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梨花落尽夜未央 完结+番外 作者:鸵鸟沙
正文 第18节
梨花落尽夜未央 完结+番外 作者:鸵鸟沙
第18节
宋瑶笙知道是有人来了,连忙和飞花交换了一个眼神,飞花点点头,把东西一收,跟着楚杨出去了。
来人是狱卒王甲,也是这块区域里最大的狱头,他踢了踢牢门说道:“把门给我开开。”
宋瑶笙看向王甲,眼神里带着无声的询问,怎么说也是昔日万人之上的宰相,王甲还是回了一句,“有人要见你。”
宋瑶笙勾了勾唇,知道惠后来了。
王甲对宋瑶笙还算客气,甚至还解开了她手上的镣铐,但是惠后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一见到宋瑶笙就命人把她绑在了椅子上。
宋瑶笙笑了笑,说了声:“娘娘待我还是如以前那般礼遇,至少给了我个凳子。”
惠后似乎不太习惯天牢沉闷压抑的气氛,因为建在地下,没有窗户,空气中总是散发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臭味,她看了看镇定如常的宋瑶笙,一手捂了捂鼻子,“哀家不过是这几日忙了些,没来得及来看相爷,这才几日相爷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果然是贱命一条,哪里都能成活吗,这才区区一把椅子,相爷就感动了。”
宋瑶笙仿佛听不见这话里话外的讽刺一样,仰头动了动脖子,“娘娘既然有空来看我,说明一切已经在娘娘的掌控之中了吧,瑶笙还忘记恭喜娘娘了。”
惠后被宋瑶笙这样的态度气得发抖,她走到宋瑶笙的面前,直接一巴掌就呼了过去,硕大的甲套在宋瑶笙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当初害死我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现在的下场,你凭什么像个闲人一样,你该哭着跪着求哀家。”
打一巴掌不解气,惠后夺过旁边王甲腰上的鞭子,直接就朝宋瑶笙身上招呼。
“失去一切的滋味不好受吧,哀家告诉你,你活该!”
“你这个妖女,从一出生就该被溺死在脸盆里,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怎么会死那么多人!”
“凭什么你还活着,你凭什么活着!”
……
一鞭一鞭,惠后几乎使出了自己的全力,宋瑶笙紧咬着牙齿,嘴间发出沉闷的哼哧声,会疼吗?当然会疼,疼的不止是这副残破的躯体,还有那颗破败的心。
惠后打了一会儿,似乎是乏力了,手中的鞭子滑下,她喘着气,怨毒的目光还死死地盯着宋瑶笙,嘴里念叨着,凭什么。
宋瑶笙虚弱地笑了笑,“凭什么?呵呵,你觉得冤枉是吗?你觉得陈王死得惨是吗?那我宋家一门又做了什么孽,我爹娘又凭什么要死,是……我是杀了你儿子,但是他该死。”
“我不许你这么说!”惠后激动得连自称都省了,她上前抓着宋瑶笙血淋淋的衣服吼道:“我不许你这么说,你没有资格这么说,你是个不祥之人,是你害死了你爹娘,关我儿何事!”
宋瑶笙这下连笑都懒得笑了,只是勉强扯了扯嘴唇,尽是嘲讽。
见宋瑶笙没再说话,惠后突然冷静了下来,她大笑着说:“哀家差点忘了,你现在只是个阶下囚,什么都没有,哀家不该自掉身价跟你争辩,想知道你的好舅母樊卿公主为什么会背叛你吗?”
☆、第七十四章 刑讯
宋瑶笙眼皮抖了一抖,她其实并不想知道原因,她也隐隐能猜得到,只是说出来的性质就会变得不一样,她宁愿是自己猜错,而不想挖尽心思去问樊卿那可笑的理由。
看着宋瑶笙没有说话,惠后用甲套挑起对方的下巴,逼宋瑶笙和她对视,“哀家告诉樊卿公主,当年先帝命人拐走荆离的时候,曾在一次醉酒后向哀家透露过荆离丢失的地方。”
先帝为了斩草除根,又不想被樊卿发现他要杀她的儿子,于是命人偷偷拐了荆离,但是办事的人在解决荆离的途中把荆离搞丢了,惠后就是用这点线索来逼樊卿背叛宋瑶笙的。
“呵呵。”宋瑶笙冷笑了两声,果然……哪怕她再怎么护着樊卿,对方也不可能把她当做亲生的。
“觉得难过吗?觉得痛心吗?背叛的滋味很难受吧,你再怎么装,也成不了荆离,也永远不可能被樊卿当做她那个宝贝儿子疼。你……不过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女而已。”
宋瑶笙白着一张脸,伤口火辣辣地疼,血一点点把身上那件破烂的囚衣浸红,她好似全然无感一般突然对惠后笑了一下,“樊卿公主聪明了一辈子,没想到最后栽到了娘娘的手上,她的死穴在儿子,娘娘这招确实妙哉。”
惠后呵呵一笑,“对了,哀家今夜前来,还要让你见个人呢。”
说完,惠后拍了拍手,黑暗里走出一个清瘦的人影。
那人露出俏生生的笑容,对着宋瑶笙甜甜一笑道:“兄长。”
宋瑶笙眼神一暗,猜到了什么,随即冷笑道:“白夫人现在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叫一个囚犯兄长,不合适吧。”
白兮婉完全没有受宋瑶笙的影响,依旧笑着,“叫习惯了,小婉还没有谢过兄长这段时间的照顾呢。”
