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娶夫不易[穿书] 作者:食物巨塔
正文 第2节
娶夫不易[穿书] 作者:食物巨塔
第2节
温庞氏不知道,萧锦根本没听懂她所说的“他日子不好过我就会更开心”这句话的潜台词。温庞氏如果知道害温夜阑,最后却是给他推去了一个强大的助力会不会觉得后悔!
王一大低着头站在角落,把他们的对话过滤出自己的耳朵。这些大富人家的阴谋,听了也只能烂在肚子里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然最后没命的就会是自己。王一大突然庆幸没有让王小二过来。
温庞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便高兴地离开。王一大在锁上牢门时抬头看了一眼重新躺回角落的人,只觉这个萧乞儿真是神秘。有人要他的命,有人却又救他的命……
温夜阑听完大庆报告的温大夫人的行踪后,手指敲着杯盖,挥手让大庆先下去。
梅香站在旁边,实在是不理解温夜阑的用意,问道:“少爷,你为何不阻止大夫人……”
温夜阑抿了口茶笑道:“因为我想要离开温家。”
梅香更加费解了,自从大少爷落水醒来后,行事作风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某些小厮侍女冷淡了许多,却提拔了她,梅兰还有大庆在身边,二夫人那里也派了梅清过去照顾。
温夜阑没再多做解释,他其实也不想依靠这种方式离开温家,但他重生回来的时间太迟了。如果能够再早一点,他就能详细地计划对策。现在离他成年还有一个月,如果他没有离开温家,保不齐他以后都离不开了。温庞氏可是个十分胆大的人,逼急了她,他会出什么意外,却是麻烦的。
温夜阑抬眸瞧了一眼还在琢磨的梅香,轻笑了一声。上辈子,只有梅香,梅兰,梅清和大庆四人一直没有背叛他,而萧乞儿的事,温夜阑也没有避开他们。
有些事他们是必须知道的,毕竟以后身边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他们。
现在发生的事情还在他的把握里,想到这里脑海中忽然闪过萧乞儿那双漆黑的双眸,温夜阑皱了皱眉。
☆、第5章 出狱
温庞氏和萧锦谈完后第二天就派了一个小子过来传话,让萧锦在大牢里多呆两天,等弄好户籍证明就会派人过来接他。
萧锦点点头,就让那个传话的小个子回去。萧锦没想到古代还有“身份证”这种东西,原本以为对方到时把自己弄出去后,自己就找个法子逃了,但是现在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他方才意识到,在古代,没有路引和户籍证明,那就是黑户,能从温庞氏那里逃了,却也会遇到除了刘员外的李员外,张员外,依然会遭遇被抓去当替死鬼的事情。
他必须把对自己不利的局势扭转到有利的位置,温庞氏给他弄了户籍,那么一纸证明究竟是在她手上,还是在自己手上,这可不是小事。
萧锦可不希望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那个什么温候府的大夫人看模样就不是善良之辈!
在大牢等待的两天里,李源,王一大和王小二都没有再出现,只有那名送饭的狱卒定时定点地出现在牢房里。
萧锦凭着狱卒推开牢门的光线判断晨昏,推算出那个传话的小子离开时已有两天左右。
今天狱内一遍哀嚎,每个牢房的犯人都拥挤在门前大喊大叫着。萧锦望着甘草地上空空的饭碗碟子,只觉奇怪。平日狱卒总会在早上和晚上送饭,一天两顿,萧锦关进来后从未断过。但是今天一天,狱卒都没有出现。
实在是有些古怪……
前几天被虐打,伙食又少,都是稀粥之类的,肚子饿得特别快。萧锦捂了捂肚子,靠在墙边眉头轻蹙,闭眼假寐起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当牢门被推开,狱卒提着油灯进来,微弱地灯光只照亮了一角。狱卒手里提着饭盒,那些饿得躺倒在地上的犯人一股脑地爬起来,纷纷伸开手叫嚷起来。
“派饭了,都给我安静点,谁吵谁就饿一晚上去!”狱卒朝着两边闹腾的犯人大吼一声,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嘴脸上显得越发尖酸刻薄。
萧锦微睁开眼缝,身体没有挪动,只是用探究地眼神打量着狱卒。往常狱卒都是顺着一条直线往下随手派发着食物,但是今天他却是打横着来,按他这样的顺序,最里边角落牢房里的萧锦就会变成最后一个领饭的人。
狱卒终于走到萧锦的牢房前,他把食物放在地上,不太乐意地瞅着萧锦:“这是最后一顿饭,明天你就可以出狱了。啧啧,瞧你那样子,真是撞了狗屎运。不过乞丐还是乞丐,也不要以为自己脱了罪就能走大运。”
萧锦在狱卒离开后才走到门边把食物取过来。他扫视了一眼手中的白粥和馒头,嗤笑了一声,顿时没了食欲,随手便放在了一边。
明天吗?明天就能离开这里,外面将会是怎样的世界呢?萧锦目光一凛,手掌慢慢握成拳头。
“吱吱……”
萧锦寻着声音侧头看去,只见一只黑不溜秋的老鼠从门缝钻进来,大概是闻到了食物的味道,慢慢地跑到了萧锦前方一米左右远的地方。
