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嫡子身份——许一世盛世江山 作者:南枝
正文 第76节
嫡子身份——许一世盛世江山 作者:南枝
第76节
249、第四十五章
季衡昏迷了一天多才醒,等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在马车上。
付扬定下最后一晚解决掉许七郎,是想着杀掉了他,然后禁止人对季衡提起此事,季衡第二天一大早就要离开,之后等他知晓许七郎之死时,便已经是很多天以后了,那时候,季衡即使要追查,自然也查不出什么结果来了。
付扬所没有料到的是,许七郎身边的那些伙计全都不好对付,他带过去的人不仅折了几个,而且他自己不得不下场出手,甚至还受了伤。
这也就罢了,本来是准备杀了人关上门就走,等人发现里面的人已经死了,再如何也得第二天早上,只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竟然有人会烧纸钱而让那半条街烧了起来,以至于大半夜季衡就被惊动了。
付扬只能自认倒霉,或者是他从没有做过暗杀这事,术业非专攻,所以没有做好。
这下暴露了自己杀人,且季衡那般聪明,竟然是想也不想就推测出是皇帝下的令,付扬知道自己是把事情办砸了,只怕是会受到责罚的,他也就只好做好了回去领罚的准备。
季衡昏迷,剩下的人里便是以付扬最大,他便做下了决定,让趁着季衡昏迷未醒时赶紧带着他离开温州,这样等季衡醒来,他也不能回去找许七郎了,只要离开了温州,付扬觉得季衡的伤心就会少一些,且以季衡的理智,他一定会控制住自己,以大局为重。不会要回温州给许七郎收尸。
如此定下之后,付扬就直接让收拾了东西出发。
本来所有物品都已经收拾好了,大多数甚至已经装上了马车,连马都已经喂得饱饱的了,只等出发。所以付扬宣布马上出发队伍也并不忙乱。
付扬让请来了知府,对他做了交代,并且说了季衡怕白天相送的人太多,所以准备凌晨就走,让知府也不要通知人来相送。
四大死士和那些侍卫,甚至季衡的仆人,自然都对这凌晨的出行无异议,也不敢有异议。
但是,徐铁虎和林襄翁太医却是十分不满了。
因凌晨出发,杨钦治根本没有休息好,徐铁虎就十分不高兴,而且他和杨钦治在一起的时间生生被缩短了几个时辰;林襄则是知道许七郎的死讯后同样十分悲伤和愤怒,但她也拿正三品的付扬没办法,一切都只能忍着;翁太医则是觉得季衡的身体不好,再留下来休养几天才好,但付扬认为季衡在温州越修养越出事,就一定要带着他走。
最后无法,只得凌晨就从温州离开了。
季衡所乘马车宽敞舒适,翁太医和林襄留在他的马车里照顾他,杨钦治则自己一人乘了一辆马车,另外还有数辆马车,或是作为休息之用,或是放着各种东西,有一辆是徐铁虎为杨钦治准备的,装着金银和用品,杨钦治晚上没睡好,故而在马车上则是一路沉睡,即使马车颠簸也没醒,随着他的,则是徐铁虎安排过来照顾和保护他的两个仆人。
季衡醒来,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脑子里一片空白,胸口也闷得慌,他听到林襄正在说话,“大人怎么还没醒?”
声音里全是焦虑,翁太医回答她,“今天不醒,明天也会醒了。大人也是最近太忙太累,让他这样睡一阵子也好。”
季衡慢慢睁开了眼,眼神冷静无波无谰地看向了两人。
林襄正转头来看他,正好和他的视线对上,于是就是一声欢呼,“君卿,你醒啦。”
季衡声音嘶哑,淡淡道,“多谢你照顾。”
正在这时候,马车又颠簸了一下,季衡就皱了一下眉,他大约知道他已经出发了。
而且根据林襄刚才对翁太医那焦虑的问话可知,他恐怕是睡了不短的时间。而以他对付扬的了解,他们大约也是出发了不短的时间了。
季衡想到许七郎的死,又一阵心痛难忍,突然反胃要吐,林襄看他要坐起来,就赶紧过来扶住了他,季衡捂住嘴要出马车,翁太医就让赶紧停了马车,季衡软手软脚地爬出了马车,在路边吐了个天昏地暗,但他其实也没什么好吐的,嘴里全是药的苦味。
他精神昏沉,要不是林襄一直扶着他,估计马上又要软倒在地。
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车队前面是五十人开路,后面是一百多人尾随,中间又有近十辆马车,队伍十分可观,季衡眼睛无神地看了看这个队伍,又闭了闭眼睛。
卞武和郎商过来对季衡行礼,关怀之情溢于言表,“大人,您睡了一天多了,现在怎么样?”
