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复燃 完结+番外 作者:荧夜lunarrabbits
正文 第5节
复燃 完结+番外 作者:荧夜lunarrabbits
第5节
——嗯。
对方只简短地回应,接着再也没有下文。
江衡放下手机,某种糟糕预感成真的感觉令他心烦意乱,即使还想与曹明懿聊天,却终究失去了最後一丝兴致。既然对方已经有了男友,自己也不该去打扰,现在想来,曹明懿先前说的以後再聊,说不定只是客套话。
他努力回想着曹明懿男朋友的长相外表,但记忆依旧模糊了,唯一记得的是对方打电话时温柔的微笑。曹明懿现在喜欢的是那种类型的男人吗?不管怎麽说,这都是对方的事情,没有江衡置喙的余地。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免有些难以言喻的惆怅。
江衡本以为自己与曹明懿的交集便到此为止,没想到隔天上班时却又一次见到了对方。他在约莫两年前被挖角到现在的公司,任职业务部经理,对於公司内部的八卦不算完全熟悉,在公司内见到被总经理带领着踏入电梯的曹明懿,又听到下属们八卦时,他才明白对方怎麽会出现在这里。
曹明懿的父亲曹董在江衡工作的公司也有持股,而且比重不轻,在这种情况下,曹明懿来这个地方工作也不算是什麽稀奇的事情。平日向来倨傲的人事部经理想来早已明白对方的身份,举止言谈都是毕恭毕敬,唯恐得罪曹明懿。直到总经理为曹明懿一一介绍时,曹明懿见到江衡,终於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等到其他人都离去之後,终於得以单独谈话,曹明懿才问江衡:「你怎麽在这里?」
江衡望着对方,道:「我是前两年才跳槽过来这里的。」
「原来如此。」曹明懿点了点头,正经道:「以後请你多多指教。」
「嗯。」江衡应声。
他心中的感觉相当复杂,毕竟是过去有过交往又分手的对象,处於同一个职场多少令人有些尴尬,然而曹明懿表现得如此镇定,他也只能竭力维持若无其事的模样,假装彼此的过往没有想像中那样让人难以面对。
因为是第一天上班,曹明懿还没正式开始工作,仅是在熟悉公司环境与人事,彼此身在不同的部门,所以两人几乎没有碰面的机会,江衡也说不清自己对这点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下班後,江衡走出公司,正准备开车离去时,却看到曹明懿上了另一个人的车。
这一次,江衡仗着车窗上贴着隔热纸,刻意多看了几眼,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正是那天与曹明懿偶遇时陪着对方的人,年纪应该与他们差不多,笑起来的模样相当温柔,曹明懿上车後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亲近,而对方却伸手碰了他的脸颊,而後笑着说了些什麽,曹明懿没有笑,而是垂下了目光。片刻後,那个不知名的陌生男人便载着对方离开了。
江衡望着汽车远去,片刻後才回过神来,发动车子离开。
生活似乎没有因此生出任何不同之处,除了多出曹明懿的存在之外。
不只一次,江衡瞧着对方的男友送他来上班,又或者来接他下班,江衡知道曹明懿实际上并不算是有耐性等待的人,然而男友却一次都不曾迟到,从他们两人的举止之间,可以轻而易举地窥探到某种熟稔与亲密,尽管曹明懿表现的不算热情,但那种随意的态度毕竟不是假的。
在那之後,江衡听到公司里的流言,据说是某个女同事鼓起勇气向曹明懿告白,却遭受到断然拒绝,当她询问为什麽时,曹明懿只说自己已经有交往的对象,无意再与旁人交往。当女同事进一步询问是怎麽样的对象时,曹明懿也只说是自己认识很多年的人。
江衡不由得有些好奇,能被曹明懿说是认识很多年的人,大概是在认识自己之前就已经熟识的对象,或许霍景宜知道是怎麽样的人……他在想到这一点的同时,才察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地拿起了手机,不由得心烦意乱地将手机扔开。
就算再次见到曹明懿,也没什麽大不了的——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在他提出分手而对方远渡重洋时,便已是荡然无存了。他烦躁地想道,索性关了手机,关灯睡觉。
曹明懿走出公司时,那辆熟悉的车已经停在街角等待。他没有加快脚步,缓慢地走了过去,打开车门上车,在副驾驶座坐下。身旁的人一如以往的热情,不断询问他公司里的事情,曹明懿可有可无地应了几声。
他与周宁予相识於中学,说实话,他对那时的事已经没什麽印象了,只记得对方的脸,还有对方不大喜欢自己这件事,到国外疗养时,正巧与对方重逢,而周宁予却对他展开了追求,他这才意识到中学时自己被厌恶或许是出於对方的喜爱,然而那种喜爱太过别扭,周宁予不愿接受自己对同性有兴趣,所以他们之间才有了那种误解。
即使知道了这件事情,曹明懿心中依旧没有任何感觉,中学时他对於自己被厌恶的事情完全不在意,而现在也是如此。
周宁予很快就擅自走入了他的生活之中,曹明懿对此不接受也不拒绝,然而随着时日过去,因为对方一再的恳求,无止尽的示爱,还有周遭旁人的压力,曹明懿终究是答应了与他交往。
「你怎麽了?」周宁予看了他一眼。
「没事。」
曹明懿望着车窗外,想起在公司里见到江衡的情景。
这并非他刻意造就,与江衡在同一间公司任职确实是巧合。他回国之前,也曾经想像过再见到对方的情景,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平静,仿佛对他并没有任何怨怼。他说自己的电话与过去一样,其实是在隐晦地试探,事实证明,江衡并没有将他的名字从联络人列表与聊天软体中删掉,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几乎说不出话。
不知何时,汽车已经停下,周宁予靠了过来,曹明懿回过神来,并没有拒绝对方的拥抱,周宁予的力气很大,抱得很紧。曹明懿一如以往地平静道:「你要这样抱到什麽时候?」
周宁予低声恳求道:「再一下就好。」
曹明懿别无办法,索性放任对方。
早在周宁予向他告白提出交往时,曹明懿便告诉过对方,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而且短期内不会移情别恋,然而周宁予却锲而不舍地追着他,在得知他与江衡早已分手且难以复合的事实时,又一次提出了交往,曹明懿一直没有答应,後来还是因为对方实在太过执着,而不得不答应。
曹明懿的精神状况在出国接受治疗後便好转不少,後来索性参加了考试,在当地的大学读了硕士;周宁予便是班上的同学之一,两人也是因此重逢,开始交往之後,一切都没有改变,直到曹明懿准备回国时,才终於有了争执。曹明懿本来就没打算在国外长住,而周宁予在目前的工作场合却是如鱼得水,在曹明懿准备提出分手时,周宁予却辞去工作,与他一起回国。
他忽然道:「你还记得先前在饭店遇到的那个人吗?」
周宁予茫然道:「你是说你的朋友?」
「那是我前男友。」曹明懿说得直接,毫无矫饰。
周宁予的神情立刻变得紧绷,「你想跟他复合?」
曹明懿没有说话。
倒不是他不想与对方复合,而是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事实上,从他被迫出国的那一天直到现在,他没有一天不曾想过江衡,然而他也知道自己的感情对於江衡而言只是压力与负担,所以即使再次见到,他也只能以小心谨慎又略微疏离的态度面对江衡,以免让对方感到不快。