萧锦挑起半边眉毛,看这只老鼠瘦不拉几,猜想它应该是饿惨了,要不然也不会不怕人地跑了出来。
萧锦盯着它看了一会,一动不动。那只老鼠一点一点地向前挪了挪,抬头看了几眼萧锦,见他完全没有动静,胆子才越发大起来,前爪又奔前了两步后直接飞跑向前面的食物,迅速地叼了馒头转身跑到了门那边。
老鼠见萧锦没有追来,就放下馒头,直接吃了起来。只是它吃到一半时,突然“吱吱”地大叫一声四只爪子一蹬,翻着肚皮死了。
萧锦错愕一下,精神一凛,回过头来眸光阴冷地凝视着旁边的白粥。
朱宋三年,六月初四。
王一大领着萧锦走出了大牢。那天,天上正下着如雾般的雨。密如蛛网的雨丝中,大街,房屋,行人,都只剩下了一些模糊的轮廓。
萧锦默默地跟在王一大的身后,穿过衙门的院子和走廊,走出大型兽牙作饰的红坊大门。
衙门外,温大夫人派来接他的人已经举着竹伞站在雨幕下。
萧锦一步一步,平稳地,坚定地踏下衙门的石阶。他走到最后一道石阶,回首,漆黑地双眸从高悬的牌匾上划过。
“明镜高悬……”
萧锦噙着一抹冷笑,甩袖转身。举着竹伞的小厮赶紧上前,为他打伞遮雨。萧锦偏头,从刘海下细瞧了他几眼。
忽然天上几阵闷雷响起,雨渐渐大起来。
梅香瞻望了一下乌云密布的天空,把半开的窗户关紧。她回头看了看倚靠在太妃长榻上假寐的温夜阑,走到床边取来了一张薄毛毯盖在他的身上,轻声地说道:“少爷,雨下大了,要不去床上休息一会,担心受凉。”
温夜阑长而密的睫毛颤了颤,乌黑的眼睛缓缓从眼皮下露出来。温夜阑换了一个姿势,把手中的书转到另一边手上,笑道:“不碍事。”
温夜阑躺在红色的狐狸毛毡上,白色外衫的衣襟因为方才的动作扯开了一些,露出精致的锁骨,白皙的脖项。他单膝立起,拿着书的手臂随意搭在膝盖上,眼眸微垂,姿态绰约,只是轻轻地一个颔首,已是风华无双。
梅香看着温夜阑这般出色的姿容,想到他将要嫁给一个乞丐,只是轻轻叹口气退出了房内。
毓秀院。
方良战战兢兢地站在温庞氏面前。他用余光扫了一眼温大夫人的神色,才开口道:“夫人,方福已经去接萧乞儿了。”
“嗯,方福知道要做什么了吗?”温庞氏捧着茶杯晃了晃。
方良赶紧道:“夫人放心,我已经千般交代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那就好,苑贵妃那里怎么说?”温庞氏抬眸看他。
“苑贵妃让夫人明日进宫叙旧。”方良抹了一把虚汗,想到去见苑贵妃时,苑贵妃暗沉的,隐隐要发怒的神色,他是深深吓去了半条命,大气不敢出。
温庞氏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冷笑。她瞧着方良的模样就能想到苑木清当时的表情,心里一阵痛快。做了贵妃又怎样,照样还不是被她抓着把柄。即使再不愿,依然还是得帮她。
“这些事,我不希望在别人口中听到。”温庞氏冷冷地斜视了方良一眼。
方良收在衣袖里的双手抖了抖,恭敬地低头应道:“夫人放心,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最好是这样。聪明人活得才会长,对吧。”温庞氏面带微笑,目光却晦暗冰冷。
“是。”方良头又低了低。
“下去吧。”温庞氏摆摆手。
方良赶紧躬身离开,走出毓秀院后才缓缓地透口气。
温庞氏掀开杯盖,抿了一口茶。温夜阑最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早上去卫葶瑜那边请安,一整天就是在房间里看书画画,而且看的书都不是关于科举的,而是他身边那个丫头婢女去外面买来的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本。
呵呵,收了性子吗?
这个温夜阑落入水后变得安分了许多,她倒是希望他能够一直这般安静下去,直到他出嫁那天……
温庞氏哈哈大笑起来。
叫方福的小厮带着萧锦先去了京城中最大的碧阳酒楼。萧锦默不作声地透过刘海不动声息地打量着城内的环境和行人。
古色古香的大街,长衫裙裾油纸伞,一切的一切都再次告诉萧锦,他是真的穿越到了古代。
萧锦把眼前陌生的一切默默地收入心中,他不能表现出一丝异样,现在的情况对他而言还有太多的未知,而这些未知都充斥在危险下。尤其是昨晚那顿有毒的晚饭,想到这里,萧锦的心思沉了沉。
方福带着萧锦走进碧阳酒楼的玄关,收了伞,环视一圈,面朝着酒楼内的众人,声音渐大地说道:“少爷,你被关在牢内这么多天,一定是吃不好睡不好的,方福这就给你点上一桌好菜。”
萧锦盯着声音动作突然夸张起来的方福,眸里闪过一抹异色。
“少爷,你坐好。”方福抓着萧锦的手臂,把人拉到一张空桌边,拉出凳子,按着人坐到上面。回头大声地吆喝了一声,“小二,我家少爷要点菜!”
小二表情有些奇怪地来回打量着萧锦和方福,站在他旁边的掌柜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小声示意他赶快上去。
小二回神应道:“哦……哦,这两位客人要吃些啥?”
萧锦感觉到坐在四周的人把目光落到他的身上,那些目光中都带着探究和琢磨。
方福半躬着身站在萧锦的旁边,低头恭敬地询问道:“少爷,你想吃些什么?不如叫上几道招牌菜?”