季衡看了看他们,发现每个人都神色如常,是的,许七郎死了,对于他们来说,和一个陌生人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他们怎么会为他悲伤。
季衡淡淡道,“我没什么事了,让付扬来见我。”
卞武和郎商都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林襄劝解季衡道,“大人,你先别着急别的事,好好吃些东西,将药吃了才是正经。”
季衡却没理,只是说,“让付扬来见我。”
卞武和郎商只好领命而去。
季衡漱了口,又被伺候着简单梳洗了一番,已经有仆人端了椅子来,他就坐在路边椅子上。
这是从温州到绍兴的官道,夏末时节,树木繁盛葱葱郁郁,不时听到鸟鸣,即使这时候是下午,但是在树下依然是凉风习习,并不特别炎热难耐。
敬源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在给季衡打扇,杨钦治也从马车里下来了,坐到季衡旁边来,自己握了一把折扇慢慢扇着风,又有仆人送来了祛热凉茶,他一边自己喝着,又招呼季衡喝,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难过了。”
季衡没应,只是看着高远的天空发呆。
因季衡醒来,本来在行进的队伍便停了下来,大部分侍卫们都到树下遮阴歇凉,又有一部分人牵了马匹去溪边喝水,又让马匹吃草,也有人去小溪稍上游打水,虽然人多,但是却无嘈杂之声,可见纪律严明。
仆人给季衡拿了吃的来,翁太医也拿了保心丸来给他吃,季衡默默地都吃了。
又过了一会儿,付扬才到了。
他只是接受了皇命而已,所以在季衡跟前,他并不觉得羞愧或者难堪,对着季衡行了个礼,说道,“大人,有何吩咐。”
季衡只是淡淡道,“付大人乃一等侍卫,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我怎么敢用你在我跟前效劳,付大人还是先行回京向皇上汇报战果功劳,不必在我跟前了。”
付扬面色沉肃,对着季衡又行了一礼,道,“大人,付扬受了皇命护卫你,没有离开你的道理。”
季衡突然发火,站起身狠狠给了付扬一脚,把付扬踢得腿颤了颤,但是他站在那里依然没动,季衡眼睛怒瞪,根本不想和他说话,只是冷声道,“你给我滚。”
季衡和付扬之间发生的事情,自然是被很多人收入眼底的,其中大部分是付扬的手下,付扬第一次在手下面前受到这种侮辱,也有些下不来台。
虽然他奉命前来保护季衡,但季衡在此之前一直十分敬重他,并不将他当成护卫,而是把他当成同僚,从来没有说过重话,以至于季衡这时候这般发怒,让付扬心里就无法接受。不过他面上还是表现着军人的刚毅,道,“大人,恕本官不能从命。”
季衡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打得所有人都侧目,季衡又骂了一声,“带着你的人滚。”
季衡面色发白,但是一双眼睛却泛着红,整个人像是一块坚冰,让人无法接近。
付扬这下子是颜面完全扫地了,转身就走了。
季衡看他离开了,就又坐回到椅子上去,旁边的杨钦治将一切看在眼里,沉默了一阵后劝季衡道,“他不过是个奴才,只是一把刀,你何必和一个奴才和一把刀怄气。”
季衡没有理他。
杨钦治叹了口气,便也不再劝了。
付扬去集齐了自己的人马,做了一番吩咐之后,果真就带着人走了。
本来热闹繁忙的景象一下子就变得冷清起来。
原来有两百多人,现在只剩下了二十多个人了,除了马车夫,季衡身边只有林襄翁太医,还有翁太医的一个弟子,四大死士,以及五个伺候的仆役,杨钦治身边也只有两个仆人。
除此,还有温州方面安排的两个向导跟着。
有这两个向导,季衡便也不怕,让人叫了他们过来,听他们说之后的行程安排和住店。
两个向导说必须赶紧赶路,正好到前方驿站住宿,于是季衡也就打叠起精神,上马车去继续前进。
杨钦治看季衡醒了,便也不回自己的马车了,到季衡的马车上来和他聊天。
杨钦治想要说些轻松的话题让季衡不要去想许七郎的死,不过季衡一时没法想开,所以无论他说什么,季衡都没法展露笑颜。
如此早上出发中午休息晚上住在驿站里,又行了两天,季衡反正是没有再看付扬和那凤羽卫的踪迹,他又想着人已经死了,与其怪付扬怪皇帝,还不如责怪自己,故而也就只是心里难过,面上则恢复了平常。
这天下午,他们正好要从一处林子里过,除了他们,还有一个十来人的小商队在他们前面,前面商队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就听到了冲杀之声,那商队一阵忙乱,就想要逃跑,而那杀来的贼寇却来势汹汹,手起刀落,那商队众人就死了好几个,季衡这一行看情况如此,四大死士马上让众人集中到一起,而又派了一个向导飞快地往后面驿站去搬救兵。
250、第四十六章
本来以为是一般贼寇,不过是想劫掠路上商队行人,没想到等这帮人解决了前面的商队十几人,又将季衡一行包围了起来,季衡才看清情况。
季衡和杨钦治以及翁太医、翁太医的徒弟都集中在了一辆马车里,其他的马车则放弃了没有管,这些马都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军马,故而面对冲杀之声,又见刀光血影,也是镇定非常,并不嘶鸣乱跑,反而斗志昂扬起来。
四大死士和会些功夫的仆役都在外围,而一般马车夫则在内围,都护着季衡所在的马车。
季衡从车门帘子处往外看出去,就看到了骑在马上的王游,他心里马上就沉下去了,知道自己和付扬怄气乃是犯了大错。
他又见王游带的人有上百之多,再看看自己这一方的二十多个人,觉得即使四大死士功夫再高强,恐怕也不是他们人多势众的对手。
