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复燃 完结+番外 作者:荧夜lunarrabbits
正文 第1节
复燃 完结+番外 作者:荧夜lunarrabbits
第1节
《复燃》作者:荧夜[上下册]
《复燃上》
文案
一个国王游戏的吻,让江衡认识了曹明懿。
明明相识不久,却是一见如故。
就连那时的玩笑话,也没放在心上。
女同事猛烈的追求,令江衡烦闷苦恼了一阵子,却没想到曹明懿暗自帮了他。
才刚认识的朋友,江衡不明白这是为了什麽?
一夜情在江衡身上造成的吻痕,令曹明懿看得刺眼,心中更是充斥著占有及妒火!
因此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让江衡只属于他的……
第一章
江衡仰首喝了一口酒,看了一眼手上的籤。
不远处的一个朋友喜形于色,同时不怀好意地看了他一眼,「国王是我。」
旁人听到这句话都在叫好鼓譟,江衡也笑著,隐约猜到对方似乎想要整自己,但心中倒也不生气,既然都已经出来玩了,就要玩得起。儘管这麽想著,但在对方说出指令时,他还是不禁哑然失笑。
「七号跟二号舌吻一分钟!」
他很快便回过神来,朝其他人亮了亮手上的籤,正好是七号。倒霉地被抽中的另外一个人在片刻后才慢吞吞地伸出手,江衡望过去,随即一愣,那是个跟他年岁差不多的男人,年纪大约二十后半到三十岁左右,衣著以及仪容都相当整洁考究,垂著眼的模样像是在轻笑。
江衡与这个人并不熟悉,隐约记得一起出来玩过几次,比方说打球或者喝酒,但都是同时有一群人在场的情况下,江衡知道对方大概是朋友的朋友,不过并没有单独相处过,所以也称不上熟稔。
「我是二号。」那个声音不算高也不算低,但音质却很亮,儘管是在喧闹的酒吧当中,对方的声音依旧清晰可闻。
其他人瞧见居然抽到了男人,愈发亢奋,几个女生又闹又叫笑成一团,身旁的男性朋友忍著笑故作沉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众人似乎都对这个指令感到新奇刺激有趣。这种游戏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玩了,只不过抽到同性的机率可以说是少之又少,相较于与女性亲近这种看似惩罚的福利,与同性接吻其实可以说是真正的处罚。
江衡分神地想著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脸上带笑,顺势被推到了包厢中间,不远处的那个人也起身走了过来,江衡瞧见对方的眼睛,就稍稍放下了心。对方神情平静,脸上表情并不丰富,但眉目间带著一丝笑意,对于惩罚似乎一点也不觉得为难或者不情愿。
……是个玩得起的人。他这麽想道。
「接吻!接吻!接吻!」旁人开始鼓譟起簟?
如果要分出主动或者被动,在这种事情上,江衡一向是主动的。他笑了笑,因为对方身高与他相近,倒也不必刻意低头,脸凑过去之后,便毫不犹豫地吻了对方。因为国王的指令是接吻一分钟,所以并未立刻退开,而是尝试著伸出舌尖。不得不说,对方比他想像得的还要玩得开,一开始似乎有些无措,但在他主动之后,很快便开始配合著他的动作。
昏暗的光线下,江衡没有闭眼,嚐到对方口中的一丝酒精气味,又嗅到了淤草的气息。这确实是罕有的体验,对方的唇舌积极地回应著他的吻,一般来说这其实不算什麽,然而对方是个男的,这就耐人寻味了。
直到背后被拍了拍,江衡才意识到一分钟已经到了,正想退开时,对方却拉住了他,在他唇上又亲了一下。他有些发愣,对上对方眼中那恶作剧的笑意之后,不免跟著笑了起来。
包厢内的气氛重新被炒热,江衡回到座位上坐下,瞧著其他人重新开始游戏,而方才被他亲吻的那个人回到角落坐下,神情含笑,与旁人交谈著。聚会中途,江衡藉故到外头抽淤时,正巧在外头碰上了那个被自己亲吻的男人。
直到此时,他才想起了对方的名字。
似乎是叫……曹明懿。
「要不要来一根?」在他开口前,对方率先说话,顺手将淤盒递给他。
江衡一看到淤盒便一怔,没想到会有这种巧合。
他虽然吸淤,不过对于香淤的品质比较挑剔,平常抽的都是日本淤,因为国内并无贩售的缘故,都是直接上拍卖网站请人代购,全然没料到曹明懿跟他抽的居然是同一款淤。因为这个无足轻重的理由,他对对方的好感又莫名地增添了一分。
他笑著取了一支淤,低声道谢,从衣袋裡取出打火机,叼著淤,正要点火时,却发现打火机居然点不著火。
「坏了?」曹明懿瞥来一眼,口中吐出一丝轻烟。
江衡耸了耸肩,有点无奈,「大概是坏了,你的借我一下。」
「不用那麽麻烦。」曹明懿笑了。
江衡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凑了过来,就著叼淤的姿势,让两支淤的前端抵在一起,江衡下意识吸了口气,几秒内,香淤末端便燃烧起来,他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借火,只是对方没有事先说一声,举止有些突兀,他毫无准备,不免一阵愕然。
「谢了。」
「不客气。」
两人并肩站著,夜风吹来,一阵凉意拂过脸面。
曹明懿忽然道:「你是不是经验很丰富?」
江衡被他问得一阵茫然,「什麽经验丰富?」
「跟男人接吻。」曹明懿微笑。
「才不是。」江衡连忙否认,想起这件事,又觉得有些好笑,「说到这个,刚刚游戏的国王……就是vi,他是在报复我,你其实是被连累的。」
「哦?」曹明懿似乎不知道这件事,眼中流露出一丝兴趣。
江衡故作无奈地叹歎了口气,「上週我跟他一起去喝酒,结果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最后跟我走了,所以他一直耿耿于怀,打算藉机报复。」不过,江衡很明白,朋友介意的程度最多就是这样了,过后他们谁也不会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是吗?」曹明懿听出他的故意为之,登时闷笑道:「我看你动作那麽熟练,一点也不排斥,还以为你有很多类似的经验呢。」
江衡不甘示弱,「你不也是完全没有退缩吗?」
「那种情况下,退缩反而会被嘲笑,再说也不是什麽大事,没什麽好在意的。」曹明懿顿了顿,开玩笑道:「话说回来,那是我的初吻,你可要负起责任啊。」
江衡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也跟著开玩笑地回应:「好啊。」
