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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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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激性渴爱症 作者:荧夜

    正文 第1节

    应激性渴爱症 作者:荧夜

    第1节

    《应激性渴爱症》作者:荧夜

    温柔腹黑擅长养猫逗猫叔叔

    ※主角受

    ※主角喜欢穿女装

    ※年上攻

    以上如果ok

    ↓

    一、

    顾常昭打开衣柜,里头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衣物。

    他看了几分钟,挑出几件衣物后,一一穿上,先是白色的衬衫,接著是深色丝袜,最后是一件淡粉色的短裙,外头再穿上浅灰色的针织外套。穿好衣物后,接著是一些小饰品,而后戴上假发,反正不会拍到脸,所以他也没有化妆,来到房间角落,在空空如也的墙角坐下,拿起手机对自己拍照。

    先拍了几张普通的照片,接著是上衣衬衫钮扣被解开一两个,针织外衣也从普通的穿著改为从肩上半滑落的样子,又拍了几张后,最终是丝袜脱到一半裸露出膝盖的模样,丝袜脱下后,短裙还能盖住下身,但调整姿势,从侧面稍稍露出大腿根部后,他又按了几下快门。

    一切结束后,顾常昭将身上的女性衣物换下,假发也扔到一旁,打了个喷嚏,连忙穿上厚实的衣物与牛仔裤,三月的天气毕竟还相当寒冷。

    他将手机里的照片传到电脑中,确认没有拍到任何不该拍的东西之后,便开始编辑图片,用上美化效果,又刻意将照片调得朦胧一些后,随即在每张照片周围都打了几颗粉红色草莓的浮水印,上传到自己的部落格中。

    部落格的背景底色是浅粉色,文章下则是一片白色,顾常昭熟稔地将编辑过的图片一一上传,在照片与照片的间隙加上几句“今天的人家可爱吗”之类的话,后头还不忘附上多个爱心符号。虽然这怎么看都太过肉麻,不过吃这一套的人其实一点都不少。

    将文章发出去后,果不其然,开始有人留言,普通的留言多半是称赞他可爱,而私密留言说的多半是些不堪入目的言语,又或者是邀约他出去见一面之类意图昭然若揭的留言,顾常昭看了几眼便关掉了部落格,点阅率一直在上升,这也不是坏事。

    从去年以来,他开始在网路上张贴自己的女装照,当然并没有让别人知道他是男人,再加上他还是高中生,身高普通,皮肤白净,但肩膀偏窄,手臂与小腿的线条也比一般同年纪的男性柔软,因此那些留言大多以为他是货真价实的女生,顾常昭在部落格上张贴了广告,时不时撒娇几句,拜托众多网友们点一下广告,然后再藉著感谢大家点广告的名义稍微贴几张裸露尺度大一些的照片,便是靠著这种行为赚钱。

    虽然赚不了多少钱,不过以零用钱的标准来说已经足够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能够满足他自己不能说出口的阴暗心理,比如——明明不是真正的女生,只是穿了女装,但是居然没有人看出来,真蠢——之类的诡异优越感。

    不过看不出来其实也不能怪那些人,顾常昭在网路上一向小心,张贴女装照的部落格用的帐号与其他社群网站的帐号是不同的,拍照时也总是谨慎地检查有没有拍到不妥当的部位,网路上的匿称是“梦幻公主小草莓”,再加上他一向觉得裸露得太多反而过于廉价,因此自拍的照片中一向矜持,竭力营造出可爱清纯但偶尔又会稍稍露一点大腿或锁骨表露些微性感的风格,做到这种地步,要是还会有人心生怀疑,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因为是一个人独居,所以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从用网路购物购入女装乃至于穿著女装自拍时,都完全没有被人察觉,就算是快递也以为他是替家中的姊姊或妹妹收件,从最初的忐忑紧张到现在的习以为常,这件事早已成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其实他也并不是真的很缺钱,但用这种事情打发时间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顾常昭注意到什么,看了萤幕一眼,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那是一条新的留言。

    ——想看你的脸照,贴嘛贴嘛贴嘛……要怎么样才能看到呢?拜托你了,我真的很喜欢你,永远都不会改变,好想认识现实的你,跟

    我在一起吧……

    好烦。

    真的烦死人了。

    不知道这是第几条留言了,但从过去几周以来,同一个id的留言已经频繁到开始让顾常昭感到困扰,虽然是私密留言,但是对方似乎完全被部落格中的他迷住了,不仅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想看长相的要求,甚至在他委婉地以“不想让现实生活中的人发现”为理由而拒绝后,还死皮赖脸地一再做出同样的要求,信誓旦旦地保证绝不会将他的脸照贴到网路上。

    不管怎么说,顾常昭既不相信对方的话,也没有答应的打算。

    如果每个人都能说话算话的话,那网路上到处流传的那些自拍性爱影片又是哪里来的?再说他根本就不是女人,虽然穿女装还没问题,但他的长相是偏清秀的类型,一点也不阴柔,根本无法只靠化妆蒙混过去。

    眼看留言持续增加著,顾常昭有点烦躁,索性打字道:“要是给我十万就让你看脸照。(笑)”而后顺手将自己的银行帐号也给了出去。

    这句话怎么看都像是在骗钱,这样一来,对方至少会打消这个念头了吧?其实从对方的留言看来,顾常昭觉得对方的年纪大概跟自己差不多,或者比他更小一些,这种年纪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张照片拿出十万?用膝盖想都知道不可能。