季衡便从马车上爬了下来,林襄赶紧过来扶他,焦急道,“大人,你怎么下来了。”
季衡说道,“我有话说。”
这时候王游也看到了季衡,季衡这一天只是穿着简单的深蓝色直裰,料子轻薄,一条简单的白色带子束了腰,甚至他头上也是用的素白的布巾包了头发,加上他这几天憔悴至极,看起来就如弱柳扶风一般。
王游一向没逃过他的美色勾引,但现在看到他,却只觉得恨意翻涌,他对着季衡抬起了手里的鞭子,道,“我今日拦住了你,是为叔父报仇,你就乖乖受死吧。”
卞武回道,“大胆逆贼,胆敢拦截朝廷命官,合该你们是来送死。”
卞武还要骂,季衡让他停了下来,对王游说道,“牧之兄,多日不见了。”
牧之是王游的字。
王游冷哼一声,“当不起。”
季衡道,“你叔父是个什么人,有什么打算,难道你会不知。朝廷剿灭他,正是合情合理,你这来为他报仇,也不过是和朝廷为敌罢了。”
王游冷笑起来,“我叔父本是要投诚,朝廷却借着他投诚麻痹他的神经,然后又对他剿杀,乃是朝廷不仁不义。”
季衡也冷笑起来,“说得好听。王启不过是假意投诚,想要借着朝廷对他放松警惕而攻下琉球岛据为己有,然后反攻大陆罢了。若是他真意投诚,朝廷自然会如对徐铁虎一般对他,不会对他剿杀。”
王游大喝一声,“不要狡辩,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季衡道,“若是要我死也可以,我就当是曾经对你生出过愧疚的补偿,但是请让别的人都离开。”
四大死士都大喝不行。
而那王游竟然因季衡这话而有瞬间的动摇,但是他马上就告诫自己季衡这个人有多么的狡猾和善于抓住人的弱点,于是一声令下,让手下们扑杀了过来。
林襄将季衡往马车上推,她也坐到马车辕子上,又让最好的一个马车夫驾车,想要冲出去。
杨钦治坐在马车里,从车窗往外看,差点就被一支射过来的箭射到了,还是被翁太医把他拉开才免于受伤。
除非突围逃跑,不然定然没有生机。
四大死士带着人抵挡着王游部众的攻击,又在前面打开了一个口子,林襄看好时机,就让马车夫驾着马车冲了过去。
季衡这辆马车是由两匹健壮军马所拉,两匹马十分灵性,拉着马车就从被打开的那个口子处冲了出去,四大死士便赶紧带着人要拦住想要去追击的王游部众,王游看那马车跑了也并不特别着急,而是一声冷笑,只带了几骑打马追了上去,而让其他部众拖住季衡的护卫。
林襄以为可以逃脱,没想到往前行了一公里左右,两边是山,只中间一条道,前方又冲出几十贼寇,拦住了他们。
林襄眼神发直,季衡这时候说道,“行了,不要走了。”
杨钦治被马车颠得头昏眼花,这时候扒着季衡的肩膀,喘着气说,“这下怎么办。”
季衡道,“希望他能对你念旧情,放你一条生路。”
杨钦治道,“我看可能性很低,其一我和他之间没什么旧情,其二,他已经知道徐铁虎的事情,恐怕会直接杀了我让徐铁虎造朝廷的反,这样他不费力就能够报仇。”
季衡皱了眉,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都是自己意气用事把付扬赶走了才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但是想到许七郎的死,他的心便又狠了下来。
后面王游已经追赶了上来,在王游的大喝下,季衡不得不下了马车,不过他没让翁太医和杨钦治下来,只是孤零零地站在了那里,他甚至让林襄也进马车去,但林襄非要跟上他。
季衡对王游道,“如此,你要杀就杀吧。”声音里透着一点疲惫。
王游打马过来,抽出鞭子一鞭抽向季衡,季衡从小到大还没有挨过这样的打,鞭子沾上皮肤的那种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忍不住一声痛吟,然后马上又咬紧牙关忍住了。
林襄最沉不住气,已经一声疾呼,“大人。”
然后她又要大骂王游,但是却被季衡阻止住了,季衡侧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林襄马上意识到了季衡的意思。
她哭着想要去护住季衡,这时候王游的第二鞭已经抽打在了季衡身上,季衡直接被那鞭子重重的力道带到了地上,他摔在地上就站不起来,林襄这时候扑到了他的身上,王游第三鞭抽到了林襄的身上让她让开,林襄护住季衡没让,因林襄变换声音用了女声,故而王游知道了她是女子,以为她不会有反抗的力量,于是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王游不可否认自己曾经对季衡起过爱慕占有之心,当时季衡在白云之巅,他能捞着机会和他多说几句话就已经心满意足,于是现在这样将季衡践踏,他就满心的爽快和快感,在有一瞬间,他甚至忘了报仇的事情,就直接下了马,要去将季衡拉到自己的怀里。
王游的一众部下比起一般贼寇来还算纪律严明,但此时看到当家的侮辱高高在上的朝廷命官,而且还是一个和皇帝之间有暧昧绯闻的朝廷命官,这群男人也都十分兴奋,谁都没有想到会起什么变故。
在王游要去拽季衡的那一瞬间,林襄突然抓住了王游的手,将他狠狠一拉,季衡也一腿踢到王游的膝盖上,王游瞬间扑倒,林襄已经反身将他制住,一直藏着的匕首出鞘,抵在了王游的颈子上。
当王游回过神,他已经成了季衡手上的人质。
王游气疯了,而他的那些手下也是在此时才反应过来大当家被制住了。
王游对季衡和林襄大骂,“婊/子养的贱/货,我要把你们大卸八块。”
季衡身上火辣辣地疼,根本不理睬王游的大骂,只是拉下自己头上那长长的包头发的锦带就把王游的双脚绑了起来,而林襄虽然是个女人,力气却不可谓不大,紧紧制住了王游,而且还让王游受够了痛。