“谢就不必了,这是我很好奇,相府并没有亏待你什么,你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背叛我呢,难道……你的儿子也被拐子给拐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诅咒皇孙!”惠后被气得上前就是一巴掌。
宋瑶笙被打得偏了偏头,随即扬起一个笑道:“哦,原来是皇孙啊,怪不得在娘娘大寿那晚,娘娘那样失态,不过娘娘可要把您的皇孙看好了,娘娘应该听过一句话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惠后脸色一变,大叫道:“你若是敢对峥儿做什么,我就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对了……还有你那个小娘子,哪怕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她抓回来百般折磨。”
白兮婉见状,连忙上前扶住惠后,拍着惠后的胸宽慰着说:“娘娘不必跟她一般见识,她现在只是个罪人,在这天牢里面能做什么,她不过是唬娘娘而已。
宋瑶笙不以为然地扯扯嘴唇,“我既然有办法把未央救出来,就有办法让你找不到她。”
惠后被白兮婉一说,也稳住了心神,明白了过来,她嘲讽一笑,道:“哀家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是……你救走了她,但……是在你入狱的那天。你早就猜到到时候欧阳义会把大部分的人手转移,并且无暇顾及夜未央,但那又如何?你现在在牢里,这里都是哀家的人,陛下又在哀家的掌控之中,你也别指望她会来救你,哦……对了,昨天晚上哀家那不争气的皇儿还求着哀家让她来见你一面呢。”
昭华自身难保,相府被抄,忠于荆离的人要么叛变,要么辞官,要么被暗杀,在惠后眼里,宋瑶笙现在是形孤影孑。
“怪谁呢,你因为一个楚怀柔和陛下翻脸,樊卿因为荆离跟你翻脸,周杉又因为欧阳萍和你翻脸,老天都看不下去,阶下囚的滋味不好受吧,没有奴仆成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不习惯吧。”惠后发出一声轻笑。
宋瑶笙没有再答话,她感觉空气越来越冷,随着血液的流失,她的身体越发冰凉,但是幸亏是鞭伤,虽然鞭子上面嵌了暗钉,但由养尊处优的惠后动手,没伤到骨头已经是大幸,过一会儿,血应该就能止住了吧。
惠后见宋瑶笙的眼皮越来越沉,一时也失去了兴致,她从怀中抽出一方手帕仔细将手指都悉数擦了个干净,对着王甲说:“饿她三天,期间不许给她治疗,但也别把人弄死了。”
随着惠后和白兮婉离开,天牢再度恢复平静,宋瑶笙眼睛将闭不闭,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被人拖回了之前的囚室,如同要被丢弃的敝屣。
出了天牢的惠后似乎因为打了一顿宋瑶笙而心情愉悦了不少,连带对着一脸蠢样的欧阳义也和气了许多。
欧阳义:“娘娘,是臣办事不利,让宋瑶笙的人劫走了夜未央,请娘娘责罚。”
惠后在心中冷笑,人都丢了几天才过来请罚,但她面上依旧保持着笑容,“不过是个夜未央,丢了就丢了,现在宋瑶笙都在我们手里了,拿夜未央做什么。”
欧阳义也笑:“娘娘说得是,只不过娘娘要如何处置宋瑶笙呢?”
“她害死先帝和陈王,这笔账自然是要慢慢讨的,这个贱人,大祸临头了还在威胁哀家,实在可恨,待峥儿登上皇位,哀家必要让她米分身碎骨。”
白兮婉温柔地笑着,“不过是个废人,娘娘若真是恨极,我带人处置了便是。”
欧阳义也赞同道:“对啊,娘娘,荆……宋瑶笙现在左右无用,处死算了。”
惠后恢复了一下情绪,“眼下哀家还没有时间去收拾她,等事情处理完,哀家有的是手段,哪能让她死得那么轻松。”
这时,门外走进一个嬷嬷对惠后道:“娘娘,周福那边来报,陛下去了天牢。”
周福本是昭华的心腹,但自从昭华被惠后控制后,他就火速投奔了惠后。
惠后一手持杯,刚皱眉想说点什么,就被白兮婉抢白了。
“娘娘,让陛下去吧,陛下不是到现在都不同意立峥儿为皇长孙吗,让她去看看宋瑶笙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也好让陛下清楚一下自己的处境。”
惠后原本打算处置荆离之后,直接弄死昭华,然后让秦峥上位,但是白兮婉劝说此法不妥,一来名不正言不顺,秦峥虽然是陈王世子,但身世隐秘,不为别人所知,难免被有心人传是太后想要□□。二来,昭华若死,朝廷动荡,难免会有些不安分的人也想来插一脚,到时候朝中大乱,于惠后来说也会多许多威胁。
于是白兮婉替惠后想了个法子,对外称无意中找到了陈王世子,逼昭华立秦峥为皇长孙,如此一来,秦峥拥有继承权,在找个机会让昭华病死,皇位就名正言顺地落到了秦峥头上,也不怕落人口舌。
听到白兮婉的话,惠后也觉得可行,她笑着拍了拍白兮婉的手,“还是你聪明。”
嬷嬷得了令,也独自退了下去。
“既然如此,我就先告退了,峥儿这会正找我呢,娘娘早些休息。”
惠后点点头,然后想起了什么,“也好,对了,你多劝劝峥儿,叫他别再念着荆离了,不过是个逢场作戏的义父,将来整个江山都是他的。”
惠后对秦峥疼得入骨,自然不可能做坏人,白兮婉对她这小小的心机也装作不知情一般一笑而过。
“是。”
白兮婉一离开,欧阳义就问惠后,“娘娘,不是说去母留子吗?”