「你想跟他复合,是不是。」周宁予又再问了一次,神情变得难看。
曹明懿没有回答,而是道:「这样有意思吗?」周宁予明知道他喜欢的另有其人,却还是不愿放弃,甚至跟着他回国。曹明懿不喜欢对方,不至於因为这种完全出自感情的冲动举止而感激涕零,但却也不是一无所感。
周宁予什麽都没说,目光变得深暗。当嘴唇被咬破而嚐到一丝淡淡腥味时,曹明懿终於伸手推开了对方。周宁予的神色压抑而不悦,两人沉默了片刻,曹明懿才道:「他是不可能跟我复合的。」
对方冷笑了一声,「所以你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你为什麽要生气。」曹明懿的表情异常漠然,神色中隐约浮现一丝淡淡倦意,「从你开始追求我,跟我交往,到後来的每一天,我从未隐瞒过这件事,而你也说不介意我还想着别人。」
周宁予沉默下来。
两人谁也没说话,回到家中之後,曹明懿一如以往地与对方道别,而周宁予却一语不发地跟在他身後进门,从後方紧紧抱着他。曹明懿没有心软,只是出於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这种求而不得又别无办法的姿态似乎跟过去的自己重叠了,他终究没有出言让对方离去,而是默许了对方留下。
周宁予就像平常一样,殷勤地准备晚餐,两人坐在餐桌旁,安静地吃完晚餐,过後曹明懿洗碗时,周宁予忽然问道:「你真的无法忘记他吗?」
「做不到。」曹明懿想也不想地答道。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说是在预料之中,曹明懿向来的冷漠在此刻火上浇油,一切结束之後,周宁予才用那种惯常的愧疚目光望着他,似乎想要过来扶他,曹明懿看了对方一眼,拒绝了对方的帮助,蹒跚地起身,往厨房外头走。
这不是周宁予第一次失去控制,大概也不是最後一次。
曹明懿对周宁予并无爱意,默许对方留在身边的理由,无非是因为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周宁予有时会像这样失控,打碎碗盘或其他东西,严重时则会伤及曹明懿,他不只一次考虑过与对方分开,然而在周宁予低头恳求他时,他又将那些话吞了回去……他怜悯因为失去控制而使用暴力的周宁予,就像怜悯过去的自己。
因为被揍了一拳的缘故,唇角一阵疼痛,大概过不久就会瘀青,曹明懿拿了车钥匙,往外走去,准备去医院处理伤口。除了唇角之外,腹部也隐隐作疼,其他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擦伤,曹明懿倒不是真的打不过对方,只是懒得闪躲,也有些厌倦了这种一成不变的相处模式。
他说出实话,周宁予难以接受,两人争执或打架,最後周宁予道歉求和。这就是近一年来他们相处的模式,实际上周宁予失控的时候不多,要不是曹明懿答得不假思索,对方大抵会把这口气咽下去,而他们相处得也不算糟糕,这段关系居然也莫名其妙地延续到现在。
曹明懿在医院停车场内停下汽车,下车之後,却听到一个带着些微困惑的嗓音,「曹明懿?」他回过头,几乎愣住了。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不该用这种模样与江衡见面,然而江衡已经快步走了过来。
「你这是怎麽了?」对方愣愣地望着他的脸。
「只是小伤。」他下意识道。
「谁弄的?报警了吗?」江衡皱起眉。
曹明懿沉默地摇了摇头。
对方似乎从他的沉默中读出什麽讯息,思索片刻後才道:「打你的……是你认识的人?」
「不是什麽大事。」曹明懿没有回答问题的答案,「你怎麽会在这里?」
大概是察觉他不想多说,江衡也没再追问下去,而是答道:「有朋友骨折住院,我来探病。」
曹明懿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麽,思索片刻,才道:「那我先走了,晚安。」
「等等。」江衡忽然叫住了他,「我陪你去吧。」
曹明懿怔了怔,压根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两人并肩往医院内走去,挂号就医,等到伤口被一一检查过并且包紮上药之後,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後的事了,江衡跟在曹明懿身後,似乎相当介意他的伤口。
「你是怎麽受伤的,真的不能说吗。」江衡又一次问道。
「……」曹明懿沉默着。
江衡似乎想到了什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你是在包庇对方?」
曹明懿摇了摇头,「不是。」他忽然感到有些烦躁,这些事情本来不该让江衡知道,况且即使江衡知道也不会改变什麽,曹明懿只想维持彼此之间的安全距离,而江衡今晚的所作所为却是一再地靠近,不管是看着他伤口的目光,还是坚持陪他进医院的态度,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在逼近那条他划下的警戒线,让曹明懿感到难以忍耐。
「如果不是包庇,那麽……」
曹明懿突如其来地打断对方,「别说了,这件事与你无关。」
江衡闻言,露出了苦笑,而後平静道:「我明白了,是我多管闲事。」
「不是……」他想解释,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江衡已经转过身,不再看他,曹明懿也说不清自己当时到底在想什麽,仿佛有什麽苦苦压抑着的东西终於按捺不住泉涌而出,他难掩迫切地伸手拉住了江衡,江衡回过头,脸上犹带着一丝愕然,两人的脸靠得很近,曹明懿忍不住道:「你为什麽要靠近我……」
江衡露出了明显的怔愣神色,似乎想问这句话是什麽意思,然而曹明懿甚至没有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很快便吻上了对方略微冰冷的嘴唇。江衡一副完全僵硬的模样,一动也不动,就在曹明懿意识到对方的被动,察觉自己的鲁莽,犹豫着退开时,却有一只手突兀地从後方按住了他的後颈,与此同时,男人灼热的舌尖像是陡然清醒过来似的,开始逐渐深入他的口中。
到了这个时候,曹明懿已经什麽都无法思考了。
第十章
江衡一瞬间感到有些恍惚。
他陡然生出一种错觉,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记忆的一角,然而对方的温度与气息却证明这是真实的。他来不及多想,在嘴唇被啃咬的瞬间,愈发用力地拥抱对方,一路跌跌撞撞,即使是回到车上,江衡发动车子踩下油门时,曹明懿的手也没有从他身上拿开,连一秒钟都没有,江衡将车子停在僻静的巷弄里时,终于回应了对方的抚摸。
曹明懿的味道尝起来跟过去一模一样,似乎还有些许烟草的气息,江衡在对方的颈项上不知道亲了多久,身下的人一直在颤抖,江衡原本以为那是惧怕,但片刻后才察觉那其实是兴奋,两人甚至没有将衣物全数脱下,就已经在汽车后座交缠起来,曹明懿的腿勾在他腰部不断磨蹭,而他则继续啃咬对方,不仅是身躯,连手腕或脚踝之类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对方发出了低哑的呻吟,单手往下伸去,很快就解开裤头握住了他,被手指拨弄着,江衡一瞬间就有了反应,而曹明懿爱抚的动作粗鲁又急切,指头不小心刮到底端时,甚至弄得他霎时身躯紧绷,只差一点就要宣洩。
