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十年夜雨 作者:狐悦
正文 第12节
十年夜雨 作者:狐悦
第12节
夕景华的话说得恭敬,可是语气里没有一点善意。凤岳弘自然听得出话中带刺,伸出的手尴尬地在半空中停了一停,末了,只好把手收回袖中,干咳了一声,笑道,“大殿下身份特殊,本王自然是要尽力保护,免得再有人对殿下不利。殿下千金之躯,本王怎敢疏忽。”
“千金之躯?”
夕景华转过头,看了凤岳弘一眼,指了指凤玉吟身上的血迹,“二皇叔连皇上的身体都敢冒犯,又怎么会把我这小小一个皇子放在眼中。”
他一面说话,一面当着众人的面将凤玉吟打横抱起,凤玉吟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可因为人还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得神思恍惚,挣扎起来也无力。夕景华对怀里的人柔声道,“先让冷秋看看你手上的伤,这里的事交给哥哥处理便好。”
“我要听解释,”
凤玉吟脸上的异色慢慢褪去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难掩的怒色。夕景华头疼地摇摇头,心道这次恐怕真不是安抚个一两日就能了事了,
“这事我日后慢慢解释给你听,”
夕景华说着便对修冷秋使了个眼色,修冷秋虽然也是被弄得莫名其妙,不过他尚算清醒,马上走过来为凤玉吟止血包扎。夕景华恋恋不舍地松开凤玉吟的手,继而旋身走向凤岳弘,“玉锦敢问一句,二皇叔如此兴师动众赶来北关城,究竟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王位一事!”
凤岳弘的脸上掠过一丝急切之色,他原本是急于表明自己的忠心,可是看到夕景华对凤玉吟深情若此,不禁又有些疑惑起来。难道这万里江山,就真比不上这个曾经害得他飘零江湖的仇人?
“二皇叔的话,玉锦不明白。”
夕景华不慌不忙地走到凤岳弘的面前,两人身形相若,但凤岳弘却感觉到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让他有种不得不去俯首仰望的错觉。他心中不解,这个文弱的书生何时练出这么凌厉的眼神来,只看了一眼就让人有种心虚惶恐之感,
他从前在凤玉吟面前都未曾体味过这等滋味,何故这个刚从病中捡回一条命的凤玉锦身上竟带着与先皇相似的魄力?
“大鹓国自□□立国以来便立下规矩,历代王位须由长子继承,当年先皇不知殿下为人所害,将王位误传,现在既然大殿下平安归来,凤玉吟理当归还王位!”
凤岳弘一字一句,说得杀气沉沉。他不怀好意地看向凤玉吟,继续道,“当年若不是他让人假冒大殿下,先皇怎会被那痴儿所惑,认为大殿下无力继承王位。归根究底,是凤玉吟居心叵测,篡夺皇位。况且皇室血统不容错乱,他将一个贱民留在宫中,就是犯了皇族大忌,单此一点就足以定他乱国之罪。”
夕景华听着凤岳弘的话一直没有开口反驳,他只是似笑非笑,好像是听得入了神,凤岳弘见状,心里安稳了一些,连忙把袖中藏着的那封书函递给夕景华,“幸而大殿下的身世,贵妃娘娘已经在信中说得清清楚楚,将来回到京城,只要将这信物呈上,大殿下的身份就可昭告天下,届时新帝登基,本王必定身先士卒为殿下尽忠效力。”
抢在各位王爷之前表明心迹的凤岳弘心里暗自得意,而其他的几位王爷也不甘其后,纷纷开口应和。在一边看戏一般的男子折扇一展,本是想挡住嘴边的笑却没想到实在是难以克制,竟当着众人的面哈哈笑出声来,
凤岳弘正说得声情并茂,突然被这人打断,怒不可遏,立马起身呵斥,“放肆!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他怒目圆瞪的样子在男子眼中甚为滑稽,那张怒气冲冲的脸丝毫起不到什么威慑的作用,只能引得他笑得更为放肆而已,
“苏情,笑够了吧,”
夕景华跟着凤岳弘后面也瞪了苏情一眼,不过那眼神里分明不是威胁,而是捉黠味十足的怂恿。
一看夕景华站在自己这边,凤岳弘喜不自禁,大有种胜利在望的自得,然而夕景华的下一个动作就无疑把他打入了谷底。他看到夕景华轻轻接过那封信,然后,一点一点在他面前撕了个粉碎……
“你!”