对于惠后留着白兮婉还给了白兮婉一部分权力一事,欧阳义有些疑惑。
惠后看着欧阳义,答道:“先留着她吧,峥儿还小,突然被接进宫来,戒备心又强,需要她做个中间人。”
惠后没有告诉欧阳义的是,她觉得白兮婉比欧阳义聪明,并且有用得多,很多事情白兮婉一点就透,还能给惠后出主意,不像欧阳义那样蠢。故……惠后打算多留白兮婉一段时间。
白兮婉住在寿康宫旁边的长宁宫,和秦峥一起住,一起的还有环佩,绕翠,连同着相府的飞婧白兮婉也一并带过来了,此时的秦峥还在因为荆离的事情在闹脾气,不肯吃饭。
白兮婉对着一脸无可奈何的环佩点了一下头,接过对方手里的饭菜说:“你先下去吧,看好外面。”
环佩:“是。”
推开秦峥的房门,白兮婉脸上带上了笑,她轻轻唤道:“峥儿。”
秦峥听到白兮婉的声音有些高兴,但一想起荆离的事,他马上拉下了小脸。
白兮婉假装没看到皱着眉头的秦峥,把手里的饭菜放到秦峥面前柔声问到:“峥儿为什么不吃饭啊,以前在相府,峥儿可是每顿都要吃三碗饭的呢。”
秦峥把头别到一边,赌气道:“峥儿一想到义父被关在天牢里,就吃不下饭。”
白兮婉尴尬地笑笑,“很多事情,峥儿不懂,等峥儿长大了就知道了。”
秦峥继续生气,“可是为什么太后娘娘突然变成了我的奶奶,既然太后娘娘是我奶奶,为什么我求她救义父,她不救。”
白兮婉叹了一口气,把秦峥抱在怀里,“三言两语娘也说不清楚,但是峥儿要知道,你义父不是一般人,她不会有事的,峥儿要乖乖吃饭,你忘记你义父最讨厌挑食的孩子了吗?”
秦峥一听,突然就抱着白兮婉哭开了,“你们都当我是小孩子,都在骗我,宫女们都说义父会死,我不要义父死,娘亲你忘记了吗,在禹州是义父救了我们,是义父给你找的大夫,也是义父把我们接到相府,给孩儿找夫子,教孩儿明事理,您不也说过要我把义父当做亲生父亲一样,难道你忘了吗?”
白兮婉一想到宋瑶笙最后被拖回牢里血淋淋的样子,眼圈也有些红,“我没忘,峥儿放心,有娘在,你义父是不会死的。”
好不容易哄秦峥吃了饭,白兮婉才终于有空回房休息。
门外的环佩见她出来,主动接过白兮婉手中的东西,“夫人,少爷睡了吗?”
“睡了,可把我折腾的,峥儿长大了,不像以前那样好哄了。”
环佩咬了咬下唇,“夫人可是后悔了?”
白兮婉脸上多了一丝怅惘,“是啊,今天看到她那样,是有些后悔,但是如今骑虎难下,也没办法。”
环佩:“夫人今天见了相爷?相爷怕是恨死了夫人吧。”
白兮婉摇摇头,“恨倒不至于,她怕是早就知道峥儿的身世了,不然也不会专门请那位大人给峥儿当夫子。”
想起宋瑶笙对秦峥的教导,以前白兮婉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后来仔细一想却是用心过头了,秦峥当时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个捡来的便宜儿子。
“那位大人?公子的夫子?”
“嗯,那位大人曾经做过帝师。”
环佩惊得差点把东西掉落在地,她后怕地嗫嚅着唇说:“那……相爷?”
“怕是有心放我们一条生路,她还是心软了。”明明自己和秦峥得了一命,白兮婉脸上却满满都是遗憾的表情。
环佩稳住心神,“那夫人打算怎么做?”
“获得惠后的信任,这点我们已经做到了。接下来先把绕翠解决吧。”
环佩突然哦了一声,“奴婢知道夫人为什么把飞婧带来了。”
白兮婉一笑,“早些睡吧。今晚换飞婧来守夜。”
☆、第七十五章 立太子
“给朕打开!”
“陛下……这不好吧,娘娘说过……不让人进去的。”
“怎么,这龙椅上还没有换人,朕说的话就不做数了是吗?”
“不敢。”
“给朕打开!”
迷迷糊糊之中,宋瑶笙好像听到身边有动静,但是她实在太累,太冷,眼皮已经疲倦到紧紧黏在眼睑上不想张开。
“阿苼?”
有人在晃着她的身体,那人似乎很着急,宋瑶笙很努力地张开眼睛,发现是昭华,看到熟悉的面孔,她勉强打起精神,“别摇了,很疼。”
昭华红着个眼睛,声音充满着愤怒,“他们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对你!”
