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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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剔骨匠 作者:新品蟠桃

    正文 第11节

    剔骨匠 作者:新品蟠桃

    第11节

    一阵水花,木筏垂直插入瀑布下的深潭,在水下随波逐流剧烈晃动。被水流冲击到翻腾的时候冯家双和方丽娟已经放心不少,水潭果然够深,如此这般,只要护住身下人,终会被水流带出瀑布影响范围。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华只觉得七孔被激烈的水流疯狂入侵,气息不够张嘴吞下更多的水乱了呼吸。完全乱了方寸,天与地都分不清,自己仿佛在洗衣机滚筒里肆意翻滚,什么抓紧木筏放低重心,所有要诀都顾不上了,他感觉自己快死了,不是被淹死就是被撞死。绝望之际,身体急速拔高,眼前一片光明,木筏终于冲出了深潭,浮到了水面上归于平静。

    扶住冯家双的手臂剧烈咳嗽,将肺里的水都排出来,抚着剧痛的胸腔贪婪呼吸珍贵的空气。阿华睁开眼,果然这里已经是平静的水面,背后的磅礴巨响渐渐远去。

    “没事了,我们安全了。”阿华忽有劫后余生的感慨:“家双,你还好吧。”刚才如果不是冯家双始终将他护在身下,哪里还有命在,早在落水的刹那他就应该被水流掀翻出去了。

    “……一点都不好。”冯家双放松了手脚,缓缓滑倒在木筏上瘫软着四肢,木筏是没撞碎,在水潭中一路翻腾不知撞到多少暗礁,额头上还被撞出大洞,被水泡白了伤口边缘,此刻正泊泊流血,头晕得很伴随呕吐感,天旋地转。

    “让我一个人躺一会儿,你去看看师姐有没有受伤。”

    阿华急忙从包里取出塑料袋中半干的毛巾帮他按压住伤口,然后依言爬到木筏前端,那里罗伟已经扶着方丽娟坐起来,方丽娟全身也是多处挫伤,脸颊上被锋利的石头挂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破坏了她秀丽的面容。

    “方小姐,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罗伟问。

    方丽娟摇摇头,扶住自己变形的肩胛骨,揉捏后猛地一推,将错位的肩胛骨复位,刚才水下猛烈的撞击将她的肩膀撞脱臼了。罗伟从未见过这么彪悍的女人,那骨头复位时的响声光听就让人淡定不了。

    方丽娟瞥一眼挺尸的冯家双,皱眉问爬过来的阿华:“家双他怎么了?”

    “头被撞破了,伤势不轻。”阿华担忧地问:“方小姐你呢。”

    方丽娟盯着冯家双,一边回答阿华:“挫伤,加上脸上的伤,幸亏不影响行动,但是必须找个地方处理下伤口……家双,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你伤得怎么样?还能动吗?说话!”

    冯家双晃悠着裹着绷带的手掌,懒懒道:“轻微脑震荡,手掌裂伤,其他小伤忽略不计。师姐,给师弟一个安慰的吻吧,你可怜的师弟我满眼星星。”

    松口气:“能耍贫嘴说明没有大碍了,你就老实点躺着吧。”转头问罗伟和阿华:“你们都还好吗?”

    抚摸颧骨上的淤青,罗伟颇为愧疚地说:“跟方小姐你的伤比起来,这又算什么。都怪我没用,每次都让方小姐受累保护我……我……”

    “哎哟,罗大教头千万别内疚,我师姐彪悍起来连我都退避三舍,别把她当女人看才好。当年她才是师傅认定的第一继承人,手段比我只多不少。”冯家双闭着眼说,旋即皱眉抚额头:“哎哟哟,晕得我,想吐……”

    “阿华呢?”

    没等阿华回答,冯家双又闲不住插话:“有我在哪有他受伤的道理,不用看也知道,依旧是活蹦乱跳精壮男子一名。”

    阿华哭笑不得点头,方丽娟松口气,笑骂冯家双:“德性,闭嘴乖乖躺着,等我给你检查一下。”

    趁着方丽娟给冯家双检查额头的伤,阿华环顾四周,只见远处满眼白花花的瀑布飞溅,轰隆阵阵。由衷感到震惊,他们居然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都没事,除却运气的成分,冯家双和方丽娟这对剔骨匠传人果真不容小觑。他相信现在罗伟一定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难怪冯家双坚持要带方丽娟同行,他俩的默契自然天成,配合无间,能救人于顷刻危难之间,果然是高手。

    静静的湖水载着木筏向着前方快速移动,这里的河水下面依旧湍急,两岸清脆平原,一派生机盎然之象。却怎么都觉得有些违和。原来是这平原之上依旧不闻鸟声,鸟兽绝迹,静得令人不安。

    河床逐渐变得蜿蜒曲折,木筏频频撞上岸边,却没有给他们停下脚步的机会,又被河水迅速卷走,前方依旧是未知。

    “颅骨没有损伤,脑震荡只是暂时的,算你命大。”点点冯家双的额头,方丽娟给他额头上的伤口做了干燥处理,把刚才撞到岸边时扯过来的植物叶子扔进嘴里咀嚼一下吐出来敷在伤口上,重新包扎一下。

    冯家双闭着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啊,好清凉,师姐,娟儿~~让我想起你清新宜人的吻。”

    换来纤指拧脸颊。

    “嘿嘿,娟儿害羞了,这力道可不像你啊。”

    又是一拧。

    “哎哟好疼,被说中恼羞成怒了。”

    这两个居然开始打情骂俏,罗伟别开眼,突然惊呼:“你们看前面!”