萧锦抿着唇轻点了下头,温大夫人派来的这个小厮方福行为举止实在是太过怪异,萧锦只能紧绷着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小二,你也听到了吧。先来上十道你们这里的招牌菜,然后再上两壶女儿红,上菜快点,可不能饿着我家精贵的少爷了。”方福从腰间掏出一锭金子扔给前面的小二,小二略有些慌张地接住。
周围的人看见那锭金子后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叹。
“那个真的是萧乞儿吗?”
“铁定没错,你看他的衣服就知道,那天府尹开审他就是穿着这一身。”
“萧乞儿身边那个拿出一锭金子的是他的小厮?萧乞儿难道是哪户大人家的少爷?”
“有可能,听说萧乞儿是真的杀了人,但是被人用钱保了他出来,你们现在看看他的小厮,吃顿饭直接就用了一锭金子。”
“这样看来,还真可能是家里人找来了,就用钱打通了关系放了他出来……”
周围的人三三两两地靠在一起,伸着手指指向萧锦这边,窸窸窣窣地谈论起来。
他们说的话,萧锦只听到了只言片语。但从他们零碎的谈话里也大概猜出了他们的意思。
萧锦用余光瞥了一眼面带微笑的方福,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摩擦了一下。
☆、第6章 婚约
“客人,上菜咯。”小二捧着一个托盘走到萧锦四方桌前,把托盘上叠起来的六七道色香俱佳,令人食指大动的八珍玉食一一放在萧锦的面前。然后他把腰带处垂绑着的两壶女儿红掏出来,一瓶放在一角,一瓶打开给萧锦倒了一小杯。
酒里飘香,香溢四方。
萧锦的视线落到酒杯上转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到自己搭在大腿那黑漆漆的双手上。
“客官,请慢用。”小二余光扫了一下一直低垂着脑袋,长发完全遮住脸颊的萧锦,欠了欠身退到了柜台。
小二走到掌柜身旁,小声地说道:“掌柜,那个还真是萧锦,我刚刚有瞄到。你说他是不是哪家大户的儿子?他身边小厮穿的衣服竟是丝绸做的。小厮都能穿这么好的衣裳,这萧乞儿当真要走运了不成。”
碧阳酒楼的掌柜眼眸微抬,打量了萧锦那个方向片刻,瞥了一眼满脸好奇和羡慕的的小二,说道:“别人家的事你管这么多干嘛?管好你自己的嘴巴。”掌柜低头继续计算着自己的账本,他活到现在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人没见过?萧乞儿身边的那个小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抬头斜了年纪轻轻的小二一眼,叹口气。
玉盘珍馐摆在面前,萧锦却依旧是同样的姿势——低着头玩弄桌底下自己的手指。
方福俯视了一眼萧锦,噙着笑躬着身布起菜来,他边夹菜放到萧锦前面的碗上,边状似无意地喋喋不休:“少爷,这几天让你受累了,快多吃点菜。少爷,阿福找你找得好苦,自从两年前和你分散后,阿福一直在找你啊!现在终于找到你了,这下阿福对过世的老爷和夫人都能有个交代了。”
方福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地瞥了瞥周围的人,见他们都集中耳力注意听着他说话,他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萧锦从刘海里默默地把他那转瞬即逝的笑容收入眸中。
方福敛下眼眸,继续说道:“少爷,你竟然来了京城,怎么没有去找温家?我们上京不就是要找温家提亲的吗!”
提亲?偷听的人面面相觑。
“哦,我记起来了,两年前,我曾经见过萧乞儿上温家,后来被人撵了出来!”一位坐离萧锦他们有两三桌远的络腮胡大汉突然拍桌站起来大声说道。
萧锦探究的目光从这名大汉的脸上划过。
方福听到这名大汉的话,装作大吃一惊,震怒万分道:“岂有此理,少爷,这事当真?他们温家实在是欺人太甚,少爷你可是他们温侯府的贤婿!”方福双掌拍在桌上,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望着萧锦竟是气愤又是伤心道,“少爷,都怪方福和你走散,才害你受了这般冷待。少爷你放心,阿福可是一直带着你和温夜阑的婚约书,他们这下可就不能赖账了!这是天子的脚下,竟然当年温国安和我们老爷定了婚约,温家大少不想嫁都得嫁!”
温夜阑不就是温家大少吗?
温国安不就是温老太爷死去的嫡子,温夜阑的爹吗?
温夜阑和萧乞儿有婚约?
这下众人皆是一片哗然,他们的心思也纷纷活络了起来。这可是大新闻啊!温家的嫡长孙,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温夜阑温大少竟然和萧乞儿有婚约,而且温大少爷还是嫁的一方!
萧锦眼皮一跳,眉毛一挑,手指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把众人的表情纳入眼中。
方福脸上得意的神色一闪而过。他和那名突然出声的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便侧头看向了其他方向。
萧锦把方福的一举一动完全收入眼下,果然,方福和那个大汉是一伙的。那个大汉说那段话就是想让众人认定“萧乞儿是真的上门找温家提亲”,让他们在潜意识里就把婚约的事放在了第一位。
萧锦到了现在还不明白温大夫人的手段,那他就是真蠢了。
温夜阑竟是个男子,男子和男子成婚,这个温庞氏还真是拨了一手好算盘。那个温夜阑究竟有多大的能耐,竟然让一个女人这番算计他。
不出今天,京城大概就会全民皆知温夜阑和萧乞儿有婚约的事,只怕还会被一些“有心人”在旁边煽动人群,散发谣言,就算“没有婚约”最后也会变成“有婚约”。
古代人看名声似乎还挺重的,温家里面即使有谁真的反对这场婚事,但是也不一定扛得住百姓的舆论。而温家会有人反对吗?有,但一定很少。
这个温大夫人还真是歹毒,萧锦想到自己现在被迫和她吊在一艘船上就轻蹙起了眉头。果然,还是要快点熟悉这个世界,不然总会被某些人捏在手里任意揉搓。
他不愿与男人成婚,但是现在形势迫人,根本容不得他说不!