宋瑶笙看着昭华身后站着的王甲,有气无力道:“你先下去。”
王甲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昭华,昭华感受到对方的视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王甲只好垂头道:“小人这就下去。”
昭华心疼地看着宋瑶笙身上的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是伤口十分狰狞,她哪里见过宋瑶笙这个样子,眼前的她那么虚弱,如同濒死一样,情急之下,昭华连自称都给忘了,“我去找太医。你等着我。”
宋瑶笙堪堪拉住她的袖子,吃力地从地上坐起,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陛下,于理不合。”
她现在是个死囚,哪有受点刑罚就让太医过来看的。
“到现在了,你还在跟我讲礼数。”昭华有些生气地抓着宋瑶笙的手腕。
宋瑶笙虚弱一笑,根本无力挣脱昭华的钳制,“你是皇上,一举一动皆有关国体。”
昭华突然把宋瑶笙紧紧搂进怀里,半天没有说话。
昭华的身体很暖,还带着淡淡的龙诞香,宋瑶笙也乐意被她搂着,至少身体暖和了许多,但是她知道,这样不好,这一点温暖不是她应该留念的,“陛下,放开罪臣。”
一句罪臣冷冰冰地提醒着两个人的身份,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一个则是万恶缠身的刑犯,两人之间云泥之别。
“陛下!”见昭华没有动静,宋瑶笙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终于,昭华松开了她,“阿苼,朕放你走吧。你离开这里,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你……带着夜未央走得越远越好。”
宋瑶笙目光清冽幽深,“陛下,您在说什么?罪臣听不懂。”
“你……”昭华抓着宋瑶笙的肩膀,试图放软语气,“阿苼,现在事态已经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了,我已深陷泥潭,但是我不希望你也跟着……总之,趁现在还有机会,我把你偷偷放出去。你走吧,不要再管这里的事情了。”
宋瑶笙看了昭华一会儿,突然把视线移开,她低着头轻轻地笑了一声,不知道是无奈还是自嘲,“陛下,你知道惠后动用了多少人来守着我吗?一百多个人,敢问陛下要怎么放?”
见昭华没说话,宋瑶笙接着补充道:“见方才王甲的作态,陛下现在也是寸步难行吧,和我相比,陛下至少还能出来走动,陛下才应该早点想办法脱身才是,不用管朝廷会怎样,去做天真烂漫的昭华而不是女帝。”
“你在嘲笑我,还是在撵我走?”昭华蹙着眉,“为何?你一直在逃离朕?那天也是吧,你自己暴露自己是宋瑶笙,把唯一的退路给封了,你就这么讨厌这个地方吗?”
宋瑶笙被昭华说中心里的想法,面色依旧如常,“惠后说,我成不了荆离,我也不会被舅母接受,可是我也不再是宋瑶笙,我有时候也在想,我到底是谁,直到方才我才想通,我就是我,荆离也好,宋瑶笙也好,都只是我的一部分,决定我要做什么,想要成为什么的,不应该是这些身份和名字,而是这里。”
宋瑶笙指着自己的心脏说道:“以前我太负累,想着报仇,报仇之后又想着怎么立足,稳定天下,现在想想,这天下干我何事?我早该在报仇之后就一走了之,而不是为了那点良心,还去费力收拾残局。你说我逼你,逼你成为皇上,是……我很自私,从来没有问过你愿不愿意,但现在一切也该结束了,从我开始从我结束。”
昭华被宋瑶笙的一番话震惊到有些不敢开口,“你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
宋瑶笙长长吐了一口气,苍白的唇开合道:“陛下,保护好自己。”
之后不管昭华再怎么追问,宋瑶笙都不肯再说话了。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这天下,这个皇宫都是你的吗?你想开始就开始,你想结束就结束!宋瑶笙,你总是这样,搅弄春水又洒脱离开,你以为朕会感激你吗?朕告诉你,朕恨死你了。”昭华情绪有些激动,她抓着宋瑶笙的肩膀吼道,随即她突然笑了起来,“你有了夜未央,所以就开始厌恶这样的生活了,她真是个坏女人,从我身边抢走了你,还想把你带离,可惜……我并不想放你走。”
宋瑶笙诧异地看了一眼昭华。
“你知道为什么惠后会突然开始追究陈王之死吗?”
宋瑶笙眼睛一眯,露出几丝不可置信的神色,当初她从凝香夫人那里得到消息祸从东起,之后惠后对待她和昭华的态度急转直下,又几次三番地想害未央,她只知道惠后听到了风声,但是这风声是谁透露给她的,宋瑶笙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对,是我,自从你娶了夜未央之后,我就开始莫名觉得危险,你再也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阿苼了,你的笑容你的目光甚至你的愤怒,都属于那个女人,为什么?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为你甘愿把自己囚禁在皇宫里龙椅上,站在权利的顶峰,只因为你的一句话,为什么她可以轻易让你就生了退意,我不甘心,所以之后我往寿康宫送去了一个礼物,陈王的簪子。”
宋瑶笙震惊地无以复加,她僵着个脸,喃喃地说,“不要再说了。”
昭华哈哈一笑,越笑越苦涩,“你自诩聪明绝顶,却独独没有看到我的真心,你以为我是为了楚怀柔跟你翻脸,呵呵……楚怀柔是个什么东西,若不是她身上有你的影子,我怎么会宠她至厮,你要杀她,我并非不同意,我只是不甘,你因为一个蠢女人那样盛气凌人的威胁我。”
“不要再说了,昭华!我叫你不要说了!”
“还有张里,他倒是条忠心的狗,也是朕杀了他,他死的时候都不忘记给你传递消息。”
宋瑶笙越听越愤怒,最后竟挣扎着倒在了地上。
昭华起身,走到了牢门前,“朕改变主意了,你说得对,朕没法放你走,朕也不放你走了,朕要牢牢抓住你,不会让你死,惠后让朕立陈王世子为太子,朕会照做。反正……这天下变成什么样子,干我何事?”
