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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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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卿哥儿娶夫记 作者:莫子乔

    正文 第20节

    归卿哥儿娶夫记 作者:莫子乔

    第20节

    这位叔叔身上气息是有点儿吓人,但是阿捷的叔叔,又风尘仆仆特意来接的,和阿捷相处也亲切,肯定是好人,必须是好人啊!

    从程老憨等人身上学到“相由心生+人不可貌相”之辩证统一道理的小栓子,是个很懂得活学活用的好孩子。

    虽然他的功课在族学里头,也就是泛泛而已,远不及他那个几乎过目成诵、又天生神力神速的阿哥出彩。

    可是心眼子大呀!

    他对好人、对自己人,那是真心好得很的。

    这不,花了那许久功夫才捉到的两捧蝗虫,炸出来之后,除了给宫十二留的一小捧、哄着宫阿爹吃下的那三只,就都大大方方给柴捷叔侄俩分了吗?

    他自己只嚼了两根帮柴捷卸下来的翅膀解馋呢!

    当然,像小栓子这样亏了自己、也要对柴捷叔侄恭恭敬敬侍奉周到的人从来都不少,小栓子奉上的实在是柴捷有生以来最寒酸的讨好——

    柴仲彦嘛,更是连自己喝马尿、倒要将难得找到的一点儿水给他喝的属下都能一捉一大把。

    可不知道怎么的,看着小栓子的笑脸,这叔侄俩就都多少不自在了起来。

    柴捷嘎吱嘎吱地将本来看着还挺恶心的蝗虫吃得欢实,也赞得诚心:

    “好吃,又香又脆的,果然好好吃!”

    柴仲彦颔首谢过宫阿爹为他添的一碗汤,低头琢磨,要如何才能更仔细地抹去这一家人的痕迹呢?

    接到消息的时候,皇帝太子都特意交代他,这家人正好是吕氏后人,又是楚铮的小朋友,让他千万要将线索抹干净,别绕了人家安宁……

    柴仲彦口中应了,心中却不很在意,再加上真担忧侄儿,行事不免没顾上周全,此时就要格外头疼几分了。

    可又有什么法子呢?

    再杀人不眨眼的家伙,遇上这样完全不知道他们身份,却还能在惊骇过他一身气息之后,又坦然接受的傻爹子,也难免偶尔迁就。

    ☆、挑拨

    宫十二扛着一头猎物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和谐得有些诡异的一幕。

    高大男子低头喝汤,小栓子得意洋洋又暗暗吸溜口水着为他近日格外心悦的小伙伴夹着最钟爱的点心,宫阿爹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小局促,却也是带笑看着,温柔慈爱。

    很像一家三口,如果不是那个男子一身杀气血腥味儿实在厚重的话。

    宫十二挑了挑眉,随手将猎物抛在一边:

    “阿捷这是要回家了吧?”

    柴捷口中有美食吃着,身边有小伙伴陪着,还有个宫阿爹温温柔柔地给他又加半碗绿豆汤:

    “这东西吃着香,可上火,阿捷可别贪嘴。”

    心情正是无限好的时候,忽闻这一声,哀怨抬头:

    “十二哥您真那么讨厌我啊?”

    柴仲彦仰头喝掉碗底最后一口绿豆汤,扫了一眼宫十二随手丢到一边的猎物,眯了眯眼:

    “身手确实不错。”

    肃王柴仲彦与太子柴伯岩的关系虽然有那么点儿微妙,但和太子君之弟、楚家阿铮关系却还不错。

    毕竟楚家一门将才,楚铮这一两年在战场上的表现不说什么惊才绝艳举世无双,却也不愧楚家子,敢打敢拼,善守擅攻,去年秋那一场大战,更是与柴仲彦在无暇仔细商讨的情况下,依旧配合得十分好,两路奇袭,连下胡人三城,更逼得伊顿大可汗俯首称臣,让出通往大绿海的商路通道。