    他关了部落格网页,顺手打开购物网站。自从开始穿女装拍照,他才知道原来女性的服装有各式各样的款式,琳琅满目的程度完全不是男装可比,不过这个月的零用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再多支出的话,下半个月就得被迫靠吃泡面过活了。顾常昭想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关掉了网页。

    隔天顾常昭照旧出门上学,去超商时发觉皮夹里只剩几百元,索性在超商内的at领钱,当他看到萤幕上的余额数字后,不由自主地愣住了。帐户中竟然真的多出了十万,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放学后匆匆回到住处打开电脑,那个不断留言纠缠的网友又一次留言道:“钱已经转帐过去了,拜托让我看脸照嘛!真的不会流传出去的!我喜欢你……”

    ……看来对方确实相当有诚意。

    顾常昭所谓的诚意,当然不是那些多余累赘又烦人的留言,而是整整十万元。

    虽然这十万元的来历让人多少有些担心,但是对他来说也确实令人心动,现在使用的电脑是几年前买的,已经有些旧了,再说也想买新的机械键盘,还有女装……最近差不多快到换季的时候了,购物网

    站上也开始了一波又一波的购物优惠……

    即使他并非相当缺钱,但是谁不喜欢钱?况且他开始经营这个部落格,利用点广告的方式赚钱,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不想跟家里拿钱,最近几个月开销比较大,他前一阵子也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去

    找打工……

    顾常昭只花了几分钟就决定该怎么做。

    既然对方要看脸照,那就让人看,况且对方既然能毫不犹豫地转帐,那就表示这十万之于对方根本不算什么,再加上如今还留在网页上的私密留言,他留了个心眼,将两人前后对话截下图片保存在电脑里,以免将来被告诈欺,也算是有个证据。

    做了决定之后,顾常昭换上了自己衣柜里看起来最夸张的那件歌德风洋装,戴上了黑色的假发,用酒红色的缎带装饰假发,接著为了应景,在脸上化了烟熏妆,因为不会还开电脑用google搜了一下大致的化妆流程,等一切结束后,他看著镜子里那个嘴唇被涂上一层鲜红唇膏的人,也几乎认不出来是自己了。

    为了让自己的五官留下的印象模糊一点,他刻意将妆容化得很浓,脸上的粉抹得很厚,白得像鬼一样,而眼妆与唇膏则力求浓重,现在看来,效果似乎相当成功。他拍了几张照片,悄悄地传给了对方,还特地用撒娇的口吻告诉对方这是第一次给出脸照,千万不能外泄,要不然就不理会对方了。

    片刻后,在他对著镜子卸妆时,对方的回应也出现在网页的私密留言上了:“好可爱!跟我想像的一样可爱!照片绝不会让外人看到的,请答应我的追求,我会好好珍惜你的……”

    顾常昭对这语焉不详的留言不以为然,不过既然对方相当满意,那这桩交易也就到此结束了,要是对方提出更多要求,比如见面或者视讯,他根本不可能答应。

    他兴致缺缺地关了电脑,想起了其他令人烦心的事情。

    顾常昭今年十七岁,高中三年级,距离毕业只剩一个学期,但前几天学校推荐入学放榜之后,他已经确定上了第一志愿,现在其实也是闲著没事,每天去学校不过就是坐在最后一排看自己带去的书,无聊到了极点。虽然想找点事情做,不过学校并不鼓励打工,用这种理由向学校请假大概不会被允许,再说导师知道的话可能会约谈家长,而这绝对是最糟糕的展开。

    他想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

    在寄出那张浓妆脸照,而对方表达过强烈的喜爱之意后,顾常昭便没有再理会对方频繁的留言,心安理得地买了新的电脑,还有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的c牌机械键盘,此时又恰逢购物网站的春季折扣,他买了不少新衣新鞋,男装女装都有,又买了几样中价位的化妆品,于是这笔意外之财便去了十之八九。

    将钱都花得差不多后,他隐隐有些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几天后,某个阴冷的假日,有人敲响了他住处的门。

    顾常昭住的地方是公寓式的出租套房,一楼大门需要钥匙才能进来,所以敲门的人通常不是房东就是邻居。顾常昭心中没有生出疑惑,之前有住户反应过光纤网路不稳的问题,房东大概是为了这件事过来的,于是他毫无防备地打开门,登时愣住了。

    外面站著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约莫三十岁上下,非得要说的话,大概可以划分到好看的范畴之中,但那张脸上相当陌生,既不是房东,也不是邻居中的任何一人,因为身高的差距,他不得不仰视对方,陷入了困惑。

    “请问你是……”顾常昭微微迟疑。

    男人撇著唇笑了,“你就是‘梦幻公主小草莓’?”