昭华没有说,惠后利用静文太妃,楚怀柔和宋瑶笙的命来威胁她,威胁她必须配合,不准反抗,就像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的人,要放弃手里的绳子一样。
“爱卿,保重。”
次日,昭华便对外宣布,自己找到了流落在外的陈王世子,为了避免皇家血脉外滞,昭华把王世子接回了皇宫,并且拟旨把陈王世子立为太子,并且视如己出,亲自养在身边。
得到这个消息,整个明国上下都沸腾了,有人欢喜有人愁,喜的是,陛下是磨镜又不肯诞下子嗣,子嗣乃国之根本,现在国本是保住了,又不用担心皇室血脉被混淆,愁的自然是那些想方设法把女儿送进皇宫的人,楚家接到消息的时候火急火燎地想去见楚怀柔,得到消息是不让见,经此一事,楚家地位更加摇摇欲坠。
☆、第七十六章 你吃饭了没
宋瑶笙是被飞花叫醒的,她确实伤得有点严重,飞花唤她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跟着飞花一起来的还有漪妙,比起飞花一脸愁容的样子,漪妙就显得轻松多了,宋瑶笙看了看旁边还放着一叠厚衣服,忽然想起来昭华走后不久,王甲就送来了衣服,那时自己正昏迷着,只是朦胧之中感觉到有人把什么东西放在了自己的旁边,现在想来昭华应该是做出了妥协。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强打起精神,宋瑶笙问到。
飞花紧咬着牙,“陛下已经下了诏书要立秦峥为太子。”
宋瑶笙嗯了一句便没了下文,飞花忍不住开口,“相爷,您伤势严重,先让漪妙给您看看吧。”
宋瑶笙看了一眼正在参观自己牢房的漪妙,沉思了一下还是点头了,自己现在的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那个……王甲是我们的人?”
不然飞花和漪妙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进来。
“是楚大人的人。”飞花随口应了一句,对着漪妙说道:“快过来看看相爷。”
一边的漪妙听闻,撅着嘴道:“着什么急,不是还没死吗?这天牢我可是难得来一次,还没看够呢。”
飞花:“你……”
宋瑶笙笑了一声,“等事情结束,别说看一看,就是要在这里住下来,也不是不行。就在这间牢房门口给你竖个牌子——鬼医专用房间,你看如何?”
漪妙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这才慢慢走到宋瑶笙的旁边,“我才不要住在这里呢,更不要住你住过的。”
飞花催促到,“快给相爷看伤,哪里来那么多废话。”
漪妙更加不耐了,嘴里嘟囔着,“是是是,你每次主动找我都是为了你家相爷,下次再有这种事别来找我了,她自己不爱惜身体赶着糟蹋我可阻止不了,我的药金贵着呢,给阿猫阿狗都不给她。”
飞花听完,差点没气死,“你若是不耐烦提前拒绝我就是了,何必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拿我家相爷开涮。”
见飞花已经带上怒气,宋瑶笙率先开口阻止,“飞花你别生气,漪妙这是担心我,才这么说的,她若是真不关心我,怎么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跟着你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飞花瞬间满脸通红,“是奴婢小人之心了。”
飞花吃了亏,服了软,漪妙心情大好,她终于伸出那只金贵的手给宋瑶笙把脉,把完脉一边拍着宋瑶笙的背一边说:“到底是年轻人啊,摔摔打打的也不碍事,皮肉伤而已,回头我写个方子,好好调养一个月就可以了。”
宋瑶笙被漪妙拍得脸色发白,捂着伤口止不住的皱眉,漪妙看了急忙愧疚地收回手,“嘿嘿……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还有伤。”
飞花连忙半跪在宋瑶笙的面前,给她查看伤口,她埋怨地瞪了一眼漪妙道:“不仅有伤,你怕是要重新想个法子了,相爷如今在这天牢里,哪里来的药壶熬药,这里环境又这么差,何谈调理。”
漪妙摸了摸下巴,这才恍然大悟,“对哦。”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贼兮兮地看着宋瑶笙说,“子渊啊,你吃饭了没?饿不饿啊,我今天下午吃的可是烧鸡哟。那味道,绝了。”
宋瑶笙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提醒她,“行了,别装了把药拿出来吧,时间有限,要贫嘴回去贫。”
被拆穿的漪妙傻笑了两声,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了一个瓶子,“你这么聪明怎么还是被关起来了呢,哼,所以说啊,一物降一物……”
漪妙的话还没说完,飞花就从她手中抢过药瓶倒了一粒药出来,喂到了宋瑶笙的嘴边,“相爷,您先含着,我去给您倒水。”
牢房的一角有个水壶,虽然早就冰透了,但是聊胜于无。
看着飞花忙里忙外的样子,漪妙就忍不住地吃醋,说话也是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对我就没有好眼色,对某个作死的就那么好。”
声音不大不小,飞花显然也是听到了,她脸上有可疑的红晕,提着水壶的手有些抖,半响她道:“你帮忙良多,我不甚感激,等相爷出去,我就跟你走。”
这话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连漪妙自己也愣住了,等飞花给宋瑶笙喂完药之后才找回语言,气呼呼地说“我才不缺丫鬟。”
意思就是拒绝了。
宋瑶笙明白漪妙这是闹别扭了,不禁又想起了未央,漪妙和飞花之间的气氛尴尬,她转移话题问道:“夫人怎么样了?”
飞花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又因听到这句话松开了,她恭敬地回道:“这几天好些了,也能吃下饭了,夫人说会乖乖地等相爷回家。”
家……吗?一想到相府被抄,回去的时候肯定也同昔日的宋府一样贴满了封条,宋瑶笙心里就有些不忍,但幸好,未央还在,“嗯,太子册立仪式在哪一天?”
她不能再等了,她想出去了,想那个在等她的人。
飞花回忆到,“好像是在年前,算算日子……就在下个月丙寅日。”
“丙寅日?”宋瑶笙重复了两遍,“五天。我们只有五天时间,周将军可到了?”