「别急。」他不禁道。
曹明懿抬头看他,维持着沉默,但手上的动作却愈发快了。因为已经好一阵子没有做过这种事,只要些许刺激,就难以遏止宣洩的冲动,江衡咬着牙,还来不及退开,就在对方温热的手掌上近乎窘迫地射了出来。
他低声喘息,眼睁睁瞧着曹明懿将手抽了回去,手掌上流淌着几道白浊,曹明懿像品尝美食一样,仔细地将那些东西舔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分毫。曹明懿始终一语不发,这点有些奇怪,江衡意识到这一点,正想说些什么时,对方已经敞开大腿,以一种异常坦然的姿态望着他,仿佛催促。对方上半身还衣着整齐,下半身却完全赤裸,江衡当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与平静的外表大相径庭,曹明懿的下半身显然非常诚实,不仅早已挺立,前端甚至溢出一丝透明体液,江衡下意识地稍稍低下头,曹明懿显然误会了什么,反而往后退去,因为对方突如其来的抗拒,江衡索性扣住对方的腿根,在意识到对方的误解与短暂的犹豫后,便低头含住了那个器官的顶端。
尝起来的感觉很奇怪,像是肉块一样,但却异常的滚烫坚硬,身下的人开始挣扎起来,江衡一时没有控制好,牙尖刮过前端,曹明懿登时发出了一声呻吟,江衡悄悄望去,才发现对方满脸通红,似乎颇觉羞耻难堪。
几年前,即使是两人关系最为密切的时候,江衡也没有做过这种事,当时连这种念头都不曾有过,曹明懿也从不要求,现在尽管是出于一时冲动,但他忽然意识到有些事情其实没有想像中的困难,甚至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江衡以双手按住对方的腰部与大腿,试探着将那个东西含得更深,感觉并不好受,口腔遭受外物挤压的感觉相当令人不快,试着吞咽到深处的话也会有种微微作呕的反应,江衡不敢含得太里,便专注地以口腔套弄,以舌尖舔舐。
曹明懿从一开始的挣扎,到后来的安静,以至于浑身颤抖,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江衡感到有些奇怪,抬头去看时,却看见对方紧紧咬着衬衫一角的景象,那双潮湿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似乎正在极力隐忍着。
「不用忍着也没关系。」他趁着呼吸的空当含糊道。因为口中含着东西,声音变得很奇怪。
曹明懿没有笑,面红耳赤之余,神色却是相当僵硬,完全不像是配合的模样,这个模样倒是刺激了江衡的好胜心,回想着对方过去对自己做过的爱抚,舌尖在前端一再舔吮,又探入前端的孔隙顶弄,曹明懿终于叫出声,几秒后,江衡感到口中充斥着一股带着腥意的味道。
明明是这么难吃的东西,真亏曹明懿能每次都咽下去。他这么想着,抬手拭去从嘴角溢出的一丝乳白,顺手抽了面纸处理口中的液体。曹明懿还在低声喘息,额上多了一丝汗意,江衡望着他,一时之间,心中的感受却是难以言喻。
对方突然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喜欢?」
「……」对方不说话了。
江衡好奇心一起,忍不住压到对上身上,咬着潮红的耳际,轻声问:「真的那么讨厌?我弄痛你了?」
曹明懿别过脸,沉默良久,终究道:「很舒服……」
江衡对于这个答案倒不意外,又与对方亲吻起来,曹明懿仿佛受了刺激一般,连亲吻都变得热烈,全无过去的温柔,但是这样也不坏,江衡抚摸着对方的身躯,找出了保险套,就着上头的些许润滑剂松弄紧窄的入口,不知道为什么,曹明懿显然不太适应,江衡有些诧异,很快又将这个疑问抛到一旁。
事已至此,江衡也不怎么急切了,手指一而再再而三地进入并抽出,寻找着对方的敏感点,等他找到时,曹明懿的身躯立刻变得紧绷,气息也完全变了,江衡不疾不徐地以手指抽送着,等到感觉差不多时,正要戴上保险套进入,却被对方阻止了。
江衡有些纳闷,毕竟是在外头,事毕之后无法立刻清洗,不管怎么想都是这种作法比较方便,然而曹明懿却露出了略微阴沉的神情。
「你特地在车子里准备这种东西,究竟要跟谁用,我不想知道,也不想用。」
江衡一怔,有些愕然,「你在吃醋?」
曹明懿没有说话,但那分明是理所当然的神情。
江衡失笑,「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他的这句话显然又让对方误会了什么,曹明懿神情一紧,「你不放心我吗?就算不用,也不会怎样的。」对方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我不是像你想像中那样……」
「不是。」江衡连忙打断了曹明懿,「我说‘算了’,是指不用也无所谓。论洁身自好的程度,应该是你不放心我吧。」
「没什么需要不放心的,就算你传染了什么疾病给我,也无所谓。」曹明懿平淡地道。
「别这么说。」江衡有些尴尬无奈,又对这几句话生出一丝异样感受,不由得无奈道:「我不会这么做的。」
出于某种不可解的默契,他们在这几句话之间乃至于过后,都没有谈到另外一个人的事情,一个是不想询问,一个是无意开口,明明不该装做若无其事,然而两人却不约而同地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因为对方不情愿,江衡便也不用保险套,入口狭窄,光是进入都有些费力,等他终于顺利进入时,曹明懿已经说不出一个字了,不断地低声喘息,眉头紧皱,江衡尽量放慢了速度,轻柔的摩挲,但终究还是难耐,偶尔没控制好不免进得太深,便会听到一声拔高的呻吟。
不知道过了多久,曹明懿仿佛终于习惯了,两人在狭窄的汽车后座上身躯交缠,曹明懿躺在下方,上半身的衬衫只被解开几个扣子,胸膛因为喘息而不断起伏,潮红的脸颊上没有多余的神色,那副模样却意外地令人难以压抑情欲。
忽然感到对方一阵痉挛,江衡顿了顿,按捺住那股不顾一切的冲动,而曹明懿的喘息异常粗重,不过是稍微握住前端,灼热的体液立即溅在彼此身躯上,那件来不及脱下的衬衫都被玷污了,江衡俯低身躯,低声道:「太快了……」
他还想享受更久,然而却不能不顾及曹明懿,但对方在听到他的话后,反而双手环抱着他,断断续续道:「不用……管我。」
江衡勉强压抑着的欲望霎时被这句话点燃了。他不禁再次贯穿对方的身躯,曹明懿颤抖着,一时之间似乎失去了控制,连眼眶都变得潮红,即使如此也没有喊停,江衡一次又一次地顶入,速度不快,但力道却毫无保留,曹明懿紧紧咬着牙,仿佛既是努力隐忍痛楚,又是难以负荷快意,连呻吟都多出了一丝鼻音。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弄痛了对方,却无论如何都不想停下,曹明懿就像过去曾有过的每一次亲密一样,竭力敞开身躯迎接他,不管他是粗暴或者温柔,都毫无怨言,这种态度一向令江衡动容,此刻也不例外。
江衡不禁低下头,一边进入,一边去吻对方,曹明懿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在他靠过去时就有了反应,近乎饥渴地舔舐他的唇齿,吸吮他的舌头,亲吻间偶尔夹杂着无意义的呻吟与喘息,江衡维持着一定的频率进出,感受到对方的愉悦与难耐时,愈发亢奋,甚至忘了该抽出来,胀痛已久的性器被柔软紧窄的甬道长久地吞含,快感不断积累,终于全数射进曹明懿的身躯深处。