    河流通往的地方,是个如同虎口的深邃洞穴,洞口怪石嶙峋,显得分外奇异。

    “是喀斯特地貌,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溶洞。”罗伟惊呼。

    阿华也紧张起来:“怎么办,没有了解情况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里面也不知道有多深。”

    “我们还有退路吗。”方丽娟说。

    低头,眼前所见又是宽阔水域,深不见底的黝黑颜色,笔直通往溶洞深处。四人身不由已随着木筏进入溶洞,顿时四周一片漆黑。

    一旦进了溶洞,木筏就开始打转,这里头的水流激荡得厉害,以此推测水下暗礁频繁。冯家双等人抓紧了木筏,方丽娟护着平躺的冯家双,他的大脑受到震荡不宜动作,可逃不掉被木筏转得失去方向。

    幸亏水流很快就稳定下来,不再打转,黑暗中载着他们继续向洞内快速移动。

    “快把手电筒拿出来。”行李中每人都准备了只手电筒,此刻拿出来打开探照前方。

    “大家小心,低头!”

    早就紧绷神经的几人毫不犹豫低头,头顶上坚硬的钟乳石立刻擦着头皮过去,要是晚上两秒钟,这前进速度的冲力和粗壮的石柱绝对能撞掉人的脑袋。

    “唔。”阿华不知被谁推开,险些从木筏上掉下去。赶紧反手抓牢边缘,又是一根石笋从脸颊边划过,顿时一身冷汗。

    没想到这溶洞开口处这么大,里头却陡然尽是些低至水面的垂直钟乳石石笋。手电筒打出去,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

    借着手电筒的光所有人努力贴着木筏仰面朝上,头顶上方悬着的垂直石笋参差错落,蔚为壮观。

    “我的天,千万不要再低了。”避让过几根搓着木筏过去的石笋,伴随着磨耳的崩坏声,瞧着木筏上被利落划开的刻痕,可见这些石笋有多坚硬,阿华汗毛直竖。更不敢怠慢,仰着头手脚并用避让石笋。

    老天没有听见阿华的祈祷,前面陡然出现水闸似的成片石笋笔直插入水中,眼看就要撞上。

    “大家抓紧木筏,要撞啦!”

    轰隆一阵响,木筏与钟乳石撞击,捆扎木筏的藤条不堪连番重负又崩断几根。激进的水流将几个人打湿了,这溶洞里的水温极低,冻出一身鸡皮。

    待众人回过神来,才发现木筏被卡在了钟乳石前头,没有再发疯似地前行,终于松口气。

    但冯家双四人此刻境遇艰难,被压制在这片低垂的石林中动弹不得,趴伏的姿势连翻个身都做不到,只有他们粗重的呼吸声和水流声交杂在空气中。冯家双和罗伟避让之下更是被左右几根石柱夹住了脑袋和身体,束缚到了极点。不过好在没有被快速行进利刃般的石笋割伤,也是万幸了,此刻静止下来,几人性命无碍,心里的那块石头才放下些。

    但是黑暗,狭小,幽闭,在这样的环境中人的心理素质稍微薄弱就会被打垮,肾上腺素急剧上升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极易引发人的恐惧心理。

    这不,罗伟和阿华的呼吸已经不稳。

    “哈哈,这地方果真好,天为石,地为木,水载之,天然的棺椁。放一具尸体在上头自然腐烂,该会形成一副珍贵净骨。”仰面躺着的冯家双面露享受地双手交叠在腹上,就是把自己想象成了一具尸体,听着身下水流声,脸上是石笋滴落的水珠。适时的发声成功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缓解了紧张情绪。

    方丽娟瞧侧过脸,见除了冯家双和罗伟在木筏正中央,她和阿华在面积不大的木筏上要展开身体只能是半截身体直接悬在水面上,探出了木筏。

    不过,也有好处,他们不像冯家双和罗伟被四周的石笋困住,他们还有活动的空间,身下的水面下就是宽阔的另一个世界。

    于是,方丽娟当机立断,说:“我下水去看看,看能不能退回溶洞外头。”

    “不行!”冯家双立刻否决:“这里不比外头,水中寒气过重,你是女人阳气不够又受伤了,冻僵在水里就糟了。”

    方丽娟一意孤行反手取了自己包里手电筒,就准备下水:“你现在被困住不能动,这里除了我还有谁能下水?!”

    “……”冯家双大皱眉头。

    “我去!”阿华自荐。

    “不行。你没有师姐的身手,游泳技术又不行,水下情况未明你下去找死不成。”冯家双急了。

    罗伟也着急,他体能过硬是个不二人选,天可怜见的,他现在也和冯家双一样被困住动弹不得。

    “……不,阿华可以。”方丽娟灰色的瞳孔在幽暗的溶洞中折射出妖异的光芒:“骨床无畏无感,不惧疼痛,天上地下都可去得。”

    “师姐,他又不是普通的骨床……”

    冷笑:“哼,家双,你这玉骨做得真真好,骨床有了五感和情感就连本能都忘记了。可是,他终究还是一具骨床。”把手电筒交到阿华手里,又道:“这是一个机会,有我在上头照应,阿华下水一趟不会有危险。我想看看他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冯家双大为不满:“师姐,我说过别打他的主意!”语气很是严重。

