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永生永世 完结+番外 作者:希依欧
正文 第9节
永生永世 完结+番外 作者:希依欧
第9节
齐喻之还是挺乖的。
他每次来，都老老实实地跪在洞府外面磕头。我叫他进来，他就进来，叫他坐，他就坐。乖乖巧巧的，挑不出错来。
可总是亲近不起来。
我这里没有什么哄小孩的东西，就是一些法器什么的，也都是元婴往上，没一件他能用的东西。有心跟他说会儿话，左右也不过，“修炼如何？”，“可有什么不懂？”，“可还习惯？”。他都说好，都说没什么，就是偶尔被紫俏罚了，也不肯对我说些什么。
毕竟我们之间隔了好几个辈分，有什么可说的呢。
我也只能留他坐一坐，喝一杯茶。
【实际上，他们的辈分比爷孙差得还多……】不过他年纪到底小，我也不至于那么禽兽，非要做什么。虽说总是沉默着有些尴尬，习惯习惯，也还好。后来还是紫俏知道了，直说自己考虑不周，把给喻之准备的东西全塞给了我，好让我做人情。
我觉得脸热得很，却也都收下了。
喻之再来拜见的时候，我照例问了下修炼进度。他是雷水双灵根，资质不算太差，只是水灵根确实是攻击不高，多是辅助方向。紫俏也是雷灵根和水灵根，不过她早早就放弃了水系法术的修炼，专心于雷系。雷翎门的其他弟子也大都如此，毕竟贪多嚼不烂，也没有什么人能够教授他们系统的、修炼其他灵根的方式。
主角却没有放弃水灵根，紫俏便在藏书阁里面找了一本合适的功法，让他自己练去。他学得有些吃力，偶尔也愿意问问我。我照着系统提示为他解疑，时间久了，他也稍微对我亲近些，还会笑着跟我道谢。我便拿出紫俏给的东西，只说是赏给他，赞他修炼认真，心志坚定。他尚未筑基，紫俏准备的左右不过是几张符纸，一块玉佩之类的。
不算什么好东西，只是他修为太低，有了这些，生活上总要方便许多。
他也乖巧，高高兴兴地接了，说多谢微鸿君。这也是姑娘们觉着我同他之间辈分隔得太多，若真按着规矩叫，只怕就止于师门情分，便让他叫我一声微鸿君，也算同辈相称了。
我摸了摸他的头发，“若有什么不懂，不拘于修炼，皆可来问我。”
他低头应了。
之后的日子倒是好过很多，跳过一些文字剧情，主角也日渐长大，到十七岁的时候已经炼气八级，又是双灵根一起修炼，这个速度，就是放在整个大洲，也是数一数二的。
姑娘们准备了一箩筐的筑基丹，我笑她们太夸张了，她们却正色说，就算齐喻之用不完，还有炼气期的弟子不是。只是其他弟子修为更低，就算是主角也要过上几年才能用上。我盘算着要是没有什么意外，大概他二十岁上就能筑基了。
这个世界的年岁过得特别快，时常有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错觉。主角长得晚，十七岁了，依然不算太高。有时候我甚至会下意识担心这样下去，大概会找不到合适的姑娘。然后蓦然反应过来，是我们两个要谈恋爱。
理论上，我还是喜欢着他。只是到底从小看到大，莫名其妙就会担一份长辈的心。毕竟在眼跟前养大的，就算知道是那个人，可心理上，跟养了他儿子没有什么差别。
我觉得这个世界，要不，还是算了吧。
或许还没有到真的能看着他娶别人的地步，只是恋爱的话，也实在是过不去心中的坎。
还是算了吧。
【再贴一发，以免明天有事更不了……】
三十三
雷翎门庇护着一方平安，如果周围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居民也会求助于此，故而宗门内有许多任务，炼气期的弟子也可以跟着筑基后的师兄师姐一起出去历练一下。多不是什么难的，毕竟要是真有危险性，金丹并着元婴的姑娘们便自己出手解决了。
主角已经炼气八级，加上又有雷灵根，攻击力不输其他门派的筑基后，故而若是领了任务来做，多半也是做得下来的。比他修为低的弟子都跟着去过好几次，偏偏他一次也没有去过。后来求到我这里，我才知道是紫俏她们拦着不让。
“师叔祖，喻之这孩子，心志坚定，平日里也异常努力，确实是修真的好材料。”掌门姑娘先是夸了自家弟子一番，“他不是池中之物，若轻易放出宗门，多受历练，必成大事。”
我说这不是很好吗。