一切结束之后,两人都没有动弹。
车里毕竟太过狭窄,江衡微微撑起身躯,将性器抽出,白浊的体液登时从入口溢了出来,车内早已一片狼藉,江衡取了面纸递给对方,曹明懿便当着他的面缓慢地将还无法合拢的潮湿入口擦拭干净。
车内一阵寂静,谁都没有说话,江衡忽然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这究竟算是什么,是早有预谋,或者只是一场意外?不论如何,有些事终究还是需要说清楚。
就在他正想开口说话时,曹明懿已经低头舔着他还带着一丝硬度的性器,将上头残余的白浊舔舐干净,江衡浑身一僵,尽管并不情愿,但难以言喻的快感却随着对方的舌尖一一浮现,以至于那里又因为愉悦而重新开始感到胀痛。
「去你家,可以吗。」曹明懿抬头,平静地道。
这远不是结束,而只是开始。
江衡也弄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该与对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然而在对方开口时,他却鬼使神差地默许了。行色匆匆地回到他租赁的公寓之后,一关上门,曹明懿便立刻靠过来吻他,两人在客厅纠缠着,江衡被引诱着插入紧窄的入口,曹明懿则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放纵与热情,在客厅做了一次之后,又转往房间去,江衡从后方进入,曹明懿异常激动,甚至在全然没有被爱抚的情况下射了出来,已经变得相当稀薄的白浊滴落在床单上,弄出明显的湿渍。
「慢……慢一点。」对方终于忍不住开口恳求。
江衡没有答应,速度也没有放慢,曹明懿的呻吟愈发扭曲,直到最后,对方终于不得不开口,带着一丝难堪神色道:「等一下……不行……」
「怎么了?」江衡停下,有些不解地问道。
曹明懿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力抗拒他的进入,江衡一阵茫然,直到退出对方身躯,而曹明懿匆促下床快步踏进浴室时,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即使失禁也无所谓,他本想这么说的,但在跟着走进浴室,看见对方双腿内侧淌下的白浊时,原本并未熄灭的欲火却愈发旺盛。
「出去。」曹明懿罕见地急促道。
「没关系……」江衡顿了顿,「我想看着。」
对方愈想回避,他愈想参与,即使曹明懿并不情愿,但江衡却有一种直觉,对方应该会妥协,果不其然,他不愿意走,对方便不再坚持;江衡站在曹明懿身后,手指突如其来地探入方才被进入的窄道中,曹明懿浑身紧绷,露出了难以置信又带着些微难堪的神情,几乎是诧异地道:「你要做什么。」
「不用忍着。」江衡哑声道,随即进入了对方。
曹明懿的呻吟声夹杂着明确的隐忍与压抑,显然一点都不想在江衡面前露出任何丑态,然而江衡却不断地刺激他,不仅进得相当深,甚至用手去抚弄前端隐隐有了一丝湿意的性器。曹明懿慌忙将他的手拉开,最终还是没有按捺住失禁的冲动,前端失控地迸出一股液体,随着低哑的呻吟淅淅沥沥地落下。
江衡望着这罕有的景象,只觉得异常亢奋,而曹明懿的紧绷更令他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情;他从后方抱着曹明懿,察觉紧窄的甬道因为对方的羞耻与紧张不住绞紧,而曹明懿甚至隐隐哽咽时,他又狠狠顶弄几次,才终于宣洩而出。
+++++
江衡躺在床上,隔着一道门,浴室里的水声一直都没有停下。
他忍不住想这是怎么一回事,事态会发展成这样,可说是始料未及,更别提曹明懿实际上是有男友的。对方跟自己上床,只是单纯地重温旧梦,又或者是跟男友出了什么问题,才干脆借此逃避?他想起在医院见到曹明懿时,对方身上的伤势,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声终于停下,曹明懿打开门,只在下身围了一条毛巾,象牙色的身躯滴落着水珠,一手抬起,正拿着另一条毛巾随意地擦拭头发。
江衡一时之间忘了言语,仿佛回到旧日时光一般,曹明懿稍稍擦干头发与身躯,便往床上躺下,却没有像过去一样,如同依恋主人的猫紧紧贴靠着他。江衡下意识地望向对方的背脊,心中五味杂陈。
沉默良久,他还是忍不住问:「你跟你男朋友出了什么问题?」
「为什么这么问。」对方的嗓音几乎有一丝漫不经心。
「你身上的伤……」江衡只说到这里,然而曹明懿始终没有回应,与其说是不想回答,更像是某种默认。他愣了愣,「你为什么要让他这样对你?」
曹明懿望着他,似乎有些无措,江衡这才发现自己的音量有些大,开始感到一丝不自在。以曹明懿的性情而言,如果开始一段恋情,肯定会全心奉献,那位男朋友能对他肆无忌惮地行使暴力大抵也是出于这个缘故,曹明懿或许是觉得只要能留在对方身边,其他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江衡想到这里,愈发感到不愉快,同时又有些困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又该怎么解释曹明懿跟着他回来这件事?这两者无疑是冲突且矛盾的,着实令人费解。
「就算再怎么喜欢他,也不必做到这种地步吧。」他喃喃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对方这话简直是在装傻,江衡不禁提高音量道:「他真的那么好,所以你宁可忍受暴力也要跟他在一起?」
曹明懿似乎终于明白他在说什么,露出了恍然神色。
「不是你想的那样。」对方平静地道,「我不是因为那种理由而不反抗他的。」
江衡愣住了。
「最初也不是因为喜欢而跟那个人在一起的。」
他难以置信,「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放纵他打你?」
「只是懒得反抗而已。」曹明懿淡淡道。
江衡忍不住想,在彼此分手,而曹明懿出国之后,对方过的到底是怎么样的生活,竟会说出这种话,连遭受暴力都没有抵抗的意愿。他想到这里,心头一软,不自觉问:「这几年来,你……」他说到这里,剩下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毕竟当初提出分手的人正是他,事到如今问这个又有什么意思。
曹明懿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凝视着他。
江衡忽然意识到,现在的曹明懿尽管跟过去很相似,但终究还是在漫长的时间里改变了,那些改变也许极其细微,但终究让曹明懿变得不同。他想到这里,情绪愈发复杂又有几分心烦意乱。在旁人的感情中充当第三者,这原本是他不屑为之的事情,然而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怎么说都是他自己不对,明明知道对方有男朋友,却在理智清醒的情况下冷眼旁观,放任身躯与对方纠缠,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到这个境地。
身旁的人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思绪,片刻后便起身下床,擅自从他的衣柜里取出一套衣物穿上。
「我该回去了。」曹明懿轻声道。