    对方特地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读音,顾常昭脑海中一片混乱,一时之间手脚无措,打从心底感到一股寒意,后颈上跟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浑身变得僵硬,男人似乎没有察觉他的紧张,自顾自地道:“还是进去说吧。”说著,也不等顾常昭同意,迳自踏进门内,随即反手关上了门。

    屋内只有一张椅子,男人看了一眼,随即在椅子上坐下,又瞥了顾常昭一眼,“怎么了?快坐下啊。”居然是一副反客为主的架势。

    顾常昭好不容易从愕然之中清醒过来,顺著对方的话在床沿坐下,心中忽而升起一丝警戒,不禁冷冷道:“请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姓沈。”男人饶有兴致地望著他,那视线近似端详又像打量,似乎想仔细研究他身上的每个部份,那目光令他有些不舒服,“之所以特地过来一趟,是为了你从我家人那里骗去的十万元。”

    “我没有骗钱。”话说到这里,顾常昭很快便明白对方的来意,但却没有因为对方的声势怯场,而是平静道:“那是对方自愿给我的。

    “

    “不过你怎么看都不像是女人啊。”男人反问。

    “……”

    “他当初是以为你是女人才给钱的。”

    “……”

    顾常昭无话可说,微微垂下目光,绞尽脑汁思索该怎么为自己辩护。

    “那十万元是他从我这里骗走的,理由是要缴补习班的费用。”

    男人笑了笑。

    到底是哪里的补习班居然这么贵是骗钱吗果然是骗钱吧——他忍

    住没让这句话脱口而出,意识到对方这句话传达的讯息,给他十万的那个人果然还是需要去补习的年纪,一时不免有点心虚,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那又怎么样,沈先生。”

    “他骗了我的钱,却没有去补习班上课,而是不假思索地给了一个在网路上假扮成女孩子的骗子……”沈先生悠悠道,目光中带著一丝近乎戏谑的笑意,“难道我不该把这笔钱追回去吗?”

    顾常昭窘迫地别开眼神,“我不是骗子……”

    “说到这里,我倒是有点好奇。”对方用近似观察动物园中的保育动物的目光打量著他,略微迟疑地问:“你是人妖吗?”

    “不是!”顾常昭想也不想便高声否认。

    “你下面那根还在?”男人语气坦然直率,毫不迟疑,仿佛只是纯粹感到好奇。

    “当然还在!”顾常昭开始觉得有些羞耻了。为什么自己非得要回答这种问题……要是早知道那十万元不是那么好拿的,他也不会一时鬼迷心窍收下,结果就是面临这种被质问的窘境。他脸上一阵发烫,几乎要恼羞成怒。

    “你是不是什么‘心理是女人’之类的……”

    “不是。”对方大概是想说性别认同障碍,于是顾常昭又一次干脆地否认。

    “所以,你并不是想要成为女孩子,只是喜欢穿裙子,而且兴趣是将女装照贴到网页上让同性看?”沈先生一边说,一边若有所思地望著他。

    被对方这么一说,听起来反而更变态了。顾常昭脸色阵青阵红,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闭上了嘴,凝视著对方,等待男人接下来的话。

    “我只是为那十万元来的,你将钱还我,一切就结束了。”沈先生道。

    他张了张口,终究还是只能有气无力道:“我已经花掉了……”

    听到这句话,男人始终带笑的神情也不禁微微一怔,“全部都花掉了?”

    顾常昭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满心的悔恨实在难以诉诸言语,终究化作了僵硬的神情。在这之后,彼此都沉默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对方才又一次开口。

    “我本来还想如果是女孩子,可爱地向我哭著求饶的话,那十万也就算了,不过你却是这样……”沈先生将他从头打量到尾,又从脚趾看到头脸,目光遗憾,分外沉重地摇了摇头,“怎么看都不能放过你啊。”

    “你这是差别待遇!”顾常昭难以置信地抗议。

    “嗯,没错。”沈先生干脆地点了点头,“我本来还想到底是多可爱的女孩子,竟然能让他不惜一切编造谎言从我那里骗走十万,没想到却是这样,我也很失望啊。”

    顾常昭听到这段话,不禁冷笑了一声,思绪渐渐地飘到了远方。

    男人本来就是如此愚蠢的生物,只要对方足够可爱,又或者懂得用甜蜜温柔的语气撒娇,不管是谁都会上当的,就算察觉自己上当的事实,但多半也会干脆装作不知道,因为可爱就是正义,可爱就是一切,大部分的女人就是如此狡猾,用假面具哄骗男人,而男人只会沉浸在这样的幻象中……所以他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反正网路上的那些人大多都沉溺在他扮成女装的假象中,极力称赞“她”可爱的大有人在,根本没有人发现他的真面目,顾常昭一方面为此感到得意,一方面又觉得悲哀,现在还因为男性身分暴露而不得不被眼前的男人奚落,对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理直气壮地用那种看异类一般的微妙目光看著他,怎么想都十分令人不快。

    想到这里,他抿了抿唇。

    “我知道了。”顾常昭冷淡地道,“那十万就算是我欠你的,借据也会写,之后一定会还给你的,这样行了吧。”

    语毕,他正想出声送客时,却听对方道:“你在生什么气?”

