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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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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有时,颓靡无声 作者:水千丞

    正文 第15节

    花开有时,颓靡无声 作者:水千丞

    第15节

    手指轻轻撮了撮红肿起来的半边脸,怀恩皱着眉,心里有些懊恼,“疼不疼。”

    小宝点头,就怕他不知道似的,做出了一个又痛苦又委屈的表情。

    怀恩冰凉的手掌贴在小宝的脸上,轻轻的揉着,“以后不许惹我生气,你再惹我生气……”

    小宝身子一抖,肩膀缩了缩,脑袋耷拉下来。

    怀恩捧着他的脸抬了起来,看着他认真的说,“别怕了,你再惹我生气,我也不会打你了。”

    小宝瞪大眼睛,怀疑的问,“真的?”

    “真的,你这娇滴滴的大少爷,跟搪瓷一般,我也没想伤你,结果你比我以前养的小狼崽还娇气,动都不能动,它还没你一条胳膊沉呢,我以后再不打你了。”

    小宝拱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腰,闷声道,“说话算话,我做错什么你说,我一定改,我以后都听你的,但是你不要打我,我最怕疼了。”

    怀恩顿了顿,道,“我不打你,但也有的是法子治你,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不准再动什么歪心思。”

    “我再也不敢了……”

    怀恩搂着怀里的人,心里只有一片苍茫,小宝很在乎他,他不是不欣慰,但这不能消除他的不安,他不能完全掌握的东西,他也不能完全的信任,小宝名声在外,跟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现在再怎么迷恋他,以后呢,如果他老了,容颜不在了呢。

    以前若是有人跟他说,他会担心自己老了丑了被人遗弃,他定会当场拧断那人的脖子,没想到他现在竟是真的在思量如此可笑的东西。

    金小宝会喜欢他,除了这张脸,还会有什么?就算是一开始,也是因为他装扮成女人,小宝才会缠着他,再过个几年,他个子抽高了,轮廓长硬了,小宝还会不会把他当宝贝,如果有一天小宝不在乎他了……他不能想,也不能让那样的事发生,小宝不定性,也没长性,他如果不能确定他“不会”,就得确保他“不能”也“不敢”,他只有把人攥在自己的手心里,才能安心。

    怀里的人动了一下,抬起头轻柔的从他的嘴角一直亲到下巴的线条,再往下轻轻含住他的喉结舔舐,双手则去拉扯他的腰带。

    怀恩按住小宝的手,低头看着他,那副献祭一般的神情,分明是想讨好他。

    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呀……

    小宝凑近了还想亲他,“宝贝儿,今天管你舒服好不好,你只要不生气了,叫我做什么都行。”

    怀恩压着他两人双双滚到床上。

    小宝对那天还心有余悸,心里已经怕的不行,下面明明已经好了,好像又开始疼了,可是想来想去,他只有这种方法最能取悦怀恩了,只要能让他高兴,疼死他也忍了。

    没想到怀恩抱着他趟好,却没有继续动作,只把头埋在他颈窝处,低声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行。”

    小宝四肢都放松下来,回抱住他,两人就这么亲密又平静的躺着,他不禁回忆起了山洞里那无限旖旎的时光,却不知为什么,同样的动作,他那时候只觉得幸福美好,现在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闷闷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谁都不愿意率先打破这难得的柔和宁静,就在小宝昏昏欲睡,做着与怀恩和好如初的美梦,以为就这样一觉到天亮,一声铜器的闷响突兀的插进两人之间。

    小宝正在浑噩间,猛一下清醒,没想到抱着的人比他反应还大,身体明显的一震,小宝翻过身,拍拍他的背,“没什么,打更的。”

    怀里的人却有些气息不稳,埋着头问道,“小宝,你做错了事,我不怪你了,若是我做错了事,你会不会怪我。”

    小宝被他问的一愣,想也没想的答道,“当然不会,我怎么舍得怪你。”

    怀恩抬起头,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真的吗。”

    小宝下意识的回了句真的,却没由来的一阵心慌,“怀恩,你是想说什么……”

    他从未见过怀恩这样的眼神,如海一般,平静的表象下是汹涌的暗流,那远山一般的眉都透着浓浓的挣扎,似乎进不忍进,退不能退,然而这些情绪竟是转瞬即逝,等小宝再要确定,那眉眼中只剩下冷静和坚定。

    “小宝,我是不是从未告诉过你,我姓什么。”

    小宝怔怔的看着他,只觉胸中一股纷乱的气绪在嘶叫,在哀鸣,他连一口气都喘不上来,他本能的不想再听到任何东西。

    怀恩用他初见时的漠然和平静,字字清晰的对他说,“小宝,记住所有你说过的话,也记住我的名字,我姓宗政,宗政怀恩。”

    宗政……宗政!!!

    小宝已经不能再思考,他后颈一阵酸麻,人便堕入了黑暗。

    怀恩忽明忽暗的双眼默默的看着他怀里的人,紧抿的唇和僵硬的下颌线条泄露出他内心的动荡,轻柔的吻一下一下的流连在小宝的眉眼,鼻梁,双唇,想把他的睡颜刻进心脏,刻进身体每一寸皮肤。

    尽管心理万般不舍,尽管他也迷茫,从来不对自己做出的决定后悔的他也开始迷茫,但他已经留不住事态发展的脚步,他只希望,自己这次还是正确的。

    “小宝,不要怪我,我会回来接你,不要怪我,等我回来。”耳边轻柔呢喃的誓语转瞬就消失在了空气中,一室温情被夜风吹的干干净净,陡然降低的温度让床上的人眉头紧锁,但他没有醒来……

    第五十六章

    金家一夜之间变了天!!

    小宝在昏睡中被人掀翻在地上,他勉强能从半眯着的眼缝中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举起一段粗黑的东西朝他落了下来,他张嘴还来不及喊,那东西已经落到他腰侧,打的他半边身子都麻了,小宝痛喊着在地上翻滚,那东西一下一下落在他身上。

    直到他听到熟悉的声音,是他娘,他听到他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喊着,“老爷老爷,别打了,我求你了别打了,你真要把他打死呀。”

    小宝这才能睁开眼睛,看清那举着紫檀手杖的人正是他爹,窗外灯火通明,人声不断,他爹的脸被映的扭曲而苍白,一双苍老的眼里全是气苦,他娘跪在他爹面前拽住了他的衣袖,招财进宝站在他们旁边,双眼通红面色惨白。

    小宝脑中一片空白,他长这么大大小小祸事不知闯了多少,他爹再生气叫嚣着要家法处置他,最狠也不过拿鞋底抽他屁股,从未舍得真正伤他,到底是什么能把他爹气成这样,小宝深陷在迷茫中,记忆和认知都断弦了一般,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到他爹喘着粗气,一把挥开他娘的手,高高举起了手杖,声音悲愤而颤抖,“我今天就要打死这个孽子!打死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然后他娘从地上爬着扑到了他身上,回头冲他爹哭喊,“你要打就先打死我,这事又怎能全怪小宝,他知道什么!都是我们造的孽!!都是我们造的孽!!”

