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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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言种田:《叶剪秋》 作者:酱咸菜

    正文 第29节

    古言种田:《叶剪秋》 作者:酱咸菜

    第29节

    “好的。”

    两个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无言的看着对方。

    朝歌再一次伸出手,抚向那瘦削的脸颊。

    世间怎会有如此温柔的双眸,温柔的让人想掉泪……

    “为什么心事总是这么重?”

    叶剪秋挑起嘴角笑了笑:“你是知道我那怪脾气的,你不在我身边,没有人拔刀吓唬我喝鸡汤……”

    看到对方眼睛有了一些灵动,朝歌笑了,少年的笑脸灿烂如三月春风:“等我们回到农场,我还给你做饭吃。”

    “嗯,朝歌很会炖大骨头呢!炖的可香了,我最爱吸骨髓,谁和我抢我跟谁急。”

    “都是你的,全都是你的。”

    朝歌起身,轻轻的在叶剪秋脸上吻了一下,在他耳边道:“好好活着,等我来娶你。”

    “好啊!到时候你来当新娘。”

    “等洞房的时候,先打过我再说。”

    朝歌轻轻捏了一把对方干瘦的脸颊后,站起身大声道:“你要说话算话,若是赖账,罚喝一盆马尿!”

    “已经欠了一盆了,饺子还没给你包呢!”

    叶剪秋笑的很开心。

    “走了,有急事,事情办妥再来找你!”

    朝歌笑着转过身,大步离开时仍唠叨道:“两盆马尿记帐上,到时候你若不喝就强灌!”

    “好!”

    朝歌大笑着走出门,等他一出门口,神色变得立刻变得凝重,他翻身上马,大力抽了一下马鞭,绝尘而去。

    叶剪秋看着朝歌离去后,软软的躺在床上,静静地道:“赵鸣岐,我是不是快死了?”

    如果他不是将死之人,为何朝歌如此急切的赶来,又强展笑颜的和他开玩笑?笑的时候连眼睛是红的?

    “你不会的。”

    “我睡了多少天?”

    “一个月零十天。”

    “我现在是回光返照么?”

    “……不是。”

    叶剪秋笑了笑,一个月零十天啊,他这辈子在异世的第一个春节就这么睡过去了。连闹元宵赏花灯也没赶上……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捏了捏。好干,好瘦。

    他好像又变成叶大小了,自己真的快要脱离这个躯壳了么……

    站在隔纱帘后面的赵淳静静的看着对方不时的捏自己的脸,看自己的手,心里暗道,这个人,足足昏迷了一个多月,其间一直用千年玄参吊命,但脸色灰白仍呈将死之色,七窍丝丝渗血,似已大限将至……这个人的灵魂不想留在这里,他想要离开。

    纱帘在空中一动,有个女子小声道:“他醒了?”

    “是的。”

    “看来你的办法还真管用。”

    “没错,因为你服用过大地之血,所以你的血对他来说如同灵丹妙药。”

    赵淳情急之下,拉起女子手腕毫不犹豫地用利爪割破,最终,还是将人强留了下来……

    “虽然他现在已经在慢慢恢复健康,可是他为什么看起来不像我们故乡的人?我们家乡的人个个丰神俊郎,从没有长得这么丑的,一看就是严重的营养不良。”

    “你也怀疑他?”

    “是的,除了他说了一个罗宾汉的名字很熟悉外,没有看出他哪一点像我们故乡的人。”

    “你可曾听说过灵魂入窍?”

    “画皮的传说么?”

    “有些相似。”

    “真可怕,尽管你说他心地不错,但我还是要观察他一段时间。”

    “随你。”

    ……………………………………

    朝歌走进晶逸轩,真奔二楼。

    奈措见到如同火山快要喷发般的朝歌后,吓得战战兢兢,一直紧紧跟随在朝歌身后。

    只见朝歌熟门熟路地进了一个包厢,按动墙壁上的一幅堆锦画中宝蓝色凤尾,一阵咯吱咯吱的门响后,墙壁后打开了一个隐秘的暗室。

    朝歌径直进到暗室坐下,奈措转身将厚厚的门启动开关,严丝合缝的闭上大门。

    朝歌坐在黑暗中,看不清脸色。奈措只好弯腰俯首走向前欲要行跪拜大礼,结果被人抬腿猛踹一个窝心脚,狠狠地将他踢倒在地。

    “奈措,你都背着我干了什么?”