    扑通,身边空了,阿华已经下水,没给冯家双阻止的机会。

    “哼,有脑子就是麻烦,不听话。”

    没过多久,阿华抓着木筏边缘冒了头,就这一会的功夫嘴唇冻得发紫,说话也困难:“水流……太急了,方小姐……”

    “游得动吗?游出溶洞。”

    阿华摇头:“不行,逆向游泳马上就会脱力,根本就出不去。”

    方丽娟拧眉:“看来要退出去是不可能了。阿华,从我包里拿绳子出来,把自己固定在木筏上。游到向溶洞内去看看。”

    “好。”一手竭力抓住木筏,抖着手去掏绳索。

    方丽娟帮助他动作,待一切准备妥当,拉过阿华的脖子,将温暖的唇贴在他耳边说:“不要被外在的刺激影响。你觉得冷,身体却未必怕冷。你不喜欢失去呼吸,却并不需要他。你现在所有的本能都是生前带来的错误的信息。当你的大脑追随错误的时候,将头脑放空,凝神聚气,将注意力放在一个点上,可以是你的心跳,也可以使外界的任何一样东西,目的只有一个,忘却本能,发挥出骨床的能力。懂吗?”

    被她浅灰的眸子凝视,阿华居然可以忘却刺骨的寒冷,方丽娟的眼睛有种引人心神的作用。

    咬牙道:“我试试。”又钻入水中。

    “阿华,量力而为不要逞强啊。”冯家双叮嘱。

    在冰冷刺骨的水中,话睁眼都困难,但是为了探查前方的情况,他不得不睁眼并且放弃呼吸。按照方丽娟的吩咐,他努力适应水流冲击身体要将他打飞的危险感觉,抓牢木筏底部,然后慢慢关闭自己的呼吸系统,因为有经验,只要适应环境并不难做到。过了很久,终于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急促而混乱。

    “慢下来,再慢一点。”渐渐进入冥想状态,阿华反复调整自己的心跳,效果居然……很不错,心跳已可见的速度稳定下来,在他专注心跳声的同时,也不感觉到寒冷了。

    这个发现令阿华欣喜若狂,虽然有些微妙的非人类的挫败感在里头,但是对现在的阿华来说,这无疑是巨大的鼓励。

    抓紧眼前的石柱抵住激进的水流,阿华小心翼翼挨个儿抓石柱借以挪动身体,向着溶洞深处去了。

    28、残存腌骨

    木筏上,三个人在一片黑暗中沉默无声。这种状况最是难熬,他们各自想着心事交谈起来。

    “等找到程欢,我一定要向他狠狠敲一笔,师姐,冠个什么名头比较好?你看看我们这伤痕累累的,首先医药费不能少,再来点精神损失费,还有你用掉的贵重香料也该他买单。哎呀,想起来了,临出发前忘记问程老爷子要报酬了,算了,跟他孙子要也一样。回去后我要换个地盘造一栋豪宅,参照瑞士银行的防盗标准做个灵骨收藏室。还有,地下室的灵骨也有五十年没养护过了,也让程欢出钱给我置办一下,嘿嘿,他这条小命怎么着也值这个价吧。喂,罗大教头,你可记住了,回去跟你家老爷和少爷好好说说,我们这次多不容易啊。”

    “如果我们能够找到少爷完成任务,自然少不了您的好处。只是……少爷还没找着我们自己的命反倒快保不住了……从瀑布上掉下来没死成,又被冲到这个鬼地方。”叹气,罗伟非常失落。

    “哈哈,别这么悲观。”冯家双说:“找程欢这事儿本就不容易,免不了要冒点险。再说了,迄今为止碰到的也不全是坏事。这片林子太鬼了,居然孕育出了腌骨,接下来还不晓得会碰到点啥,说实话我挺期待的,嘿嘿,冒险也值得”。

    “说起这个……”方丽娟确保扣在木筏上的绳结紧绷着,闲来无事处理自己脸上的伤口,忽的想到一件事,问冯家双:“刚才绑在河岸的藤条怎么断了?家双,你没有固定牢吗?”

    冯家双笑容僵硬了,斜眼看方丽娟,嗔怪道:“师姐,我做事还算靠谱吧。藤条不是崩断的,是被人切断的,切口干净利落。”

    “什么?切断的?”罗伟大叫:“是谁?谁要害我们?”

    翻白眼:“我怎么知道。所以我说这片林子鬼啊,腌骨应该已经死绝了,村子里也去检查过没有活物。现在又冒出了偷东西陷害我们的贼,真是一刻都不得安生。”

    “我们又被盯上了吗。”方丽娟用陈述句轻声低喃。

    罗伟情绪激动:“什么人跟我们作对?程家绝对不会放过他!”