那马车夫也过来帮忙,将王游的手在他的众手下面前捆了起来。
季衡对王游那一众慌乱起来的手下道,“王启乃是朝廷钦犯,他在江浙海上盘踞多年,上岸劫掠,害得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又杀了多少人,我身为朝廷命官,除掉他乃是职责所在,无任何私心在里面。王游前来找我报仇,他是王启的侄儿,这也无可厚非,只是你们,若是有一点良心和大义,就不该和朝廷为敌。当今皇上圣明,又没有让你们作为良民活不下去,你们为何要来为匪为寇。”
王游对季衡大骂了两句,就又对他的兄弟们道,“不要管我,把他们都给我杀了。”
林襄手里的匕首更是贴近了王游的颈子,已经在他的颈子上划出了一条血线,她大喝道,“你们敢乱来,我就真杀了他。”
那些本来有所动静的人,这下子又因有所顾忌而停了下来。
其中一个领头的道,“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王游却怒道,“你们这群没用的饭桶,赶紧杀了他们,错过了今天,难道以后还能找到机会吗。正是你们束手束脚,才会给他们机会。”
王游这般一说,他的那些手下果真一下子就冲了过来,季衡和林襄恼怒非常,真要杀了王游,就失去了人质,要是不杀,还要拖着他反而束手束脚。大约王游也是想到了他们的顾虑才下令让他的手下出手的。
正是在这时候,前方突然又响起了马蹄声,而且是很多匹马的马蹄声,大家都听到了,王游脸色更是难看,大叫让手下赶紧杀了季衡。
林襄看该是朝廷救兵来了,就要一匕首宰了王游,没想到王游即使被束了手脚,但是力气很大,加上性命攸关,一下子就挣了开去,季衡回马车边抽了剑正在护住马车,一时根本没法管林襄这边。
王游挣脱,他的手下毕竟是人多势众,已经赶上来将绑住他的带子割断了,因为是锦带而不是绳子,所以几乎是一割就断,王游没了束缚,从手下那里接过一把刀就朝林襄攻过来。
王游功夫没有林襄的厉害,但是他毕竟是人多,林襄被打得连连后退,身上受了不少伤,已经不敌。
这时候,付扬带着人马已经赶到,侍卫同贼寇交战起来,而后面被甩开的贼寇,有些也赶了上来,一时间两方人马混战在一起,鲜血染红了路边的杂草。
王游看大势已去,但是不肯罢休,呼喝着人不准逃跑,非要杀了林襄,季衡要上前来救,却是无力得很,只看到王游一刀砍在林襄身上,他又想到了许七郎的死,不由又悲又怒,很快冲到了王游跟前,一剑朝王游刺去,王游回头看了他一眼,本来要回身给季衡一刀,但是刀在半途却收了力气,付扬从马上跃下来,一把护住季衡将他推到了一边,然后一剑将王游的刀挡开了,侍卫里的火铳队起了作用,已经在后方开始射击,王游连中两弹,扑倒在地。
火铳的威力让贼寇恐惧,王游的死更是让贼寇没了主心骨,开始四散逃跑,付扬一边派人追击,一边让人护住季衡和马车。
季衡冲到林襄跟前去,又不断大声呼喊翁太医,翁太医跑到他跟前来给林襄看伤时,林襄已经出血过多精神有些涣散了。
季衡一边让翁太医赶紧给她包扎伤口止血,一边握住了林襄朝他抬起来的手,他跪在林襄身边,低下头去说,“没事的,只是皮肉伤,翁太医给包扎了伤口就好了。”
林襄急促地呼了几口气,只是直直看着季衡,低声道,“其实,其实……”
季衡马上将头埋下去听她要说什么,林襄嘴里吐出了口血,说话稍稍顺畅了一点,但是声音更低了,“其实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我以前想让母亲去问问你母亲的意思,想和你结亲,但是母亲说你和皇上不清不楚,不让我嫁给你。”
季衡眼里闪过深深的痛楚,“傻丫头,我很差劲,我并不配你。”
林襄断断续续说,“你很好,我……知道。”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了,季衡眼眶里涌出了眼泪,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林襄又道,“我临死也没嫁人,母亲说,女人不出嫁,到地府了也是孤单的,没有人依靠,我说我不要人依靠,君卿,我死了,你把我烧掉,把我的骨灰洒了,不然我葬到哪里去呢,母亲说,我不出嫁,家里的祖坟也是不让我葬下的,我葬到哪里去。”
季衡紧紧握着她的手,“你乱说什么。你葬到我家里去,我娶你,我娶你。”
林襄要摇头,却没有力气,又急急地喘了几口气,吐了两口血出来,“我才不要人……可怜我……”
季衡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没有哪个人有权利可怜你,你这般好,男人们都配不上。”
林襄看着他露出了笑容来,慢慢地,笑容就凝固了,她的眼睛也闭上了。
季衡犹自不敢相信她死了,伸手去揩她嘴边的血迹,而翁太医在给林襄处理了一阵伤之后就停了下来,因林襄胸口处还有一处刀口,她是女人,旁边一群男人,他除了将自己的衣裳脱下来把她好好盖住,无法为她处理。再说,林襄身上伤处太多,且伤了肺部,也是救治不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以为今天可以回京的,没想到要明天了,抱歉。
我文是慢慢写的,而且也并不是以季衡怀孩子生孩子养孩子为主线,所以要求弱化其他而突出这一部分,实在是太为难我了。
我在前面就已经解释过了,为何大家会一直觉得我是有意撮合季衡和七郎呢,为何大家看不到季衡对皇帝的爱对儿子的爱呢。
季衡对皇帝的爱要怎么表达,尽快处理完东南事务能够抽身回去不就是他最大的想法了吗,不然直接贯彻他谁敢反就不要怕死将徐铁虎的力量也歼杀完毕不就行了,何必要费心思地招安他又要稳住他,不是因为这更费时间吗?