然而紫俏面色纠结，叹了口气，似不便与我说明。
我想到了紫韶。
她很直接地说：“师叔，把那小子一直留在宗门里，不好吗？”
“他若是出去，遇到什么危险，还是小事。若遇到什么机遇，成了什么大业，我们一个雷翎门，还拿捏得了么？”
紫韶筑基得早，一直保持着少女的模样。一袭紫衣的颜色淡淡的，看上去靓丽又明快。不过身为雷翎门的长老，她向来雷厉风行，又是除我以外辈分最大的，因此说话间很有些狠劲。
我有些无奈道：“紫韶，我何尝想要拿捏他？”
天高海阔，都是他的道路。他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哪里轮得到我来拿捏。
紫韶有些着急道：“可是师叔，师傅他们……”
“别说了！”
我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他去吧，且不说你的猜忌毫无道理。就是他日，喻之真的修道有成，那也是好事。”
“事事皆是天意。”
都说化神期离飞升只是一线之隔，隐约能感受到苍天大道。紫韶以为我感知到了什么，便也不再多说。只是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抱着罗盘抚摸着，想算一算，又不敢当着我的脸算。
前面都说过了，她师妹，师傅，还有我师傅，遇上的命定之人一个比一个厉害。紫媛那位专修丹药，战斗力算最次的。临死之前，却凭着几颗丹药将紫媛搞得生不如死，雷翎门上下没有一点办法，最后还是我师兄亲手去了解了她的命。
而我师兄，也就是紫媛和紫韶的师傅，遇到的那位比他还能打。那家伙是个直男，不喜欢男人，我师兄追了他好多年，结果他还是娶了别人。
至于我的师傅，命定之人是魔族……这个设定本身就是悲剧。
唉，如今轮到我谈恋爱，倒也不怪姑娘们如此草木皆兵。
说通了紫韶，主角也终于能出去转转。
我在洞府中挑挑拣拣，选了好些东西。拿去给紫俏时，却说是太惹眼了，遇上眼红的，怕是要惹祸。“师叔祖，您且放心吧，该有的，紫俏都给喻之准备了。”
“您的东西，不如留着他日后在用。”
她说得有道理。只是好歹养在眼前那么久，现在要出门，我总想要尽一点心。百兽园中养了一些异兽，有攻击力的能护主的也不少。我挑了一只三头夜骁，要飞能飞要跑能跑，还能喷个火啥的，给主角送过去了。
后来告辞的时候，他还带着那只夜骁一起来的。这头夜骁被我喂过食顺过毛，如今认了主，也对我很亲近。我跟主角嘱咐了几句老生常谈，临走前摸了摸他的头。夜骁站在旁边，六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虽然长得凶，但是还是戳到我萌点。于是我也挨着摸了摸它的三颗头。
之后的日子很好混，打个坐都能按月算。我混混沌沌地过日子，睁眼闭眼之间，就是好几年。
我的时间概念还停留在从前的世界，故而总以为主角不过走了十来天。全然不知跟着主角一起去的弟子早就回了宗门，偏偏主角下落不明。他向来跟宗门的弟子无甚交情，留下一封书信就说要自己闯荡。那些弟子便也都没有去寻他。
姑娘们不肯叫我知道，只私底下去寻。紫韶用罗盘算了一次又一次，不过一个炼气期的弟子，居然都找不到。她气得简直要砸罗盘，全靠姑娘们拦下了。
好在命牌没有碎，这人就总归还是活着。
外面天翻地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一是她们不说，二是剧情也没有显示。
系统为了限制主角的控制力，换了个高难度的修真世界，导致剧情的时间线都隔得很远。细节被全部省略，只留下一些主线剧情，而且必须要我和主角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查看已经发生过的事。
极其鸡肋。
所以主角再一次出现的时候，我以为他只是出了一次任务，终于回来了。
得到系统提示，我高高兴兴去了澄明殿。却见殿中只有掌门和几位长老，主角浑身是血跪在那里，紫俏掐了个雷直接就要往他身上砸。
“住手！”
我一个甩袖把雷卷进袖子里。姑娘们都跪了下去。
“出了什么大事，要在澄明殿就动手？”我怒气简直控制不住，全然不给她们留脸面。
