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我喜欢我弟 作者:二哥
正文 第7节
我喜欢我弟 作者:二哥
第7节
“哦,那个啊。”我说,“那个我还没决定呢,对方是希望我早一点过去,不过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何况这边跟的导师其实也挺有水平的。”
他猛然抬起头来,眼睛都发光了,说:“那、那你不会走吗?”
我将剥好的虾子沾了酱送到他嘴边说:“啊。”他乖乖张开嘴,将那只虾子吃了进去,我趁机摸了摸他的嘴唇,问,“那你想不想我走呢?”
“我……”他只说了一个字便不吭声了,看起来很纠结、很矛盾。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是的,我早该想到的,从小到大他就一直是这样的人,一个乖孩子、好孩子、暖男,所以他总是习惯性地压抑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为此,甚至可以委屈自己。我说:“哥,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
他却回答:“我当然觉得你去会比较好。”
我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我把手擦干净,起身坐到他身边说,“你啊,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如果我不捅破这层窗户纸,你大概到死也不会说出真心话吧。”
他呆呆地看着我,一脸傻得可爱。我问他:“哥,我再问你一次,你喜欢我吗?”
他是真的吓傻了,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但是这一次我没有催他,也没有动手。我静静地坐在他身边等他,如果他不能从心理上克服那个障碍,也许今天我能得到他的人,但将来……一想到我们的爸妈,我的心便不由得微微一沉。
“我……喜欢……”他终于哆哆嗦嗦地说了出来,“当然喜欢,你是我弟弟嘛。”
我摇了摇头,我是真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不肯面对自己的真心。我的态度好像刺痛了他,他生气地反问我:“那你喜欢我吗?”
我摇摇头,回答得果决:“不喜欢。”
他一下子懵了,脸色变得苍白,甚至着急地站起来说:“我、我去厕所……”
我一把按住了他,心想这家伙是不是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委屈自己时候的表情有多可怜、多明显吗?
“你干嘛?”他问我,竟然还要逞强。
我放弃了,我决定再退一步。按着他的肩膀,我用额头顶着他的额头,定定地看着他说:“哥,你是蠢的吗,我以为我表现得已经够明显了,还有一个星期前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喜欢,是爱!”
“爱……”他傻傻地重复了一遍。
“爱,想要和你共度一生的那种爱,想要和你做很多很多次爱的那种爱,想要让你完完全全属于我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和女人能够抢走你的那种爱!”我问他,“现在,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他傻傻地点了点头,这次似乎是终于明白了。我笑着低下头,亲吻了他:“我爱你,匡煜炜。”我们还年轻,我想我还会有足够的时间来等他、打动他,那么将来必然有一天,能够等到他承认自己的感情,说他也爱我。
九十、
吃完饭,我带着还神情恍惚的匡煜炜在街上随便逛了一会,便把他拐去了旅馆。
看起来我好像很镇定,其实从见到他那一刻开始,我就紧张得要命。这一路上我都死死地攥着他的手,就是生怕他半路反悔了或是回过神来又要跑。还好这家伙好像被我刚才的表白弄懵了,整个人走路都带飘的,好几次还差点撞到电线杆上,真是可爱得要命!我带着他偷偷半路拐去成人用品商店买了点必要的东西他都没发现,我还给他买了副猫耳,对着他脑袋比了比,他还是没发现,傻傻地一个劲在那儿出神,看着他那副任人摆布的样子,我下面硬得都快出水了。
好容易捱到了旅馆里,我迅速办好了入住手续,抓着他的手就往房里跑。迟恐生变这个词的意思,在这一刻我真是完完全全弄明白了。一直到把他拖进房间,锁了门,上了安全扣,按下了“请勿打扰”的灯,我才稍微松了口气。短短十多分钟的路,我竟然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大概是锁门的声音惊醒了他,他终于回过神来,一副茫然的样子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神情里有几分天真和无措,看得我简直觉得自己像是在犯罪。
“哥,你、你要先洗澡吗?”我好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开口问他,结果竟然一开口就结巴。我真是恨死自己的没用了,怎么到了他面前我总是会失态呢?
他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我猜我一定不会喜欢他现在说的话,所以赶紧死缠烂打地粘上去,抱着他的腰,蹭着他的脖子,一个劲喊他,“哥~~”我这副样子要是被a大其他任何人看到估计都会吓掉下巴,可是我就是喜欢跟他撒娇,因为我知道他对我的撒娇向来就没辙。果然他的嘴巴闭上了,脸上露出了又羞又恼的神情,我真是喜欢看他脸红的样子,忍不住就凑上去亲亲他的眼睛、再亲亲他的鼻子。他一开始身体有些僵硬,呼吸都有点喘,把手抬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想把我推开,但是过了一会,他的手放了下来,整个人也放软了几分。
感受到他的顺从,我简直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下面硬得完全不行了。我再也忍不住了,含着他的耳垂一面舔吮一面把手伸到他的衣服里顺着他的皮肤慢慢抚摸,绕着他的乳晕打圈圈。摸了好一会,赶在完全失控之前,我好容易把自己的冲动给压了回去,我想今天一定不能像上次那样粗鲁了,绝对不能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我压抑着身体里一阵一阵的冲动,哑声道:“哥,虽然我是不在意啦,但是你是不是需要点时间准备一下?”
他好像愣了一下,问我:“准备?准备什么?”
我真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这家伙真是……能不能不要总是那么可爱地来引诱我啊?我说:“就……就那个嘛,身体上的准备……当然心理如果需要的话,也……准备一下?”
下一瞬,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像是才从梦里面醒过来一样,他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我,张开嘴说了一个字:“小……”
我就知道这家伙又要出幺蛾子,这回我除了直接堵住了他的嘴还趁势把他打横抱了起来,扔到了床上。开玩笑,都这时候了还能让你跑了不成,我趁着他被我亲得神魂颠倒的时候,把他的裤子给扒了,扔到了最远的地方。
九十一、现在,匡煜炜就躺在我的怀抱里,浑身赤`裸,眼神迷离。
我看着他的脸、他的身体,感受着他的体温,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简直兴奋得要爆炸!