而对儿子的爱,他不是还不知道儿子病重了吗,所以才没有匆匆忙忙回去。而且,在他这么忙的时候还给儿子做手工,还不能看出喜爱吗。能够上一次庙里,也是给儿子求佛珠和平安符。季衡不是会在信里表示“我想死你们啦”的那种人,要是真这样,又有人写“恶心,负分,滚粗”之类的话啦。
好了,还愿意看文的读者,就继续吧,谢谢你们的支持啦,我会按照自己的理解和构思继续写下去的。
251、第四十七章
季衡跪在血染路面没了气息的林襄的身边,头只觉得一阵一阵地发疼,但是却又极度冷静。
他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就是从此之后再也没有这个生命存在了。
季衡茫然地一动不动。
付扬忙于清理战场,敌寇里有些只是受伤还没有死,便都被抓了起来。
翁太医怕季衡又伤心过度,这般郁结于心,于他没有任何好处,就劝道,“大人,林姑娘身上的衣裳坏了,将她用件好衣裳裹好了放上马车上去吧。这里两面是山,很容易落石,咱们还得赶紧离开这里才好。”
季衡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正是。”
他说话声音轻,但是十分冷静而清楚。
翁太医看他一味将所有感情都压在心里,这样其实非常不好,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杨钦治也从马车里下来了,他踩着满地血水走到季衡的跟前来,看到季衡面无表情,眼睛里也很无神,就伸手突然捂住了季衡的眼,季衡被他捂得一怔,杨钦治低声道,“就这样,没事了。”
季衡发现他在哄孩子,内心深处觉得好笑,但是这时候整个人都被悲伤压住了,根本无法生出好笑的情绪来。
翁太医已经去马车里拿了一床晚上用的薄毡子来,将林襄裹在了里面,季衡要伸手将林襄抱过去,还没有抱起来,自己倒是摔倒了,林襄看着瘦,其实她长得比一般女孩子高,比一般女孩子健壮,季衡此时正是无力,哪里抱得动,还是翁太医叫了徒弟来,两人一起将林襄搬到了马车上。
付扬走到跌在地上的季衡跟前来,杨钦治想将季衡扶起来,但他是个病弱书生,哪里扶得动,最后只好任由季衡就那般坐在那里。
付扬在季衡跟前半跪下了,将剑插在了旁边,道,“大人,卑职来迟了,请大人责罚。”
季衡看了他一眼,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卞武郎商他们在后面一里处,马车也都在那里,你派人过去看看,这里两边是山,不利于休息,让将这里赶紧收拾好,我们到前方利于休息的地方去。再派人到前方去找到官府来处理这里的尸首。”
付扬干净利落地接受了命令就去安排事情去了,季衡朝旁边看过去,一个侍卫正在搬动王游的尸首,王游本是扑倒在地的,这时候被翻了过来,王游死时当是十分不甘的,眼睛大睁,但是里面却没有恨意,只是那么不甘地睁着。
季衡看了一眼就转开了头,而杨钦治这时候也挡在了他的身边,道,“不要看了。”
然后吩咐那侍卫将王游的尸身赶紧扯到路边去。
去前方救援的侍卫带着马车回来了,这些马太过训练有素,在打斗开始之后,所有马都跟着一匹头马将马车拉到了一边去避着去了,故而人死了过半,剩下的都受了伤,马竟然没有一匹有事。
卞武拄着剑来到季衡面前,他身上多处受伤,但都是皮外伤,在季衡跟前跪下了,季衡道,“伤亡如何?”
卞武眉头紧紧皱着,像是要哭了,季衡想到他毕竟才十七八岁,其实就是个半大孩子,不由心生怜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卞武收起了难过的情绪,回答道,“只有我同郎商只是受伤,敬源和乔翼受伤太重没了,别的人,马车夫还剩了两人,其他的,还有两三人而已。”
季衡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四大死士情同手足,就伸手揽过卞武抱了抱他的脑袋,低声道,“我会永不忘记他们的。”
卞武哽咽了两声,然后就道,“为大人而死,是我们的职责和荣耀。”
季衡没有应,杨钦治已经在帮着翁太医给那些受伤的士兵上药和包扎伤口。
郎商包扎了伤口后就在战场上四处打量,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但是却一直没有找到,他只好到杨钦治跟前,问道,“三公子,林襄呢。”
杨钦治低低“啊”了一声,说起来,谁都不知道郎商喜欢林襄的事情,他总是看到林襄就赶紧红着脸躲开了,比个小媳妇见到大男人还要避得快,大家都以为他是因为输给林襄了一直不好意思。
这时候杨钦治才看出一点眉目来,但是他也不是很关心,在他的生命里,死的人太多了,他全家都死了,就剩自己一个,而战场上,那就不必说了,他所见的死人没有上万也有八千了,很多更是打过照面甚至关系还好的人,所以他已经学会了对生命漠视,除了最关心的人,其他的人即使死了,他心里也丝毫不会起波动。
杨钦治默默指了指马车,郎商愣了一下,就松了口气,马上往马车走去,他以为林襄只是受伤了,但林襄毕竟是女孩子,自然要躲在马车里的。
等他走到马车跟前,被一个侍卫拦住了,郎商道,“我看看林襄。”
那侍卫说道,“要同季大人请示了才行。”
郎商觉得诧异,于是对着马车里喊了两声,“林襄,林襄?”