“师叔！他……”紫韶抬起头正要说话，我的衣服却被人拉了一下。
“微鸿君……”
主角在我身后，轻轻地叫了一声。我转过身去，他一脸狼狈，勉强笑了一下，然后就向一边倒去。
我连忙把他抱在怀里，只觉他气息虚弱，血还在流，不一会儿就浸湿了我的衣服。
他伤的很重。
“纵有什么事，明日再来我这里说吧。”
我带走了他。
【大家很喜欢那头夜骁吗！】
三十四
系统发布了救人的任务。
通常主角受了伤，必定需要了不得的灵药了不得的药引，然后花大量篇幅去寻找那些药，再用一章的时间康复。
我通常很冷静，看到这样的情节，也不会难过。只是真的身处其境时，才觉得难以忍受。毕竟，无论结局如何，之中苦楚，都是真实存在的。
我特别感激男二的设定，使得他需要的药，我都有。
身体上的伤倒是小事，不过看着严重罢了。只是我摸着他的手，才发现他已经筑基，却伤到了灵根，整个体内都是斑斑驳驳的，简直就是拆迁现场。探进去的灵力一大半都消失了踪影，估计也是灵根破损，实在是留不住。
他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只有灵力探进去时才露出一些痛苦的神色来。我对嘴给他喂了些治疗内脏伤害的药，怕他咽不进去，舌尖抵着药伸进去了好长一段。他似有察觉，退出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吮｀吸了一下。
我真没有觉着什么，就跟被自己养的猫舔了似的。
至于灵根的事，不能补，只能重塑。材料倒是有，但是我不会炼丹啊。还好有系统在，直接用修为和材料就能换成品，不至于抓瞎。
用老办法给主角服了药，再狂输灵力，总算把这事给解决了。
这事我弄了一两月，紫韶她们第二天来找我，我也只能传话说过段时日再来。整个山头都被我封闭了，想着不管姑娘们有什么事，总要让主角养好伤再说。
主角醒了又睡，昏昏沉沉的。不过无论从系统奖励还是他的恢复情况，都可以看出他已经被我从生死线上拉回来了！重塑的灵根比之前粗了不少，他吸收灵气的速度也极快。光是洞府里的已经不够，我又给他输了不少。
我现在的境界已经跌倒了化神初期，简直就是没有跌停板的股票市场。按理说，主角不过筑基，就是重塑了灵根，也不该吸收那么多，跟个无底洞似的。不过俗话说得好，能吃是福，我就当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了。
至于修为的问题，我找了件遮掩修为的法器，单从外面也看不出什么来了。
不过他这次回来，倒是长大了许多。我翻了下剧情，才发现他已经二十一了。约莫是过了二十才筑基的，已经是一副青年人的模样了。
把他放在床上时，我突然觉得他怎么那么长。
我总觉着他昨天才出门，还是个子不高，满脸稚气的样子。第二天就一身血地回来，一夜之间就长成了成年人。
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醒来的时候越来越多，躺在床上小声地叫我微鸿君，说一些他遇见的人和事。我拉着他的手，感觉就像养了个儿子一样，怎么操心都不够，偏又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他说到经历的险处，轻描淡写，倒是叫我胆战心惊。不禁想着紫韶当年将他锢在宗门中，未必没有一些道理。
“微鸿君可是怪我？”他轻声问道。
他说当年他离家求道，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母亲。偏偏多年都回不去。好容易有了机会，怕同门弟子不答应，就自己偷偷溜走想回家看一看。回去之后，却发现整个齐家都遭到了杀身之祸。一番探查，发现竟然和魔族有关，便一直追寻，中间经历了种种艰难困苦，不能细数。
一路都不管不顾，到了现在，倒是怕我怪他。
我只能叹气。
整个大洲，都是小的打不赢，回去喊老的来。偏他一人孤身在外，事事都要自己扛，不知受了多少苦。我准备的筑基丹一颗也用不上，全靠他自己。如今若不是受了重伤，怕是都不肯回来。