    他爹一瞬间像是被抽空了全身力气一般,腿一软就要倒在地上,招财进宝急忙扶住了他将他扶到椅子上。

    小宝脑子里嗡嗡直响,他双眼没有焦距的看着他娘,失神的问道,“娘,怎么了,怎么了?”

    金夫人满脸是泪,甩手一个耳光,“你知不知道你招了什么人,你招了什么人回来!!金家要完了呀!!”说完抱着他痛哭。

    眼前白光一闪,胸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爆裂开了,他直觉知道他娘在说什么,说的是那个人,那个与他温柔缠绵,转眼又消失不见的人,宗政……宗政怀恩……

    宗政是皇姓啊,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他家怎么了,怀恩到底是谁,一切的一切,从头到尾,到底他经历了什么?

    小宝摇着他娘的肩膀,“娘,发生什么了,我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金家怎么了,怀恩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啊!!”

    金夫人长吁一口气,抹干眼泪看着小宝,声音颤抖着说,“娘没有时间跟你解释,那人抢走了账本,带走了小雨,皇上亲派御使李功祥已近在苏州城外,你马上跟招财进宝离开,一路北上,会有苏家的人接应,你再也不要回来。”

    “娘你在说什么?什么账本?小雨怎么了?他为什么带走小雨?什么御使,我不明白呀娘,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前一天还一派安详和乐,怎么一夜之间就天崩地裂了,他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怀恩惯着皇姓?小雨被他带走了?金家要完了?他爹娘要他离开?这个世界都怎么了?????

    他娘抓过桌上的布包推到他怀里,声泪悲怆,“你快走吧快点离开,再晚来不及了,把以前一切都忘了吧,当你爹娘已经死了吧。”

    小宝摇摇晃晃的从从地上爬起来,止不住的摇头,“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娘,我不走,到底怎么了,爹??”小宝扑到他爹身边,“爹??到底怎么了,金家好好的?到底怎么了?”

    金老爷捧着小宝的脸,老泪纵横,“小宝呀,爹不该打你,金家不行了,爹保不了你了,你快点走吧,金家就你一个独苗,不能绝了后呀。”

    小宝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湮灭了一般,毫无征兆的巨变让他不知所措,他本能的无法相信,“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叫我走?我走去哪里?这是我家,我要去哪里?我不走!!招财!进宝!!你们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到底怎么了!!说!!!说!!!!”

    招财只是含着泪摇头,“少爷,没时间解释了,快跟我们走吧,留下来是要杀头的呀!!”

    小宝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金家财大势大,谁敢杀我们的头!!你胡说什么!!爹!娘!!”

    金夫人捡起布包挂到小宝肩上,不住的把他往门口推,“儿啊,李功祥着皇上密旨下江南彻查富润商会走卖私盐,开采私矿一案,已在江南秘密驻扎了月余,蓄谋已久,就等着死证,那账本失窃,大势已去,如今他马上就要进城了,金家就要抄家灭门了,你明不明白!你还这么年轻,娘不能看着你死,你快走吧,算爹和娘求你了,你快走吧!!!!”

    小宝一个踉跄栽在地上,招财进宝架起他手臂就要把他往外拉,小宝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挥开了他们的钳制,双眼空洞的看着他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熟悉的亲人,却是从未有过的陌生,“什么……李……功祥……谁……富润商会?从未听过啊……什么私盐……私矿……这是要杀头的呀……金家做的是正经生意啊……爹,娘,你们在说什么呀……”

    他只看到二老又悲又愧的扭过头去,小宝脑子嗡的一声,他转身推开门,踉跄的走出去,往日热闹繁盛的金府不过转眼间就变得空荡,他甚至能听到人声逐渐远去,感觉到空气陡然变冷,他爹拄着柺杖走到他身后,哽咽道,“爹已经将府内所有人都遣散了,留下来也是死路一条……小宝,爹对不起你,以后你不能当少爷了,你去苏家吧,苏家不会亏待你的,还能保你平安,眼看天亮了,你快走吧。”

    小宝转过身来,眼泪顺着脸颊奔涌,眼神却是空洞,“爹……是……怀恩抢走那……账本的?”

    金老爷点点头。

    “这都是……计划好的?”

    “都是计划好的,早在……哎……别浪费时间了,天快亮了,你们从密道离开,马匹已经准备好了……”

    “我不走。”

    “什么?”

    小宝抹了一把脸,整个人像被抽干了魂魄一般,“我不走,我闯的祸,我走了就再也见不到爹和娘了,咱们是一家人,死也死在一起。”

    金老爷狠狠刮了他一耳光,“你这时候胡闹什么,你以为你还是少爷,由得你任性!!招财进宝,带他走!!”

    小宝往后退去,大吼道,“我不走!!我不走!!!!”

    金老爷回头吼道,“招财进宝!!”

    两人身形如影,一瞬已经出现在小宝身侧,招财点了他穴道,进宝把人抗到肩上就要往住院跑。

    天刚微亮,杂乱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明亮的火把将暗淡萧条的金府一下子又照得明如白昼,穿着朝服的兵士从正门方向鱼贯涌入。

    金夫人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招财进宝也傻了眼,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还是背一个人走,根本就不可能。

    进宝忙解开小宝的穴道,拉着他就往主院跑,只要到了主院,进了密道,还是有望逃出去的。

    小宝却挥开了进宝的手,推了他们一把道,“你们快走吧,带着我你们跑不掉的。”

    进宝拽住小宝急道,“少爷这不是耍脾气的时候,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的,我全家的命都是金家给的,我……我……”

    小宝跟他推搡不已,硬是不肯走,招财看着渐渐缩小的包围圈,一咬牙,拽住进宝道,“进宝,我们走,否则都走不掉了,少爷,我们会回来救你的,等我们!!”

    进宝知道形势紧迫,和招财一个起跃已经在屋檐之上,回头大喊着,“少爷等我们!!!”

    小宝无声的看着他们与追击的人打成一片,但丝毫不恋战,很快便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他腿脚一软,坐在了地上,只觉天旋地转,视线一片灰败,整个世界在他面前剥落崩塌了,他情愿怀恩临走那一下,让他永远不要醒来。

    李功祥为皇上亲派的御使,秘密下江南一事,朝中只有几位重臣知晓,金家能在朝廷关注富润商会并排遣李功祥之前就得到风声,已是非常不易,为了能避过灭顶之灾,散银无数做垂死挣扎,到最后也不过是捞到一间干净舒适的囚室,精良的伙食和客气的对待,以及最后能一家三口呆在一起。

    小宝一开始还情绪化的大哭大闹,被扔进囚室后就闭着一双红肿疲惫的眼睛,躺在金夫人的腿上,任金夫人温柔的抚着他的额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后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双眼无神的盯着灰秃的墙面,说,“爹,你讲讲吧,金家到底怎么回事,让我也死个明白。”