季衡这时候已经被卞武扶了起来,他慢慢往马车这里走了过来,郎商没有得到林襄的回应就回身来找季衡,“大人,我看看林襄,她怎么样了,伤得很重吗。”
季衡愣了一下,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看到郎商这么一副关怀的模样,他似乎突然明白过来了,不由心里又是一痛,但是也不想隐瞒郎商,而且也根本瞒不住,他说道,“林襄受了重伤,已经去了。”
郎商像是没有听懂,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季衡,季衡只好又说了一遍,“她已经去了。”
郎商这次听明白了,以至于不可置信,他看了看季衡,又去看卞武,卞武已经恢复了些精神,正是最肃然的模样,郎商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站在那里就不动了。
季衡无心安慰他,只是让卞武留下来劝一劝郎商,自己就回到了马车边上去。
卞武作为郎商最亲的兄弟,也完全不知道郎商看上了林襄,卞武就没接触过女人,所以至今不知林襄是女人,只觉得她是娘娘腔,他于是就只是拍了郎商的肩膀一巴掌,道,“人皆有一死,为大人而死乃是我们的荣耀,不要太伤心了。”
郎商还是一动不动,卞武则走开去做别的事情去了。
凤羽卫动作十分快,已经收拾好了战场,又定下了前方的休息之地,于是一行已经开始启程。
季衡坐在马车里,马车里一边放着林襄,他静静看着她,只是不断叹气。
他不得不想,是不是每个喜欢上自己的,命运都会这般差呢。
当晚,季衡一行住在了一个大的驿站里,这个驿站规模很大,有单独的院落供朝廷命官所住,而且还有专供商旅住的,即使季衡这一行有两百多人,也能够住得下。
季衡有一个单独的院落,杨钦治和翁太医卞武郎商也和他住在一起,季衡这时候才让翁太医伺候他洗澡和看伤。
季衡背上有两条长长的鞭伤,还有几道浅的刀伤,他之前一直不说,此时翁太医看到,不由惊呼。
季衡一身雪白,大约毕竟算不得完全的男人,皮肤细嫩和女子无异,这些翁太医自是知道的,但就是在这样一具身体上,伤口因为发炎红肿不堪,看着就让人心惊。
他洗好了澡,翁太医就开始为他上药,又叹道,“大人,你为何不早说。”
季衡低声道,“在众人跟前上药总不好。”
翁太医又叹了一声,并且道,“大人,现在天气炎热得很,咱们带着林襄姑娘也不好,还是将她在这里火化了吧。”
季衡愣了一下,沉默了好半天,等翁太医为他将伤口都处理好了,他一边穿衣裳,才一边说,“嗯,好。我为她擦擦身,你去看能不能找一身她能穿的女孩儿衣裳。”
翁太医其实觉得这不妥,毕竟林襄是个女人,季衡为她擦身算什么。
但翁太医也不好反驳,只得应了。
林襄的尸首就被放在房中地上的竹床板上的,季衡打了冷水,跪在她旁边开始为她擦拭,房外面守着侍卫,有人要来请示事情,也一概被回绝了,让先看着处理就是。
付扬于是就总揽了其他的一众事情,贼寇的尸首也都被带回来了,登记在册后,直接被土埋了,而那些死了的侍卫和仆人,有些按照其兄弟的意见,或者是他自己的遗嘱,或者是找了个地方埋了,或者就是火化了,让其他人将骨灰带在身上带回去。
季衡发现林襄身上全是伤,不由痛彻心扉,心想自己要是答应她和季朝宗去福州,她就不会死了,不由越发责怪自己,而想到许七郎,他又想到自己要是在当晚叫他来见最后一面,他也不会死,不由更是自责。
林襄被重新穿了一身女装,这费尽了季衡的力气,然后被抱出去火化的时候,已经是要近三更了。
卞武跟在季衡后面,第一次知道林襄是女孩子,不由十分吃惊,而郎商则追过来看了两眼,就又怔怔地停住了脚步。
只有杨钦显心态最好,徐铁虎给他的那两个仆人,一个死了,一个受了伤,受伤的侍卫在照顾,他也去慰问了两声,死了的仆人则是随意埋了,毕竟他在海上生活了好几年,在海上死了的人都是直接扔进海里喂鱼了事,他对身后事并不太在意,所以对徐铁虎是否活着,才更加关心,也许徐铁虎死了,他也是随便埋了的。
一行人在驿站里多休息了一天,这才慢慢又启程了。
等到余杭的时候,队伍已经只有一百多人,很多重伤的,都在半途被留下来养伤了,也留下了照顾伤员的人,故而人越来越少。
这时候,给季衡送信召他回京的信也正好到了余杭,那受了皇命的大人也不必再往温州去,直接来巡抚府来见了季衡,将信给了季衡。
季衡心里怨恨皇帝让付扬杀了许七郎,接过信良久无言,也不拆开信看。
252、第四十八章
这位送信的大人,正是皇帝身边的另一侍卫纪铣,看季衡兀自发呆并不急着看信,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愣头愣脑,还是直言直语惯了,就说道,“大人,皇上最近情形很不好。”
季衡看向他,这些日子太疲累了,身累心累,所以他嗓子微微发了炎,声音嘶哑,“皇上病了吗?”
