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嫡子身份——许一世盛世江山 作者:南枝
正文 第94节
嫡子身份——许一世盛世江山 作者:南枝
第94节
杨麒儿一边一本正经地点头,一边盯着季衡的肚子看看,声音稚嫩软糯,“喃喃说阿父把弟弟生出了,弟弟在哪里呢?”
季衡让皇帝将杨麒儿放到了自己的床上旁边,就拉着杨麒儿的小手摸了摸自己那已经小了的肚子,说道,“没在肚子里了。”
杨麒儿睁着一双大眼睛,十分好奇地盯着他的肚子,季衡身上只盖了一床薄被,他看得很清楚,又自己用手轻轻碰了碰,疑惑地说,“弟弟到哪里去了呢?”
许氏在一边笑,然后亲自起身去了抱夏,从乳母尤氏那里将三皇子抱了来。
三皇子出生这么多天了,只得了“三皇子”这个称呼,别说大名,小名儿都还没有。
因为季衡这次大伤元气,即使醒了过来,这几天也多是睡过去的,醒着的时候精神也不好,根本没有时间想儿子的名字。
季衡对许氏伸手,“母亲,您把孩子给我抱着看看。”
皇帝便道,“你哪里有力气抱他,别抱了,朕来抱。”
杨麒儿眼睛骨碌碌地把许氏怀里抱着的小襁褓望着,因为天气热,襁褓并不厚,故而只是小小一个而已。
季衡不满皇帝的话,说道,“我坐着抱他,不会出问题。这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你总不让我抱他,到底要我怎么想。”
自从孩子出生,季衡似乎就恢复成了原来那个理智而聪慧的人,既不忧郁人生的意义,也不担心这个人生只是一场梦了,皇帝被他这么一说,也无法再反对,只好让许氏将孩子给季衡。
季衡笑微微地从许氏的怀里将孩子接了过去,杨麒儿就坐在季衡旁边,马上探头去看,只见是个粉粉白白的小婴儿,五官很淡,闭着眼睛,看不出来有什么好玩的,他抬手就要去戳他的脸,马上被季衡阻止了,“麒儿,你弟弟小得很,你这样碰他,要把他碰坏。”
杨麒儿赶紧收回了手,睁着大眼睛蹙着眉头盯着这个小小孩儿看,用稚嫩的童音道,“他怎么这么小。”
季衡笑着道,“你也是从这么小长大的,当初你出生时,比他还小呢。然后慢慢地吃奶,一天天地,你才长大了,最开始,你也不会走路不会说话,慢慢才会走路和说话了。看看我们的麒儿,现在多么地聪明乖巧了。”
杨麒儿微微张了嘴,似乎是有些敬畏,“哦……”
皇帝和许氏都坐在一边看着季衡和两个小孩儿,只是三皇子一味只知道睡觉,没有一点反应,但季衡和杨麒儿之间的对话,却带着无与伦比的恬静和安详,让人心生温柔。
季衡身体不好,这种时候,皇帝可是不敢再和他同床共枕了,于是晚上就睡在了隔壁房间里,不过季衡每天都要擦身,却是他在不辞辛劳地做,这种做派,让几个知晓此事的宫女都在心里无比感动,民间的丈夫,估计也没几个会对妻子这般好的。
季衡其实不想让皇帝这般辛劳,不过皇帝知道季衡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身体,要是自己不给他擦身,这份事情就会是许氏来做,但是许氏来做,季衡定然不会安心,而且皇帝也担心许氏力气太小,不能把季衡伺候好了,便用强硬地做派自己来做了。
皇帝其实在十二这一天就开始接见大臣处理政务了,不过又开始上早朝,却是从十五这一天才开始。
时间进了八月,天气已经凉了很多了,季衡也从产房移到了楼上和皇帝的卧室里去住了,皇帝也不用再一个人孤枕难眠,而是可以同季衡同床共枕了,不过因季衡生产时下面伤了,翁太医要求至少半年不能有床/事,翁太医知道皇帝一个正当年纪的男人,要禁房/事是十分困难的一件事,但是他又不能不为季衡的身体着想,以翁太医陪伴季衡这十年来,他几乎已经将季衡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不仅从大夫的角度,而且从感情的角度,他都不希望季衡因为身体调养不当而留下后遗症,故而,他找了皇帝空闲的时候,明明白白地对皇帝说,“小季大人此次身体元气大伤,要说一般产妇产后月余便可行/房,但小季大人是不成的,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才能伺候皇上,不然,于他身体极其不利。皇上执意要和小季大人同床,便必须谨遵这个忌讳,不然小季大人出了什么事,微臣也是万死难辞其咎。”