    而宗政……怀恩,若我今生还有机会见到你,也要问个明白,我金小宝可有半分对不起你,你对我,可有半分真心,否则我死不瞑目,上天入地,转世轮回,也要一直一直问下去。

    金老爷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用了全身的体力去调整气息,才能缓缓道来。

    “叫爹从何说起呢……富润商会,你从未听过,是因为本就是个地下商会,连金家在内,囊括江南财力极为雄厚的五大家,而这五大家,无一是世家,财富都是近几十年甚至十几年内积累起来的,在新皇初登基时期开始暴富,靠的便是些铤而走险的营生,皇上平定外忧内患四海升平时,我们便想洗刷干净做正当生意,但那时却已经是骑虎难下……”

    “我们五家能凑到一块儿发这笔短命的财,就不得不提到江南织造府和当年的皇室内斗兄弟阋墙……”

    金老爷陷入了冗长的回忆,脸上透着一种绝境之处反而平静的苍茫。

    “当年的江南织造署织造……叫薛巍。”

    “薛巍?”小宝讶道,薛巍不就是……

    “没错……就是小雨的祖父,薛家的当家”。

    小宝的心扑扑直跳,当年他爹表现的压根就不认识薛家,这里面到底都有哪些错综复杂的隐情?

    “薛巍,在先皇在位时就已官拜工部侍郎,本就是苏州人,他的长女薛桐恩,你定然听过,当年被奉为江南第一美人,才色双修,远近闻名,后被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看中,皇上登基,薛桐恩成了贵妃,后宫佳丽三千,她只在皇后一人之下,却独得皇宠,于是这江宁,苏州,杭州三处织造府便交由薛巍监管,江南织造府主要负责皇宫绸缎绣品一类的督造和采买,这是肥的流油的差事,而且暗里为皇上随时密探四省情况,与皇上关系极为亲厚,若不是沾他女儿的光,断然轮不到他。

    后来……后来便是史料上寥寥数笔,无非是薛贵妃难产过世,皇上第一子胎死腹中,薛巍年事已高,又奉丧女之痛,自动辞去织造一职,在苏州颐养天年。”

    “可事实却相去甚远,金家走到今日这一步,与皇家和薛家这近二十年来的恩怨情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哎……这事便要从先皇佳允在世时说起,佳允帝便如你听说的那样无能,他性情懦弱孤僻,在位十三年不过是权臣掌心的傀儡,一直郁郁不得志,沉迷声色不顾朝政,任凭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亲族玩弄权政,玩来玩去眼看国之将灭了,才算意识到唇亡齿寒的道理,于是决定放弃佳允,推举新帝救国,佳允帝的死,大皇子和二皇子互相指责,至今也说法不一,总之一番明争暗斗,牺牲无数,大皇子上位,二皇子逃走了。

    要说这皇室谋权篡位之事,与金家的关系,可以说就起于这祸水红颜。

    大皇子和二皇子从小便沉溺于你争我夺,半分都不肯相让,两人的娘家亲族已经斗了半辈子,到他们这一朝势力都已成形,就愈演愈烈。”

    “薛巍当年本是二皇子一派的,那二皇子对薛桐恩情有独钟,并发豪言称若是他当了皇帝,薛桐恩定当母仪天下,不想宫廷盛宴上,这倾城绝色被大皇子一眼看中,据闻也是茶饭不思,百般讨好笼络,后来二皇子败北,薛桐恩也只得顺应形势,进了后宫。

    二皇子财大势大,自然没有这么容易消磨,不久就在江湖上辟了一片天地,朝野中也有心腹暗棋无数,一直伺机东山再起。”

    皇上登基后不久,薛贵妃就有了身孕,传闻薛贵妃早已与二皇子珠胎暗结,皇上自然暴怒,将她打入冷宫,皇后一直对薛贵妃怀恨在心,趁机将她害死,皇上得势皇后的亲族居功至伟,在朝中地位撼无可撼,是以无论此事有没有得皇上默许,薛贵妃也是白死。

    对外虽然宣称是难产而死,其实当时宫中很多人都知道,那孩子早已生了下来,而且被二皇子的死士带出了皇宫。”

    “薛家自然也跟着一落千丈,被夺了实权在苏州安了处闲职。薛巍极盛时,可与朝廷一品大员平起平坐,好不风光,瞬息便跌落谷底,而且他对长女的宠溺更胜三代传单的独子,痛失爱女又仕途败落,顿时一蹶不振。但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二皇子找上了门来。”

    “薛巍本是二皇子的人,却因软弱贪婪,归顺了大皇子,但二皇子却并未怪他,反而劝说他助他东山再起,为他爱女报仇,薛巍初始是很犹豫的,虽然郁郁不得志,但皇帝顾念旧情,他们一家过的也算安定,他不敢拿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去冒险,不想二皇子抱了个婴孩出来,那便是他与薛贵妃私通的产物,据闻得传了薛贵妃的天人之貌,而且还是个男孩儿,二皇子又表现得对薛贵妃一往情深至死不渝,也就意味着若是二皇子一朝功成,这天下也算是薛家的天下了。”

    “薛巍虽然没了实权,但在织造府乃至江南的各路商圈,都有诸多人脉,不少人都受过他提拔恩惠,薛巍本人极为精明有手腕,又有二皇子提供的大量金银做敲门砖,很快就通过织造府的各种权势便利,为一些上不得明面却暴利的行当铺就了一条条暗道,又选了当时财力薄弱但势头较猛的几位商贵,以暴利诱之,同他一起经营,那便是我们五家。”

    这段回忆对小宝来说,同样冲击太过强烈,他一直以为金家能够发达,靠的是时运,是手腕,是命里注定理所应当,从未想过短短一二十年就能积累几代人都望尘莫及的庞大财富,靠的究竟是什么。

    “一夜暴富的感觉……实在太疯狂了,想停都停不下来,何况我压根不想停,你知道爹年轻时就是个粗野的山匪……”金老爷默默的看着他的妻儿,“一直被你外公看不起,直到你出生,情况才稍有好转,我一心想扬眉吐气,虽然知道自己做的都是要命的买卖,可我当年拦山截道的,不一样要命吗,所以我那时是最不要命的,也是壮大的最快最猛的,何况当时有二皇子安插在朝廷和江湖上的势力为我们保驾护航,事情顺利的不可想象,我们当时并不知道薛家和皇室的纠葛,而且利欲熏心,也没去想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等到某一天早晨醒来,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弄出这么大的一个家业了,那时候才知道害怕,皇上年少有为,统定了内乱,抵抗蛮族也凯旋在即,随之而来的必然是大刀阔斧的整顿,我们趁乱发了大财,朝廷知道也无暇理我们,但树大招风啊,皇上早晚要开始梳理天下,我们敛聚的财力刚好可以填补国库空虚,到时候必定是头号待宰的羔羊。”

    “于是我们开始商量,开始快速拓展明面上的生意,想给自己洗白,可惜暗里的那些买卖牵扯过于庞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想退,根本不可能,而且一个不小心就会惹急了暗处的二皇子。”