两人站在走廊上聊天,彼此相谈甚欢,等抽完一包淤后,江衡不禁问道:「你也抽这牌子的淤?」
「嗯。」曹明懿答得坦然,「我本来不抽淤的,不过这个品牌的味道不错,抽过之后就上瘾了。」
「我也抽这个牌子。」江衡接话,心有戚戚焉,「味道很好,没什麽可以挑剔的,不过国内没有贩售的门路,每次抽完都要特地上网找人代购,很麻烦。」
对方不经意道:「要是你需要的话,我下次请人买的时候,可以顺便帮你带一些。我表哥因为生意的缘故常常跑日本,我抽的淤都叫他代买,也算是省了代购的钱。」
「这样方便吗?」江衡犹豫道。
曹明懿点了点头,不以为意,「反正他本来就要帮我买,也不差你的份。再说,代购有时会直接在机场免税店购买,就算是一样的牌子,品质也没有日本店家裡卖的好。」
他这些话倒是解了江衡长久以来的困惑,「难怪一样的淤有时抽起来也会有些微差异,居然是这个原因。」他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以后就拜託你了。」
「不客气。」曹明懿也跟著微笑,顺势拿出手机,与他交换了联繫方式。
两人谈得投机,在这一晚之后,很快又再次碰面。
一週后的週末,江衡与人约了打球,曹明懿也应邀而来。
出乎意料的是,曹明懿看起来并不像是精于运动的类型,但是三分球经常命中,他们两人恰巧被分在同一队,赢了临期发起的一场三对三比赛后,江衡浑身上下都是汗水,正巧曹明懿问道:「我家就在附近,要过来先冲个澡吗?」
江衡连忙点头。运动过后浑身舒畅,但黏腻的汗水也让人感到难受,如果能在吃晚餐之前先冲澡是最好不过。
两人并肩走出球场,曹明懿的家确实如他所言,就在附近,只走了大约十分钟的路程就到了。据对方说,他是独居于此,家中没有旁人在,所以不必拘束。江衡对房地产没有深入研究,不过也看得出来,能以这种年纪在这个地段买下房子,就算只是公寓也很惊人。
曹明懿大抵是发现了他的诧异,笑著解释道:「别误会了,以我的年薪还没办法在这个地段买房子,这裡是我大哥的房子,我只是因为这裡离上班的地点比较近,所以搬过来暂住而已。」
江衡恍然大悟,走到屋内后,曹明懿递来换穿的衣物及毛巾,让他去客房附设的浴室冲澡。江衡飞快地冲过澡,换上衣物,对方与他身材相近,拿来的衣物也相当合身,他走出客房,曹明懿显然也是冲过澡了,正从楼梯上走下来。
「你晚餐有什麽计画?」
「没有,怎麽了。」
曹明懿唇角一扬,「要是你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在这裡吃了晚餐再走?」
江衡一想,因为是週六,没什麽事情要做,也并非跟旁人有约,既然曹明懿都问了,就不妨答应。他答应的当下,原本以为对方是打算打电话订外送或速食,没想到曹明懿居然起身走进了厨房。
「你要亲手准备晚餐?」他忍不住跟到厨房门口问道。
「也不算。」曹明懿姿态随意,近乎漫不经心,「冰箱裡有一锅炖牛肉,是我家人早上送来的,再弄一些沙拉跟其他配菜就好了。」说著,他从冰箱裡找出生菜,洗淨后沥乾水分,手执菜刀,俐落地将放置在砧板上的生菜切开。
江衡瞧著对方的背影,一时之间倒是有了几分刮目相看的感觉。他近年来也交往过一些女人,大部分都是那种不肯进厨房的类型,理由有很多,比方说厌恶厨房油烟或者怕弄坏新做作好的法式指甲,又或者不愿让双手变得粗糙,理由千奇百怪,江衡也不是那种一定要对方牺牲奉献的人,对此也没有多馀的感想,但在看到曹明懿俐落的动作时,他心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曹明懿的女朋友捡到便宜了。
「怎麽了?」曹明懿头也不回地道,「要是无聊的话去客厅看电视,等一下,我弄这些很快就好。」
对方这话说得体贴,江衡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没关系。有什麽我帮得上忙的吗?」
曹明懿想了想,指著一旁的锅子道:「你帮我看著马铃薯,熟了之后捞起来。」
江衡不耻下问,「该怎麽分辨熟了还是没熟?」
「拿筷子戳。」曹明懿递来一根筷子,「要是戳得进去就是熟了。」
江衡站在一旁,看著曹明懿将麵包丁、酱料与生菜混合搅拌,另一边的炉子上加热著的那锅炖牛肉沸腾后逐渐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气,江衡感觉自己饿了,不由得嚥了口唾沫。马铃薯熟了后,曹明懿将剥了皮的马铃薯捣碎成泥状,混合了切碎的培根、起司与奶油,接著像煎鬆饼一样,取了一部份分放到热锅上,以锅铲压成饼状油煎。
「你应该不讨厌马铃薯吧?」曹明懿随意道,「现在再煮白饭有些晚,将就用马铃薯当主食吧。」
「不讨厌,我不挑食。」江衡回答完这个问题后,鬼使神差道:「你这麽体贴,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曹明懿失笑,「我没有女朋友。」
「是吗,真可惜。」他下意识道,「是刚分手吗?」
「不是。」曹明懿摇头,「我已经单身好几年了。你呢?」
「我也是单身。」他语气轻鬆地道。
虽然去年才跟前任分手,不过江衡不打算说出这件事,毕竟就连提起这件事都很难堪。前任女友肚子裡怀了别人的孩子,但因为被出轨的对象抛弃,孩子又已经发育到无法堕胎的阶段,最后不得不对他逼婚,要不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江衡恐怕至今还被蒙在鼓裡,浑然不觉自己头上绿云罩顶。当然这件不太光彩的事他一直死死地瞒著,所以至今都没有旁人知道。
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著,片刻后马铃薯被煎熟了,散发出一股香气,曹明懿将马铃薯饼盛到盘子裡,又指挥江衡将锅子裡热好的炖牛肉舀出来,两人端著食物回到客厅。
热腾腾的薯泥饼外酥内绵,口感鬆软,炖牛肉则香气浓郁,肉质柔嫩,江衡早已饿极了,不知不觉吃了大半,察觉到曹明懿才吃了些许,而自己已经快要将盘中食物吃完时,他罕见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道:「抱歉……」
曹明懿一哂,「没关系,我本来也就不是很饿,你要是喜欢,把剩下的都吃掉也没关系。」
江衡摇了摇头,放下了碗筷,「不用,这样就好了。你吃吧。」