    “阿路王子,我……”

    奈措捂着胸口想挣扎着起身,结果又被朝歌一脚踩在地上不得翻身:“别叫我王子,再叫割了你的舌头!”

    奈措只好伏跪在地,颤声道:“班布国王担忧王……朝歌大人在临月城的安危,让小的时刻将您的情况事无巨细的汇报给他。”

    “好一个事无巨细,你都给他说了什么?”

    “每日出巡或是查案等事……”

    朝歌抄起身上的长刀,啪啪啪一口气打了奈措十几个耳光,刀鞘上凹凸不平的纹路和镶嵌的宝石将奈措的脸打个稀巴烂。

    等朝歌终于停手后,满脸是血的奈措凑向前虔诚的吻着朝歌的脚,恭敬地道:“奈措知道错了,是因为朝歌大人有次醉酒后,小的将您脱口而出叶公子的名字汇报给了国王殿下。”

    朝歌冷笑:“你可真是个好奴才!你可知班布他做了什么?”

    “小的知道,国王他将绵州府换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乔焕民将军的女儿,从小和司徒瑾青梅竹马,一起习字练武,若不是乔将军出了事,他们二人早就结为夫妇。正因为如此,班布国王才向齐王赵淳提出换人,若是他们成了亲,那叶公子就极有可能是朝歌大人的人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大哥匆匆娶了御史庞濙的女儿庞歆婷,原来是重新换了个身份的乔玉英!

    “你们可真会为我考虑啊!可是你们差点让他人命丧黄泉!”

    眼看朝歌的脚又要踢过来,奈措急切抱住快要到脸上的靴子解释:“朝歌大人,您千万不要怪班布国王,他是一片好心,亲人的爱比黄金还要珍贵啊!班布国王是您唯一的兄长,他一直对您这流落在外的王子很挂心,您从未回过螭国,更是对国王一再的邀请置之不理,班布国王很伤心,在每年您的生辰他都会在王宫花园给您摆酒庆生……”

    “够了!当初我母亲怀有身孕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去救我们母子?而是被人生生的推到王陵墓中等死?”

    “那只是上辈人的纠葛呀朝歌大人!这根本不关班布国王的事!当年班布国王还很幼小,不懂世事。而王宫里那些人却都排斥您的母妃是青鸾人,所以老国王一去世,就有人做了手脚!”

    “那根本不是理由!我只是朝歌,不是什么王子,更不是什么阿路!”朝歌厌恶地将脚抽开。

    奈措痛心疾首地道:“我无比尊贵的王子,您比那雪山还要威严,比雄鹰还要勇敢!就算您要割了我的舌头,小的也要说真心话!那青鸾为何一直压制我们大螭国,就是因为他们的皇储身有异能!而您是唯一一个生下来就带龙尾的王子,也是我们大螭国的未来和希望!我们所有螭国的勇士都会为您俯首称臣,誓死追随!班布国王也说过,只要我们伟大的螭国能够和青鸾并驾齐驱,他愿意将王位宝座双手奉上!”

    “我不会同意!我无法忘记自己幼年时生活在暗无天地的墓陵之中,更无法原谅自己的母亲竟然变成了一只黑鹰!”

    奈措终于痛哭流涕,捶胸顿足的哀嚎:“阿路王子,我最最尊敬的王子殿下!虽然您向往白鸽一样的自由,但您是真正的螭国天神啊!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您和王妃也不会遇到如此变化,虽然是螭国王室做法有失,但是我们螭国人民并没有错啊,他们一直爱戴亲善美丽的娜鲁王妃,直到现在,螭国境内还有专门为娜鲁王妃建立的宗庙……”

    “算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奈措低头啜泣,我的阿路王子啊,为什么你像大漠里的孤狼一样,不愿回到自己的家乡?