    “期间断断续续,有意无意的,得知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内幕,有心串联起来,才幡然醒悟,我们……我们不过是二皇子急剧敛财的工具,为了给他的谋反大业提供庞大的财力。”说到这儿,金老爷甚至呵呵笑了两声,小宝的心如同被浸在雪水里,遍体生寒。“可笑我们还以为自己祖坟冒了青烟,能得到这么好的契机光宗耀祖,原来风光极盛十来年,不过是人家圈养的肉猪,长的越肥,离死期也不远了……”

    金老爷脸色灰白,小宝有些担心的叫了声,“爹……”

    顿了顿,他续道,“后来朝廷终于注意到我们了,这几年我们一直努力打点,希望能把事情压下来,或者至少转移皇上的注意力,让我们多些转圜余地……可惜都是徒劳……”

    “一年多前我们就知道命数已尽,无论是皇上还是二皇子,都盯着我们这块大肥肉,时机一到就要下手,无论如何对我们来说都是死路一条,于是我们开始着手转移财产,借着苏盟主的面子礼亲王已经答应设法保住我们一家三口的性命,至少至少,也能把你和小雨暗中送走,不想得到消息的时候,皇上已经秘密派遣李功祥为御使下江南,而这紧要关头,滇南却突发瘟疫,礼亲王□□乏术,我们决定自救的时候,没成想早就招了内贼进来,那要命的账本失窃,这不就是天要绝我们金家么……”

    小宝嘴角颤动,最终心伤的说不出话来,原来从头到尾,不过是计,他就是有目的而来,很多事情都解释的通了,可笑他色令智昏,自作多情,还相信人家是当真对他有心,结果他蠢的把自己家都给买了。

    他甚至天真的安慰自己哪怕怀恩真是图什么,他也一定给的起,没想到他要的是自己无论如何都负担不起的,他摒弃礼义廉耻迎着鄙夷轻蔑百般讨好,他做小伏低甘愿张开双腿给人白上,人家里里外外把他戏耍一通,达到目的了就甩手走人,落得他眼看就要家破人亡,像他这种人,活着有什么意思,畜生也没见有他这么又蠢又贱的,简直贱到了骨子里,难怪他不把自己当人看。

    想着想着竟然低低的笑了几声,他现在太想把自己剁碎了喂狗,恨谁都不如恨自己!

    金家二老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正要出声,突然幽暗肃静的囚室中传来了几声清脆的击掌声,跟着就是一串慵懒却透着冷酷的笑声。

    三人大骇,根本不知道附近何时多了个人。

    从拐角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人,那人步履悠闲却有力,长身阔步,气势极为凌厉肃杀,脸上却带着些玩世不恭,调笑着开口,“金老爷的故事讲的不错,基本属实,只是不知有意无意,怎么凭空漏了些刺激的内容呢。”

    小宝看清来人,头皮要炸开一般,恐惧瞬间侵袭了全身。

    头束嵌宝紫金冠,身着墨绿箭袖华服,腰间坠着长穗宫绦别挂一块玲珑剔透的玉翠,一眼望去就是身份至尊至贵之人,那总透着闲适轻慢的笑容,总有几分刻意的风流,甚至眼角细细的皱纹都带着傲慢又尊崇的风情。

    金家二老失声道,“慎……王爷……”

    来人正是佳允帝三子,慎王爷宗政里瀚。

    小宝只觉得心慌不止,他现在才想到,那次听戏,慎王爷根本不是看上什么佳人,而是早知道怀恩是什么人,他这次来,必定跟怀恩有关,他们冠着一样的姓啊,而怀恩到底是什么人,小宝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猜想。

    慎王爷从暗处走来,身后一身黑衣的两个侍卫如影随形,给人无声的压迫。

    小宝扑到牢栏前,早忘了礼数大声问道,“他是谁!!告诉我!!!”

    慎王爷戏谑的笑笑,“哟,金少爷,别来无恙呀,和你的美人,有否双宿双飞呀。”

    金老爷把小宝拽回去,轻声喝道,“小宝,不得无礼。”说完按着他的头,自己也跪下请安。

    慎王爷摆摆手,笑道,“如今这种光景,金老爷也不必做这个表面功夫了,还是说你习惯成自然了?”

    金老爷脸色惨白,“草民见到慎王爷惶恐,不知慎王爷屈尊……”

    慎王爷一声冰凉的徐徐的哼笑横插了进来,打断了金老爷的话。

    “金老爷确实惶恐,没见到你想见的人,却迎来本王了,本王与金家也算颇有渊源,这种特殊的时刻再不抓紧时间与金老爷聚一聚,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金老爷颤着声回道,“草民……不知王爷……何意。”

    慎王爷嘿嘿笑了两声,“你以前猜本王心思猜的那叫一个准,现在也不知是真糊涂了啊还是装糊涂啊?”

    金老爷跪地垂头默声,小宝则满脸浓烈的情绪,直勾勾的看着慎王爷。

    慎王爷咧咧嘴,对着小宝调笑道,“你爹给你讲的故事好听不?”

    小宝一愣。

    “其实你很小的时候,十二三岁的样子吧,本王见过你,跟在皇叔那小外孙的屁股后面,畏畏缩缩的,一看就成不了大气,可惜本王这眼神儿啊,一到你们金家就看走眼,还道你爹就是个粗野村夫呢,没想到坏了本王大事,你也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又坏了本王事儿,啧啧,本王总想着跟你们这等人置气,实在掉价,可是又实在是生气呀。”

    慎王爷这席话说的轻松自得,仿若唠家常,却听的金家三口冷汗顺着脊背狂流。

    “金小少爷呀,要说你这命格,也是奇特,注定只能享二十年的福,你一定很多疑问,怎么自己一下子从一呼百应的富少爷变成阶下囚了呢,其实这还真不该怪怀恩,要怪就得怪你爹贪得无厌,作孽太多。”

    小宝瞪大眼睛,怒道,“你胡说八道!!”

    慎王爷也跟着瞪大眼睛,甚至故作天真的眨了眨,“怎么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慎王爷摇头笑了笑,“生在金家也不知是你幸还是不幸。”顿了顿,道,“刚刚你爹讲的,其实基本属实,不过你爹做过的事儿啊,可是杀头一百次都抵不了的。”

    “要说你爹也是够缺德的,为了发财,真是什么都干,当年打仗的时候,就开始发国难财,粮食短缺,百姓都吃不上饭了,你爹手里屯着粮食,还能狠心往上抬价呢。”

    小宝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回头看了他爹一眼,他爹正垂着头,手撑着地,泛白的嘴唇不住的颤抖着。

    “当时干这事儿的人也多了去了,而且你爹干的丧良心的事儿也不只这一桩,那什么富润商会的买卖,一个比一个黑心,远的就不说了,说说近几年的,比如……哦”慎王爷有些孩子气的一击掌,“比如你那宝贝妹妹呀,你不想想,人家好好的姓着薛,怎么就成你妹妹了呢。”

