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强强]细水长流 作者:素飞柳
正文 第5节
[强强]细水长流 作者:素飞柳
第5节
最后,莫南还是将那把梳子包了起来,用上好的木盒装着,下面铺着一层黄色的绒垫,仿佛是怕委屈了这把梳子,不亏是镇店之宝,肖宁听见莫南报出的那个数字在心里骂娘,谁说十几年前的商人都是老实巴交的,还不是有莫南这样的奸商大行其道!
封城听了,挥一挥衣袖,状似不经意的说:“上次小颜打碎了我客厅里的那樽唐三彩,就拿这个来抵吧,这样一算还是你赚了。”
肖宁没有产生错觉,莫南听完这话嘴巴抽筋了,而且抽得还挺凶,连目光都带着黑色的怒火,咬牙问道:“他打碎了东西关我什么事?!”
封城挑眉,淡淡的笑道:“既然这样,那你还是赔我那樽唐三彩吧。”
莫南握紧了拳头,清冷的脸上终于被逼成了酱紫色,一双眼睛看着封城,“木梳送你,下次别让那家伙进你家门!”
“不是送我,是送肖宁的。”封城拍拍肖宁手里的木盒子,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莫南无话可说,封城便一脸笑容的带着肖宁离开。
☆、第25章
直到两人走出旧巷,肖宁才停下脚来,看着身边的男人问:“小颜是……”
“你认识的,莫颜,梳子老板的弟弟。”封城看着他,轻笑着解释,“我们封家与莫家是世交,走得比较勤,我们三个人是一起长大,就像你和秦舒一样。”
肖宁点点头,封城这样的人,身后的家族背景应该也十分强大才是,这一点都不奇怪,而莫颜能做英兰学校的董事,家里自然也是有些家底的。
一路无话。
等车子开到曾祖母的家门口时已接近六点,不知道曾祖母和肖羽见他这么晚没回来有没有着急,这样想着,肖宁就伸手去推车门,手臂却被身侧的人拉住,肖宁被迫转过头来,额上立刻多出一点温热,他的眼睛正对男人的颈项,修长的、白皙的令人暇想。
点到辄止的亲吻,带着一点暧昧和晦涩,在肖宁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对方已经撤离,唯有额头刚刚被染指过的地方,灼热难当。
“肖宁,今天我很高兴。”封城的声音自对面传来,明明隔着一臂的距离,肖宁却觉得那声音仿佛就在耳畔,瞬间乍响,他从前喜欢靳枫却从未讨得一个吻,后来即使床上的人来了又去无一重复,他心里念着靳枫便不愿亲吻任何人,也不给别人亲吻他的机会,此刻被人这样珍而重之的克制一吻,竟心潮澎湃,难以抑制。
少年的眼睛不复往日的清明,仿佛带着许多火种,在深深的夜里倾刻燃起,明亮而璀璨。
清秀的脸上带着不符年龄的深沉和一些别样的情愫,欢悦的、迷人的甚至有些微微的邪气。
常人几乎无法抵御这种极致的诱惑,即使封城也未能幸免,眼前的肖宁仿佛变成了一个披着14岁外壳的成年男子,用一双带着深意的眼睛望着他,几乎让封城自持的冷静溃不成军,他封城从来说一不二,喜欢一击即中,面对幼小却成熟的猎物,他只犹豫了一秒,心里便已有决断,他慢慢伸手,覆上少年明亮而深幽的眼睛,叹息道:“肖宁,别这样看我。”
肖宁眼睛被蒙住,只能动动眼皮,颇有些无辜的问:“封城,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不然干嘛突然亲他?
“你太小,还不明白什么是喜欢。”封城的声音一字一句的传来,肖宁在心底一笑,却并不点破,陷入黑暗的眼睛很快恢复清亮,肖宁睁开眼睛,看见封城已经退回了位置上,昏黄的灯光下面,一张俊美的脸庞被披上一层柔和的外衣。
车窗外是渐渐浓墨的暮色,车窗内是这个人温润迷人的笑容。
人生中有太多抉择,若这时候要肖宁选,他一定选车窗内这片此刻只属于自己的风景。
肖宁推开车门跳下车,回头朝车内的封城挥了挥手,“路上小心。”
封城回他一个笑容,肖宁便转身进了院子。
黑色的汽车在狭窄的巷子里无法调头,亦如它的主人一般,即使知道前路并不宽敞,却仍是一头往里栽。
任何一个动了私欲的人都形同傻子。
谁又能说不是呢?
肖羽因为哥哥出去几个小时才归家表示强烈不满,见肖宁一回来,立刻拉着他的手,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像被抛弃的小狗,“哥,你去哪里了?”
肖宁扬了扬手里的木盒子,是刚刚下车的时候封城塞到他手里的,“我出去给曾祖母买把新梳子,凌波呢?”
“凌大哥已经走了。”肖羽从哥哥手里抽出木盒打开,立刻被里面做工精巧的梳子吸引住了目光,叫道:“哥,这把梳子好漂亮啊,这颗珠子是宝石吗?”
肖宁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见它好看就买了。”中间自动省略自己一分钱没花,倒是花掉了封城的一个唐三彩。
唐三彩自然比一把梳子值钱多了,虽然据说这梳子是镇店之宝,不过正如封城所说,莫南明显是赚了。
煮饭阿姨已经将晚饭准备好了,肖宁走进正屋,曾祖母正坐在椅子上看电视,她年纪大了,视力自然不如从前好,还好耳朵还算好使,即使看电视屏幕里的影象都是模糊的,里面的声音却听得真切,肖宁倚在门边,一脸浅笑的看着灯光下的曾祖母,愈发觉得她年轻的时候是一位淑女,温柔、高雅、敢爱敢恨。
曾祖母侧过头来,眼睛里那一瞬间闪现的华光让肖宁微微一怔,便听见曾祖母说:“小宁啊,回来了?”