    我们美丽的螭国啊,江河源头蕴含冰川的深情,林海婉转有鸟儿的歌唱。海螺声声传云霄,柏枝芳香飘万里,古老大海的浪花在山岗上翻腾,苍天的云朵在雪顶上飘荡……

    作者有话要说:  正牌攻出现了,就是买男主的人。

    ☆、一百零四

    在云雾缭绕的大山深处,有一座被青藤爬满的石头房。

    房子很简陋,整体只用大块的石头堆砌而成。

    但粗放的建筑方式不妨碍它的古朴与优雅。包着铁皮的橡木大门,斑驳的琉璃窗,吱吱作响的旧楼梯,铺着香干草的仆人房,带石刻花纹的壁炉,三枝四头银烛台,地下酒窑里的橡木桶……尖尖的房顶上方还有几只咕咕叫的野鸽子。

    这个房子的每个角落和细节都蕴含着中世纪古堡的雏形。

    植物自由地在这里蔓延生长,上百年之久的野葡萄,原始参天的紫杉,爬满石墙咄咄逼人旺盛的鲜花,杂草丛中的野花顽强而又喧闹的盛开。

    大树需要时光的沉淀,花草需要温润的气候,所以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使得满园青草依依,野花摇曳。

    这里气候湿润,空气清新,远离尘世喧嚣,是一个疗养的绝佳之地。

    这所房子,是在临月城经商的海外番客花重金建造的,闲暇时带着妻儿来这里度假。

    妮基塔说这里像她的家,赵淳就用十倍的价格买下来送给了她。

    妮基塔,至始至终叶剪秋都没有看到过她的真面目,她总是隐形的状态出现,但毫无疑问,她就是传说中的神偷。

    虽然妮基塔种种迹象都表明,她和自己有着很深的缘分,但是叶剪秋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如果妮基塔早些出现,他也许会震惊,会欣喜,会狂叫……可惜,他现在的心如同被穿凿了千万个破洞,死水难起微澜。

    叶剪秋穿着厚厚的睡袍坐在软椅上,脚穿羊皮拖鞋,欣赏远处的云雾如玉带般缠绕的青翠山峦,呼吸着山间湿润清新的空气,听着乌鸦“呱呱”的叫声在深谷里的回荡……闭上眼睛可以深切地感受一个字——静。

    这里安静的可以放空自己的灵魂。

    身上忽然一暖,有人打断了他的冥想,给他披上了一条柔软的羊毛毯。

    “风大。”

    赵淳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径直走向一棵老皮虬枝的松树下,翻身侧躺在铺着厚熊皮的石塌上,黑袍下摆垂了一地,红发散了满肩,红与黑的赵淳正慢慢摆弄石桌上的一幅棋子。

    赵淳不喜欢坐,一有机会就侧卧在那里,不是下棋,就是撑着脸微寐,好像他永远休息不够。

    等落下一颗黑子后,赵淳开口:“现在已经快四月份了,不想回去么?”

    “不想。”

    四月份,正是小麦开始扬花的季节。农场里的小麦也许正在静静扬花授粉,即使没有自己,它们也能长的很好。

    赵淳又道:“这里并没有山洞住的舒服。”

    叶剪秋笑了笑:“可是我现在想度假了。”

    “也好。”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经曾的封地。”

    叶剪秋的身体仍然很羸弱,每天早上他不是从梦中自然醒来,而是被身上裂骨般的疼痛惊醒,甚至在寂静的夜晚,他都能听到自己身上的骨骼由于痛疼而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他没有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比初来这个世界时还要糟糕。

    ——他的异能消失了,心更空了。

    空中飘来香甜的味道,朝歌不知道在厨房鼓捣什么,闻起来好像有红枣。

    几个月来,朝歌和赵淳,寸步不离的陪着他。

    人在低谷时容易脆弱走极端,所以真正关心他的人才不离不弃。

    姑姑曾经在病重的时候,非常担忧的说过一句话:“小秋,若是如果有那么一天,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去爱护你、关心你、倾听你、鼓励你,你该怎么办呢?”