    “薛家吃里爬外勾结反贼,跟你们家其实是半斤八两,被灭门确实是应得的报应,可惜还没等朝廷动手呢,你爹是先下手为强了呀。”

    小宝只听得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一般,眼前闪过无数白光,他这短短一日之内,经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所有他相信的东西都禁不起推敲,都脆弱易碎,他分不清还有什么是真的。

    他甚至不敢回头,只能用头顶着牢栏,“爹……这是……什么意思……薛家……不是你干的……你说……”

    金老爷老泪纵横,“小宝啊……爹是……逼不得已啊……”说完泣不成声,金夫人也扑到金老爷身上痛哭。

    “嗯。”慎王爷认真的点点头,“这是大实话,确实逼不得已,那时候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得来的风声,知道朝廷盯上薛巍了,本王刚刚着手调查,你们已经将薛家整个毁尸灭迹了,可惜你没想到吧,你的宝贝儿子和薛巍的长孙有私交,竟然把薛家的小孙女儿给带回来了,你说讽不讽刺,那小女孩真是命苦,先被一夜灭门了,又糊里糊涂认了仇人做父。”

    金老爷抬头嘶声喊道,“薛巍从一开始就算计我们,利用我们给二皇子敛财,把我们往火坑里推,他不死就是我们死!!!”

    “啧,你如此激动做什么,本王也没说你错,换了别人,也是要这么做的,再说也不是你一家恩怨,就算你不想干,另外四家能同意吗,只是你确实坏了本王大事啊,你把薛家杀了个干净,证据毁的精光,本王一下子就短了线索,剩下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娃,其实你藏与不藏意义不大,本王早知道她在你这儿,根本没抱希望她能知道什么,只是这件事挺有意思,本王一直期待着事情要如何发展,本王的二哥是早晚要找上你们的,那女娃也早晚要知道真相,到时候,嘿,不是很有趣吗。”

    一直沉默的金夫人哽咽道,“我们没想到……小宝会把她带回来,也许这就是我们的报应,我们对小雨有愧,想着把她养育成人,也算尽些人事,剩下的,就只能听天命了,小宝,我们是不得已的啊。”

    小宝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一般,双眼无焦距的目视着前方,他脑海中浮现的是小雨如花一般绽放的笑颜。

    慎王爷冲他笑笑,“再来是你呀,小宝,你知不知道你耽误本王多少事啊,怀恩从本王府上抢了重要的东西走了,被你给救了,听戏那晚上本王去追杀,又被你给救了,之后还让人住到你府上了,让本王找不到时机下手,好不容易捞到机会了,还是你陪着人家走了次场演了出戏,拿了个假的东西糊弄本王……哟,你这副惊讶的表情,这么说你还不知道啊?”

    他的确不知道,连这个也是假的。

    他以为他是真心愿意陪他去给他爹求药,感动于他拿重要的东西去换他平安,原来这也是计。

    他等于按照布局走了一个来回,给人障眼,给人陪睡,给人逗乐解闷,一路山盟海誓大献殷勤的,怕的发抖了还自不量力的要去逞英雄,看在人家眼里都是什么呀。

    那些丑态,那些愚言蠢语,那些辗转求欢,不都是笑话吗。

    怎么会有人,装的那么像呢,冷漠淡薄的怀恩,不擅情长的怀恩,慎重专注的怀恩,居然都是装的。

    害羞时的别扭,情动时的浓烈,盟誓时的认真,怎么能那么像真的,怎么他就相信了,那是真的。

    如今一梦将醒时,所有偷偷抱有的侥幸和一点可耻的希望都被碾了个粉碎,他一下子前所未有的明白了,比什么时候都来的明白,那么多不合理的地方都有了很好的解释,可惜已经太晚了,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早早萌发,如今盘根错节枝繁叶茂,抓进了腑脏髓骸,植进了经脉气血,动一下简直要他的命。

    头束嵌宝紫金冠,身着墨绿箭袖华服,腰间坠着长穗宫绦别挂一块玲珑剔透的玉翠,一眼望去就是身份至尊至贵之人,那总透着闲适轻慢的笑容,总有几分刻意的风流,甚至眼角细细的皱纹都带着傲慢又尊崇的风情。

    金家二老失声道,“慎……王爷……”

    来人正是佳允帝三子,慎王爷宗政里瀚。

    小宝只觉得心慌不止,他现在才想到,那次听戏,慎王爷根本不是看上什么佳人,而是早知道怀恩是什么人,他这次来,必定跟怀恩有关,他们冠着一样的姓啊,而怀恩到底是什么人,小宝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猜想。

    慎王爷从暗处走来,身后一身黑衣的两个侍卫如影随形,给人无声的压迫。

    小宝扑到牢栏前,早忘了礼数大声问道,“他是谁!!告诉我!!!”

    慎王爷戏谑的笑笑,“哟,金少爷,别来无恙呀,和你的美人,有否双宿双飞呀。”

    金老爷把小宝拽回去,轻声喝道,“小宝,不得无礼。”说完按着他的头,自己也跪下请安。

    慎王爷摆摆手,笑道,“如今这种光景,金老爷也不必做这个表面功夫了,还是说你习惯成自然了?”

    金老爷脸色惨白,“草民见到慎王爷惶恐,不知慎王爷屈尊……”

    慎王爷一声冰凉的徐徐的哼笑横插了进来,打断了金老爷的话。

    “金老爷确实惶恐,没见到你想见的人,却迎来本王了,本王与金家也算颇有渊源,这种特殊的时刻再不抓紧时间与金老爷聚一聚,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金老爷颤着声回道,“草民……不知王爷……何意。”

    慎王爷嘿嘿笑了两声,“你以前猜本王心思猜的那叫一个准,现在也不知是真糊涂了啊还是装糊涂啊?”

    金老爷跪地垂头默声,小宝则满脸浓烈的情绪,直勾勾的看着慎王爷。

    慎王爷咧咧嘴,对着小宝调笑道,“你爹给你讲的故事好听不?”

    小宝一愣。

    “其实你很小的时候,十二三岁的样子吧,本王见过你,跟在皇叔那小外孙的屁股后面,畏畏缩缩的,一看就成不了大气,可惜本王这眼神儿啊,一到你们金家就看走眼,还道你爹就是个粗野村夫呢,没想到坏了本王大事,你也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又坏了本王事儿,啧啧,本王总想着跟你们这等人置气,实在掉价,可是又实在是生气呀。”

    慎王爷这席话说的轻松自得,仿若唠家常,却听的金家三口冷汗顺着脊背狂流。

    “金小少爷呀,要说你这命格,也是奇特,注定只能享二十年的福,你一定很多疑问,怎么自己一下子从一呼百应的富少爷变成阶下囚了呢,其实这还真不该怪怀恩,要怪就得怪你爹贪得无厌,作孽太多。”

    小宝瞪大眼睛,怒道,“你胡说八道!!”