皇帝倒没被翁太医说得不自在,他点头十分郑重地应道,“朕知晓了,你且放心,朕不会在此事上不知轻重。”
翁太医跪下给皇帝谢了恩,倒让皇帝笑了一下,“这是朕该做之事,你谢什么恩,赶紧平身吧。”
翁太医愣了一下才说,“微臣是忧心小季大人,故而……”
皇帝道,“好了好了,朕知道你对君卿的心。”
八月初十,三皇子殿下的满月,他才得到了自己的小名,季衡看皇帝一直不给他取小名,便只好自己给他取了,唤作“歆儿”。
许氏便觉得“歆”这个字好是好,但略显女气,老季大人被皇帝恩准前来看望外孙,为外孙庆贺满月,他便说,“此字虽然柔了些,但用柔一些的名儿,好养,也不错。”
皇帝对这个是无话可说的,于是许氏也无话可说了,把三皇子唤作“歆歆”。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皇帝并没有回皇宫去,依然是在蘅兰行宫度过,甚至祭月也是在行宫里完成,不过他却让人将一直在皇宫里照管后宫的邵贵妃接来了,并在宫宴上,他将三皇子殿下抱了出去。
因为兰芷楼里全是皇帝的人,而且这段时间里面被守得固若金汤,外面竟然完全不知道皇帝又喜得皇子之事。
皇帝抱了个小婴儿出现,身边又跟着太子殿下,震惊了宫宴上的所有人。
杨麒儿被交代了不能乱说话,而且给他讲了要怎么做,他作为太子,小小年纪,倒的确是有着太子的威仪的,走路时,跟在皇帝的身边,既没有让人牵着,也不四处乱看,等皇帝坐下后,他被抱着在皇帝侧后面的椅子上坐下,他连背都挺得笔直。
宫宴上都是男宾,包括一应够资格的大臣,还有在京城的皇族,皇帝坐下后,让一应臣子平身赐坐后,又说了一句场面话,然后他就道,“朕今日还有一件好消息,朕于上月初十喜得皇子,这过了一月,皇子身体康健,朕便将他抱出来走一走,也让你们同朕一般欢喜欢喜。”
各位大臣全都面面相觑,又十分惊讶,因为之前完全没有听说有哪位娘娘有孕了,而且皇帝一直住在行宫里,也没有把后妃们带在身边,怎么突然就又冒出了个皇子呢。
不过也有可能皇帝宠幸了哪位宫女,宫女因为身体低微,皇帝不提她也是可能的。
但大家也会想,据说年前皇帝召了许家的一个女儿进行宫,现在此人好像都还没有出去呢。不过具体出去没有,大家也不是很清楚,所以也不敢擅自猜测这三皇子的母亲到底是不是她。
于是无论各位大臣心里在想什么,都各自收拾起了自己的表情,露出同皇帝一样的欢喜来,下跪恭喜皇帝喜得皇子。
杨麒儿已经习惯了大臣们的各种朝拜,只是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等唱礼的太监叫了大臣们平身后,他在椅子上坐着实在是坐不稳了,才小声问皇帝,“爹爹,我要下去。”
皇帝便对旁边的柳升点了点头,柳升便叫了乳母容氏来把杨麒儿抱下去了,杨麒儿目光打量着下面的大臣,又回头看皇帝怀里的弟弟,嫩声嫩气地道,“弟弟要尿尿。”
距离皇位最近的大臣和皇族都听到了,大家不由觉得好笑,柳升赶紧叫了尤氏来把三皇子抱走了,果真刚抱走,三皇子就尿了,而且开始彰显自己的存在地哭了起来。
皇帝便道,“将他抱回寝殿去。”
于是杨麒儿和三皇子都被带走了。
皇帝便在宫宴上提出来让礼部去拟三皇子的名,如此一番作为,就算是把自己的第三个儿子昭示给所有人看了。
邵妃已经升为邵贵妃,在行宫里招待了一应身份显贵的命妇们,其中不仅有高官贵妇,还有一位上京来的公主,乃是皇帝的姑姑,身份贵重,便在宫宴上说道,“听闻皇上又得了一位皇子,不知是谁所出?”
