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论王爷爱上学霸的可能性/锦官冬 作者:卿雅
正文 第4节
论王爷爱上学霸的可能性/锦官冬 作者:卿雅
第4节
“怎的今天有空来为师这里了?”声音从左边传来,一个男子正背对着翟夕收拾书架。
“徒儿好久没来看望师父……”
“别说废话。”男人这话说的不紧不慢平和淡然。
“呃……徒儿先得罪了付相又得罪了瑞王,怕在成都城里待下去会曝尸街头……”
“又嘴欠了吧,活该。”男人依旧没转回身,“你师弟怎么样了?”
翟夕嘴角一抽,到底是不敢还嘴,只得老实回答道:“您说他是被夺舍了,可徒弟觉得他除了比以前学问更好之外,性情并无变化,您确定……”
“无论如何,也别当他是你以前的师弟了。”
“是。”
“没别的事就赶紧回去吧,你师弟要用你的地方还多呢。放心,都知道你是我徒弟,谁能真把你怎么样。”
“是……”翟夕倒退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师父,我能不能见见他……”
“他最近忙着改进连弩,没时间见你。”
“徒儿告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江宁的事情,不管对于知情的还是不知情的,说关乎大楚存亡都不为过,自然是要尽快解决为要,可派谁去却成了棘手的事。
因着牵扯军队的安全,尚书省最初想找一个熟悉军务的去,但可堪大用的相关官员或多或少都与瑞王府有联系。谁不知道江宁守军是先代瑞王一手带出来的啊,如果江宁守军真是监守自盗,派这么个人过去还能查出什么来啊。
中书省思来想去,还是从御史台找了个素以铁面无私六亲不认著称的御史来。可这人选报到皇上那,柏钧昊瞥了一眼立刻就给否了。
笑话,让这家伙去,真查到《浮世录》还不嚷嚷的满天下都是,他要真是一本奏折把那上面的官员都给参了,朕难道还把半朝的官儿都给换了?真这么一闹,不等燕国打过来大楚,大楚就要自己把自己玩完。
不过不让这个御史去的理由又不能明说,柏钧昊也算是急中生智,当即表示此事会委托国师去查。
江宁之事江宁的驻军和府衙都有嫌疑,江宁素有富庶之名,能去那里当官的哪个不是要走走关系才行,哪个上面能没人了?于是爱卿们你们懂的,你们要避嫌啊,省得最后查出来犯事儿的是你们的门生故旧连累了你们。
尚书省的诸位一合计,国师是谁啊,虽然人家现在在青城山修道不问俗事,可人家当初是帮着先帝打天下的谋士啊,那可不是个跳大神的骗子。有国师出马当然好,没谁愿意惹上这档子破事弄得一身腥,没看人家付宰相都老老实实回家准备嫁儿子了么,要说皇上真是偏心付相,早早就给摘出去了。
柏钧昊专门派了个人带着尚方斩马剑和一道密旨去一元居去找国师木炎,依他想的,这事八成会被木炎交给翟夕去办,可翟夕整天一副没正行的样子看着就不成啊,于是柏钧昊千叮咛万嘱咐去的人,一定要说服木炎派他最贴心的大徒弟风易去。结果柏钧昊纯属瞎操心,木炎一听要去江宁表示自己好久没出门转转了,正好去溜达一圈,这倒是柏钧昊的意外之喜了。
翟夕来找付东楼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占付东楼便宜的事已经穿帮了,既无思想准备更没热身,正站大门口欣赏付东楼题写的“东篱”二字,就被宅子的主人的大扫帚迎面拍了个正着。
俩人在前院一众下人瞠目结舌地注视中你追我赶上蹿下跳,要不是付学霸身娇体弱耐力太差,单冲俩人这劲头,估摸着能跑小半个时辰。
末了,翟夕终于想起自己会武功,贴着院子里的影壁攀上去一借力便跃上了前厅的房顶,气得付东楼叉着腰喘着粗气站下面骂他:“翟二傻你给我滚下来,当时占老子便宜骗老子叫你老师的时候你不是胆子挺大的吗,这时候躲房顶上算什么,缩头乌龟!”付东楼说着还招呼人给他搬梯子,大有冲上去和翟夕再战三百回合的架势。
“我就不下去。”翟夕从小跟着师父师兄习武,跟人真刀真枪打过,可付东楼这阵仗他还真没见识过,什么斯文礼仪都顾不上了,往房顶上一坐掏出帕子来擦汗,“你瞧瞧你这德性,哪点像瑞王要过门的媳妇,活生生一个市井泼妇。妈的,老子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
付东楼刚骂翟夕那句已是呛着气了,现下也没力气回敬翟夕。风泱见他家少爷累成这样赶忙召唤人伺候,搬梯子什么的只当没听见。付东楼身边新晋的两个大丫鬟花院月桥并着小厮雪襟,倒水的倒水,搬椅子的搬椅子,好一阵忙乎。
翟夕打眼一看,呦,这小子身边新添的人还真够水灵的,无论男女一个比一个俊俏,不是真要带进王府给王爷当通房吧。
“你小子身边这几个都叫什么啊,我瞧着这两个丫头似是比你年岁大点,那个小子年岁倒和风泱差不多。”虽然才是三月底还说不上热,可跑了一大圈身上也燥了,翟夕碍着有姑娘在也不好解了领扣,倒是付东楼坐在下面被人帕子茶水伺候着让人嫉妒。
都是男人,翟夕言下之意付东楼哪能不懂,极是鄙夷地瞟了翟夕一眼,“粉裙子这个是花院,月白衣裳那个是月桥,小厮是雪襟。他们可是房伯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各个有本事不比你差,少拿你那龌龊的小眼神打量他们。”
“这名字起的”翟夕啧啧两声,“你大病一场倒多了拽文儿的毛病。”
“李白的诗‘霜衣雪襟诚可珍’听过没?”付东楼接过风泱奉过来的茶杯灌了一口,“至于她们俩,‘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谅你也听不懂。”
“李白啊,前朝那个狂放的大诗人,想不到你还喜欢他。”翟夕点了点头,忽然间笑容猥琐了起来,“那句小词很是旖旎啊,没想到师弟还有这份才情。”
付东楼正想骂翟夕淫者见淫,但一转念想起贺铸这首词的全文便放弃了。什么“彩笔新题断肠句”要是说出来,翟夕定要嘲笑他怨妇做派了。
“滚蛋,月桥打得一手好算盘,算账的功夫比我铺子里的掌柜还好;花院原是太医院的医女出身,有了她寻常有点小病都不用找大夫。你就是嫉妒我身边的人好,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付东楼一说还真让翟夕吃了一惊,“你从哪弄了这么些能人?”
