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将我驯养 作者:肚皮三层肉
正文 第3节
将我驯养 作者:肚皮三层肉
第3节
他挣扎着要醒来,希望能把自己的信息素传达出去。努力了半天,感知到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而大脑里的精神力量却一动不动。
血液里有聚联二噻吩的特殊味道。
成扬一下子清醒过来,意识到宁飞对他下了禁药。
他曾在公会海关轮转过一年,专门学过哨向药剂方面的知识。聚联二噻吩制成的纳米粒子可以与向导的信息素发生特异性结合,造成蛋白质的失活与变性。鼎盛时期的华青曾经走私这种药物来对付公会向导,干扰他们的信息素传递能力。
看来宁飞也相当忌惮他的向导精神力。
不知道睡了多久,成扬全身都是酸麻的。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应该是被布紧紧蒙住了双眼。嘴巴里也塞了东西,完全不能喊出声。成扬小心地试探性的动了动,发现双手被反着铐在背后,没法挣脱。就连足踝上都有脚铐,他不敢乱扯,怕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带倒什么家具,反而弄巧成拙压伤自己。
真是丧心病狂。
成扬懊恼地将头重重磕在墙上,恨不得掐死之前的自己。他早该知道的,宁飞就是个危险的经验丰富的杀人犯,就算神志不清了也能瞒住真正的任务目标——他凭什么觉得那种感情是真实的,为什么要心软犹豫,为什么要服从于本能呢!
他贴着墙,用力地磨蹭绑在眼前的布,希望至少能弄得松一点点,让自己能看清现状。或者最不济,弄出一点动静引来宁飞,再伺机行事也好。
感觉到身边的重量的时候,成扬不由得紧张地一怔。
右边的床塌了一小块进去。他一开始以为是宁飞,但重量不太对。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碰了一下他的指尖,然后又绕回正面,轻巧地爬到他膝盖上团成一个球。
“喵。”
夜鹰在自己的临时住所里养了一只猫?
这种荒诞的可能性立刻被成扬排除了。猫身上有硝烟的气息,就像是宁飞在高`潮时从身上散发出的极淡极淡的信息素的味道。它不是宠物,而是哨兵的精神体。
意识到这一点,成扬脸顿时黑了,侧身想把那只精神体赶下来。它委屈似的哀叫两声,肉垫按在成扬的小腹推了两下,完全推不动,最后缩起尾巴执着地往成扬怀里钻。
他向来怕痒,胸腹间的痒痒肉被毛一蹭,整个人都不好了。明明还在气头上,却差点要笑出来。还好它只钻了两下,动作突然就停住了。
宁飞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听起来又冷淡又凶狠:“滚回去。”
猫没有动,也没有出声。成扬捕捉到空气中紧张的气氛,微微仰起头安静地听。
精神体和它的主人似乎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沉默的对视。过了几秒,宁飞大步走过来,成扬身边的重量顿时一轻。他大概是把猫粗鲁地一把提起,伴随着几声凄凉的猫叫和空气中猫毛脱落的气息走远。然后嘭地一响,柜门被摔上,隔绝了精神体呜呜的声音。
成扬几乎能感觉到它的愤怒与恐惧。
他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哨兵会这样对自己的精神体。他们有着同样的精神本源,分享着同一个灵魂,本就算是一体的——没有人会粗暴地对待自己。
宇晴还活着的时候,常常用那把桃木梳给她的白狐梳毛。由于契合度不够,成扬虽然看不到白狐,却能体会到她们之间流淌的快乐。就算是在宇晴失控甚至狂躁的情况下,也从未伤害过它。
宁飞却清醒地把猫关进柜子里。
“我们需要谈谈。”他听到哨兵说。
成扬的嘴被塞着,开不了口。
“你先听我说。”宁飞自言自语道,“根据之前说好的交易,既然已经上了一次床,我就一定会帮你调查出叶宇晴之死的真相。这几天我重新进行调查,收取了一些信息,事情基本上有了点头绪。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他凑近成扬,取出嘴里的东西,同时低声说:“我劝你不要乱喊,这一片可不是公会的地盘。”
成扬向着声源转头,嘴唇似乎擦过什么东西。这种被迫接触的别扭感占了上风,他皱着眉问:“能先解开我的眼罩吗?”