其实邵贵妃也是这日下午才得知皇帝又得了一个皇子这个消息,而且看了那三皇子一眼,三皇子长了一月余,五官已经稍稍长开了,和季衡十分像,要是邵贵妃见过季衡小时候,就知道那简直就和季衡小时候一模一样。
邵贵妃作为皇帝后宫,其实只远远见过季衡两三面,但是却印象深刻,故而这么看了三皇子,她就着自己对季衡的印象,就觉得这真是和季衡十分相像了。
她自然也知道皇帝接了季衡表妹入行宫之事,而且也听闻过季衡这位表妹和季衡长得相像的传闻,不过她却是没有见过这位女子的,见到三皇子之后,她就觉得三皇子该是季衡这位表妹所出。
因季衡这位表妹不仅是商人之女,而且还是庶出,身份算是十分低微了,她为皇帝生了太子,皇帝都完全没有给她位份,现在又生了三皇子,以皇帝对季衡的着迷程度,恐怕也依然不会给这位女子位份,邵贵妃有着她的机智,贤妃之死,她算是参透了其中的真相,所以觉得皇帝怕又有女子嫉妒季衡对他不利,必定不会再提任何可能对季衡有威胁的女子上位,这位为皇帝生育皇子的女子,现在能够生育还好,要是不能生育了,邵贵妃觉得皇帝怕她以后影响皇子们,恐怕是不会留她的。
既然如此,这个女子自然就不会对邵贵妃有任何威胁,邵贵妃也就乐得做出十分贤德的样子,回答这位昌宁公主道,“此事本宫也不知,只要皇上宠爱三皇子就好,其生母是谁,在这宫里,倒也不那么重要。”
坐着的各位诰命们,心里都知道皇帝好男色宠季衡,那皇子的生母是谁的确不重要,不过却也有人道,“贵妃娘娘贤德慈蔼,正是可以将三皇子殿下抱到膝下呢。”
贤妃其实觉得自己要生也是生得出的,只是皇帝不喜欢女人,只一味守着季衡,她也没有办法,现在皇帝又有了一个儿子,且生母不详,她要是抱到自己身边养也是可以的,她在下午没有见到三皇子,只是知道有了三皇子的情况下,的确闪过过这个想法,但是看到那长得和季衡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三皇子之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既然皇帝让季衡留在行宫教养太子,定然也会将三皇子留在这里教养的,皇帝不发话,她自己想法子将三皇子抱在身边养,无论怎么想,都会招来皇帝忌讳,她现在已经身为贵妃,后宫地位最为尊崇,且后宫谁都没有生育,她又何必在这种情况下去犯险。
邵贵妃对这位夫人笑道,“皇上对三皇子殿下喜爱得紧,皇上长居行宫,本宫长居京城,哪里敢夺皇上所爱。”
因她这般说了,那位夫人便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敢再说。
301、第九十七章
邵贵妃知道季衡住在皇帝寝殿兰芷楼里,她其实有心想见季衡一面,不过皇帝并无此意,她在蘅兰行宫住了两天,在第三天,就又回了皇宫中去。
皇宫阔大华美,却只是一个巨大的笼子,邵贵妃进宫时,坐在舆轿里,轻轻撩起了一点舆轿帘子往外看,这其实是非常不合规矩的行为,不过她想这么看看,只见外面是高高的宫墙,阻挡了所有视线,跟着舆轿的宫人们一脸肃穆,规规矩矩地往前走着,走向这宫道的尽头。
邵贵妃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她是没有什么自由心思的人,从小就在侯府深宅里长大,只在很少时候能够走出宅子,或者就是去门第相当的亲戚家里,或者就是去庙里上香,见过的人少之又少,见过的男人就更是少了,进入了宫中,她最初想的是要得到皇帝的宠爱,每一个女子,大约都有这一个得到夫君之爱的梦,她也曾沉入过这个梦,但她很快就看清了现实,且不说皇帝喜欢男人看上季衡的事实,就是皇帝处置皇后,处置太后,处置贤妃等等的手段,其实是让她害怕的,故而,她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要这般在这宫墙里安然到老就行了,邵家也是个中庸的门第,不算受皇帝宠,但