温大夫人,真是下了一手好棋,将他和温夜阑都推到了风口浪尖。想到这里,萧锦倒是很想知道自己那名“未来夫人”听到要和一名脏兮兮的乞丐,而这个乞丐还是男的结亲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或者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呢?逆来顺受还是崛起反抗?
萧锦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他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期待,对温夜阑多了一分好奇。
而被萧锦惦记的温夜阑正坐在窗边喂着麻雀。他着一件白色的祥云符蝠长衫,衣襟领口处镶绣着银丝的滚边,没有束腰带,宽大的外衫只是在腰际处用腰绳绑了个结。他一边腿屈膝裸脚踩在窗棱上,另一边腿则随意地垂落下来。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啄着温夜阑手中米粒的几只麻雀一下子惊慌起来,扑腾地飞向了天空。温夜阑没有回头去瞧进来的人是谁,只是抬头仰视着越飞越远的小鸟。
天空是蓝的,湛蓝湛蓝的,万里无云。
梅香抱着一沓话本走进房间,瞧到温夜阑还带着水汽的长发,着急地放下手中的东西,从一边的衣橱里掏出了一张软滑的手巾走到他身后,小心地取过一缕头发温柔地擦拭起来。
“少爷,你这般不爱惜自己身体可不行。”梅香叹气道。
温夜阑这时才回过头来,他单手搭在膝上撑着下巴,笑道:“有梅香在呢。”
“少爷!”梅香瞪了他一眼,换了另一边的头发侍弄,她皱着眉头,忧心道,“梅香却是希望能够有个人可以对少爷你体贴入微,懂得怜惜你呀。”
温夜阑笑了笑,眸中划过一丝暖意:“或许少爷还真会遇到这么一个人。”他对着梅香打趣道。
梅香真是又气又笑。
大庆匆匆地从外面回到温家,直接朝着温夜阑的院子走去。他朝着守在门外的梅兰点点头。梅兰侧身对着楠木制成的屋门敲了三下,里面便传来了梅香应承的声音。
大庆向梅兰弯了弯腰,推开门进了房间,他顺手关紧门,脚步匆忙地来到温夜阑面前,表情严肃道:“少爷,现在外面的百姓都在传你和萧乞儿有婚约这事。”
“是不是说我将要嫁给萧乞儿?”温夜阑赤丨裸的双脚踩在地上,缓缓地逼近大庆。
“是的,他们现在越传越玄乎。这件事怕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大庆沉声道,他抬头与温夜阑对视,“少爷,如果我们不采取一些措施来止住这些谣言,只怕会越演越烈!”
温夜阑转身,走到一边的花梨木桌前,倒了一杯茶,他看着汩汩留下的茶水,问道:“萧乞儿是不是已经出狱了?”
大庆愣了一下,点头应道:“萧乞儿今晨离开了大牢,来接他的是一个穿着丝绸华服自称小厮的小子。属下没有查到他的资料,只知道他是这两天才刚到京城的。”
现在萧乞儿身边的那个小厮大概就是方福,温庞氏身边最得力的手下方良的弟弟。温夜阑眯了眯眼,上一世他嫁给萧乞儿后,方福就在萧乞儿的身边。当时他还真的天真的以为萧乞儿可能真是什么大户之家的少爷,而自己的爹也真的和他家有婚约,会有这样的想法其中就有方福的一半功劳。当时温大夫人一直在捧杀他,因此他年少不知事,处事愚笨,遇到什么事温大夫人安插在他身边的人已经抢着为他解决,他大脑的思维深深被抹杀。
和萧乞儿结亲后,方福总在潜移默化地去误导他。在这一方面,那个方福还真是个人才。萧乞儿死后,温夜阑还带着方福,把他当做自己的得力属下,却不知道方福已经在自己背后把自己卖了许多次。
上一世温夜阑直到死去,才终于看清了温大夫人埋在他身边的这颗叫方福的棋子。
温夜阑修长的手指缓缓地绕着杯缘转了一圈,他的眼眸深沉而锐利,眸中泛着冷冷的光,整个神态冷若冰霜。
大庆只觉一阵寒流从自己的脚下袭上全身,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温家大少是必须要嫁给萧乞儿的。”温夜阑举起倒满了茶水的茶杯面向大庆,手一翻,杯中的茶水缓缓地落到地上,地板很快就晕开了一片水迹。
“少爷……”大庆神色一凛。
“婚约只是温庞氏第一步,最厉害的还在后头。”温夜阑松开手,手中的茶杯直线往下,落到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大庆和梅香脸色一沉。
“温家大少出嫁是必然的。”温夜阑眸中一片森然,他冷笑道:“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先从温庞氏那里收回点利息。”
大庆和梅香听到温夜阑最后一句话,眼睛皆是一亮,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第7章 试探
萧锦看着杯盘狼藉的桌面终于搁下了筷子,胃里的饥饿感已经得到满足。
方福见他放下筷子,瞥了眼空空如也的碟碗,笑着拢了拢衣袖,说道:“少爷,我们今天先在客栈里休息一下吧。”
“嗯。”萧锦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少爷,你放心,明天我们就去找温家理论。”方福面向萧锦义愤填膺道。
“走吧。”萧锦可不想继续留在碧阳酒楼里和方福接着演戏,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地洗一下澡,穿过来后一直被关在牢狱里,还被用刑,衣物上都是血迹和尿骚味,全身也疼得厉害。
萧锦只知道,如果自己不好好地养伤怕是不用几天就会魂去来兮。他垂眸望了一眼前面带路的方福,温大夫人派来给他这个的小厮,他叫自己少爷,那么自己当一回少爷也无可厚非吧。
萧锦可不是大善人。别人利用他,他就会睚眦必报,亲手把场子找回来,心眼特别小!