    冯家双撇嘴:“撂狠话管屁用,等阿华探清楚地形回来我们再商量对策,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再说。既然有人在暗处窥视着,我们要加倍小心了。”

    罗伟认同地点头。

    “不过,设计陷害我们的人料不到我们跌落瀑布还死不了吧……”

    再说水下的阿华,却不如木筏上的几个人这么轻松。水下暗流涌动,眼球被水流冲击,常人早就抵挡不住,饶是阿华,水中视力急剧下降,只能看到白花花的水花和钟乳石。四肢并用攀爬在钟乳石上,没有确保抱结实了怎么都不敢放手去接下一根石柱。

    时不时抬头查看,钟乳石的顶部完全淹没在水中没有露头的迹象,阿华默默计算自己此刻的位置与木筏的距离,开始担心,如果再出不了水面,那么就算前头有通路,也容不得人类屏气到达了。

    确保手脚稳妥抱着钟乳石不会被冲走,阿华决定再向里头探一探。松开右手去抓前头的钟乳石,手臂猛地被一团黑影撞了一下,骨裂般疼痛。

    水里有东西?阿华缩回手的同时,又是几道黑影顺着水流方向撞过来,其中有一道正中他的后心却没有被冲走,在他背上扭动。

    阿华反手抓过来,细看,原来是一条全身几乎透明的鱼,没有鱼鳞的光滑的只有一个手掌大小的鱼。那鱼想来是被撞晕了,被人抓着不知道逃走。阿华好奇地翻看,这种类型的鱼从来没见过。扳过头部,怪鱼长有两根长须,头部细长长有犄角,然后……这鱼居然,没有眼睛?!位于眼睛的部位完全凹陷,就是看不到眼睛!

    吓得一松手,无眼怪鱼被水流冲走。阿华赶紧抱紧钟乳石回过神来,再也不敢随便起莫名的好奇心了。这溶洞里怪事不少,还是抓紧时间找出路吧,冯家双他们在等着呢。

    “啊啊,阿华怎么还不回来。”冯家双躺在木筏上不耐烦地一顿扭捏。

    方丽娟眼睛始终盯着绷紧的绳索,心里也很着急,难道让阿华去探路真的错了吗,他不会晕死在水里吧,水流冲击下绳索始终绷紧看不出端倪。越想越不对劲,冯家双还吵嚷着不消停,于是斥责:“你头不晕了屁股又痒了?乘着现在阿华没回来赶紧休息,等下有的你忙的。”忽然见绳结晃动一下,似乎被拉扯着更紧绷了,方丽娟眼睛一亮:“回来了!”

    泡得发白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扒在木筏边缘,方丽娟赶紧顺着手臂托起他的腋下,如同水鬼一般的阿华从水里探出头来,面色青白两眼空洞。

    “哇,阿华,别突然钻出来,吓死人。”

    阿华冻僵的脸牵出怪异的笑容,对一脸担忧地方丽娟说:“前面……过了这一段钟乳石阵就能出水了,溶洞深处空间很大,这条河一直通往里面,两边有可以登陆的地方,我们可以先进去调整状态再另寻出路。但是……”

    “什么?”

    “从这里潜水过去,起码需要闭气3分钟。”看向罗伟,作为这里最正常的普通人,反而成了受限最多的人。

    罗伟皱眉,阿华的目光令他不爽:“看什么看,你们能做到的,我也行!”

    “不行也得行,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冯家双断然决定:“大家把包裹都背好,我打散了木筏我们潜水过去,阿华在前头带路。”

    方丽娟欣慰地对阿华说:“辛苦了。”

    阿华松口气,笑了:“不负众望。”

    不再浪费时间,四个人以阿华为首用绳索绑在腰间,中间留个十公分把四个人如同蚂蚱一样串在一块儿,只留十公分怕间隔太大了水流把人打散撞到钟乳石上,再短又影响各自行动。

    “准备了,我们出发。阿华一切都拜托你了,记得动作一定要快。”冯家双把刀子分发给其他人,一齐割断捆绑木筏的藤条,木筏陡然散开四人落到水中。

    一入水,罗伟就被狂躁的水流冲击到失去知觉,所幸有绳索固定,他被牢牢绑在冯家双背后,很快,后头又是一双手臂将他托起向着前方推进。水下的情况的确很糟糕,黑洞洞的吓人,翻滚的水花中依稀瞧见灯光在闪烁,但是光线打在钟乳石上被截断根本无从判断方向,不要说找出路,就是这么随波逐流也会一不小心撞在钟乳石上,凶险万分。罗伟双手护在胸前,每每在撞到石柱时起码能保护面门,由着后头的人带着自己往前进。

    “喂,现在可以呼吸了,憋傻了吗?”冯家双甩罗伟两个耳光,青紫面色的罗伟浑身一抽搐急速大喘气,把肺里冰冷的水咳出来。

    “哈哈哈,好了好了,活过来就来烤火吧,得快点把寒气拔掉,否则会留下后遗症。”冯家双将罗伟拖到火堆旁,替他把湿衣服脱了,就扔着不管了。

    罗伟恨恨地揉搓自己的脸,真是丢脸,又昏过去了,连怎么出的水都不晓得。他环顾四周,河流就在身边流淌,抬头看去,在火堆的映照下穹顶倒挂无数钟乳石蔚为壮观,忽明忽暗又多了一份诡异的气氛。他们正坐在一块巨大熔岩石上,坑洼的表面增加了摩擦力不至于湿滑,他们就是从一侧半浸在水里的斜坡爬上来的。后面就是屏障似的插入水中的庞大石柱群。阿华这个位置挑得极好,没有浪费体力和多余的时间。罗伟暗叹一口气,这次来找程欢他这个带路的反而成了拖累,是他始料未及的。冯家双、方丽娟身手了得,连看似文弱的阿华都深藏不露,他不服输地看向那三人,旋即,满脸通红再也移不开眼。

    “方……方小姐,你你你你!”眼前的女人脱得一丝不挂,冯家双正在对她上下其手!

    “喂!”冯家双瞪着眼大声呵斥:“看什么看,转过头去,瞎了你的狗眼!”