“回相爷,到了,另外……凝香夫人也拿到了皇宫平面图和守卫分布图。”
宋瑶笙露出了几日一来唯一真心的笑容,“很好,叫楚大人做好准备。陛下那边……怎么样了?”
提到昭华,宋瑶笙就有些头疼,回想起昭华走之前说的那番话,她有点不知所措,她没想到这些年昭华对她竟存了这样的心思。由爱生嗔,由爱生恨,由爱生痴,由爱生念。从别后,嗔恨痴念,皆化为寸寸相思。昭华和她一样,都是因为偏执,才做出了这样的事,知道理由后,宋瑶笙反而不知道怎么去质问对方了,哪怕没有未央,宋瑶笙也不可能会喜欢昭华,她只把她当做一个伙伴,一个君王,一国之主,昭华生来应该是被仰望的。
而她注定只会被未央那样平凡的姑娘吸引,宋瑶笙也不是没想过为什么自己会在一开始就对未央不加防备,许就是缘吧,小时候悄悄埋根在心里,悄悄发芽,再次遇到未央的时候,那棵树就开始疯狂地生长,开花,结果。
“陛下……不是很好,似乎是被惠后囚禁了,惠后和欧阳义在准备太子册封一事,眼下也无暇顾及,要不要奴婢去把陛下救出来?”飞花提议。
“不用。把我们要动手的消息传递到这个人那里,陛下那边……找几个可靠的看着,务必保证陛下的安全,这段时间我们就不必再见面了,一切按照计划来。”
宋瑶笙拉过飞花的手,在她的手中写下了一个名字。
飞花像见鬼一样,“她?!可是她不是……”
宋瑶笙打断了她,“相信我。”
“奴婢……遵命。”飞花有些艰难地点头。
见宋瑶笙和飞花交代得差不多,漪妙收拾了一下东西,无意般地对着宋瑶笙说:“子渊,我要走了。”
宋瑶笙一愣,继而问道:“是回鬼谷了吗?”
飞花也抬头看向漪妙。
“嗯,师姐来过几次信了,一直催我回去,她们好像也得到了消息,知道这边要变天了,说是不安全,还动用了师父的遗命,说再不回去就要把我扫地出门。”
宋瑶笙瞧了一眼飞花,发现飞花除了惊讶之外,神色中还带了点迷茫,“我知道了,这段时间谢谢你。”
漪妙咧开嘴一笑,“不客气,你可别死啊,到时候来找我把你喉间那玩意给取了。”
宋瑶笙也笑,“好,对了,我还忘记介绍我自己了,我叫宋瑶笙,之前一直瞒着你实在是迫不得已,你可以叫我阿苼,子渊和荆离这个名字我不打算用了。”
“当然,宋瑶笙……我记住了。”
两人准备走时,宋瑶笙突然叫住了漪妙,低声说道:“飞花与我并非只是简单的主仆情谊,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也逼不了她。”
漪妙何等聪颖,一下子就听懂了宋瑶笙的意思,当初漪妙曾开玩笑让宋瑶笙把飞花送给她,那时候飞花就不肯,如今飞花肯跟她说,事成之后就跟着漪妙,说明是她自己愿意的。
或许是飞花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接受了疯疯癫癫的漪妙。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见此良人何。世间大部分的爱情大概就是这样无端发生的,悄无声息之时,夜深人静之时,发呆之时,视线忍不住朝着某个方向之时,飞花太迟钝,但所幸她遇到的是漪妙,飞花踏出去一步,剩下的步子漪妙就会自觉走完,真好,宋瑶笙吞了药,觉得心和身都暖和了起来,她忍着疼套上了地上的棉袄。
五天,五天之后,她就可以回到未央的身边,真好。
☆、第七十七章 册立仪式
丙寅日,清晨时分,天色还昏昏沉沉将明未明,守卫宫廷的御林军早早就整装待发威风凌凌地守在了昭阳殿下,长长的阶梯两边整齐地站着文武百官,他们就这样在寒风中站了几个时辰,手里拿着芴板巍峨不动,暴露在外的手指冻得通红,尽管天气十分寒冷,但是没有人敢偷懒半分,连发抖都要尽力忍着,就怕被被人参一本殿前失仪,蔑视皇族。
赞礼官站在队伍的最末端,他远远地看着昭华的御辇由远及近地过来,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赞礼官年事虽高,但声音十分洪亮,在空旷的昭阳殿外也十分清晰,百官瞬间跪倒在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册立太子的仪式自古就是十分重要的,所以哪怕礼节繁琐,也不能有半分差池。
昭华坐在辇车上,表情不冷不热,看不出悲喜,辇车被抬上昭阳殿,到了殿门口昭华挥了挥手,示意抬辇的太监停下。惠后这会也到了昭阳殿,正等着昭华一起入殿。
随着昭华走进昭阳殿,百官也陆续走进了殿中。在昭华身后的周福把手里捧着的玉玺小心地搁置在龙案前,赞礼官上前提醒道:“陛下,太子殿下已经候着了。”
昭华抬起了手,余光看了一眼惠后,发现惠后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喜意,眼神一凉淡声道:“开始吧。”
昭华话音一落,赞礼官就用眼神朝一边的乐官示意了一下,正声雅音如同高山流水一般缓缓响起,但是众人并没有心思去欣赏这靡靡之音,都侧着头等待太子的到来。
