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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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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王爷爱上学霸的可能性/锦官冬 作者:卿雅

    正文 第12节

    论王爷爱上学霸的可能性/锦官冬 作者:卿雅

    第12节

    “把人放下!”

    付东楼还没定住神就又听雷霆一声大吼,却是动了几步没追出去。毕竟保护付东楼才是雷霆的第一使命。

    “怎么回事。”付东楼稳了稳朝身边一看,霜衣和雷霆都在,而孙河已经没了踪影。

    “主子,此地不可久留。刚才有人想劫持您,被我一挡没得手,把孙河给抓走了。”雷霆一手扶着付东楼,在四周张望了一圈,“那人轻功极好,带着个人竟也能跑这么快,我们现下困在此处又不认识路,主子您可有什么主意。”

    付东楼被刚才那一晃崴了脚,虽不严重一时也站不稳,一边被雷霆架着一边靠在霜衣身上,左脚踝一阵阵酸痛,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你怎么在这?”

    柏钧和身后跟着江涵等羽林军将领,显然是刚刚赶到,看样子是想去铸造坊勘察火情,不期碰到了付东楼。

    “卓成!”真是救星啊,你怎么出现的这么及时呢!

    “卓成,你的那个亲兵孙河让人给劫走了。我瞧着那劫匪似乎是从铸造坊出来的……”忽然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不及多做思量,付东楼脱口道,“铸造坊看管严格怎么会好端端地着了火,我看是有人蓄意纵火趁乱从铸造坊偷了东西,孙河是被当人质了!”

    柏钧和眸中顿时透出一股杀气,他身后的几个将领交换了眼神便退了下去想来是调兵抓人去了。柏钧和对付东楼沉声道:“跟我走。”

    “你留个人给我引路就是,我脚崴了,现在动着不方便。”

    “此处不安全。”话音儿没落柏钧和就走上前来打横把付东楼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我去,我又不是女的别这么抱我。”付东楼挣扎着想跳下来,太丢人了,公主抱!

    “别乱动,没时间由着你折腾。这姿势还舒服点,或者我扛着你?”柏钧和是什么臂力,付东楼动几下根本就无济于事。

    只看柏钧和肩头的铁甲就知道被扛着更难受,付东楼脸上发烧心里埋怨:你怎么就不能背着我!

    狠狠瞪了柏钧和一眼,付东楼却没把埋怨说出来。江涵等人这时候也没工夫看王爷抱媳妇的西洋景,一个个面色阴沉手握刀柄,俱是战备状态。

    “我们这是往哪走?”膈应归膈应,付东楼却不是不识大体,他明白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多做计较。见周围的营帐排布眼熟,付东楼暗暗忖度着是不是往中军大帐去。

    “去中军大帐。”

    柏钧和脚下生风一般快速走着,常人定是跟不上这速度的。雷霆索性将霜衣半夹在腋下带着才没让霜衣落下。

    “为什么要去……”付东楼没问完心中已有答案。按照羽林军的布阵,若是有人在军营中迷了路,转得久了便会转到死门去,这便是奇门遁甲的神奇之处。

    中军大帐是整个军营里最理所应当加强戒备的地方,以此处作为死门,刚才那个贼人定是插翅难飞了,除非他是个对军营布局极熟的内鬼。而羽林军的各处出入口,想必现在已经被封死了。

    嗯……八成是这样的没错!

    柏钧和见付东楼满目了然,心下不由得意自己媳妇聪明。

    “那个人轻功不错,他要是高来高去,你这阵法不就没用了?”

    “如果他想被射成刺猬,大可高来高去。”

    柏钧和唇边的冷笑看得付东楼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仿佛一股铁锈味已经飘到鼻端了。

    “上将军,那人就在前方,他挟持了您的亲兵孙河。”来报的人是羽林右将军范书意,他犹豫了下又道:“军营周围有几个可疑的人,劫匪似乎不是单枪匹马来的,王爷请慎重决断。”

    范书意话里有话,柏钧和听了面色更加凝重。

    付东楼扭过头一看,果然前面不远就是中军大帐了。眼下正有弓弩手将中军大帐团团围住,想来那人是跑不掉了。

    真效率……不愧是大楚精锐。付东楼惊住了。

    一到地方付东楼立刻从柏钧和怀里跳了下来,雷霆紧跟着就扶住了付东楼。柏钧和无暇搭理这厢,他站在弓弩手身后打量着那个劫匪,目光森寒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付东楼跳着脚站到柏钧和身边扶了他的肩膀也往里看,那个劫匪居然是个熟面孔,铸造坊里一个不是很起眼的小工匠,平日里是给孙师傅他们打下手的,付东楼见过他几次。

    “把人放了,本王留你一个全尸。”这时候说“饶你一命”未免太假了些,柏钧和也不屑说这种废话。

    那人看到这么多箭头对着他,心里早就乱成一团了,架在孙河脖子上的刀略一用力在孙河颈子上划出一道红。他扯着嗓子嘶吼道:“放我走,不然我杀了他!”。

    眼前的状况大概和那人计划的大不一样,否则一个潜伏多年轻功一流的人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抓住了,简直是闹剧。

    “王爷,孙河自从军之日便有战死沙场的准备。王爷只管下令放箭,我死不足惜,但绝不能让咱们的机密被胡人窃了去!请王爷当机立断!只要王爷能带着兄弟们一统天下光复中原,我就瞑目了!”

    电影电视剧里不算,付东楼从没见过杀人的场面。以前总觉得艺术作品里说的革命先烈视死如归是艺术加工,今天却彻底被这种英雄气震撼了。可这悲壮场面的背后,汉人与胡人之间不共戴天的仇恨更让人心寒。

    “你救救他,这是一条人命啊……”付东楼的手哆嗦着扯了扯柏钧和的袖子。

    现代警察碰到劫持人质的事儿不也都是以救人为第一吗。付东楼看得出那个劫匪手里拿的是还没正是配发给羽林军的新式横刀,猜他大概是北燕的间谍之类的。若是只要东西,随便糊弄他一下也成啊,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柏钧和则是看都没看付东楼,好像身边没这个人似的。退后一步,柏钧和对孙河行了一个军礼:“柏钧和绝不负你所托!放箭!”