从这句话,江衡终于意识到曹明懿现在并非独居;如果不是这样,曹明懿在事后困倦之余,绝不会起身离开床铺,也没有非得回家的必要。纵使对方声称并非喜欢男友才开始交往,但是与那个人住在一起的地方之于曹明懿,却是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江衡意识到这一点,心底愈发烦闷。
「这到底算什么?」他不禁道,话出口后,却又隐隐有些懊悔。
「什么也不是,你不必想太多。」曹明懿神情平静,「如果你想要的话,随时可以找我。」
江衡愣住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反正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有未来的。以前你说过,我的感情带给你的只有压力与负担。」曹明懿的嗓音毫无起伏,「既然如此,现在这样也未尝不可,即使有交往的情人,偶尔也是需要新鲜感的,我不介意充当你的对象。」
「我现在没有交往对象。」江衡澄清道。
「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的。你总有一天会结婚生子的,不是吗?」曹明懿别开目光,「结婚的时候不必发喜帖给我,我不会去。」他不疾不徐地扣上衬衫最后一颗扣子,拿起一旁的外套,「那就这样,我走了。」
曹明懿刚才在床上的热情与现在的冷静之间的反差实在太过强烈,江衡一时愕然,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着对方走到门边,连忙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搭计程车回去。」曹明懿婉拒了他的提议,低声道:「再见。」
江衡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几年前分手时,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曹明懿,即使曾经有过一丝好感,但也不足以支撑两人的关系,他认为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然而,到了现在,江衡依旧不曾得到一份安稳的感情,再也没有人像曹明懿那样毫无保留地爱着他,以至于他看着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以曹明懿作为标准,况且曹明懿从来不奢求他回应与付出,现在想来,处于一段得不到回报的感情之中,却又无法自拔,当时的曹明懿究竟会是什么感受,其实不难料想,所以后来他提出分手,才会给了对方那么大的打击。
现在的曹明懿,却又与当年不同了,方才两人身躯交缠时,江衡分明能从激烈的动作间读懂对方的眷恋与渴求,每个吻与每个拥抱都意味着无止尽的需索,然而曹明懿却不再像过去一样倾诉爱语,甚至不再盲目地表达感情,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曹明懿也许已经不再对他抱持交往的希望,或者说,终于接受了他几年前的说词——即使分手了,他们还是能够成为朋友;即便发生关系,也依旧是朋友。
江衡想到这里,禁不住一阵心烦意乱。
他们确实已经不再是交往中的情人,他也不觉得自己对曹明懿抱持着从未改变的感情,然而这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在明知对方有交往对象的情况下却不顾一切地与对方上床,甚至听到对方要回去与男友同居的住处时便感到烦躁。前因后果毫无关系,这种感觉毫无来由,根本没有道理可言。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不曾察觉到,说出那些话时,曹明懿的身躯异常地紧绷,而语句中的平静全是虚构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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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出门外之后,曹明懿终于松了一口气。
要说他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肯定是假的,但是他也没有为此后悔,只是稍微有些焦虑。自己方才的表现应该足够冷静,至少江衡大概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要不然也不会放任他离开。
先前在浴室里冲澡时,先前被情欲蒙蔽的理智终于又回来了,他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直接,明明对江衡宣称有了男友,却又急不可耐地跟着对方回来,怎么看都像是余情未了,有意纠缠,他自己对此并不介意,但江衡或许并非如此。
直至今日,曹明懿还记得当初分手时对方的说词。自己的感情过于沉重,对于江衡造成了负担,这些事情他一直记得,如果有什么事情是他期望从未发生过的,大抵就是这件事了,也是从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里头夹杂着阴暗的嫉妒与过度的独占欲,不会有什么宽容或者成全,只会令人泥足深陷,无法按捺的偏激感情不可能让他成为一个更好的人,而江衡大概就算是那段感情中的受害者。
即使江衡看起来并不怨恨他,但是对方大概依旧不会接受他的感情,既然如此,不如将感情放到一旁,往后不再提起。他从不介意自己是否得到确切的回应,现在也不例外,就算只是玩玩的关系也好,只要还能见到江衡,一切都无所谓。曹明懿这么想到。
回到住处时,已经是半夜时分。
曹明懿拿出钥匙打开门,门内的灯是亮着的,显然另一个人也还没睡。
「你去哪里。」周宁予坐在沙发上,神情疲惫,眼眶泛红。
曹明懿看了对方一眼,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脱下身上的外套,小心翼翼地挂起。尽管那外套穿起来相当合身,但从风格与剪裁看来都不可能是他的所有物,这一点他与周宁予都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有提出来。
周宁予用一种难以言喻的黯淡目光望着他,曹明懿不为所动,径自替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正想回房间时,便听对方道:「你刚才跟别人在一起?」
「嗯。」曹明懿原本就没想过隐瞒这件事,既然对方问起,便也顺势承认。
「你背着我出轨。」周宁予冷冷道。
对方很少以这种口气说话,曹明懿不由得投去一眼,但嗓音却依旧平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一直有喜欢的人。」他顿了顿,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道:「我们分手吧。」
「你跟那个人复合了?」周宁予问道,嗓音嘶哑。
「没有。」对方不可能与他复合的。曹明懿如此想道。