    姑姑在担心自己去世后,留下他一个人无法承受。

    还好,每次遇到困境时,他都不是一个人,这让他一个外来户很感恩。

    叶剪秋叹了口气道:“赵鸣岐,你带我去临月城是算好时间的吧?”

    赵淳抬起金色的眼眸,静静地点了点头。

    “我现在已经没有了异能,你的行为已经没有了意义。”

    赵淳转过脸,耐心的和自己对弈: “算上这次,我也算是救了你两回,你该如何谢我?”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以身相许吧。”

    叶剪秋看着用心下棋的赵淳无奈,他不相信对方会爱他。

    “能说说原因吗?”

    赵淳终于停了下手里的棋子,抬手轻轻的抹了一把脸,细细的红色羽毛就这样捋下一把,露出内里粉红的皮肤,裸露脆弱的皮肤上斑斑血点。

    “赵鸣岐,你生病了!”

    叶剪秋吃惊。

    “命不久矣。”

    赵淳又摸了一把满头的红发,结果一大把鲜红的发丝就这样轻易地抓在他的手心。随手一丢,如血般的头发就被风吹走……

    叶剪秋心酸,一个没有羽毛的凤凰,会有多么凄惨。

    “我能帮你什么吗?”

    若是以前,叶剪秋觉得自己还有点用,可是现在,却有心无力。

    “能帮。”

    “怎么帮?若是我能做到,一定还你这个人情!”

    “陪我。”

    叶剪秋无语。

    赵淳好像比自己还要孤独,那双金眸里好像禁锢了烈烈红尘。

    但是他到底想要什么呢?难道是临终关怀?病体缠身相貌丑陋的他好像什么也给不了对方,能给的,也许只有这个了。

    赵淳的金色视线又射了过来,郑重地道:“你心已死,我身将亡,我们两个绝世的丑家伙正好一对,我们一起度过最后的时光可好?”

    叶剪秋看着对面那静静倚在石榻的上赵淳,现在他们不就是互相陪伴么?和平常也没有什么区别,相反,赵淳照顾他的时候好像更多……

    这是一个明媚春天的早晨,山风清幽,花香四溢,蜜蜂蝴蝶翩翩飞舞,连阳光的温度也刚刚好。

    “我并不会爱上你。”

    “没关系。”

    “只是陪伴而已。”

    “当然。”

    “那我答应。”

    “很好。”

    事情又按计划前进了一步,赵淳放了心,继续下棋。

    妮基塔也用自己的血给赵淳治疗过,可是他却对这种并不是纯净的大地之血非常排斥,如中同了剧毒般往下掉落羽毛,他的精力就像泄了口河流,正在慢慢的流干耗尽。

    而叶剪秋不同,他虽然每天都在承受着蜕变前的煎熬,但将来他的异能会更强大,强大的连他自己也不会知道会发生什么。

    赵淳的生命尽头不管何时终止,他都想要强大的异能者为青鸾的君主继续臣服效力,但是叶剪秋和妮基塔都有一个共同之处——不畏皇权。他们向往自由,做事唯心,唯一能让他们主动效忠的办法只有一个——感情。

    他们虽有傲骨,却没有远大的抱负,他们虽有异能,却毫不在乎,和当年那四位开国先祖相比,简直怒其不争,看那叶剪秋现在半死的状态就明白了。

    赵淳的黑子将白棋包围。

    叶剪秋看着远处的群山叠翠苦笑,他对赵淳并不了解。

    更不知道为什么赵淳和朝歌,还有许大夫,妮基塔他们为什么这么熟悉,但是他也不想去想明白,太复杂了,这个世界太复杂了!但这些人都不是坏人,这就够了。

    ——有些人的心思太过深沉,他们总是和你绕圈子,不知不觉地让你随着他的步伐前进,直到水到渠成时,你才会发现原来是温水煮青蛙。

    朝歌从石头房子里大步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给他端过来一碗热粥。

    “趁热喝,我加了红枣给你补血。”

    “嗯,早闻出来了。”

    “比狗的鼻子还灵!”