“房伯给我找的,我都没想到他老人家会这么上心,我这两天正打算登门道谢呢。”
说起来房伯的心思还真是让付东楼觉得囧。
花院与月桥两个均是中上的姿色,放在大街上看是出挑,可在贵胄府邸里就没那么显眼了。两人一个十八一个十九,却都是打定主意终身不嫁的,付东楼虽没问原由可也能猜到一二。
雪襟模样绝对是一等的,与风泱同岁,梳着两个小髻的包包头很是可爱。但比起花院月桥,雪襟并没有什么出挑的本事,但也是通文墨的,心又细,用来做书童是最好的。
瑞王的爵位特殊,王爷本人是不许留子嗣的。说好听了是对王卿忠贞,其实还不是皇上为了把兵权捏在嫡支亲兄弟手里怕旁支或外戚染指。房伯如此给付东楼挑人,明摆着是把风泱和雪襟看做王爷的通房……呃……小厮。付东楼除了抽着嘴角“呵呵”两声真是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房伯可是温泉山庄的总管房贵?说到底你还是要谢我呀,这温泉庄子还是我给你要来的。”翟夕见付东楼气消的差不多了便从房顶上跳了下来,点着风泱脑门道,“你呀,我就不该信你,到底是你家少爷最重要,一眨眼你就把我给卖了。”
谁捅破的窗户纸还用猜吗,翟夕摇摇头。
风泱有他家少爷撑腰怎么会怕翟夕,小下巴一挑哼了一声,那叫一个狐假虎威。
“我还想问你呢,你是怎么知道我宰相爹有这么个庄子的。”自从搬到新宅来,付东楼愈发觉得温泉山庄的庄子是次要的,房伯手下这群人才是宝啊。要想真正融入这个时代好好活出个样儿来,房伯绝对是重要助力。
要不说穿越主角都有外挂呢,付东楼体验得很舒爽,点赞。
翟夕犹豫了一下,“我早几年就看上这个山庄了,不为别的,就为里面的温泉。我有个朋友是娘胎里带来的寒症,常年病痛缠身。成都这地方潮湿,他一年到头舒坦的日子掰着指头都能数出来。大夫说这病要是有温泉调理会好一点,而要说成都近郊的温泉里,就数这一眼是最上等的了。我本想跟庄子的主人借用一下,可房贵不让。细细探访了好久才从瑞王那探到底细。”
“就知道你才没那么好心,原来还真不是为了我。”这庄子原本就是给先代瑞王建的,尽管先王没住上,瑞王府知道这庄子却也是在理的。只是不知先帝怎么想的,弟弟不在了也没把庄子给弟媳,反是给了付泽凯,也难怪付泽凯没敢去住,里面与王府不定有什么猫腻呢。
“少得了便宜卖乖了。”两人也不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吹风了,边说着就进了花厅。
“既然是你朋友要用,那我跟房伯打个招呼,你需要就带人去好了。”
翟夕在付东楼肩膀上轻砸一拳,“够意思,不枉师兄疼你一场。”
“去去去,恶心巴拉的少来这套。”付东楼嫌恶地弹了弹衣服。
两人在花厅里坐了,花院与月桥端了茶点过来便安静地与风泱雪襟一起站到付东楼身后,进退有度从头到尾都没弄出什么响动,一看就是宫里□□出的好规矩。
“我听说你把分家来的铺子全给关了,可有这么回事?要不要帮忙?”翟夕捻起一块点心尝了尝,呦,味道还真棒。这小子现在活得还真滋润,柏钧和啊柏钧和,看来你媳妇是个能花银子会享受的,你就努力挣吧。
付东楼眉头一皱,“你又不知道哪几家铺子是我的,怎么就知道关张这事了。”
翟夕伸出一根手指对着付东楼晃了晃,“你还是太嫩了,现在全成都的人都知道瑞王的未婚……夫”翟夕在付东楼凶恶的眼神下硬是改了口,“不善经营,刚分了家就把铺子干关门了。”
付东楼:“……”
“你当你那个嫡母这么好对付,长点心眼吧。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还膈应人呢。”
付东楼靠在圈椅里一手支着下颌,蓝色的眸子目光清亮,自负地一笑道:“谁笑到最后,还不知道呢。”
付东楼的得意翟夕没当真,他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滓从袖管里掏出一封烫金的帖子丢给付东楼:“铺子倒是不急,急的是眼下这事。”
付东楼狐疑地接过帖子一看,问道:“王太卿殿下要摆宴?还让我过去作陪?”
“你从未在这锦官城的权贵圈子里露过脸,王太卿这么做也是想给你做脸。我不管你是不是喜欢藏拙装傻,这次宴会绝对不能失了颜面身份。你要有什么不懂不会的趁早说,宴会在三日后你还有时间学。”
翟夕弹了下帖子,“你要是这次丢了人,以后在王府的日子绝对好过不了。”
见翟夕表情严肃,付东楼无奈地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好好准备的。”
作者有话要说: 蛤~蟆也是屏蔽词……为什么呢……
☆、第十四章
说完了宴请的事,翟夕忍不住对付东楼铺子的事起了好奇心 。作为老师,翟夕可从没教过付东楼打理庶务,如今付东楼自信满满倒让翟夕对师父说的夺舍之事信了几分。
“那啥,师兄,跟你商量个事呗?”付东楼盯着帖子沉默了半晌,突然笑得很鸡贼,吓了翟夕一跳更是弄得翟夕一身鸡皮疙瘩。
眼瞧着付东楼往他这边凑,翟夕立刻指着付东楼道:“就待那别动,有话好好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上次叫了声“老师”是把他当枪使闹分家,这次叫“师兄”还不知道是又憋了什么坏水呢。难道是想着宴会上拉自己去挡酒?
“师兄,我记得你是工部侍郎是吧。”
“我既不是银子也不是肥肉,别拿那种眼神看我。”翟夕一手护着他那身百家衣绕到他的椅子后面站着。
“切,瞧你那样,我就是想跟你雇几个工匠,又不是要卖了你吃了你。”那天在市场上看的,大楚的猪肉也不贵啊,你这一身才几斤。毕竟是有求于人,付东楼存了半句话没说。
“你要工匠干什么?”
“做买卖啊。”
翟夕倒是听说了付东楼的铺子关张之后去了不少工匠似是要大兴土木。难道是人手不够?
“工部的匠人都是给朝廷干活的,每年朝廷的活计还忙不完呢,哪有时间给你做私活。”翟夕这话倒是不虚,“你要是需要做点什么玩意,一个半个的我可以找人给你做,保证手艺一流,要是拿去卖可不行。”
“我想找几个手艺好的陶瓷匠人,把我那家古董店改作瓷器店。乱世藏黄金,盛世兴收藏。如今咱们还和北边打着仗呢,古董生意不好做啊。”付东楼琢磨了一下,“要是有出色的绣娘木匠之类的你也给我留意着,等我将来生意做大了肯定还要开别的店。”
你先把眼下这几间倒腾活了再说吧。翟夕是真不看好他师弟。
“你那个古董店多好,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易于打理银子也不少挣还挺雅致。你卖个瓷器能挣多少,菜碟饭碗,整天算计几文十几文的铜钱儿也不累得慌。”
付东楼的出身本就被都城里的贵胄所不齿,碍着他的身份没人明着敢说什么,可等他真正进了王府,这些交际都是免不了的,怎么让那些人接纳也是个大问题。翟夕觉着像付东楼这样的人开个铺子无非是弄点零花钱,多了多花少了少花不指着吃饭,不如朝高雅方面靠一靠,将来和那群贵胄打交道许是能有些帮助。民窑的瓷器……哎,真心不上台面。
“几文十几文?!”付东楼直接赏了他师兄一个白眼,“你当少爷我劳动力这么廉价,这点小钱都稀罕挣?”