    “你!”

    十几支箭对着孙河与劫匪射过去,劫匪惊恐至极的扭曲面容与孙河安然含笑的神色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飞溅而起的鲜血似是为这副惨烈悲壮的画面添上了最后一笔。这个场景也如同那些离弦的箭矢一般,倏然射进了付东楼的脑海中,带去了无法描述的冲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付东楼的脑中都是空白的,蓝色的眼眸呆呆地等着不远处插满箭矢的两具尸体。

    “曦瑜,曦瑜你没事吧?”柏钧和轻轻拍了拍付东楼。

    他大概是第一次看到杀人吧……柏钧和见付东楼的样子就明白了。

    “别碰我!”付东楼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拍开柏钧和的手后退了一步,因着脚下不利索差点摔倒,被身边的霜衣扶住了。

    “你怎么了?”柏钧和蹙眉。

    刚才下令放箭的时候,柏钧和波澜不惊的面孔枯井无波的眼睛与毫不犹豫地决断带给付东楼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如果没有雷霆,刚才被劫走的人就是我了,那此刻……

    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起来,各种各样的柏钧和或俊逸或英武或严肃或温情,在脑中搅成一片。付东楼猛地甩了甩头,好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抱歉,我并不是针对你……”

    “上将军。”江涵的到来打断了付东楼,他凑到柏钧和身边低声禀告道,“兵器坊那边清点过了,横刀少了两把。”

    两把!那个劫匪分明只拿了一把!

    “将那个劫匪验明正身丢去喂狗,厚葬孙河,派人送王卿回府。”柏钧和简洁地吩咐了江涵几句,又对付东楼道,“你受惊了,别想太多好好休息,脚上的伤让花院好好给你看看别大意了,我改日再去看你。”

    柏钧和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他从腰间解下一把精致的匕首来到孙河的遗体边蹲下,将匕首郑重放入了孙河手中。

    站起来默哀了片刻,柏钧和便带着人走了。

    ☆、第五十三章

    羽林军营进了贼这事儿动静不小,在别院避暑的柏钧昊在事发两个时辰后就接到了奏报。

    皇帝来了别院,早朝就被改成了三日一次,可就为了失窃之事,柏钧昊转天特意加了一次早朝。

    皇上得到的奏报只是军营进了贼并且贼被瑞王当场给杀了,却不知道真的丢了一把横刀,但这不妨碍柏钧昊借题发挥好好修理他弟弟一通。

    朝廷的统兵大将,居然让自己的军营混进去了奸细,一潜伏就是好多年,平时都干什么去了?你敢说你没玩忽职守疏于监管?

    再者羽林军的驻地就在京城边上,这都能进了奸细,你让朕如何睡安稳觉?别哪天羽林军全体哗变了一看打头的将军居然是个胡人卧底,那朕就可以去见先帝了!

    这些日子柏钧昊可是压了一肚子火气了,上朝时候削他弟弟的词儿都想好了,哪知道转天一上朝柏钧和自己就先磕头认错了。

    柏钧和认错的态度那叫一个诚恳,姿态放得不能再低了,打早朝一开始就跪在大殿中央没起来过,大有“皇兄你要是敢再多骂臣弟一句,臣弟就一头撞死见先帝”的架势,生生把柏钧昊的台词儿全给憋回去了。

    当然了,要是这么着就算了,柏钧昊这个皇帝也不用当了。

    皇上当场下旨给柏钧和放大假,军营也别去了,思过去吧。光放假也不够,柏钧昊还打算派个监军去羽林军,美其名曰:襄助瑞王整顿军务。原以为柏钧和会反对,没想到瑞王立刻就应下了。

    “皇兄不说臣弟还想说呢。这次出事儿的是兵器作坊,臣弟想着军营里都是打仗的,管工匠和带兵又不太一样,应该找个专管的人才是。”

    翟夕站在后面听到柏钧和这话心里暗道不妙,一种不祥的预感顺着脚底板一直蹿到脑顶上,浑身上下凉飕飕的。

    果不其然,瑞王爷下一句就是:“臣想请工部侍郎翟大人去帮臣弟整顿兵械事宜。”

    柏钧和你大爷!你是想玩死老子是吧!

    柏钧昊听了这话不能不多看翟夕几眼。这小子是国师的徒弟吧,怎么让柏钧和点名了?对哦,国师的小徒弟还是柏钧和未过门的媳妇呢,难道是付东楼牵线搭桥让他们俩勾搭上的?

    若是柏钧昊自己挑人,翟夕中选的可能性是很高的,毕竟翟夕是朝中有名的持中派,塞个纯帝党进羽林军,柏钧昊还真怕那人会暴毙。可现在人选是由柏钧和提出来的,倒让柏钧昊犹豫了。

    付泽凯太了解柏钧昊了,打听说羽林军出事了他就猜到会有眼下这情形,奈何现在他在皇上那里也说不上话。整个早朝,中书令大人都在一边装木头,可嘴角还是止不住一抽一抽的,他实在想把皇上脑袋撬开看看。

    不管羽林军的事是不是北燕干的,军队进了贼总是实情吧?陛下您不先弄清楚是谁作乱,一个劲儿拾掇王爷干什么?这不是刚好称了敌人的心意看我们内讧!真把王爷给弄下去了,谁带兵打北燕啊?大楚还有哪个将领的威望堪比瑞王啊?您还想不想统一了?咱先弄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啊!