“嗯,曾祖母,下午睡得好吗?”
肖宁时常觉得奇怪,曾祖母的眼睛明明看东西都是模糊不清的,却总是能精确的辩论出他与肖羽,这实在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肖宁后来问曾祖母原因,那时已是冬天,曾祖母怀抱着温暖的小火炉,笑眯眯的说:“你跟小羽啊,一个属冰一个属火,冰都是冷的,火却泛着热,所以,曾祖母绝对不会认错你们两个。”
老太太拉过曾孙子的手,她说这个曾孙属冰,却最喜欢这块冰,也不怕冻坏了自己,“我刚刚听见门外有汽车的声音,是你朋友送你回来的吧?”
肖宁见瞒不过去,便老实的回答道:“对。”
“怎么不留人吃饭呢?”老太太颇有些责怪的意思,肖家的子孙可不能这么没礼数,“是不是下午那个叫凌波的孩子?”
“不是。”肖宁说。
“那下次记得请人家来家里吃饭啊,曾祖母虽然老了,可是招呼一顿饭还是可以的。”老太太一脸慈祥,肖宁依稀看见她少女时娴雅聪慧的模样,纵使温柔,亦能担起一家之母的责任。
晚饭后,肖宁和肖羽陪老太太聊了一会儿天,便将人送回房间休息。
肖羽一进房间,立刻将梳子献宝似的送到老太太面前,笑嘻嘻的说:“曾祖母,今天哥哥出去给您买了一把新梳子,可好看了。”
老太太取过老花眼镜戴上,拿过梳子放手心里端详了一阵,笑道:“果然是把好梳,小宁啊,明天给退回去吧,我的梳子还是好的,可以用呢。”
“曾祖母,既然买了就用吧。”肖宁拍拍她的肩膀,轻声笑道。
要硬说买,这梳子也该是封城买的,自己可没花一分一毫,当时也的确混乱,竟也忘了跟封城说梳子的事,要不改天把钱送去吧?肖宁转念一想,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封城钱有的是,何必在乎自己这点,干脆就像曾祖母说的,请他来家里吃顿饭得了。
老太太却固执的摇头,“这梳子是难得的珍品,肯定值不少钱,够咱们平常人家一年的花销了,曾祖母知道你孝顺,可是我们也不能这么乱花钱啊,对不对?”
肖宁一愣,倒没料到曾祖母竟然一语道破这梳子的价值,只得说:“曾祖母,这是仿造的,不是真品,我有个朋友专门做这个,我看着好看,就买了,值不了几个钱,曾祖母,您就放心用吧。”
“是啊是啊,曾祖母,您就用吧,这梳子真的很漂亮,虽然我们现在买不起真品,可是等我们长大了有出息了,一定给您买真的!”肖羽在一旁答腔,脸上一派天真烂漫。
曾祖母笑了笑,将梳子放在老旧的梳妆台上,握了握俩孩子的手,欣慰的笑道:“好,曾祖母收下了,以后不要再费思给我买东西了。”
肖宁和肖羽乖乖答应了,又陪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开。
从曾祖母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外面天已黑透了,这个时节似乎很少看见月亮,连星星也是稀稀落落的,只有院子里那棵被夜色笼罩的槐树以及墙角那许多迎夜开放的花,肖羽仰着脖子望了望头顶的天空,突然说:“哥,你喜欢这里吗?”
“你呢?”肖宁不答反问。
肖羽就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总是这样纯真,跟肖宁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两个人,“喜欢,小时候,院子里这棵槐树没这么高,墙角的花也没现在这么多,可是曾祖父却是在的,如今,树长高了花也变多了,曾祖母却变成一个人了,很可怜。”
肖宁摇头,搂住弟弟的肩膀,“不可怜,曾祖母有你有我,一点都不可怜。”
“哥,我想爸妈了。”肖羽靠在哥哥怀里,声音低沉。
肖宁拥紧他的身子,轻声说:“他们在天上看着你。”
“哥,别总把我当小孩子,”肖羽不满的嘟起嘴巴,随即又有些失落,“爸妈的灵魂都散了,怎么可能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前世今生不过是聊斋故事,当不得真的。”
肖宁眉心一跳,笑道:“果真是长大了,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看聊斋吗?”
“现在不喜欢了。”肖羽摇着头,“哥,你说靳枫会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肖宁看着远处苍茫的天际,淡淡的说:“人与人之间是讲究缘分的,不过,我们小羽这么善良乖巧,靳枫不喜欢你是他的损失。”
肖羽快乐的笑起来,那真是肖宁这辈子见过的最开心最满足的笑容,如果可以,他希望肖羽永远都能保留这一分最真挚的情感,永远纯粹如赤子,不被世俗污染,不被往事蒙尘,永远这样剔透的晶莹的活下去。
☆、第26章
第二天两兄弟便一早起来去上学了。
肖宁起得比平时要早,天才蒙蒙亮,他便梳洗完毕,蹑手蹑脚的出了院子,去巷子口的早餐摊买早餐,这里不比从前的花园小区,离学校还有一段路程,若两兄弟还像从前那样轮流做早餐的话,一定要提前一个半小时起床,肖宁舍不得肖羽辛苦,所以决定他们还是暂时不要在家里做早餐了。
他买了些豆浆油条和包子回去,曾祖母已经起床了,人常说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年纪大了,心里装的事情也越来越多,虽然大多数时候是糊涂的,却唯有躺下来闭着眼睛时,那些东西才会渐渐清晰起来。
老太太坐在正屋的门前,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院中那棵槐树,仿佛在思念故人。
肖宁大步走过去,扶着她进了屋,“曾祖母,外面现在冷,咱们进屋吃早餐吧。”
老太太坐在腾椅上,眼睛依旧望着门外,很轻很轻的叹息一声,“小宁啊,曾祖母可能要去找你曾祖父了。”
肖宁正在往碗里倒豆浆,听了这话,手一抖,豆浆便洒出了碗延奔到茶几上,他忙走过去拉住曾祖母的手,笑道:“曾祖母还这么健康,肯定要活到一百岁的,曾祖父肯定也是这样希望的。”
曾祖母摇摇头,用那双被岁月侵蚀的眼睛望着他,“我唯独放心不下你和小羽,你们还这么小,我就算走也走得不安心啊。”
“那曾祖母就不要走,看着我们长大吧。”肖宁抱住曾祖母跔喽的身子,轻声说道。
老太太拍着曾孙子瘦弱的肩膀,笑了笑,“小宁,所有曾孙子里面我最喜欢你,你一定要照顾好小羽,尽到一个做哥哥的责任,知道吗?”