“不行。”
宁飞的语气很是僵硬,成扬叹了口气。就算精神力被药物限制,他也能通过语言、眼神、肢体动作调动别人的情绪,将话题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引。可是哨兵将他限制得太死了,只给他留下唯一的交流渠道。
他试着去探知宁飞的心理活动,发现对方的精神屏障又高高筑起。只有一点微弱的情绪泄露出来,像一粒盐溶在一大杯清水中。若不是之前有一场激烈的情绪共鸣,成扬很可能会错过这一点异样。
这竟然是害怕。
成扬觉得可笑。被俘虏的人明明是自己,为什么宁飞会怕他。
“好吧。”他说,“在这之前,你先解释一下关于谢彤和方文浩的事。”
宁飞说:“方文浩本来就在我的目标名单上。雇主要我杀谢彤,也要杀他,谁先谁后都一样。当时对谢彤没有把握,所以就朝他下手。”
“你利用我布局。”成扬说,“只告诉我谢彤一个名字,就是为了造成这种对方文浩更有把握的效果吧。”
他听到急躁的脚步,也许是宁飞正在旁边走动。“利用?”宁飞冷笑,“若不是你入侵了我的精神,我根本不会把要杀谢彤这件事告诉你。”
“所以这反倒成了我的错?”
宁飞没有说话。
成扬将头靠在墙上,也笑了,弯起的嘴角带着挑衅的意味:“说起来,我也挺好奇的。作为一个叛逃的哨兵,你应该很清楚自己当时的精神状态有多容易被向导入侵。你是故意的吧?”
脚步顿时停住了。
宁飞的呼吸声拂在成扬耳边,急促又紧张。“你怎么知道我是叛逃的哨兵?”他逼近问,“你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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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有重要的事需要准备,所以明晚不一定有空更新。_(:3」∠)_顺便给我点时间调整下,总觉得周末过完之后鸡血和爱都有点消退了……
想起来?成扬微征。
自从第一次见面以来,宁飞对他的情绪和态度一直相当微妙。但如果他体会到的感情是真的……宁飞喜欢他,愿意出手帮助他;但又时不时用尖锐的话刺他一下,还把他这样五花大绑地关起来。一般正常人会在刚做完爱之后,就把情人——或者床伴,什么都好——蒙着眼拷在床头吗?
这让成扬忍不住猜想,当年宁飞的叛逃该不会是被自己逼的吧。
这不太科学,在公会里呆了这么多年,他向来只被人夸过脾气温和好相处。如果真的对不起什么人,自己又怎么可能完全没印象呢?
成扬眨了一下眼,顺着宁飞的话说谎:“想起来了。”
宁飞的呼吸乱了一秒。他的手放在成扬脑后,指尖在眼罩系带打结的地方发着抖,好像差一点就要把它扯下来。他的声音也是颤抖的,离耳边很近。“你终于想起对我做过什么事了?”他说,听起来像一句质问。
成扬诚挚道歉:“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真的非常后悔。”
“……你在后悔什么?”
“我当年不该那样对你。”
这句话理当是一瓶万金油,足够笼统,适用于各种情况。无心之失也好,没有及时伸出援手也好。只要宁飞能对此有一点触动,透出一点口风,成扬就能够把这个话题接下去。
可是哨兵的呼吸忽然平稳下来,伴随着一声冷笑,不着痕迹地把自己推开。宁飞指出道:“你根本就没想起来。”
成扬呼出一口气,努力把语气放得温和:“好吧,我只是查到了公会里的记录。”
他以为宁飞会勃然大怒,但对方的表现更像是松了一口气。趁着宁飞还没说话,成扬飞快地补上一句:“但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哨兵轻哼一声:“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不是不敢告诉,是不想。宁飞在心里说服自己。是不想。
成扬明明就在面前,被禁锢得死死的,哪儿也去不了。可他还不满足。大概是因为一解开桎梏,成扬就会离开。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想,干脆就放他走吧。反正这不是第一次,早在少年时期,他就习惯了割裂的痛苦。然后这个想法马上被更强烈的渴望淹没。他看着成扬的脖颈,青蓝色的血管在皮下微微脉动。他想一口咬下去,将成扬整个吃掉。
字面上的意思。生的也好,煮熟也好。皮一寸寸扒开,血液一点点吞下去,肌肉切成小块;心脏留到最后,一定要完整地囫囵地咽到肚子里。
这样,成扬的心就能留在他的体内。无论去到那里,他都不再孤独。
宁飞苍白着脸站着,被自己的疯狂吓得快吐出来。
他最后决定,还是就这样维持现状吧。反正成扬还需要他帮忙,如果把人放走了,或者杀死了,他还能上哪儿交代呢。
“说正事吧。”宁飞生硬地转了个话题,“你不想谈谈叶宇晴吗?”