老百姓用的瓷器可不就这个价,又不是官窑贡瓷……
“你不会是想烧了瓷器卖给皇上吧……”翟夕想给付东楼请太医了,这孩子八成是又发烧了。
“天机不可泄露,等烧出来你就知道了,这可不是两三天就能成的事儿。我敢打包票,我这儿烧出来的瓷器绝对是你想象不出的好东西,到时候皇上想要还要求着我卖他。”
前几年付东楼他爷爷迷上瓷器的时候付东楼可没少跟着老爷子去窑厂,帮着老爷子查资料翻古籍更是没少往脑子里装东西,甚至有一度他还帮老爷子在自家小实验室里合成釉料呢。钧汝哥官定、元青花、斗彩、珐琅彩咱们一个一个来,少爷我也教教你们这群古人什么叫高大上,咱也引领一把时尚。
思及自己出车祸时带在身上的苏麻离青配方,付东楼一时怅然。锦衣玉食呼奴使婢,比起以前的学生生活,真是两辈子的事。哎,回不去了吧……
“师弟,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干你的古董店吧。你那店里的掌柜伙计都是现成的熟手,以后你出门应酬送礼也能从店里挑东西,不比你卖瓷器强。”
“求你办点事怎么就这么难呢,要不将来那铺子我给你一成干股,赔了算我的,赚了分你钱。”没眼光,真没眼光。就这德行还当我师兄呢,丢人。
“我这人向来吃穿随意没那么大花销,俸禄足够我用了,师弟好意心领了。”翟夕也是有话直说,“我认识的匠人哪个不是宫府里衙门里挂了号的,哪能大批给你烧瓷器。再说就算我给你找来人了,你哪弄个窑去?再者你店里换了生意,掌柜的是不是也要换?他们都是在付家干活的老人,你一上任就把人家踢出去,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好像你急着和付家划清界限似的。纵使你真有这打算也不能现在干,你可是刚分完家。”
并非是上纲上线,古人的价值观和评判标准就是如此。翟夕想得周全付东楼也听劝,只是这瓷器店还是要开的。
“我也不是容不下人,这几天我查三个铺子的账,没一个是干净的。”现代审计技术付东楼知道的不多,也就是他二表哥是干这个的他才跟着学了点皮毛,但拿来查这几个铺子的账本还是足够了。尤其是有月桥帮忙,付东楼只动动嘴说几句,月桥这个天才账房就帮他把帐查清了。现在付东楼正教月桥复式记账和阿拉伯数字呢,许是到了年底还能出个报表。
“水至清则无鱼,谁家的产业是真干净的,差不多就得了。”翟夕劝道。
“我也不是小气的人,他要是就黑个三瓜俩枣的钱我看在他们辛苦多年的份上也不至于计较,可现在铺子是我的,我总要想着长长久久地经营下去吧。那几个掌柜的再不换,我这铺子不出三年就要关张。”
付东楼没好意思说,这群人做买卖也忒黑了点,陈米当新米,高仿当古玩,仗着宰相府后台硬罢了。现在付东楼和相府的关系就那样,他也没认为等自己跟那个万分嫌弃他的王爷成亲之后那人能给他撑腰。只怕到时候被瑞王府知道他的铺子仗势欺人,王太卿和王爷第一个要修理的就是他。
“经商做买卖我就不太在行了,你要是想找些可心儿的掌柜伙计我也只能托人帮你打听。至于瓷器那个,真是帮不了,最多也就是在官窑偷着帮你烧几样,哪够你拿去卖的。”翟夕拍了拍付东楼的肩膀,“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把你读书人的清高劲儿收一收吧,虽是不能当奸商,但太干净了是坐不起买卖的。”
见翟夕一本正经的,付东楼也只能叹口气另想法子。
别人穿越要啥有啥,到老子这一没人二没关系钱也就那么点,求开外挂啊!
虽然瓷器的事儿不行,付东楼也还是留翟夕共进晚餐,顺便给了翟夕几张图样让他帮着烧几样东西。在尝了付东楼写菜谱花院下厨制作的北式大八件后,翟夕兴奋地表示每日求蹭点心,并认为付东楼那个粮店改建之后会很有“钱”途。
送走了翟夕,付东楼的思绪又回到了瓷器上。
瓷器店是付东楼深思熟虑之后做的决定。生产点花样新颖的瓷器一则是可以卖给宫廷二来还能走海上丝绸之路出口,银子少不了不说,还不会对这个时空的生产力产生太大影响。付东楼可不想直接弄出个蒸汽机之类的让华夏大地提前工业革命,环境污染雾霾什么的他可是受够了。
要不直接去买个窑窖?手里的黄金在改造完粮店和布庄之后还有四百多两,刨去维持宅子和温泉山庄的费用,能使的应该还够四百两。这年头一个七品官的月俸也就两贯钱,虽说当官的还有禄米职田之类的不愁吃喝,可四百两金子也绝对是相当大的数额了,就是不知道窑窖这东西是什么价啊。要烧好瓷器,买个差点的也不成啊……
“主子,花院姐姐给您做了盏黄芪红枣鸡汤,说是让您趁热喝了补补气血。”雪襟端着汤碗进来跪到付东楼歇着的矮塌旁奉上去。
“早就和你说了不用这么多规矩,动不动就跪,你也不觉得累。”付东楼接过汤碗尝了一口,味道鲜美温度正可口,花院果然是好手艺。最近照镜子觉得脸色红润了不少,比以前那副苍白样儿可是好多了。
“知道主子心慈,可您在这靠着,让小的居高临下看着您小的做不来。再说小的这样奉给您,您接着也得劲儿不是。”
雪襟是房伯从小教出来的,和花院月桥一样,原就是给王府或相府的小主子预备的,规矩自然是好的人也机灵,相比之下风泱就有点小家子气了。不过付东楼倒觉得两人各有各的好。风泱贴心适合照顾生活起居,雪襟进退有度适合带出去应酬,二人一内一外也是相得益彰。
付东楼虽然挺享受封建特权阶级的腐化堕落生活的,可有两个人使唤也尽够了。花院和月桥是女孩子心细,付东楼让她们管着自己的衣饰杂物,起居之类的需要进内室的事儿还是叫风泱和雪襟来做。让两个大姑娘伺候自己穿衣服这种事,哪怕人家姑娘觉得无所谓,付东楼自己也不自在。
雪襟见付东楼喝汤时候还皱着眉,眨了眨水灵的桃花眼,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主子,是不是还在为瓷器店的事愁着?或是不知道三日后的宴会该如何应对?”