跟去年暑假那一次绝望的做`爱不同,今天我们终于能够心意相通,好吧,虽然可能是我单方面通得更深点(?),但是至少他没有拒绝我不是吗?此时他的脖子上还留着我刚才给他种的小草莓,点点红色的印记呈现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特别的……媚。
我不知道一个男人怎么能够用“媚”这个字眼来形容,可是匡煜炜现在在我眼里就是特别的媚。他甚至不用做什么动作,下什么指令,我只要看着他就恨不得死在他的身上!当然,我不会真的想死,他那么好,我还想跟他长长久久呢。
我一面着迷地抚摸着他的身体,一面轻声道:“哥,你不要怕,这次我不会那么粗暴了,上次我是生气来着。”
“生气?”他傻傻地重复了一遍。
我真是被他气乐了,这家伙怎么总是那么不自觉地撩拨我呢?我说:“是啊,当时你说男女都行还说我管不着,我真的……真的快气死了!”越说越是生气,那个时候的画面又回到我的脑海里,我忍不住低下头恨恨地将他胸口的乳粒含进了嘴里。
“啊……”他好像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弹动了一下,却反而更把自己送进了我的怀里。我紧紧地搂着他,含着他的乳粒,又舔又咬。我小时候有一个阶段特别喜欢吃奶糖,匡煜炜明明也喜欢吃却总是把自己的奶糖省给我吃,现在我觉得他就像是一块香喷喷甜丝丝的奶糖,而我终于把他吃到了嘴里。我满足地吮`吸着他的乳`头,看着那颗扁平的小豆豆一点点被我吮得变红变大,水灵灵的像是一颗刚刚洗过的红樱桃,跟旁边那颗完全不一样了,我心里别提有多满足了。
他的身体真是很敏感,就是这样一番动作就软得不行了,在我的身下一面哼哼一面扭动。他这么一扭,我可就难受了,本来我那里就已经硬得快要爆了,他竟然还好巧不巧地每次都蹭过我的小弟弟。他的皮肤又滑又热,蹭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真是恨不得现在就狠狠地捅进他的身体里,把他操上天。
“小……小杰……”他的声音也变了,变得又软又媚,带着婉转的尾音,哪里还有以前说这两个字时候的语重心长,反而又骚又浪。如果他以后都用这种声音喊我的名字,我绝对不会再堵住他的嘴,不让他开口。我吐出他另一边的乳粒,很满意现在这两颗小豆豆变成了两颗红樱桃,而匡煜炜的身体也染上了一层绯红,像是一匹染得特别漂亮的丝绸。他迷蒙着眼睛,像是一幅珍贵的艺术品那样横陈在我的面前,眼角挂着泪珠,嘴里呢喃着:“不、不要这样了,我好难……难受!”
“怎么会难受呢?”我说,“你明明就很享受啊。”我顺着他的腹部一路吻了下去,在肚脐眼那里停了下来。曾经,在母亲的身体里,我们那样的亲近,而现在,我们终于又能合二为一了。我忍不住虔诚地低下头,舔舐着他的肚脐。他发出“啊”的惊叫声,竟然曲起腿来,胡乱磨蹭我的双腿。我倒吸一口凉气,差一点就被他撩射了!这家伙难道是千年狐狸精吗,不然我怎么还没尝到鲜味就几次三番险些缴械投降?我抓着他的脚踝,警告他说:“哥,你别……别乱动啊,我会忍不住的!”
谁想到他听言竟然娇媚地瞪了我一眼,就像是在怪我不够卖力似的。好吧,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说:“哥,我真不想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但这次是你自找的!”我把他的两条腿大大打开,伸手去开拓他的小`穴。我还记得那里的感觉,又紧又热,当我试着把指尖插入的时候,他发出了一声惊叫,整个人都往后缩去,虚弱地喊着:“啊啊,不、不要碰啊!那里脏!”
我紧紧扣住他的脚踝,不让他再逃跑。“哥,我都被你弄成这样了,你可不能临阵退缩。”我说。他好像什么也没听到,躺在那里一个劲地喘着粗气。我审视着他的身体,看着他被我吸肿胀的乳尖,被我留下了许多爱痕的身体,还有等待我开拓的蜜`穴。他的性`器已经完全站立起来,粉`嫩嫩的跟他的人一样可爱,看着他我就想把他吃到肚子里去。真是太可爱了!
他的眼角沁出了泪花,像一只小动物一般呜呜地抽泣着说:“弟弟,你不要看了,我不要了……”
真是的,我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呢,这就不要了?我心里忽然起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抱起他的一条大腿,特地凑近他的下`身去看那个小小的穴`口。说起来,这么小的地方上次到底是怎么把我的东西吃下去的?看着他好似一张一合紧张收缩的那里,我只觉得无比的好奇,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唔,果然他身上哪里都是甜的呢。我抬起头,对着他笑了一笑,我说:“哥,你好甜哦。”
他当场呆住了,那表情实在是又好笑又惹人怜爱。我看着他,忍不住又凑上去亲他。我想我可能有皮肤饥渴症吧,我爱着匡煜炜身上所有的地方,喜欢他由内至外的一切,我缠着他的舌尖,喝着他的津液,掠夺他的呼吸,享受他的体温,我简直没有一刻能够离开他。他被我吻得嘴里发出小兽一般呜咽的声音,唾液因为没法吞咽下去顺着嘴角流出,滴着泪的性`器蹭着我的性`器,像两只交颈的天鹅一般,彼此缠绕不休,他整个人都被我弄得乱七八糟的,可是我还想要把他弄得更糟一点。
“哥,你忍一下哦。”我将他折起来,一条腿扛在肩上,另一条搭在肘弯,然后试着将我早就硬得不行的性`器一点点送进他的体内。
“匡……”
他开始挣扎,却被我死死地按住:“哥,你别动!”我说。他那里太紧太紧了,我明明已经循序渐进地给他做了扩张,现在却还是进得艰难。
“不行不行,不行的!”他着急得大叫,甚至想要伸手把我推开。
我单手将他的双手压在头顶,沾了他那里流出的水给他看:“哥,行的,我给你扩张过了,你看,你的这里流出了那么多水哦……这是你为了迎接我所做的准备呢。”
“不……”我干脆将手指伸进他的嘴里,玩弄起他的软舌。他合不拢嘴,整个人都气红了,口齿不清地骂我,“混……混当!”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我忍不住俯下`身,一面撒娇地亲他,一面一寸一寸地把我的东西插进他那炽热的甬道里。
他终于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毫无威胁力地骂我:“匡煜杰……匡煜杰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好……好难受!小兔崽子!”我真想告诉他,你这么哭得楚楚可怜的骂我只会让我变得更大更想好好疼爱你啊。
“哥,我好爱你。”快要二十年了,我的心里早已经被喜欢他的感情盛得满满的,满到早就溢出来的地步。我低下头去亲吻他,每亲一下就说一句,“我好爱你!真的!我爱了你那么久,我以为你不爱我……算了,没关系,反正你不爱我也来不及了……哥,我给过你机会逃走的,是你自己回来找我的,是你招惹我的……”
他抽泣着弱弱地推我说:“放开我、放开我匡煜杰……我讨厌你,你讨厌!”