是也不是非常没有出息,邵贵妃还是有些眼力的,在这深宫里待的女子,又能如她一般安然晋位的,没有谁会没有点政治细胞,故而她也知道皇帝的确是一代明君,知人善任,而一个家族,非严厉管理族人,让族人上进,有严格的规矩,不能长久,故而每次见到家人,她都会劝诫一番,也许是皇帝觉得她管理后宫不错,便待她也还好,除了没有任何情爱之情,在其他事情上,倒是对她挺尊重的,且不说在皇后赵家出事时,皇帝并没有迁怒惩治西宁侯邵家,而且近来还提拔了她族中两个堪用的兄弟,这些,都够邵贵妃对皇帝感激,并且明白自己的位置了。
虽然邵贵妃的确是十分明白自己位置和识时务的,但到底还是想亲眼近距离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男人,将拥有铁石心肠的皇帝迷得那般非他不可。
九月初十,三皇子杨歆儿整好满两个月,皇帝又在蘅兰行宫里设了个小宴会,只是请了杨歆儿的外公外婆,连带着还有他的堂叔杨钦治。
老季大人在杨歆儿满月时,给杨歆儿置办了一套的满月礼,这次两个月,他也不能空手而来,便亲自做了个可以骑的小木马,又有些金银器,带了来蘅兰行宫,不过那小木马杨歆儿自然还不能用,于是便宜了他哥杨麒儿,杨麒儿两岁多要三岁了,正是喜欢到处走到处跑对整个世界都充满好奇的时候,于是得了这个木马,就直接要玩个尽兴了。
九月时候还不是特别冷,皇帝和季衡关怀杨钦治身体,让了太医按时为他把平安脉,又用了其他法子为他调理身体,在这个时候,他倒还不至于身体差得不愿意出门,故而初十这一天一大早,他也就出门上蘅兰行宫来了,给杨歆儿带的礼物乃是一把古琴,当然不是送杨歆儿古琴,而是他准备弹几首庆祝和祝福的曲子就罢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算起得早的了,没想到他到了蘅兰行宫,又被接到兰芷楼旁边的玉堂园里的嘉毓楼时,老季大人和许氏已经在了,而且杨麒儿都已经在玩那木马了,季衡则坐在旁边,甚至连正主杨歆儿都在了,只是皇帝不在。
许氏是知道杨钦治的身份的,经过季衡的小声提点,老季大人也知道了杨钦治的身份,杨钦治的身份是十分敏感的,不过皇帝不提,这一点便被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埋在了心里。
大家见了礼,季衡就邀请杨钦治坐下了,杨钦治没想到还有精神专门去看看杨歆儿,并不愿意就那般去坐下,看到了在摇床里的杨歆儿,杨钦治十分惊讶地说,“君卿,三皇子殿下真是越长越像你了,同那白白嫩嫩的点红馒头似的,让人简直想咬一口。”
这一天正好是旬休,皇帝处理了一会儿政事,就直接过来了,也没有让人唱礼,宫人无声无息地跪下行礼,他进了楼里来,屋里的人倒不知道他来了,于是杨钦治那话就被他听到了耳朵里去。
皇帝说道,“你想吃馒头,朕赏赐你五百个馒头你吃。”
屋子里的人才知道皇帝进来了,本来在杨歆儿身上的目光都转到了他的身上来,大家都起身行礼,皇帝笑容满面地说,“一家人,不要这般多礼,都坐着吧。”
在他在季衡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后,大家才都坐下了,杨麒儿这时候就朝皇帝道,“爹爹,看,马。”
皇帝已经看到了他骑着的那个木马,木马设计精巧,人在上面骑着是可以让它动的,杨麒儿玩得不亦乐乎,皇帝便道,“嗯,不错。等你大些了,朕给你真马骑。”
他这般说着,人已经面向了季衡,问了一句,“这般到这楼里来,身体无事吧。”
季衡已经在兰芷楼里闷了两个月了,因为要养身体,皇帝硬是没有准许他出过楼,这一天,因季衡提出要到这嘉毓楼来招待家人,为杨歆儿庆祝两月之礼,皇帝看季衡的确是想要出兰芷楼,这才答应了。
季衡说道,“虽然已是深秋,园中百花凋零,树木也落了叶,但到底还有晚菊在开放,甚至吹一吹这秋风,也觉得心情舒爽,到这里来,心情好多了,自是无事的。”