“嗯?你有主意?”付东楼脑子里还胡乱琢磨着答得并不经心,那种无喜无怒的声音倒让雪襟含糊了。私自揣测主子的心意是犯忌讳的,尤其是在皇宫王府。雪襟低了头不知该不该说自己的想法,暗自后悔多了嘴。
“怎么不说了,我等着听呢。”付东楼一瞧雪襟咬着嘴唇着急的小模样,愣了一下,随即了然,“想说就说,你愿意替我费心思是贴我的心,我还能罚你不成。你就是跟我时间短,日子久了你就知道少爷我是最随和的了。”
“小的一进府就听说房伯家的事儿了,知道主子是好人,小的也盼着跟主子长点本事有出息呢。”雪襟眉开眼笑道,“小的是想,主子是王太卿亲自去跟太后皇上求来的,想必王太卿殿下很看重主子。主子要是有什么实在办不来的事儿,何不去求助殿下呢?”
“再者,宴会是王太卿殿下点名叫您去的,又怎么会为难您。到时候小的与两位姐姐和风泱都会跟着您,定不会让您错了礼数的。”
“有了你们我确实放心多了。”付东楼一笑。
“瓷器店找王府帮忙我也不是没想过,可我刚从宰相府分出来就上赶着王府,这不太合适吧。”付东楼倒也不是很在意别人怎么说,他就是不想让柏钧和看轻他。求助于顾贤,这事干成了恐怕也会被柏钧和冷嘲热讽。
“这小的就不懂了。”雪襟见主子没采纳自己的提议有些失落,毕竟是头一次在主子跟前露脸呢。他不比风泱有自小跟着主子的情分,若是再不上进点,等近了王府多少人等着伺候主子呢,哪还轮得到他。
“我考虑考虑。”付东楼虽觉得雪襟的小示意更像小孩子献宝,却很感激雪襟的心意,“这些事儿我是第一次做,你也建议我去找王太卿就说明我之前的想法还是有可行性的。”
雪襟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小的相信总有一天皇上会来买主子的瓷器的。”
“你倒是会拍马屁,不过少爷我听着舒坦。等少爷挣了银子给你包红包。”
“那小的就先谢过主子了。”
待雪襟退下,付东楼倚在迎枕上长出一口气,“抱大腿啊……哎……”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就在付东楼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抱大腿时,大腿就反过来找他了。
前一天付东楼接到房伯捎来的信儿说付东楼要的那间屋子已经布置好了,恰巧付东楼要翟夕烧制的那套东西也到了,付东楼便转过天来起了个大早兴致冲冲地带了他的“风花雪月”一道去了温泉山庄。
温泉山庄的牌匾被付东楼换做了“南山苑”,与“东篱”二字相同,用的皆是米芾的体儿。
房伯一边夸着付东楼字写得俊逸潇洒一边给付东楼引路,自打付东楼给房伯一家除了奴籍,房伯对付东楼的感情明显升华了。一边把他当主子敬着一边当亲孙子疼着,对付东楼交代的事儿自是一万个上心,哪有办不好的。
层层叠叠的假山绕得付东楼直犯晕,待看到自己那间实验室的时候付东楼长出了一口气:这地方就是自己找过来都困难更别说进贼了。
这屋子的通风采光极好,周围空地面积也不小,既方便了付东楼在室内做化学研究又可以在外面的空场做东西搞实验。
付东楼对屋子很是满意,又想到翟夕给烧的那些试管烧杯什么的还没看呢,便从风泱手中拿过盒子打开来。
不得不说,翟夕还是很够意思的,这些玻璃器皿都是按照付东楼给的图纸一样不差做的,可唯一的问题是……
“这五颜六色的是闹哪样!”
风花雪月加上房伯谁都没见过这些东西,只道是付东楼弄来做摆件的。花院瞧了瞧红色的烧杯,又看了看黄绿相间的量筒,安慰她主子道:“主子又没和翟大人说要什么颜色的,许是翟大人交代下去底下的人便忖度着办了。这些东西样子倒是很新奇,主子要是不喜欢这颜色也可留着与人走礼。”
“这些琉璃成色不错就是不如西域商人贩来的通透。”月桥也凑上来仔细打量,“不过成都不比前唐的长安,山路崎岖,西域的商人能到这里的本就不多,这琉璃也就少了。主子留着赏给来拜访您的低品级官员即可,这东西一件少说也要几十贯钱呢。”
“月桥姐姐真厉害,你那算账的本事也教教我可好?”风泱一脸崇拜地看着月桥,连着雪襟也闹着要学。
“放着现成的大佛不拜非来拜我。”月桥掩嘴一笑,“你们何不求了主子教你们,我新近学的那个审计就是主子教的呢,查账可是好用呢。”
“主子面前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房伯见付东楼浑身散发着抑郁之气以为主子被这几个闹烦了呢。
付东楼摆摆手,“罢了,这东西奇形怪状的拿去送礼惹人笑话,也怪我没说清楚,回来少不得再麻烦师兄一趟。这些东西你们喜欢就拿去玩吧,放着也可惜了。”五颜六色的试管烧杯如何能拿来做实验,连里面盛的东西什么颜色都看不清。
这些琉璃对于四人来说可是意外之喜,赶忙谢了赏不说,四人还很有眼色地将最大的那件试剂瓶送给了房伯,倒叫房伯不好说教他们了。
“主子下次可要给翟大人银钱,这次翟大人来送东西的时候可没少跟小的哭穷,那架势小的想想就发毛。”雪襟说着还抓了抓自己胳膊抖了下。
“就他这德行,还被王太卿指来教我规矩,王太卿一定是在逗我。”
付东楼很想说“这他妈就是在逗我”,可碍着房伯在,不想被老人说教,便只能委婉地表达了。
“王太卿殿下可是我大楚柱国之才,当年老奴曾远远看到过殿下,殿下的风姿至今难忘啊。”房伯感叹一句,满眼都是对顾贤的仰慕之情,“王太卿殿下让翟大人来必有深意。”
深意不深意的,我是没看出来。付东楼正腹诽呢,就见房伯的二儿子房禄急急忙忙跑过来,气都没喘匀便禀报道:“相府派人传话来,说是王太卿殿下召见主子,叫主子赶紧过去呢。”
就这样,付东楼一行人直接从城郊驱车前往王府,等到达瑞王府的时候,午饭的时辰都过了。
这一路马车颠簸,付东楼下车的时候饿得前胸贴后背却毫无胃口,只觉得脚下发软脑袋还晕着。
风花雪月四人哪能让自家主子形容狼狈地去见王太卿,赶忙帮着拾掇。整衣服的整衣服,理头发的理头发,好一阵忙乎才陪着付东楼随王府总管王胜去见王太卿。
刚一散朝就被招呼来的付泽凯和曲氏也没比付东楼舒坦多少,他们俩早早到了王府却被王太卿一直晾在花厅喝茶。付泽凯虽然比不了顾贤尊贵,可怎么说也是大楚的中书令百官之首,哪能受得了这般轻待,当即便把王总管给叫来了。
一问才知道,顾贤叫付泽凯来是为了付东楼的婚事。虽说是皇帝赐婚两家没了议亲定亲的过程,可付东楼是明媒正娶的王卿,该有的三书六礼一样都少不得,所以这提亲的规矩还是要来一遍的。
按理说,顾贤要提亲,当是将纳采的礼品送到国公府上去,可瑞王府地位尊崇,顾贤的身份更是和皇太后一般贵重,总不能屈尊降贵去国公府上和付泽凯曲氏亲家长亲家短的,索性就连媒人都省了,直接把付泽凯招呼过来把纳采礼拿走顺带再见个面说说话。
胡扯八道!付泽凯气得肝儿疼,这明摆着是顾贤作践他,这他妈是要结亲家还是要结仇啊,皇上立后都是派王公大臣把纳采礼送到皇后娘家去的,你一个王爷摆个屁谱啊。