纪铣道,“不是皇上病了,是太子殿下病了,下官从京城出发时,太子殿下已经病了七八天了,情形十分不好。皇上十分担忧,日夜陪伴,情形便不大好了。”
季衡愣了一下,这才赶紧将信拆开看,信是皇帝亲笔所写,急切之意溢于言表,里面没有多写,只写儿子杨麒儿生了大病,情形很差,他一个人守着他,心中惶恐,希望季衡能够赶紧回去。
季衡盯着信直直看了好一阵,然后就对纪铣道,“我知道了,这就启程回京去。”
从余杭到京城,一路走京杭大运河,路上便会比较安全,季衡便去让了付扬安排启程之事,只说第二天就出发,然后他又去见了汪秉直,并招来了造船厂和火器厂的督造前来说话,事情差不多交代完毕,便也就准备启程了。
在船上,翁太医和杨钦治分别住季衡的左右,这时候环境稍稍稳定了些,翁太医就开始熬药给季衡调理身体,怕季衡回京了皇帝看到他身体这么差要怪罪自己,而杨钦治则有着各种的文人雅事能做,便经常来陪季衡打发时间,季衡忧心京中爱子,心急如焚,吃不好睡不好而且容易头疼,翁太医后来只好给他用了大剂量的安神药他才能好好睡一觉,吃了药之后又开始头晕脑胀犯恶心,而且来了月潮,整个旅途十分难熬。
等回到京师,已经是七月末了。
季衡从通州码头下船,已经有皇帝的卫队前来迎接,随来的还有皇帝身边最看重的大太监柳升。
通州码头十分繁忙,但是一应船只全都被管制了,让开了水道让季衡的船进码头,
卫队在码头上隔开了看热闹的人群,不少人在后面窃窃私语。
“这是谁的船,怎么这么大阵仗?”
“不知,但这是京中禁军,难道是皇上出行?”
“怎么可能是皇上出行,皇上在宫里呢,再说,皇上出行,也要比这个阵势更大吧。难道是公侯府,或者是哪位藩王入了京?”
“怎么可能是公侯府,之前不是秦国公家的家眷回京来,想要抢先入码头靠岸,不是都被赶到一边去等着去了。要说是藩王,也不像,这是用的皇上的仪仗,不是藩王的。而且,藩王入京,皇上会派禁军前来迎接?再说,太子病了,至今未好,据说皇上连早朝都不去上了,哪位藩王进京还要皇上派人来这般迎接,不是嫌王位太稳等着被削藩吗。”
有打探到消息的跑来小声说道,“是东南五省巡抚季大人回京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下,然后互相看了看,心里了然,又有人小声议论,“皇上这般来迎接,是因季大人在东南五省打击倭寇海贼立了大功,还是,那啥……”
另外就有人笑起来,“恐怕两者皆有。”
季衡只是稍稍收拾了一下就从船里走出来了,他这段日子消瘦了太多,但是人在旅途中,身边又没有许氏照顾,故而没有准备瘦下来的衣裳,身上的衣裳便都显得宽大了,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被河风一吹,简直就像是要飘走一般。
柳升已经上了船来,在船头接到他,看到季衡瘦成这个样子,便十分吃惊,一边给他行礼,一边就已经说道,“大人,您怎么瘦成了这样。”
翁太医就跟在季衡的后面的,马上垂下头当自己不存在,心想等进宫面圣的时候,恐怕免不了责罚了。
季衡对他笑了一下,寒暄了两句后才道,“不过是旅途劳累了而已,没什么事。”
然后又问,“皇上和太子如何?”
柳升愁容满面地道,“太子殿下的病情只是控制住了,但是并没有见大好,皇上……皇上日日里陪伴太子殿下,已经有一旬未上朝了,也没有好好休息,情形正是很不好。不过大人您回来了就好,您就去劝一劝皇上吧。”
季衡深吸了口气,说道,“如此,这般就先进宫吧。”
因皇帝让人杀了许七郎的怨恨,在这种事情面前,季衡已经没法再去想了。
季衡下了船,杨钦治跟在后面从船上下来,季衡便让卞武和郎商护卫杨钦治回季府,让许氏给杨钦治安排一个院子住下。
旁边柳升听闻,就说道,“大人,季夫人一直住在宫里照顾太子殿下,已经有十几天未曾出宫了。”
季衡嗯了一声,又看向杨钦治,杨钦治倒没有那么麻烦,说道,“君卿,你忙自己的去吧,我一个大男人,还不能安顿自己了。”
季衡说道,“这可不成,我不把你安顿好,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徐兄。”
然后就直接让了跟着自己下东南去的几个家仆上前来,其中有知道季衡在城南的别院的,他便让他们全都去那别院里伺候杨钦治,务必将他伺候好。
这些仆人便接下了这个任务,而从人群后面又被侍卫带过来了几个仆人,正是季府的管家和两位长随。
他们上前来给季衡行了礼,季衡说道,“我要先入宫去。”
然后又对他们交代了一遍安顿杨钦治之事,让务必做上宾招待,如此这般之后,他才和杨钦治告别,也不乘坐马车了,直接去骑了快马,就往京城而去。
皇帝是有心自己去迎接季衡的,但是守着杨麒儿,他实在走不开。
杨麒儿从原来的白白胖胖的孩子,已经变得面色蜡黄了,整个瘦了一大圈。
季衡到麒麟殿门口了,才有女官匆匆忙忙跑进来对皇帝通报道,“皇上,季大人到了。”
皇帝正在喂儿子喝药,许氏抱着杨麒儿,不让他碰到背上的疹子,皇帝就又哄又逗地要杨麒儿喝药,杨麒儿偏偏就是不张嘴喝,皇帝只好捏着他的嘴硬灌下去,杨麒儿这样也大多是咽一半吐一半。
听闻季衡到了宫门口,皇帝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将碗放回了旁边宫女手上的托盘上,便直接起了身来,他是想走得稳重一些的,但是还是脚步过快了,季衡已经进了殿里来,两人在大殿门口撞上,两人都看到了对方,季衡惊讶又心疼地看着皇帝,别的礼节都顾不得了,只是惊道,“皇上,您……您怎么瘦了这么多。”
皇帝想要说什么喉咙却有些哽住了,一上前就已经将季衡抱住了,他哽咽道,“你回来了,回来就好。”
季衡突然眼眶发热,鼻子发酸,他低声道,“我回来了。”
因为周围不少宫人,虽然他们都不敢抬头看,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拥抱,季衡还是觉得不合适,就从皇帝的怀里退了出来,说道,“皇上,太子殿下呢?”