    可惜现在柏钧昊还猜忌付相爷是王党呢,付泽凯没法站出来替柏钧和说话,否则只能适得其反。

    以往柏钧昊在大决策上总会问问付泽凯的意见,虽然如今心里有点芥蒂,但还是下意识地看了看付泽凯。付泽凯僵硬的表情落在柏钧昊眼里也让稍微消了点气儿的皇上醒了醒神儿,没立时给柏钧和准话而是静心忖度起来了。

    末了,柏钧昊同意了柏钧和的提议,同时又让刑部兵部专门派人去查羽林军营这件事。这么一来整个大楚对于少数民族尤其是北燕胡人的盘查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严苛程度。

    “他妈的,你们家柏钧和能不能干点人事儿!”翟夕下了朝直奔东府就来了,跟付东楼眼前一边转悠一边骂,茶都喝了三大碗还没停。

    “你说我去羽林军,查不出点事儿吧得罪皇上,查出来点事儿吧得罪王爷。得罪了皇上皇上肯定要收拾我,师父少不得也要训我。得罪了王爷,老子可是在羽林军待着呢,谁知道会不会被弄死啊!”

    更要命的是,羽林军要是再丢点东西,老子就是第一个完蛋的!这话翟夕没说。而更深一层的事儿,翟夕连想都没敢想。

    “你干脆称病别去了。”付东楼又给他师兄倒了碗茶,随意跟榻上一靠看着外面发呆。

    翟夕端起茶碗灌了一口,狐疑地打量了付东楼几番,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我看你今儿不太对啊。蔫儿了吧唧的跟放陈了的小白菜儿似的,你病了?”

    “没有。”

    昨日回来后花院给付东楼脚踝上敷了药,过了一夜大见起色。付东楼活动了下脚踝,走路应该不成问题了。

    “我听说出事儿的时候你也在现场,吓着了吧?”翟夕说着拍了拍付东楼的肩膀,“当初先帝迁都成都的时候就有很多人不同意,原因便是天府之国太过安逸,怕时间长了文恬武嬉会堕了光复中原的志气。曦瑜,你别忘了,现在是乱世,对面的北燕时刻想打过来呢,死个把人,实在是太普通不过的事情了。”

    “师兄,你杀过人吗?”付东楼好像并没听进去翟夕的话。

    “杀过。”提到这种事翟夕也不免神情肃穆。

    “为什么要杀人?”

    “因为那个人要杀我。”

    付东楼一愣,唇角浮起一丝苦笑。

    “我确实是第一次见杀人,但还不至于就被吓破了胆。”

    “那个盗取兵刃劫持孙河的人确实该死,可为什么不能先救孙河呢,他是无辜的啊。”付东楼摇摇头,“也不是这么说,即便是救不了,为什么他可以那样决绝地去决定别人的生死……”

    翟夕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付东楼说的“他”是指柏钧和,似乎是意识到了症结所在,翟夕坐下来叹了口气轻声道:“因为他是羽林上将军。”

    为将帅者,每一个决定都会干系到很多人的生死,战场取胜想不死人是不可能的。如果每一次都为了牺牲的将士伤怀,那当将军的就不用干别的了。

    “我虽然不知道羽林军研究了什么稀罕的东西,可我知道柏钧和从来不是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的人。如果当时被劫持的人是柏钧和自己,他可能也会选择玉石俱焚。”翟夕的眼神忽然间变得很坚定,“在江山社稷国家存亡面前,一个人,哪怕他是皇亲国戚,也太过渺小了。”

    这道理付东楼也不是不懂,但毕竟他生长的那个社会环境离这些东西实在太远了。

    “其实昨天回来后,我也在说服自己柏钧和的决断是正确的。当时羽林军外还有接应那个匪徒的人,稍有拖延或者任何妥协都可能会造成泄密。一旦泄密,就可能导致将来在战场上有更多的人死去。”

    “甚至我也可以理解,像羽林军这样的军队,以任何一种形式向胡人妥协屈服都会给军心士气带来打击。孙河他自己宁愿一死,不也是为了不受屈辱吗?”

    “可是翟夕,人不是机械。”

    “尽管理智上我知道柏钧和做得是对的,我也能感受到孙河的死让他也感到难过,可我感情上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我这个人素来心软,你看我身边的那几个被我纵成什么样就知道了。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是柏钧和那样杀伐决断的人,我真的适合当掌兵的瑞王卿吗?”

    沉默良久,翟夕才慢慢说道:“这个……我回答不了你。如果仅仅是我个人的看法,我觉得你心软和当不当得起瑞王卿的位子并无直接干系。即便天下不太平,也一样需要心软的人,否则这样的年月会让人熬不下去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也许你应该和柏钧和好好说说。我看得出,他对你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如今他被皇上勒令思过暂时夺了权柄,定能空出来时间看你。”

    付东楼没说话。

    “王爷这个人,在我看来很是爱憎分明。对一般人不假辞色,对敌人心狠手辣,可对亲近的人却也着实很……温柔,你看他对王太卿殿下有多孝顺就知道了。”翟夕说着笑了一下,似乎觉得用“温柔”这个词儿形容那个冷面王有些怪异。

    “曦瑜,到了今天,我才真正觉得,你失忆以来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变化很大。”

    “为什么?”