更绝的是,这事儿是顾贤头一天晚上交代下来的,可没成想今儿个一大早王太卿身体不适,王爷连早朝都没去,正跟着太医一起在顾贤屋里伺候着呢。底下的人没接到王太卿说不让宰相来的消息,还是把人给请来了。
王胜搓着手笑眯眯地给付泽凯两口子上茶,说什么王太卿现在也没说放人走,所以叫付泽凯两位还是跟这等等,只要殿下那边一消停下来,他王胜立刻去请示,还说已经有人去请付东楼了,王太卿点名要见呢。
环视四周,王府的银刀甲士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地按着刀柄戍卫在花厅外面的廊下,付泽凯掂量了一下自己这个文弱书生已然有了点春秋的小身板,又琢磨了下养尊处优惯了的老婆,这强行走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要是自己真闯出去被那些甲士给砍了,不管皇上会不会为了他把瑞王府给灭了,他这条命也都交代了,还是留下来看看王太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吧。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王府好茶管够,就是不给吃食,点心都没上一份更别说午饭了。付泽凯强压着火气喝了一上午的茶,肠子都涮干净了脸也绿了,曲氏更是有点眼前发黑,这才等到王胜过来说王太卿正殿召见。整了整衣冠带着老婆去正殿,一进殿门就瞧见王太卿正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地和自家儿子说话,那气色可比他好多了。
“父亲,王太卿殿下刚告诉我说相府遭了贼,不知道父亲和母亲是什么时候从府里出来的,可受到了惊扰?府中情况现在如何?”
付东楼对付泽凯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与关心,付泽凯与曲氏刚给顾贤和柏钧和行了礼他就快步上来抓着他便宜爹的手。
虽然对这种话里有话皮里阳秋的语言艺术不甚在行,可付东楼也不傻。一进门顾贤就抓着他说相府遭贼的事,又不是不知道他和相府关系不好,不就是想借着他的嘴跟付泽凯说嘛。付东楼也乐意帮这个忙,他刚好可以借机会把跟他便宜爹吗行礼的事儿省了。
“老爷,这好端端的居然有不三不四的东西向天借胆敢去咱们府里,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曲氏抓了面色阴沉的付泽凯立时大呼小叫起来,恨不能立刻飞回家去。
曲氏陪她家老爷在王府坐了一上午,如今一听遭贼便知道这事儿和王太卿王爷脱不了干系,奈何这两个人即便是付泽凯也不敢与之撕破脸,曲氏也只能这样装疯卖傻地指桑骂槐。
自从付东楼分家挑了书画的事之后,曲氏一直没得付泽凯的好脸色,连带着大儿子都被付泽凯修书一封骂了一顿。曲氏忖度着自家老爷此刻定然生气,自己这一闹给老爷出气没准能缓和下夫妻之间的关系。
“一时身体不适怠慢了付大人,付大人万勿见怪。”顾贤眼里压根儿就没曲氏这个人,也不愿意跟个妇人计较,可不代表他能当曲氏啥都没说。好死不死的前几日为着江宁的事儿付泽凯还在朝堂上欺负了他的宝贝儿子,新帐旧账刚好一起算。
“早就听说付相品行高洁,糟糠之妻不下堂,如今看来确是如此。”顾贤莞尔,“一见到定国公夫人,孤便会想起以前先王在时一起去乡下微服私访的情形,夫人果真与这锦官城里的其他贵妇大不相同,别具一格。”
付泽凯没发迹的时候不过是个穷书生,哪能攀得上高门大户结亲,曲氏出身自然不高。不能在定国公夫人面前提出身是锦官城贵胄圈里不成文的规矩,曲氏也最恨别人说道这个。奈何今天讽刺她的是顾贤,她憋屈也只能忍着。
倒是难为了付东楼,看平日里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曲氏吃瘪还要忍着笑,真是不好受。
老婆吃亏付泽凯面子挂不住,刚想说两句找回场子,就见顾贤挥挥手,“罢了,付相不必为难夫人,夫人真性情实属难得,孤就不计较她失礼了。”
付泽凯被抢白,脸色铁青,一拱手没好气地道:“不知殿下有何要事,下官府中遭了贼下官急着家去。”
“今日本是叫贤伉俪来商议卓成与楼儿的婚事的,相府如今出了这事儿孤也不好多留你们了。只是这纳采的礼品事关皇家与王府的脸面容不得半点闪失,既然相府最近不安稳,那孤便叫楼儿拿去他自己的宅子存着好了。”
这是告诉天下人你瑞王府看不上我相府吗?付泽凯胸口憋气,一口老血恨不能喷顾贤脸上。曲氏那边则是被一直侍立在顾贤身边当孝子的柏钧和冷冷盯着,说过一句话后只敢装委屈再不敢多说。
这真是天上掉馅儿饼了。付泽凯有话在先婚礼要回相府办,付东楼就没琢磨着那些聘礼什么的还能落在自己口袋里。当时付东楼还后悔,心道柏钧和说自己傻还真没错,这王府的聘礼除了规定的那几样图吉利的,剩下的可不都是好东西,加在一起恐怕不会比自己分家得的东西少。自己分家搬出去了,这聘礼送到相府还不都被曲氏吞了。谁想到今天这三书六礼的第一礼直接被顾贤送到了自己宅子去了,那这以后的礼是不是也要照着这个来?
送到嘴边儿的肉不吃是傻子,爷管你们之间有什么龉龃。
“谢殿下。”
“你和卓成都是男人,虽是已经订了婚,但这婚前不见面的规矩也不是必须讲的,后日孤做东办赏春宴,到时候和儿也会在,你们两个一起好好说说话,也省得都成亲了还不知道对方的喜好脾性。想来你有不少要准备的,今日孤就不留你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就打发人过来与和儿说一声,他帮你是应当的。”顾贤说着拍了拍儿子的手臂,“不过是些小毛病,别跟我这杵着了,你送楼儿回去吧。”
“是。”柏钧和躬身应了,转眼瞟了付东楼一眼。
“多谢殿下美意,付东楼告辞。”付东楼深深一礼,随着柏钧和从正殿后门出去了。
“殿下到底是何意。”付泽凯等到殿中只剩下自己两口子与顾贤才说话。
“付相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叫伴君如伴虎。”顾贤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道,“江宁的事情孤听说之后都不免疑心,更遑论陛下。不过今日之后,陛下疑心尽可消了。”
付泽凯眉头紧锁,顾贤这是明白承认他也知道《浮世录》了。付泽凯直视顾贤的眼睛,顾贤的目光太过坦荡,倒让付泽凯有了种做了小人的错觉,只得叹了口气暂时认下这亏。
“如此还要多谢殿下费心了。”付泽凯作揖。
“虽则孤与卓成确实与你政见不同,可瑞王府都是大楚的瑞王府,每日里秣马厉兵也都是为了驱逐胡虏,你明白否?”