    顾常昭一怔,下意识抿紧了唇。

    “被欺骗的人不是你,被玩弄感情的人也不是你,你为什么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

    “说谎。”

    在对方笃定的言语与探究的目光下,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别再用那种看变态似的目光看我了!我自己也知道这样很变态啊!都已经承诺会还钱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先前压抑著的羞耻与恼怒在这一瞬间像岩浆一样喷涌而出,顾常昭浑身流淌过一阵令人忘却理智的热流,几乎不记得必须呼吸。

    沈先生有些吃惊地望著他。

    被那样打量,顾常昭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霎时别开了目光,匆匆道:“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要说就快点……”

    “你脾气真坏。”男人下了结论。

    “明明是你不好!”他不假思索地反驳。

    “……什么?”对方明显一愣。

    “真是抱歉啊我不是可爱的女孩子让你失望了!”他不禁吼道。

    室内一瞬间陷入寂静中,片刻后,却听见男人低沉的笑声。

    顾常昭感到难以理解,“你笑什么……”

    沈先生笑了笑,仿佛对他激烈的怒气并不在意,自言自语道:“虽然不是女孩子,不过你这副模样倒是很像小孩子呢。”

    “少啰唆。”他愤愤道。

    将郁积的情绪发泄过后,顾常昭的神色已然不如先前僵硬。

    两人对看一眼,顾常昭抓了抓头发,烦躁道:“都说了会还钱,你到底想怎——”

    男人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你还是高中生,我没弄错吧。”

    顾常昭一怔,“那又怎么样。”

    “你要用什么方法还钱?”对方似乎想了想,“跟家人要钱?”

    “当然不是!”他回答之后,才察觉自己其实不必说出实话,下意识摆出戒备的态度,“不干你的事,我一定会还钱的。”

    “我只是好奇你要用什么方法还我十万?”男人上下打量他,那目光带著一丝戏谑,“凭你的年纪,就算是去便利商店打工,以一小时一百一十五元的最低薪资计算,至少也要工作——”对方顿了一下,“——八百七十小时,才能还清这十万元,以每天八小时打工计算,大约要工作三个半月,而且是在完全没有休假的情况下。”

    顾常昭听著对方的话,脸都青了。

    他手头上剩余的钱是接下来几个月的生活费,所以不能随意动用,买来的商品几乎都已经拆开使用,也过了能够退货的时间,网路上的收入又是杯水车薪,要偿还这一时鬼迷心窍花掉的十万,自然必须去找别的工作贴补。然而对方刚才说的话异常直接,他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光是每日白天工作八小时这一点就做不到,他还得去学校,总不能去应征大夜班,每晚熬夜工作吧?

    “这还是最好的情况。”沈先生不疾不徐地道,“也不是每个地方都会雇用你这种年纪的学生,况且你还要上学……”

    “你到底想说什么。”顾常昭望著对方,不禁烦闷地道。

    “你是c中的学生吧?”对方悠悠问道。

    “你怎么知道!”顾常昭一愣,登时警戒起来。

    “制服就晾在阳台上,这里看得到。”沈先生答得轻易。

    顾常昭咬了咬牙,“那、那又怎么样……”

    对方先前既没有提起要联络家长,也没有说要报警,却突如其来地提起了学校,他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脑海中又生出一丝慌乱。

    顾常昭读的学校既是男校又是名校,所以才能理直气壮孤身一人来到外县市求学,因此也更加不想让学校里的同学或老师得知自己有穿女装的癖好,万一这件事暴露出去,被他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待还是小事,在即将毕业的最后一学期才开始遭到同学霸凌,未免也太可笑了。

    即使现在社会开放,但还是会有一部分人对同性恋或所谓的娘娘腔抱有偏见,甚至时不时以言语侮蔑,顾常昭也曾瞧见学长嘲笑外表言行都较为阴柔软弱的学弟,在这种都是男人的场所总会有这种事情,即使是军队或监狱也不例外。

    顾常昭并不是害怕被揍或被欺负,就算只是言语的欺凌与侮辱,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够默默忍受下去,但是现在的他已经得到理想大学的通行券,如果因为这件事暴露,万一跟别人起冲突又被学校记大过的话,自己尽全力才上榜的第一志愿说不定会全盘落空,那他便再也没有在外地求学的理由了。

    他想到这里,不禁咬了咬牙,心情愈发沉重,几乎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

    “所以,我有一个提议。”沈先生凝视著他,目光中仍带著一丝笑意。

    “提议?”他茫然地回应,忽然想起自己欠下的十万债务,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要是对方强迫他去援助交际或成为男公关来还债该怎么办?凭著自己的外表,打著现役c中资优生的名号,肯定能延揽到不少客人。

    他从先前的愕然紧张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对方虽然衣冠楚楚,但是那副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说到底,如果真的是普通人,怎么可能仅靠著部落格的网址与银行帐号便顺利找到他的住址?

    顾常昭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犯了开门揖盗的愚蠢错误,脸色霎时微微发白。

    沈先生端详他的脸孔,点了点头,迳自道:“虽然是有点辛苦的工作,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可以胜任……”

    ……来了,这肯定是妈妈桑诱骗缺钱女高中生下海接客的开场白。

    顾常昭冷冷道:“就算我喜欢穿女装,也不代表我喜欢男人。不管你有什么奇怪的念头,还是省省吧。”

    对方微微一愣。

    顾常昭以为自己拆穿了对方内心的想法,心中愈发紧张,悄悄拿了手机准备随时报警,同时出声引开对方的注意力,“就算欠了十万,我也不可能下海接客,你死心吧!再说我还是未成年人,不管是逼我卖淫还是跟我上床都是犯法的——”

    “你以为我是鸡头?”沈先生忽然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难道你不是吗?!”他以毫不输人的气势反问。

    “我不是。”

    “口头上说说而已,谁会信你。”

    沈先生倒也干脆,立即从善如流地拿出名片夹,抽了一张给他。

    顾常昭抬手接过,不服气地瞪了对方一眼,又望向名片,登时怔住了。名片上印著的公司是近年来逐渐在业界崭露头角的生物科技公司,董事长曾是他们学校的校友,前年校庆曾经来学校演讲过,顺便还捐了一笔数额不小的款项,如果对方真的在这间前途光明的公司任职的话,怎么看都不会是鸡头……不,还不能排除对方下班后兼职鸡头的可能性。

    对方叹了口气,“这下你明白了吧?”