    朝歌弹了叶剪秋一个脑瓜崩,笑着蹲在了他旁边的草地上,要亲眼看着他喝下去。

    朝歌又换上了农场的牛仔制服,里面是大红格子的衬衣,外面是工装牛仔裤,脚上却穿着黑色缎面皂靴。青春靓丽的朝歌如同绿色庄园中出来的帅气牛仔,大红色的衫衣衬托他的脸庞似雪里红梅般鲜艳,但是被簪子挽起来的头发却不匹配。

    看他不中不洋,不古不今的装扮让叶剪秋觉得好笑:“朝歌呀,你若是将头发换个发型会更酷。”

    “什么发型?”

    “别这么用簪子挽,用发带束成一条高高的马尾……”

    叶剪秋脸色渐渐暗淡下来,最后那几个字被山风吹散在空中。

    司徒瑾在马背上冲他爽朗大笑,高高束起来的长发如乌丝般在空中飞扬,随着红马的颠动,他的长刀闪闪发亮,黑色铠甲发出动听的“嚓嚓”声……

    世界上有很多事,无论如何美丽,如何忧伤,却只能够珍藏,只能够怀想,而不可再重来一次。

    ——我不哭,亦不悔。

    朝歌叹了口气,拉住毛毯下冰冷的手:“趁热喝吧。”

    “好的。”

    叶剪秋深深地吸口气抬起头,将眼角的湿润收回去,看着天空中那道亮丽的彩虹发呆……

    彩虹?

    叶剪秋双眼紧盯着天空那道亮丽的划痕,那条彩虹速度很快,如同一条绵缎般被渐渐拉长,前端细长且色彩鲜明,彩尾处被风吹散晕开,在湛蓝的天幕中如同最华美的七彩亮绸……

    那道亮光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刺眼,只听到一声“砰”的声音,一道白色的亮光在眼前炸开,等烟雾散缓缓散去,一个浑身发着莹光的人影出现在面前。

    被带着淡淡龙涎香的山风吹乱了头发的叶剪秋揉了揉眼睛。

    只见被白色耀眼的光芒包裹的这个人俊美的如嫡似仙,美丽的雌雄莫辨,他脸色雪白如冰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那双黑亮狭长的眼睛发出刺目精光,他红唇鲜艳似火,如同盛开的红莓,一头银色长发迎风自舞,千万条银丝伸向天空。

    他额头发间系一条纹饰繁锁锦带,镶嵌颗颗水滴状闪闪发光的月亮石,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千层绣繁锁古老凤纹的白色长袍,层层轻纱被风吹的微微鼓起,宛如吹落人间的千年雪莲……他落下之时周身飞舞着雪白的莹色斑点,如寒冬纷纷扬扬的雪花,点点团团,绵绵柔柔,漫美无瑕……

    那漫天飞舞的莹光舞出了诗意的柔漫,似乎能听到它轻轻滑落的声音,却又在茫茫中领略到一丝宁静。

    仙人之姿,如珠如玉,欲上琼瑶。

    朝歌看见此人出现后,立刻脸色阴沉,暗暗地攥起了拳头,而叶剪秋则出神地欣赏这个难得一见的物种。

    光芒四射的男子并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步步生云般轻飘飘地走到赵淳面前坐下,随着一阵轻风,他雪白的千层褶纱顿时铺了满满一地,奢华的金凤银纹熠熠生辉。

    自从那男子坐下后,白色飘渺的云雾和莹光始终没有散去,一直缭绕在这棵苍劲的松树周围。

    赵淳仍侧卧不动,气定神闲地拿起一枚黑棋审视棋局,一黑一白的两人蒹葭倚玉树般坐在那颗虬枝老松下,如同两位仙人在银汉迢迢,仙云渺渺的南海圣境对弈。

    传闻天上有仙山,曰瀛洲,曰蓬莱,传闻仙山为云海环绕,凡人仰望,只见云海,不见仙山,传闻仙人偶下凡,或斩妖除魔,或游戏人间……

    ——如此精彩的画面,如此难得的意境,真是极佳的视觉享受。

    两人无言对弈了几局后,赵淳开了口:“这样化身而来,不怕有损精元?”