肖宁低下头,将脸埋在曾祖母纯棉的外褂里,闷声应道:“好。”
那一年,爸妈车祸死亡。
大伯和小姨联合,声称曾祖母年事已高,近日已分辨不出人事,无法正常履行法定监护人的责任和义务,所以肖家兄弟的法定监护人成了大伯,有了这个头衔,大伯侵吞爸妈留下来的东西就变得理所当然,曾祖母为此很生气,看见两个仅14岁的孩子孤苦飘零,被大伯和大伯母言辞冲撞,心脏病发,没能撑过一个月。
葬礼是隆重的,长辈死了,后辈若把葬礼变得隆重无比,便会被冠上有出息的名头,还会被人称誉,你看谁谁家的那谁多孝顺,虽然父母早已不在了,却独力将奶奶的丧事变得这样好云云。
那时候肖宁是麻木的,他还没从爸妈离去的现实里回过神来,就连唯一亲近的曾祖母也没了。
世界自此变得灰暗一片,再无生机。
肖羽那时哭得很伤心,险些把一辈子要流的眼泪一下子全部流干了,肖宁麻木的看着弟弟,麻木的将他颤抖的身子抱在怀里,总有人说,亲人离逝的确令人伤感,可是人总要向前看,不可能一味的沉溺过去,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悲伤,因为这世间的一切都会推着你往前走,不管你愿不愿意,接不接受,事实就是如此。
肖羽起床的时候,看见哥哥和曾祖母已经坐在桌边吃早餐了,肖羽走过去坐在凳子上,拿起自己的那份吃起来,还没睡醒的眼睛看着哥哥,“哥,不是说我起来煮早饭吗?”
肖宁端起碗喝了一口豆浆,才说:“这里离学校有点远,我想让你多睡会儿。”
“不用,我晚上睡得比较早,早上提前起来半个钟头很正常,明天还是自己煮早饭吧,外面卖的也不怎么好吃。”肖羽眨着大眼睛,心里其实是觉得哥哥那么早就起来去买早餐,这样一来,根本就没睡好。
曾祖母放下筷子,笑眯眯的揉了揉肖羽的头发,“小羽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曾祖母倒还没尝过小羽的手艺呢。”
闻言,肖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曾祖母,我以后天天煮给你吃,你不能嫌弃哦。”
曾祖母笑着点头,说只要是小羽做的,曾祖母都不会嫌弃。
吃完早饭的兄弟俩拿了书包往学校走,巷子口旁边的站台已经有不少人在等车了,那时候近一点的还是比较喜欢骑自行车,坐公车费钱不说还要跟别人挤,想想就难受。
得买两辆自行车了,这是肖宁终于从拥挤公车上艰难的走下来时做的决定。
刚走到校门口,便遇见了靳枫。
肖羽看见他立马就红了脸,肖宁看了一眼弟弟,猜想肖羽应该把礼物送出去了吧。
靳枫率先打了招呼,“肖宁,肖羽,早。”
“早。”肖羽挥了挥手,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肖宁则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我听肖羽说你们准备搬家,搬了吗?”三个人往教室走,路上靳枫问。
肖羽站在靳枫旁边,大脑可能已经无法运行了,于是肖宁回答道:“已经搬了。”
“那你们原来的房子怎么处理?”
肖宁皱了皱眉,靳枫这样的大少爷怎么会问房子处理这种无聊的问题呢,这明显不正常嘛,心里虽然这样想,脸上却一派轻松,“那房子我已经租出去了。”
“这么快?”靳枫有些惊讶,这种反应让肖宁也有点惊讶。
“是啊,租给了一对夫妻,他们刚从外地来没有房子住,所以我就把房子租给他们了。”肖宁睁着眼睛编瞎话,这说谎的功力愈发登峰造极了。
试想肖宁他们昨天才搬了家,哪有那么快就把房子租出去的道理,靳枫这时也毕竟才十几岁,一时没想那么周全,只是皱起了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肖宁也不管他,肖羽这时回过神来,问道:“靳学长,你怎么了?”
靳枫摇摇头,“我一哥们被家里赶出来了,现在在找房子住,我家他是去不了的,所以就想在外面租个房子先住着,我看你们花园小区那房子还不错,想说让他去看看满不满意,结果没料到这么快就租出去了。”
肖羽听了啊的一声,“靳同学,其实我们那房子没……唔唔……”后面话没说完,便被哥哥一把捂住了嘴巴,肖宁冲靳枫一笑,“我有点事跟小羽说,先走了。”说完拉着肖羽便走。
两人在偏僻处停下,肖羽疑惑的看着他,“哥,你刚才干嘛不让我把话说啊,还这么着急的就走了,我还想跟靳学长说几句话呢。”
肖宁抓着他的肩膀,慎重的说:“小羽,无论谁问起来我们的房子,就说租出去了,知道吗?”