温大夫人那里暂时不能动,那么现在只能就退而求其次拿方福来练练手。萧锦嘴角勾起一抹狡诈的笑。
方福把萧锦带到了碧阳酒楼百米远的庆祥客栈。他们刚踏进玄关,客栈的掌柜便一脸讨好地凑了过来。
“萧少爷,这是要住店吗?”掌柜搓搓手望着萧锦,眼里带着些好奇和艳羡。
萧锦看到他的表情心里立刻明白了过来,难怪会这么上道,看来那个八卦传得还真是快,这掌柜大概还真的以为他是什么“落难少爷”。
方福笑着走上前说道:“掌柜,我们的确要住店,你们这里还有上房吗?”
“有,当然有。”掌柜赶忙把萧锦和方福领到柜台前。
“那就来两间上房吧,少爷你觉得呢?”方福从衣服里掏出一个鼓鼓的钱袋,转头问萧锦。
萧锦眯了眯眼,没有回答方福的问话,而是偏头看向掌柜问道:“掌柜,你们客栈可有天字号的上房?”
掌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嘴角都咧到了眼下,他哈哈大笑道:“萧少爷真是有眼光,天字一号房怎么样?就是价钱方面……”
“那就要两间相邻的天字号上房,价钱不是问题。”萧锦低头看着脸上快速闪过一抹不悦,强撑笑脸的方福,“阿福,你觉得呢?”
方福狐疑地看了萧锦一眼,勉强地点点头:“是阿福怠慢了,按少爷你的……身份就该住天字号。”
掌柜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伸出手道:“天字号是上房的两倍价钱。”
方福低垂脑袋,压抑住眼中不快,从钱袋掏出了几锭银子递给他。
掌柜一拿到钱转手就收进了铁盒里,笑着走出柜台做了个请的动作,讨好道:“萧少爷这边走。”
萧锦点点头,也不管方福迈脚跟在掌柜身后。
“掌柜,麻烦等下让小二给我买些伤药回来,还有几套衣服。银子的话你就找我家小厮拿就行。”
“少爷,这……”
“好的,萧少爷放心,等下我就让个机灵的小子去办,养生堂和锦绣坊刚好就在这条街。”掌柜打断方福的话,笑吟吟地搓手道。
萧锦满意地点点头,虽然他不知道养生堂和锦绣坊,不过一瞧方福暗沉的表情,这两个地方里的东西大概非富即贵。
萧锦不得不说掌柜着实是个“实在人”。
方福抬眸小心地打量着萧锦的背影。这个萧锦似乎和传闻不太一样,胆小怕事?懦弱畏缩?温大夫人只给了他一点银子,原本是打算在酒楼那里富绰一番,完善他们的计划。没想到这个萧锦只是一两句话间却足足让他损失了半袋银钱!养生堂和锦绣坊是什么地方?那是京城富贵人家公子和小姐才会去的地方!那一小株药材和一方手帕都是普通人家一个月的花费。
萧锦感受到方福投射到自己背上探究的视线,嘴角勾了勾。
掌柜把他们带到天字一号后便被方福支开。方福把门关上,脸色随之一沉。
萧锦余光扫过他,转身大呼一声,惊叹地环顾着房间,兴奋道:“大人,我第一次住这般好的房子。以前当乞丐的时候常听人说起天字号上房,没想到这一辈子萧乞儿也能住进来。”
方福本来想要质问萧锦的话语一下子哽在了喉咙里,他瞧着萧锦兴奋的样子倒是不像伪装,心里提起的一点警惕渐渐松懈下去。
萧锦眸里的冷意一闪而过,他低下头,唯唯诺诺地走到方福面前,黑漆漆的双手不自在地抠弄着,面上一片紧张:“大人,小人刚才表现得怎么样?大户公子不是都挥金如土,特别会享受吗?以前我当乞丐的时候就见过那些大公子,整天说住天字号上房,什么锦绣坊养生堂的。还有在酒楼的时候,瞧着那些精致的菜肴,小人害怕得差点不敢动筷,不过那里的东西还真是好吃。”
说到这里,萧锦伸出黑乎乎的手掌抹了一把嘴巴,动作粗鄙。
方福仔细打量萧锦片刻,发现萧乞儿的眼里只有满满的贪婪和怯意。想到在碧阳酒楼萧锦畏畏缩缩一直没敢动筷的模样,还有动筷后狼吞虎咽,囫囵吞枣风卷残云的吃相,方福在心里耻笑道,乞丐就是乞丐,果然还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萧锦见方福沉着脸,越发紧张,似乎害怕对方不在继续跟他合作般,上前抓着他的袖子着急道:“大人,是不是小人多嘴了?”