    他有点心虚,但依旧嘴硬,“就算有名片,也不能证明你是好人。

    “

    “就算我不是好人,你欠我钱也是事实。还有,我看起来像是准备逼你去卖淫的样子吗?如果是的话,我不会一个人过来,反而会多带几个人来,先以武力恐吓你,再软语哄骗你答应,何必像这样坐下来好声好气地跟你谈债务的事情?”沈先生沉痛地叹了口气,似乎觉得自己的人格遭受了污蔑,“要不是发现你还未成年,我就直接报警了。”

    顾常昭听完这段话,察觉自己可能真的是误解对方了,霎时涨红了脸,讪讪道:“那……那你刚才说的提议,究竟是……”

    “我侄子是以补习费的名义骗走了我的钱,你要是想找打工的话,不妨来当他的家教。”沈先生望著他,目光微妙,“不管怎么说,既然能考上c中,你的智商应该还是能够信赖的。”

    顾常昭听到这里,脸色阵红阵青,想到自己先前的误会,几乎抬不起头。幸而对方没有多谈这件事,转而向他要了纸笔,写下借据:“顾常昭兹向沈士琛借款新台币拾万元整,并于民国103年3月3日收讫无误。兹借用人顾常昭同意于103年12月31日前返还前揭款项。

    恐口说无凭,特立此据为证。

    立据人___

    中华民国103年3月15日“

    在对方的示意之下,顾常昭别无选择地接过笔,在借据上签了自己的名字,随后按上手印。

    二、

    顾常昭看了一眼手中的便条纸,嘴唇微微抿起。

    现在才是刚刚入夜的时间,街上的行人不少,他走出捷运站后,又步行一段时间,来到住宅区后,行人也渐渐稀少。他在心中暗暗质疑自己为什么非得要过来一趟,尽管当时是那个自称姓沈的男人自顾自地留下地址与电话,还有约定试教的时间,但他不来的话大概也不会怎么样,毕竟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答应。

    那一天,那位沈先生也不过是笑著道:“只是先来一次试试看而已,我又不会吃掉你?要是你真的做不下去,我也不会强迫你,放心吧。”正是这几句话,让他在几天后的夜晚连晚餐都还没吃便匆匆过来。

    因为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当家教老师,对著便条纸发呆,原本时间是充足的,结果他却还是错过了晚餐时间,察觉时已经来不及了,不过也不是很饿所以就先不管了,拿起手机皮夹便条纸随即匆匆出门。

    只不过是当家教而已,顾常昭并不觉得自己无法胜任。当然,如

    果家教的对象程度完全超乎他的想像(不管是好的方面或不好的方面)

    ,那又另当别论。总而言之,他来到沈士琛留下的地址时,站了片刻,才抬手按下了门前的电铃。

    片刻后,那扇门被打开了。

    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沈先生站在门口,对他道:“你来了,快进来吧。”

    顾常昭一声不吭地踏进门内,沈士琛递了客用拖鞋给他,他便默默换上,跟在对方身后,踏进了客厅。客厅内除了彼此之外,还有另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见他们进来便立刻开口道:“这就是你说的家教?”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后,不满道:“你不是说对方是知名女校的高中生吗?这个人连女生都不是!”

    他嘴角一抽,下意识看了沈士琛一眼,心想他们果然是一家人。

    沈士琛对于侄子的抗议显然不在乎,似笑非笑道:“我根本没做过那种保证,再说你不是从我那里骗走了十万吗?你以为你还有挑三拣四的权力?”

    少年一听,登时沉默下来,不甘地别开了目光。

    顾常昭一听,忽然明白过来,这名少年就是给了他十万的那个人,但沈士琛并没有将梦幻公主小草莓是男人的事情如实相告,反而以被骗走的十万元要胁侄子听话,接受私人家教的补习,同时顾常昭也迫于压力不得不过来当家教,还要背上十万元的债务,不管从哪个角度而言,完全获利的都只有沈士琛而已,果真是个两面三刀的男人。

    如果不是对方的侄子先主动骗走那十万元,而他事前又不认识对方,顾常昭或许会以为这整件事都是沈士琛暗地里策划出来的。

    “但是……”少年还是一脸不情愿。

    沈士琛反问:“但是什么?你不接受也可以,那我去小草莓那里把钱要回来。”

    顾常昭神情一僵,望向对方。沈士琛显然是知道身为男人的他不可能在侄子面前承认网路上的身分,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虽然对此感到不快,但顾常昭终究什么都没有说,毕竟他也没有将自己的癖好公之于众的想法,沈士琛与他侄子究竟要怎么做都与他无关,他要做的,便是尽量快点偿清债务,然后与这两人划清界线。

    “不要!”少年连忙阻止,随后垂头丧气道:“我接受你的安排就是了,但是你不能去把钱要回来,也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父亲……”