曹明懿不以为意,继续慢吞吞地吃著晚餐,江衡饱足之馀,见对方还在用餐,不方便搭话,索性开了电视,看起晚间新闻。
晚间新闻一如以往充斥著看起来一点也不重要的讯息,比如说某动物园的熊猫备受关注或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宅男女神遭人偷拍,江衡瞧著女主播一本正经的播报,一阵倦意上涌。毕竟已经将近三十岁了,再加上工作忙碌运动减少,体力下降也是很正常的事。就在他暗忖要不要另外抽些时间慢跑时,就听见主播严肃的声音播报著某妇人因怀疑丈夫出轨愤而持刀砍人的新闻。
他回过神来,不禁重新将注意力摆回萤幕上。
其实这种新闻倒也不算稀奇,每隔几天都能看到,无非是情侣或夫妻其中一方因爱生恨,一时衝动或者有预谋地动手,摄影机照到了医院内部的画面,被砍伤的丈夫似乎还在医院手术室中急救,记者採访邻居时,邻居则信誓旦旦说这对夫妻平日就经常吵架,听到争吵声早已习以为常,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惨剧。
「怎麽了?」一旁的人忽然问道。
「没什麽。」江衡回道,皱了皱眉,「就是觉得发生这种事情难以理解。」如果是因爱生恨,想要用尽办法报复对方也没什麽,但是完全不必用上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方式,这样未免太衝动了。
「我倒是觉得可以理解。」曹明懿若有所思,「有些人就是这样,不管是爱还是恨,都毫无保留。」
「是吗?」他有些质疑。
「是啊。」曹明懿笑了,「爱的时候可以为对方捨生忘死,恨的时候也不惜用自己的人生为对方陪葬,再没有比这更加纯粹的感情了。」
江衡没将这段简短的对话放在心上,时间有些晚了,在晚餐结束不久后,他便开口向曹明懿告辞,离开公寓。
走在人行道上,吹著微凉的夜风,江衡正准备步行去停车的地方,却忽然觉得背后传来了轻微的声响,他回过头,黯淡的路灯下没有任何人。他半信半疑地转回身躯,继续往前走,但那细微的声音还在,不是错觉,他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咬了咬牙,不著痕迹地加快了脚步,察觉到那声音也相应地加快的同时,江衡心中一凉,确认确实有什麽跟著他。虽然一向不相信所谓的鬼魂或者幽灵存在,然而遇到这种突如其来的事件,他还是不免浑身紧绷僵硬。终于来到车子前方,他停下脚步,假装寻找车钥匙,其实全神贯注于后方的动静。
江衡也不知道自己从哪裡生出的勇气,察觉到对方停在转角那面牆后,急急几步走了过去,同时也做好了心理建设,然而牆角后的那个身影最终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曹明懿?」江衡完全愣住了,「你怎麽会在这裡?」
他猜测过跟著他的人会是什麽超自然的存在,、或者早有预谋打算抢劫的人,没想到会是对方。曹明懿神情从容自若,似乎并没有被他突如其来掉头走过来的举止吓到,而是笑了笑,「你走得太快了,我差点追不上你。」
「什麽意思?」江衡一怔。
「你忘了这个。」曹明懿将手伸向他,掌心上静静躺著江衡的车钥匙。
这一瞬间,江衡终于意识到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所谓的脚步声由始至终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误会,霎时又是好笑又微感尴尬,鬆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谢谢你替我送来钥匙。」
「不客气。」
「你刚才为什麽不直接叫住我?」他不禁问。
「只是想看你找不到钥匙的模样,一定很有趣。」曹明懿忍著笑,陈述著先前的想法,语气轻鬆。
江衡无言以对,忽然觉得方才紧绷戒备的自己相当可笑。
他又一次向曹明懿道谢,告辞,上车发动车子离去。回到家中后,他躺在床上,注意到手机响了响,是收到讯息的声音,本以为是哪个朋友,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某个女同事传来的讯息,目的是邀约他隔天一起出去吃晚餐。
已读不回似乎有些不妥,江衡想了想,回了句「已经跟人有约了,抱歉」,后面附带了一个笑脸符号,接著便直接关了手机。
这名传讯息给他的女同事名叫方宛宜,是最近几个月才进公司的新人。江衡听人八卦过对方彷彿后台台很硬,似乎她的某个长辈是公司董事之一,这点从不同于一般新人的薪水、福利与待遇上就看得出来,幸而对方还算有礼貌,被拒绝一次就不会再纠缠,但是想到改天去上班时,可能会被开玩笑地问起:「假日去哪裡?跟人约会吗?」一想到这种看似閒聊实则打探行踪的对话,他就觉得一阵心烦。
碍于对方的背景,再加上她聪明地从未正面提出交往要求,江衡也不知道该怎麽拒绝,只能一再推託对方的邀请;然而对方彷彿对他势在必得,像是完全读不懂他每句话每个举止流露的婉拒之意,即使被拒绝了,总也会有下一次。更糟的是,她不仅会邀约他,有时还会拉上其他同事,让他难以拒绝,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公司同事下班后的聚会,其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如果方宛宜只是想玩玩也就罢了,偏偏不是,而这就是近期最为困扰江衡的一件事。因为对方没有开口,所以他不能拒绝,而那种过于强烈的攻势又让他受不了。其实他并不讨厌积极主动的女性,然而对方紧迫盯人的态度让他难以忍受,再加上对他含蓄的抗拒视若无睹,江衡实在很难对她心生好感。
因为关了手机一整天,週一去上班时,果然被问起了这件事。
「你昨天怎麽都不看我讯息?」方宛宜语气轻鬆,儘管笑著,目光却紧紧盯著他。
那是因为连看都不想看。江衡这麽想道,却随意找了个藉口,搪塞道:「我把手机忘在朋友家了,早上来公司前才拿回来。」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故意不回我的呢。」方宛宜化著淡妆的脸孔上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
因为是午休时间,办公室裡没什麽人,江衡正准备出去用餐,谁知道却碰上了方宛宜。如果不赶紧离开,恐怕对方就要邀请他一起用餐了。正当他这麽想时,方宛宜若无其事地开口道:「你还没吃午餐对吗?不如一起吧。」