    这才发现,阿华早就是背对着他俩坐到火堆另一边去了。罗伟赶紧也转过身去,可即使闭着眼也抹不掉方丽娟赤身裸体的绮丽画面。方丽娟身材也是极好的,骨骼匀称,筋肉紧致地包裹其上,丰富有弹性。酥胸大小适中,臀胯圆润,这样的身材该是十分适合旗袍的。回想起她的一颦一笑,粗陋的户外装备掩盖不了她的风采。罗伟鼻息间滚热一片,急忙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脚边扔过来一个深蓝小瓷瓶,冯家双恶狠狠道:“师姐调制的辣椒油,抹在身上驱寒发热。”

    方丽娟颤着嗓子说:“是给灵骨用的拔寒香油,对活人也有用。罗伟你用它摩擦关节直到发热为止。”

    罗伟将信将疑把瓷瓶中淡红色的液体倒出些许在掌心,感觉冰凉,闻着似有鱼腥草的土味儿,涂在膝盖上,液体迅速渗入皮肤,带动了肌肉频繁颤抖。

    “颤栗产热,赶紧搓,别浪费油。”方丽娟提点,话就再也说不清了。

    后头,冯家双正将整瓶的香油倾倒在方丽娟背上,抹开至整个上半身,双掌并用使劲替她揉搓肩胛骨和各个关节,一点儿都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方丽娟咬牙抵住突如其来的不同于寒冷的的剧烈颤抖,肌肉群不可抑制的震颤令她迅速回暖。直到全身皮肤呈现晚霞似的大片红晕,冯家双才脱掉自己贴身半干的衣服囫囵揉起来,替她擦掉多余的香油,再替她包扎瀑布深潭中撞出的诸多伤口,最后给她披上火堆边去掉寒气的衣服,从背后环抱住她,安抚她不稳的呼吸。香油力道刚猛也同样作用于呼吸肌,即使方丽娟再如何深谙人体机能,此刻也止不住地喉间闭塞呼吸紊乱,唇色黑紫。

    “家双,你也快去把湿衣服脱了,我来照顾方小姐。”方丽娟衣服穿上,阿华无需避讳,主动来帮忙。

    冯家双低头看臂弯里方丽娟脆弱苍白的脸,摇头拒绝:“没事儿,我底子好,不碍事儿。你有空就去帮罗大教头吧,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

    原来罗伟手脚早就冻僵了,涂了油也没力气揉搓,又倔脾气地不肯找人帮忙,真叫手足无措。

    阿华赶紧去帮忙。

    待四人烘干了衣物,吃了点东西补充体力,才打开所有的手电打探溶洞内。

    “这洞真大啊,也不知道通向哪里。”手电打出去找不到尽头,头顶上四周围全是钟乳石柱,一条暗河在脚边流淌通向洞穴深处。

    “哎,总觉得头顶上会突然扑下来一群指路火。”对上次与冯家双盗墓的事情心有余悸,阿华手电筒只管往头顶上照,幸好,别说是指路火,连只蝙蝠都没有。

    冯家双大笑道:“如果这里也养了指路火,那不是好事儿吗,师姐还想要两只回去研究呢,是吧。”

    “当然,你带回来的变异蛆虫粪便那么一丁点不管饱,只有找到活物才能够我研究透彻魂息香的制作方法,难说还能以此推敲出蝇杀骨。这个骨种都失传近千年了,你光有蝇杀骨的残缺部件有什么用,重要的是找出制作方法。”恢复过来的方丽娟又强势起来,损人不留情面。

    阿华想起那时在墓穴里,冯家双不是做出一群用蛆虫附着的蝇杀骨吗?方丽娟居然不知道?

    冯家双转头,微笑着中指抵唇作噤声状。

    搞什么鬼?阿华疑心却也没兴趣参合进去把事情挑破。

    这溶洞地势极为坎坷,石面又湿滑,一路上他们感叹自然造物神奇,可自然造物的时候不会考虑与人方便。四人互相扶持着一路向前,仅有的参照物就是那条河流,怕在洞内迷路,他们随性跟着河流走向去下游看看有出路没有。

    洞内除了水滴声只有他们的喘息和脚步声,正爬上一块篮球场大小的石板,冯家双对旁边的石柱群厉喝一声:“谁,滚出来!”

    有人?难道是路上给他们使绊子的家伙?也跟来了?

    手电筒造成的光影被无限拉长,光影的起始处走出一个黑瘦的身影。

    “多吉?!”从后头战战兢兢走出来的居然是村子里的男孩多吉。

    “大哥哥……”多吉小心地站在那里不敢靠近。

    “腌骨!”冯家双和方丽娟大骇,还以为在那场大火中所有的腌骨都烧死了,哪曾料想还有漏网之鱼。冯家双腰间的剔骨刀滑出藏于掌心!多吉张着惊恐的大眼睛瞪着他们,不自觉后退几步。

    “等一下!”拉住冯家双的手,阿华阻止:“他只是一个孩子,不要伤他!”

    冯家双眉毛一挑恼了,把阿华推开:“滚一边去,什么孩子不孩子,只要是腌骨就留不得。之前偷东西割断藤条的肯定就是他,鬼鬼祟祟跟在我们后头干什么,现在不杀了他死的就是我们!”