    翟夕的话说得突兀,付东楼心里“咯噔”一下,霎时间有些心慌。

    “大概是宰相待你和你母亲的态度导致的,你从小就很要强。你从没放弃过和自己的出身血统做抗争,你一直想证明你不比汉人差不比嫡出的孩子差。”翟夕第一次以师长一般的慈爱眼神看付东楼,“即便是你害怕的时候,你也总是选择做一些夸张的事情来掩饰而不是直接说出来。直到今天。”

    “没有哪个人会一直很坚强吧。”从羽林军营回来后付东楼觉得自己渐渐明白了一些东西,只是思绪还有些混乱一时也想得不甚明白。

    “但我很高兴看到这样的你。以前的你,总让我觉得你可能会在某一天就突然撑不住了,过刚易折。现在你学会了去适应周围的环境,同时也没忘了做你自己,而不是别人眼里的付东楼。不要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你其实很好的。”大楚将来能有这样一位瑞王卿,应该算是一种福气吧。翟夕暗想。

    我一个穿越过来的人,不去努力适应环境活下来,难道还要让所有古人来适应我?付东楼淡淡一笑,什么时候成了老天爷的把兄弟,我可能会考虑一下。

    “总之你要打起精神来,军营这次出事儿虽是有惊无险,可也说明北燕对大楚的渗透之深。再有不到两个月你和柏钧和就要正式大婚了,你的身份也是很贵重的,时刻要小心。”

    有惊无险?分明是出事了啊。付东楼诧异,难道那天听错了?江涵不是说丢了两把新式横刀,一把在劫匪那里没带出去,另一把呢?难道已经追回来了?还是说柏钧和瞒报了?

    翟夕见付东楼也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一会一换,以为他还在纠结孙河之死:“等你正式当上了瑞王卿,难免还要经历这样的事。我看要开解教导你还要柏钧和来,毕竟他是你未来的伴侣。而且我觉得,他说比我来说更管用,因为你现在经历的这些,他十六岁的时候也经历过。”

    “主子,房福说有事情要跟主子商议。”外面突然传来花院的声音。

    “你忙你的吧,我先走了。记得见到柏钧和替我骂他两句,他简直是坑死我了!”一想到要去羽林军上任的事儿,翟夕就忍不住抓他的鸡窝头。

    “行了,我知道了……”付东楼揉了揉太阳穴,那些话到底要不要和柏钧和说呢?真说出来大概又要吵架了吧……哎……

    作者有话要说:付小受,你本事再大,在你那个渣爹眼里也只是个“内宅妇人”……

    ☆、第五十四章

    付东楼当初对房福用的那套胡萝卜加大棒恩威并施,完全是按着史书之类的照本宣科。当时房福不清楚付东楼的为人还真被吓唬住了,可不出半个月房福就发现,他家主子是最好相处的,心里的敬畏少了却又生出几分亲切。

    不过房福和他爹房贵一样都是本分人,主子不摆谱他也不敢奴大欺主。东府里的下人有几个不长眼坏了规矩的都被房福打发掉了,就是风花雪月霜几个平时也没少被房大管家教训几句没大没小。

    “主子,小的今日来是有几句僭越的话想说,不知主子愿不愿意听。”

    “福大哥坐吧,你现在知道我的性子了就别这么拘束。我发还了你们一家的身契你们便不是下人了,你我相称即可。”

    “主子,小的今天……”被付东楼一盯,房福还是改了口,“我今天来就是想说这个事儿。”

    房福停了一下,继续道:“眼看您就要大婚了,您身边的几个人都是要跟进王府去伺候的。在咱们这宅子里,您不愿意拘着他们不打紧,可他们现在这样上下不分地进了王府可怎么办?万一被人抓住了说事儿,他们是一准要挨罚的,到时候伤脸面心疼的可是主子您啊。”

    其实房福想说的不止是王府。付东楼成婚之后就是正经的皇家人了,到时候进宫去有个什么事儿的,风花雪月霜跟着伺候错了规矩,没准会捅大篓子。

    “我看王太卿来的时候他们几个做的也挺不错的,可见是知道分寸懂规矩的。这些做给外人看的东西平日就别讲究了,不然我也别扭。”付东楼笑着安抚了房福一句,“知道你是好心,也就是有你时时提点着他们我才敢放心纵着他们。以后还是要让你一直唱黑脸了。”

    “主子这是说的哪里话,都是您仁厚。”

    其实当下人的谁不想主子好说话,天天立规矩和陪着主子说笑哪个好过显而易见。房福原就知道自己说了也白说,只是老生常谈习惯性地提一提罢了。

    “除了这个事儿,我还想跟主子提一句您博古苑的事儿。”

    博古苑怎么了?付东楼打起了几分精神。

    “博古苑可是出事儿了?”

    “那倒没有。”房福急忙摆摆手,“您外面的产业不在我手上打理,我原是不该问的。可最近城里风声紧,处处都在查北燕奸细和那什么《浮世录》的下落,我想到点事儿才着急来和主子说说。”

    “博古苑收留的都是应试的考生,不会和北燕还有《浮世录》有什么牵扯吧。”大楚能让北燕奸细来考科举?还是说那群考生会带着《浮世录》上京?两者都不太可能吧。付东楼一时没想透。

    房福摇摇头:“非是考生,而是那些捐书的人。”

    “自从您接受了那些富商、书院的捐赠,每隔几日博古苑都要进一些新书古玩之类的。我就想着,这些书目一定要严查才是,可不能让您的好心给别人钻了空子。我这也是听别人家的管家说闲话说起来的,现在做这些纸笔生意的人家哪个不是小心翼翼的呢。”

    付东楼击掌赞道:“福大哥当真有见识,这一点我都没想到。”

    也是最近这些日子太忙了,竟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说实在的,付东楼也一直没觉得《浮世录》这种东西会和自己扯上关系,但是多加小心总是好的。

    “主子谬赞了。”

    “你这就去给你弟弟传个话,让他仔细看牢了。可以的话最好从承天府找个人来每日帮着一起查查,真有个什么也好及时上报朝廷。”

    “主子想得周到,有官府的人帮忙看着真是再妥帖不过了,我这就去办。”

    房福下去之后付东楼便从坐榻上站了起来活动了下腿脚。昨日从军营回来后就在屋子里憋着,也该出去转转散散心。

    风花雪月霜几个早就被付东楼打发下去了,雷霆在门口守着也没进屋。见付东楼要去后花园便跟了上去,只是他这人话不多,付东楼不说话他也不吭声。

    柏钧和来的时候付东楼正在树荫下面席地而坐闭目养神,雷霆一见王爷来着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你的脚好点没有,昨天是不是吓到了。”