「不了,我跟别人有约。」他下意识道。
「跟谁?」她兴致勃勃地问道。
如果回答客户的话,对方肯定会以新人需要工作见习的理由跟著来,偏偏江衡只是随便捏造一个藉口,他想到这裡,回道:「不是,是朋友。」如果方宛宜识相一点,就不该继续纠缠下去,可惜事与愿违。
方宛宜眼神亮了亮,「那我也一起去可以吗?大家一起吃饭才热闹,我也想认识你的朋友。」
江衡听出来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一语不发,异常困扰。要是毫无理由地直接拒绝,方宛宜肯定会想尽办法戳破他的谎言,为今之计,还是该赶紧找个朋友一起吃午餐,然后拒绝方宛宜的邀约。他静默半晌,才道:「我打电话问问看,你你在这裡等我一下。」
来到走廊,江衡一时也不知道该打给谁,要是打给平常一起玩乐的损友求救,肯定会被嘲笑,他翻著联络人清单,片刻后,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合的人选,拨出了手机号码。
「喂,我是江衡。」
「『怎麽了?」』电话那头的曹明懿问道,嗓音有些懒洋洋的。
「你现在有空吗?」
『「有啊。』」
「我记得你工作的地方离我公司不远,要不要一起吃午餐。」他说到这裡,略微迟疑地补了句:「你应该还没用餐吧?」
曹明懿似乎察觉了他的异样,『「出了什麽事?』」
江衡有些讶异于对方的敏锐,语气也不由得染上一丝无奈,「没什麽,只是被公司的女同事纠缠著要一起用餐,但是我不想答应。你介意被我当成挡箭牌吗?」
『「没问题,一起吃饭吧。』」曹明懿顿了下,语气随意地道:『「我上次託人代买的淤来了,你要不要拿一些回去?是目前只限定在东京贩售的新品,味道还不错,香气也够,如果你要的话,我等下顺便拿两盒过去。」』
「好啊。」江衡沉闷的心情终于转好,笑道:「那待会见。」两人约定了见面地点,才各自挂了电话。
江衡回到室内,儘量委婉地向方宛宜道歉,解释朋友没有打算跟外人见面,便拿起手机与皮夹离开办公室。
说也奇怪,他与曹明懿相识还不久,却出乎意料地相处融洽,有些人明明认识了十几年,但依旧只是泛泛之交,有些人不过是才刚刚相识,却一见如故。江衡觉得自己与曹明懿就像是这样,对方体贴温和,但又不枯燥死板,是个相当适合做朋友的对象,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轻鬆,什麽都不用多想,即便彼此沉默也不尴尬。
因为摆脱了锲而不捨的追求者,江衡原本沉重的心情自然而然变得轻鬆,在附近的简餐店裡与曹明懿会合时,才发现对方的穿著异常轻便,不像是上班的装扮,不由得一怔。
「你今天没上班?」他诧异道。
「嗯。」
江衡有些歉然,「你怎麽不说这件事……」如果知道曹明懿今天没上班的话,他绝不会贸然打扰对方的假期。
「我刚好在附近,不是特地过来的。」曹明懿笑著澄清道,「今天早上去了我表哥那裡一趟,这个给你。」他将两盒淤放到桌上,淤盒设计跟以往简洁的白色包装差不多,只有正面说明的文字不太一样。
江衡放下了心,瞥了淤盒一眼,喜形于色,「谢了。」
曹明懿也笑,「别跟我客气。」
两人招来服务生,各自点了餐点,在等待用餐时聊了起来,期间曹明懿的手机响了,对方歉然地看他一眼,江衡用微笑示意不用介意,对方才接起电话。江衡不知道该怎麽形容,然而曹明懿跟手机另一头的人说话的态度似乎有些冷淡,从头到尾都是对方在说话,而曹明懿只是偶尔应声,片刻后,才道:「就是那个。请你有空的时候替我买一些,记得别买错了,鱼饵的品质很重要。」
江衡有些诧异,在对方挂了电话后,不禁问道:「鱼饵?你居然有在钓鱼?」
「偶尔。不过高级的鱼饵可不便宜。」曹明懿笑了笑。
江衡对这个话题没有多馀的兴趣,在他看来,钓鱼是中老年人的活动,虽然不解对方为什麽喜欢,不过也没有多问。半晌后,餐点终于送了过来,两人又聊起别的事情,江衡这才知道曹明懿学会下厨完全是出于个人兴趣,并不是因为独自生活而迫不得已学会的技能。
「你跟别人还真不一样。」江衡的感觉相当複杂,原来曹明懿居然是这麽想的,完全出乎意料,「与其积极地学会下厨,一般男人不是都会倾向选择外食或寄望于女友的厨艺吗?」
「我没有女友,只能自己努力了。」曹明懿眉目含笑,对于他的愕然不以为意,「再说,比起让对方照顾我,我更偏好照顾喜欢的人。」
「当你女友一定很幸福。」他不无羡慕地道。
曹明懿促狭道:「这麽说来,你想应徵吗?现在还有职缺。」
「那要看待遇怎麽样了。不如你先说一下薪水跟福利,最重要的是有没有年终奖金?」江衡说到这裡,终于忍不住笑了。
这一顿饭吃得相当愉快,尤其从头到尾都没有旁人打扰。这并不是江衡患有被害妄想症,而是过去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江衡与同事约定中午一起用餐,结果方宛宜打听到这件事后,中途不请自来,装作巧合遇见的模样,要求与他们一起用餐,儘管态度还算客气,但这件事依旧让江衡感到相当不愉快。
「话说回来,公司的女同事纠缠是怎麽回事?」曹明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江衡有些尴尬,但还是老实道:「你也懂的,就是被单方面追求,但对方又没有开口告白,所以也无从拒绝……」
「告诉她你已经有交往对象不就好了?」曹明懿反问道。
「我本来也想这麽说,但是她不知道从哪裡打听到我单身,要是我真的用这个理由当藉口,反而会被拆穿。」江衡无可奈何地叹歎息。
「她有说过欣赏你什麽地方吗?」曹明懿蹙眉。
「没有。」
这个问题,也是江衡心中从未形诸于言语的困惑。他跟方宛宜并不熟悉,虽然在公司经常说话碰面,但都是基于公事而非私事,方宛宜对真正的他大概也不甚瞭解了解;虽然不想这麽说,不过江衡觉得对方大概是看上了他所有的外在条件,比如说外表、年纪、职位,还有未来的升迁,但是那些条件跟他本身的性格与特质其实无关。
以这些条件作为择偶的标准,其实也没什麽不好的,江衡并非无法理解,然而他没有顺应对方的暗示开口告白,终究是因为对方宛宜没有多于同事甚至朋友以上的感觉,跟对方究竟是基于哪一点看上他这件事同样无关。
他想到这裡,依旧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件烦心事,隐隐生出一丝烦闷。
第二章
直到在办公室里被人拦住时,江衡都还对之后将发生的事一无所觉。