“靳枫问也这样说吗?”肖羽歪了歪头。
“对!”
“可是我们的房子明明没租出去呀,干嘛要骗人?”肖羽不解。
肖宁捋一把他的头发,笑道:“我们的房子虽然现在还没租出去,可是我已经答应别人了,所以不能再租给其他人,否则这就是背信弃义,知道吗?”
肖羽忙点头,“我知道了,如果我告诉靳枫,他朋友如果也看上了我们的房子,那到时候哥哥就不好跟之前的那家租房子的人交待了。”
“小羽真聪明。”肖宁满意的笑,估计也快上课了,便放肖羽走了。
他并不知道靳枫说的那个要找房子住的人是谁,可是,那里是他和肖羽的家,就算空着也不能给别人住,里面有太多关于爸妈的回忆,还有他们一家人在里面共同生活过的证据,即使这样做于事无补,他也不能允许有外人进驻,破坏了这份美好。
转眼间,高考来了,又走了。
高考前一天肖宁给秦舒打过电话,秦舒的声音听起来再正常不过,肖宁想,大概秦晋还没有拿出实际行动。
秦舒在那边好奇的问他突然打电话有什么事。
肖宁笑了笑,说:“你哥在北京吗?”
“好像没有吧,听说他去杭州了,好像那边的公司出了点事。”秦舒虽然疑惑,却仍是很老实的回答了,然后又笑嘻起来:“阿宁,最近封城有没有来找你?”
肖宁眉心一跳,他倒忘了秦舒也是个弯得很彻底的gay,于是笑道:“见过几次。”
秦舒就笑了起来,光听声音就知道他的笑容有多暧昧了,肖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又叮嘱了秦舒几句:“你哥今天大概会回来吧,明天就高考了,你早点休息,别被任何人打扰了。”
秦舒笑嘻嘻的答应了,对高考之后的暑假抱着高度的期待:“考完了之后我去安宁找你,到时候住你家。”
“好。”肖宁低眉笑道,“不过我们搬到曾祖母家的小院子去住了,希望你能喜欢。”
秦舒哀嚎一声,“阿宁,难道你不知道我住四合院儿早就已经住腻味儿了吗?”
“不好意思,不知道。”肖宁淡定的回答,然后在秦舒再一次的哀嚎声中挂断了电话。
☆、第27章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肖宁刚走出校门,就看见倚在校门口的石狮边上的秦舒,十几年的寒窗苦读终于在昨天结束了,秦舒整张脸都是鲜活的,带着大大的欣喜的笑容,不知道他在那里等了多久,路过的女孩子们都忍不住把目光往他身上飘,肖宁无奈摇头,秦舒长了这么一张招人的脸蛋,也难怪连自己的哥哥都急切的觊觎之。
不过这样的秦舒倒让肖宁松了口气,看他此刻愉快的神情,就知道秦晋没拿他怎么样。
秦舒一把勾住肖宁的脖子,笑得没心没肺:“阿宁,庆祝哥哥我终于从苦海里解脱出来,今晚咱们下馆子吧!”
肖宁淡淡的瞥他一眼,“有把握吗?”
秦舒的脸为之黯淡,沉声道:“有没有把握有什么关系,反正以后的路我爸都替我安排好了。”
闻言,肖宁了解的点点头,秦家祖上渡过黄河吃过树根,最后终于迎来胜利,所以到秦伯伯这一代正是享受殊荣的时候,即使秦舒今天没有参加高考,也一样有个花团锦簇的前程。
望子成龙古今纵横,连秦伯伯这样的知识分子也不例外,总想为孩子好,却忘了对孩子来说,意愿才是最重要的,否则,一味约束和强迫不过是让父子之间隔阂更大而已,遥想秦晋当年,就是不满父亲的安排才毅然下海,如今大概也混了个风生水起,不负秦家祖上了。
秦舒见他不说话,便笑着转移了话题,“肖羽呢?”
“他跟同学去玩了,所以今天就我们两人下馆子。”肖宁说着,看了一眼他脚边的黑色超大行李箱,淡淡的说:“秦大少爷,咱们得先把您的行李运回家才能去馆子吧。”
秦舒扒了扒头发,一手拉着箱子一手勾着肖宁的肩膀往大马路走,学校前面的这条马路通向不远处的别墅区,在当时,那里是只有超级富有的人或者政界高官才能住的,所以马路上平时除了私家小车外便只有学生的自行车和公交车了。
两人在路边站了一会儿,一辆小货车突然停在了面前。
肖宁只看了一眼,就认出这车的主人是凌波,但是秦舒不知道啊,所以当他一见穿着仿佛被老鼠咬了几个洞的t恤和一条过膝的肥大短袖,外带脚上还有一双快要脱底的解放牌布鞋的凌波,立刻欣赏的吹了一声口哨,也不管认不认识,直接就说上话了,“哥们儿,您这造型酷啊,这是今年流行?”
凌波本来也不认识这全身上下都是名牌的公子哥,不过见他身旁站着一个肖宁,而且两人状似亲密,也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这衣服是被蚂蚁钻的,鞋子嘛,穷得没钱买呀。”
秦舒挑了挑眉头,大大咧咧的说:“我瞧哥们儿您面熟得很呐,在北京混过吧?”