我苦笑着,真是的,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说一句好听点的话给我听吗?我终于把自己的东西连根塞了进去,我感受着那种彷如被烧滚了的蜂蜜包围的感觉,只觉得又喜悦又圆满:“哥……你是我的了。”我欣喜地用鼻尖去磨蹭他的鼻尖,“你终于是我的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克制自己,如愿以偿地飞快动作起来。
九十二、
夙愿得偿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好,我一整晚都没放开匡煜炜!一晚上的时间,我一次又一次地进入他,在他的身体里面冲刺射`精。他从一开始的乖顺听话到后来开始骂骂咧咧又到后来边哭边骂再到后来只能断断续续地呻吟,等到清醒下来一回想,我自己也觉得自己要他要得太凶,可是我不后悔。我真的停不下来。
就像现在,我着迷地趴在匡煜炜边上看着他沉静的睡颜,他的脸上还有昨晚哭出来的泪痕,浅浅的一道,为他平添了几分性`感。我看着看着便忍不住凑过去,顺着那条泪痕轻轻舔舐。或许是感觉到了我的“骚扰”,他在睡梦之中把眉头皱了起来,嘴里哼哼着什么。我没听清楚,顿时恶作剧之心大起,于是我又舔了他脸上另外一道泪痕,他果然又动了,好看的眉毛皱得紧紧的,在睡梦里烦恼地嘟哝着:“匡煜……杰……混当……”还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脸,简直笑死我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那么可爱呢!我哥醒着的时候可爱,被我按着做的时候可爱,就连睡觉的时候都好可爱!啊,对了,我现在又不排斥喊匡煜炜哥了。以前是因为我想做他的男人,所以不想用那个称呼称呼他,现在?我发现在做`爱的时候喊他哥会有不一样的效果,嘿嘿。
唉,真没办法,光是这么想一想,我就又硬了。虽然很想再体会一下昨晚那种美好的感觉,但是我知道我要是再乱来,匡煜炜搞不好就真的生气了,而且昨晚也确实把他累坏了。我想着,最后还是努力平息了自己的欲念,我伸手抱住他,用腿把他夹住,打算再睡个回炉觉,结果没睡多久,就听到了一串手机铃声。
那个手机铃声很陌生,所以我想应该是我哥的手机发出来的。真是的,怎么大清早的就有人找他啊?我有点生气,打定了主意不去理那个声音,可是那个拨打者却十分执着,手机铃声响个不停,就连睡梦中的匡煜炜都被惊扰了。我对那个打电话的人愈发感到厌烦,赶紧伸手捂住我哥的耳朵,过了一阵子,铃声终于平息下去,匡煜炜紧紧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我凑过去,偷偷在他眉心亲了一下,正打算好好地再睡一会,结果这一次又有手机铃声响起,但这一次是我自己的手机。
后来想起来那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一个提醒,但是当时的我却不知道。我多么希望自己那时哪怕能够再谨慎那么一点,那样后来的我或许就不会陷入那么痛苦的境地之中,只可惜,当时的我终究是没有想到。我那时只是烦躁地爬起身,在衣服堆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我还记得那时候我的手机电源只剩下了10,还差一点就要关机了。
“喂,哪位?”看也没看屏幕,我便接起了电话,还回身看了眼匡煜炜,确认没有吵醒他,才继续说了下去。
“小杰,是我,妈妈。”
我愣了一下,虽然我并不觉得喜欢匡煜炜是一件罪恶的事情,但是跟自己的亲生哥哥滚完床单的隔天早上就接到亲妈的电话还是对我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或许正是因此,我才没能在当时就察觉我妈这通电话背后的深意。后来在失去匡煜炜的岁月里,我无数次地回想起这通电话,不得不相信,那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因为我喜欢他喜欢得不够理直气壮,我心虚了、退却了,才会有了之后两年多的痛苦分离。
“妈,有什么事吗?”我努力平静了声调问道,生怕自己流露出一点不正常的口气。
那个时候我们的母亲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因为她当时正被更大的异常所困扰,那份异常来自我和匡煜炜的父亲,来自那个她曾经以为会白头偕老的伴侣。她说:“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想你们了。”
她说想你们便是说想念我和匡煜炜,当时的我的确觉得这有点奇怪,因为我们的母亲是一个十分精明能干的女强人,她一门心思扑在学术上,其实不能算是一个好母亲的典型。这不是说她对我们兄弟俩没有感情,更准确点说,她是在用一种她认为正确的方式来栽培我们,她很强,虽然外表柔弱,很多时候我觉得匡煜炜跟她很相像,这样的女人在一个工作日的清晨突然执着地打电话给自己已经念了大学不在身边的儿子自然是因为有不平凡的事情发生了。我还是感觉到了一些,所以问了句:“妈,家里有什么事吗?”
话筒里沉默了片刻,然后响起了她轻柔的声音,她说:“没有,就是想你们了。我刚刚给你哥打了电话,不过他没接,大概还在睡吧。”
我心虚地看了一眼匡煜炜,有那么一刹那有点害怕这时候他醒来,发出声响,惊动了她。虽然我们俩走到了一起,那么将来一定会公开关系,我不可能委屈他,可是不应该是现在。现在的我还只是一个没有工作没有经济实力连大学都没毕业的学生,没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他!
我说:“妈,哥一向都喜欢睡懒觉,你别怪他,这不是还有我吗?”
她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一声,说:“是啊,我还有你们。”然后她说,“妈没什么事,就是刚好有点想你们了,大概是……老了吧。”
我赶紧说:“妈,你一点都不老,你还年轻漂亮着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院新进来的研究生还以为你没结婚,想要追求你呐!”
她果然笑了起来,说:“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别瞎说。”
我说:“是成阿姨告诉我的,你可别想瞒我,而且这是好事啊,说明我妈现在都好有魅力的。”成阿姨是我母亲的闺蜜,她跟我妈从小一起长大,至今单身,她事业有成,在国内是一个十分有名望的医学教授,供职于一家三甲大医院任副院长,活得十分潇洒,我们兄弟俩都十分喜欢她。
我妈感叹着:“这个成如玦啊……”然后她轻轻地道,“我也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你们了,知道你们都好就行了。”
我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安起来,问她:“妈,你真的没什么吗,还是……爸……他还好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阵,久到我几乎以为电话被挂了的时候,我妈的声音才响了起来,有些冷、有些疲惫,但是我那时候或许是粗心或许是下意识地不想去往那个方向想,所以终究错过了问清楚的最好时机。
她说:“他好得很。好了,我没有什么要紧事,这就挂了,你们俩可都要好好的啊。”然后她便收了线。
我给你说,我昨天睡前又迷迷糊糊想到个丧病梗。讲一个小受,闷骚又胆小,年纪一把追爱豆,路上遇到一个摔倒的老爷爷,把人扶起来了。老爷爷一看,偶哟这个小青年不错呀,然后追着送了他一根按摩棒当谢礼(划掉),按摩棒形状的春`梦发生器,用了以后晚上能进到人家的梦境里为所欲为。于是小受就打算进到自己的爱豆梦里酱酱酿酿,咦嘻嘻嘻嘻嘻……
109、
“煜杰,训练……”
“抱歉抱歉,你帮我请个假,就说我有事!”
“你又来!”
在孔维的抱怨声中,我飞快地冲出教室急匆匆地下楼去赶公车,经过校门的时候好像跟个谁撞了一下,可能是那个辜什么的女的吧,反正我没怎么注意。只要一想到我哥现在正在市中心等着我一起吃饭,然后我们可以有一晚上的时间腻在一起,明早他还能陪我小半天,我根本就想不起来其他任何事情了。
我敢说,活到快二十岁,这真是我这辈子最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我喜欢我哥,我哥也喜欢我,我们两情相悦,像世界上每一对最亲密的情侣那样做一切最亲热最傻却也最甜蜜的事情,我现在只要一想到他啊,就忍不住想笑。
“小杰啊……”我哥又操着那副慈祥好哥哥的调调喊我了,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反感他这么叫我了,我恨不得他这样多叫叫我,因为我就是吃定了他拿我这个弟弟没办法啊,只要我用弟弟的身份撒娇,他就会……嘿、嘿、嘿。
我飞快地跑过去,用力抱住他:“哥!”
“干什么干什么,多大的人了,笑得跟个傻子似的。”他有些难为情地打了我的脑袋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我却顺势拽着他的手,紧紧攥在掌心,丝毫不顾路人的侧目。我真是太喜欢、太喜欢匡煜炜了,我想跟他一辈子长长久久,才不会管别人怎么想……当然父母还是要考虑,一想到爸妈,我的情绪还是微微有些低落。要让匡煜炜完完全全属于我,我势必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还好我们还年轻,我还有足够的时间来让自已羽翼丰满,去慢慢地铺平这条路。
“小杰,你有没有觉得妈最近有点奇怪啊?”