    当时虽因查泄密事件要紧没顾上付东楼,可柏钧和还是能察觉到付东楼的不对劲。付东楼对他的排斥显然不单单是因为看杀人受惊,柏钧和能想到些原因,只是这些原因让他很不舒服,也不愿意相信。

    “还好。说没吓到是假的,说吓坏了就有些夸张了。”

    付东楼脸色还算平静,不过那感觉离“还好”差的有些远。

    “我第一次上战场也是十六岁,从战场上下来我一天没吃下去饭,却又不敢让人知道。”

    在付东楼身边坐了下来,柏钧和继续道:“我那时候还没行冠礼,羽林军也不是人人都服我,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杀人之后吃不下饭,我还怎么统军。”

    “我蒙着被子在营帐里装睡装了大半天,大家都以为我是累脱力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后来慢慢就习惯了。”

    柏钧和想去握付东楼的手,那双有些细小茧子却也修长漂亮的手给他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可这一握却被付东楼躲开了。

    柏钧和柔和的神情瞬时僵住了。

    “我懂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我……”

    付东楼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柏钧和的眼睛道:“我知道说出来你肯定会生气,可我就是这么想的。这事儿就像是我们要成婚,我理智上知道我必须嫁给你,嫁给你也许也不是坏事,你最近对我也挺好的,可对于没有爱情就要结婚而且还是 ‘嫁’,我感情上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我知道你当时杀了孙河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可我无法接受你就那样……不做任何尝试的,就选择牺牲他。”

    “为了一条人命去冒泄露新式武器机密的风险确实不值得,但我想知道,如果有一天,再碰到这样的情况,被劫持的人是我,你要怎么选择?事实上那天如果没有雷霆,被劫持的人本就该是我的!”

    “我也很嫌弃自己现在跟个女人似的很矫情,可我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所以今天这些话,我必须要说,不管你爱听还是不爱听。真的,柏钧和,我是真的有些……害怕……”

    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付东楼的音调不可抑制地一句比一句高。一席话说完,亵衣已然被汗水黏在身上了,可那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让付东楼觉得喘气都痛快了。只是不知为何,心里也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说到底,信任与否,本就无关是男是女。

    “来坐下,你冷静一下”

    柏钧和强按下心头火,轻轻拍拍身边的空地,竭尽所能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一些。他不想跟付东楼对着喊,前几次的经验告诉他,他媳妇不是完全不可理喻的,即便是在生气的时候。

    付东楼却宁愿柏钧和直接跟他喊起来,现在这种平静的样子更让人害怕。

    “我觉得我应该庆幸,你把这些话都说了出来,而不是维持表面上的温存。”柏钧和居然笑了一下,“我原以为你只是不想嫁进王府。可现在看来,你是从来都不相信我,我对你的承诺你全当是废话了。”

    别怕,有我呢……

    想到柏钧和说过的话,付东楼一时怔忡。确实,我想有个依靠,但我希望我们可以是相互依靠……而不是……我活在你的羽翼之下……

    “付东楼,我是大楚的瑞王,也是一个男人。让我用我妻子的生命去交换什么东西,只能说明我的无能,这是对我的侮辱。”

    “如果我连我的妻子都不能保全,我又凭什么说我可以一统天下给造福百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你不是孙河,你也不是一个浴血沙场的将士,你要做的事情和孙河要做的永远都不一样,即便当时被劫持的是你,也不会有人去牺牲你,如果你非要说值不值,那你的价值你的地位远远不是一两把新式武器或者其他什么物件可以比的。”

    “不要侮辱我,也不要轻贱你自己。如果有一天我的身份要求我不得不拿你的命去换取什么,事后我会把命赔给你,无关爱恨,只是我作为丈夫的承诺。”

    “所以,你现在告诉我,你是真心不愿意嫁给我,还是永远不可能信任我。”柏钧和深深望进那双蓝色的眸子,“或者说,你怎么样才能相信我。”

    麻木的感觉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付东楼直愣愣地看着柏钧和,他的话带来的冲击太大,以至于一时间付东楼觉得自己的大脑中只剩下了空白,连眼前都是白茫茫一片。

    “你喜欢我?是不是……”眼眶莫名的发酸,付东楼仰起头不知怎么的笑了出来。

    “怎么会这么问……”这次轮到柏钧和错愕了,问话的时候腮帮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动了。

    “突然就这么觉得,或者说叫福至心灵?”付东楼失笑,“我没喜欢上过谁,也不知道什么样才叫喜欢,可我就是觉得,你刚才那样子就是喜欢我。因为喜欢,所以才会看上去很……很受伤很心痛。”

    “可是,柏钧和,我们俩大概都不太知道该如何‘喜欢’一个人……”付东楼俯□将头抵上了柏钧和的肩膀,他需要一个支撑。

    为什么没有一门课叫“如何谈恋爱”呢?要是当时学校里有这门课,我一定会选修的……

    “我不知道。”柏钧和拍了拍付东楼的背,安抚似的摩挲了两下,扶着他站起身来也笑了,“我没时间去注意情情爱爱这种东西,如果不是父卿开导,我一直觉得我的情爱只能带来灾难。”

    柏钧和伸出食指点了点付东楼的面颊,这动作太过突然,付东楼立时后退了两步,有些苍白的脸色顿时染上了一层红晕。

    “我没想到你如此的……直白,能情情爱爱不离口,居然也没脸红,和往常太不一样了。”柏钧和将手收回来,“可还没等我说,你就脸红了。”

    “别跟逗弄丫头似的逗我。”

    气氛转换得太快,两人说笑几句之后便又尴尬地安静了下来。

    上辈子活了二十二年,付东楼自认自己条件不错可愣是没找到过对象。柏钧和位高权重一表人才,要什么样的找不到,就算是找男人又如何,他能喜欢上自己什么呢?