周宁予听到这句话,登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起身朝他走来;曹明懿还来不及抵抗,身上的衣物就被拉了起来,裸露出来的皮肤上,稍早留下的痕迹历历在目,周宁予冷笑道:「那这些痕迹又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曹明懿扯开对方的手,若无其事地将衣服拉好。
周宁予神情愠怒,似乎即将失去控制,曹明懿动也不动;在他毫无波澜的目光下,对方终究颓败地收回手,挟带着几分不甘与愤怒离去。曹明懿对此倒不意外,周宁予大抵对他还有留恋,又对先前的暴力心怀愧疚,只是对方这么一走,分手的事却被搁置了。
曹明懿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很明白周宁予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他自甘堕落,明明不被接受,却还是不惜与对方上床,然而周宁予显然对于曹明懿不够理解;发生这种事情,纵然作为被进入的那一方,曹明懿也并不觉得自己吃亏,相反地,其实是他得偿所愿。
他的家人,甚至是周宁予,都以为他在长久的疗养中逐渐变得正常,殊不知那些都是假象,他只不过是学会了隐藏与压抑自己的需求,就像先前,即使舍不得离开江衡,他还是主动提出了离开,这种谨小慎微的态度,无非是为了避免江衡的反感。只要江衡一句话,他什么都会去做。更何况只是与周宁予分手。尽管江衡没有提出,但是曹明懿与江衡毕竟曾经交往过,不可能猜不出对方的想法。
周宁予在他心中并非全无地位,不然两人也无法共同生活至今,然而比起江衡,对方的分量却是无足轻重,曹明懿宁可辜负任何人,也不愿意辜负江衡。
即使已经冲过澡,但他却是穿着江衡的衣物回来的,身上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的气息,曹明懿躺在床上,仿佛陷入了某种错觉之中,就像这几年他从未离开,而江衡也对他一如既往地温柔。这种幻想令他感到心情宁静,闭上双眼,不知不觉便沉入梦乡。
第十一章
因为前晚的纵欲,以及后来的烦躁情绪,江衡直到凌晨才堪堪睡去,隔日一早险些迟到,幸而路况还可以,又省去了吃早餐这件事,终于勉强在最后一刻赶到公司。他乘上电梯后,才发现曹明懿居然也在,这种巧合令他不由得一阵尴尬。
曹明懿没有看他,正与一旁的同事交谈,对方脸上的伤势相当明显,话题也是由此展开,就江衡听来,曹明懿大概是以意外事故作为借口解释伤口的出处,况且其他伤势都被衣物遮得严严实实,这种说法可信度不算低。
电梯里只有四、五个人,其他几人在与江衡及曹明懿打过招呼后,便纷纷在自己的楼层离去,而电梯内终究只剩下他们两人。
江衡悄悄瞥向曹明懿。
对方脸上的瘀青昨晚还不明显,隔了一晚却变得相当显眼,他想起曹明懿昨天深夜离开自己住处的事,不禁问:「你昨晚回去之后……」他问到一半,忽而有些后悔,但这句话已经来不及收回去。
曹明懿望来一眼,淡淡道:「没事。」
江衡弄不懂这句「没事」,是指对方与男友的关系,又或者是指曹明懿自己,心中隐隐有些不是滋味。但凡曹明懿的男友敏锐一些,都不可能忽略他回去后的种种异状,光是步伐虚浮这一点就可以证明发生过什么事,曹明懿说没事,究竟是男友对此不在乎,或者是彼此都已经习以为常,不管是哪个答案都令他难以接受。
如果是自己的交往对象在彼此有了争执之后,随即与过去的旧情人发生关系,江衡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忍得下这口气,因此对于曹明懿的回应深感难以置信。当然,作为行使暴力的一方,曹明懿的男友也称不上全然无辜。
江衡将目前所知的线索想了想,着实不明白他们这种关系究竟算什么。他与曹明懿的男友曾有过一面之缘,对方看起来并不像是脾气不好的人,而且很难想像会有人对情人出轨的事情无动于衷,但如果这种事情是彼此之间早已达成的共识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
再说,不管怎么样……作为介入一段关系的第三者,即使只有性关系,错得最离谱的人也依旧是他自己。直到这时,江衡心中才终于涌出些许愧疚,但相较于昨夜的酣畅与满足,这些负罪感却又变得微不足道。
在电梯的楼层数目渐次增加时,曹明懿忽然道:「你是不是很久没做了?」
「什么?」江衡怀疑自己听错了。
「昨晚你做了很多次,超乎预期。」曹明懿轻描淡写道。
江衡感觉一股热度往脸上涌,虽然对方没有猜错,但被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他还是有些尴尬,索性别开目光,没有辩解,也算是默认了。曹明懿得到这种回应后,倒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令江衡愈发窘迫。
他不甘示弱,忍不住道:「你不也是相当热情,最后还失——」他说到一半,电梯门正好打开,江衡只得将后面半句话咽了下去。
曹明懿显然明白他要说什么,脸上登时泛起淡淡潮红,尽管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却无端地有些赧然。
江衡意识到这种对话与调情无异,再加上有旁人踏入电梯内,索性不再说话,两人沉默地站在角落,直到电梯又一次停下,才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曹明懿走在他身后,等到远离旁人时,才低声抛下一句:「那是我让你的。」
他一愣,茫然道:「什么?」
曹明懿却没有解释这话是什么意思,径自转身进了办公室。两人部门不同,江衡也不好追进去问清楚,终究只能带着一丝困惑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开了电脑,准备开始工作。片刻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某种几乎能称作窘迫的感情开始令他坐立不安。
江衡原本完全没考虑过这样的事情,在过去与曹明懿相处的时光中,对方也没有表达过这种期望,因此江衡还以为对方乐在其中,现在看来,曹明懿曾经想要的或许比他预期的还要多,只是顾忌着从未与男人交往的江衡的心情,所以才什么都不说,只是现在不知道出于什么考量而说了出来,也许仅仅是不服输,也或者有别的理由。
……毕竟对方也是男人。
江衡想到这一点,才意识到自己在过去或许并没有真正正视这一点。诚然曹明懿与他是同性,但是在彼此的相处间,对方扮演的无疑是「女朋友」的身份,他曾以为自己对男人并不排斥,现在想来,之所以没有产生过任何反应,也是因为对方下了不少苦心经营这段关系的缘故。
想明白这一点过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泛起一股微妙的感觉,有点怅然,又有些不甘心,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主导这段关系,没想到其实始终是曹明懿在迁就他,而对方的迁就完全出自于难以行诸言语的感情,想到这件事,他忽然觉得那种滋味似乎也没有想像中的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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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下班后,江衡受邀与同事一起用餐,却没想到曹明懿也在场。