    “怕什么,朕又无精可损,哪怕到最后咽气,朕也是世间最美之人。”

    “孤芳自赏。”

    “这不是你期待的么?朕多化几次凤身,就死的更快了,所有人的记忆里,朕永远绝代风华。”

    “总是如此任性,别忘了,你背后还有赵家江山。”

    “不是还有你和皇姐么?”

    “罢了,这次又干掉几个?”

    赵淳换了话题。

    “四位窃国柄政的当朝首辅及其党羽。”

    “这些阁臣,其所蓄当一国二十年岁入。”

    “二亿三千万两。”

    “蛀虫。”

    “老鼠折腾的再欢,也是给猫留着。”

    “下一步?”

    “削藩。”

    “兵力?”

    “再征。”

    “人选?”

    “待考。”

    赵淳暗笑,虽然想法极对,但八字没有一撇就想削藩,胆子够大。丽景门的成立,已经打草惊蛇,诸王候对方定会伺机反扑,或以清君侧等名义造反。

    虽然丽景门是赵灏手中的王牌,但发号施令者却是朝中宦臣,孝元帝赵灏只在背后安然做一个“昏君”暗地操纵指挥,表面上仍在求仙问道,寻求长生。

    这样可攻可守,可进可退,倒是一处好局。只是当做挡箭牌的宦官势力越来越大,得罪的人越来越多,早晚得杀一批宦臣以慰诸臣不满。

    “不知主德如此,何以尚能延此天下而不遽失,诚不可解也。”

    “赵淳,你嫉妒?”

    赵灏一笑,眼波流转,媚色无边。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物。

    “赵灏,你太唯我独尊。”

    叶剪秋手里的碗都快被自己震掉了,我的亲姑姑呀!这就是传说中那凶神恶煞,神力超群的弑血杀人狂魔赵灏么?

    ——叶剪秋悲哀,让赵淳讲故事,简直侮辱人的智商,他还以为赵灏是个玩物丧志的抠脚大汉呢!

    两人仍在不紧不慢的下棋,嘴里说个不停。

    “宦臣尾大不掉,当心。”

    “对食者更爱财,若无外来者参与,无妨。”

    “新势与保守两派对峙不易扳倒。”

    “只是百姓遭罪罢了。”

    “官心紊乱,民心则变。”

    “弱者走,强者留。”

    赵灏一意孤行。

    赵淳叹气:“防螭国。”

    “我们有螭国那如天神般尊贵无比,黄金般耀眼绝伦的质子,怕甚。”

    赵灏淡淡地撇了一眼朝歌,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假神仙!

    朝歌则眼神凶狠的盯着他,似乎欲将对方生吃活剥——毁我鹰头山,定会诛之!

    两个人的视线如同火星碰地球,在空中发出嚓嚓的火花。

    赵淳敲敲手中的棋子道:“内阁和六部,无相却有实权。”

    赵灏收回目光,正色道:“抬宦臣,依附皇权,制衡军臣。”

    “宦臣当择日杀之。”

    “时机未到。”

    赵灏还是舍不得他养虎为患的同类。

    “边境有人私下征兵买马,欲占地为王。”

    “兵力不足,听说连大脚婆子也役了,训狗玩呢!”

    那一黑一白两个人若无其事的缓缓移动棋盘,指点江山。

    “西部草原满真蛮族应以大宁、东胜、开平等卫所形成九边军镇重点,可以针对其防御体。”

    “没错,若是撤回,定会暴露空虚。”

    “东海罗湾口流寇攻击河流上游,联合海盗,封锁海面、掠夺船只。他们擅长战舰居中,海盗船四散策应的防御阵形。”

    “可顺风采取两路突击,黑虎掏心。主力直奔外敌舰队,辅助部队对付海盗船,后用火海战术攻之。”

    “……”

    两人配合默契地谈论着天下大局,偶尔争论,偶尔附和,势均力敌,并驾齐驱。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一百零五