    慎王爷也跟着瞪大眼睛,甚至故作天真的眨了眨,“怎么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慎王爷摇头笑了笑,“生在金家也不知是你幸还是不幸。”顿了顿,道,“刚刚你爹讲的,其实基本属实,不过你爹做过的事儿啊,可是杀头一百次都抵不了的。”

    “要说你爹也是够缺德的,为了发财,真是什么都干,当年打仗的时候,就开始发国难财,粮食短缺,百姓都吃不上饭了,你爹手里屯着粮食,还能狠心往上抬价呢。”

    小宝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回头看了他爹一眼,他爹正垂着头,手撑着地,泛白的嘴唇不住的颤抖着。

    “当时干这事儿的人也多了去了,而且你爹干的丧良心的事儿也不只这一桩,那什么富润商会的买卖,一个比一个黑心,远的就不说了,说说近几年的,比如……哦”慎王爷有些孩子气的一击掌,“比如你那宝贝妹妹呀,你不想想,人家好好的姓着薛,怎么就成你妹妹了呢。”

    “薛家吃里爬外勾结反贼,跟你们家其实是半斤八两,被灭门确实是应得的报应,可惜还没等朝廷动手呢,你爹是先下手为强了呀。”

    小宝只听得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一般,眼前闪过无数白光,他这短短一日之内,经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所有他相信的东西都禁不起推敲,都脆弱易碎,他分不清还有什么是真的。

    他甚至不敢回头,只能用头顶着牢栏,“爹……这是……什么意思……薛家……不是你干的……你说……”

    金老爷老泪纵横,“小宝啊……爹是……逼不得已啊……”说完泣不成声,金夫人也扑到金老爷身上痛哭。

    “嗯。”慎王爷认真的点点头,“这是大实话,确实逼不得已,那时候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得来的风声,知道朝廷盯上薛巍了,本王刚刚着手调查,你们已经将薛家整个毁尸灭迹了,可惜你没想到吧,你的宝贝儿子和薛巍的长孙有私交,竟然把薛家的小孙女儿给带回来了,你说讽不讽刺,那小女孩真是命苦,先被一夜灭门了,又糊里糊涂认了仇人做父。”

    金老爷抬头嘶声喊道,“薛巍从一开始就算计我们,利用我们给二皇子敛财,把我们往火坑里推,他不死就是我们死!!!”

    “啧,你如此激动做什么,本王也没说你错,换了别人,也是要这么做的,再说也不是你一家恩怨,就算你不想干,另外四家能同意吗,只是你确实坏了本王大事啊,你把薛家杀了个干净,证据毁的精光,本王一下子就短了线索,剩下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娃,其实你藏与不藏意义不大,本王早知道她在你这儿,根本没抱希望她能知道什么,只是这件事挺有意思,本王一直期待着事情要如何发展,本王的二哥是早晚要找上你们的,那女娃也早晚要知道真相,到时候,嘿,不是很有趣吗。”

    一直沉默的金夫人哽咽道,“我们没想到……小宝会把她带回来,也许这就是我们的报应,我们对小雨有愧,想着把她养育成人,也算尽些人事,剩下的,就只能听天命了,小宝,我们是不得已的啊。”

    小宝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一般,双眼无焦距的目视着前方,他脑海中浮现的是小雨如花一般绽放的笑颜。

    慎王爷冲他笑笑,“再来是你呀,小宝,你知不知道你耽误本王多少事啊,怀恩从本王府上抢了重要的东西走了,被你给救了,听戏那晚上本王去追杀,又被你给救了,之后还让人住到你府上了,让本王找不到时机下手,好不容易捞到机会了,还是你陪着人家走了次场演了出戏,拿了个假的东西糊弄本王……哟,你这副惊讶的表情,这么说你还不知道啊?”

    他的确不知道,连这个也是假的。

    他以为他是真心愿意陪他去给他爹求药,感动于他拿重要的东西去换他平安,原来这也是计。

    他等于按照布局走了一个来回,给人障眼,给人陪睡,给人逗乐解闷,一路山盟海誓大献殷勤的,怕的发抖了还自不量力的要去逞英雄,看在人家眼里都是什么呀。

    那些丑态,那些愚言蠢语,那些辗转求欢,不都是笑话吗。

    怎么会有人,装的那么像呢,冷漠淡薄的怀恩,不擅情长的怀恩,慎重专注的怀恩,居然都是装的。

    害羞时的别扭,情动时的浓烈,盟誓时的认真,怎么能那么像真的,怎么他就相信了,那是真的。

    如今一梦将醒时,所有偷偷抱有的侥幸和一点可耻的希望都被碾了个粉碎,他一下子前所未有的明白了,比什么时候都来的明白,那么多不合理的地方都有了很好的解释,可惜已经太晚了,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早早萌发,如今盘根错节枝繁叶茂,抓进了腑脏髓骸,植进了经脉气血,动一下简直要他的命。

    慎王爷歪着脑袋看了小宝片刻,微微一笑,“你应该也能猜到了,不错,那孩子就是薛大美人和我二哥的嘛,薛贵妃的美貌气度呀,啧啧,本王一生都未再见过比她还要动人的女子,怀恩还不及她一半儿呢,不过也足够把你迷个神魂颠倒了,你们俩那点儿破事本王可是知根知底的,要不是你,他还真就不能这么顺利,你爹他们藏在山洞里的财宝,早就被他给搬空了,朝廷收缴上来的赃物,不过九牛一毛,要说金家真不是一般的有钱……”

    “本王今日有功夫跟你说这么多,你一定很奇怪,本王确实是有目的而来。”慎王爷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东西,“你不久应该就能见到你的心上人了,现在你有个机会救你们全家,就要看你肯不肯把握了。”

    小宝茫然的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那是个精致的檀香木盒,只有掌心大小,又茫然的看了一眼慎王爷。

    “这件事说起来你应该高兴些的,你们现在都沦为阶下囚了,还能有这么好的待遇,你真以为是你爹的功劳?”

    “嘿,你爹这几年暴富,可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一旦失势,可是多少人排着队要整治你们呢,你们现在能安安稳稳坐在这儿,本王的乖侄儿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不过你大可不必感动,本王那侄儿可是精明着呢,留着你们自然有他的用处,至于什么用处,得问你爹了,问问你爹都在哪里藏了好东西了。”

    金老爷淡然的摇头,一言不发。

    “放心吧,本王对你留的什么家当不感兴趣,但怀恩必然是感兴趣的,所以他一定会来救你们,小宝,”慎王爷将小盒伸到小宝面前,“等你见到他的时候,把里面的东西放到他身上就行了,只有你有这个机会,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事成之后,本王安排你们远走高飞,安稳的过下半生,如何?”

    小宝看了那木盒半晌,“这是什么?”