“仪式开始。”
本来惠后是不该出现在太子的册封仪式上的,奈何大明只有女帝没有皇后,所以本该陪同皇帝的女皇的位置就被惠后顶上了,秦峥是陈王唯一的血脉,也是她和儿子最后的联系,她怎么也不肯错过秦峥的册封仪式。
不一会的功夫,秦峥就由承制官引到了殿前。秦峥一身黄色蟒服,头戴着九旒白珠,暗红色的丝带垂在肩上,四岁的身体在厚重的衣服下显得有些笨重,但是他的表情十分严肃,用惠后的话来说就是眉宇之间已然有了帝王之气。
承制官喊道:“有制。”
那边赞礼官喊:“跪。”
秦峥乖乖地跪下,叩首,他的心里一直回荡着白兮婉的话,只要他乖,听惠后的话,他的义父就能得救,秦峥不太搞得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成了太子,惠后告诉他,他真正的父亲是她的儿子也就是前朝的陈王,他生来就尊贵无比,所以成了太子。面对一系列的变故,秦峥有心做点什么,但是奈何自己人微言轻,惠后虽然疼他,但是不会由着他的性子来,到了后来,就连白兮婉也开始无视他的哭闹,好像把荆离忘记了一般。
宣制官宣布:“册封秦峥为太子,封号为昭齐。”
齐是惠后给秦峥取的,寓意齐家治国平天下,一旁的史官毛笔纷飞,笔走龙蛇地纪录这盛大的一刻。
承制官面露笑意,“传制毕。”
赞礼官礼官宣布行册礼。接着又是跪,又是念。
一番折腾下来,到了昭华面前的时候,秦峥觉得自己的腿都要断了。然而接下来他还要去拜渴宗庙、敬告祖宗,路上还要接受百姓的跪拜。
惠后在一边看着秦峥脸上已经显露出疲倦的神色,轻声咳嗽了一声提醒着昭华速度快一点。
昭华听到声音,从欧阳义的手上接过宝册和太子的印玺交到了秦峥的手上,本来接奉太子宝册是由当朝宰相来完成的,可惜宋瑶笙被关在天牢里,想到这里,昭华的眼神又是一痛,她很清楚立太子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秦峥一旦坐上太子之位,惠后肯定就更加没有顾忌,之后肯定会找个理由让自己驾崩,但一想到被软禁的静文太妃和天牢里的宋瑶笙,昭华没有选择。
“从今日开始,你就是太子了,日后应当业精于勤,为国分忧才是。”
“是,母皇。”
昭华想过对秦峥下手,但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子,有那份血脉在作怪,她下不去手。
……
另外一边的天牢,因为册封太子,狱卒们得了赏,正围坐在桌前吃肉喝酒。
“这下好了,有了太子,大明根基就稳了,以后兄弟们睡觉也安稳些。”
神仙打架殃及凡人,像他们这样的小兵小卒最怕的就是被牵连。
另一个狱卒道:“可不是,当年前太子和陈王争夺皇位的时候,这宫里要死多少人啊,要不怎么说太子齐命好呢,前些年虽然受些苦,但是现在人家可是太子,锦衣玉食不说,日后当上皇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根本就没人跟他抢。”
王甲喝了一口酒,斥道:“行了行了,上头的事就别议论了,小心被听见了杀头,都别喝了,干活吧。”
说完,王甲抄起旁边的食盒,“看着点,我去给里头那位送饭。”
说到里头那位,所有人的表情就不言而喻起来,一开始的时候,狱卒们还对这位前宰相有些许敬畏,但自从惠后一顿鞭打之后,他们也如同墙头草一样对她动辄言语侮辱,还有人见她貌美非常还想轻薄于她,但都被王甲拦下了。
“王甲那厮不会是想自己躲起来吃独食吧。”
“嘘,小声点,被他听到你就惨了。”
王甲三两步就走到了宋瑶笙的牢门口,自然也没有听见身后的污言秽语,宋瑶笙还是呆呆地靠在墙上,眼神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
王甲轻声唤道:“相爷,该吃饭了。”
宋瑶笙这才起身走到门口接过食盒,打开一看,不似往常的清汤寡水,鸡鸭鱼肉菜色齐全,宋瑶笙抬了抬眉毛,无声地询问着。
王甲拱了拱手道:“往日上面看得紧,委屈了相爷,今日的菜色是楚大人特地吩咐的,说是吃饱了才好做大事。”
宋瑶笙嘴边溢出一丝笑,“我知道了,出去吧。”
王甲一走,牢房又安静了下来,宋瑶笙默默地吃着饭,心里在算着时间,不得不说漪妙的药十分好用,也亏得是冬天,她身上的伤没有化脓发炎,才过五日,大半部分都结痂褪青了。
宋瑶笙吃得极慢,像是在享受这几日唯一像样的一餐,又像是在打发时间,到了此刻她的心情竟然一点不乱,反而有些跃跃欲试,她自嘲地笑笑,好像和未央呆久了,她也染上对方苦中作乐的性子了。
过了一会儿,宋瑶笙隐隐听见底下都动静,与此同时牢房外也开始吵闹起来,突然地上破了一个洞,飞花从里面冒了出来。
“相爷!”
宋瑶笙脸抽了抽,显然是没想到飞花会用这样的方式救她出去,“你们这地道挖了几天?”