成扬的声音低落下去:“之前你说你有一些头绪。”
“是的。”他继续说,努力将情绪抽离出来,“经过这几天的追查,我基本排除了谢彤的嫌疑。过程比较复杂,要先从我手上的任务的雇主说起。”
“嗯?”成扬问。
“佣兵这行做久了,看到任务要求,基本上能反推出雇主的目的。”宁飞低哑地叙述,“他要求我分别杀死三合会、华青和秃鹫的首脑,任务涉及海河市三大地下势力。我本以为他的打算是将本地黑帮头领一网打尽,趁机让自己的势力崛起。”
“所以他雇佣了你?”成扬打断道,“白鹏、方文浩、还有秃鹫那位,都是黑道大鳄,只有哨兵才可能有这样的身手除掉他们。公会向来管理严格,我们内部人员受法规限制不能随意出手,而你恰好是在周边游荡的叛逃哨兵。”
“没错。”宁飞说,“我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踩点,了解他们的行程,制定计划。但是在刚杀死华青的白鹏之后,雇主竟然用谢彤的名字换下秃鹫。这不寻常,一个委托发布后很少会碰到这样重大的更改。所以我有了两个猜想,于是跑去找你。”
结果他们在公会的还没真正交谈上,就先发生了一场小冲突,让成扬趁机控制了他。
成扬点头,示意自己在听。这样的气氛让宁飞感到安全,觉得自己处于全然的掌控地位。于是他继续,语气不由自主地变得更放松一些:“第一个猜想,谢彤是秃鹫在公会内部的棋子。我的雇主想切断公会和秃鹫的联系,所以杀她比杀首脑更为方便,价格也更低一些。”
“有点牵强。”成扬说,“第二种呢?”
“秃鹫联系上我的雇主,成功让他放弃原本的目标,转而打算向公会下手。”
“这就是你当时准备告诉我的?”
宁飞默认了。成扬叹了一口气,又问:“你的雇主是什么人?”
“我不能说。”佣兵说,“职业道德,就像你也不能说叶宇晴和你在执行什么任务。”
“你已经把他的目标都坦白了,目的也揣测了一番,不差这一点。”
成扬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他几乎想要服从了。但也只是几乎。“不。”宁飞说,并希望这种舒服的感觉能不被影响地持续下去。
这是再次见到成扬以来,除了公会里被控制的那一次,他们之间最平和的对话片段。
成扬说:“好吧。之前你说排除了谢彤的嫌疑,是得到秃鹫正在与你雇主合作的确切消息了吗?”
“嗯。”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继续杀谢彤?”
“我打算从秃鹫下手,先追查纪永丰。”
成扬问:“你有线索了?”
“不,”宁飞摇头,“我有方法。”
“我可以去帮你。”成扬说,语气温柔,“你能先放开我吗?”
“用不着。”哨兵僵硬地拒绝。
成扬的嘴角向下弯去,露出了个稍微有点无奈的神色。“宁飞,”他低声喊,这两个字成功地让宁飞指尖往掌心缩了一下,“就算用不着我帮忙,也还是先解开吧。毕竟人有三急——”
宁飞完全忘了考虑这方面的问题。听到这话,愣愣瞄了一眼成扬的下`体,血色又涌上面颊。
事情的发展与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咔哒一声,成扬的脚铐被解下。宁飞押在他身后,推着他走向洗手间的方向。成扬在心里数着步子,默默把方位记下,等着手铐也被打开。可哨兵的手突然伸向他的胯间,将拉链拉下来。
成扬大吃一惊,差点要跳起来躲开:“我可以自己来吗?”