    “我有一半的胡人血统,你……我也说不清究竟是不信任你还是不信任我自己。”

    “你不该是自卑的人。”柏钧和一手搭上付东楼的肩膀,“我更欣赏你说起你的志向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你的才华是你自信的本钱。”

    “罢了,信任,大概需要一个契机也需要一些时间,我会努力……”付东楼笑笑。如果柏钧和的承诺都是认真的,至少他还算得上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最起码死在他手里也是明白鬼。

    “曦瑜,我之所以一直希望你能对我坦诚相待,并不仅仅因为你将要做我的王卿我的嫡妻。”柏钧和有些无奈,“我们不是普通老百姓。如果我上了战场还要时刻惦记着身后是不是有人会捅我一刀,这可以说对大楚都是极大的隐患。”

    “其实我完全可以把你当女人一样关在后院里看起来,你也知道我真这么做你无法反抗,可是我不愿意这么做。我之前轻视过你,可我现在更期待你能一展才华和我并肩而立。”

    “我不是只会空口说白话的人,我会尽力让你信任我,我也希望我们大婚前能……彼此相处得更好一些吧。”

    一席话说完,柏钧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拍了付东楼两下,“最近城里风声紧,你出门当心。我虽然被皇兄停职思过,可手里要忙的事情还很多。羽林军营的事情,背后应该另有其人,我与那个死了的匪徒大概都是被利用的,我必须尽快查清楚。”

    付东楼还在琢磨着柏钧和的话,应对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福大哥也提醒过我,大不了我不出去就是了。”

    “我总觉得最近会出大事……”柏钧和蹙眉。

    “你这样子特别像神棍。”付东楼囧了。

    柏钧和摇摇头,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我从小活在权力的漩涡中,这种预感……断不会是无稽的。”

    意料之中的剑拔弩张没有出现,付东楼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一种和柏钧和相处的新方式,或者说,柏钧和也不是最初时候的那个样子了。

    这几个月来彼此的付出没有白费。

    “那你也多小心吧。”

    “好。”

    事后柏钧和想起来会觉得,所谓一语成谶,不过如此。

    叱奴一行并未走远,北行了几十里地便在一个小村外停了下来,距离成都城也就是一日的距离。不比之前大方地安营扎寨,叱奴等人进了林子中的一个山洞隐蔽了起来。

    叱奴的一个手下走进山洞,手中的弯刀上还带着血。那人凑在叱奴耳边嘀咕了几句,叱奴脸上闪过一丝森寒。

    “柏钧和,你当真是属狗的,不过是调戏了你媳妇两次你居然能一直派人追着我,呵呵。”

    ☆、第五十五章

    羽林军营失窃的事情里里外外透着诡异,柏钧和从东府出来就立刻回王府投入到了调查当中。

    柏钧和当时能及时出现在羽林军营是得了消息的。下面人传来的信儿说有人密报,羽林军里有北燕的细作企图偷盗新式武器,柏钧和这才风风火火赶了过去。可当时那情景简直就是一场闹剧,而最后还被人声东击西了。

    死掉的那个劫匪目前看来确实是北燕派来的人,在他的住处搜查出了北燕内部传信的暗码文书。若不是《浮世录》的事情出来后大楚境内加强了对北燕奸细的排查搜到过类似的暗码,柏钧和也不能这么快确定那个人其实是投靠了北燕的,毕竟那人祖宗八代都是汉人,家底清白得很。

    可北燕埋得这么深的一颗棋子怎么会就这样暴露了?还有那些据说是来接应却也被抓了个正着的胡人……如果北燕的细作一个个都这么蠢,北燕早就被灭了。

    这场戏实在是太假了。

    “上将军,我们昨日是不是太急躁了,要是留着那个劫匪兴许还能问出来点东西。”

    柏钧和被停职了去不了军营,但这不妨碍江涵上门来,给顾贤请过安江涵就跟着柏钧和来了书房。

    “他能在咱们军营里藏这么久就说明他几乎什么都不知道也很少和外面通信儿,否则早就露马脚了。”柏钧和靠在扶手上细细思量着。

    “依属下看,昨日真丢了的那把刀应该也是北燕盗走的。他们声东击西让那个劫匪拖延住我们,再趁着铸造坊起火把东西偷了出去。”

    “未必。就算那人轻功极好,要在短时间内做到纵火盗窃劫持也很难。本王倒是觉得真正的贼另有其人,而北燕这几个倒霉鬼更像是接到了假命令,看到起火就行动了,最后被人给坑了。”

    那个劫匪居然能直直跑去了中军大帐一个弯都没绕,可见是被人给了假地图,一路奔着死就去了。

    江涵也低头想了一会道:“抓住的那几个在外面接应的也说,他们是收到信儿去咱们大营东北方接应。给他们传信儿的人属下还在找着,相信不出几日就能落网。属下觉得,若是如您所说,这第三股势力在消灭北燕奸细的事儿上还算是帮了我们。”

    “帮忙?呵呵,怕只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柏钧和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突然问江涵,“风易最近在哪。”

    “这属下哪知道。”江涵被问傻了,“风将军受先帝所托一直管着朝廷在北燕安插的细作,据说他本人更是深入北燕,为了稳妥起见,风将军的伪装身份和行踪只有皇上以及国师知道。您问属下风将军在哪,属下怎么可能知道。”

    “罢了,本王只是想到了随口一问,你不必在意也别去查,免得打草惊蛇惹人猜忌。”

    “是。”您不说属下也没本事去查啊……上将军,您和皇上感情那么好,要不您直接去问问皇上?江涵默默想了想却没说出来。

    “上将军难道是怀疑国师……?”江涵见柏钧和半晌没说话,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柏钧和很有威势地盯了江涵一眼,江涵缩缩脖子。

    柏钧和沉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让江涵以为柏钧和在为这次的事儿动肝火,于是他大着胆子劝道:“上将军,丢了一把军刀而已,他们又没咱们准王卿那样的天才,就算想仿造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成的。”

    “兵器作坊清点了人数,除了那个劫匪一个没少,如此便可保证会这门技艺的工匠还在我们手里,谁是内鬼挨个查就是了,您也不必太过生气。”

    “就怕敌人的本意不在刀上。”柏钧和答得心不在焉。

    一提到付东楼柏钧和就想到他媳妇对他的不信任。

    能迁就的都迁就了,以前从来没说过的酸话都说了,还能怎么样啊?这才软和了几天啊?!