我只怪他不愿意找我帮忙，养了那么多年，总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但是这到底不是他的错。
我只能叹气，说：“回来就好。”
姑娘们对主角说的话并不十分相信，但是若有高等魔族出手，罗盘追不到行踪，也是有可能的事。按着紫韶她们的意思，是要好好罚主角一场，非叫他知道厉害不可。但是我坚持不允，她们也没有办法。
这就是辈分大修为高的好处了。
紫俏也是心疼主角，毕竟是她亲传的徒弟。当时澄明殿里，她先砸了一个雷，一是全了各位长老的脸面，其二，也是为了护着喻之。毕竟若是其他人出手，必然比她来的厉害。喻之伤好之后，紫俏还特地带了东西来谢过我，我推辞不过，便直接又转送给了喻之。
不过喻之是真的不准再出去了。
明里是罚了他禁闭，实际上如果不出意外，他大概在我飞升前都不准出去了。我知道必然是关不住的，毕竟背负着血海深仇。只是能多留一时是一时，叫他修为再长进一些，日后出去寻仇，成功的几率也会大些。
他在我这里关了三年，只有紫俏叫他的时候才出去。平常日日夜夜都在一起，他的房间就在我房间的左边。大概是养伤的时候养出了一些情谊，喻之对我亲近了许多，除开了修炼的时候，其余空闲都在我身边黏着。挽着我的手说些凡间的事，又学着要帮我煮茶，低眉顺目的样子，偶尔还会撒娇。
我稍微生出一点为人父母的骄傲与满足。
有一次他讲幼时孝敬母亲，不知不觉说得眼泪都要掉下来。我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睑，他愣了一下，抓着我的手呆了一会儿，竟突然跪下来说要给我捶腿！
吓得我差点没把他一脚蹬出去。
但是他是真可怜。这么高一个人跪在我面前，低着头，就像一只被丢弃的大型犬。他握着我的脚踝，只需要一只手就能整个圈住，竟有些压迫之感。我脑海中不禁想到那些踩到了捕兽夹的动物，忍不住往外抽了一下。
然而他握得更紧了。
“喻之？”我叫了他一声，劝慰道：“你不必如此，站起来吧。”
“微鸿君……”他拖长了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倒不似平时清亮。我心中莫名抖了一下，却见他抬起头，眼睛一片水润，尽是小儿姿态。
“微鸿君，我娘亲已经去世，您就是我的长辈。”他说得凄惨又可怜，“就让我尽一点孝心吧。”
唉。
我只好随他去了。
总的来说，喻之乖巧又体贴，偶尔撒娇，却不胡搅蛮缠。我很喜欢他，却深知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便很干脆地荒废了修炼，尽量都陪在他身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他走的时候，我也很冷静。
【注释：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摘自《玉楼春·春景》。
大家好！感谢姑娘们坚持到了现在！
然后楼主又进入了……考证的深渊……
带着三个坑……
所以
更新时间不定了……
不定了……
好消息是
受这次没有腿毛！光溜溜！仙风道骨【并不】！
关于那头夜骁。
下一章会提到，提前预警是。
它已经被攻吃了。
阿门】
三十五
喻之伤好之后，修为涨得极快，不过几年时间，便快要结成金丹。我瞧着这个速度不太对，可想着他毕竟是主角，逆天一些也很正常，也就没有在意。
他在筑基后期停了很久，强压着修为。对我说是为了厚积薄发，叫结丹更顺利，境界更稳固。
但我知道不是为了这个。
喻之八岁拜入宗门，现在已经二十四了。虽然不曾同他明说什么，但是他多少知道些。姑娘们已经开始准备仪式的东西，结成道侣的那种，只待他修得金丹，就把事给办了。
实打实的包办婚姻。
然而道侣关系是很深刻的牵扯，修道之人大都情感淡薄，不是深情，不足以执手相将。我一不想强娶民男，二不想父子乱伦——这三年来，喻之真是把我当父亲在侍奉孝顺。只是紫韶在这件事上强硬得很，她顶着一张少女脸，十分淡定地说：“师叔，你得日了他。”
“他成了你的人，我们才放得下心。”
为什么这个世界也会用这个字来形容？