    “好。”沈士琛满意道。

    不知道为什么,顾常昭总觉得对方仿佛很得意。说的也是,毕竟对方若无其事地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顾常昭与少年各自有所顾忌,不敢明目张胆地违逆沈士琛,自然只能照著对方的意思行动,就像被人掌控著的提线木偶一样。

    想清楚之后,再看这个曾在网路上纠缠他的少年,顾常昭心中不禁暗暗生出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坐下吧,总是要认识一下。”沈士琛请他坐下,亲自替他倒了茶水,转头对少年道:“这个人叫顾常昭,是c中的高材生,我为了请他过来当你的家教,可说是费了不少力气……”对方意有所指地瞧了他一眼。

    沈士琛显然是在睁眼说瞎话,但顾常昭也懒得戳穿,对少年道:“你好。”

    少年望著他,在沈士琛的目光压迫下,不得不开口自我介绍道:“我是沈靖宽,今年国三。”说完,便立刻闭上了嘴,似乎什么都不想再说。

    这副惜字如金的模样倒是不讨人厌,顾常昭想著,忽然察觉不对。

    “你现在读国三?”

    沈靖宽点了点头。

    他想了想,“那岂不是……再过两三个月就要大考?”

    沈靖宽一怔,“没错。”

    顾常昭登时说不出话了。

    考试制度这几年间改来改去,入学方案也不断变更,但大多是在国中第三年进行两次考试,以现行制度来说,大概是在五月份时考第一次基本学力测验,七月份考第二次基本学力测验,但是现在都已经三月了,距离第一次大考差不多只剩两个月的时间,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对方的成绩真的相当糟糕,就算是请了家教也无能为力。

    “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要请你过来一趟了吧,顾同学。”沈士琛摇头叹息。

    “成绩单……”他喃喃道。

    “什么?”沈靖宽微微怔愣。

    “快把你这几年的成绩单拿出来!”顾常昭想也不想地道,甚至忘了控制音量。

    沈靖宽明显被他吓了一跳,来不及说话,连忙起身离开了客厅,匆匆上楼。

    “这么做有意义吗。”沈士琛饶富兴致地问道,“他的成绩一直都没什么起色。”

    “那要看过成绩单才知道。”他喝了一口热茶,味道太苦,眉头不禁跟著皱起。

    “看你这副样子,似乎对读书很有信心。”对方挑眉。

    “我什么都不会,只会读书。”顾常昭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似是想起什么,目光怅惘,但很快又恢复常态。

    沈士琛有些意外,“我以为你最拿手的是扮成女——”

    “闭嘴!”顾常昭毫不客气地打断对方。

    正如他所预料的,即使是被无礼地对待,沈士琛也没有露出分毫不高兴的神情,脸上甚至还带著一丝笑意。对方的这种态度就像大人总会礼让幼童一样,那种居高临下的宽容分外令人不快,但顾常昭也懒得多说什么,彼此之间的交集不过是债权人与债务人罢了,除此之外不会有更多关系,他也不想多管闲事。

    几分钟后,沈靖宽拿著一叠成绩单回到客厅。

    顾常昭接了过来,翻了几页,眉毛皱得愈来愈紧。这些大概是过去几学期段考与模拟考的成绩单,那些成绩单上的数字连平均值都没有达到,六十分以下稀松平常,也有个位数字的成绩,名次更加惨不忍睹,他看到这里,终于放下手中的纸张。

    “他想考哪间高中?”

    “学校姑且不说,反正大考的成绩必须好看一点,至少要及格。”

    沈士琛想了想,略微迟疑地回答。

    “只剩两个月,你还是另请高明吧。”顾常昭干脆地对沈士琛道。

    对方看了他一眼,唇际扬起,“你不想要这份工作?”

    看到男人的笑容,顾常昭便无法冷静下来,不假思索道:“只剩两个月,要让这种成绩进步到及格的地步,怎么可能做得到。”

    “我也没有那么差劲吧……”沈靖宽忍不住插嘴。

    “数学只考六分的人闭嘴。”他冷冷道。

    “你……!”

    顾常昭毫不理会少年的怒目而视,转头望向了沈士琛。

    沈士琛笑了笑,“你做不到?”

    “这根本不是做得到还是做不到的问题,时间不够。”他反驳道。

    “以一般行情来说,家教的时薪差不多给你这样……”沈士琛不理会他,自顾自屈著手指比了个数字,“每次三小时,每周上课五次,一个月就有三万元。”对方说到这里,思索片刻,“五月第一次大考的时候,如果沈靖宽每科成绩都在平均以上,再另外给你一万元奖金。

    你也想快点结束这个工作吧?要是之后还想继续教下去也没问题,就当作是赚零用钱,怎么样?“

    顾常昭愣住了。

    他当然明白对方是在利诱他,最可耻的是,他居然心动了。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沈士琛微笑,“不过,要是只有单方面的奖励,未免太过无趣了,不如来打个赌,若是他大考的成绩在平均以上的话,除了一万元奖金,我再另外给你一万元……”

    顾常昭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如果他考得很糟糕呢?”

    “那你就任我处置。”沈士琛说到一半,仿佛察觉到他满怀疑虑的目光,似笑非笑地解释道:“我不会让你做什么犯法的事情,放心吧。即使是这么优厚的条件,你还是不肯答应?或者,你已经确定自己会输了?”