    “不,不是我!”多吉惊慌失措,用蹩脚的普通话解释:“我一直在这里,我没有跟着你们。”

    “哦?那你不在村子里跑这里来干什么?还好死不死跟我们碰上!”冯家双不屑,握着刀子走上前去,分明不准备给他解释的机会。

    “等一下。”阿华再次拉住冯家双,把多吉掩在身后:“你冷静一点先把事情问清楚再说。他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坏心,应该是误会。”

    “问个屁。”冯家双气得眼睛通红:“就算不是他干的,只要是腌骨就该死!你让开!”

    阿华眉头紧皱,护着多吉就是不动。

    冯家双这下算明白了,阿华的犟脾气上来了,准备跟他对着干到底了。

    多吉被吓坏了,抓着阿华嘴巴一瘪哭起来,抽泣着说:“我睡觉醒过来,所有人都不见了,我很害怕,就来达姆度的圣地找阿爸和阿玛,我没有跟着你们,我没有做坏事。”

    “什么达姆度的圣地?”阿华问。现在只有他能救多吉的命,只有他主动沟通,寻求这三个人的认同,激发他们的同情心,多吉才有活下来的可能。

    于是又转头向三人解释:“达姆度是他们信仰的神。”

    多吉战战兢兢指着溶洞深处:“里面,是达姆度休息的地方,阿爸说过,遇到困难就去寻求达姆度的庇护,它会保护我们村人,赐予我们战胜困难的勇气。”

    什么神灵庇护,神灵休息的圣地,阿华不信仰他们的神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不过回想起溶洞口只进不出的险峻,看多吉浑身衣服干燥,不像是潜水进来的,更坚定了多吉是清白的。

    一定要救他,这么想着阿华又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多吉还是指着溶洞深处,说:“村子后面有个山洞直接通往达姆度圣地。”注意到冯家双等人将信将疑看向钟乳石群的来处,小声讨好:“这里再向前是死路,不通的。”

    冯家双思索他的话的可信度,一个少数民族的孩子能有多少心机,看他眼神澄净,此刻惊慌失措的摸样,都不像是作假。回想前天晚上腌骨聚会并没有未成年的孩子,他应该也没有瞧见是他们这几个外来人杀了族长占堆。他的话该是可信的,但是也不能掩盖他是腌骨的事实。

    人,是必须要杀的,只是,还有需要弄清楚的地方。给方丽娟递了一个眼神,方丽娟点头。

    在阿华警惕的戒备下,方丽娟走上前几步,弯腰对阿华身后的多吉说:“能麻烦你带我们出去吗?我们不小心掉到河里被冲进溶洞,找不到出去的路了。”语气极尽温柔,很有安抚作用。

    果然多吉小动物般警惕的目光看见温柔微笑的方丽娟,放松下来。他再次看向冯家双他们身后,似乎也在确认这些汉人话语的真实性,半饷才支支吾吾道:“好……好吧,我带你们出去……”提高声调:“但是要路过达姆度的圣地,你们一定要放轻脚步,不可以惊扰达姆度休息。”

    “好,我们会非常当心的。”

    多吉放下心防,拉着阿华的衣袖说:“大哥哥,你们跟我来。”

    29、捕猎者与猎物

    “等等!”阿华让多吉一个人跟着方丽娟和罗伟先走一步,拉住冯家双。

    等他们走开些,阿华问冯家双:“多吉带我们找到出路以后呢,你们准备把他怎么样?”

    “……你说呢?”冯家双的表情怪异,耸肩调笑:“我准备带他到最近的救助站,登记好身份送他去孤儿院,当然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他,是你我杀了他的父母,或者再给他找一对富有同情心的夫妇领养他,令他过上无忧无虑的都市生活,你觉得这样安排还妥当吗”。

    阿华咬牙切齿:“我没空跟你开玩笑。”

    衣领猛地被冯家双攥紧,冯家双阴冷的脸近在咫尺:“我也没空陪你儿女情长。”冯家双目光嗜人,语气危险:“腌骨的危害我已经跟你说得够清楚了,今天不杀了他,跟外人一旦接触轻易就能造就一座死城。这些你究竟想清楚了没有,一头热尽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别再给我找麻烦,错过这次机会被腌骨跑了的话,叫你后悔一辈子。”

    见阿华满脸都是失望,冯家双硬起心肠:“随便你说我冷血无情也好,草菅人命也罢,我就是这样的人。剔骨匠绝不会感情用事,害人的阴骨一定要除掉,不为什么大义,我就是不想百年之后没脸见地下的师傅。”松开手,冯家双又说:“你站到一边去,等下我来动手。反正腌骨在我眼里不是人,我不会手软的。”

    冷不防阿华一记拳头凑得冯家双天旋地转,狼狈倒地。

    阿华冲着他大吼:“借口!他还没有发病,我们有的是时间想办法救他。你满嘴都是剔骨匠的职责,难道你们的责任就是为了省事去杀人?花点心思,你们能救多少人,啊?剔骨匠说到底就是打着复活人的幌子害人命,收取自己中意的灵骨,真正为恶的就是你们这群人!”

    冯家双的话令阿华心寒,他脑中一遍遍回想起大桑巴布赤临死前痛苦悔恨的眼神,他当时那种心如刀绞又与菲菲死时的心境重合,他相信冯家双,就像当初帮菲菲做骨床一样,只要尽力就会有奇迹。可是为什么,这一次却放着希望不去争取。他疑惑了,他觉得冯家双很陌生,或许他从来没有认识清楚这个人?