    柴仲彦对楚铮那是真看得上。

    他已经不止一回可惜自家几个哥儿都太年幼了。

    如此关注,柴仲彦自然不会不知道还有个吕小子。

    在来接柴捷之前,柴仲彦也得到通知,救下柴家嫡长哥儿的吕小子,就正好是那个吕小子。

    柴仲彦一开始是怀着那么一丝丝挑剔的心思来的,可惜无论是期待还是挑剔,都先给小栓子和宫阿爹接连浇熄了。

    只没想到,在柴仲彦都不再留意的时候,宫十二偏又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

    一头猎物,不算稀奇,哪怕这头猎物是一头老虎。

    但这一头老虎却几乎没有一点伤口,柴仲彦都要细细看一眼,才能发现后颈垂落得异常……

    那就有点儿意思了。

    一个看着不过十二三的俊俏小子,一个随手就能将一只成年老虎轻飘飘单手抛出去的小子,一个竟是无需兵器便能猎虎,猎取方式竟是捏断老虎脖子的小子……

    柴仲彦眯着眼睛,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宫十二打了个哆嗦。

    不是害怕,只是忽然觉得有点冷。

    柴仲彦面上的笑越发灿烂了起来。

    他笑得越灿烂,杀气和恶意就越浓厚。

    宫十二却没再给出什么反应,只当寻常客人那般点头就算见礼,又凑过去宫阿爹身边:

    “今儿熬的绿豆汤啊?”

    又拍了小栓子的脑袋一下:

    “去捉点心啦?不是说回头等我带你去捞虾吗?怎么又想起来吃这个?”

    小栓子傻乎乎笑:“阿捷吃过虾,好多种虾。”

    什么河虾对虾白灼虾琵琶虾的,宫家这几年光景也渐好,宫阿爹被宫十二影响得,在吃食上头尤其舍得。但柴捷随口说出来的虾啊蟹的,小栓子或者闻所未闻,或者只在书上看过。

    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想着弄点儿在他看来也足够美味,却又是柴捷没吃过的。

    后面这几句小栓子没有说出口,宫十二已然心领神会,于是又拍柴捷脑门一下:

    “别欺负我阿弟啊!”

    柴捷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立刻沾上点儿泪珠儿,要掉不掉的十分可怜,小栓子急了:

    “阿捷没欺负我啊!”

    又往宫十二嘴里塞炸蝗虫:“哥哥吃,可香啦!”

    宫阿爹给宫十二递了一碗绿豆汤,微嗔:

    “阿捷可乖巧了,栓子也是自己想玩儿,你又闹什么?”

    宫十二一嘴香酥,一手甜汤,纵然有心戳穿柴捷的真面目,看在他这几日将阿爹弟弟哄得欢喜,又眼看着要被接走了,也只得咽下不提。

    但他偃旗息鼓了,柴捷却上了心。

    在宫阿爹跟前装了十足乖巧,回头宫阿爹去忙活晚膳了,他又闹起幺蛾子:

    “十二哥好厉害啊!十二哥都能打虎啦?我叔父也可厉害……”

    小嘴巴拉一通说,说得小栓子都争起强来:

    “肯定是我阿哥厉害!”

    虽然阿捷很好,他叔叔也很能吓人,但必须是自家哥哥最厉害啊!

    小栓子的胳膊肘总算没有彻底往外拐,宫十二老坏大慰,也就不去介怀柴捷有意无意的挑拨,挑眉睨向柴仲彦:

    “正好活动活动再吃饭?”

    柴仲彦本不愿以大欺小,奈何柴捷为了目的不惜装乖——

    即使明知道这大侄儿是什么德性,柴仲彦给他软乎乎的小脸蹭得还真有些心软,再看看小栓子又羡慕、又不服气的模样,索性也不掩饰自己那点儿见猎心喜,悍然起身。

    柴仲彦要将有马鞭,腿上有匕首,惯用的大刀就在马背上,然而他再见猎心喜,到底没忽略眼前只是个还不到他肩膀的小少年。

    柴仲彦没用兵器。

    然而他的一招一式,一拳一脚,却都是兵器。

    时而如刀,大开大合,霸道刚猛。

    时而如鞭,诡谲善变,灵巧阴柔。

    不论是刀是鞭,刚猛阴柔,都是招招杀机,直指要害。

    且无一繁冗。

    简单。

    凶煞。

    也是,柴仲彦再怎么王爷之尊,也是打小儿在军中磨砺出来的。

    寻常人练刀,或许对着木桩,或者对着树干,柴仲彦练刀,却是打第一次拿起刀的时候,就是用人练刀。

    敌人。

    一开始是被饿了几天,手脚虚弱的俘虏。

    后来是身强体壮,却赤手空拳的俘虏。

    再到后来,就是手持利刃的强壮敌兵。

    柴仲彦的武艺,只有一个字:杀!