我有心说姑娘要文雅一些，可紫韶论起来也是好大年纪，历经沧桑，用一下这个字，好像也没有什么大碍。
何况雷翎门确乎有一本双修功法，倒不是多么高深，只是修炼之后，能感知对方的位置，天涯海角，总是找得到的。紫韶依旧疑心主角，若能早日结成道侣，以后喻之再跑出去，我也能找到。
我体谅她苦心，只是怕是不能如她所愿。
喻之的修为越来越压不住，我心知他要走，不过就是这两天的事——他必然是要去宗门外结丹的。我拖着脸去姑娘们那里搜刮了好些法器丹药，又给他画了一堆符咒。都是系统直接用我的精血画，比外面的管用了许多。
最后我实在想不到什么能给他的了，便直接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喻之却说：“微鸿君，你能再送我一只灵兽吗？”
当年他离开宗门，带走了一只三头夜骁，回来时，却只有一个人。后来问起，说是不敌魔族，送了命。毕竟他人都伤得那么重，一只灵兽活不了，也是很正常的。
我还记得它向我讨食时的模样，小心地吃着，害怕咬到我，努力地把三个头凑在一起，分手心的一点丹药。
不免难过了很久。
如今他重提灵兽的事，我下意识想要拒绝。他似乎察觉到我的迟疑，有些伤心地看着我，说：“当年失掉了微鸿君给的那只灵兽，喻之心中实在难安。如今，微鸿君竟是不愿意再将其它灵兽交给喻之了吗？”
他姿态摆得低，那头夜骁的死也不是他的过错。我见不得他为此伤怀，也不想为了已经过去的事计较。只是到底不想自己选了给他，便直接带了他去百兽园，让他自己挑挑。
百兽园里的灵兽大都有禁锢，不会伤人。我带着他四处看看，随他选。路过一个小围栏时，一只吞云突然跳起来，喻之指尖一道薄雷想把它打回去，被我轻飘飘地卷走了。
“无妨，我认得它。”
我接住了吞云，对喻之说。
吞云是种小型灵兽，没有什么攻击力，但是长得很可爱。长长的耳朵垂下来，有些像垂耳兔。它的肚子里有块小天地，什么都能吞，故而也可以做储物袋用。有些女修很喜欢，抱着玩一玩，还可以装一装首饰。
百兽园本来没有吞云的，这只不知道怎么跑进来，然后就出不去了。我荒废了修炼，平日无聊时常来园子里逛逛，它也是突然就跳到我怀里，蹲着不肯走。我掏出了丹药喂它，它也不吃，似乎只是单纯想要被抱一抱。
之后我每次来，它都会窜出来，跟着我玩一会儿。
喻之伸手想要把吞云抓出来，我下意识退了一步。他看了我一眼，我笑着说：“没事，它很乖的。”
他往我怀里看了看，说：“微鸿君很喜欢它吗？”
“那，把它送给我，好吗？”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将吞云抱紧了些。
“不过是只吞云，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喻之何不挑挑别的？”
这种除了可爱之外一无是处的灵兽，跟着主角出去，简直活不过两百字的剧情。
他却说：“不用。”
“我就要它。”
喻之很少主动找我讨要什么，平日里都是我给，他接着。这次他难得开口，态度又那么坚定，我实在是不好拒绝，只好摸了摸吞云的背，递给了他。
吞云性子很温吞，换了个人抱，也不挣扎，安安分分地蹲着。喻之对着我笑了一下，映衬着紫色的外袍，美得极具攻击性。
然后他当天夜里，就偷偷跑走了。
我这里的禁锢早就对他不起作用，又给他塞给了一些隐藏气息和行踪的法器，故而他离开时，整个宗门都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呀。
放他走是系统任务，与此同时，系统还发了另外一个任务。
跟他走。
感觉难度有点高。
系统在主角跟着我的时候，从来不主动说话，也不回答什么，估计上个世界被吓得不轻。所以发布这个任务时，它态度很自然，大概以为这么多年的交情，怎么得也能让主角带着我浪迹天涯报仇雪恨。
可事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当然没有对主角说带我走。
谁出门闯荡加报仇还带个老妖怪？他就是喊了我十几年微鸿君，我也比他大了好多个辈分。
但是我可以换张脸去呀。