方福睨了他一眼,嫌弃地甩掉他肮脏的手,拍了拍袖子说道:“不,你做得不错。我想温大夫人会满意的。”
方福最后对萧锦叮嘱了几句,才回到了他隔壁的房间。
萧锦待他离开后,脸上再无献媚讨好,曲意逢迎的神态。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四方桌旁坐下,拇指和食指举起桌上的茶杯晃了晃,眸色冷冽。
这个方福倒是心思慎密,他稍微试探一下便差点引起了他的警惕。不过,没想到萧乞儿这具身体还有点用处,在方福和温大夫人眼里,百无一用是乞丐。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正眼瞧过“萧乞儿”,打从心底只当萧乞儿是个弃子。而他们不知道,此“萧锦”非彼“萧乞儿”。萧锦最喜欢的游戏就是扮猪吃老虎——装糊涂骗人,让轻视他的人跌进他挖的无底坑中。
第二天,萧锦换上了锦绣坊的衣服,一套黑色金丝滚边的劲装,腰间缀着方福给他的一枚乳白色和田暖玉,头发打理顺直后在发根随意地绑了一条发带,额前空余几缕长发。
萧锦穿戴整齐后,第一次站在铜镜前看清了现在这副身体的五官面容。
瘦不拉几,清清秀秀。这是萧锦的第一感觉。
不过仔细一瞧,原身萧乞儿的五官倒是有棱有角,带着点西域风,按现代的话说就是瞧着有点混血儿。只不过萧乞儿以前是个乞丐,生活可想而知,饿肚子大概是常有的事,三餐得不到温饱导致现在这副身躯削瘦得厉害,两边脸颊都凹了进去。萧锦穿来又被关了几天牢狱,被用刑鞭打,身体面容更是清减得可怕,神色看起来奄奄的,大大地衰弱了原身极好的底子。
萧锦半眯着眼凝视了一番镜中的人,虽然现在这副模样还带着点阴暗,但是以后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
镜中的人气势凛然,面色冷峻,嘴角轻勾,似笑非笑。
只是一眨眼,铜镜里那人已是一副灰颓,窝囊畏缩的神态。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镜中水花。
方福没有敲门就直接推门走了进来,见到换了身衣裳拾搓干净后的萧锦眼底闪过一丝失望。这萧乞儿真是穿起龙袍都不像太子,锦绣坊这一身好衣裳穿在他身上着实是浪费了些。
“竟然整理好了,我们现在便去温府吧。萧乞儿你只要一口咬定你和温大少有婚约,温家其他人说什么问什么,留着我来应着就行。”方福缓缓说道。
萧锦诚惶诚恐地低下头:“大人,我晓得。”
方福不太信任地看了他好一会,最后只是叹口气招手让他跟着。
温大夫人选这个萧乞儿真的不会误事吗?方福虽然对萧乞儿有诸多不满,但是也知道他的确是颗不错的棋子。
——至少任他们摆布,懦弱不懂反抗。
远处一辆褐色的马车徐徐驶来,马蹄急踏,一阵嘶吼,鼻中喷出一股热息,渐渐停在了车道边。
驾马的小厮撩起马车上的珠帘,穿着束手束脚黑色骑装高扎头发的温子瑶弯腰走了出来。她仰头看了看牌匾上印刻的“云海马场”四字,眼睛里闪过一丝晶亮。
站在马场大门外左顾右盼同样穿着一套骑装的少女,回头瞧见温子瑶,脸上着急的神色才微微缓和下去。
梳着二丫髻的刘芷彤疾步走到温子瑶面前,牵过她的手问道:“子瑶,怎的这般迟才来?”
另一个绑着马尾辫的少女也走上前去,挽过温子瑶的手肘瘪着嘴道:“子瑶,你知道我们等了你多久吗?”
温子瑶无奈地赔笑道:“我爹突然回来了,我等他和娘去了书房后才偷偷跑出来的。”
“哎,你爹还反对你来马场啊?算了算了,我们先快点进去吧,今天大皇子来了!”李相如甩了甩马尾辫,凑到温子瑶耳边小声地说道。
温子瑶听后眼睛亮了亮。
而呆在沉香榭院内的温夜阑听到大庆说温子瑶已经离开温家去了云海马场后,捧过茶杯勾唇轻饮了一口。
呐,温庞氏,也是时候该我拿点利息了。
温夜阑低头瞧着杯中的倒影,水中人的面容森冷清冽。
☆、第8章 温家
萧锦走出客栈,看到门口的马车只是挑挑眉。黑楠木的车身,镀金的帘子,两匹威风凛凛的高头骏马,啧啧,不得不说温大夫人真是下了大手笔。
“少爷,请上马车吧。”方福走到马车前,掀起了帘子,恭敬地对萧锦说道。
萧锦目光随意地环视了四周一圈,附近的百姓低垂着头指着他们这边交头接耳着。萧锦瞧着尽职当着小厮的方福还有面前的豪华马车,实在是佩戴这个方福。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制造谣言。
萧锦弯腰坐到了马车里,方福坐在外面,和驾车的大汉坐在一起。萧锦透过帘子扫了方福的背影一会,便转头把视线落到了身旁的窗口去。
在古代,主子和下人不能同坐一席,尊卑分明。方福在外人前演戏的确了得,不会出现一毫的差错。
不过越是这样,萧锦倒是很想撩拨一下方福。
就像两个人同台飚戏,哪一方的演技了得,哪一方最先露出马脚,萧锦想想就觉得很有趣。
马车渐渐驶到了温府,萧锦从窗户的薄纱上可以看到逐渐靠近的正红朱漆大门,黑色金丝楠木牌匾上刻着“温府”二字。
方福跳下马车,撩起帘子对萧锦说道:“少爷,你可等一会,我去敲门。”
萧锦点点头。
方福跑到朱漆大门前抬手轻敲了三下,片刻后,温府的两扇大门缓缓地打开了一条缝。
一个头发斑白,耳顺之年大概是门房的老汉透过门缝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方福和他后面奢华的马车。