    杀人。

    杀敌!

    他对上宫十二的时候,一开始倒还惦记着只是切磋,不是敌人,但二十招过后,他唯一能勉强记得的,只是不出鞭、不拔匕首。

    他根本无法再留手。

    柴仲彦原就是个不擅留手的,偏还遇上个宫十二。

    宫十二从来没有杀过人,他连死人都很少见过,事实上,哪怕是经历过两个世界、二十几年,他唯一一次见过非正常老病而死的死人,也只有救下柴捷那天的那些人。

    可那些人,或者自杀,或者是柴捷所杀,与宫十二都算不上有什么太直接的关系。

    纵然那些人是先被宫十二制服,才会有那两种死,宫十二也不是个会因此产生“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想法的多情人。

    但宫十二虽然没真的杀过人,却捕过猎。

    如他今日杀虎,也是一招就捏断那倒霉山君的脖颈子。

    又或如前几年为了引来肉食动物、故意在猎物身上多多制造伤口,宫十二也不会觉得凌虐猎物尸体是什么不人道的行为。

    他的底线只是不杀同类而已。

    却不是不杀生的佛陀。

    再加上这几年和族里兄弟叔伯的对招、前几个月游学的时候故意挑着那些风评不好的山匪强盗窝黑吃黑的经历,宫十二的招式也很有几分凌厉杀气。

    当然这份杀气不是柴仲彦见过最强大最血腥的,甚至宫十二在寻找人体要害这一点上,纵然有系统君友情提供的医学解说图鉴,也不够柴仲彦常年战场历练出来的本能。

    但宫十二的速度、力量、反应能力,都比柴仲彦强太多。

    系统君的体质属性点到底不是白加的。

    无论柴仲彦的招式如何变幻,杀气如何凌厉惊人,宫十二都只有:

    力量+速度。

    可力量+速度就已经足够了。

    一力已足够破万巧。

    一快已足够破万法。

    宫十二只回了三招,就给柴仲彦制造了很大的压力。

    这种压力在第二十招,宫十二一掌险些劈到柴仲彦面门时达到最大。

    哪怕那一掌本可劈到柴仲彦太阳穴上,还是宫十二怕让人闹点脑震荡啥的,临时改了路线又减了力道,可那一瞬间,那几乎生死一瞬的感觉,还是激发了柴仲彦的凶性。

    他无法再留手。

    招招全力,招招致命。

    唯一勉强忍住的,只是不用兵器而已。

    柴捷的面色已经白了,惨白。

    他虽然聪慧果决,行事狠辣,却不是个不知好歹的。

    宫十二虽然很嫌弃他,很不愿意沾惹他这个大麻烦,但他总是救了他的人。

    柴捷想要让柴仲彦打压一下宫十二的气焰,可也是想要让柴仲彦见识一下宫十二的身手、让吕氏重新崛起的道路走得更顺畅些。

    他真没想着让柴仲彦和宫十二拼命。

    他真的只是没想到,宫十二居然能强到,让柴仲彦彻底忘了切磋的本意。

    柴仲彦又是一脚,直踢宫十二心口,宫十二险险避开,柴捷的嘴唇已经咬成带着灰色的紫。

    紫色之上,有血滴缓缓溢出。

    小栓子却很镇定:“放心吧,阿哥不会伤了你叔父的。”

    柴捷惨笑,伤了算什么?这两人谁伤了谁都没关系,伤总是能治的,他现在只怕叔父一不小心,就要了宫十二的性命啊!

    ……若是那般,眼前这傻乎乎的小子,会不会,也和奶么么一样,盼着他,死?

    ☆、毒刺

    对于安乐君来说,农家小子宫小栓其实不算是个好玩伴。

    他虽然在普通孩童中算是早慧懂眼色,但到底不如那些在贵胄宫廷中养出来的小人精儿。再加上这几年有宫十二撑起门户,小栓子没了压力,越发有些憨。

    然而,对柴捷来说,宫小栓却是个很难得的玩伴。

    ——唯一一个不是因为安乐君,只是因为安捷,就尽力对他好的小伙伴。

    如果可能,柴捷是真的不想杀死他的。

    ——但要是小栓子也变得和他那个奶么么一样,柴捷不管想不想,都肯定会杀掉他!