我愣了一下,说:“奇怪?”
匡煜炜正在看橱窗里的什么东西,随意地说:“是啊,最近这阵子我打电话回去她总是说不了几句就挂电话,好像在忙什么很重要的事,对了,成阿姨最近好像也一直陪在她身边,好几次电话都是她接的。”
我的脑子里不由得就浮现出那天清晨我妈打来的那个奇怪的电话,那种不祥的感觉再次浮了上来。难道家里真的出什么事了?成阿姨虽然是我妈的闺蜜,十分迁就我妈,但是她工作十分忙碌,一般一个月能见我妈一两次已经顶了天了,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
匡煜炜忽而道:“这个麻烦给我包起来。”
“嗯?”我回过神来,“你要买什么,我给你买啊。”
“就你有钱啊!”匡煜炜却有些生气地道,“我也会打工的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话还没说完,在看到营业员手里的东西时却不由得愣住了。
“喏,那申……申什么牌子的油画颜料。”他脸红彤彤地嘟囔着,“你不是喜欢画画吗,我也不知道什么牌子好,这个是张哲给我推荐的,反正咱俩的生日就快到了……”他越说越是小声,最后显得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喂,你!”
我一把抓着他就走,因为我根本就忍不住了好吗!当初我俩第一次那啥的次日,我哥发现我画他的油画被学校评为一等奖陈列在橱窗里的时候还曾狠狠骂了我一顿,谁想到他竟然那么有心,早就想好了要送我油画颜料当生日礼物。这个牌子的颜料虽然不算顶尖,但是一盒也要千多块,而且最近我老缠着他,天知道他是怎么把这笔钱省出来的!一想到这,我硬得简直都要爆了!
“哥,我好爱你,我真的好爱你哦!”这一晚我简直就像是打了鸡血,把他压在床上这样那样,做到后来他都烦我了,可我还是放不了手。好喜欢他,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他,这样的幸福几乎让我有一点害怕了,我真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我依然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
110、
梦醒了。
111、
梦醒了,我所以为我拥有的一切美好的东西全部被砸了个稀巴烂。
我以为我的父母婚姻美满,生活中和工作中都是一对好拍档,结果我爸是个骗婚gay,被我妈抓奸在床,他约炮的小情人居然还是我大学的校友,因为在gay交友论坛上看过我的头像,一眼就认出了我,于是我妈现在知道了,她小儿子我也他妈是个十恶不赦的gay!
于是我妈进了医院,我爸要跟她离婚,而我和匡煜炜被人为地分隔成了两个阵营。明明前一刻我们还曾紧紧拥抱着在床上抵死缠绵,亲密得不能再亲密,现在……
走出医院留观室的时候迎面吹来一阵冷风,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习惯性地想要牵住匡煜炜的手,现在的我就只剩那么一点点的温暖了。然而我的指尖才碰触到他,他却猛然身体一颤,跟被毒蛇咬了一口似地迅速把手缩了回来。
“哥……”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指尖那种不习惯的空荡荡的感觉和被匡煜炜拒绝的打击,一下子竟然让我脑中一片空白。
“你先回去吧。”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道,然后便逃避般地仰起脸看着天空,不再理睬过我。这一天是秋分,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而我从里到外,一片萧索荒凉。
112、
我们父母的离婚手续办得很快,除了那两人争着要净身出户这件事费了点周折以外。
多好笑!别人夫妻离婚都在争财产,轮到我们家却都在把钱往外推,只不过我爸是因为羞耻心或者是那点自欺欺人的所谓情感补偿不肯要钱,而我妈呢,她自始至终心高气傲地主张我爸的臭钱她一分都不想要。
眼看这事就要谈成僵局,最后还是我妈的闺蜜成阿姨出来打了圆场,最终方案是我家的小别墅和两套公寓房留给我妈,我妈退出我爸公司的股东身份,股权折现提走,另外我爸需要每个月支付我妈两万加的赡养费,他仍然保留公司所有权。
财产分割得一清二楚,于是他们又想到来分割我和匡煜炜。
“你们兄弟俩也都成年了,可以自己选择怎么过。”我爸说,事已至此,他竟然还有余力维持他那张民主好父亲的面具。
我看了匡煜炜一眼,他的眼神有些犹疑,有很多茫然,于是我抢先开口道:“反正我们还在念书,平时也是住校,你们的离婚对我们影响不大。”
“那休息日回家呢?”我爸追问。
“小炜跟我,其他我不管。”我妈冷冰冰地插嘴道,自从知道我是个gay以来,她再也没有正眼瞧过我一次,更不用说与我交谈了。说完这些,她便站了起来说,“小炜,你跟我回家,省得在这里跟他们学坏了。”
匡煜炜的脸色尴尬无比,他看着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会有办法的。”我努力按捺下胸中那股几乎要脱离控制的焦躁和冲动,尽量平和地朝他点点头,“去吧。”我想,都只是暂时的,等大家都冷静下来了,我总有办法把你要回来的。
我再一次错了。
113、
事后我无数次地回想,不论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因为冲动偷跑去看匡煜炜,如果我没有将他搂在怀里,如果我没有低下头想要吻他,如果我做的这所有一切都没有被我妈看见,那么现在的我是不是还能够看到匡煜炜,知道他在这个世界的哪个地方做着什么,能够触碰到他,看到他的笑脸,最不济至少也能听到他的声音甚至哪怕只是发过来的几个文字?
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可以倒推回去的“如果”,当收到成阿姨短信的那一刻,我的整个世界开始塌方,她写:“小炜将被强行带往国外居住,速至a机场。”
我当时正陪着导师接待麻省理工前来访问谈合作办学的官员学者一行,在众目睽睽中,我扔下讲解到一半的实验内容,疯了一样地往校外跑。快要国庆了,大街上到处都是来往的欢乐人群,往常学校门口总是蹲点的出租车今天连一辆都看不到。我心急如焚,生平第一次抢了别人拦下的出租车赶往机场。
“匡煜炜,你一定要等我,匡煜炜!”我心跳如雷,一路上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脑子里也全是一幕一幕杂七杂八的画面,那里头有我和匡煜炜一起生活到大的回忆,有许多我们在一起甜蜜缱绻的片段,更多的却是那些似曾相识的梦中画面。
我看到那个利欲熏心的江南士绅家的嫡子因为功名遮眼,一次又一次目送着那个日渐消瘦的背影离开眼前,去赴汤蹈火做那些其实根本并不重要的俗事,直至再也没有回来;我看到那个总想着等等、再等等吧的懦弱皇子,满以为一生很长,时间很多何曾想最终等来的只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等我一阵子,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我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这么说着,让匡煜炜等我,然而我何曾想过主动地追上去,追上他,把他抢回来?我又何曾好好地珍惜过他在我身边的哪怕一分一秒?所以,我遭到了报应。
机场里的人挤挤挨挨,却没有一个是我的爱人,我终于还是失去了他!
114、
“小杰……小杰?”
“唔?”
“该起床了。”
“不要……唔……再让我睡会嘛哥!”
“你这家伙多大的人了还赖床!”