“下官明白。如果殿下没有别的训示,下官告退了。”被人摆了一道还要领情,付泽凯心里冒火脸上还不能露相,只恨不得早早走人回家看看顾贤是不是另做了手脚。
“王胜,好好送付相与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忙着搬家准备开学好累啊( >﹏。)~呜呜呜……
☆、第十六章
明明天上掉馅儿飞来横财是好事,可偏偏有柏钧和这么个败兴的人半路杀出来,生生搅了付东楼的好心情 。
说是送付东楼回去,也不过是送到王府大门口。柏钧和就像是一块积雨云,周身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几步路付东楼走得那叫一个压抑。
“喂,我说那谁……”临上马车,付东楼忍不住叫了柏钧和一声,“后日的赏春宴上,没什么需要你我一起做的事吧?”
第一次被人称呼“那谁”,柏钧和眉梢一挑:果然是个粗鄙不知礼数的。
“你很期待与本王共事?”
付东楼问一句不过是想做个准备。柏钧和与他之间彼此有成见,若是到时候带到众人面前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不说,付东楼绝对比柏钧和吃亏。本是好说好商量的事儿,一听柏钧和这种唯恐他扒上来的口气,付东楼顿时火大。
“哼,恰恰相反,本公子是怕你坏了本公子的事!瞧你一个粗莽武夫,想来吟诗作对行令起舞之事并不擅长。你自己不行不要紧,到时候可别拖累本公子!”付东楼说着一甩车门,“风泱,我们回府。”
第一次被人嫌弃至此的柏钧和紧紧抿着嘴唇,盯着付东楼远去的马车半晌一言不发。就在王府门房快被自家王爷的阎王气场吓死的时候,瑞王爷掸掸衣服上不存在的浮土转身回府了。
付东楼给柏钧和脸子看只是爽了一时,马车一离开王府的范围,风花雪月四个就轮番上阵教育起付东楼来。
“主子,您怎么能说王爷是粗莽武夫呢,王爷可是文武双全的。您只看王太卿殿下的才情就能想见,王爷怎么会是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人呢。”雪襟虽是埋怨付东楼,可更埋怨自己没给主子把王府的事说清楚,他原以为这些翟侍郎都给主子说过了呢。
“主子,您怎么能在那么多下人面前下王爷的脸面呢,万一王府给咱们使点绊子,您那些买卖还打不打算做了。”
“月桥姐姐,瞧你说的,怎么天天就想着买卖呢,主子可是要做王卿的人,还能少了那点花销不成,夫妻情分弄僵了才是最最要命的。”花院嫌月桥只知道盘算银钱,推搡了她一把又对付东楼道,“主子,要不奴婢给您调制几种上好的金疮药您给王爷送去?王爷带兵打仗指定用得上。”
“花院姐姐,王爷好好的你说送药,这不是诅咒王爷受伤吗,多不吉利。”风泱叹了口气,“主子,我看您还是赏春宴上好好表现吧,您再怎么着也拧不过王爷的。”
“我说到底谁是你们主子啊,明明被欺负的是我好不好,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帮着他说话!”付东楼揉揉太阳穴,“真是白养你们了。”
月桥花院雪襟几个刚跟着付东楼不久听他生气也不敢放肆,唯有风泱胆子大直白说道:“主子,我们要是一味地起哄火上浇油才真真是害您。您对王爷存了偏见,您嫁到王府之后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付东楼何尝不知道不能那么对柏钧和,可他就是咽不下那口气。说到底,分家的事是他借着王府的威势狐假虎威了,柏钧和会有那般态度也算是他自作自受,可不满也要有个限度,没完没了还算个男人吗!
“罢了,性格不合说什么都没用,我倒是觉得能和王太卿说到一起去,至于那个王爷,面子上过得去就成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一时间车上众人皆是无话。
赏春宴转眼就到,付东楼这日早早就被花院月桥叫了起来精心打扮。看着两个丫头又是挑衣服又是挑玉佩的,付东楼暗自庆幸自己不是女的,否则还不定要怎么折腾。
花院月桥为付东楼穿什么颜色的外衫争执不下,风泱雪襟看二女争得起劲也不敢插嘴,最后还是付东楼自己拍板选了一件杜若色绣竹叶纹的,二女直夸自家主子眼力好。
“主子,王府来接您的车驾到了,正在大门外,您是不是现在动身?”房福没进内室,站在屋门外面行了个礼,“主子,今日的赏春宴并不是在城内的王府办,而是在浣花溪的瑞王府别苑。今年浣花溪两岸的桃花开得极好,您若是去得早还可赏赏花。”
这是委婉地劝付东楼早些动身,付东楼自是听得出画外音,将其母留下的那块红刚玉佩绕在手腕子上对身边的四个鬼精灵一招手,“走吧,出了门可不许再这样闹了,我是无所谓,叫人看到不好。”
顾贤派来的车驾是按着瑞王卿的规格准备的,还派了王胜亲自来接付东楼。
“王总管,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你。今日殿下设宴,王府内诸多事等你操持,怎的还麻烦你跑一趟。”付东楼那日去王府就是王胜接待的,自是知道王胜在王府的地位。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付东楼乐得与王胜搞好关系。
“瞧您说的,小的不过是个下人,公子是主子,服侍您是应该的。”就是白挨了王爷一记白眼,王府里的夹板气可不是好受的。王胜心里默默流泪。
也不多客套,付东楼由风泱王胜陪着坐在主车上,其余人上了后面的小车,由王府骑兵近卫护着威风凛凛地朝城外而去。
房福说的不错,浣花溪两岸的桃花确实开得好,远远望去一片粉红。清风吹过,花瓣随风散落洒在江上,好似给清澈的溪水铺上了一层粉红的毯子,随着波浪起伏别有一番韵味。
清新的空气里夹杂着桃花的香气,付东楼一时间有些沉醉亦有些恍惚,马车外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仿佛很遥远,遥远到在另一个时空似的。