为了庆祝公司签下某个分量不轻的合约,所以才有这场餐叙,参与这个专案的人员横跨几个部门,席间只有他与曹明懿年纪最为相近,自然而然地被安排坐在一起,江衡情知自己身为上司,待在席间只会让人无法放松,料理上了一半,他也稍微进食果腹之后,便借口还有事儿先行离席。
他走出包厢后,很快便听见了轻缓的脚步声跟在自己身后。
「你怎么会在这里?」江衡没有回头。他不觉得自己的直觉会出错。
「同事邀我来的,反正是报公账,推不掉,就只好来了。」曹明懿的嗓音相当平静。
江衡回过头,笑道:「不是因为我也会来吗?」他问出口的同时才愣了一愣,完全没料想到自己会让这种话脱口而出。
「你觉得呢?」曹明懿笑了笑。
江衡没有说话。
尽管曹明懿还是会对他微笑,但态度好像跟过去不一样了。彼此还在交往的时候,但凡他说出这种近乎调笑的言词,曹明懿立刻便会靠过来,或许是缠着他不放,有时也会用那种含着热烈情感与期待的目光瞧着他;然而,现在却改变了。想通这一点时,他心中隐隐生出一丝失落。
「我不知道。」江衡诚实道,忽然有些意兴阑珊,「我该回去了,晚安。」
「等等。」曹明懿快步走到他身侧,与他并肩而行。
江衡有点纳闷,「你也要走了?」
「嗯。」
「为什么?」他茫然道。
「我对聚餐没什么兴趣。」对方答得坦然。
江衡没有多问,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两人一起往外走去。江衡的车停在餐厅外不远处的巷弄中,就在他正想与对方道别时,却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嗓音叫道:「曹明懿!」
他们两人一起往声音的来源望去,直到那个人走过来,江衡才意识到那是谁。
……是曹明懿的男友。
他隐隐有些尴尬,但也没有立刻转身离开,而是望向了曹明懿。说也奇怪,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然而却本能地没有离去,而是站在对方身侧,等着那个人走过来。
曹明懿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冷淡凝滞。
对方走到他们面前,微暗的天色下,那张脸上的怒气纵使有些模糊,却不容错辨;不知道为什么,江衡心中罕见地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你在这里做什么。」出乎意料地,却是曹明懿先开口。
「我来接你回去。」
「没有必要,我可以自己回去。」
曹明懿的表现着实只能用冷漠形容,然而对方的脸上也没有残存一丝温柔,两人的目光都显得沉重。江衡心知自己早该离去,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提起步伐,他不能否认自己对这两人的关系存有好奇心,但或许不该以这种方式弄清楚想知道的事情。
就在江衡准备开口告辞时,便听曹明懿的男友道:「是因为他?」伴随着这句话,对方将严厉的眼神投向江衡,江衡接收到对方的敌意,顿时一愣。
「与他无关。」曹明懿冷冷道。
这种三人对峙的场面无论如何称不上有趣,特别是自己也成为其中一方时。然而出于仅存的良心,他无法立刻否认自己与曹明懿毫无关系,况且昨晚与曹明懿发生关系的人确实是他,不管怎么样,江衡都不可能在这时抛下曹明懿离去。
「要谈这件事的话,不如换个地方。」他试探地开口道。
「不必。」曹明懿拒绝了他,语气与表情都不容置疑,「你先走吧。」
江衡眼看对方神色坚决,只得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他多少有些担心曹明懿,更别提对方的男友是会行使暴力的人,然而在他犹豫地回头望去时,见到的却是曹明懿被男人扣住双手亲吻的情景。
起初江衡以为曹明懿是被强迫的,然而很快地,他就意识到不是那么一回事——或者说,不完全是。男人在结束那个吻后,不知道说了什么,接着便紧紧抱住了曹明懿。黯淡的灯光下,江衡看不清曹明懿的神色,然而对方已经松开了他的手,他却没有推开对方。
江衡望着曹明懿与男人相拥的情景,心底有些复杂,但却没有多做停留,很快地就举步离去。
回到车上后,江衡才想起一件事:为什么曹明懿的男友会用那种眼神看着他?莫非对方知道他与曹明懿过去曾经交往?他想到这里,心情愈发五味杂陈,直到现在,他还是弄不清楚曹明懿与那个人究竟是怎么交往的,其中一方行使暴力,另一方出轨,而他们却还能够像那样拥抱着;这样一来,思考着种种事情的自己,岂不是相当可笑。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最终发动汽车,启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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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明懿望着远去的人影,一动也不动。
因为周宁予太过用力,他的嘴唇被吮得微痛,但他却没有拒绝对方,而是等到周宁予宣洩了怒气,松开紧紧抱着他的手臂之后,曹明懿才稍稍后退一步,而远方那个人影已经消失了。
「你为什么不拒绝?」周宁予冷笑,「被那个人看到也无所谓?」
曹明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我记得我们之间该说的话都说过了。」
「我不同意分手。」周宁予立刻道,尽管神情僵硬,但目光中却不自觉地带着一丝哀求。
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曹明懿总是能在周宁予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某种层面而言,他们确实很相似。他们都是那个追逐着别人的人,也都是被拒绝以至于求而不得的那个人,曹明懿能够理解对方的绝望与伤痛,而对方也同样明白他。因此即使知道不应该,他依旧下意识地对于周宁予怀有一丝怜悯。
曹明懿对于自己的感情向来认知清楚,他并不喜欢周宁予,只不过是感同身受罢了,对周宁予稍稍好一些,就仿佛当年那个被舍弃的自己也得到了一丝救赎,尽管并不觉得这么做是正确的,但积年累月下来,这种事情仿佛也成了某种习惯。即使如此,这种怜悯也终究是不可能无限度地给予的。
「抱歉。」曹明懿低声道。
就在他正想离开时,周宁予却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回过头,望见对方的神情,登时怔了一怔。对方看起来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然而那张脸上的神情着实令人难以形容,如果不是很清楚对方的性格,他几乎以为周宁予是要落泪了。他拉开对方的手,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转身离去。