“哥~~~”
“你要是再不起床,我可就……走了……”
我猛然坐起身来,周围是一片灰蓝色的晨光,晨光中我的手机正闪烁着发出光芒,闹钟系统自动播放着那段我珍之重之的音频文件——匡煜炜用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的口气喊我:“小杰,该起床了。”
5点了,该起床了。
抹去额头上的冷汗,将睡意赶出脑海,我迅速起身,开始为新的一天做准备。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我的室友艾伯特正打着哈欠从他房里走出来,看到我打了个招呼:“早安。”
“早安。”
“今天你也要出门吗?”他问我。
“嗯,今晚我不回来,”我说,“你可以自由支配这套公寓,只要不进我的房间就行。”
他顿了顿,还是问了句:“还是去找他吗?”
来到美国将近八个月,跟艾伯特做室友有半年,他已经知道我在寻找一个对我很重要、 很重要的人。我点点头。
他说:“愿上帝保佑你们。”
我朝他笑笑。我感谢他的好意,但我并不信他的上帝,我甚至不信任何天上的神佛,只因无论我怎么哀求哭诉,他们都无情地带走匡煜炜并不肯让我得到他的一点消息。
整整一年,匡煜炜已经离开我整整一年了,这一年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度日如年。从机场回去的头一个月时间里,我总以为匡煜炜会联系我,所以整夜整夜地不敢睡觉,生怕错过了他发来的求救讯息。我放下学业,白天到处找人询问,想要打听到我妈可能会把他带去的地方。然而我妈的交际圈实在不广,能说点贴心话的更是只有成阿姨一个,而成阿姨自从发了那条短信以后便也断了联系。我去她医院等了她整整两星期,最后才从她的同事嘴里辗转打听到她居然办了停薪留职。那一刹那,我整个人都像是被轧扁了。浑浑噩噩地走在路上,我竟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往哪里迈,一不留神就给车撞了一下。
我伤得其实并不重,不过是额头需要逢几针,当接到医生通知的我爸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我突发奇想,都说母子连心,如果我有生命危险,我妈会不会念在我是她骨肉的份上,赶回来看我?那一阵子,我几乎是魔怔的,所有理智、分寸、常识都被我抛诸脑后,我尝试了各种方法试图伤害自己,以至于到最后学校不得不找到了我那个渣男爹。他现在日子似乎过得不错,所以对我的一再打扰十分厌烦,气急败坏地上来就问我:“匡煜杰,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我冷漠地看着他,如果不是他,我和匡煜炜也不会被迫分开。
他转了两圈,又说:“回答我,你是不是对你哥……”
“我们真心相爱。”这次我回答了他。
他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了我半晌,然后说:“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一个疯子?”
我回答他:“我没疯,至少我不骗婚。”
他摔门而去,从此不再管我。
我继续伤害自己,直到被人拦下来,那个人是孔维,他以前是一个那么单纯天真的人,现在看起来却比我成熟稳重了许多。他说:“匡煜杰,你不要瞎折腾好吗?”
我看着他:“你不懂。”
“我不懂个p!”他骂道,“小炜哥真是白疼你了!”
我的怒火一下子就蹿了上来:“我和匡煜炜怎样不用你管!”
他狠狠地给了我一拳,我愣了一下,顿时像疯了一样扑了上去。我太难受、太难受了,整整两个月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在我的心中堆积起了无尽的焦虑,伴随焦虑的还有深深的绝望。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找不到匡煜炜的一点踪迹,为什么他离开两个月始终没有与我再联络,他是不是……也不想要我了?
我和孔维狠狠打了一架,打到最后两个人都瘫倒在学校的操场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动弹不得。
“妈的,怎么每次你发疯都是我倒霉。”孔维嘟哝着,因为被我揍得脸都肿了,所以讲话也有点含糊不清。
我一声不吭,赌气地望着夜空。
他看了我一眼,没奈何地叹了口气说:“我一个路人都相信小炜哥不会不要你,你怎么反倒怀疑他呢?”
是啊,你就是个路人,你不会知道我是多么的信心不足,不知道我是那么艰难才能够让匡煜炜多看我几眼,甚至是用了强的缠着他、粘着他、一分一秒也不离开他才把他留在了身边,你也不会知道我的那些梦,在梦里我失去了匡煜炜一次又一次,一个人孤孤单单行走在世间几十年,我再也无法忍受那样的日子!
孔维再次叹了口气说:“或许我是个外人,这么说不合适,但是煜杰,我们的年纪还小,往后的日子还很长……”
“除了他,我谁也不要!”我下意识地激烈反驳道。
孔维愣了一下,没好气地伸手挠了我一下:“你个sb!”他说,“我话还没说完呢,我的意思是,你哥从小就孝顺,你妈那脾气又是那样,我猜他很可能是一时脱不开身,但是他一定还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等着你,等着你快点强大起来,有一天能够找到他,你们可以一起说服你妈,一起解决这件事。”
他制止了我的打断,说:“你好好想想啊,就算你现在找到了你哥又有什么用呢?你一个学生,要钱没钱,要权力没权力,还那么冲动,就算他不是你哥,他是个女孩,谁家的父母会放心把孩子交给你这样一个人?”
我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突然间就清醒过来。是啊,自暴自弃有什么用,我一开始不也是这么计划的吗,作为一个经济勉强独立的学生还不够,我还需要足够强大,所以我决不能荒废自己的学业也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只不过如今我的时间一点也不多,我要尽可能快地成长起来,一边寻找匡煜炜的下落一边为我们俩共同的将来铺平道路!
清醒过来的我用最快的速度拿到了出国深造的指标,办妥了手续来到了这里。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我做了很多事,拿了不少奖,只是希望能够引起社会上足够广泛、响亮的声音,让匡煜炜知道我在哪里、在做什么,我想他一定能够懂我,知道我正在为了我们的将来而奋斗。而我的业余时间除了忙于发展自己的事业,就是在利用各种渠道寻找他的下落。
匡煜炜,就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等那么久,到下一次我们的生日到来之前,我一定会找到你,把你带回来!
115、
一年过得很慢,一年也过得很快。
分离加诸于我的痛苦使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那么的慢,期望自己能够快速强大起来的迫切心理却又使得每一分每一秒流失的感觉都显得那么的快。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我的一个项目获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奖项,那是一个智能ai模拟程序,本是我在对匡煜炜的强烈思念之情下产生的作品。它以虚拟成像技术搭载智能ai凭空创作出一个你思念的对象,通过基于事先采集的大量数据进行运算从而尽可能贴近和模拟此人的动作、口吻,并能够完成一定程度的交互对话。当我在领奖台上演示的时候,陪同我的理所当然就是“匡煜炜”,他伴着颁奖音乐从舞台一侧出现,笑着向我走来,还是十九岁的年纪、十九岁时候的他,穿着冬季的c大校服,头发剪得有点傻傻的,眼神温柔得一如两年之前。
快要两年了,居然已经快要两年了!两年里,我走遍了我所能想到的所有地方,请教了我母亲和成阿姨过去认识的所有朋友同事,不停地参加各种华人同乡会,我甚至在社交网络上请求大家一起帮我寻找,掀起过一股转发热潮,然而匡煜炜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每天夜里,我总是不断地梦见他,当醒过来却又失去他,重复着希望、失望、希望的过程,我努力地告诫自己,我可以失望但绝不可绝望,因为我的爱人,我这辈子唯一的伴侣还在天涯海角的某一处等着我!