    生气?本王自从找了媳妇之后就不会跟别人生气了,攒了二十年的怒火都跟他一人身上用了。柏钧和挑眉,他媳妇最大的本事不是改良军械织机,也不是博古通今文史精通,而是拱火!

    瑞王爷不可抑制地走神了,方才在东府没舍得跟付东楼咆哮而攒下的能量此刻在心中全面释放。

    江涵见顶头上司脸色越来越差,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说错了,也来不及细想,赶忙找借口跑了……

    付东楼觉得他家最近热闹起来了。顾贤、柏钧和、翟夕,不管是请来的还是不请自来的,碍着个的上门。军营失窃闹得鸡飞狗跳也就罢了,才消停两天,他无甚亲情的国公爹怎么也来了……

    “楼儿,你的嫁妆准备的如何了?王府很快就要来过聘礼了,你缺什么东西可要赶紧准备了,不趁手的话就和为父说。”

    付泽凯端着茶碗慈爱地看着他儿子,看得他儿子毛毛的。

    我缺好多东西,我都不知道那什么嫁妆箱子里该装什么!

    “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不敢劳父亲操心。”也许是身体的原主死在相府给付东楼造成了心理阴影,同样是关心他的婚事,付东楼总觉得付泽凯的关心太做作太假,和顾贤木炎没法比。人总是趋利避害的,付东楼只想和付泽凯维持面子上的情分,不想过多接触。

    “你就是脸皮薄,为父就知道你不好意思说。要不明儿个为父把管家叫来帮你看着点,少什么为父帮你添上就是了。”

    听付泽凯话里的意思是要给自己贴私房,付东楼不知该怎么拒了,他并不想要这份意外之财。

    分家的时候该他得的产业已经得了,就算受了点小算计吃了点亏,可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失。抓着这点事儿再跟相府要钱也太丢人了。付东楼可不想因为这点钱以后被曲氏戳腰杆子。

    思及柏钧和说要送东西过来……付东楼又是一阵无奈,我那天没应承下啊,可他还是会送来的吧……

    “不必了父亲,您的好意儿子铭感五内。儿子是要与王府联姻,自家的产业再多放在王府那也不算什么,实在没必要刻意添置,反而让人说我们不上台面。”

    “你说的也是。”付泽凯没再坚持,“你虽然才十六,可行了冠礼就是大人了,为父见你今日的言行举止很有长进,甚是欣慰。按理说有些话应当是你母亲教你的,但你与你母亲之间存了误会一时掰扯不清,那为父便少不得嘱咐你两句,入了王府之后你就算是皇家的人了,可圣人所言的忠义孝悌也是不能少的,要记得孝顺王太卿襄助王爷和睦皇室。”

    付东楼听着别扭,却还是规规矩矩地躬身一礼:“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付泽凯放下茶碗,话锋一转道:“最近皇上因为羽林军营的事儿生了王爷的气,可毕竟君臣有别,王爷此次也确实失职,你多劝劝王爷,别让他和皇上生分。”

    付泽凯也不想来说这话,可这种关键时刻不让王爷全权调查真相,而是把人家给弄回家思过去了,明摆着是皇上借题发挥。

    王爷和皇上兄友弟恭那一套是有不少人信以为真的,但付泽凯绝对不信。王爷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被皇上一通削之后心里要是不痛快,这不是给大楚找事吗?

    付东楼一听这话便忍不住冷笑,心里抑制不住地咆哮起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这才是定国公您今天来的真正目的吧。卧槽,老子凭什么帮皇上和稀泥啊!他上次算计老子的事儿老子可没忘呢!他是皇上老子斗不过他,可也没有帮他说好话的道理啊!还让老子吹枕头风,吹你妹!

    “呵呵,朝廷上的事儿我不懂,王爷也不和我说,恐怕帮不上父亲的忙了。”

    付东楼搪塞得非常没有技术含量,付泽凯脸色立时有些不好,他还没被儿子这么敷衍过呢。

    “楼儿,我们都是大楚的臣民,身份再尊贵也大不过皇上去。你身在内宅襄助夫君忠心为国是你分内之事,又怎么是给为父帮忙。”

    放屁,你敢把这套内宅相夫的说辞跟王太卿说吗?顾贤不一个耳光把你抽出去才怪!

    总算明白为什么最近总觉得奇怪了。柏钧和明明是各种示好对自己也越来越体贴周到,可为什么自己就是觉得不舒服。

    妈的,一个两个都当老子是女人吗?国公爹,你还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什么嫁妆多少关系脸面,老子是男人,老子自己会挣钱,又不是闺阁女子要靠嫁妆在婆家撑腰!

    “父亲,我希望您清楚一件事,我是个男人不是女人。”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才抑制住大喊的冲动,付东楼站了起来,“诚然,我是要‘嫁’到王府去的,可这并不意味着三从四德对我适用!”

    “那套内宅里的东西您还是收起来吧,那是对我的侮辱。”付东楼几乎想立即逐客,他要去找柏钧和好好谈谈,那些用来给他装点门面的嫁妆,他坚决不要。

    “放肆,有你这么跟父亲说话的吗?!”付泽凯额角青筋直跳,他早就知道这个儿子和自己不亲,但也没想到付东楼敢忤逆他。

    “士可杀不可辱,即便您是我父亲。”付东楼语调一沉,眉眼间竟带了几分凌厉。

    付泽凯气笑了,“你算哪门子士子?整日里摆弄那些木头铁器,与各种手艺人混迹在一起,这是士子所为?你照这样下去也就是比商人强一些的工匠而已,居然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提‘士可杀不可辱’!”