萧锦只见方福似乎和老汉说了几句,方福还回头指了指撩起帘子看向他们的萧锦。门房瞧了萧锦一眼,对着方福说了一句话便关上了门。
方福转身跑回萧锦的身边,轻声地说道:“少爷,我们过去吧。”
萧锦伸手搭在他伸出来的手掌上缓缓地走下马车。
“少爷,那个门房去通知温家的人,我们先过去吧。”方福退了一步守在萧锦的身后。
“嗯。”萧锦垂眸应了一声,肩膀缩了缩。
方福瞧见他这窝囊的模样,眼中的不悦一晃而过。他收敛起神色,掏出了一串铜钱扔给驾马的汉子,说道:“你在前面等一会我们。”
“好的,大人。”那人接过铜钱神色更加恭敬,满脸高兴地连连点头,随即挥起马鞭击在马匹的背上,两匹纯黑的骏马抬高前蹄,昂首嘶鸣地踏向了前方。
方福环视周围见四下无人,便走进了萧锦,厉声道:“萧乞儿,你给我记住,你现在是泉州府丝绸大商萧家的大公子,不要给我在外人面前露出这一副畏缩的模样。”
“是的,大人。”萧锦搓了搓手,伏首帖耳道。
方福瞪了他一眼,萧锦慌张地收腹挺胸,绷紧脸装出面无表情的样子。
温府的大门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方福退到萧锦身后,萧锦一脸疑惑地想要侧头看他,方福用眼神制止了他的动作,沉声道:“记住我刚才的话,上去吧。”
萧锦板着脸迈脚走上前,垂放在大腿一侧收笼在衣袖里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
满头白发的门房把温家的朱漆大门从里面缓缓打开,他踏出门榄朝着萧锦弯了弯腰,抬手说道:“萧公子,这边请,我们温家的主子已在大堂等着了。”
“嗯。”萧锦冷着脸点了点头。
随着门房的带领走进温侯府。方福抬头注意了一下萧锦的动作神态,满意地垂下眼帘。
温侯府内古木参天,怪石林立,环山衔水,亭台楼榭,廊回路转。他们跟着门房转悠了一会,走过曲折的长廊,穿过假山凉亭,终于来到了大堂。
此时,大堂里已经坐了五个人。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两个穿得雍容华贵,气质略有些不同的美妇,而其中一个气质凌厉的女人是萧锦曾经见过的温大夫人。剩余的两名是年龄和萧锦这具身体原身年龄相仿的少年。一个风流倜傥,英姿飒爽;另一个明眸皓齿,温润如玉。
萧锦一进到大堂,便感觉到有三束目光落到他身上又很快移开了。他抬眸把大堂内所有人的表情纳入了眼里,眸光在温润如玉,清雅如莲的少年身上顿了顿后微敛下了眼眸,想必这个少年就是温夜阑了。
好一个君子如玉世无双!
坐在那位温婉贤惠,优雅娇柔美妇旁的清雅少年是萧锦穿来这个世界后见过的所有人中最美的。倒是可惜生成了一位男儿身,萧锦在心里连连叹息道。
“老爷,小的把萧公子带来了。”门房拱着手欠了欠身。
坐在首位气势威严,神态严肃看上去三十五岁左右的男人抬了抬手,说:“你先退下吧。”
“是,老爷。”门房朝着坐在位置上的五人躬了躬身便退了出去。
温国文把视线落到萧锦的身上,目光里带着探究和琢磨。他双手搭在四方椅的扶手上,沉声问道:“萧公子今天所谓何事而来?”
萧锦侧头看向方福,方福微垂着脑袋走上前,站在大堂的中央抬眸看向正座的男人拱手说道:“温二爷好,小人也不拐弯抹角了。今天我家少爷会来到温府,只是为了完成已逝老爷的遗愿。”
“遗愿?难道是那个和温夜阑的婚约?”坐在温庞氏旁边,长了一双桃花眼的温子陵展开手中的金丝折扇,打趣的视线落到对面温夜阑的身上。
温夜阑只是抬眸冷淡地回视了他一眼,便偏头看向了他旁边的卫葶瑜。卫葶瑜皱着眉头紧紧地握住温夜阑的手,目光定定地看着站在大堂中央如木头般神情呆滞的萧锦。
“子陵,不要多话。”温庞氏低声朝着温子陵喝了一句,温子陵耸耸肩把玩起手中的折扇。温庞氏举起手绢掩着嘴角假装咳嗽了几声,视线在卫葶瑜身上滑过,手绢下涂着桃红胭脂的嘴唇向上微扬。
温国文蹙起眉头看着萧锦和方福说道:“虽然朱宋国从前朝开始就有男子与男子成婚的先例,到如今却也不多。即使萧公子你说和我们温家有婚约,但是现在温国安早已离世,死无对证,恐怕我们温家不能只听你们一己之言。”
温夜阑捧起一杯碧螺春,细细地品了一口。温国文这时说得倒是挺仗义的,似乎还真有几分像在袒护他这个侄子,可惜呀,现在说的多冠冕堂皇,之后却还是会最先把他推出去。
温夜阑漆黑的眸里厉色渐浓,他颔首大饮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时脸上已是一派平静。
“当然只凭我们口头说的你们温家是不愿意承认的,那么,这封婚约书你们可是认得?”方福从衣服里掏出一封信,举起示意给温国文和卫葶瑜他们看。
温国文站起身走到方福的面前,接过他手里的信封掏出里面的信纸看起来,越看脸色越暗沉。卫葶瑜也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他们那里,一把抢过信纸,由头逐字看下去,待看到最后的落笔处大大的“温国安”三个字,手攥着纸张颤抖得十分厉害。
“国安绝不可能立下这样的婚约!”卫葶瑜面色十分难看,目光一会着急地落到温国文身上,一会又瞪向方福和萧锦。
方福上前把婚约拿回手里,冷笑道:“现在一纸婚书都摆在了面前,难道温二夫人还打算赖账不成?”