「我喜欢你,请你跟我交往!」方宛宜红着脸,难掩羞涩地道。
江衡愣住了。
这里是办公室,周遭都是同事,几分钟前还在跟他讨论与厂商联络的事情,方宛宜的这声告白来得异常唐突。尽管意识到周围投来不乏羡慕的目光,江衡还是无法高兴起来。他皱了皱眉,委婉道:「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该谈这种私事。」
「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情……」她小声道。
江衡冷淡地道:「谢谢你的厚爱。」
方宛宜立刻就眼眶泛红,看得出来她也是鼓起勇气在众人面前告白,可惜江衡不吃这一套,倒不如说有些厌恶。就像看到那些在公开场合下跪求婚的人一样,江衡一点都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浪漫可言,甚至觉得被告白或被求婚的对象一定有一半是迫于群众围观的压力与祝福百不得不答应。
瞧着她那副脆弱又强忍着泪水的模样,江衡心中完全没有生出一丝怜悯。他认为对方大概是以为在公开场合他不会回绝得太过无情,但是她显然完全弄错了。江衡对于女性虽然向来尊重,但也不可能对没有感情的对象心软。
办公室内气氛陷入一阵令人难堪的尴尬中,一旁与江衡关系较为亲近的同事连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这些事情你们下班后再解决。」又转头对另一旁的女同事道:「你带方小姐去整理一下仪容,等会有厂商要过来,要是被看到就不好了。」
女同事连忙应声,拉着方宛宜走了。
江衡松了口气,对同事道:「谢了。」
「没什么。」同事笑了笑,又有些纳闷,「不过你真奇怪,方小姐也不是很糟糕,你对她一点没感觉吗?」
江衡摇了摇头,「没有。」
爱情这种东西太过虚幻,所以江衡不思考这一点。从他过去交往过的对象来说,类型并不是固定的,有那种留着长卷发举手投足都充满女人味的类型,也有一头短发像个小男生似的雌雄莫辩的少女,年龄上也没有什么顾忌,她们唯一的共通点就是能让江衡意识到自己想与这个人有更多相处的机会。
比如有一任女友就是因为总是在校园里喂野猫吃东西才与他相识,江衡并不是特别喜欢流浪猫,但瞧着女友耐心地逗弄野猫时的神情,他不知不觉便走过去与她搭话,两人暧昧了一整个学期之后才开始交往。
而在方宛宜身上,他完全找不到这种感觉,就连作为朋友最基本的好感也从未达到。
他本来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拒绝了方宛宜也让他松了口气,对方之后想必会对他退避三舍,虽然有些尴尬,但总比过去一直被缠着的时候要好。然而,不得不说,他想得太天真了。
隔天上班时,上司叫了他到私人办公室内,江衡瞧着经理带着一丝迟疑尴尬的脸孔,有些茫然。如果是自己工作业务上出了什么纰漏,对方没有道理会露出这种复杂的表情。
很快地,经理就用含蓄的说词暗示他不该在上班时候处理私事,江衡立刻意识过来是在说方宛宜的事情,然而接下来的话却不是责备,而是暗示他今天下班后可以去处理一下私事,甚至说出了「方小姐毕竟是个女孩子,别让人家难堪」或者「方小姐家里的长辈也很担心,她昨天回家哭了一晚」之类的话。
江衡听到这里,察觉到上司的言外之意,心底一凉。
方宛宜有后台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但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因为被拒绝,所以借由身为公司高层的长辈来施压,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他愈想神情愈是冰冷,瞧见上司一脸为难,终于明白上司其实不过是在为旁人传话。
「我明白了。」他冷淡道,「我会辞职。」
「等一等,你别这样冲动!」上司急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唉,对方是希望你能好好哄一哄方小姐,不是要你立刻离开。」他叹了口气,「你来这里也有好几年了,我一直希望你以后能接我的职位,你难道想因为这种事情让前几年的努力还有以后的前程都付诸东流?」
即使知道上司是好意劝告,他还是不禁神情一僵。自己又不是来这里当男公关的,凭什么要哄方宛宜。江衡强压着怒火,「经理,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我对方小姐没有那种感觉,这种事情是不能勉强的。」
尽管在现在的公司里待得很愉快,上司与同事都是好相处的人,如果还有别的办法,他绝不会选择离开,然而事实是方宛宜并没有给他多余的选择。前一天被那样拒绝,大概她也不想再拖下去了,连这种方法都用了出来。
在上司的一再劝说下,江衡不得不答应回家好好考虑这件事,如果真的决定辞职的话明天再说。他回到办公室内时,方宛宜悄悄地瞧着他,江衡按捺着心中的厌恶,假装没注意到对方焦灼的视线,一到下班时间,就立刻收拾东西离开公司。
回到家后,他依旧是心烦意乱,即使是喜爱的烟草也没能让他放松,恰巧曹明懿打了一通电话过来,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一丝郁闷,便问他要不要去喝酒,江衡不假思索地答应了。等到了曹明懿说的地方,才发现是一间lounge bar,灯光昏暗,但很安静,音乐相当轻柔,气氛也不错。
位于角落的沙发处有人朝他招了招手,江衡走了过去,点了酒水与些许下酒菜后,便开始与曹明懿聊天。然而那些烦恼的事情依旧埋在心底,几杯黄汤下去后,醉意自然而然地上涌,他还是忍不住将那件事说了出来。
「你觉得我应该辞职吗?」江衡闷声问道,又喝了一口酒,辛辣的酒精流过喉咙,来到胃中,带来一阵难以忽视的烧灼感。
「你喜欢现在的这份工作吗?」曹明懿漫不经心地问道。
江衡点了点头。
「那就不要辞职。」曹明懿语气轻松,「要是你担心方小姐的事情的话,不如交给我解决。」
「解决?」江衡这时已经有了些许醉意,茫然地反问。
「你喝多了。」曹明懿笑了,「我们走吧。」