大惊失色的凤岳弘飞身去夺,夕景华并不躲闪,随手将一手的纸屑抛在他的面前,“过了这么久的东西还能被二皇叔找出来,看来玉锦真是让二皇叔费心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提足从面如死灰的凤岳弘面前走过去,直直走向云日慕,“这些日子你也得意得够了吧,云将军?”
这一声让他陡然间想起那一日凤玉吟突然转过头对他说了一句;小心一点。那句听不出缘由的话原来真的是暗含杀机的……
☆、同归
“凤玉锦你什么意思?当真要护着他不成?”
在宫中争名逐利了半辈子的凤岳弘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地上的碎屑。他不明白,别人争得血流成河的王位怎么在夕景华的眼中如此不值一提?他不相信,这绝不可能,
他在做戏?不想在凤玉吟面前撕破脸皮?
还是……
“我的意思正如皇叔看到的一般。”
夕景华笑得很是坦然,没有丝毫矫饰的意思。凤岳弘终于明白过来了,凤玉锦是跟他来真的。
他不要天下,只要凤玉吟。
“哈哈,你这么想保住他?凤玉锦你太天真了,就算你毁了这信物又如何,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那个冒牌货也还在我手里,整个北关城也已经在云日慕的掌握之中,你们就如瓮中之鳖,无处可逃。本王会将这皇室丑闻公诸天下,本王……”
“二皇叔,你又错了。”
“本王何错之有?”
盛怒之下的凤岳弘脸色猝变,全然没有了所谓的皇室风范。
“你没有那个机会将真相公诸天下。因为你们中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要死。”
一个死字从夕景华口中陡然间蹦出,云日慕无来由地感到一阵寒意从心头升起,这时候他的侍卫从门外跑进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云日慕还未听完就脸色刷地一片惨白,
“怎么可能?!我不是让你们看紧他,怎会让他跑掉?”
此时云日慕就算再定力过人也不免心惊胆颤。一直被关在房中紧密监视的‘凤玉锦’居然会凭空消失?
“废物!”
他反手一巴掌将那侍卫打翻在地,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看向突然发怒的云日慕,只有夕景华与苏情默契地一笑,苏情这张如玉俊脸本来就桃花运极旺,现在一笑就更是有种美得惊心的感觉。他凑到夕景华身边打趣,“那个小傻瓜可真不容易装,好在我晓得犒劳自己……”他说着,目光便不自主地向凤玉吟身上撇去。夕景华脸色陡然一变,笑得阴森森道,“你哪只手碰了他,我就剁你哪只手。”
听了两人的对话,云日慕这才想起那天自己赶来营房,一向乖顺的凤玉锦竟然破天荒地对两个前来送饭的侍卫发了大脾气,不仅不肯吃饭,还砸伤了其中一人。那时候被砸伤的那人一脸是血,像是已经晕厥,被另一人扶着从自己身边走过,难道是那时……
“在我们鬼门中,苏情宗主的易容术独步天下,无人可比。你们何等有幸能亲眼所见。”
夕景华说得不紧不慢,一派全局在握的模样,“对了,二皇叔不久前派人在城外埋伏白风羽,应该是截下他手里的那封信了吧,”
“你又知道?”
凤岳弘手心发寒,隐隐有些虚脱之感,
“那信上可是说要四皇叔即刻发兵北上救驾?”
一语中的,凤岳弘茫然点头,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对,我让白风羽送去的信上写的并不是这个。”
一直沉默的凤玉吟沉声打断。夕景华转头对他一笑,示意他安心,“你放心,那封信现在已安然送到京城,我想四皇叔现在应该已经看到了。”
这一说,云日慕恍然大悟,他们又错了!那日在城外截下的根本不是白风羽,而是这个苏情!他那张脸不但易容的与白风羽一模一样,而且连武功招数也半分不差,所以连他都能糊弄过去。
“二皇叔收到那封信心里一定很得意吧。可惜,你肖想了一辈子的王位最后并不落在你我手中。玉吟的那封信里真正写的是将王位禅让于四皇叔,还有就是……”
他故意顿了一顿,引得凤岳弘心慌不已。
“二皇叔,德嘉十五年,先皇病重之时,北方蛮王南下侵扰,先皇命你负责后方粮草运送,结果你延误数月之久,以至北方十州尽落敌手,可有这事?”