宁飞一言不发,继续把扣子也解了,扯下内裤,似乎还想伸手去握住成扬的性`器。
“停!”成扬喊,“让我自己来。”
宁飞还没来得及开口,向导的肚子就抢先“咕”地叫了一声。
身后有短促的气音,听起来像一声压抑的笑。成扬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宁飞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会笑的人。
“饿了?”宁飞停下动作问。
成扬点头。
“我买了饭回来。”宁飞说,声音出奇地温顺,“等下给你吃。”
他本来站在成扬背后,现在偏出半边身子向前,打算继续刚才的动作。成扬虽然眼睛被蒙着,却能从皮肤与衣料的摩擦上察觉到宁飞的动态。
对方很放松,这是个绝妙的出手的时机。
只有一次机会,成扬电光石火般在心里过了一遍想好的套路:先用左肩向后撞,再反手锤向腹股沟,争取将人弄倒,最后用手铐上的链子绞宁飞的脖颈。哨兵的反应速度一向很快,他必须出其不意,才有致胜的可能。
趁着宁飞右手还在他的胯边,他拧着腰成功用力撞到对方的肩膀。接触到的地方是湿软的,似乎有一个圆形的未愈的创口。宁飞发出一声痛哼,成扬微微顿了一下,才突然想起来——他肩上应该还留着之前造成的枪伤。
当时宁飞毫无防备地对他喊疼,难过得连眼眶都红了。
稍微一分神,他的双腕就被反手擒住,下一招再也使不出来。宁飞用力将他按在洗手池前。头被胁迫着向下低着,磕在水龙头上。
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宁飞呼吸粗重,好像是在克制自己一样,一个字也没有说。
成扬轻声问:“我是不是不小心撞到了你的伤口?”
宁飞右手死死按住他后脑,手劲大得仿佛要戳进去。那刚好是散发信息素的腺体的位置,成扬不适地挪了挪,又问:“让我看一眼,有没有流血?”
他的头被狠狠往前一推,同时身体又被拉回来。宁飞掏出他的阴`茎。重要器官被捏住根部,他不敢再动,只好跟着宁飞的动作转了半个圈。
接下来,哨兵没有任何举动。成扬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补一句对不起,却听到宁飞恶声恶气的声音:“你还三急不?”
“抱歉。”成扬苦笑,“这种情况,我出不来。”
宁飞粗暴地把他的性`器塞回裤子里,三两下整理好衣物,转回去洗手。为了防止成扬再一次挣脱,他从紧紧背后贴着向导,由身体两侧伸出手来冲水,姿势就像是一个不情愿的拥抱。
成扬的衣服早在上岸后就丢了,上半身仍是裸着。肩膀皮肤与宁飞紧密相贴的地方,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渗出。
带着几分遗憾,他想,方才不该心软的。
可是心软的不止他一个人。
他被宁飞押着来到饭厅坐下。先是塑料袋的声音,随后两盒饭被分别放在桌上,一次性筷子被掰开的轻响。他闻到饭菜的香味,不知多久没有进食的肠胃开始痛苦地蠕动起来。
“枪就在我手边。”宁飞哑着嗓子警告,“你最好老实点。”
成扬点头,继续道歉:“我只是不习惯被人碰哪里,真不是故意撞开你伤口的。”
宁飞不为他解开手铐,自顾自地开始吃起来。成扬侧耳听了一会儿,又开口问,语调放得又轻又柔:“还疼吗?”
他能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经过这几句话,宁飞精神堡垒内的怒火一分一分消散,委屈一点一点冒出头来。筷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对面的人似乎在看着他。成扬直觉自己应该说更多安慰的示好的台词,但句子转到舌尖,终究还是犹豫了。
他已经试探出了结果,宁飞是真的喜欢他。再深入下去,便是在刻意地利用这份感情。这太卑鄙。
“张嘴。”宁飞不自然地说。
成扬张开嘴巴,一勺饭塞入嘴里。他咀嚼两下,咽下去之后,第二勺又抵到嘴边。
虽然饥肠辘辘,但这顿饭吃得完全不是滋味。
宁飞喂他吃完,又回去扒自己那份。等吃光之后,开了一瓶矿泉水,捏着成扬的下巴打算往里灌。
成扬实在是怕了那种上厕所的模式,不敢多喝。可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没控制好,宁飞倒得满溢出来也不停手,水顺着下巴流到身上。成扬呛咳两下,他才把瓶子拿开,盖上盖子。
“我先出去了,会尽快回来。”
听到声音,成扬仰起头向着声源追问:“去哪里?能让我一起吗?”