    对方语气轻柔,每个字却都正好戳在顾常昭的弱点上。他咬了咬牙,“如果我中途认输呢?谁知道你是不是设了什么圈套,比方说这家伙的智商比常人低——”

    “喂!”沈靖宽不满地叫道。

    “要是你担心的话,我可以带他去做测试,不过说到底,这个赌局是彼此同意才能成立的,我也愿意给你中途认输的选择,这样一来,你还怕什么?”沈士琛微笑著凝视他,目光中隐含一丝若有似无的挑衅。

    “谁怕了。”他立刻道。

    仔细一想,这个赌局确实对他有利,报酬也相当丰厚,不答应才是傻子。不过从这一点而观,也可以看出沈靖宽确实迫切地需要家教,要不然沈士琛也不会将条件放松到这种地步。但只是要平均及格而已,又不是要考第一志愿,若只针对这一点专精地读书的话,未尝赢不了赌局。

    “那就这样。”顾常昭看了沈士琛一眼,“希望你说话算话。”

    “当然。”沈士琛含笑道。

    三人起身上楼,顾常昭这才发现眼前这个不学无术的国中生自己便有一间独立的书房,心中不禁生出明珠暗投之感。从一进门的时候,他便发现沈家看起来像是所谓的有钱人,至少经济水准肯定在小康之上,要不然沈士琛不会轻松拿出十万给沈靖宽,被骗了也不十分生气,又在知道实情后,拿这十万让顾常昭接受家教的工作。

    沈士琛在角落的沙发上坐下,随手拿了一本书,便翻了起来。顾常昭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想监视还是观摩,也不打算多问,便对沈靖宽道:“以你的程度而言,必须重新从国一的课程开始,把课本拿出来。

    “

    “你这话未免太自大了,c中有什么了不起!”沈靖宽仿佛终于忍无可忍,露出受辱的神情。

    “c中没什么了不起,那你能发誓一年级的课程你都懂了?顺便一提,我已经考上t大,参加的也不是一般学校推甄,而是特殊推荐,因为第一志愿是t大法律系,高中前两年半在校成绩排名百分比必须在全校前1以内,学测至少满级分,才有顺利上榜的可能,这次推荐放榜,该系全国录取人数包括我在内只有五人,其他人就算考了满级分也都落榜了。”他顿了顿,平静道:“不用多说你应该也知道,在c中连续两年半成绩都维持在最前面1是什么概念。”

    沈靖宽愕然地望著他,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又悻悻地闭上了嘴。

    顾常昭一贯脾气不好,更加不会允许别人质疑他最拿手的领域,面无表情道:“坐下,把数学课本拿出来。”

    沈靖宽看了他一眼,又望向坐在不远处陪读的叔叔,然而沈士琛对他们耸了耸肩,“术业有专攻,别看我。”竟是一副置之不理的态度。沈靖宽别无办法,只能照著他的话坐下,不甘地将课本找了出来,打开第一页,放在书桌上。

    背后的视线实在让人无法忽略,但是顾常昭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便索性无视对方的存在,自顾自地从课本第一章教起。

    “现在休息十五分钟,你可以去喝水或走动,等会准时回来。”

    顾常昭道。

    沈靖宽看了他一眼,神色依旧不太好看,敢怒不敢言地起身走出了书房。顾常昭对于少年抵触的态度毫不在意,来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才喝了一口水,就听一直旁观的沈士琛问道:“实际教过之后,你觉得怎么样?”

    “马马虎虎吧,也不算笨。”顾常昭道,“若是他肯配合一点,要考到平均分数不难。”

    沈士琛“噢”了一声,似乎放下了心。“那就交给你了,我对你可是很期待。”

    顾常昭沉默下来,自顾自地喝水,以放松的姿态靠在椅背上,察觉到沈士琛一直望著他,而且久久没有挪开视线时,不由得有点不悦。

    “你看什么?”

    “没什么。”沈士琛目光一动,“就是有些好奇。”

    “好奇什么?”

    “你穿女装会是什么样子。”

    顾常昭白了对方一眼,“你不是看过了吗?”

    “你说那个部落格里的照片?”沈士琛微微蹙眉,似乎正在回想,“那里的照片都只有拍到脖子以下的部位,除了胸部很平之外,看起来跟一般女孩子没什么区别……你传给靖宽的脸照又是一脸浓妆,看起来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人。”

    “我不知道你对小男生也有兴趣。”他讽刺道。

    “我只对你有兴趣。”沈士琛唇角微扬。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在他如此反驳过后,沈士琛脸上的笑意反而更加浓厚。其实顾常昭也大概知道对方对他的兴趣出于什么缘故;既是c中的学生,又有女装癖,个性不讨喜脾气也坏,对方大概是觉得逗他说话很有趣,就像逗弄沈靖宽一样,完全是年长者对年幼者的态度,而非出于其他感情。

    确认这件事后,顾常昭才终于对眼前的男人放下戒心,悄悄打量对方。男人头发短而俐落,五官也算俊朗,身材修长之余又不算单薄,大概也不是所谓的白斩鸡,如果暂且将自己穿女装的癖好放到一旁不管,单论对男人的审美观感,他倒是希望自己以后能长成沈士琛这副模样。

    察觉自己想得太远,他不由自主看了时钟一眼,“沈靖宽怎么还没回来?”