“公子,别苑到了。”王胜的声音驱散了付东楼的幻觉,付东楼正了正衣襟下了马车,由王胜引着直接去见顾贤。
“给殿下请安,愿殿下长乐安康。”下跪磕头这种事原是不习惯的,可对着顾贤,付东楼觉得做就做了,这个男人身上自有一种令人臣服的气质,给他下跪也没什么。
“不必多礼了,说起来今日你也不算是客,陪着孤坐坐,多看着多学着点,待你进了王府,这些事情少不得你来操持。”顾贤指指身边的位子对付东楼招招手。
“谢殿下。”
宴会是设在室外的,从主位到客席都拿帷幕围了三面,唯有主桌设在一处略高于其他坐席的台子上,面前还拦了一道极大的山水屏风与外面隔开,这屏风看来是要等正式开席才会撤下去。付东楼跪坐在锦垫上为自己的小腿默哀:这宴会不知道要多久,一直这么跪坐着小腿不会废了吧……
“还未正式开席呢,你坐这么端正也不嫌累得慌。”顾贤打量着付东楼道,“换个松快的姿势吧,这儿也没外人。”
瞧着顾贤靠着凭几随意曲着腿,付东楼一愣,也换了个松散的姿势。
顾贤一手托着下巴看付东楼在小厮婢女的服侍下换了坐姿却仍不失优雅,淡然一笑:“你虽是没在相府长大,却也没见差了规矩。你母亲教的不错,你这身气度很好。”
“殿下谬赞了。我没见过大场面,这几天在家可是没少看书练习,生怕人前失礼呢。”
“别怕,你是要做瑞王卿的人了,只要不走了大褶,谁又敢挑你的不是呢。”见付东楼一副放不开的样子,顾贤低头端茶呷了一口,掩去了神色。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赏春宴的宾客陆陆续续地到了。王府宴客能来的都是锦官城中数一数二的勋贵,众人隔着屏风对顾贤行礼之后见屏风后影影绰绰还有一人,纷纷忖度起此人的身份。联想到今日锦官城中传言的王太卿与瑞王爷对未来瑞王卿截然不同的态度,屏风后是谁便不言而喻了。
大楚传承唐风,宴客多有名妓作陪佐酒行令,自有一番风雅,并非淫乐污秽。此刻虽未正式开席,但客人已到,王府招来的陪酒姬人便入得席来先陪着客人说话奉茶。
唐朝的名妓各个都是才女,出口成章风趣善谈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付东楼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些古代名妓,奈何有风泱“以死相逼”他这个心愿一直未能实现。如今好容易有机会了,顾贤一句“你也不算是客”把他名妓相陪的待遇也给剥夺了。付东楼鼻尖嗅着屏风外飘来的香风阵阵,只能在一旁眼馋心热,别提多憋屈了。
“可要选一两个来侍酒?”顾贤人精一个,见付东楼眼神儿不停地往外瞟就明白他心里想什么了。
“听闻秦楼楚馆之中最出挑之人唤作‘都知’,各个都是极有才华的。殿下宴客招来的定是都知中的翘楚,我不过是好奇而已。”被人戳穿心思,付东楼脸上一红却也还答得正直,他本就没什么歪心思,“说起侍酒,我实在是沾不得酒,一杯就醉酒后无德,等下还要请殿下为我遮掩一二。”
付东楼上辈子是个一杯倒,一杯啤酒就断片儿,偏偏还是个酒后能闹腾的,出过不少笑话。眼下换了个壳,长得还跟自己从前一模一样,付东楼实在不敢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试一试自己是不是还是一杯倒,出了事可就要命了。
“酒量不是谁都有的,酒席上也不会强逼不能喝酒的人,可你若是不喝就要做点别的来抵,吟诗作对起舞,总要有一两样拿手的得了众人肯定才能被放过。”顾贤勾唇一笑,“还是让王胜给你选两个来替你挡酒吧……”
顾贤话没说完,就听柏钧和冷得掉冰渣的声音从主位后面传来:“父卿素来不喜外人近身,你若是想招妓就到下面去,省的坐在这碍眼!”
作者有话要说: 付小受,点蜡~
☆、第十七章
主位距离下面的客席还有些许距离,柏钧和的声音也不算很大,是以下面的客人并未注意到主位上的异常。
柏钧和一句说完便不再看付东楼,对顾贤下跪请安道:“请父卿安,儿子来晚了。”
“还不算晚。”顾贤指指左手边与付东楼相对的位置示意柏钧和坐下,“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为父记得皇上几次传你进宫你都找借口推了吧,那还有谁敢给你不痛快?”
瞟了一眼付东楼带着冷笑的俊美脸庞,柏钧和低头答道:“并没有父卿,儿子只是怕付东楼不懂规矩扰了您。”
强压着心头火,付东楼还没蠢到在人家爹面前数落儿子的不是,只端了茶碗喝茶,权当身边没有柏钧和这个人,行礼问安更是免了。
“哪有的事,东楼博闻强记,之前还与我谈天说地聊得开怀呢。你一来抖威风倒让他不敢说话了,扫兴。”假意斥了柏钧和一句,顾贤接着刚才的话茬儿道,“和儿,东楼不善饮,等下你帮他挡酒吧。如此一来不是也不用招了妓子来扰我清静了么。”
“不敢劳王爷大驾,既然殿下都说了,赋诗起舞皆可替酒,那在下就不必担心酒后失态了。”付东楼谢过顾贤,示威一般瞪了柏钧和一眼。
“哦,还不知你有这份才情。也难怪,令堂昔年在唐宫中也算得上是才女,你又是国师高足,孤便等着看你的表现了。”顾贤瞧着柏钧和与付东楼你瞪我一眼我瞥你一下,只当俩人是小孩子脾气,笑道,“若是招架不住也不要逞强,咱们是自家人,总不能看着你吃亏。”
“谢殿下。”
钟鼓之声突然响起,开宴的时辰到了。主位上的三人俱是换了正坐的姿势,面前的屏风缓缓撤下,顾贤起身致辞祝酒,这赏春宴算是正式开始了。
帷幕上绣着的仙鹤被纷飞的桃花瓣一衬仿佛活了起来,宴会中央的场地上婀娜的舞女翩翩起舞,丝竹管弦奏着优雅欢快地曲调,古香古色的贵族宴会让付东楼很快忘记了与柏钧和之间的不愉快。
顾贤祝酒三次之后发话让大家随意随兴,于是众人都不再正坐,各自换了松散的姿势互相攀谈劝酒。
“你很喜欢吃河鲜?”顾贤见付东楼对桌上的鳜鱼动了好几筷子便问了一句。
“倒也不是特别偏爱,是王府的厨子好,这道鳜鱼做的极是鲜美,忍不住多用了些。”
相比起顾贤的随和,柏钧和一直冷着脸坐在一旁也不怎么说话。旁的人都习惯了瑞王爷的冷面,可付东楼却觉得柏钧和是故意和自己过不去。
你不是瞧不起小爷么,不是总觉得小爷我没文化没规矩吗,小爷就给你露一手!