宁飞不答,径直走出去。他的脚步声沙沙的,像踩在纸上。门被从外面关上,而后反锁。成扬有些着急——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他得尽快和公会取得联系。成扬站起来,凭着模糊的记忆磕磕绊绊蹭到门边,背过身用手指勾门锁。勾不动,沮丧之下, 干脆用背撞起门。
房子深处有啪嗒的声音,他什么也看不见,站在原地竖起耳朵倾听了一会儿。脚下忽然传来细细的喵声,原来是那只猫又从柜子里跑出来,在小腿边来回绕着走。
成扬哭笑不得地呼出一口气,蹲坐下来,放纵它爬到自己腿上。它咪咪地叫起来,成扬小声抱怨:“你的主人真让人头疼。”
它附和:“喵。”
成扬闭着眼听着,隐隐有种和它同仇敌忾的微妙心情。
猫在他的膝盖上舔毛,成扬无事可做,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声和它聊天。
“你会说话吗?”
它答道:“喵。”
“有名字吗?”
它继续应和:“喵。”
毛绒绒暖烘烘的身体团在身上,成扬突然很想伸手挠挠它的下巴。
它和成扬听说过的精神体都不一样。
宇晴的白狐不仅会说话,而且企图还给自己起名叫萨摩耶。谢彤的是一只熊,跑得快力气大,并分享了主人强大的记忆能力。就连姚景行也有一只隼,能从天上追踪敌人。而宁飞的这只猫,只会喵喵叫,和普通的动物比起来似乎没什么区别。
一个对作战毫无用处的精神体,成扬想,难怪宁飞会这样嫌弃它。
他坐在门边等了许久,一直没等到宁飞回来。猫尾巴一下下轻轻打在身上,像催眠的节拍。成扬就着坐姿,打了个呵欠,靠着墙假寐。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等到聚联二噻吩开始代谢。脑海里的禁制慢慢变得薄弱,精神力量能稍微调动起来。
猫直起上半身,对着他喊:“喵?”
“嘘。”成扬低声说,“过来,别动,让我借用一下你的眼睛。”
他的信息素围住猫的头,无声无息地渗进它的意识里。视线一下变得清晰了,他眨了下眼,看到一个庞大的自己正坐在前面。
这感觉还真微妙。
成扬控制着猫的身体抖抖毛,轻巧的跳到地上。地面上依旧散落着乱七八糟的纸张——那天他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的,却因为紧张而没去仔细看。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他低下头,用肉垫将报纸扒拉成正面向着自己。
上头的内容让他目瞪口呆。
是关于他的报道。成扬将一张张纸翻出来看,除了茶几上厚厚一沓关于他和宇晴与秃鹫的遭遇战的资料之外,其他全是他。他经手的案件,他涉及的事件,他受过的伤,他接受的表彰……
有个人如此狂热地关注他。
他却对那个人一无所知。
这对宁飞不公平。成扬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愧疚,就像猫毛扎进心里一样又痒又难受。他不该不记得的。
成扬觉得自己应该真心实意地对宁飞友好一点,在他回来之后,在自己回公会之前。至少要好好谈谈,问清楚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就算没法用同等的感情去回报,说不定也还能交个朋友。
——或许过段时间,宁飞自己就想通了呢?
他撤开附着在猫上的精神,重新回到自己身体里,继续等待。
宁飞被困住了。
从五楼下来,转过三条小巷。身穿黑色长风衣的男人倚在墙边,咔地按下打火机,给自己点烟。
宁飞在他身边站定,开口说:“我今天不买消息。”
“我是来送消息的。”那人说。
他是信天翁,本地黑市上有名的消息贩子兼中介人。宁飞点了点头,等着他继续开口。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对折两次的纸,展开用手铺平,递给宁飞。“你的老雇主让我转交给你,二十万,杀这个人。”
宁飞接过来,手几乎要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上面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成扬。纸是哨向工会的通缉令,印有日期和公章,今天新鲜出炉。他不动声色地把纸重新折起来。
“我知道你见过他。”信天翁说,“他叛逃的时候闹出了点动静,住三岔口的薛姑娘在街头撞见他的行踪。”
“这生意我不能接。”宁飞将纸推回去,“他是我的客户。”
信天翁一笑,将烟头扔到地上,用皮鞋去用力碾磨。他说:“你必须杀,琦姐要他的命。他给你多少钱?我们最多能给三倍。”
“你出不起。”
信天翁斜眼看他:“你开个价——还是说,你想护着他?”