    青阳镇,巡检司。

    晋伯看着帐本有些忧心忡忡。

    自从开始招募兵马后,帐面上的银子越来越紧张。新兵的装备,军舍还有粮食等都是一个大问题。本来是大宗资金来源的农场,进帐缩水严重。

    晋伯看着窗外已经开始结成紫色串串花苞的紫藤萝长叹,叶剪秋不见了,足足消失了四个多月。

    曹五早就坐不住了,每天来署衙打听情况,当得知对方还在临月城没有回来时,他狐疑的看了看司徒瑾就走了。

    司徒瑾从国都临月城回来后,虽然身份成了丽景门检事,但仍兼青阳巡检吏一职,负责青阳一带的除异查私,上面的意思就是,你只在青阳诛杀异能者和本来的巡检职能就好,其它的不必过多负责。

    司徒瑾曾经在临月城的手下,凤离,玄九等人,也被朝廷派到了青阳,其实目的就是监视。

    司徒瑾心里也很清楚,青阳山高皇帝远,如果给了本来就有兵权的司徒瑾查抄官员的大权,那他很快就会做大做强,而且他现在是直接指挥诛杀异能者的官员,所以上面最担心他会将异能者组织起来,甚至势头会直超吕延玉,有了逐鹿实力的他,就会成为朝廷最想除掉的对像。

    由于朝廷的约束,这样权力就小很多,异能者千里无一,而贪官比比皆是,吓得快要死的曹达听说司徒瑾是以丽景门检事的身份重新归来后,亲自到巡检司送上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可是还没等曹达刚刚缓过神,又被吓了一跳。

    曹达万万没想到,司徒瑾又有了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巡边御吏庞濙的女婿……曹达被煎熬的坐卧不安。

    原因就是,他曾经通过吕延玉交给庞大人一封举报司徒瑾的信件,内容无非是满纸荒唐的举报其贪污军饷,败仗不报,无仗领功等等。

    由于司徒瑾对曹达并不愿过多结交,更不可能为他俯首称臣,所以曹达拉拢不成,就想从别的方面扳倒他。

    曹达的想法很简单,扳倒了司徒瑾后,青阳的边防军就可以换成自己人,那样,曹家军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占领青阳一带,有了实力的曹家军,才算真正的有了把利刀,可以砍向自己想砍的地方。

    现在的庞濙已经人已经在青阳查案,曹达厚着脸皮亲自陪同,杨小迷贴身护卫,到了晚上还请到听月楼喝酒,当然,曹老娘这个关键人物少不了,正在啃这块让曹达心神不宁的硬骨头。

    此时,一阵腾腾的脚步声传来,一身黑色战袍的司徒瑾面色不虞大步来到桌前,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又放下,沉着脸看向窗外。

    这段时间,由于叶剪秋的原因,司徒瑾仍憋着一触即发的怒意。

    “晋伯,海大牛呢?”

    “去农场踢球去了。”

    司徒瑾气道:“目无军纪!现在新兵训练最紧张的时候,怎么摞挑子就跑!”

    晋伯无奈:“今天轮到海大牛的休沐日,新兵训练是花原和罗正当值。”

    司徒瑾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现在他的部下没事就爱往农场跑,农场的大草场上设立了足球场,蓝球场,他的军士们和农场的囚犯玩的热火朝天,经常分成两队来对抗比赛,甚至私下里军士们都在学着用厚皮子和藤条捆球。

    “晋伯,螭国那边不对劲。”

    “怎么?”

    “以前他们总是派些流寇来作案骚扰,现在却成了正规军队。”

    晋伯觉得奇怪:“你是如何看出来的?我带队巡山时并没有发现不妥。”

    “虽然他们衣着看起来像是蛮族边民,但是一招一式都是经过正统训练,尤其是他们打完就跑,似乎更在意自己的人马,而不在意抢劫的物资,很明显,他们和我们现在做的事一样。”

    “也在训练新兵?”

    “没错,不同的是,我们在校场训练,而他们却开始了实战。”

    晋伯吸了口冷气:“那乌雷不是带着人马和你交手了么,怎么还有一批?”