听到夕景华旧事重提,凤岳弘不禁瞪大了眼睛,擦着汗否认道,“那年时逢大旱,南方粮草未至京城,本王……”
“错,那一次你拖延后方的供给是因为你与蛮王私下交易,以北方十州换他万匹良驹。”
凤玉吟目光灼灼,说得毫不含糊,“那时父皇病重,你以为可以趁机作乱,没想到四皇叔一人领兵北上将南下的蛮族打退。”
“而你跟蛮王通信来往的证据就藏在你书房南面墙上那幅山水图后面暗阁的第一层。第二层上是你近年来强占京城外万亩良田的地契,而第三层嘛,”
夕景华缓步走到云日慕跟前,笑道,“是你跟云将军这些日子以来的通信,信上字字句句说出来都是杀头的大罪,二皇叔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么?”
夕景华说到这里,凤岳弘已经瘫软在地上不能动弹。他木然地望着惊骇万状的云日慕,痴痴傻笑。夕景华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凤岳弘,他穿过这不住颤抖的两人,走到后面几位王爷的身前,“三皇叔,天和二年玉吟尚未亲政,你正在南方治理河道,修堤防洪,然而天和二年夏天,南方突发洪水,冲毁城镇良田不计其数,损失之大骇人听闻,敢问,朝廷拨给三皇叔的官银都用在哪里了?”
“本,本王……”
过往的罪行被一一数落出的三王爷簌簌直抖,无言以继。夕景华又道,“三皇叔要是有冤,就去跟新帝喊吧。不过在此之前我要提醒你,当年与你沆瀣一气勾结成奸的几位朝廷大员已经被送往京城,三皇叔不妨与他们叙一叙旧情啊。”
夕景华说完,站在三王爷后面的七王爷也已经腿上发软,眼前发黑了。这些隐秘之极的旧事被夕景华一一提起,说得好像是他亲身经历一样。凤玉吟在一边小声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低估了你们鬼门,这些我都找不出的证据居然全被你捏在手中。”
“也不尽然,若不是你的信上写明了四皇叔调查的方向,我也没那么快从鬼门调来历年的卷宗助你。”
知道凤玉吟气自己诸多隐瞒,忍不住就出言讨好,结果对上的还是凤玉吟一张冷得让人发怵的面孔。夕景华苦不堪言,真想立即解决了眼前的麻烦找个地方好好解开凤玉吟的心结。
“剩下的,我想我不必再多说各位皇叔心里也很清楚。当初玉吟为保我身世,所以才一直妥协容忍,但是今日,各位皇叔逼我们至此,那也休怪我无情了!”
他一语毕,只见屋中寒光凛冽,各位王爷带来的亲卫已抽刀向前,而门外包围住营房的士兵也欲冲进房来。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云日慕强作镇定,一声令下,众人包围而上。
“苏情!”
早料到他们会拼死一搏的夕景华返身抱起不能行动的凤玉吟,大喝之后,那持扇的风流公子眼中笑意尽失,他寒眸流光,立在众人面前,长衫无风自动,让众人有种不能靠近的压力,
“抓住他们!快!”
被逼到绝境的凤岳弘只能赔上最有的赌注,他的吼声引来营房外埋伏的弓箭手,然而,在凤岳弘听到他们放箭的声音之前,他最先听到的是营房外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幸好赶上,不然真是一场恶斗。”
苏情说得兴奋不已,似是并不知道自己陷入敌群中一样。夕景华则是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怀里的人,平时的巧舌如簧到了今日却是用不上了。他到底是把凤玉吟骗惨了,不单是骗得他把大鹓江山拱手让人,还害得他之前日日自责痛苦不已。
这时候房外如鬼影一样杀至的鬼门弟子正是当日孙昊阳与楚归鸿苦求不得的鬼门精英力量。这些人不同于寻常的鬼门弟子,他们专司暗杀,心狠手辣,出手无情,行动全凭三支宗主令。当初的孙昊阳不知缘由,一直以为夺了夕景华的那一支就可成事。
“夕景华!”
被人群远远隔开的云日慕望着欲走的夕景华,竟不要命地直冲上来。他很清楚,那些信件落入凤怀璧的手中他必死无疑。之前他从北关城的激战里捡回一命,以为这一次可以完全击败夕景华,没有想到直到最后,功败垂成,他终究难逃一死,
既然要死,为何不与他拼个同归于尽?