宁飞的心情本来就不好,碰到这种情况,愈加不想回话。
“这人必须死。”信天翁说,“你就算不接,也不能跟琦姐对着干。你忘了当年是谁帮你隐藏行迹,是谁帮你联系医生植入探针,让你能装成普通人大摇大摆上街走的?”
“我没忘。”
“那就告诉我他在哪儿,实在不行我就找别人来杀。”
宁飞说:“我不会让人杀他。”
信天翁往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说:“琦姐猜你会这样,果不其然——”他抛开打火机,又将手伸进衣兜里。
哨兵神色变了。
他听到一声极轻极轻的按钮按下的咔哒响声,与此同时,后脑的腺体里传出了尖锐的针扎一般的触觉。探针在震动,在他身体里嗡嗡地鸣叫起来,自顾自地向前向后戳刺。一点轻微的移动,就在脑子里引发出一连串爆炸性的痛苦。
宁飞双手扼住信天翁的咽喉,忍痛喘着粗气艰难地喊:“停下。”
信天翁流露出一个扭曲的笑,空空如也的双手从口袋里伸出来举起,表示投降。
可是探针并没有平息下来,不死不休似乎要搅翻他的脑浆。他眼前发黑,连视觉都模糊了,几乎维持不了站立的姿势。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但是这回实在太难熬,从来没有这么疼过。
他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前几天刚好有哨兵废城区的西面发狂,抱着头痛苦地嚎了好久。最终抢来一把枪,自杀身亡。
也许他也会那样。信天翁在等,等他痛得没了力气,肯定会伺机要他的命。
可他不能死在外面,成扬还被绑在家里。就算走不了路了,他也必须爬回去放人。
宁飞咬牙,勉力去扭信天翁的颈骨。情报贩子难以置信地伸手试图反击,却最终还是输给了哨兵天生的力量优势。信天翁的尸体顺着墙滑到在地上,他的胸腹也被击中几拳,左肩的枪伤又开始流血。宁飞扶着墙闭上双眼干呕,每个细微的动作都牵扯得大脑加倍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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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写完更新发现家里网络断了……=。=
预祝成扬同志和宁飞同志和大家情人节快乐~
下次更新应该是周一(≧▽≦)/今晚出发去看海诶嘿
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声音和气味会显得格外明显。
猫竖起尾巴炸开全身的毛,无声无息地从成扬身上跳下来,回到房子深处。伴随着鲜血的气息,踉跄的不规律的脚步一声声顺着楼梯向上,在门前停下。最后是哐啷的巨响,听起来像有人在门前轰然栽倒。
“……宁飞?”成扬小声地试探。
有那么几个瞬间,宁飞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意识。
脑袋里轰然作响的探针的震动终于逐渐平息下来,但他的大脑仍然沉浸在之前剧烈的痛感中,像在水里泡了好几天的尸体,腐烂,发涨,晕乎乎的。鼻尖有青草的味道,他贪婪地大力呼吸,过了好久,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行尸走肉一般地拉开门,没有用钥匙,直接用蛮力把门锁弄坏。跨过走廊,在客厅里找到行李箱,便随手把眼前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往里装。
动作做到一半,突然想起应该还有个人。
宁飞缓慢地转头,看到成扬靠着走廊的墙站着,脸朝着他的方向,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任何声音。那个口型在问他:“发生什么了?”