皇帝柔情缱绻地盯着他,笑一笑,低声道,“你倒是怪朕一直把你拘在兰芷楼里了。”
季衡没有答,只是赶紧转移话题道,“今日是歆儿两月大,不过这个小家伙只知道睡,都不睁一下眼。”
皇帝和季衡在一起,很多时候都能自动屏蔽掉身边所有外人,不自主地进入深情模式,许氏是看惯了,但到底还是会觉得别扭,而老季大人和杨钦治都是没看惯的,心里无论如何会生出些别扭,特别是老季大人,作为一个严肃认真的大臣要对上皇帝的不知礼仪,真是太为难他了。
要是是他的别的女婿在他跟前这般和闺女柔情蜜意地说话,他恐怕得把人给拐弯抹角地教训一顿才罢。
但奈何面前的是皇帝陛下,他就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当起大灯烛来,好在季衡是个严肃自持的人,不会在大众广庭之下和皇帝说私话,能够马上把话题转开。
而皇帝被儿子和季衡这般一打岔,也把杨钦治说想咬季衡一口的话撇到了一边去。
皇帝的家宴虽然请的人不多,但也很热闹。
乐坊司专门准备了节目,在一番让杨麒儿十分欢喜的乐舞之后,杨钦治就起身来行礼说道,“皇上,草民为三皇子殿下准备了几首曲子,正好在此献上,贺三皇子殿下的双月之礼。”
皇帝就道,“如此,便献上来吧。”
季衡也对他笑道,“三公子弹琴乃是大家,我等这算是有耳福了。”
杨钦治便道,“小可便献丑了。”
这就让人将自己的专用琴摆了上来,然后去坐下开始调弦,杨麒儿坐在季衡旁边的椅子上,季衡的前面便放着杨歆儿睡觉的摇床,在如此乐舞之下,杨歆儿竟然也能睡得稳如泰山,趁着大家都没在意,杨麒儿从椅子上爬下来,趴到了杨歆儿的摇床边去,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弟弟的脸,杨歆儿被他戳得微微动了动嘴巴,杨麒儿就用手指去碰他的嫩红的小嘴巴,他一口就给含住了,杨麒儿欢喜地看着他,杨歆儿懒洋洋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十分黑亮,随着五官长开,本来内双的双眼皮也慢慢外双了,本来被季衡以为没有眼睫毛的睫毛也显出来了,就那样眼睛亮晶晶地把杨麒儿盯着,杨麒儿正要爬上摇床去亲弟弟一口,就被季衡一下子拦腰抱住了,把他抱到了怀里去,杨麒儿的手指上全是被弟弟吮/吸出来的口水,他笑着对季衡说,“阿父,弟弟吃我的手指,不乖哦。”
季衡盯着面前的杨歆儿看,杨歆儿已经醒了,正把自己的手指头往嘴里放,他赶紧把他的手指拿开,杨歆儿不满意了,瘪了一下嘴,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哭。
下面杨钦治已经开始弹琴,本来要伸手去捏弟弟的杨麒儿瞬间被他的琴声吸引了注意力,杨麒儿抬起头来看向了坐在场边的杨钦治,杨钦治一身金线暗绣红枫的深衣,眉目秀气,气质沉静典雅,随着他的手指,琴音流泻而出……
杨麒儿一时间看呆了,连本来瘪嘴的杨歆儿似乎也侧耳认真听起了他的琴音。
琴音便是心声,杨钦治的琴音温柔处若春风拂面,大气处若雄鹰盘空,宁谧处若佛殿香雾盘绕……他的琴技算不得多么高超,但是,却能有别人都无法表达出的感觉,等一曲终了,连皇帝都直接说出,“琴声高妙,该赏。”
杨钦治微微抬起头来,将大家都看了一眼,却没有如平常一般接地气地起身来谢恩,而是又拨动琴弦开始了第二首。
杨麒儿之后也完全不捣乱了,在杨钦治弹奏完后,他就从季衡的身上像只树懒一样地爬了下去,然后走到了杨钦治的身边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腿,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我也要。”
杨钦治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嫩脸,“殿下要什么?”