    付泽凯没发迹前就是个泥腿子,与那些传承几百年的世家大族没法比,是以发达之后尤其注重出身。锦官城里的大小官员皇亲勋贵都知道,在定国公面前说家世是犯忌的,可背地里也有不少眼红付泽凯地位的人拿他这块短板说事儿嘲笑。付泽凯心知肚明,才会对付东楼与工匠为伍一事产生反感。在他看来,本事再大,也一样会有人戳你脊梁骨,又不是愚钝之人,何不如去读书来的清贵。

    如此一番痛斥倒把付东楼气笑了。

    真是对比产生美啊,看了此刻的付泽凯,付东楼又一次真切地体会到柏钧和的胸襟宽广了。至少,柏钧和对他的事业一直是尊重的,甚至还总是给他创造条件帮助他发展,顾贤就更不必说了,他没想到的顾贤都帮他想到了。

    付东楼一直以为不管从哪方面考虑,在自己的事业上这个国公爹还是该向着自己的,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回事。那天帮着推辞封侯,大概也是国公爷您觉得一个工匠不配封侯吧!难怪公输哲那般大才也只能屈居翟夕之下做个从三品将作大匠。

    公爵之子准王卿的尊贵加身,差点让我忘了我从事的事儿有多“卑贱”。

    沉下心来坐下,付东楼斜靠在扶手上交叉这双腿好整以暇地看着气急败坏的付泽凯,也不管自己此时的姿势是不是对长辈很不恭敬。

    “还要承蒙中书令大人夸奖,我这身份竟比王太卿殿下还高贵点。”

    付泽凯一愣,随即意识到付东楼话里指的是顾贤的兄长顾翊。顾翊乃是江南巨贾富可敌国,不正是“士农工商”中最末等的吗?付泽凯暗恨自己一时失言,又怎能由着付东楼给他下绊子。

    “顾家是诗书传家,经商的也只有顾翊一人而已。再说顾翊当初举全部家产助先帝打天下,后又以外戚避嫌为名辞了爵位封赏,他是先帝钦封的皇商,便是当今圣上也轻易动他不得,岂能与寻常商贾相提并论。”

    “皇商也是商!我可从未见王太卿殿下避讳他兄长是商人一事,殿下更是从未以此为耻。相比之下,中书令大人很是嫌弃有我这么个不上台面的儿子呢。”付东楼哂笑,随即脸色一冷,“刚好,在下也高攀不起定国公做我父亲。”

    “你什么意思。”付泽凯不相信付东楼敢真正脱离相府,“你不要以为你长了本事翅膀硬了就可以跟我划清界限!若是没有定国公之子的出身,你以为你能在王府立足吗?”

    “大丈夫生于世,俯仰无愧天地,让别人看的起靠的是自己的本事而非家世出身。自己贤能,如傅说伊尹一般,囚犯厨子亦可出将入相;自己没本事,也不过就是个丢了祖宗基业的秦二世罢了。我付东楼能不能在王府立足,与您和相府没有半点关系!”付东楼说着冲外面招呼了一声,“雷霆,送定国公!”

    雷霆闻声出现在门口,对付泽凯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被如此送客付泽凯面上无光自然也不会拖着不走,他冷哼一声轻蔑地瞟了付东楼一眼,拂袖而去。

    风花雪月霜几个也是一直候在廊下,方才屋里争吵的声音他们听得清清楚楚,自然是心疼起他们主子来。

    “主子,小的给您端碗莲子汤来?”雪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扒着门框只露了小脑袋出来。

    付东楼看他那样子就笑了,“不用了,叫个人去王府看看王爷在不在,就说我找王爷有事,方便的话我这就过去。”

    ☆、第五十六章

    被付东楼点着名找上门来,在柏钧和印象里还是第一次。可他觉得这种找上门来的没好事,却又抑制不住地生出了一丝期待……

    “你怎么来了?”柏钧和叫人把付东楼直接领到了自己书房,故意说道:“父卿去羽林军营了,你今日大概见不着他。”

    “我本就不是来找殿下的。”让跟着一起来的雷霆雪襟先去廊下候着,付东楼一个人进了屋。

    看付东楼步履矫健,柏钧和就知道他的脚踝已经好透了。

    “你的脚看样子没什么事儿了。”柏钧和挑唇一笑。

    “就是闪了一下,能有什么事,我又不是自小娇生惯养的少爷秧子,没那么娇气。”

    这是冷面王还是公狐狸精,要不是这小子时不时对我笑这么一下,我能五迷三道地死在他的温柔乡里么!付东楼必须承认,柏钧和的笑容着实电到他了。

    付东楼赶忙给自己提提神,正色道:“我今天来是有很严肃的事情要和你说的。”

    柏钧和觉得付东楼这副神情挺新鲜的,叫人上了茶,跪坐到坐榻上示意付东楼也坐:“坐吧,有事直说。”

    “你上次说,要私下给我东西让我放在嫁妆里,我不同意。”

    “为什么?”柏钧和认为道理他上次已经说过了,付东楼当时没反对,那这事就该是定下了,怎的今天付东楼又反悔了?突然来这么一下肯定是事出有因,柏钧和倒也没急着和他呛上。

    “卓成,你觉得相府的产业和王府比,谁的多?”没外人在,付东楼便找了一个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在凭几上靠着。

    在大楚,高脚坐具并不是很普及,椅子是有,但更多场合尤其是居家的场合人们都是席地而坐的。柏钧和上下打量了付东楼一番,见他随意地曲着腿靠着,样子懒散了些却并不无礼或是不雅,似乎整个人都与以往有了些不同,不免心生疑窦。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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