整间房子都没有声音,死一样的寂静。
宁飞绷紧肌肉走过去,就连脚步也是沉默的。
“怎么了?”成扬无声地问,“让我看看,你的状况不太对劲。”
他差点想说,我听不见了。
这个软弱的想法立刻被锁回内心深处,脑海里隐隐的余痛催生出其他充满恶意与破坏欲的念头。他从衣服兜里拿出那张通缉令,举在成扬眼前,大力扯下蒙眼的布。
“那就让你看看,”他说,嗓音压抑,“刚发下来的,你别想回去了。”
光线有些昏暗,成扬不适应地眨了眨呀,才把视线焦点放在眼前的东西上。太近了,白纸上的字大得有些模糊。上方是两截手指,紧紧捏着纸,指甲尖被压出青白的痕迹。
“可以远一点吗?”他问,“我看不太清楚。”
宁飞的反应有些迟钝,停了一秒,才把手放远一些。成扬先看到的是自己的名字,一张大头照,一个带日期的公章。一个五六行的段落被夹在照片和公章之间,内容大概是这个向导有叛逃的嫌疑,希望各方注意自己监视器,一旦发现行踪,及时上报。
情况并不算太严重。去年哨兵向导任务超期现象严重的时候,公会每个月都会下发好几张这样的通知。
成扬松了一口气,把注意力转到宁飞身上。哨兵的衣服皱巴巴的,沾着几处干涸的血迹。他在急促地呼吸,胸膛剧烈地起伏。成扬的视线扫过被破坏的门锁,心里顿时一片了然。
宁飞在失控的边缘。
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失控的哨兵通常意味着死。他们会破坏眼前一切物品,杀死所有视线范围内的人,最后耗尽自己的能量和生命力,猝死在街头。很少有哨兵能把自己从发疯状态捞出来——他们的五感会不受控制地放大或者失灵,让他们陷入更深的不知所措的心理状态。
但是宁飞正试图控制自己。
这时的心理防线应该是最脆弱的,成扬凭着自己的经验判断。宁飞需要花大量的精力在自己身上,因此很可能会忽略向导的一些小动作。他可以……成扬突然想,算了,都决定对他友好一点。
“过来,”他说,“让我帮你。”
哨兵稍稍后撤,脸上的表情半是惶恐,半是渴望。成扬直起身子,向他靠近。他一步步后退,直到被逼到墙边,无处可逃。
宁飞双眸瞪得很圆,在这极近的距离里,像猫的眼睛一样又大又亮。成扬放出信息素,那双眼睛里的挣扎的意味就像是火星,扑闪两下熄灭。宁飞微微挺起背,受不住诱惑似的稍稍凑近。
“嘘。”成扬说,轻柔地将自己前额抵住宁飞的前额。
宁飞畏缩一下,后脑靠着墙,睫毛微颤着闭上眼睛。
让一个哨兵失控的原因有很多,大到战斗、失血、杀戮、虐囚,小到一个尖锐的声音、一个刺眼的颜色、一句无心的话。归根结底,无非是引起了情绪的波动。
作为向导,成扬处理过不知道多少桩失控案件,对基本流程简直烂熟于心。他探出精神力,与宁飞的脑海进行对接。
疼。
传过来的先是胀痛,成扬皱着眉,将感觉转移到自己身体上。宁飞的精神堡垒依旧顽固,他也不打算强行打破,于是便在外部绕了两圈,释放出自己的善意。哨兵并没有接纳,成扬微微失望地转向后头,像顺毛一样梳理银色流苏状的精神线。
出问题的是听觉。
另外,腺体里也有不明植入物。
成扬解决了前者,却对后面那个束手无策。他顶着头疼呻吟一声,问宁飞:“感觉好些了吗?”并希望宁飞能快点解开手铐,他想揉揉太阳穴。
真难受,他呼出一口气,不明白宁飞是怎么忍下来的。
哨兵怔忪地睁开眼,嘴唇的颜色有几分失血的苍白。成扬移开眼,又问:“你的腺体里有什么东西?”
宁飞像是被扎了一下,眼神顿时清醒起来。“好东西。”他说,感情的剥离让句子显得干巴巴的,“让我能不留下任何信息素痕迹的好东西。”
“所以你才能瞒过铺天盖地的监控系统,难怪……”成扬喃喃说。
他的猜想是正确的,恐怕那个过于牢固的精神堡垒也是不明植入物的作用效果。
“没时间谈这些。”宁飞说,转身继续收拾行李,“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必须跟我走。”
“公会的人来了?”
宁飞转头看着他:“不只是公会,我的雇主也想杀你。”
宁飞的雇主,想杀自己。
“为什么?”成扬骇然问道。
宁飞收拾着东西,百忙之中匆匆扔下一句“不知道”。方才浑浑噩噩的状态下,塞进行李箱的东西实在太多太乱了。他将无用的废报纸拿出来,看了一眼,又讪讪撕成碎片。
成扬本人就留在这里,他还有什么必要留着这些东西呢?