杨麒儿扒着他不放,“我要琴。”
他知道杨钦治弹的那是琴,杨钦治笑着搂着他,很是亲密的样子,“那草民就将这琴送予殿下了。”
杨麒儿是很聪明的,马上又说,“不,我要你弹琴。”
杨钦治更是笑了起来,低声道,“草民可不是琴师。”
杨麒儿便只是看着他,居然也不回头求皇帝和季衡帮忙了,只是扒着他不放。
这一天之后的时间,杨麒儿就赖着杨钦治了,季衡只好对杨钦治抱歉地说,“麒儿总是这般调皮,有劳你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他明日就会忘的。”
杨钦治对他道,“太子殿下如此聪慧可爱,我喜欢他得很呢,没什么事。倒是我要求君卿你在皇上跟前说几句好话,让他千万不要赏我五百个白面馒头。”
这话把季衡惹得哈哈大笑,道,“皇上不赏你,我也要谢你五百个白面馒头。”
说着,又问杨麒儿,“乖儿子,你说是不是。”
杨麒儿自然和他阿父一个鼻孔出气,“正是。”
于是杨钦治回府后第二天就果真被赏赐了五百个白面馒头,用两辆车才装下了,他只好在收下后拿去城隍庙施舍掉了。
杨麒儿算是彻底记住了杨钦治,之后多次对季衡提起,“三公子呢?”
季衡也不好纠正他的称呼,只说,“他又不是琴师,你记挂着他做什么。”
杨麒儿就委屈地看着季衡,季衡便道,“等你四岁了就让宋太傅来给你做太子师,你别一天到晚就想着做个乐师。”
杨麒儿于是从此就记住了宋太傅是个魔鬼样的人物。
十月,皇帝召见了徐轩,徐轩毕竟是皇帝伴读,皇帝对他的感情还是和一般大臣并不一样,和他谈了一个下午之后,第二天,皇帝下诏召两广总督徐镇回京,并且正如杨钦治所猜想的那样派了徐铁虎的军队前往了广东。
其实皇帝会派徐铁虎前往广东之事并不难猜到,徐家乃是老牌的公爵府了,而且还是世袭罔替,位高权重,徐家一向又会做人,把持两广多年,劫走了朝廷多少税银,少则三五百万两,多则是不好计算了,这些够徐家买通多少关系,再说,徐家不买通关系,就是这么大一块肉饼,也让很多人依附于徐家了,前去分一杯羹,徐家其实也知道皇帝的忌讳,故而在京城里的表现是无人可以诟病的,只是在两广的作为却很惹皇帝不满,徐家这样其实也是积重难返,他们家自己想要整顿一番,但是却因为附庸太多,也难以整顿,故而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距离广东近的军队,除了徐铁虎这一股,其他皇帝都会怀疑其与徐家是不是有牵连,故而派徐铁虎前去广东,乃是很易想明白的一件事。
皇帝见杨钦治这么多次,也早知道杨钦治没有什么野心,而且也丝毫不记挂他那些死了的家人,现在是一心为徐铁虎着想,而徐铁虎又很听杨钦治的话,只要杨钦治在京城皇帝手里,皇帝就不怕徐铁虎会反。
而用徐铁虎的力量去代替徐家的力量,是最好不过。
徐轩那一下午到底和皇帝说了什么,季衡不会问皇帝,不过之后看皇帝心情并不差,就知道徐轩定然是很识时务的。
皇帝的圣旨下到了广州,但徐镇拖拖拉拉,到了十二月,他才回了京城来。
他一回京,家也没先回,就到了蘅兰行宫里来面见了皇帝。
在徐家识时务的情况下,皇帝只是将徐家的平国公的爵位直接让在来年给徐轩袭爵,并且在给了徐镇一大堆赏赐之后,借他多年征战旧伤复发要养伤之故,让他卸职养伤了。
正是在这一年十二月,徐镇回京不久,徐家老平国公在别庄上过世了,不久之后,徐家徐太妃也病逝,皇帝亲自前往为老平国公祭奠,这也让老平国公哀荣至极了,徐太妃也在薨逝后被上了谥号,风光大葬,葬在了后妃陵园里。
徐家因为老平国公的死需要守丧,从此便真的稍稍沉寂下去了。
昭元十七年到来,新年后的第一件大事,便是皇帝要求在自己的帝陵旁边修建皇后陵,朝中因此在暗中掀起了激烈的讨论,皇帝明明不喜赵皇后,且赵皇后最后是被剥夺了后位然后才死的,根本就没有资格以皇后之礼下葬,而现在皇帝又没有皇后,为何会要在帝陵旁边修建后陵,这太不可思议了,难道皇帝要提邵贵妃做皇后,不过这个想法刚被人提起,马上一大堆人就反驳了,邵贵妃住在皇宫,皇帝住在蘅兰行宫,除了特殊的需要回皇宫的日子,皇帝才会回去,两人几乎就不见面,他对邵贵妃根本就没有感情,才不会为她大肆在帝陵旁边修后陵,甚至就不会提她为皇后,那皇帝既然不提她为后,会提谁为后?