他要在外面结丹，我不放心；他要一个人去找魔族，我更不放心。抱着一只吞云就想去单挑，只是想一想，都让人寝食难安。
喻之用来隐藏踪迹的法器是我亲自选的，紫韶的罗盘都算不出来，但是我找得到。他连夜赶路，跑出了雷翎门的地界之外八百里，才在一个小镇停留了一会儿。
我给自己捏了个路人脸，将修为遮掩到筑基后期，去见主角时，他正在茶楼里。
虽然筑基后就不需要饮食，但很多修士依然会食用灵植，既有利于修行，也满足口腹之欲。我当时走进茶楼时，他正在跟小姑娘说话，旁边两位修士大概是小姑娘的师兄师弟，看喻之的眼神简直要把他给撕了。
……一瞬间有种，养的白菜被猪拱了的错觉。
不过喻之不是白菜，人家小姑娘也长得漂漂亮亮的。我调整了一下心态，坐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得知他们约定一起去华阳。
那位小姑娘和两位修士似乎有些事比较急，便先行了一步，只说下一个城镇见。喻之一个人坐着，慢吞吞地喝茶。我坐了过去，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问：“请问几位也要去华阳吗？不如结伴而行，也算有个照应。”
“不行。”
他十分直接地拒绝了我。
这个回答如此斩钉截铁，我不禁有些无措，问他为什么。
喻之有条不紊地将茶杯放在桌上，抬眼看了我一下，淡定地说：“你丑。”
哦。
吞云没有被吃掉！
三十六
喝完茶，喻之就走了。我坐了一会儿，觉得心里有一点难受。
不过没有关系，我还可以捏一张好看的脸。
喻之当夜宿在了破庙里，似乎每一个故事中都必须会遇到一个破庙，而每一个破庙都必须发生许多的故事似的。
进去前我摸出镜子照了照，还好是修仙背景，镜子都清清楚楚的。要知道在第三个世界里都是铜镜，脸照出来都是黄的，十分不方便姑娘们化妆。
……我突然想宋徵了。
镜子里面的脸眼尾上翘，面带桃花，非常妖艳贱｀货。我甚至思考了一会儿要不要贴个泪痣。然而美是美，却不知道是否喻之的审美，不过我心里还是有些气，也不在意这些，只顾自己捏得开心。
不管他喜不喜欢，反正我喜欢。
大不了再重新捏一个呗。
我重整气势走进破庙里，里面点着火，喻之坐在火边。我正想开口说话，却发现他从袋子中拎出吞云，另一只手拿起了刀。
“住手！！”
我大惊失色，冲过去将吞云夺了下来。“你这是做什么？！”我越到角落里，焦急地查看着小家伙，它大概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老实实地被我摸来摸去。
“这位道友又要做什么？”
他的声音十分冷清，我心中一抖，才意识到方才的举动确实太冒失了。
“我只是……路过而已。”
我从角落走到有光的位置，希望这张脸能起点作用。
喻之看了我一眼，从头到脚。我抱紧了吞云，尽量保持表情和姿态的自然。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说：“你喜欢吞云吗？”
诶？
虽然不太清楚怎么回事，但大概是脸发挥了作用。喻之邀请我坐过去，说了一会儿话。我只说自己是什么小门派的弟子，出来游历，无所谓去处，也没有什么目的。他听后，居然邀我一路，叫我省了不少功夫。
吞云安安静静地趴着，偶尔蹭一蹭。我摸了摸它的背，试探着问喻之为什么要杀了它。
喻之笑盈盈地说：“自然是杀来吃呀。”
“这…这怎么可以！”
我不禁提高了声音。
确实有些灵兽是可以吃的，它们大都灵智很低，也没有多大用处，被圈养起来，长到一定时候就被杀来做菜。许多酒楼也会提供灵兽的菜品。
只是大部分灵兽都有一定作用，或是攻击力高，或是用作坐骑，就算是像吞云这样个头小又没有什么攻击力的灵兽，也因为长得可爱而被修士们观赏把玩，从来没有说轻易就被杀来吃掉的。
“有什么关系吗？”他微微偏着头，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只觉嘴唇和脸都有些红。“我饿了，自然是要吃的。只是吞云个头太小，怕是不顶用。”
我用衣袖盖着吞云，有些谨慎地看着他。
他沉下了脸，然而只有一瞬间罢了，又笑着说：“你知道吗，我还吃过三头夜骁。”