    甚至为了免除后患,连同宫阿爹……

    吕氏一族,也不好再用了吧?

    或者吕氏一族能够证明自己的实力,让皇祖父放弃自己、乃至叔父?

    柴捷这么想着,嘴里就莫名苦得很。

    可就在他琢磨着到底是杀死宫家爹子+放弃吕家将更划算,还是放逐自己和王叔更有利于柴家天下的时候,小栓子却丁点疑问都没有:

    “别担心,我阿哥很有分寸的啦!他和堂兄叔伯们都不知道打过多少回了,每一次都能刚刚好地踩在临界点上,又能让对手感受到自己的极限以寻求突破,又不会真的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

    最多就是让你叔父累点儿,要耽误你们在这儿多休息几天。”

    小栓子这么说着,忽然觉得耽误一下也不错:

    “哎,这样说起来,我们明天就去钓虾吧?我阿爹做的虾也都很好吃的。还有阿哥刚打回来的老虎……我也是第一次见着老虎,不知道老虎肉好不好吃?之前吃过一回熊掌,好像也就那样……老虎肉怎么做好吃点?你懂得多,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一想到柴捷还能在家里多留几天,小栓子就忍不住希望他家阿哥能将柴叔父耗得更累、再更累一点,好能让他走不了——

    虽然知道很不好,虽然知道不可能,小栓子还是遐想了一下柴仲彦休养好了又去和他哥哥切磋、然后再次被耗尽体力走不了,然后阿捷也就长长久久在他家住下去的美好情景。

    可惜太美好的梦毕竟无法实现,小栓子只得将心思转移到各种柴捷也没见识过的小美食、小游戏上头:

    “我和你说啊,那河里有一种虾——

    嗯,和一般的虾很不一样,但阿哥说那叫‘小龙虾’,你别看那怪模怪样壳子又厚的,做出麻辣味儿来可香可下饭啦!

    还有山里头的酸果子,直接吃不怎么样,可加了糖熬成酱,涂在馒头上或者是泡了水喝都可香甜啦……

    就是那麦子,你之前不是觉得烤着吃挺好?我让阿爹多做点儿绿豆汤菊花茶的降火,多吃点儿不怕啦,反正也就这几天了……”

    小栓子说着说着,又有些儿低落起来,但还是努力笑着,努力琢磨着一切柴捷可能不曾见识过的东西。

    柴捷回去之后,应该有很多很多很好很好的美味,小栓子也还是想将自己拥有的美好,再多与他分享一些。

    小栓子一番好意,柴捷却听得越发暴躁无比。

    一巴掌拍开小栓子递过来的花生,饱满的花生米在地上滚了一圈,艳色的红衣沾染上泥灰,就如同柴捷这几日的回忆。

    无论多么美好珍惜,也是眼看着,就要被舍弃到尘埃里头的东西。

    柴捷咬着唇:

    “你这笨蛋,谁稀罕什么酸果子烤麦穗的?那些东西都难吃死了,蝗虫更是恶心得要命!我只是勉强哄着你玩,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啊,你……”

    安乐君年岁虽幼,却素来心有成算。

    柴捷本是条在将毒刺扎进自己奶么么身上,都能温和微笑的毒蛇。

    可唯有对小栓子,唯有对小栓子,一想到接下来可能要做的事情,柴捷却不愿意再忍耐。

    作为这几日你哄得本殿下高兴的报酬,就勉强让你做个明白鬼好了!