在我获奖之后的一周内,有一些媒体对我进行了采访,而我在寻找匡煜炜的事情再次成为网络上的热门话题,不少好心人对我伸出援手,有人为我打气,有人替我转发,我也收到一些私信,说见到过类似匡煜炜的华裔青年,然而每次当我兴冲冲赶去,最后总是失望而归。
没关系,这次不是,下次也许就是了,我总能找到他的!
我打起精神,继续奔波在学业、事业和寻找匡煜炜的忙碌生活中。眼看着我们俩的生日又要到了,而我去年此时许下的愿望却仍未实现,虽然我每天仍然强打精神,但是我知道绝望正离我越来越近。整整两年了,我用尽了所有我能想到的一切办法,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有的时候午夜梦回,我甚至会陷入思维混乱中,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匡煜杰还是那两个注定了一辈子与爱人失之交臂的可怜虫……当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糟糕的时候,我接到了孔维的电话。
“煜杰,快回来,”他干脆利落地说,“成院长回国了。”
在那一刻,我的心脏几乎跳出了喉口。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冲出门就要开车去机场,开了一段才想起来,又开回去拿钱包证件。
匡煜炜,你要等我!你不要走!
二十个小时后,我终于踏上了故土,孔维已经在机场等我了,两年时间没见,他整个人都变得成熟了不少,穿着打扮都有了点企业家的味道。他冲我招手,对我喊:“不要急,我让人盯着了,人还没走。”
我坐到车上喊:“快!”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踩了油门。
“我刚得到的消息,成院长回来其实已经有快半年了……”
我吃惊地看向他,孔维说:“对不起,你走后,我虽然一直找人盯着医院那头,但不巧的是,我的人在半年前调职了,新托付的人又不太可靠,加上成院长回来后并没有回去工作,结果导致事情拖到现在才知道。”
我说:“他……”
孔维摇了摇头:“成院长是一个人回来的,私家侦探没有发现小炜哥和你妈的踪影。”
我失望地握紧了拳头,我告诉自己,没关系的,至少我找到了成阿姨,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让她告诉我匡煜炜的下落。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命运竟然又跟我开了一次玩笑,正当我因为车子被堵在回市区的高速公路上焦躁不已的时候,孔维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便飞快地接起来:“喂,什么事?什么!”他惊叫出声,而后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
“怎么了?”我敏感地察觉到找成阿姨的事可能有变。
孔维有些尴尬地说:“私家侦探说成院长刚刚已经坐车前往机场。”
我僵住了,跟着猛地推开车门就要往下跳。
“你疯了!”孔维一把拉住我。车阵又开始缓慢移动,见我们这辆车不动弹,后面的司机开始拼命按喇叭,孔维也顾不得其他了,松开方向盘死死地拽着我,“冷静点!”他大声喊,“你现在下去于事无补!”
我挣脱他,用力推开车门。一个因为我们久不开车而过来看个究竟的司机差点被门砸中,倒退三步大声骂道:“你他妈……”我推开他,试图横穿高速公路。那一刻,我脑海里什么都没有,我只知道成阿姨在那一边,只要能穿过去,我就能截住她!
孔维挂了电话过来拉我,结果我们俩当场扭打起来,警车飞快地赶到,把我们俩都弄进了局子,最后还是孔维的家里想办法把我们又弄了出来。
“年纪轻轻的别动不动就想不开,高速公路也是能穿的地方?”
我铁青着脸色,一声不吭。
孔维赔着笑,向那些警察感谢了一圈,然后才拉着我出来。
“匡煜杰啊,你怎么变得这么冲动了。”他说,“我知道你急,可是你刚才那样……”
我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他识相地闭上了嘴,夜色之中,我们俩一前一后沿着新修的人行道走着,风送来了绿色植物的香气。
“我真的快疯了。”过了很久,我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从极端狂喜到极度绝望,这种落差实在是太可怕了。
孔维叹了口气说:“我懂,兄弟。”他说,突然他的脚步一顿,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看了一眼,马上欣喜地跳起来,“煜杰,你看你看!”他给我看手机屏幕上的消息,那上头写着“已查明成碧华飞行目的地”。
希望解冻,我抖落一身冰霜,终于又能蹒跚着再站起来。
116、
成阿姨的目的地有一个十分陌生的名字,我用搜索引擎搜索了才知道那是一个靠海的欧洲小国家,小到我甚至从未在新闻报章上看到过关于这个国家的消息。我一直以为我妈虽然把匡煜炜强行带走至少也该考虑他的未来,那么必然会为他寻找一个好一点的国外大学,因此这两年来我也一直都是沿着这条路线在寻找,现在想来,我恐怕高估了我妈的精神状况。匡煜炜他……到底吃了多少苦?
“一定没事的。”孔维说,“这次你一定能找到小炜哥了,我有位世叔的朋友的儿子刚好在那个地方做生意,我已经跟他联系过了,你过去找他就行,他会帮你打点当地的事宜。”
我回过神,拉住孔维轻轻抱了一下:“谢谢你,兄弟!”
“咳!”他挺不好意思地跟我对了一下拳头,“咱们俩什么关系,你跟小炜哥都挺不容易的,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团圆。”
“谢谢你!”带着孔维的祝福,我踏上了前往k国的飞机。
117、
也许是老天也觉得我可怜,这次并没有出什么意外,我顺利与孔维当地的朋友接上了头,那是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大男孩,大概是因为从小在国外长大的缘故,为人十分热情外向。他听说了我此行的目的,把胸`脯拍得“怦怦”响说:“放心,这哥们的地盘,你是阿维的兄弟,那也就是我的兄弟,你的事,我一定给你好好办。”
话虽如此说,k国毕竟是一个国家,我们只知道成阿姨来到这里,却不知道她具体在哪里。蒋——也就是那个大男孩迅速帮我找了几个能干的当地人寻找成阿姨及我哥他们的下落,而他自己也放下了手头的一切陪着我一遍遍地在当地奔波。苍天不负有心人,三天后我们得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有人看到类似成阿姨的女子曾经驾车经过某个高速路旁的加油站,推测目的地应该是这个国家南部一带的几个小镇,我和蒋飞快地赶了过去。
“哥们你放心,兄弟我从小就是个福星!我跟你说,我家生意原先在我出生前差点就败了,结果我一出世,嘿,立马就扭亏为盈还翻了几个跟斗,这回有我陪着你,保准你逮你那口子是一逮一个准!”