“虽然看着丑，但是肉很有嚼劲，下次也带你尝尝。”
我心里一紧，不免脸上就带了些情绪，喻之眨了眨眼，用指尖点点我的脸，“说着玩呢，你当真了吗？”
他的指尖有些凉，伸过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后仰了一下，并没有躲过。他的眼睛颜色很深，安静地注视着别人的时候，有一种几乎是深情的感觉。
火堆在一边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此情此景，我几乎可以肯定他在撩我。
他的脸慢慢靠过来，舌尖舔着嘴唇。我十分懵逼，不知道该不该躲。然而他按住了我的头，直接就亲了过来。
虽然只是贴着嘴唇而已，我却觉得仿佛拿错了剧本。
“为什么？”
我一头雾水，他却温和地摸着我的脸，说：“我喜欢你。”
喜欢什么，脸吗？
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长成了颜控，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喻之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么问题，反而很淡定地伸出手想要抱我，我一把掀翻了他，抱着吞云站起来，真想带着小家伙回雷翎门算了。
“你这是做什么！”我带了些训斥的口气，“实在是太无礼了。若换了一个人，打一场都是轻的。”
他从地上爬起来，弹了弹灰，说：“你这样子，倒像是我宗门里的长辈。”
我愣了下，细细观察着，不知他是否认了出来。见他似乎只是随口说说，便厚颜无耻地掩饰道：“我不过二十几，如何做的了你的长辈。若不是你行为不端，我也用不着说这些话。”
他看着我，眼里带着些调笑的意思，虽然被骂了，也不在意。又过来亲亲密密拉我的手，“生气了？”他好声好语地哄着，“不过是说笑，你倒放在心上了。”
“你同他怎么能相比呢，那位不过是个不知情不知趣的老家伙罢了。”
……那个，是在说我吗。
我不知是生气还是心凉，只想甩开他的手，可是不知道怎么居然甩不开。他端的是平静温和，我就越是心惊。
一个化神期，怎么可能甩不开一个筑基期的手？
“卿卿，你乖一些。”
我新捏了脸，自然要换个名字，别的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便用了上个世界的林卿。他倒学得快，见面才多久，亲也亲了，还叫上了卿卿。
这哪里是我养大的孩子？
我正想不管不顾砸个雷，横竖弄不死他。却只觉眼前一花，便身处异处，被拉进了一个房间里，倒是雕梁画柱，比雷翎门都好上许多。
这是什么，空间？法器？
总归不是我给的他。
“卿卿，你在这里休息吧。”他很是体贴地说：“外面的地方又脏又破，哪里有这里安全妥帖。”
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似乎觉得我的样子很有趣，伸手摸了摸我微微张开的嘴，又凑过来亲了亲。
喂，是系统吗。
三十七
我联系不到系统了。
这个情况很奇怪，不是它单方面的不回应，而是似乎整个联系都断掉了。就像不停使用一个被切断线的电话，连盲音都听不到。
我……突然觉得有些害怕。
那些修为与其说是我自身的，不如说是存续在系统中。所有的法决都是通过系统发出的，我所作的不过是熟悉操作。如果这个空间真的完全切断了我与系统的联系，那么在这个修真世界里，我就跟一个凡人没有任何差别。
但这甚至并不是最严重的事。
没有了系统，我不知道怎么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我离开现实太久了，竟然不觉得有多么怀念它。这个游戏太真实，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跟真正的人生，又有什么两样呢？
不，它比现实更好，好了许多。
我突然就不那么害怕了。