    柴捷恶狠狠地想着,也恶狠狠地说着。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刻薄,也足够恶毒。

    却不知道看在小栓子的眼中,小小的哥儿白着一张脸,唇色也是灰败的,却给牙齿咬出一滴鲜艳的红,甚至他的眼圈也比额心的红痣更红,虽然里头没有眼泪,却又像是已经哭干了泪水一样。

    倔强。

    又委屈。

    坚强。

    也脆弱。

    ——真像阿哥故事里头说起的“刺猬”。

    因为有着比别的猎物都更脆弱的腹部,因为有着比别的猎物都更香甜的血肉,所以只能扎起长长的刺,以为那样就能保护自己,以为那样就能吓退狩猎者。

    却不知道,再如何尖锐扎起的刺,只需要一个网兜一堆火,也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小栓子将掉落的花生米一粒粒捡了起来,仔细擦干净了,却没再递给柴捷,自己囫囵一口吞掉了。

    柴捷抿了抿嘴,他背脊挺直,下巴微微翘起,只有双手,不知何时已经藏到并不很长的袖子里头去,紧紧捏成拳头。

    指甲,扎入掌心。

    奇怪的却并不曾感觉到疼痛。

    ——至少并不会比头顶揉下来的手更触痛柴捷的心。

    小栓子揉着柴捷脑瓜子的手其实很温柔,声音也依旧温和:

    “好啦,是我不好,你才吃了好些炸东西,是不好再吃花生了,上了火是挺难受的……”

    柴捷闷闷甩开他的手:“你这笨蛋,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小栓子只当他是闹脾气的小弟弟,依旧大度温和笑:

    “是是是,阿捷担心叔父是很正常的,是我不好。我知道阿哥有分寸,但柴叔父是阿捷的叔父,阿捷担心也是很正常的……”

    柴捷愤愤瞪他:“说你是笨蛋你还真是笨死的啊?我叔父用得着担心吗?他杀的人比你吃过的米粒都要多得多得多!我是担心他打出真火留不住手,不小心杀了你阿哥好吧?”

    柴捷不愿意让这笨蛋小伙伴到死都是个糊涂鬼,但又不愿意太早戳穿真相。

    安乐君难得如此矛盾。

    竟是脱口而出之后,又后悔了起来。

    柴捷甚至不敢去看小栓子的眼神。

    却不想耳中只是一阵“哈哈”笑:

    “怎么可能啦!我阿哥可厉害啦!不信你瞧……”

    小栓子指点着柴捷,帮他讲解,一副我很懂行的样子,末了十分肯定:

    “你叔父都竭尽全力啦,我阿哥还游刃有余呢!”

    柴捷根本不信他。

    小栓子虽说这两年在族学里头长了点见识,可老实说,他在武艺兵法上头实在没啥天赋,此时宫十二又将柴仲彦逼得使尽全力,这拳脚之间你来我往十分迅速,小栓子的讲解确实干巴巴的,连柴捷这个小哥儿都说服不了。

    但柴捷不知道的是,小栓子别的没天赋、不懂得,对宫十二的了解,却比许多人都要多。

    他是真看出宫十二游刃有余的。

    否则,小栓子怎可能还有帮柴捷剥花生的闲情?

    再可爱有趣的小哥儿,再如何稀罕着当弟弟疼惜纵容,柴捷之于小栓子,也不过是个才相处了几天的人而已。

    哪儿比得上打小儿相依为命,再前几年接连大灾的时候,更是一身扛起整个家甚至整个族的亲哥哥?

    柴捷或许会是个大美人,眼下却只是个还没张开的小哥儿而已,再精致也就那么回事。

    小栓子也远不到年少慕少艾的年岁。

    即便到了,有宫十二的教导,有宫氏家族的渲染,他无论长成怎样的性格,却绝对不会具备见色忘亲这一属性。

    柴捷实在是白着急了。

    他根本不知道,宫十二不只游刃有余,他甚至游刃有余到了,一边应付柴仲彦,一边还能分出心神,将他和小栓子的对话、互动,都半点不漏的地步。

    宫十二很高兴。

    他家小栓子果然是举世无双的好弟弟

    ←要是宫十一那混蛋也能这么乖就好了,哪怕只有栓子一成乖呢,他也肯定愿意为他做个绝世无双的好哥哥啊!