皇帝准备提谁为皇后,他定然是心里有数,才会让修后陵。
大臣们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皇帝到底是要提谁呢?
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的生母?那个许家的庶出女儿?
大家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一来此女出身太低,哪里够格做皇后,二来皇帝宠爱季衡,一直恩宠不衰,在元旦祭礼上,还把他带在了身边,皇帝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立一个会威胁到季衡的女子为皇后,太不可能了?
说到这里,几个在翰林院小房间里说悄悄话的大臣都愣了一下。
“元旦祭礼上,皇上让小季大人一直随在了他的身边。”
其实前朝也有没有皇后的情况下,受皇帝重视的大臣随在皇帝身边祭礼的情况,之前大臣们便是因此没有反应过来此事,此时才有人说,“要是有皇后的话,该是皇后做此事。”
大家互相看了对方,然后有人小声道,“皇上难道想立男后?”
“民间倒是一直在鼓吹此事,甚至说男后出,河清海晏。不是专指小季大人平东南海寇之事么。”
“且之前民间出《卿卿传》此书时,有人向皇上奏报了此事,要查禁此书,皇上却没有发话,现在卿卿传还在民间又刊印了几次了。”
“那书我也看过了,除了小季大人是男人外,其他便就是小季大人同皇上之间的故事了,真是有辱斯文。不知皇上看过没有,要是看过还任由此书在民间流传,真是不知皇上到底是何心思。”
有人在心里笑道,“说不得皇上真希望那美貌的季衡能够男儿身化为女儿身也不一定”,到底嘴里不敢说出来,又想,也许可以试试皇上到底是什么心思,要是皇上真是要立季衡为后,这可是一个博得皇上欢喜的好机会。
302、第九十八章
昭元十七年,刚出正月,就有大臣在上书时提出请皇帝立皇后之事,理由自是需要有人母仪天下,随即,就有人提可立男后之事,此事一出,这提出可立男后的大臣便被不少大臣群起而攻之,觉得他是没有了文人的操守,只知一味阿谀逢迎,为讨得皇帝欢心无所不用其极,丢了文官的脸面。
不过此大臣完全不在乎被同僚们冷嘲热讽,有理有据地说出既有过女皇,为何不能有男后,然后居然还能够东拉西扯,牵强附会,说出各种立男后的好处,让一帮大臣只差点被他气死,偏偏皇帝还真的听他那一套,不仅对他委以重任,还多次召见他。
这个大臣名叫柯义正,真干实事的本领,皇帝还没有在他身上看到,但是他这讨皇帝欢心的本领,皇帝是实实在在领教过了,皇帝其实不喜这种只知阿谀奉承之人,不过架不住他的热情,又一味拥护季衡为男后,皇帝为了树立起榜样来,就在三月之内,将此人连升了三级。
朝臣们自是早就看出了皇帝的用意,但大部分官员还是觉得拥立男后乃是会召千古骂名的事,故而并不会轻举妄动。
其实大多数朝臣对于立季衡为男后此事,并不是十分抵触。
其一,从朝廷利益分布来看,皇帝现在并无皇后,甚至没有想去争那皇后之位的家族,虽然邵家里有些人做过幻想,但是被邵贵妃说清厉害之后,便也一直保持了中庸,再说,邵家在京城算不得什么最鼎盛的家族,在朝廷里没有进入最核心的权利部分,他们家对大臣们起不到什么影响作用,而徐家因为年前被皇帝打压过了,且因老平国公过世要关门守孝,在此时自然也少了影响力,徐贵人又是烂泥扶不上墙,徐家自然也不会因为要扶持徐贵人上位而反对皇帝立后,后宫另外的宫妃便再无地位稍高的了,都是一般人家的女儿,自是更加没有影响力。