江衡只觉得意识模糊,张了张口,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再之后的事情就没有印象了。隔天醒来,他发觉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待在陌生的房间内,身旁躺着的则是曹明懿。身上穿着睡衣,但是江衡完全没有自己是怎么洗澡换衣服的印象,再加上因宿醉而头痛,他不禁皱起了眉。
片刻后,与他睡在同一张床上的男人终于醒来,打了个呵欠后问道:「你睡得好吗?」
江衡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对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家。因为时间也晚了,就干脆让你留下来了。」曹明懿说着揉了揉眼,似乎有些睡意朦胧,「你还想继续睡下去,还是出门上班?」
江衡正为宿醉所苦,闻言立即道:「我今天请假。」都已经这样了,他也不想在宿醉的情况下到公司里面对方宛宜那件事。
「也好。」曹明懿起身,体贴道:「家里没食材了,我去买早餐,你要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江衡翻了个身,头痛欲裂,连下床的欲望都没有,匆匆打了个电话到公司请病假后,便继续躺在床上休息。
话说回来,他记得曹明懿家中有客户,为什么两人会睡在同一张床上?江衡百思不解,但很快便将这个问题抛到脑后,也许是昨夜时间太晚了,客户又满是灰尘,曹明懿才让他睡到床上,说实话,对方没将他扔到沙发上过夜就已经足够善良了,再说两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也不是什么大事。
江衡待在曹明懿的公寓中,吃了热腾腾的早餐,直到对方换了西装准备出门上班时,才回去自己的信息。隔天是个阴天,江衡事先预备好辞呈,准备到了公司就交给上司,然后收拾东西走人。一般而言,如果打算辞职必须要提前一段时间通知公司,而这么做也可能会为上司带来麻烦,不过他实在顾不了这么多了。
没想到,江衡来到办公室后,才听到同事们议论纷纷,方宛宜似乎突如其来地被调到另一间分公司去了。因为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江衡吃了一惊,还不等他问清楚事情经过,就被上司叫到私人办公室。
经理望着他,似乎欲言又止,半晌后才道:「你是怎么跟曹董的公子认识的?」
……曹董?公子?江衡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这句话指的是谁,他认识的姓曹的人也只有一个,就是曹明懿。
「我们是朋友……」他茫然道。
一瞬间,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他喝酒时,曹明懿那句「要是你担心方小姐的事情的话,不如交给我解决」,心中着实是五味杂阵。
上司若有所思,但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内情就不说了,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这件事就算到此为止,你可别再提辞职的事了。」
江衡满心困惑,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那天晚上,他本以为对方说的是醉话,对此也没什么印象,然而却没想到曹明懿竟会不声不响地就解决了这件事。他心中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感受,那种感觉很微妙,事情解决了,他当然不是不高兴,然而曹明懿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他们明明才刚认识不久。
这天晚上,他约了曹明懿碰面,不免问起了这件事。
「你说的那位方小姐的长辈跟我父亲有过几面之缘,要是我去说这件事,他们自然会以为你跟我家的哪名女性有关系,当然不会让方小姐再纠缠你,也不会用这件事为难你。」曹明懿神色一派轻松,「你别摆出那种表情,对我来说只是一件随手而为的小事而已。」
江衡没有说话。
他心中仍然有些困惑,尽管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要是我明明有办法解决,却装做不知道,让你平白无故的辞职,你觉得怎么样?」曹明懿忽然道。
江衡能够理解,常人都是优先考虑自己的利益的即使身为朋友,曹明懿也没有必须帮助他的义务。然而,如果曹明懿真的会选择那么做的话,江衡也不会在认识不久后便开始与对方频繁地往来了。坦白说,如果曹明懿真的袖手旁观,他觉得自己或许会有些失望。
他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说了一句:「谢谢你。」
两人将话说开之后,江衡忽然想起一事,笑道道:「你不知道,我们经理还问我怎么会认识曹董的公子。我当时就想,曹董的公子是谁?我居然认识那种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也不是谁都会厚着脸皮整天把父母的名字挂在嘴边的。」曹明懿倒是答得很坦然,「对我来说,那样未免有点丢脸,况且这样一来,旁人看到的不会是我个人,而是我那个大名鼎鼎的父亲,这种情况不是很像狐假虎威吗?所以我才不说,再说这也不重要。」
「大名鼎鼎?」
「就是餐饮集团那个曹董……」曹明懿说得隐晦。
江衡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跟餐饮集团有关,同时又姓曹的,确实屈指可数。然而在一瞬间的愕然之后,他很快又将这件事放下,不管曹明懿出身于什么家庭,或者父亲是什么人,他们最初都不是因为那种原因开始来往的,而这一点往后也不会改变。
「既然你是以朋友的身份帮助我,我就不说客套话了。」江衡放松下来,神情上显露出一丝笑意,随意道,「改天请你吃饭,就当是答谢吧。」
曹明懿唇角一扬,像是对于他说的话感到认同。
+++++
因为烦恼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江衡又恢复到往常的生活,偶尔与朋友喝酒或出游,在某个夜晚,因为时机恰好,刚好有了艳遇,便与对方过一夜。隔天与朋友聚会时,大家都看到他脖子上清晰的吻痕,不免纷纷出言嘲笑。江衡也是成年人了,当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感到窘迫,最终也是随口带过这个话题。