他大步走进卧室,捡了几件衣服,把一整盒未开封的内裤也拿在手上。回到厅里的时候,成扬仍怔怔思考着,似乎完全没注意碎纸片上印了什么。
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东西已经全摆放好,宁飞拉上箱子的拉链,推着成扬出门。手刚碰到向导的背,对方顿时如被惊醒一般,开口说:“能先解开手铐吗——我自己能走。”
仿佛看出他的不情愿,成扬补充了一句:“反正,我短期内也没法回公会了。”
宁飞捕捉到关键词。
“短期内?”他问。
“等弄明白事情真相,洗刷清白之后,终归还是要回去的。”
宁飞手放在成扬身后,听了这话,嗤笑:“公会有什么好。”
成扬记得他的身份,一个从公会叛逃的哨兵。他轻轻叹了口气,否认道:“不是好不好,只是应该这么做。我可是个向导,除了回公会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宁飞轻哼一声,但还是拧断了手铐的钢链。他们一前一后下楼,绕过小巷,一路向南。路边上停着一辆破旧的吉普车,宁飞撞破玻璃窗,手伸进去从里面打开车门,自己坐上驾驶座。他从方向盘下扯出两根电线头,轻轻嗒碰一下,接触的金属线间冒出几点火星。
发动机打着火了。
一只黑猫顺着破窗,三两下灵巧地跳到后座,窝在座椅暗处缩成一团。哨兵转头看着成扬,无声地催促他上来。
成扬刚坐好把门关上,宁飞就迫不及待地踩下油门。他们沿着河涌一路驾驶,直到支流并入浩浩江面。市区平整的水泥地不知何时换做柏油路面,最后成了江边磕磕绊绊的黄土大道。这一片是郊区,人烟稀少,摄像头的分布也分外稀疏。入海口就在前方,远远能看到水面上郁郁葱葱的树,是红树林。
成扬记得附近应该有个废弃的渔村。十几年前为了保护环境,村子被强行搬迁,安置在别处。
宁飞再开了一段距离,熄火停车,示意成扬下来走。
黑猫在他们后方两三米外的地方安安静静跟着。
成扬不知道宁飞打算将自己带往何处避风头,也没法仔细想,转移到自己身上的头疼又突如其来地发作了。正是黄昏,一轮橘黄色的落日正挂在宽阔的入海口之上。他眯眼看前方,视网膜上映着的是几片模糊的光斑,刺目得几乎让眼泪流出来。
宁飞突然开口:“我小时候就在这附近长大。”
“嗯。”成扬轻声回应,“你是从那个渔村出来的吗?”
哨兵出神地凝视着夕阳,自语一般说:“没错。许多年没回来过了,真美……”
成扬闭上眼,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宁飞转身看了他一眼,原本略有些恍惚的神情立刻化作惊慌。“你当时做了什么?”他问,“是伤害转移?”
成扬点头。
哨兵的话显得有些僵硬:“收回去,我不需要。”
“我不能眼看你失控。”他说。
成扬是个很好的人。他给了宁飞记忆深处最温暖的片段,让他翻来覆去地惦记了这么多年。
但今天的这份好有点超标,宁飞从来没期待过这个。
疼起来多难受啊,他想,他怎么能让成扬体会这种痛苦呢?
“我不会失控。”他说,语气又凶又急。
成扬低声反驳:“你当时明明都到了边缘了。”
“我能忍住。”
成扬来不及说话,嘴巴就被堵住。宁飞趁着他还陷在虚弱与不适的状态,上前一步强吻了他。那是近乎撕咬与掠夺的笨拙亲法,成扬的舌头被吮`吸得微痛。他皱起眉,想要撤开。宁飞先退了一步,瞪大眼看着他,显得又凶恶又羞怯。
他的眼里映着落日的半轮暖光。
“你……”成扬谨慎地酝酿措辞,不确定自己应该表示抗拒还是应该直接谴责。
宁飞打断道,声音有些因发抖而不稳:“我的雇主曾对我有恩。今天她找人向我传话,要我必须杀你。我说不行,我和你之间还有交易。”
话题转得太快,成扬不解地等他继续。
宁飞自顾自说道:“她问你给我多少报酬,她愿意出三倍。”
“所以?”成扬问,“你要在这里杀我吗?”
“我回绝了。”他闭了闭眼,说“她的三倍对我没意义,我只想和你上床。”
他双颊充血,眼神明亮。成扬一时说不出话来。
夕阳一寸寸沉下去,宁飞眼里的光一分分暗淡起来。
最后,成扬移开视线:“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我理解。”宁飞木然说。过了好一会儿,他又开口,语调恹恹的:“那就把你的伤害转移收起来。”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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