皇帝已经拽住了他的手,死死地拽着,将他往西间里带,“麒儿在床上,夫人也在。”
季衡进了西间,只见许氏坐在床沿上,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正在轻轻摇着哄着。
许氏对着季衡点了一下头,也没说什么话,只是低下头对杨麒儿道,“乖麒儿,看看是谁回来看你来了。”
季衡看向她怀里的那个孩子,只见是一个瘦弱蜡黄的小孩儿,和他离开时候的白嫩可爱简直是判若两人。
心痛铺天盖地向季衡袭来,他瞬间湿了眼眶,人已经走上了前去,也不敢接过许氏手里的孩子,只是半跪在了床脚榻上,低头看着儿子,柔声道,“麒儿……”
皇帝让了房里伺候的宫人都出去了,又上前哄儿子道,“麒儿,乖,睁开眼看看,是你母亲回来了。”
杨麒儿费了力气才把眼睛睁开了,眼睛无神地看向季衡,季衡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将杨麒儿从许氏的怀里抱了过来,许氏赶紧说,“你小心一点,他背上生了疹子,碰着就痛。”
季衡听后就又是一惊,心痛难忍,他低头在杨麒儿那也生了一点红疹子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乖宝贝。”
杨麒儿费力地看着他,却发不出声音来。
一会儿,杨麒儿半睡了过去,皇帝就让了照顾他的女官来抱着他让他睡觉。季衡便也跟着皇帝到了东间里去,季衡也不顾收拾自己,便直接问道,“麒儿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便对他讲了杨麒儿整个生病的过程,最后又道,“不知是不是碧溪殿里有什么邪祟,上次他也是去了碧溪殿,回来也病了。但是让在碧溪殿里做了法事,也毫无用处。”
季衡根本不相信这些,便说道,“我洗漱一番,请为麒儿看病的几位太医前来吧。”
说着,又急着说了一句,“翁太医回来了,但他回家去了,让人赶紧去请他入宫来为麒儿看看。”
皇帝一边让了人去传人,一边就又让了宫人来伺候季衡洗漱收拾,季衡洗澡收拾,换了一身衣裳,头发半干不干时,几位太医便都已经来了。
除了一直在耳房里值守的太医外,其他只要给杨麒儿诊过病的太医一概全都到了。当然,那些被流放的太医没有能来。
季衡头发只是简单挽了一下,就直接坐在了椅子上,皇帝坐在上位,季衡坐在他的左手第一位,但是皇帝不说话,一切全由季衡做主。
季衡开始仔细地询问这些太医对杨麒儿病情的判断。
季衡不听他们拽文,只要通俗易懂,想要拽文的,一概被打断,让这些太医更是惴惴不安,只好细细地讲杨麒儿的病情。
这些太医里对杨麒儿的病情的描述分为两类,第一类认为是体内火毒造成的,另一类认为是生了痘疮一类的病,只是这种痘疮以前没有出过,杨麒儿是第一例。
除了这两类,这阵子最受重用的孙柏则是欲言又止,季衡看出了他是另有话说,但是又不好说,便将别的太医都遣走了,只留了孙柏下来。
之后甚至遣开了殿里的所有女官内监,季衡才又问孙柏,道,“孙太医,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孙太医是另有判断的,他觉得太子殿下若是火毒重,那么给他吃过几剂药却毫无用处,而若是痘疮类的病,却又没有传染给别人,所以他大胆提出太子殿下是中毒了,他前几天就有此猜测,但是没有查出来,所以不敢上报。
他这般说的时候,恭恭敬敬地垂着头,但是身子却微微朝皇帝侧了侧。
季衡则是瞬间明白了这位孙太医的意思,他怕自己猜测的太子中毒,因皇帝对太子过于看重,最后会因此造成血雨腥风,所以之前没有敢说。
皇帝听到这里已经面沉如水,但是好在是忍着没有发言,季衡神色也十分沉重,最后问道,“若殿下是真的中毒,你觉得会是什么毒呢。”
253、第四十九章
孙太医本来被赐了座,此时则起身去跪下了,道,“若是中毒,那此事干系重大,微臣现在并不确定,是以之前并不敢说。”
皇帝抬了一下手,声音冷冽如冰,“现在可以说了罢。”
皇帝分明是十分生气,孙太医不敢再藏着掖着,道,“微臣万死,微臣至今并未诊出是什么毒,只能待微臣祖父前来,再为殿下诊治,以作判断。”
皇帝又要发火,季衡看了看皇帝,柔声劝道,“皇上,您现在别着恼,只要有了一个方向,总好过之前一抹黑。”
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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