他又喝了一口酒,注意到曹明懿一个人待在包厢角落,不禁端着酒杯走了过去,在对方身侧坐下。
「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曹明懿的神色跟平常那种微微带笑的温和模样全然不同,尽管江衡也说不出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但他就是本能地觉得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对方答得简洁,忽然露出一个笑容,「你脖子上的痕迹真明显。」
「难道你也要拿这件事取笑我?」江衡靠到对方身侧,低声道。
「不,只是有点诧异。」曹明懿神色难测,「我以为你现在没有交往的对象。」
「确实没有。」
「那吻痕又是……」对方蹙眉。
「只是一夜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江衡答得轻松,不以为意。对他来说,这种事情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彼此你情我愿,不涉及感到纠葛,何乐而不为。
曹明懿若有所思,沉默下来。
这种沉默并不令人难堪,江衡坐在他身旁,叫了几杯调酒,自顾自地喝着,其他几个朋友正忙着与应邀而来的女伴们攀谈,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的他们。
曹明懿忽然说了一句话,只是声音太小,江衡没有听清楚。这时的江衡已经微微有了些醉意,因为酒吧里音乐嘈杂,要听清楚对方的言语都很费力,他不禁耳朵凑了过去,对方灼热的呼吸弄得他的耳朵有些痒,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感觉自己似乎被谁揽住肩膀,扶了起来。
江衡浑浑噩噩地跟随着对方,如在梦中,脚步虚乏无力,被醉意弄得神智不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放在一个柔软的地方,大概是床上,眼皮却重得全然睁不开。有什么柔软湿热的东西在他的颈侧与胸膛游走,因为酒精麻痹而显得异常迟钝的他在几分钟之后才反应过来,那是有人在吻他。
江衡对于这种情况并不陌生,酒醉后的艳遇,这既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对方的亲吻相当热情,一般来说江衡并不讨厌积极的对象,所以坦然地躺在床上,任由对方亲吻。他闭着眼,感觉灼热的亲吻渐渐往下,从腹部到下腹,然后含住了那个已经有了反应的器官。
因为配音浓厚的关系,那个地方虽然有反应,但相较于平常的状态还是远远不如,江衡想伸手去抚慰对方,然而手腕却被扣住了。对方的力气超出他的想像,然而江衡依旧没有生出任何危机感,而是顺从地将手置于床上。对方含住了他的下身,舌尖灵巧地舔舐着,那种温热柔软的感觉令他愈发激动,恍惚间不禁伸手去碰触对方的脸颊与头发。
这个动作大概鼓励了对方,江衡很快察觉到自己的下身经历了一阵热切的吸吮,柔软的舌尖毫不犹豫地舔着前端的小孔,江衡知道自己并未沐浴,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妥,然而无力拒绝,而对方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这种事,不仅一再舔舐着胀热的前端,甚至将那根东西含到极深的地方,以喉间套弄。
这种快感简直是难以想像,江衡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低哑的喘息,意识朦胧间似乎听到了对方的笑声,他一时有些困惑茫然,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然而下身的现况并不允许他分心,仿佛没有尽头的快感一而再再而三地冲刷着他的身躯,江衡浑身紧绷,终于忍不住在对方口中宣泄而出。
在那之后,对方甚至还体贴地替他将那硬物上残留的体液舔舐干净,江衡猝不及防,几乎被那种太过强烈的快感弄得再次起了生理反应。他躺在床上,那具温热的躯体起身离开了他,片刻后,不远处响起了模糊的水声,他分辨出了那是从浴室里传来的。
在宣泄过后,醉意终于逐渐消退,江衡睁开眼,房间内果然没有旁人,对方似乎正在沐浴。他认出这里是某间饭店的房间,想到自己方才急切地宣泄,完全将对方弃之不顾,一时不免有点愧疚;正想下床走进浴室里,弥补自己先前的失礼时,床头的某个东西令他神色一僵。
那是一只手表。
然而那只手表是男性使用的款式,外表简单精练,绝不会有女人戴那种手表。
浴室里的水声忽然停下,那一刻,江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躺回床上装睡,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浴室的门被打开,轻微的脚步声往床的方向逐渐逼近,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对方似乎正在穿衣服。
江衡神经紧绷,不敢动弹。
在看到那只手表时,他便已经隐隐猜出这个人到底是谁,但却依旧难以置信。
对方穿好衣物后,又重新回到床上,江衡闭着眼,只能感觉到床垫受力下沉,但完全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做什么。然而,片刻后,对方的举止差点令他吃惊地叫出声——对方居然俯下身,在他方才宣泄过的性器上舔吻一番,最后在下腹处用力地辗转亲吻,尽管闭着眼,然而江衡能肯定,对方肯定下了痕迹。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方才依依不舍地起身,替他盖上棉被,低声道:「晚安。」
床上的重量消失,脚步声逐渐远去,门被轻轻带上。在这之后许久,江衡依旧没有睁开双眼,只觉得心底一阵发凉,浑身也陷入了僵硬的状态中——他的猜测没有错,那竟真的是曹明懿!