“殿下,说到这鳜鱼,在下一时技痒便作了一首小词,想请殿下品鉴一二。”
付东楼话一出口,全场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不对啊,我可是听说付相的这个儿子大字儿不识一箩筐,怎的还会写词儿?”说话的是千牛卫大将军,掌管禁宫戍卫的。
“孤看中的人岂能差了,你当和你一样是个大老粗。都是千牛卫大将军了还如此不讲究,性子也忒直了,只剩下得罪人了,也就是东楼有涵养不和你计较。”顾贤也没料到付东楼会如此主动,笑骂了千牛卫大将军几句,转而对付东楼道,“你且做来听听。”
“是。”
虽然是文学院的高材生,可付东楼不敢说自己现场作一首就能比这些古人强,别的不说,诗词意境可不是一天半天能韬养起来的。稳妥起见,付东楼选了唐代张志和的《渔歌子》,对着顾贤躬身一礼才将这位被架空朝代小蝴蝶扇没了的名作吟诵出来:“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呵呵,好!”顾贤拊掌赞道,“好一个‘斜风细雨不须归’,你这孩子倒是嘴甜,想夸孤这宴会办得好让你乐不思蜀直说就是了,竟选了这样一个文雅的路子,着实不俗。”
“能得殿下夸奖,我出去和人夸口也有说辞了不是。”付东楼一边赔笑一边偷眼瞄柏钧和,见对方抿着嘴唇直勾勾盯着自己,心下暗爽:傻眼了吧,让你小看我!
柏钧和是上过战场的人,感官何等敏锐,付东楼的偷瞄正正落在他眼中,当真与挑衅无疑。
“启禀王太卿殿下,刚刚抽到的酒令‘朋友数斯疏矣’当是主人饮五分,请殿下行令。”一位衣着光鲜的美貌女子走到场中蹲身一礼,很是大胆地说道,“殿下可不要借着付公子的好词当幌子逃酒。”
这女子便是今日来侍宴的妓子中的魁首,专管纠察酒令对错的席纠姚倩。
“酒令如军令,孤自然不会逃酒,席纠之言莫敢不从。”
顾贤说着举杯,却被柏钧和拦下了,“父卿近日身体微恙,太医说不可过多饮酒,本王欲剑舞一曲抵父卿此酒,不知席纠可能通融。”
姚倩对着冷面王也不惧,掩唇一笑道:“王爷的剑舞闻名大楚,只怕王爷不是想替殿下挡酒,而是怕风头全被未来的王卿抢去吧。”
难得有调笑柏钧和的机会,在场的权贵俱是起哄闹到:“不可不可,王爷只剑舞抵不了这杯酒。”
“姚都知说笑了,付公子乃是我未来的王卿,他出彩本王与有荣焉,怎会与他别苗头。”柏钧和说着向付东楼一伸手,唇角微扬竟是浅笑,看得付东楼心里一凉:这小子要出什么馊主意?!
“不如这样,付公子擅诗词,那就由本王剑舞,付公子现场赋诗一首,可好?”
“如此甚好,请王爷与公子行令。”
“来人,取笔墨纸砚与付公子。”柏钧和深深看了付东楼一眼转身从侍从手中取了佩剑便下了场。
我说你这个王爷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我要真是个文墨不通提前找了枪手来的,你突然耍这么一出不是等着让我丢脸吗!我丢脸王府跟着沾光是怎么着!
确定了柏钧和是诚心跟自己过不去,付东楼后槽牙咬得嘎吱响。真想摔笔不干了,可他自己也舍不下这份脸面,只能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道:“王爷雅兴,在下自当奉陪。”
“不过是个胡人之子,会什么琴棋书画。刚才的那首词说不定是提前背好的呢。”
“看他那表情,定是做不出来要露馅儿,笑得多僵啊。”
“看来传言是真的,王太卿给王爷娶这么个王卿是为了让皇上放心,王爷根本就不喜欢他,这不是等着看他出丑吗。”
“可惜了这张好脸蛋,赶上了一个不会怜香惜玉的。”
客席上一时议论纷纷,众人或是遮掩或是直白地盯着付东楼,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模样。只是到底有瑞王府的脸面在里面,即便王爷不在乎,他们也不敢太放肆。剑舞的配乐响起,众人便偃旗息鼓消停了下来。
付东楼是不惧现场写字赋诗的。诗词他有现成的,字是练了多年极有水准的,他倒是有闲心来看看这个小心眼王爷到底舞剑舞得如何。
平心而论柏钧和长得是极英俊的,尤其是在他青锋出鞘的一刻,整个人也好似三尺长剑一般染上了锐利的气息,带着森寒耀眼的剑芒,既夺人眼球又用气势摄住了人的魂魄。
长剑在他手中恍若惊鸿,他本人仿佛游龙,寒光在场中武动,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律将力与美完美融合在了一起直击众人心底。
杜甫昔年观公孙大娘舞剑时曾有诗句“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若以此来形容柏钧和的剑舞,付东楼觉得也算恰当,却少了一丝阳刚雄浑之气,更不会如此……壮怀激烈。
付东楼看得入了迷,他眼中的柏钧和舞动的不是剑带起的不是风,而是漫天的黄沙与长河落日,这是只有在沙场上征战拼搏过的人才能体悟出的剑舞,一曲剑舞别有怀抱。
舞毕,场中安静极了,还是顾贤最先出声赞道:“我儿剑舞愈发精进了。”顾贤声音柔和并无多大的起伏,却是端起酒盅对柏钧和示意道:“此舞当浮一白。”
“父卿谬赞,博父卿一笑尔。”柏钧和收剑一礼,转而看向付东楼,“不知付公子是否已成诗。”
心头竟是没了火气,付东楼大气一笑:“王爷少待。”说着笔走龙蛇,一副草书一气呵成。
“大君制六合,猛将清九垓。战马若龙虎,腾凌何壮哉。将军临八荒,烜赫耀英材。剑舞若游电,随风萦且回。登高望天山,白云正崔巍。入阵破骄虏,威名雄震雷。一射百马倒,再射万夫开。匈奴不敢敌,相呼归去来。功成报天子,可以画麟台。”
“好字好诗,此字气势磅礴落笔千钧,此诗铿锵激昂燃人热血,配得起和儿你的剑舞。”顾贤眼中一亮,对着付东楼点点头,又说了初见时赞过付东楼的那句话,“你很好。”
本来打算看热闹的诸人此时讪讪不语,或是稀稀落落地应和着顾贤的称赞或是只提柏钧和的剑舞不提付东楼,场面顿时有些尴尬。最后还是直脾气的千牛卫大将军解了围:“王爷好福气啊,咱们未来的瑞王卿不仅模样俊俏还文绉绉的,这诗我喜欢!”
柏钧和接过付东楼的字仔细端详着沉默不语,众人对他的淡漠习以为常也乐得他不再提付东楼。正当大家说着要行下一个酒令的时候,付东楼突然开口道:“浣花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直直的目光打在自己身上,柏钧和拿不准付东楼到底是在看自己还是透过自己看到了什么,或者只是在出神。那人梦呓一般吟诵出的诗句好似一记重锤砸在自己心口上,让在场所有人瞬时间鸦雀无声。一时间,柏钧和惊觉,那双晶莹的蓝色眸子洞穿了他内心深处最深沉的想法……
“长安……”
好像刚回过神一般,付东楼甩了甩头,收回了黏在柏钧和身上的视线,对顾贤躬身一礼道:“殿下,我不胜酒力想暂时退席去散散。”
“去吧。”
“付公子对此处不熟,本王陪付公子同去。”第一次,孝顺的柏钧和把顾贤完全抛在了脑后,也不管如此做是否得体,抢了两步上去隔开了欲跟着付东楼的风花雪月四人自顾自地带着付东楼退了席。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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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