平复了内心的惶恐，我开始观察着周围。房间很美，柱子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垂下来的帘幕十分轻薄，摸上去带着一些凉意。推开窗户，外面是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见。而推门走出去，发现还有楼梯，曲折蜿蜒，周围没有墙，只有一些白雾。我顺着楼梯小心翼翼地往下走，手边突然浮现出木质的扶手，试探着搭上去，只觉表面光滑，手感熟悉。
但这个样式，并没有在雷翎门中出现过。
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却又感到安心。扶手似乎用了一些时日，有些地方被摩得发亮，有些地方又颜色深沉。楼梯尽头没有门，是一团化不开的浓雾，我试探着伸手进去，感觉到有东西轻轻蹭过手心。
！！
我吓了一跳，连忙抽回了手，却带出一些雾气。它们蜷缩在我手心里，又慢慢拉长，在指缝间游走着。
它们拉着我往前。
那种感觉，就像一点湿润的风，非常温和。我大着胆子走进了雾气，放佛穿过了吹风口。只一瞬间什么也看不见，然后就到了另一个房间里。
入目的，是深红色沙发，被巴洛克式的纹路包围着，在这件古老的，中式的房间里，有一种惊醒动魄的美感。
我想起来了。
沙发，扶手。还有楼上柱子顶端的雕刻，流金溢彩，我曾经无数次抬头注视着它，发着呆，消磨着深宫里的漫长光阴。
这是我所经历过的世界。
每一件东西，它们的模样，触感。陪伴我度过了不同的剧情，最后随着主角的死亡而消失在了我的记忆里。一个又一个世界，到底是虚幻还是真实。我离开之后，又会继续存在还是消逝。
就算爱上的都是同一个人，但是如果他什么都不记得，每一次，不也都是重新开始吗？那过去的世界又有什么意义？经历了这么多副本又算什么剧情？这个游戏的终点到底在哪里，它又想给我怎么样的结局？
我曾经一无所知，到现在，或许也没有长进。只是这个空间，这些东西，给了我一点不可思议的可能性，让我心跳加速，双眼发酸。
我缓缓从沙发上坐下来，白色的衣摆垂在红色的布料上，有一种尖锐的冲突感。但沙发很软，它温柔地接住了我。我摸着它，指尖传来模糊的，轻微的跳动。
仿佛触碰到它的脉搏。
第二天再看见喻之时，我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也有很多话想要问他。
但是看着他的脸，我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失而复得，患得患失。
我在害怕。
喻之大概没有看出什么，温和地问我饿不饿。我跟系统切断了联系，不过毕竟也辟谷了，身体素质还在，倒不用进食。便说不饿。
“我带你去吃东西吧。”
他只当做没看见一样，自顾自地决定了，拉着我的手，又把我拉出了空间。
！！
之所以第一时间没有跟系统联系，是因为我实在是太震惊了。要知道，一睁眼能跟一个骷髅亲密接触，是很需要力量来抑制尖叫的。
全身的血管气管连着内脏都十分紧绷。
阿门。
喻之很淡定地说：“她是这里的侍女，带我们过去。”
骷髅姑娘双手交叠行了礼，每一根骨头都莹润有光泽，倒是不是特别吓人。我缓缓舒了口气，对着她笑了一下。
说不定刚才我的表情才比较可怕。
这里依然有着很浓的雾气，走在长长的廊道上，周围的景物都模糊不清，两边的薄纱飘荡着，仿佛幽灵。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失去了意识，混沌中，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他对我说话，然而总是隔着什么似的，听不真切。
我很用心地去听。
他在说：“卿卿……”
“宋…宋徵……”我叫了起来，摸索着想要到他哪里去，“宋徵……宋徵！！”
“你在哪里……”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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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