    “也许是去偷懒了,我去找他。”沈士琛起身,一边伸懒腰一边道:“你要是想活动一下可以去走廊上散步,不过最好不要进去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间。”

    “为什么不能去?”

    “也许里面有不能让你看到的东西。”对方随口道。

    “是什么?你前几任妻子的尸体?”顾常昭反问道。

    沈士琛微怔,噙在唇际的笑意随即扩散到脸上的每一处,“不是。

    你想进去也可以,不过记得征求对方同意。“说著,便离开了书房。

    顾常昭对于对方所说的房间倒没有探究的心思,在走廊上走了几步后,不由得在一扇落地窗前停下脚步,往下看去,沈靖宽正站在花园里,手上拿著手机,似乎在上网,而沈士琛片刻后便走到他面前,叔侄二人说起了话。顾常昭看了一眼,正想回去书房时,便听到了些许轻微的声音。

    他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往发出声响的地方走去,于是那声音愈发清晰,与他记忆中听闻过的乐音逐渐重叠,不知不觉,他来到走廊末尾的房间。门没关好,所以他才听得见里头的声音,少女背对著他,双手仍放在琴键上,顾常昭一时走神,直到琴声停下,对方回过头来,他才陡然惊醒。

    少女的背影跟他记忆中的那个人相当相似,背脊一样挺直,但从正面看却是完全不同的模样,顾永映整个人都像棉花糖一样甜甜软软的,不说话时连目光也带著一丝撒娇的意味,而少女给人的印象完全相反,一头乌黑长发将皮肤衬得雪白,眼尾微微上扬,脸上面无表情,有种难以言喻的冷漠感。

    “你是谁?”

    “我……”他愣了一下,才找回言语的能力,“我是沈靖宽的家教。”

    “噢。”对方无所谓地应了一声,起身走了过来,“我是沈靖容。

    “说著,在他面前停下脚步,神情倒不像先前那么冰冷,而是多了一丝平静。

    沈靖宽,沈靖容,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一家人,大概是兄妹或姐弟。

    顾常昭这时终于抽离纷乱的思绪,尽量礼貌道:“你好,抱歉打扰你了。”才正想告辞回去书房时,便见沈靖容凑到他身侧,鼻尖微微一动。

    “怎、怎么了……”他一阵尴尬。

    “你身上有很香的味道。”少女对于他的窘迫无动于衷,脸也凑得很近。

    对方这么一说,顾常昭才回想起来,那大概是化妆品残留的香味,一时不由得涨红了脸,正感到不知所措时,便听见沈靖宽急切又愤怒的声音:“你在对我妹妹做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顾常昭连忙辩解,微微退开一步,脸上的热潮却迟迟没有退去。

    这是他第一次跟女性靠得这么近却没有任何排斥的感觉,大概是因为沈靖容身上没有让他感到抗拒的因素,诸如甜美的笑容或软得像随时会滴出蜂蜜的嗓音之类的东西,那种跟一般女性截然不同的特质反而令他感到安心。

    顾常昭回过头,正想催促沈靖宽回书房,就见沈靖宽的身后还站著一个人,沈士琛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望著他,仿佛惊讶之余,又有几分不解,顾常昭一看就知道对方跟沈靖宽一样误会了,却懒得多做解释。一小时后,剩余的课程结束,沈士琛起身送顾常昭下楼,两人都沉默著,最终却是对方先出声。

    “我还以为……”沈士琛有些犹豫。

    “什么?”顾常昭不耐烦道。

    “我以为相较于女人,你对我更有兴趣。”

    他一怔,“你未免太自恋了。”

    “比不上深信自己会被迫卖淫的人。”

    “……”顾常昭撇过头,不想再与对方交谈。

    “所以你不是同性恋?”对方又问了一次。

    “不管是不是,都不干你的事。”顾常昭换上自己的鞋子,头也不回地道:“再见。”

    回家路上,天色早已暗下,他搭上捷运后,不由得发起呆,又想起沈士琛先前说过的话。对方大概是觉得他既然有穿女装的癖好,应该是喜欢男人的,顾常昭对此却不能肯定,他只知道自己对大部分的女性感到抵触,但对男性也没有多余的感情与欲望,因此对方的问题,他也不明白该如何回答。

    不过他其实并不执著于问题的答案,就算放著不管也不会怎么样。

    他这样想道,回到住处后匆匆洗过澡,很快便躺在床上睡著了。

    隔天醒来,顾常昭一如以往地赶在迟到前来到学校,坐在最后一排,自顾自地拿出了准备好的国中课本,开始整理笔记;虽然当时对沈靖宽说了大话,不过他也不想因为毫无准备而答不出对方的问题,因此最好还是再读一次国中教材。坐在他隔壁的同学看到他手上的旧课本,下课时忍不住问道:“你在做什么?”

    “整理笔记。”顾常昭放下笔,往后伸了个懒腰,“最近找了一个家教的打工,教国中生。”他没有将那十万债务的事情说出来,便只含糊地说了家教的事。幸亏当时没有将国中教科书扔掉,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你的学生一定很可怜。”对方笃定道。

    “为什么?”顾常昭一脸茫然。

    “比如说,‘这不是看两次就能背起来了’、‘直接套公式就好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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