    在地上挣扎的冯家双身影消失,下一刻阿华脸上一阵钝痛,身体整个飞起来狠狠摔下踏足的巨型石板,摔进乱石堆里。

    头发被人揪起,冯家双破口大骂:“王八蛋,居然敢侮辱我的师门,你是活腻了。我告诉你,腌骨的事情我不想再跟你废话,决定了,就是该死!你要是敢坏事,我让师姐再用一剂酥软香麻了你。反正左右是这个结果,你给我省点力气去给那小子哭丧吧。”

    阿华毫不示弱回瞪:“……我虽然只是一具骨床,却自认比你们这些活人有血有肉,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任你们杀多吉。”

    “哼!”冯家双知道多说无益,愤愤走开。

    赶上方丽娟他们时,听见方丽娟正拉着多吉的手甜笑着询问:“除了不见了的大人,你们村子还有谁吗?”

    多吉已经完全放下了心防,好心情地说:“恩,还有很多小朋友。”

    “哦,他们在哪里?”

    “我们一起都到达姆度的圣地等阿爸阿妈。”多吉仰头回答。

    方丽娟斜眼暗示性地看了冯家双一眼,又问:“还有其他什么人吗?”

    多吉摇头,不明白这个看起来善良温和的女人为什么问这么详细,不过还是回答:“没有了,村子里只剩下孩子,都来圣地了。”

    赞扬地摸摸多吉的脑袋被他不满地躲开,方丽娟毫不在意笑得欢畅,说:“走,带姐姐去你们的圣地,姐姐这里有很多吃的,让你们吃饱了等阿爸阿妈。”

    多吉带着冯家双等人沿着河流行走,他年纪小身子轻,又是本地人,在崎岖的岩石上蹦蹦跳跳异常轻巧,一会儿就走远了。

    后头,冯家双低声对方丽娟说:“师姐,等下阿华要是有任何异动,你就麻了他。”当着阿华的面说,赤裸裸的警告。

    方丽娟闻言深深看了阿华一眼:“恩,知道了。”

    阿华握紧拳头,他赶上来的时候没有听见方丽娟与多吉的对话,不知道现在是去腌骨聚集的圣地。如果知道,或许他现在就不会跟着走,而是想方设法阻止多吉带路了。可惜,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他避免不了悲剧的发生。

    河流径直向前,地上部分却容不得人通行了。又是一片巨大的石林挡在了众人眼前,不同于来时插入水中的石柱群,眼前的石林堪称奇迹。自然总是不吝啬于展现奇迹于人前,却难有能同时激起人类敬畏与贪念的。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恐怕就算一个了。

    第一个感觉,巨大的钻石,第二个感觉,钻石做的森林。由于规模太大看不完全,视线所及层层叠叠钟乳石状的通透钻石簇状树立在溶洞内,手电筒光线打上去,顿时光芒四射宛如神物,晃瞎人的眼。

    “我的上帝,这是什么啊!”罗伟神智恍惚地丢了手电筒,用手碰触石体。

    饶是冯家双见多识广也看傻了,愣愣说:“师姐,你见过这么大的钻石矿吗?我们要发啦。”

    “不懂别乱说。”方丽娟摸了摸石体,说:“这个不是钻石,是冰。”

    “冰?”

    “你自己来摸。”方丽娟让开身位,冯家双上前来,果然触手冰冷,应该就是水凝成的冰了。可是它是怎么形成的?这么大规模的冰群应是极寒环境才能成型,溶洞虽说水温极低,一旦到了陆地上,体感微凉,温度却在零度以上。

    冯家双倒退几步,打着手电筒将冰群看个完全,刚才靠的近没注意,整个冰群呈现由下而上的喷射状,好不壮观,如果它还是液态的,瞬间倾泻下来威力必然不同凡响。这整座冰群就好像是正在向上喷射的瞬间被凝固了。

    “家双,你快过来看,里面有东西。”方丽娟趴在冰柱上,招呼冯家双过去。

    冯家双赶忙把手电筒贴着冰柱打进去,虽然光线把里面的东西折射得支离破碎,也足够看出来,是一条鱼,嵌在冰柱里面。正头朝上摆动着尾巴作游动状。

    “是这个河里的鱼。”阿华认出就是他在水下抓住的无眼鱼:“这条河里的鱼没有眼睛,额头有角,全身透明,你们看,连内脏都看得到。”

    “哦,真是的。真漂亮,有办法弄出来吗,放在家里是件不错的收藏品。”没等其他人反对,剔骨刀就划向冰面,发出高频刺耳的噪音,冰面却完好无损。

    “不会吧!”冯家双瞪着刀尖,特殊材质的剔骨刀居然连冰块都切不开?

    弹他一个脑崩,方丽娟气急败坏骂道:“剔骨刀是拿来干这个的?以后不准把剔骨刀用在除了剔骨以外的事情上,卷刃了谁给你修去?”