蒋说得滔滔不绝,我听得哭笑不得,这富二代都是怎么了,我还当孔维已经是个够二的二货了,现在看来,比起蒋可是要正常多了。
傍晚,我和蒋抵达了南部一带三座小镇中的其中一座。来不及收拾行李,我便赶去警局打听匡煜炜的下落。然而当地政府机构下班极早,我们紧赶慢赶还是扑了个空,只能憋一晚上,等天亮再说。一想到我或许正在离匡煜炜越来越近,我整个晚上都睡不着觉,一会儿担心这次又会扑个空,一会儿又担心他会不会不要我了……患得患失地翻腾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爬起来,两个眼圈都是黑的。
“哎呀你这人,给我点面子不好,都说了有我在一定没问题了。”蒋埋怨道。
第四天,a镇,没有;第五天,b镇,没有;第六天,c镇……仍然没有。当得到最后一个消息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垮了,双腿发软,眼前满是金星直冒。
“怎么可能没有,不应该啊。”蒋在一旁嘟哝着,我靠着警署的桌子,用力撑着桌面才能不让自己坐倒在地。
“哦,对了,”那名胖乎乎的警官说,“再往南过去半小时的路程,还有一座老镇,是这座镇最早的所在,不过现在只有些老年人居住了,年轻人都搬了过来……”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然后道,“这么说起来,我上次好像听说那里现在是住着几个中国人。”
我猛然站直了身体,蒋则扑过来抱住我又哭又笑:“你看我说的吧,没问题的,有我在呢!”然后那个说铁定没问题的家伙就因为吃了个警局门外的卖的热狗上吐下泻,当晚被拉进了医院。
118、
如果不是现实它真的发生了,我恐怕永远也无法想象当自己在异国他乡满是陌生面孔的人群中为了一个吃热狗都能吃坏肚子的二货奔忙时会发现一个金发小天使,小天使还在哭着一遍遍地写我的名字……感谢艾伯特的上帝或是我国的神佛,当然,或许我最该感谢的是那个吃坏了肚子此时正在上吐下泻哼哼的福星,我终于找到了匡煜炜!
119、
躺在匡煜炜的身旁准备接受肾脏移植手术时,我的心中无比平静和满足。
默默地喜欢了十八年,痛苦地分别了两年,如今我们终于可以重逢。我努力地伸出手,将他有些微凉的手掌抓在手心,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心跳,就像是出世之前,我们在母亲的腹中相互依偎;就像是在轮回之前,我们在奈何桥上紧紧牵住彼此。
是了,这才是我这一世成为你双胞兄弟的原因,因为我曾向上天苦苦祈求,不要与你过晚相遇,不要与你立场相悖,不要你为我付出所有,受尽磨难,当你病重之时我却无能为力,一次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我是如此地依恋你,哪怕是一时一刻也不舍得与你分离,所以才会盯着你、抓着你、追随着你、与你手牵着手,一同降临在这世间。
“麻醉师准备。”
“麻醉师已就位。”
我闭上眼睛,任凭睡意将我笼罩,因为我坚信,我一定能把你带回来,不管是从母亲手中还是死神手中,而这一次,我们定将永不分离,一起睁开眼睛,迎接属于我们两人的世界!
完>
弟弟视角的正文到此结束,可能还有个一到两篇番外。
就像开头说的,这篇文是因为我做梦梦到自己在梦里写这样一篇文(是不是有点拗口),所以干脆写了出来。非常老的梗和非常普通的情节发展,反正就是……挺不像我一贯的风格的,总之感谢观看。
难以想象我竟然写了一篇gl……
番外一·花开
成碧华睁开眼睛,多年自律的生活习惯使得她在无论何种情况下都能够保持最精密机械一般的生活作息,但是今天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很疼,身体很软,喉咙干得要命,还有那里……
耳朵里传来细细的人声,好像隔着墙有个人在讲话。她听了一会,确认了那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等她坐起来皱着眉头看到一床的狼藉还有周围陌生的景致,她终于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她喝醉了,然后和一个陌生的女孩上了床。
成碧华皱起眉头,起身穿衣。活到她这个年纪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令她惊慌失措的了,更何况对成年人来说一夜情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成碧华不是一个滥交的人,相反,几十年来她都洁身自好,只把满腔真情付诸一人,她满怀热情,而后失望,花了几十年学着将一腔真情压抑心底,以闺蜜的身份陪伴那个女人左右,原以为自己会维持这样的状态一辈子,谁想到那个女人的男人竟然是个骗婚的渣gay,他们离婚了!
难以形容她当时的心情,似乎有些羞耻感,但只是淡淡的,更多的却是高兴,高兴、雀跃还有希望。她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机会,于是果断办理了停薪留职,陪着那个女人和她的其中一个儿子周游世界,她们曾经有过一段很美好的日子,虽然那个时候那个女人常常在半夜崩溃,不是歇斯底里地大哭就是莫名其妙地大闹,但是她那时候反而有一种病态的满足感,她想,没事,你的身边还有我,我会包容你的一切,陪着你一辈子!
她没有想到那个女人的双胞胎儿子们居然会爱上彼此,甚至到愿意为了对方付出生命也不动摇的地步,当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觉得这个世界着实有些荒谬,但在荒谬以外,仍然还是高兴。如果那人连这件事都能接受,那么她陪着她走一辈子的这个渴望是不是也会显得不那么离经叛道?她们也确实曾搭伴生活了一段日子,那段日子里,那个女人努力尝试着用一种新的角度来看待她和与她相处,但是,仍然还是不行。兜兜转转,吵吵闹闹,分分合合,两年后的昨天,她们终于还是分手了,这一次,连闺蜜都再也做不了。何其可悲!
成碧华扣上最后一颗西装扣子,呈现在镜中的女人便又恢复了一贯风度的八成,剩下两成是因为弄皱了的衣服。即便已经是将近半百的年纪,她依旧有着三十出头的美丽容貌与精致身材,更有一种惯居高位者的精干风度。抚平衣领的褶皱,成碧华推开门,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年轻的女孩。对方此时只穿着一身bra内裤,正蹲在地上给谁打着电话,那股懊丧的情绪从那根耷拉着的马尾辫上仿佛都能够传递出来。
真是,太年轻了!
也真是,太好看了!
成碧华回忆了一下那个女孩的容貌,因为酒醉,其实印象有一点扭曲和模糊,但是唯独有一点却记得很清楚,她跟郁惟锦一点都不像!自己或许正是因此才会挑了这姑娘上床吧,成碧华想,依稀记得对方昨晚也喝醉了酒,现在恐怕正在为了如何善后而苦恼。
“笑什么!”
正想着,便听到那女孩子懊恼地喊了一声,随后像是意识到太过大声一般,飞速地往后看了一眼。成碧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在那个眼神投过来的前一刻,非但没有堂堂正正地打个招呼,反而顺手飞快地拉上了门。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啊,她喝醉了酒,我也醉了……”
成碧华隔着门听着,这是在跟朋友诉苦吧。那女孩子又说道:“你也知道,昨天是金的生日,我当然会有点不开心……嗯,我知道,这都快十年了,是该放下了……”
原来也是一个求不得。
那头稀里哗啦地嘟囔了半天,这次因为声音小,讲得快,成碧华没能听清,她想那女孩或许是在回忆自己那段逝去的恋情吧,而她在女孩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已经学会了深深隐藏自己的感情,哪怕是看着她和他在面前亲亲热热地腻歪也能不露出马脚的地步。
“什么人啊!”那头突然又喊了一声,这次不知道有没有回头看门一眼,“我是真心在向你求教啊,我说你这人,自己现在过上好日子了就不知道拉姐们一把了是吧!”
短暂的沉默。
“一夜情本身是没什么,我又不是未成年。”脚步声响起,那女孩似乎往另一侧走了。成碧华轻轻打开门,看到对方已经走到了阳台上。大概是刚刚披上的男款衬衫刚好遮住了她的臀`部,露出底下一双漂亮的大长腿。
“问题是,一上来我就把人家给睡了,以后还怎么追人家啊?”淡小茹用肩膀夹着电话,两只手飞快地玩着一根红绳。她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了,当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时候,习惯性就会玩起翻花绳的游戏,似乎借由那一重重绳结的变幻便可以窥看到解决问题的途径。
“你喜欢上人家了?”匡煜杰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如今已是知名企业家的青年才俊面对自己多年好友总会摔在同一类坑里的现实也不由得生了调笑之意,“你还真是永远都喜欢那个类型。”
“什么呀,她跟金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听你说下来不都是年长、精明、干练的女人?”匡煜杰说,“淡小茹,我不反对你谈恋爱,但是不要把对金的感情寄托在别人身上,那对谁都不公平。”
淡小茹着急道:“真的是不一样的,她更……哎呀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我昨晚看到她的一刹那,我就觉得自己被爱神的箭射中了!”