凌波回一句:“哟,原来是天子脚下来的大少爷啊,失敬失敬。”
两人的性格造就了他们的一见如故,即使在这车来车往人来人去的大马路边上也能侃得胡天暗地,肖宁冷眼看着,末了才站起来替两人介绍,一通介绍完了,两人又找着了共同话题。
你说哎呀难道哥们儿是那会凌波微步的小白脸段誉转的世?
他说大少爷你这名儿取得真是恰到好处啊,情书情书的想必一节课45分钟尽顾着迎来送往的情书了吧?
肖宁听得哭笑不得,只得板起脸来说:“秦舒,要不要回家?”
秦舒立马点头如捣蒜,“要要要,你不收留我我今天就得睡大街了。”
“别呀,大少爷你没地儿睡可以睡旅馆嘛,犯得着跟几个钱亲热吗?”凌波那一股不地道的京味儿立刻找到了正主,秦舒倒没在意,只是说:“我刚考试完,专门来蹭阿宁家的饭的。”
凌波一副见了革命战友似的一把握住秦舒的手,“大少爷,原来我们有相同的爱好,我也喜欢蹭饭呐,带上我吧!”
秦舒是个直爽的性子,立刻大手一挥,无比豪爽的说:“哥们儿别客气,今晚敞开肚皮吃!”
“好嘞!”凌波笑得那叫一个畅快。
最后凌波开车将肖宁和秦舒以及那一大箱行李送回了肖宁家里,那时候曾祖母和煮饭的阿姨正在吃晚饭,平时肖宁和肖羽回来得比较晚,所以肖宁特意交代让老太太先吃,把饭菜给他们热在灶上就行了。
老太太是认识秦舒的,记得这是小时候跟小宁一起玩儿过的玩伴之一。
秦舒和凌波都是嘴甜的人,一口一声曾祖母叫得老太太心情都高兴了不少,最后陪老太太说了好一会儿话,几个人才出去下馆子,肖宁将曾祖母安置在正屋那张垫了毯子的腾椅上坐下,跟她说自己要出去一会儿,会晚点回来,让她不用等自己。
老太太笑着答应了,叮嘱几个孩子路上小心。
三个人从四合院里出发,外面天色已经渐暗,路灯也都陆续的亮了起来,城市因为发展渐渐明亮起来,即使是夜晚,也璀璨得如同白昼,秦舒问肖宁去哪里吃饭,肖宁犹豫了一下说:“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在附近找个店吃点吧。”
“好。”秦舒是最听肖宁的话的,肖宁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又转过头去征求凌波的意见,凌波自然也没有意见。
三个人里面肖宁年纪是最小的,大概是因为他时常一脸肃然,说话的语气也总是一副慢条斯理,带着一种掌握局面的沉稳和深意,所以连带的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格外的有分量,凌波透过有些黯淡的路灯打量着这个刚刚见过两次的少年,一张清秀的脸,五官并不出挑,合在一起却格外赏心悦目,这个年纪脸蛋还没有完全长开,舒展的眉宇间已能瞧出几分坚韧的英气,一头短发黑得发亮,凌波突然觉得,这孩子竟比那个时常一脸欢快的弟弟更加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离他们最近的饭店就在隔壁的那条街上,饭店的装潢自然追不上十几年后的优雅精致,几净窗明的却也干净,三个人挑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从这里望出去,刚好能看见街上涌动的人潮和路边贩卖各种小玩意儿的小摊子。
既然秦舒说了让他敞开肚皮吃,凌波也不客气,一上来就点了十几个菜,秦舒眉头都不皱一下,肖宁却在心里暗暗发笑,凌波点这么多菜,是喂人还是喂猪啊,就算要宰秦舒这头大肥羊,也要懂得循序渐进嘛。
凌波点的菜很快上来了,这时候早已过了晚饭的店,三个半大少年都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桌上卖相上好的菜立刻被风卷云残一通,很快就只剩下杯盘狼籍,看着只剩下盘子的桌面,肖宁想,这真的是在喂猪。
秦舒官宦人家出身,即使再饿,也能保持最基本的仪态,肖宁吃起饭来跟他说话一样也是慢条斯理的,所以放眼望去,桌边的三个人只有凌波筷手并用,简直像是几百年没吃过人饭似的。
那个年代虽然也穷,不过还没穷到没吃过饭的地步,所以邻桌的客人已经望过来了,凌波依旧故我,往嘴巴里塞食物,含糊不清的说:“情书少爷,如果不够可不可以再点?”
“当然!不是说了吗?今天敞开肚皮吃,哥们儿你千万别给我省钱啊。”秦舒大手一挥,又招来了服务员,指着快将头埋进盘子里的凌波说:“点菜。”
那服务员小妹大概是被凌波的吃相给震惊了,半天才将手里做工粗陋的菜单放在凌波面前,凌波停下饿狼扑食动作,油腻腻的手指在几个菜单上的几个菜名下戳了戳,“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嗯,最后再来一盘南瓜饼和一大碗米饭。”
服务小妹点点头,立刻跑走了。
秦舒修长的手指上吊着筷子,笑着对凌波说:“瞧你把人小妹给吓得,以后可怎么娶媳妇啊?”
凌波大概是在等上菜,终于也开始斯文起来,拿过餐巾在手里擦了擦,“大少爷,你现在就想着娶媳妇了?你才多大啊?毛还没长齐呢吧!”