飞花利落地从地道里爬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暗卫。
“禀相爷,不多不少刚好五天,天牢离冷宫近,奴婢几人从那边挖了近两里,因这天牢下的基石太硬,又耽误了两天。”
宋瑶笙见飞花的两眼通红,心里想着她估计也是不眠不休地在为她操心,于是朝她点了点头,“辛苦了。”
飞花得了夸奖,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就从一旁的暗卫手上拿过裘衣给宋瑶笙披上,“相爷,我们的人已经攻进来了,周将军此刻怕是已经到了午门,我们赶紧去和他汇合吧。”
末了又给宋瑶笙理了理衣服和头发,“出门时太着急,只带了一件裘衣,想着给相爷挡挡寒,望相爷不要怪罪。”
宋瑶笙轻笑,“你能想着给我带裘衣就很不错了,我怎么会糊涂到还要怪罪你,走吧,趁着外面在骚乱,王甲也顶不了太久。”
“嗯。”
☆、第七十八章 大结局(一)
一踏出地道,扑面的寒风就裹挟着雪花向宋瑶笙席卷而来,她不禁紧了紧身上的裘衣,对飞花的先见之明感到一丝庆幸,这个冬天比往年的冷上许多。
“相爷,我们走吧。”飞花在身后催促着。
宋瑶笙朝远处看了看,灰灰蒙蒙的视线里,入眼都是一片打杀的声音,曾经的朱楼碧瓦,悬岩飞壁下一个个人应声倒下,有被殃及的无辜的宫人,也有拼命厮杀的侍卫,她淡然收回了视线,“走吧。”
她没有丝毫心软,声音如同这寒风一般冰冷。是啊,心软什么,她曾经也是杀过人的。
宋瑶笙一行人赶到午门的时候,周杉已经把场地给清理出来了,宋瑶笙脸上带着滴滴点点的笑意,看到周杉,她拱手迎了上去,“周兄,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一见就是这般情景。
周杉还在指挥手下把地上的尸体搬到另一边,看到宋瑶笙过来,先是微微一笑,继而上下打量起她来,宋瑶笙在天牢里待了几天,瘦了也黄了,只有那双眼睛还透着明耀的光,“相爷,你没事吧?”
宋瑶笙摇摇头,“我没事,将军速度真快,才这么一会儿,就把地方清理出来了。”
周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只是怕污了你的眼,左右在等你,没事做,干脆就先……哎,看我,你也不是那种轻易被死人吓到的女子,是我多心了。”
宋瑶笙对周杉回以微笑,这位将军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迷迷糊糊的,“陛下现在在哪里?”
“我们攻进来的时候他们准备去宗庙,现在估计躲进寿康宫了。”
周杉突然带兵闯进宫里,然后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大开杀戒,这样的变故显然是惠后没有意料到的,情急之下,只能带着人躲进寿康宫。
“宫中局势如何?”
周杉来之前已经杀掉了所有报信的人,又提前一晚埋伏在城郊,为了此次的事情做足了准备,自然是十拿九稳。
“除了一小队人还在负隅顽抗,整个皇宫都在我们手里了。”
两人说话间,楚杨赶了过来,他朝地上堆着的尸体山看了一眼,似乎不是很习惯这样的场面,登时被吓得一哆嗦,还是周杉叫了他一声,楚杨才缓过神来。
他拱了拱手,朝两人行了个礼,“相爷,周将军。”
周杉点了点头,“我要和相爷去寿康宫,这里就麻烦楚大人了。”
楚杨颔首,然后欲言又止地看向宋瑶笙,宋瑶笙抬眼询问道:“楚大人想说什么?”
楚杨吞了口唾沫,捏着手道:“下官有一事相求。”
宋瑶笙看着他问,“何事?”
“相爷,你也知道,我爷爷生前最疼爱我堂姐怀柔,我知道堂姐有很过分的时候,但是我希望相爷能够对她高抬贵手放她一马,我也好对九泉之下的爷爷有个交代。”
宋瑶笙定神看了一下楚杨,半响之后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楚大人真是孝顺。”
她很想杀楚怀柔,不仅是为了未央,也是因为这个女人野心太大,放任着就是一个祸害,但是现在不宜和楚家生出事端,转过身想了想,宋瑶笙道:“楚大人放心,当初我说过不动楚家嫡系,自然就不动,只是希望你那位堂姐能安分些不要乱跑,不然刀剑无眼,就怨不得我了。”
楚杨闻言,松了一口气,他从楚秦那里听过一些宋瑶笙的事,知道她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不然楚秦也不会选择和她合作,事实证明,也幸亏一开始楚家悬崖勒马,周杉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杀神,连楚杨也没有得到半点风声。
寿康宫。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是周杉,他早就回了边塞,短短的几个月,去了又回来,你当他长了翅膀不成!”惠后一边说一边踢翻了前来报信的太监。
太监一咕噜被踹翻在地,顺着地板滚了几圈,又爬起来可怜兮兮地说到:“太后娘娘,奴才就算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骗您啊,真的是周将军,奴才看到人的那会还在午门,现在估计已经杀过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屋内的大臣们都抖了一抖,欧阳义站出来说道:“怎么是他?周将军一向忠心耿耿,怎么会……!哎!”
周杉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京都一定不会这么简单,但是要说他为什么出现在京都,惠后感觉隐隐有迹可循,如果是因为宋瑶笙的话,那只能说明之前两人毁冠裂裳都是演给他们看的,周杉来京都就一个目的,那就是救走宋瑶笙?不……不对,惠后摇了摇头,不会这么简单,如果只是救走宋瑶笙,那么大可一开始就把人劫出来,也不会等到现在,而且时间对不上,周杉的出现就像是计划好一般,可这么一大队的人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周杉也不可能猜到宋瑶笙会入狱,早早地隐藏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听着厮杀声越来越近,惠后心里很乱,难道一切都是宋瑶笙计划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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