    柴捷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小混球

    ←但对小栓子好歹还有那么一点点真心,虽然这点真心不足以改变他的某些决定,但总比救了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要强一点点。

    宫十二的心很大,他当然知道即使救下一头白眼狼,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男人就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但柴捷没白眼得那么彻底,宫十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小欣慰的。

    他决定给柴捷一点儿小回报。

    ——不是让柴捷继续留下来拐带他家纯良过分的小阿弟,而是……

    宫十二眼睛大亮,招式并没有狠多少,柴仲彦却感受到猛然暴涨的压力。

    和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杀气。

    柴仲彦在这样的逼迫下,终于再也没能忍住,一把抽出腰间的鞭子,另一只手一缩一抖间,也戴上五指闪着寒光的铁环。

    环上有刺。

    刺做孔雀紫色的诡异光芒。

    这叔侄俩还真是叔侄俩,竟都是带着毒刺的。

    ☆、大脸

    宫十二撇了撇嘴。

    本就压迫得柴仲彦决然拼命的气势竟又加强,纵然是小栓子这样心宽的盘观者,都不禁挠了挠脸:

    “奇怪,我怎么觉得有点冷,又有点气闷?”

    如今不过中秋过后不久,偶尔有点秋老虎、天气闷热也正常,偶尔吹起西北风,一起子凉了下来更是大势所趋,可这又闷又冷的算怎么回事?

    有了之前又是旱灾又是蝗灾的,小栓子对于天气异常很有点儿心悸——

    当然他家阿哥无所不能,他们家、族、甚至村扛过天灾都没有问题,只百姓不易呢!

    兄长叔伯们对小栓子几个都是挺照顾的,但宫十二的教育方针从来都是:

    不管年岁几何,男人就是男人,即使不足七岁的男娃娃,也没必要养成温室里头的小花儿。

    所以在赶着“鸭神”大军远足灭蝗的时候,小栓子也很是看了些惨事。

    此时抬头望天,眼神就不禁有点儿小担忧。

    然后转头摸柴捷的手:“你冷不冷?闷不闷?我去给你拿件衣裳?”

    柴捷根本没理他,心神都集中在柴仲彦闪着诡异寒光的拳头上,心已经提到嗓子眼,硬是堵住他几要冲口而出的:

    “笨蛋,躲开,没看到有毒啊?”

    ——是的,柴捷很是觉得,不管是小栓子还是宫十二,都是俩笨蛋。

    那样明摆着不对劲儿的拳头,宫十二竟要赤手空拳去硬扛!

    纯粹找死的节奏好吗!

    绝对一撞上手,不足几下呼吸就能毙命的啊!

    然而嗓子眼给塞得很,柴捷连一声提醒都发不出来。

    再者,说时迟、宫十二和柴仲彦的拳脚实际却极快,还不等柴捷再有什么努力,那么,拳头已经对上。

    一声根本不像是骨肉碰撞能发出的闷响。

    像是最冰冷的雨雪降下之前,最后一声哀鸣。

    柴捷已经不敢再去看小栓子,但眼睛却还是死死盯着院子里头的两个身影。

    即使是宫十二,被毒死的样子也绝对不会比奶么么好看丁点。

    柴捷不爱看死人,他甚至是害怕宫十二的尸体,然而越是害怕,他越要看着。

    ——不看着,怎么能记住自己一时任性,挑拨出了怎样无可挽回的结果?

    哪怕没有小栓子和宫阿爹,宫十二也是柴捷的救命恩人。

    柴捷或者不是滴水之恩就会涌泉相报的好孩子,但他其实也不是真要为点儿小心思就算计死恩人的白眼儿狼。

    他是安乐君。

    皇帝最宠爱的孙儿,太子和太子君唯一的孩子。

    他不是个会轻易给人偿命的人,但也绝不逃避。

    无论什么结果,他都会面对。

    柴捷冷冷想着,努力瞪大眼睛,却不知道自己的视线早已模糊。

    小栓子看着自家阿哥赤手空拳却打裂了柴仲彦的指套,本是兴奋得连冷啊闷啊的都忘了的,只不过是没忘了安慰柴捷一句“放心吧,阿哥有分寸,只会打碎指套,不会打伤柴叔父骨头的”,结果一转头,发现这小孩儿紧张得眼睛都发直了、眼泪也下来了,不由大惊:

    “阿捷阿捷你别担心了,我都说没事了……”

    又冲院子里头喊:

    “阿哥阿哥算了吧,阿捷担心得厉害呢!阿爹的饭也快做好了,不如歇歇好吃饭啦!”

    宫十二其实不太相信柴捷是担心哭的,但那眼泪确实落下来了,再联系之前这小鬼的表现——

    忒么滴该不会是以为大爷我会给毒死吧?