这个他爱入骨髓,却也恨入心骨的男人。
即便此刻,他的眼中也还是只有凤玉吟一人……
举起的剑还没来得及落下,苏情的掌风已经再度袭来。云日慕心知不敌,却没有躲开。嘴角未干的血与再度涌出的混合在了一起,他跪倒在地,剑,直插入地中,
决意不再回头的夕景华终于停下了脚步,整个人震了震。凤玉吟感觉得到他的异样,也听得见身后渐次传来的呼喊声,
云日慕,这个与他少年相识,一起征战沙场的男人,在最后一刻倒在了他们面前。
“回头看看他吧,”
凤玉吟困倦的声音在夕景华耳边响起。然而他只是沉默地摇摇头,
不必了。今生今世,我只看你一人……
自与云清珏一战后便沉寂下来的北关城第二次燃起了烽烟,城中埋伏的大军重新冲入战场,只是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并不是云清珏的铁骑精兵,而是来自江湖的这支神秘杀手组织。杀手的刀光映着这一日的朗朗晴空,
这实在不是一个适合杀戮的日子,
护在夕景华身边的苏情对上这些寻常士兵打得好不无聊,甚至有点哈欠连连,夕景华当然知道让他赶来北关实在是大材小用,不过他是真没想到自己一封告急书信召来的居然是这三宗主之一,
苏情的突然出现让夕景华左右揣测了许久,最后终于得出了结论,必然是这难伺候的另两个宗主又吵架了,苏情呕气不肯回去,这才跑来投靠自己,却不料一不小心降格成了夕景华的打手,
被重兵包围的北关城里厮杀声连成一片,夕景华这一方虽然是以寡敌众,然而却不露败象,可是长此以往消耗下去绝非好事。夕景华身处战阵之中,眼观四方,指挥若定,凤玉吟虽然暗恨自己双腿被废连累众人,可是看到夕景华现在这个看定风云的样子,这些日子一直拢在心上的阴霾总算是退了去,
他是怨夕景华如此瞒他骗他,但是比起方才以为夕景华魂归九天时一瞬间的心魄破散,现在看到活生生的他紧紧抱着自己,心里真正又能怨他多少?
他是宁愿受骗也不要夕景华真的出事的……
越来越多的人向此处围来,保护在夕景华周围的鬼门弟子将战圈拉开一些即刻又被逼退,他们被围在城中,脱身不易。苏情与修冷秋互看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这个时候必须要冲出一个缺口来,否则久战之下,再强的人也会疲乏。
“你去还是我去”
苏情回头向夕景华看去,“我去。你好好保护他们。”
“宗主!”
修冷秋猛一把拉住他,“我武功远不及宗主,恐怕无法照应他们两人。我去!”
“喂……”
苏情还来不及拉住他,只见修冷秋已一步纵身人群,他袖中的金针瞬间将挡在眼前的一排人击倒,苏情趁机一掌分开人群,夕景华紧跟而上,身后的战圈又骤然缩小。他不敢耽搁片刻,抱紧凤玉吟大步向前,
“你的内力……”
凤玉吟终于发现了异样,夕景华这样的高手怎么可能走这么点路就气喘吁吁?
“脱身再说。”
被问到关键处夕景华含糊不语,想就此敷衍过去。可是凤玉吟目光如炬,盯得他心里虚汗直冒,
凤玉吟摸透了夕景华的心性,他不愿正面回答就足以坐实自己心中猜想的答案。难怪之前一直没见他出手,原来是没了内力……
他觉得整颗心像是被刺了一下,毫无意识地伸出手抓紧夕景华的手。夕景华原本正全心迎敌,突然感到手上一紧,忙低头去看凤玉吟,那人也恰恰抬头望着他。
“没事的,真的,”
他故作轻松地笑笑,还想再安慰什么时只听到苏情大喊了一声。夕景华连忙应声,苏情一步跃回他的身边,指着城门外攒动的人影和翻卷的大鹓旗道,“那个是不是你的人?”