    “蛊,用的时候才能打开,把里面的小东西放到□的皮肤上就行,头发上也行,很简单,你别碰它,它不会咬你的,小宝,这是你的机会。”慎王爷的声音极具蛊惑性,他慢慢的却不容拒绝的将盒子塞进了小宝手心。

    小宝攒着木盒,掌心渐渐出了汗,这轻巧的木盒竟似千斤重。

    “小宝,你可不要犹豫,你和你爹娘有今天,可是他害的你,你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只要你成功了,你可以带着你爹娘远走高飞了,以后继续过你富足的少爷生活,难道你想三个人一起上断头台吗。”

    小宝木然的回头看了他爹娘一眼,将盒子揣进了怀里。

    “恩,这才对。”慎王爷赞赏的点点头,“就凭你们父子坏过的事,本王已经很生气了,但还愿意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慎王爷直起身,后退一步,“好好修养,三天后你们就要上路了,成败便在你了,小宝。”

    小宝正待开口问他们“上路”去哪里,慎王爷已经转身离去,便跟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小宝用手捂着怀里的东西,觉得脑中只剩下空白,要集中精神思考,竟是这么的难。

    一切都已经脱离了轨道,他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里,该怎么往下走,或者该不该走。

    囚室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三人都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彼此,沉重的空气在昏暗的牢笼中渐渐凝固,只让觉得窒息一般的难受。

    直到死静的氛围被打破,那是明显的有人接近的声音,并不神秘,有脚步声,还有车轮转动的声音,三人是昏迷时被带到这里,醒来后最远只能看到一个灰暗的转角,无法得知他们被关在什么样的地方,也无法得知人从什么地方来。

    三人只能疑惑的看着那个转角,一行几人慢慢接近,果然有人坐在轮椅上,被推了进来。

    那轮椅上的人显然是身份最尊贵的,被小心翼翼的推到关押他们的囚室前。

    眼前的人年龄不大,看上去却有些病态的苍白,消瘦的下巴带着几分阴狠,嘴角噙着雀跃的笑容,眼中全是歹毒的光芒,他声音带着兴奋的颤抖,拿腔拿调的开口,“金少爷,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呀,可还记得愚兄?”

    小宝疑惑的看着他,似是想不起来眼前的人是谁,和他有何渊源,为何表情言辞中都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恨意,当他的目光从那张阴损的脸慢慢下移到那人长衫下有些不正常的隆起的膝盖骨时,小宝豁然瞪大了眼睛。

    而金家二老早已经恐惧的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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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少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我这张脸你记不得了?”那人把身子前倾,一张惨白的脸在昏黄的光亮下忽明忽暗,他拍拍自己的腿,“这双废腿金少爷总还记得吧?”

    小宝勉力张嘴,“……是你……”

    “金少爷想起来了,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我以为一辈子都没有这样的机会呢。”说完竟自顾的嘿嘿笑了起来。

    小宝挪动身子下意识时的将二老挡在身后,“这是你我的恩怨,你有什么冲着我来。”

    “呵呵,你逞什么英雄,我当然冲着你来,你可知道我花了多大的代价才能出现在这里吗。”

    金夫人突然冲到牢栏前,跪倒那人面前哀求道,“齐少爷,晓彬,你看在你爹与我家交情不浅的份上,放过小宝吧,你们当年都年幼不经事,我们对你一直有愧……”

    “住嘴!!”那人脸上肌肉抽动,突然大喊出口,“有愧个屁!!我爹就我一个独子,我成了废人,你以为我爹能咽下这口气!!我能咽下这口气!!要不是你金家财大势大我们能吃这个亏!!我一辈子就盼着这一天!!盼着你们金家有一天被我踩在脚底下,为我这双腿讨回个公道!!!!”

    金老爷也爬到牢栏前,颤声道,“当年之事,已说不清对错,这些年我们金家给你们诸多补偿,晓彬,你爹能有今天,全是依仗我们,那事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就放过小宝吧,金伯伯给你陪不是了,你放过小宝吧,金伯伯给你陪不是了。”说完硬生生给齐晓彬磕头。

    “爹!!娘!!”小宝冲过去一把将两人拉了起来,嘶喊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怎么能给他下跪!!”

    他金小宝再不济再没用再孬种,这辈子不能让他爹娘为了他给别人磕头!!!

    金老爷急道,“这时候还在乎这些做什么!晓彬,你放过小宝,金伯伯现在虽然被抄了家,可还有不少私藏,都给你,都是你的,你放过小宝吧。”

    齐晓彬冷哼一声,“你把我当傻子,你就算真有东西,也轮不到我,我去淌那趟浑水,纯粹找死,我也不要钱,多少钱都买不来我的腿!!!”

    齐晓彬一个手势,身后的两人上前打开囚室的门,将小宝从里面拖了出来,任金家二老如何哭喊求饶都没用。

    齐晓彬冷冷的瞥了二老一眼,“算你们两个老东西走运,有人保着你们不让动,可是金小宝,无论花多大代价,我一定要他赔我的腿!”

    小宝面如死灰,毫无抵抗的被拖出了囚室,对于即将面对的,无论是什么,他已经怕的浑身发抖。

    他爹娘的哭喊声仿佛远在天边,他被拖拽着通过阴暗的廊道,拖向他恐惧的命运,脑海中翻涌着和齐晓彬的恩怨。

    说来讽刺,居然又是和薛家有关。

    那年他十六岁吧,正是肆意张狂的年纪,在整个江南可谓呼风唤雨,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呼百应,风光无限。

    有次和几个朋友在勾栏院饮酒作乐,正在兴头上,突听到隔壁有女人凄厉的哭喊声和求饶声。

    问身边作陪的姑娘,个个都面露惧色,语气又掩不住的恨意,说隔壁是苏州下面一个县官的儿子,官职说大不大,但一样得罪不起,这人玩儿女人的手段极其残忍变态,据说在自己家里已经玩儿死了个丫鬟,没有姑娘愿意接他的生意,可他总带着几个能打的家丁,来了就赶不走,横得很,妈妈也不敢逆他,只好抽签,谁碰上他谁倒霉。

    他当时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加上酒劲上来,算作平时也不会把一个小知县的儿子放在眼里,这时更是不当回事,招呼着朋友就要去伸张正义。

    当时也没想将他怎样,只叫招财教训了他一顿,没想到他就此怀恨在心。

    在他以为事情已经过去的时候,有次他去寺庙捐香油钱,那日雨下的淅淅沥沥,他转身往回走,脚下就是几十阶长长的踏步,乔晓彬突然冲了出来要将他撞下去,他余光已经撇到,闪躲却是不及,这时正巧小雨的哥哥薛悯雨在旁,有些武艺在身,将他一把拽住,齐晓彬却已经收不住势,顺着踏步滚了下去,正好撞在扶手尽头的根雕木凳上,那木凳经年风吹日晒,根基不稳,上面堆叠着三块太湖石,各个百斤有余,尽数砸在齐晓彬的双腿上。

    齐县官本来不肯善罢甘休,无奈碰上的是当时已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金家,多陪了些银钱,又助他一路高升,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他当时并未当回事,觉得姓齐的罪有应得,甚至连他的脸都未能记住。

    反而庆幸于能因此结识小雨的哥哥,薛悯雨为人刚直,却也爽朗大气,从不装腔作势的嫌弃他一身铜臭,和他很是合得来,有此饮酒归来,在马车上发现了薛悯雨落下的家传玉佩,遂亲自送回,不想竟成了他们的最后一面……