“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去吧!”秦舒继续调笑,手里的筷子一晃一晃的,颇有点玩世不恭的味道。
肖宁靠在椅背上听他俩瞎吹,瞟见他们隔壁的隔壁那桌坐着几个年轻人,装束平常,只是那目光却非一般的凶狠,肖宁心里一跳,定睛看过去,发现竟是多年的死对头——李宏。
当年肖宁做青帮老大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干掉了李宏,实在是因为这个人太过嚣张,一张嘴就把你全家祖宗问候个遍,末了还自以为好看的丢过来一个轻蔑的眼神,却不知自己脸上那双眼睛早就被肥肉挤成了鼠眼,白北和凌波最讨厌这人,一是因为态度,二是因为凌波吃过这人的亏。
当时大概也跟现在一样,凌波正跟几个朋友吃饭,吃着吃着竟然被人从后面罩了麻袋拖去后巷暴揍了一顿,这件事很长时间才查到,因为李宏后面的靠山不是一般的大,至于李宏为什么非要跟凌波过不去,据说是因为凌波有次上厕所插了李宏的队,那时候他们正跟青帮原老大有过节,白北为了不在这时候节外生枝让凌波不要冲动,所以肖宁后来一上台,立刻以牙还牙的让人把李宏打死了。
现在,隔壁的隔壁的那堆年轻人里面赫然坐着李宏。
☆、第28章
不过这时候的李宏还是一翩翩公子,不似后来的樟脑肠肥。
“剩下的菜如果没做就不要做了,时间晚了,我们回去吧。”肖宁站起来,打断凌秦二人的调侃,他不想惹事,对方人数那么多,如果真的打起来,自己这边肯定会吃亏。
秦舒不明所以,笑道:“阿宁,让凌波吃饱了再走吧,反正家里离这儿近嘛。”
肖宁瞪他一眼,秦舒立刻噤声,倒是凌波大概看出了什么,眯了眯眼睛,将手里的纸巾甩在桌上,叫道:“服务员,刚刚点的那些菜不要上了,下次再来吃!”
厨房里有人喊:“不好意思啊小哥,已经做好一道菜了,要不你把这道菜吃了再走?”
凌波正想回话,李宏那桌的人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肖宁看见凌波突然掀起一边嘴角,又是好种带点邪气的笑容,“真是晦气,吃个饭也能碰见这瘟神!”
瘟神指的自然是李宏了,凌波看着肖宁和秦舒,“你们先走,这人大概有事跟我谈,等下谈完了如果还早我就去找你们。”
肖宁在心里摇头,这个凌波,爱逞强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秦舒也看见李宏等人脸上不善的表情了,忙将肖宁扯到身后,对凌波说:“仇家吧?你怎么得罪人家的?”
“说来话……”凌波那个长字还没说出口,就感觉身后一阵劲风逼来,他忙侧身去躲,刚刚自己坐过的椅子已经变成了一堆废柴,凌波眼神发狠,偏偏却笑眯眯的盯着李宏,“呦,原来是瘟神啊,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也不怕别人说你没素质啊?”
李宏笑,笑容碜人得很,“凌波,上次就跟你说过别得罪我嘛,有你好果子吃的。”李宏说完,朝身边的几个人摆了摆手,那几个人立刻围了过来,秦舒见情势不对想让肖宁走,已经有几个人提着棍子招呼上来了,酒楼里的食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四处逃窜,服务员小妹也吓得哇哇大哭,肖宁被秦舒推到角落,看着秦舒和凌波跟李宏带来的人厮打在一起。
他想上前帮忙,脚却被服务员小妹给抱住了,肖宁将她拉起来,沉声道:“去报警!再把你们经理叫来!”
小妹摇摇头,眼里尽是泪水,连话都说不利索。
肖宁拽着她的手,“你再不去,这酒楼就没有了!”
小妹这才强自支撑起身子往楼下跑,才刚走出几步,一股鲜血立刻从头上流下来,顺着脸颊凶猛的往下滴,李宏好整以暇的看了看手里的棍子,挑衅的看着肖宁,“小朋友,大人打架的时候小孩子就该乖乖的趴在地上,什么也别干。”
那小妹被自己的血吓到了,立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李宏走上前踢了踢她软软的身子,皮鞋在她胸口的柔软处辗了辗,笑得一脸荡漾:“这儿可真软啊。”
肖宁抄起手边的凳子跑过去往李宏头上来了一下子,措手不及的李宏愣愣的看着这小孩儿,发现眼睛被血红血红的东西给糊住了,想叫唤又发不出声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子滑倒在地,肖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穿着布鞋的脚踩在他脸上,学着他的口气说:“这儿可真厚啊。”
李宏大概是想抬手指,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肖宁蹲下身来,唇畔一丝淡淡的笑容,“李宏,夜路走多了总是会遇到鬼的,你今天带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不远处,李宏带来的人大多数已经被凌波和秦舒两人打趴下了,肖宁倒是没料到秦舒竟然还有两下子,凌波从小混迹于那种地方自然也不会太差,所以今天李宏是低估了凌波的实力呢。
李宏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的背后突然很诡异的笑了一下。
“阿宁!”
“肖宁!”
秦舒和凌波的叫喊声突然响起。
肖宁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后颈一麻,脑子里嗡嗡作响,等酥麻过后则是尖锐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刺进了肉里,扎得全身的每一处都疼得要命,可是身体没有一丝力气,就连动一动手指都感觉乏力。
秦舒和凌波这时已经跑了过来,一个去解决掉那个手持利刃的混蛋,一个接住肖宁即将倒地的身子。
“凌波别打了!肖宁流了好多血,我得马上送他去医院!”秦舒抱起昏过去的肖宁就往外跑,凌波反应过来,忙跟上去,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拿起刚刚那把伤了肖宁的匕首,往李宏和那个手下的腰上狠狠的扎了几刀,酒楼里立刻惨叫一片,凌波这才满意的追上远去的秦舒。
警察还没有到,所以酒楼外面还是平静一片,秦舒抱着浑身昏迷的肖宁直接往停车的地方跑,凌波很快追上,两人默不作声的往前走,还没走到凌波的小货车前面,就被半路杀出来的莫颜给拦住了,莫颜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神色慌张的凌波以及秦舒怀里抱着的人,“肖宁怎么了?”