江衡脑海中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酒精与性带来的倦怠与醉意迅速地消失无踪。
他回想起两人相识的这段时间,还是不知道曹明懿究竟是什么时候对他有了这种想法,片刻后他忽然明白过来,曹明懿或许一开始就对他有兴趣了。刚才曹明懿并没有亲吻他,但是他们也不是没有做过那种事,他想起两人从陌生而渐渐熟悉的那一天,由国王游戏导致的那个吻,当时的曹明懿可说是相当主动……
对方或许一直都是同性恋也说不定,只是没有说出来。
江衡起向,终于察觉到方才那段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曹明懿一直在他身上亲吻,江衡当时酒醉,感觉也变得迟钝,现在再看自己的身体,有不少地方都被留下难以忽视的吻痕,其中又以下腹附近的痕迹最为明显,他一时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些恼怒,同时感到无措。
自己就像在酒吧里喝得烂醉而被捡尸的女人一样,毫无防备地被曹明懿带回了饭店房间。江衡对于同性恋之间做爱的方式并非一无所知,虽然曹明懿相当复杂,虽然不至于因此感谢对方手下留情,但也多少松了一口气。
问题在于:往后到底该如何跟曹明懿相处?
因为刚才下意识地以装睡逃避这件事,现在曹明懿还不知道江衡已经知道这件事是他做的,况且从曹明懿那留恋不舍的举止而言,怎么看都不像是只是玩玩,曹明懿是认真的,尽管毫无证据,但他就是这么觉得。
察觉到这件事,江衡愈发心烦。
他不想失去曹明懿这个朋友,但如果对方一直抱持着这种心情与他继续来往的话,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然而要江衡从此与对方断绝往来,他又有些不情愿。明明先产生超出友情的感情的是曹明懿,为什么却是他必须失去朋友。
江衡想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
除了装做一无所知,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他躺在床上,整晚都睡不好,翻来覆去,直到快要天亮时才疲倦地睡去。
+++++
大概是几天后的晚上,手机响了,来电人是曹明懿,江衡犹豫片刻,还是接通了电话。他这几日都没有主动联络对方,以为这样就能当作那件事没发生过,事实证明他做不到。
「喂,是我。」曹明懿的声音一如以往带着轻轻的笑意。
江衡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但仍按捺着情绪,不动声色地道:「怎么打来了?」
「先前说过的日本烟买回来了,你什么时候过来拿?」曹明懿语气如常地问道。
江衡一怔,下意识道:「过几天吧。」
「你今天没空?」曹明懿问道。
「嗯。」他硬着头皮答道,随便找了个借口,「我不想加班,所以把工作带回家做。」
「那我顺路送过去吧。」曹明懿若无其事地道。
「这样太麻烦你了……」
「别跟我客气。」
因为实在找不到别的理由推辞,江衡只好答应对方。
他坐立不安地在家里等着,不到十分钟,就听到了门铃响起的声音。对方是早有预谋,江衡深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抬手打开了门。曹明懿拎着两条烟,微笑着走了进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到你家。」曹明懿道,饶富兴致地打量着四周。
江衡的住处跟曹明懿的居所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虽然屋况还算新,但是地段不算好,交通也不方便,房屋外表更是普通,然而曹明懿还是很有兴趣地观察着屋内的陈设,江衡也不好意思立刻赶他走,只好开口道:「我去厨房准备饮料,你喝冰红茶可以吗?」
「嗯,谢谢。」曹明懿彬彬有礼道。
在他端着饮料回来之后,两人坐在客厅,各自点起了烟,直到闻到那熟悉的烟草气味时,江衡原本紧绷的心情才稍稍平静下来。正想着该说什么,却见曹明懿以一种微妙的、像是带着些促狭的神情,笑着道:「你颈侧的痕迹真明显。」
江衡一怔,意识到对方指的是什么时,登时瞠目结舌。
他当然知道自己身上还残留着吻痕,之前一夜情的女人留下的吻痕早已消失,而曹明懿留下的却还在,但他绝没有想到曹明懿率先提起这个话题。他还来不及思索,那句话便已脱口而出,「这种事情不是很常见吗?别说你会因为这个害羞。」
江衡说完之后,暗暗在心中为自己喝彩,这种随意又不动声色的态度表明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没发现那晚的对象是谁。
「我不是觉得害羞。」曹明懿笑了笑,意有所指道:「在我看来,对方似乎很热情。」被他这么一说,江衡登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