从那一晚之后,周宁予没有再出现在他面前。两人同居的家中,周宁予的东西都还在,但曹明懿也并未急着收拾,总有一天,对方会回来取这些东西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这么相信着的。况且提出分手这件事对周宁予肯定是相当大的打击,曹明懿宁可等对方心情平复再谈其他事情。
不知不觉,冬天到了。
这个城市不会降雪,但偶尔会下雨,于是冬天显得潮湿而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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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明懿走出公司时,恰巧见到了江衡。对方站在路边,有几个年轻女性站在一旁,看起来像是在问路,但曹明懿觉得那更像是以问路为借口的搭讪,江衡脸上却露出带着些许困扰的神色。曹明懿看出了这一点,便走过去搭话,随口替几个女生指明道路后,便拉着江衡离开了。
大概是因为被解救了,江衡脸上露出明显松了口气的神情。
「你刚才是被搭讪?」曹明懿不动声色地道。
「不,只是被人问路。」江衡神色如常,又有一丝困惑,「不过我已经说过不太清楚那个地方在哪里了,那几个女生还问我能不能陪她们过去。」
果然是搭讪。曹明懿想到。一般而言,江衡并不是个迟钝的人,不过偶尔也有心不在焉的时候,错失了那几位女性的暗示也是可以理解的。曹明懿忽然想到,这是自从那一晚过后,他们初次私下见面,一想到这件事,他便觉得心跳隐隐加快。尽管这对江衡大概不算什么,但对曹明懿还是有意义的,至少他能察觉,对方没有要闪躲或回避的意思,只是如此,便令他放下了吊在心头上的大石头。
两人并肩走向停车场,曹明懿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他举棋不定时,江衡已经开口道:「你在公司还习惯吗?」
典型的寒暄对话,又称为没话找话。曹明懿知道江衡是对彼此间的沉默气氛感到不自在,所以才随口找了个话题,但也不为忤,平静地答道:「还好,虽然工作比较忙,但是习惯了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江衡低低应了一声,抬眼望他,彼此的视线正好撞在一起。江衡似乎有些不自在,曹明懿略微纳闷,但又有些稀奇。江衡向来性情坦然,这种模样相当罕见,他隐隐感到一丝心痒,几乎忘了考虑,便开口道:「晚上有空吗?」
江衡一愣,很快便摇了摇头,「抱歉,我有事。」才说完这句话,手机便响了起来,江衡抛来一个略微抱歉的目光,接起了电话,曹明懿若无其事地走在对方身侧,其实注意力全集中在对方的声音上。
不知道打电话来的人究竟是谁,可能是上司,也可能是长辈,因为江衡的口气异常礼貌,跟平常说话的措辞全然不同。曹明懿正在心底暗自琢磨这件事时,便听到熟悉的嗓音说出一个陌生的字词:相亲。
他立刻望向对方,江衡没有察觉他的视线,沉默地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话,眉头渐渐皱起,神情也变得相当微妙。曹明懿意识到这是怎么一回事的同时,几乎说不出话。说的也是,江衡都已经三十余岁了,既不是纯粹的同性恋,也并非像他一样早已对家人出柜,被家人催促结婚甚至相亲也是很正常的。
尽管知道这件事无可避免,但在证实之前,曹明懿几乎不会去思考这件事,而是自欺欺人地装做不知道。那一晚过后,江衡并没有主动找他,这早已说明了对方的意思,或许江衡是觉得直接拒绝的场面很难堪,所以才以消极的态度迂回地暗示了自己的意思。
等到那通短暂的电话结束后,两人也在停车场停下脚步。
曹明懿故作不经意地道:「你要去相亲?」
江衡有点发窘,但还是点了点头,近乎无可奈何地道:「是前一阵子见过的对象,说是想要再见一面,实在推不掉。」对方顿了顿,「刚才的电话是替我介绍对象的长辈打来的,她今天临时有事,叫我独自过去。」
那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相当熟悉,曹明懿至今都仍记得,数年前彼此交往时,江衡也经常对他露出这种神情,微微皱眉,神色间夹杂着为难与妥协。尽管外表看起来不像,但江衡其实是相当容易心软的人,除了最后的分手之外,江衡没有一次不对曹明懿心软,也许那种感情里头掺杂着怜悯,但当时的曹明懿并不在乎。到了现在,他已经能够明白,江衡的心软或许不会轻易给予任何人,但也不是独独属于他一人的东西。
「你喜欢小孩吗?」他突如其来地问道。
江衡明显愣了一愣,过了半晌,才道:「还好……你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好奇而已。」曹明懿答得简洁。他忍不住想像江衡为人亲长的模样,大概会是那种拿顽皮的孩子毫无办法,但却因为性情宽容而备受喜爱的父亲……他想到这里,不禁有些走神。
「曹明懿?」江衡叫了一声,似乎有点困惑。
曹明懿回过神来,一时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中是什么滋味,在方才短短几秒间,他想了许多事情,比方说江衡若是想要孩子,他们可以去找代孕机构,以后可以挑选好学区再买房子,尽管曹明懿对幼儿无法生出任何兴趣与喜爱,但如果是江衡的后代的话,他或许能够爱屋及乌。他还设想了不少关于未来的事情,想到最后,才陡然记起,他与江衡如今并非情人,往后当然也不会有共组家庭的可能。
「没事。」曹明懿轻声道,「那就这样,再见。」
如果是过去的自己,无论如何都会纠缠着对方,最不济也会跟过去,然而现在他却意识到不该这么做。并非他不想,而是不能。若是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行动,最终的结果跟过去不会有任何分别,他不能重蹈覆辙。
江衡沉默地望着他,欲言又止,曹明懿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也不知道江衡站在他面前,究竟是想说什么。他想到这里,正想转身走开,便听江衡突兀地道:「如果你不介意时间晚一点的话,我今晚有空。」
曹明懿登时愕然,匆匆抬头望向对方,而江衡的目光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并没有别开视线,而是直直地凝视着他,那眼神中仿佛蕴藏着什么曹明懿所不能明白的情绪,以至于他愣了片刻,才略微仓促地回应道:「嗯,那就说定了。」
江衡对他笑了笑,又与他约定了时间与地点,接着便开车离去。
曹明懿回到家中,只觉得整个人都处于煎熬之中,他想不通对方为什么回应了他的邀约,而且是在稍早还要相亲的情况下,莫非是觉得彼此这样尴尬下去不是办法,想要再一次拒绝他?又或者,江衡其实另有考量?曹明懿怎么想都找不出合理的答案,坐在充斥着热水的浴缸内,几乎有些焦虑。
无论如何,他决定以积极的态度面对这个邀约,所以在回到家中后,他稍稍吃了点东西果腹,过后便脱下衣物去洗澡。江衡与他约定的时间在八点之后,大概是想邀他喝酒,所以曹明懿还有相当充裕的时间将身躯由里到外地清洗干净;倒不是说他肯定今晚会发生某些事情,但事前做好一切准备,总比事到临头再后悔要来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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