    宫十二有点儿囧,加快速度又给了柴仲彦几拳,直把他的指套都打成碎渣、鞭子也给扯成几段之后,一爪掐在柴仲彦脖子上,膝盖抵住他后腰,将之整个人压制在地面上——

    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殊为不易,这家伙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小鬼说他是个将军,可看着这手段阴毒得,寻常杀手都比不得。

    宫十二压制他的短短一瞬间,这家伙肩胛骨一耸,就不知道扯动了哪儿,腰带上,嗯,正好是宫十二膝盖压制的地方,就又冒出一蓬毒针;

    同时左手反手,竟是一把毒烟!

    毒针宫十二还能用空着的右手勉强兜住,毒烟为了不污染花花草草、祸害家人乡邻,宫十二不得不求助系统君好吗!

    才收起这么一小团烟雾,系统君那黑心肝的足足要了十万个奖励点好吗!

    哪怕兑换出来的“收纳瓶”不是一次性道具,勉强还能再用二十九次,这花费也让宫十二心疼得直抽抽啦!

    奈何柴仲彦又不比楚铮,也不能将人按地上啃口泥泄愤——

    再说这谋杀积蓄之仇,也真不是几口泥能衡量的。

    宫十二心中悻悻,纵然是秉着废物回收的原则,将毒针连同柴仲彦身上的发射器(一个不起眼的小铜扣)一起收了起来,甚至连碎掉的指套都没放过……

    也远远不够补偿他损失的十万点啊!

    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宫十二放开柴仲彦之后,将柴捷整个抱起来,拼命揉拼命揉,直将那张可恶的,总是故作可爱其实藏了满肚子鬼心思的脸蛋给揉得通通红的,宫阿爹从后头转出来,本要招呼人去吃饭,见状大惊:

    “十二,小哥儿的脸可不兴这么乱来,你手劲那般大,要是揉破相了怎么办?”

    总不能真将人娶回来吧?不说这年纪差距实在有点儿大,这阿捷家里看着又很不一般,就是他和栓子玩得格外好,要是日后成了哥夫郎,也是一桩麻烦的。

    宫阿爹想得很深远,只不过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眼神迷茫了一瞬,宫阿爹没继续想下去。

    眼下,还有什么比安慰被自家十二欺负得眼泪汪汪的小哥儿更要紧的呢?

    于是忙不迭寻好吃好玩的哄孩子去了。

    小栓子也有点儿小担心,不过他是个好弟弟,还是先安慰哥哥:

    “没事的阿哥,我知道你有分寸,只是阿捷皮肤实在太嫩了,你,你下回不……不如再小心点儿吧?”

    权衡再三,还是没说出下回别乱摸阿捷的话来。

    宫十二默默看了他一会儿,默默点了下头。

    算了,这小笨蛋也不知道自己因为那小鬼几句挑拨,竟是如何的大出血……

    小栓子还是个好弟弟,讨人厌的是臭小鬼和小鬼他家毒蛇叔父。

    宫十二这么想着,理所当然地将地上的某毒蛇抛诸脑后。

    小栓子倒是个好孩子,可惜柴仲彦之于他,也不过是阿捷叔父而已。

    这时候安慰完哥哥,正是全心担心阿捷的时候,哪儿还顾得上什么柴仲彦?

    于是,当柴仲彦终于缓过劲,慢吞吞从地上爬了起来,面对的,就是一院空寂。

    面皮子抽搐了好几下,眼睛眯得仿佛真是草丛里头随时可能扑出来的毒蛇。

    ——可惜的是,这条毒蛇的毒液都用完了,唯一剩下的一丁点儿,也不敢随意喷洒。

    柴仲彦慢悠悠走进屋里,宫阿爹才想起来似乎少了个客人,此时见客人自己回来了,有点儿小尴尬,但他不擅和外人搭话,只一边添汤加饭,一边看着宫十二:

    “好好招呼着。”

    宫十二瞥了柴仲彦一眼,还是有些肉疼,可待客之道还是懂得的,只得勉强笑着颔首。

    无比庆幸那食不言的蠢规矩!

    宫十二艰难忍耐自己找茬迁怒的欲望,不想柴仲彦竟不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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