    “那只是障眼法,为了不引起我们的注意,乌雷的战术和原来相比没有什么变化,仍是老一套。但是妆扮边民后的散兵游勇显然多了很多,而且打法更多变。”

    乌雷没想到自己精心装扮的新兵,却如同一群青瓜蛋子,还没刚上阵交手,就被司徒瑾这个老兵油子一眼看出来了。

    晋伯脸色严肃地道:“还得抓紧招兵买马,我们的人手不够。”

    司徒瑾摇头:“远远不够,想要保住边境青阳,需万人左右,而且武器也要装备到每一个人。”

    “我们巡检司只怕消化不了,得找吕大人帮忙。”

    “已经上报了,吕大人的想法如何我们无法左右,而我们只能尽力,走一步说一步。”

    “曹达若是个明白人,此时是该拿出银子的时候了,若是螭国真的攻打过来,等长刀架在他脖子上,只怕有再多的银子,也没有命花。”

    “呵,螭国人可是会屠城的!这个口子一开,曹达就完了!但是曹达并不糊涂,他知道我们比他更为心急,他在等待我们上门。”

    “钧之,要不要和曹达合作?如果你下令,我现在就上门去谈。”

    司徒瑾冷笑:“他向庞大人写信对我种种污蔑,你说,我能找他合作么?若是以前,还或许罢了,为了大事忍一忍就可。可是现在,我即使带队抄他的家抢银子,也不屑与这种人为伍。”

    “钧之,那我们现在的银子筹的如何?”

    “我四处筹银子的事被家里知道了,玉英悄悄折卖了自己的陪嫁,将八千两的银票给了我。”

    说完,司徒瑾用手撑住了发痛的额头。

    由于成亲时很仓促,并没有正式的纳彩,纳吉,请期等礼章,更没有大笔的聘礼送与娘家,就这样将新娘委屈的匆匆娶进了门。到如今,玉英又将自己的陪嫁私产毫不犹豫的拿出来,让他心中有愧!

    乔玉英,本是司徒瑾从小在一起的伙伴。

    因为她从小就女扮男装,在恩师乔将军的训导之下,用男孩子身份和其它官学的男子一起练武,甚至经常和他对招。

    他用黝卢刀,玉英用蟠龙棍,用棍者一个眼花缭乱的散花盖顶,用刀者一个威风喝喝的乌龙摆尾,两个人经常能打到月上中天。

    直到乔玉英及笄之年的成年礼时,他才惊讶地发现,对方原来是个女子。

    自从跟随齐王的乔将军被处决后,家里的男丁被杀,女眷被变卖或流放,他打听了很久,终于有人指着一个已经成为妇人装束的女子告诉他,那是已成为平民之妻的玉英。

    看着她抱着孩子远去,司徒瑾放了心,回到了青阳。

    直到她们重新相遇时才知道,原来玉英并没有嫁人,而是被齐王秘密的保护在了开福观。而那位妇人,只是齐王安排一个长相和她相似,用她的身份生活的替身。

    没想到,他在临月城任职的短短时间内,齐王就刻意安排他们重逢,并让玉英认庞大人为父,不仅给她重新换了个身份,还送了大笔的陪嫁,为他做了这个大媒。

    齐王虽然看起来被孝元帝所不容,但此一时彼一时,归根结底还是家务事,齐王的所作所为,连丽景门的人都能查到,那孝元帝心里会更明白。

    所以在这点上,司徒瑾倒是很清楚的,说不定他们兄弟二人在某处还会把酒言欢,或是谈崩了,再派丽景门去杀之都有可能,自古以来帝王的心思都不好猜。

    但是,司徒瑾还是感激齐王的,毕竟他娶了恩师的女儿,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好她一辈子。

    想到这个,他狠狠的拍了一下桌案。

    “叶剪秋!”

    如果叶剪秋在,定不会窘迫到让玉英卖嫁妆的地步!

    “钧之,莫要发火,毕竟当初你……”

    司徒瑾打断了晋伯的话,终于忍不住发了脾气:“晋伯,你说,他为什么到了临月城却不去直接找我?为什么!”

    分别时如此动情缠绵,为何千里迢迢来到临月却狠心的连面都不见!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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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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