匡煜炜在那头噎了一下,而后道:“喜欢那就去追呀。”
“不就是在问你该怎么追吗?”淡小茹苦恼地道,“我们这个开始太糟糕了,而且她看起来就是那种很有主见,很不好搞定的类型。”
“没有追过就先说放弃,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匡煜杰停了停,低头看去,还在睡梦中的匡煜炜大概是觉得冷了,无意识地抱过来还用脑袋蹭了蹭,而且刚好就蹭在他的……那里。呼啦一声,匡煜杰就又燃起来了。
“好了好了,大清早地别扰人清梦了,喜欢就追,祝你好运,拜!”
还没等淡小茹再说出一个字,那头已经果断地收线关机,拒绝了别人的扰人清梦,开始身体力行地去扰那个真正无辜者的清梦了。
“匡煜杰你个有老婆没人性的!”淡小茹愤愤地吼了一声。
成碧华吓了一跳,刚刚在门阖上的瞬间她好像听到了匡煜杰的名字?不会……那么巧吧。不过算了,反正不可能有来往了。
当时走出淡小茹家门的成碧华并没有想到自己在一周后的就职欢迎会上会再次看到那张年轻的脸孔。
“我来介绍一下,成院长,这是我们院妇产科的骨干标兵淡小茹,来,小茹,这就是我们新来的院长成……”
“啊!”淡小茹惊叫一声,飞快地伸出手来。成碧华还在犹豫,她已经一把拉住她的手,自说自话地将她拖入怀中,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感谢爱神丘比特!”
成碧华听着女孩子惊喜的嘟囔声,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虽然早已错过了季节,但或许,也能开得很美吧。
花开、水流、情不老。
番外二·水流
孔维有些诧异地环视着四周的景致,眼前满是白茫茫的一片雾气,并不厚重,反而恰到好处地装点了这青山绿水,间或有几只白鹤从山间飞过,怎么看都是仙境般的景象。话虽如此,但这……不对啊。
孔维记得自己上一刻明明还在高速公路上,坐在自家的座驾里。这一阵子经济不景气,他们家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他这次就是特地为了一桩合作企划案亲自前去谈判,然后呢?孔维仔细地回想着,渐渐的脸色就变了。只因他记起然后……他被堵在了高速公路上,再然后,突然有一辆失控的车从另一侧直直撞穿了隔离带,凶狠地顶到了他的车上……
所以,他,死了?
孔维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原本为了商务谈判穿上的一身低调黑西装赫然间变成了白色。其实孔维从小到大都特别喜欢白色,白西装、白皮鞋、顶好是把头发也染成白的。当年他人生中头一次去给人求婚就是穿的这样一身——当然那个被求婚的人后来自然没跟他在一起,而是历经艰辛终于跟他的亲弟弟也是孔维的好哥们有情人终成了眷属, 所以……现在他死了,换了这么一身衣服算怎么个事,会不会是家里给他穿的寿衣啊?
啊,对啊,还有这个可能性!
孔维沮丧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行了行了,他知道自己死了,唉。
空中传来清越的鸟鸣,更远的地方隐隐可以听到有瀑布落下的水声,这里如果是黄泉地府,那还真是跟凡尘俗世中人们所传闻的不同,既不见幽魂挤挤挨挨,也没有什么叫人头皮发麻的刀山火海。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死了,孔维一定会以为自己来了仙境。这么说起来,这里好像有一点眼熟?
孔维抬起头来看向四周,雾气在他身边来来去去,好像淘气的小鱼儿擦过他的下巴脸颊,留下一点点湿润温暖的触感。他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山,山上有几重若隐若现的建筑。七百七十三间半,孔维被自己吓了一跳。就像有什么妖怪突然跳出来了一般,有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突然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他怎么会知道那座山上屋子的总数?
“都说了,人是回来了,只不过脑子还没醒。”一个娇俏的女声响起,随后是两行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孔维下意识地立起身来,雾气渐渐地散去,他看到了一座长桥,桥的两侧悬空点着朱红色的灯笼,一男一女正从桥的那一头走来。女的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生得艳若春花,穿一袭重重叠叠蕾丝裙,蹬一双高高的小红皮鞋。孔维“啊”的叫了一声:“你不是那个……那个……对了,沈星子!”好哥们匡煜杰多年来揣在身边的珍藏相片里头是他和匡煜炜几人一起演舞台剧的宝贵回忆,其中有个叫人印象深刻的lo娘,名字就叫沈星子。
咦,不对啊,明明记得沈星子没有长得这么出挑的,而且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也死了吗?
那女子“咯咯”笑了起来,伸手搭在一侧黑西装的青年男子身上:“看,心还在上面。”
孔维转头看向旁边那一身黑的男人,然后一瞬间愣住了。
不浓不淡的长相,偏有着鸦羽一般的黑发夜色般的眼眸,衬着如玉般的白皮肤,有种奇妙的叫人心悸的矛盾美。自从那人出现起,孔维便再也移不开自己的目光,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人,甚至连艳丽版“沈星子”离开了都没发觉。
“你是,你是……你是……”孔维着急地挠乱了自己的头发,总觉得那个名字就在嘴边,可是离要真正说出来却总是差了一那么一截,而对方只是不紧不慢地看着自己,眼神之中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桥下传来小舟破水的声音,有船夫撑着竹筏辟开雾气,渐渐驶来。船上是稀稀落落坐着的游魂,大梦未醒一般的愣怔慵懒。
“驶过忘川水,饮过孟婆汤,醧忘台前断了前尘,红尘里头大梦一场……”伴随着船夫沧桑的歌声,清脆的铃声一下下若远若近,引导着幽魂们共赴一场百年大梦。
“赵二又换了新的曲谱?”下意识地问出了奇怪的问题,孔维才反应过来,他怎么会知道船夫唱的歌曲虽是一样歌词,曲调却已与昔年不同?
黑发的男子仍然看着他,不声不响,不言不语。孔维被他看得一颗心“怦怦”乱跳,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红了脸孔,咦,鬼原来也是会心跳的吗?
那人最终还是幽幽叹了一声,慢慢走了过来。孔维的第一个念头是跑,然而脚下却像是生了根,钉在原地动弹不得,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越走越近、越走越近,那如同清浅春水的样貌便也在心中越刻越深、越刻越深,直到呼啦一口气吹散了浮屑,露出本来面貌。
“啊……”孔维,想起来了。
“下次闯祸之前可否先告知我一声,免得我措手不及,想替你收拾都险些来不及。”男人生得美妙疏离,如同一尊高高供奉的神祇,但一旦开了口却像是春日里的暖阳洒了下来,孔维被他说得忍不住就低下了头。
“对不住啊,小范。”孔维,对了,如果按照世人的理解,他的真名该是白无常谢必安。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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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