没有后宫利益纷争,立季衡为男后之事,便少了很大一部分反对之人。
其二,从季府的影响力来说,季氏一族乃是上百年的大族,因族中管理严格,家教森严,注重教化育人,季氏一族一直人才不断,且还九成以上都能做到君子端方,在整个大雍,都享有盛名,近来季氏一族更是到了一个顶点,便是出了一位阁老,季阁老还一直持身甚正,让人无话可说。又出了两位状元,便是季朝宗和季衡,季朝宗现在广州主持事务,大部分人都甚至猜想皇帝要将两广总督之位让他坐,季衡更不必说了,深得圣心,在皇帝小时就一直陪伴左右,正是这次要被立后之人,其才华和手段,也是大家毋庸置疑的,再说,东南的武将,几乎都拥戴他,且因东南对南风风气更加开放,朝廷也完全不管东南一带男人和男人过日子,甚至在部分地方,还给这种结一生兄弟契约的两个男子把户籍办在一起,虽然北方士林反对皇帝立男后,但是东南边却对此完全不发话,要是真发话,说不得也是持支持态度。
也有大臣专门写信去季氏一族向季家族长陈情的,让季家族长出面干涉此事,说季氏一族声誉清明,不要因为季衡之事而被玷污,季家族长却完全没有接受,只是说季衡此事算不得侮辱了季家的门庭,然后便对这方面的事情不大理会了。
也有人上季府找季阁老的,让他千万不要准许儿子为后,季阁老只是稳稳坐着听了他们的话,但是也没发表什么高见,只是说此事也并不由他们家做主,这算是直接回绝了这些大臣。
季府的影响力加上季衡的个人能力以及魅力,让大臣们既不能攻击季氏一族,也不能攻击季衡,至少不能说他不好不能为后,故而反对派一时之间完全找不到突破口,而皇帝其实还是稳坐钓鱼台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不断鼓励拥立派用力。
其三,朝廷本来就有很多季氏一族的力量,加上不少人为季衡的个人魅力折服,他也有不少朋友和支持者,有甚者新晋官员不少还是他的拥趸,在季衡一直不出面表示拒绝皇帝要立他为后之事后,这些力量大约便也知道了季衡的意思,自然也从最开始或者反对或者中立的态度变成了拥立。
三月初八季衡的生辰这一天,皇帝还专门在行宫里为季衡办了生辰宴会,其用心之细,比皇帝自己的生辰还要卖力,又邀请了不少大臣为季衡庆贺,除了季衡的生辰,之后皇帝又给季衡加了太子太傅之衔,封赏十分之丰厚,而季衡在一段时间内一直未出面入朝,却是在皇帝身后做谋臣,大家便也知道了季衡同皇帝是一条心,甚至愿意放弃一世名臣名扬千古名留青史的好名声,非要去做那可能会招致骂名的男后了。
时间进入了五月,皇帝又提拔了几个坚定的拥立季衡为后派的大臣起来。
玉堂园静明湖畔嘉毓楼,因天气炎热起来了,嘉毓楼处在静明湖畔不远,楼高四层,巍峨雄伟,只要开窗,便是四面来风,十分凉爽。
季衡已经开始给太子殿下启蒙读书,三皇子殿下已经八个月大了,他是个懒到了极致的小孩儿,只要能睡着决计不会坐着,只要能爬决计不想撑着什么东西站起来,而且也不怎么发出声音,除非是饿了,或者是尿了,才会哭几声提醒别人,但是要是照顾他之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就会马上收起哭声来,又懒洋洋地闭上眼睛了,甚至连吃奶的时候,几乎都总是闭着眼睛,小手捏成个小拳头,慢慢地吮吸,和杨麒儿当年是完全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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