秦舒不认识莫颜,只听见凌波低沉的说道:“刚刚被李宏的人打伤了。”
“上车!”莫颜拉开停在路边的汽车车门,对两人说。
秦舒此刻顾不得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忙抱起肖宁钻进了车里,凌波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莫颜上车后,边发动车子边问:“有没有流血?”
“有。”
“昏迷了多久?”
“大概五分钟左右。”
莫颜便没再多说,驾着车子箭一样的往医院赶,路上接了个电话,莫颜简单的说了几句便挂了。
秦舒和凌波一心系着肖宁,也没在意,直到几个人赶到医院,已经有医生和护士等在了医院大门前,见到伤者,立刻将人从秦舒怀里抱了过去,肖宁被推进了手术室,秦舒和凌波便颓废的蹲在地上,谁也不说话,其实也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
秦舒心里乱作一团,心里念叨着肖宁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凌波心里就更乱了,他跟肖宁才认识那么短的时间,自己就害他受了伤,实在是说不过去,而且曾祖母和肖羽那边也不知道该怎么交待。
手术室外的走廊沉静许久,才响起莫颜的声音:“李宏呢?”
凌波抬起头来,“应该还在酒楼。”
莫颜听了没说话,只是走到了较远的地方打电话,等他打完电话回来,便对秦舒和凌波说:“你们两先回家换身衣服,把肖宁的家人安抚一下,我听说肖宁现在住在曾祖母家里,老人家年纪大了,别乱说话。”
秦舒和凌波虽是少年,经历和生长环境让他们到底比同龄人要沉着一些,听了莫颜的话都没有抗议,秦舒说:“我等阿宁从手术室里出来就走,他现在还在手术我不放心。”
凌波点头附和秦舒的话。
莫颜看了俩人一眼,便在走廊边上的塑胶椅子上坐下,他今晚会在那里纯粹是巧合,却没料到竟然会撞见这么一桩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莫颜叹了口气,又看了对面那俩人一眼,眼里颇多责怪和怜悯。
一会儿等某人来了,这两个人就真的值得同情了。
☆、第29章
封城来得很快,甚至没等莫颜把椅子坐热。
走廊里的灯光是肃然的白色,封城跑得急,总是一丝不苟的黑发微微散乱着,身上的黑色衬衣有些凌乱,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莫颜看着他在不远处努力的平复着情绪,然后才朝他们走来。
秦舒和凌波不由自主的站起来,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一脸阴沉的男人。
“肖宁呢?”封城看着莫颜,问。
“还在手术。”莫颜从椅子上起身,“别担心,伤得并不重。”
封城将视线投到秦舒和凌波两人身上,看见秦舒衣服上和袖子上的血的时候,立刻沉下了眸光,“流这么多血叫不重?”
莫颜顿时没了语言,在心里为秦舒和凌波两人默哀三秒。
封城的目光并不犀利,却让人莫名的觉得压迫,秦舒除了怕哥哥之外平时就是一副小皇帝的姿态,此刻被封城这样看着也不由自主的垂下了脑袋,凌波则吞了吞口水,坦白从宽:“城哥,今晚都是我不好,李宏本来是找我寻仇的,结果误伤了肖宁。”
闻言,封城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盯在凌波身上,幽幽暗暗的不知情绪。
凌波被这种眼神看得毫无招架之力,腿都发起软来,莫颜见了,忙说道:“李宏这个该死的,我已经让人去捉他回来了。”
封城这才将视线从凌波身上抽离,看着紧闭的手术室门,问道:“有没有人去安抚肖宁的家人?”
“我……我立刻去!”终于得救的凌波不敢再呆在这里,边说着就往外跑,秦舒看着他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架势,想笑又想起肖宁如今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那刚刚浮起了一点的笑意立刻被担忧抹去了。
时间过得很慢,至少在秦舒眼里,活的这十几年加起来也没这两个小时这么难熬。
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秦舒立马跑过去,肖宁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唇无血色,秦舒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今天就不该出去吃饭!