卫葶瑜颤抖地手指指着面容冷漠自得的方福:“你……你们……”她转身面向温国文大声说道,“大哥,难道你也相信这一纸婚书吗?小七可是温家的嫡子,他怎么……怎么可能嫁给一个乞丐?”
而且还是个杀过人的乞丐!卫葶瑜激动得心口都抽疼了起来。
温国文面色为难:“那婚约书上的确是国安的字,我们也不得不相信啊。”
卫葶瑜退后几步,对他会说这番话感到满心失望。她摇头道:“不,一定是他们伪造的。国安从来就没有立下过什么婚事。小七又怎么能嫁给一个男人?”
温夜阑走到卫葶瑜身边,扶着她缓缓地开口:“娘,没事的。放心,这事大伯会处理的。”
“我可怜的小七……”卫葶瑜紧紧地抓住温夜阑的衣袖,眼圈有些微红。
温夜阑轻抚着她的脸颊道:“娘,我先送你回房吧。”他抬头看向温国文,“大伯,这事还是先彻查一番吧。如果真有此事,我会尊重父亲的遗愿。”
说道这里,他面带失落,哀愤地垂下了头。
温国文瞧着他的样子,心里十分满意,面上则严肃地应道:“夜阑你放心,你是我们温家的嫡子,是国安的独子,这事大伯一定会好好确认的。你先陪你娘回里屋吧。”
“大伯多谢了。“温夜阑低头应道,扶着精神颓靡的卫葶瑜转身,面朝着萧锦一步一步地走去。
温夜阑抬眸和萧锦对视了一眼,瞳孔的深处似乎有暗涌流淌而过。萧锦眯了眯眼,温夜阑便错身从他身边走过,踏出了大堂的门槛。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温夜阑嘴边的一抹冷笑一晃而过。
萧锦余光扫了一眼温夜阑的背影,视线落回地上。这个温夜阑似乎并不简单……
想到那个清雅如莲的少年,萧锦的漆黑的眸里闪过三分笑意。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
☆、第9章 暗涌
温夜阑扶着卫葶瑜出了大堂,在转角处候着的梅清见到脸色苍白的温二夫人,立即走了过来搀扶住她的另一边身体。
“先扶夫人回仪瀛院。”温夜阑对梅清说道。
梅清点点头应着。
回到房间,让卫葶瑜靠坐在床柱上。梅清去弄来了一些热水。温夜阑拿着干净的手巾掺了点水轻轻地擦过卫葶瑜的脸颊。
卫葶瑜的脸被温热的手巾捂了一下,脸上的菜色稍退些,她抬头看着温夜阑说道:“小七,那一纸婚书是假的,你爹的名字一定是别人仿照上去的。你是温家的嫡子,怎能嫁给一个萧乞儿?这万万不妥。”
说道这里,卫葶瑜眉头紧皱,脸色发青,她瞪圆眼睛,嘴唇气得哆嗦,“那婚书做得的确逼真,你那大伯的意思只怕当真是要同意这荒唐事。娘直到现在才开始看明白他们温大房的人啊……”
只要温夜阑嫁出去,得到最大好处的恐怕就是温国文他们大房那一大家子。
卫葶瑜初听到侍女小厮在背地里议论街上关于温国安给温夜阑定下和萧乞儿的婚约的传言时,嗤之以鼻只当是些无聊之辈茶余饭后的闲言碎语。
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个传言只是短短一天就甚嚣尘上,造谣惑众,似乎一夜间就成真的了。卫葶瑜待在仪瀛院,当真是料想不到会发展成这样的形势,人言可畏。
没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连卫葶瑜都不相信!
卫葶瑜后悔当初初听传言时没有放在心上,这心脾气都被这深宅大院养得愚笨了。
温夜阑知卫葶瑜心里想的事,他没有多说什么,伸手握住卫葶瑜的双手轻声说道:“娘,你放心,这些事交给小七处理就好。”
他拂了拂她额前的碎发,拉起脚边的被子盖在她身上,扶着她躺在床上,“娘,好好休息。婚约的事我会去和大伯商量一下的。”
卫葶瑜还想说什么,但是看着温夜阑疲惫的脸色,掖了掖被子叹口气,闭上眼睛侧了侧身。
温夜阑站在床边好一会,见卫葶瑜睡了过去,才抬脚走出了房间。他对着守在门口的梅清轻声交代道:“夫人睡了,她醒时叮嘱她喝药。”
“是,少爷。”梅清双手交叉叠放在腹部上,半弯着腰应着。
温夜阑走出几步,望着前面幽暗寂静,蜿蜒曲折的长廊,面若寒霜。其实这些本可以不让娘知道,但是大房的人一直在他和娘的面前假装仁慈,口蜜腹剑。不通过今天的这一着,娘就看不清温庞氏他们的别有用心了。
上辈子大房的人就是这样心怀叵测,假仁假义地把他和卫葶瑜耍在了手心里,当他出嫁时他们还在他的面前猫哭耗子假慈悲。
温国文嘴上说着会帮他查明方福手上握着的婚书一事,但是他爹早已入土为安,无凭无据,此事又能从何查起?说得好听,其实还不是欺瞒他的对策。
温夜阑无声地诮笑着缓缓将垂落的双手握成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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