“什么……他们……”
不明所以的夕景华摇头否认,“不,四皇叔不可能动作这么快。”
“是闻将军。”
凤玉吟道,“原来他一直守在北关城外没有离开。”
这对于夕景华而言无疑是件惊天喜事,有闻将军护驾,他们必可安全脱身……
一径山道上,湿红的丹枫铺满山径,山间云蒸霞蔚,似是不知去路。
马蹄轻响,纷沓而来,风中装饰在车顶四角的风铃随风而荡,一声一声没入这远山云海之中,
年年霜红到此时,丹枫似锦,秋水长天,
马车上,笑语未绝,人影如画,
“说到冷秋,这次真是被你吓得不轻。不过你也真是好本事,连他都瞒过了。”
尚算得上宽敞的马车里,红泥火炉上,温酒慢炖,酒香四起。苏情懒懒地靠在窗边,一手摇扇,一手持酒,笑得好不惬意。坐在一侧的夕景华则是十指轻捏凤玉吟受伤的膝盖,每个动作都十分谨慎,唯恐弄疼他一样。而凤玉吟则是合眼假寐,毫不客气地享受着夕景华尽心尽力的‘伺候’。
“哪里,你当我这个宗主平日里都是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么?”
夕景华待做完手里的事才慢慢道,“其实冷秋之前想出的金针刺穴之法并非无效,我在第一次施针之后并未全部逼出全身的潜力,反而是第二次,冷秋以为不可再施针的这一次,我因为担心玉吟所以强行催动内力,原本是必死无疑,可是中途白风羽以他的纯阳内力为我疗伤,未想就是这一次将我全身散乱的真气凝在一起。保住了心脉,事后我并非重伤不醒,而是日夜以龟息之法自我疗伤,奈何这种疗伤之法在施用时人的血流呼吸都会变慢,就好像是人病入膏肓一样,纵使是冷秋这样的神医也无法诊出原因。”
“这个龟息大法……”
苏情眸子一转,心领神会。夕景华继续笑道,“这个龟息大法在施用时,人只是看上去全无声息,其实周围的声音仍能入耳,人也还是神智清醒的。所以每日夜里我都是等玉吟睡去之后才部署行动。我重伤未愈,太早醒来反而让二皇叔有机可趁,索性拖他几日,等一切准备就绪再醒来。况且,当我知道玉吟愿换血救我,更为我舍弃帝王之位,我就更加不能立刻醒来了。”
其实心底多少有点私念,不愿他做天下人的皇帝,只愿他做自己的凤玉吟。
“可怜了他日日为你伤情伤心,你老实说听到他说起那些体己的话,有没有做梦都笑醒?”
苏情看着夕景华一脸得意,按不住心里的一丝嫉妒,作势就要与他打闹起来。夕景华稍稍挡了几招就捂着胸口喘息不止,苏情哪里还会受骗,一语点破道,“你那点小伎俩骗他们还行,还想骗我,你那内力根本就是……”
“嘘……”
夕景华连忙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可是这已是来不及了,凤玉吟双眼睁开,一双凤目寒意凛凛地盯住眼前这还在打闹的两个人,
“你们全当我是死的么?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还不快说?”
苏情知道这下闯大祸了,三步并两步地跳到马车外,那马夫看见他行色匆匆地拉开自己,十分不解道,“宗主,怎么啦?”
“还能怎么,就是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咯,”
他神色古怪地对那马夫眨眨眼,马夫依旧迷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笨啊,”
苏情暧昧地凑到马夫耳边低语了几句,马夫的脸蹭地一下子红了个透。他结结巴巴道,“不,不会吧,宗主他不是这种人啊……”
“他就是这种人。”
苏情笃定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林中凉风穿过,落叶也摇情,他举目望去,天色如水,鸿雁留影,
这一路南去,兴许能赶上江南的春日吧,只是不知这一去,又该是怎样一番天地……
☆、尾声
天和四年冬,大鹓皇帝凤玉吟一纸诏书退位让贤,次年初春,凤怀璧登基称帝,这一年史城‘万庆元年’。同年春,以二王爷凤岳弘为首的皇族势力在朝廷上被顷刻荡空,几位王爷皆因不同罪名被先后处斩亦或是发配边疆。盘踞在大鹓朝廷多年的云家势力在三子云日慕战死之后也不复存在,
万庆元年冬,凤怀璧迎娶宰相之女,后加封为皇后。一页历史翻过,史官笔下那个消失在战乱中的传奇皇帝终究成了一点古旧的墨迹,
他曾说,功过是非,日后汗青一笔,自有评说。然而现在,对他来说,那点淡薄的记载又有何意义。与其困死牢中,不如放舟五湖,逍遥四海,与所爱之人琴箫相伴,携手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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