“情况怎么样?”封城站在床的另一边,弯身握住肖宁放在外面的手,沉声问道。
主刀医生摘下口罩,慎重的措辞:“伤口并不深,但是位置离许多中枢神经很近,所以需要小心处理,因此手术才花去了许多时间,现在情况基本已经稳定下来了,在未来的几天里,患者得面朝下的趴俯着,以免让伤口裂开。”
“谢谢。”
“不用客气,封先生,莫少爷,我已经让人准备了病房,现在先送病人过去吧。”上了年纪的主刀医生笑着说。
封城一摆手,眼睛看着还未脱离麻醉的少年,轻声道:“送去顶楼。”
莫颜朝那医生点点头,医生便带着助手去安排了。
梦境是个奇妙的东西。
肖宁曾经看过一部叫《盗梦空间》的电影,里面说人的梦境是无穷无境的宇宙,你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入的梦,反正等你发现时,你已身在梦中。
肖宁的梦很奇怪。
梦里又遇见了那个道袍仙骨的老头子,花白的胡须随风轻飘,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然后场景一换,竟又到了他被炸死的那个餐厅,靳枫在将炸药安置在餐厅的桌子下面,他小心翼翼的连手指都在发抖,肖宁想笑,却什么表情都做不了,只能看着靳枫笨拙的将炸弹固定好,然后又看到了“自己”,坐在靳枫的对面。
再后来,却又莫名其妙的梦见了十年后的封城,儒雅淡漠的男人,着一件淡蓝色的毛衣,站在一排半人高的栅栏外边,往里面看,脸上是一种肖宁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似水,肖宁想看看他究竟在看什么,眼睛里却是模糊一片。
这个梦很乱,梦里的情景也是乱七八糟的,肖宁脑袋疼得很,突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声音迷人而缓慢,仿佛从遥远的地方跋山涉水而来。
肖宁懒懒的睁开眼睛,一只温柔的手立刻覆在了他的背,随着那人的靠近,一股清冽的香气瞬间袭来,肖宁定睛看去,视线里白茫茫的一片,他想转头过去,突然听见身后的男人说:“别动,你刚刚做了手术,伤口很容易裂开。”
肖宁乖乖的没再动作,喉咙里好像有痰很不舒服。
封城又说:“麻醉刚过可能会有点疼,要忍一忍,现在还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喝水,得等你排了气之后才行。”
肖宁嗯了一声,后颈的地方果真疼得厉害。
昏迷前的映象倒是还在,他想问问秦舒和凌波怎么样了,奈何嗓子干得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来,封城靠过来,一手温柔的抚摩着他的背脊,轻声道:“秦舒和凌波没事,你别担心,你曾祖母和弟弟那边我已经让人过去了,他们不会知道你受伤的事。”
肖宁这才放心下来,乖乖的趴在床上,侧着头,姿势不怎么舒服的重新睡了过去。
他的后颈以及往下一些的位置缠着繃带,整个人俯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双手无力的放于身侧,封城能轻易看见他因疼痛而紧皱的眉宇,封城见他很快睡着了,才慢慢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皱褶,然后从椅子上起身,走出了病房。
这里是莫家的私人医院,位于顶层的单人病房一般无人打扰,封城出了房门,秦舒立刻走过来,担心的问:“肖宁醒了吗?”
“刚醒,又睡着了。”封城简洁明了的回答,接着看向莫颜,“李宏怎么处置的?”
莫颜挑了挑额前的碎发,露出一个无比欢快的笑容,“放心,我一定会让人好好伺候他和他的那些手下的。”
封城听了,好半天没说话,秦舒和凌波想进去看看肖宁,却碍着封城不敢推门而入,几个人在病房外安静的走廊上沉默着,良久,才听封城不带情绪的声音传来:“把李宏的手脚卸了扔进凌江里,那些手下既然是跟着他的也都做同样处理吧,至于那个拿刀伤了肖宁的人,”封城突然顿了一下,几个人的心一下子就被揪起来了,李宏没伤到肖宁都是这般下场,更何况是那个直接拿刀刺了肖宁的人,果然,他们听见封城的声音更冷,“把那个人提到乌鸦去,交给凤三。”
闻言,莫颜和凌波同时打了个冷颤。
乌鸦里的凤三是出了名的变态,比白北那家伙还要变态得多,活人若落在他手里会变成活死人,死人落在他手里可能会痛苦得活过来,所以,李宏悲惨的人生现在已经可以预见了,莫颜和凌波都忍不住为他默哀了一阵子。
秦舒则惊讶的张了张嘴巴,心想外面传言封城和一个叫乌鸦的组织有关并不是传言而已,这人或许真的就是乌鸦的首领。
“李宏一死,那边会不会彻查这事儿?”等封城恩准秦舒和凌波两个家伙进病房探视后,莫颜才轻声问道。
封城微微勾唇,“给底下的人擦屁股从来不是他的风格,李宏草包一个,或许对方还会感激我们替他解决了一桩麻烦。”
莫颜皱了皱眉,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一双桃花眼无比认真严肃的看着封城:“你认真的?”
“我向来认真。”封城双手抄在口袋里,身体抵在雪白的瓷砖上面,头顶惨白的灯光自上倾切下来,将他轮廓分明的脸庞分割成了白天和黑夜,一半脸颊浸在光明里,一半隐在黑暗中。
莫颜看着他,似乎想在他眉宇间找到一点不同的东西,打量了半天却是无迹可循,只得说:“他才14岁,你不能催残祖国未来的花朵。”
封城似乎笑了一下,“我会等他长大。”
“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会看上他。”莫颜叹息一声,似乎为这个问题很头疼,他承认肖宁很优秀,在人才济济的英兰里都属个中翘楚,可是,封城喜欢肖宁实在没有道理嘛,要知道封城从来只碰女人的,这次怎么突然转性看上了一个男人,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莫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反正等他发现的时候自己当时就差点吓死了。
现在得到封城这样肯定的答复,莫颜只觉得心里乱成一团,肖宁跟着封城,注定是没有好结果的。
即使封城再怎么在意这孩子,即使将人捧在手心里,也难保不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到了那时,封家的那些人精们就会像蚁虫一样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肖宁啃得骨头都不剩,因为他们是不能允许自己的后代与一个同性纠缠不休的。
封城依旧姿态慵懒的靠在墙上,身上的黑衣与雪白的墙体形成了鲜明对比,声音低沉而柔软,“我认为这不需要任何理由。”男人深色的眼眸中泛起一阵轻柔如风的情绪,像温柔的水流,盛开的花朵,早晨的露珠,这样安宁而深情,莫颜微微侧过头来,便看见这样温柔却陌生的封城,他从前并不认为封城会这样纯粹的喜欢一个人。
这时候却突然发现,温柔这种东西根本不需要学习,那是天生就长在骨子里的,若遇见了那么一个人,自然无师自通。
☆、第30章
这次打架事件中,除了肖宁受伤严重外,凌波和秦舒也受了些皮外伤,并不严重,就是伤口看着有点恐怖。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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