    往事历历在目,小宝万万没有想到,在事情过去这么久以后,他会落到这人手里,任他宰割。

    当他被粗暴的架到刑架上,摆成大字型,他不仅想象,如果他当初不是年少轻狂,去管了那闲事,现在又会如何,但若他当时不那样做,他便不会结识薛悯雨,也便不会成为小雨的哥哥,如果他还能重新选一次,他还是要做小雨的哥哥。

    小宝撇过头去,不想再看齐晓彬阴险得逞的笑,却克制不住自己全身的战栗。

    第六十二章

    齐晓彬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小宝,一边摇头一边嘴里发出古怪的笑声,“金少爷,金少爷,”他仿佛是对着小宝在说话,但更像是在陶醉的自言自语,“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在幻想,你最终会落到我手里,跪在我脚下求饶,我有千百种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宝紧抿着嘴唇,身子下意识的往后缩,却只能贴到湿冷粗糙的墙。

    “这一天来的挺快的,比我预想的快多了,但不是很完美,”齐晓彬故作遗憾的摇摇头,“不太完美,你知道吗,你可真是值钱,我和我爹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换来和你待两个时辰,就两个时辰啊,而且,还不能在你身上留下明显的伤痕,你说,这不是难为我吗,嘿嘿嘿嘿。”

    “我就想啊,这么短的时间,怎么才能让你体会我这四年的痛苦呢,更别提我还要一直痛苦下去,我怎么样才能在短短的两个时辰内既不在你身上留下别人看得见的伤,还能让你余下的时间都痛不欲生呢,你猜怎么着,还真让我想到了,你好不好奇?好不好奇?哈哈哈哈哈哈”齐晓彬仰头大笑起来,朝身后一挥手,厉声道,“把他的衣服给我扒了。”

    立刻冲上来两个人几下就把小宝的身上的衣服撕扯了个干净,赤 裸的皮肤直接暴露在阴冷的空气中,小宝只觉得从里到外都寒透了。

    “啧啧,金少爷真是细皮嫩肉啊,不知道一会儿你受不受得了?我早就幻想过无数次了,幻想你就像一块泛白的死猪肉一般躺在我脚下,这次的机会虽然不太尽人意,不过我也不那么难满足,最重要的是,我可以让你终身难忘啊。”

    如今已经是入秋,天气转凉,潮湿的牢房里透不进阳光,越发的阴冷,小宝紧握着拳头,拼命想把身体缩起来,无奈他再怎么难堪再怎么害怕,四肢被固定的牢牢的,他的确像砧板上的死猪,只能任人鱼肉,他咬着牙关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嘿嘿,金少爷问得好,本来我也想让你自己猜的,可惜时间不多,我多废话一句,和你相处的时间就少了一分,真是天大的浪费呀,所以……”他又一挥手,“把东西拿来。”

    旁边一个瘦小的老叟把身后的大箱子解下来放到地上,打开箱子,从里面掏出一个四指宽半尺长的绒面锦盒,恭敬的递到齐晓彬面前。

    齐晓彬接过锦盒,细细的抚摸了两遍,然后把锦盒的开口冲着小宝,将盒子缓缓打开。

    小宝只见到锦盒里乍闪一片冰冷的银光,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撮密密麻麻的针,根根都有食指长,比绣花针还要细上一圈儿,那针不似银质,不若银器那般亮,反而有些灰败,但看着更加阴森恐怖,小宝只觉得头皮发麻,喉咙里堵塞着恐惧的呜咽,随时可能爆发而出。

    “金少爷,你看,就这么一小盒东西,还是半成品,一口价万两白银啊,为了,我一狠心就买下来了,如何,对得起金少爷的身价吧,不委屈你吧?”

    “这小东西可不得了啊,别看这针这么细,可坚硬着呢,你知道这是什么制的,陨铁啊,边藩每年上供的,加起来也不过几十斤,还不是时时都有,用这陨铁打造一把兵器,动辄要几万两黄金,这套针叫做万骨寒,你听我往下讲,就知道为什么这么叫了,要说这针,就非得用陨铁造,若是银啊铜啊的,还没到骨缝,恐怕到筋脉处就要打弯儿了,这就达不到效果了,要锻造这么细的针,本就是要下功夫的活儿,造好了就要浸泡在用九九八十一喂药味成的寒毒里,然后封到寒窑冰窖里至少三年,时间越久毒性就越强,可惜我急着要用,这才封了不到两年呢,效果自然是要打折扣的,不过也够你受的了,哦,你还不知道怎么用呢,其实很简单,把这些针尽数插到你全身各处关节中,里面的寒毒就会留在你体内,插的时候自然是很疼的,不过不是最疼的,以后每到天阴天冷的时候,你浑身的关节处就会如万蚁啃噬般的痛,痛的你死去活来,痛的你想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部件都给拆了,痛的你恨不得从来没生在这世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这万骨寒最大的特性,不致命,而且拔出针来在表皮只能留下细细的针眼儿,细不可见,一两天就消失,但是却会让你痛苦一个辈子,以后你就是个废人,一到下雨天和秋冬,你会痛的意识都不清醒,而且随着寒毒一遍遍的侵蚀,几年之后你会慢慢变成残废,变成瘫子,不过我想你挺不到那个时候,早就自我了断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有等他讲完,小宝已经受不住的大叫起来,“不要!!!不要!!!啊啊啊啊!!!齐晓彬!!!!你敢!!!!不要!!!!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害怕了?你当然害怕,娇生惯养的金家大少爷呀,几时受过罪呀,你可曾想过你有为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报仇的时刻终于到了!!终于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齐晓彬歹毒的看着不断挣扎喊叫的小宝,回头冲那老叟一个眼神,将盒子递还给他。

    那老叟接过盒子,小心翼翼的捏起了一根寒针。

    “齐晓彬!!!!我操 你 妈!!!你这个人渣!!败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有一天你落到我手里我一定把你四肢都啊”凄厉的尖叫声瞬时贯穿了整个地牢,一根闪着灰败的银光的寒针插进了小宝的左肩关节,一种尖刺的酷寒的疼痛钉进了骨髓,疼的他全身抽搐,寒意从肩窝出蔓延开来,很快他就觉得全身都如置冰窟,那种痛如利刃凌迟般尖锐,仿佛从骨头缝里往外透着切割肌理的寒气,然后这还没有结束,当他觉得肢体已经快要冻僵了的时候,又清楚的感觉到了体内的气血在顽力对抗这突如其来的冰寒,沸腾了一般在体内翻涌燃烧,除了肩关节的寒针一带始终是彻骨的冻寒,处于末梢的手指脚趾开始有气血流窜,这冰与火的猛烈撞击只让他更加痛苦,仿佛自己冻僵了的身体在被烈火焚噬,一寸寸苏醒的肌理如被千万根针来回穿刺,小宝从未受过这样极端的疼痛,体内两股难容的气流来回争斗,一波较一波弱,却不知何时这可怕的折磨能停下来。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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