    冯家双连连道歉。

    “那个……”多吉在一旁小声说:“从旁边绕过去就是达姆度的圣地。”

    将刀具插回冯家双腰间刀鞘,方丽娟笑盈盈拉起多吉的手:“好,我们快走吧”。

    多吉说的绕过去其实就是绕到冰群另一边,那里有一条竖直的狭长裂缝,窄得只够成年人侧身通过。以方丽娟为首挨个进入,冯家双断后,最后又打量了冰群全貌,总觉得这上半部分向外展开的摸样像是石子落到湖中央溅起的水花,凝固在了半空中。而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水花的外围。

    冰群很厚,一行人在冰层中间穿行倒也不觉得太寒冷。金莹剔透的冰柱纯净美丽,光照将冰层烘托得异常圣洁,令人叹为观止。冰层中冻结的无眼鱼大的有手掌大小,小的也有手指长短,零星遍布其中。

    “这里发生什么事居然将河水打上半空冻结起来?”这是每个人心中的疑问。

    冰层很厚,曲曲折折大约走了上百步,众人开始感觉体感温度上来了,不似刚才那样寒冷,而冰层也渐渐涂上了沙土的淡黄色。变化的还有冰里的鱼,皮肤明显变得焦黄,仿佛缺水那样干涸。

    “要到了,快点。”多吉放开方丽娟的手,加快脚步,最后不忘再叮嘱一次:“等下千万不要大声说话哦,不可以打扰达姆度休息。”兴奋地一路冲出去。

    “师姐……”

    “恩,你也感觉到了吗?”

    阿华看这对师姐弟神情古怪对视着,凝重,还带着奇怪的怜悯?同情?不知所谓!阿华对剔骨匠不再信任,窝火地满脑子都是如何救多吉。

    他是一具连本能都搞不清楚的骨床,还一厢情愿地把自己当做人,却是他生存在这里的原因。如果真如方丽娟所言,他像其他骨床一样无知无觉,或许真的轻松了,关键时候发挥超人的力量能帮上忙,但是那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冷血地帮冯家双去杀人?不管是巧合还是奇迹,他庆幸自己还有七情六欲没有失去自我。有些东西他想要守住,不是为了保护多吉更是为了守住自己身为人的良知。不再理会他们,先一步跟着多吉跑去,只有离得近一些才能保护。

    阿华踏出冰层,顿时陷入一片迷雾中。黄色的颗粒状布满空气,连自己身在何方都迷失了,太熟悉的场景令阿华怔住。

    “阿华你回来。”身后冯家双声音传来,却看不到他的人。“快回来听到没有!”从未听过冯家双如此紧张的声音,回头,身后昏黄一片早已找不到回去的路。

    有危险!直觉这样告诉他,不管是现在迷雾环绕还是冯家双的焦急,都令他神经紧张。多吉跑到哪里去了,还是赶快将他找回来才好。

    “多吉你在哪里,快回来!”高声呼唤,却听不到回答。

    “别管那小鬼了,你赶紧退回来,阿华,有危险!混蛋,急死我了!”冯家双在后头跳脚。

    脚边有声响,裤子被人拽住,阿华赶紧捉住那只小手,说:“多吉,不要到处乱跑,你快跟我回……啊!”腿上一阵剧痛,感觉那孩子抱着自己的腿却看不到在做什么,只有钻心的疼痛。阿华怕伤到他下不去重手,孩子却使足了劲趴在他身上。痛急了阿华大声惨叫。

    “家双你疯了,别去!”方丽娟疾呼。

    耳边风声疾驰,阿华听见孩子细微的呻吟仿佛鸭子被掐了喉管,腿上的负担消失了。

    “站得起来吗,快,我们不能停留在一个地方,走。”身体被扶起,腿已经痛到失去知觉,也不知道伤得如何,血腥味弥漫开来。

    “切。”冯家双咒骂,听得出来被气得不轻,架起阿华逼着他挪动脚步,动作丝毫都谈不上温柔。

    “家双,这是……”

    “闭嘴,别说话!”喝止阿华的自杀行为,冯家双只是一味拖着他走。阿华腿力不支踉跄,冯家双干脆搂着他将分量都吃在自己身上更加快了脚步。

    却也降低了身体灵活性,冯家双身体猛地绷紧,痛呼压抑在喉间,而后是刀刃刺进人体的声响,尖细犀利的惨叫声听得阿华心底发毛。有别于刚才那孩子,这次听起来像是个女孩,也是一招毙命没有更多的动静。没功夫考虑多吉,没有精力去想冯家双的残忍,关键时候活下去的心情主导一切,阿华只管紧紧抓住身边的冯家双,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前面有光,走!”两人前方有朦胧的光线,跳跃着似乎是火光,冯家双更是不遗余力拖着阿华朝着那个方向去,就算是陷阱,也好过眼不能见任人宰割。

    好运,越是接近火光迷雾越发地淡了,使冯家双和阿华看清他们身处的环境。依旧是在溶洞里,却不同于冰层的寒冷洁净,闷热潮湿,昏黄幽暗。宽大的洞府洞燃着壁火,在头顶上闪烁。洞府中间气流混乱,黄色迷雾充斥其中不明真相,不敢贸然深入。

    冯家双扶着阿华靠着洞壁坐下来,问:“伤到哪里了?快给我看。”

    阿华抚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腿,冯家双眉头紧皱,哗啦撕掉他的半边裤腿,只见他大腿外侧生生被咬掉几块肉,凹陷下去露出淡青色腿骨。

    取了绷带替他包扎,故意加大了力气换来阿华惨叫。阿华旋即咬紧了牙不再叫喊,只是喉间泄露的痛苦声音和痛极的颤抖止不住。

    冯家双一句话都不说,不再对他的冒失大加指责,手中包扎的动作利落没有犹豫,冷着的脸却泄露了他的不满。

    “……怎么后悔了?心虚没话说了?哑巴了?不是骂我草菅人命吗,我杀了两个了,你给点反应啊,再给我一拳试试。”

    “……我……”阿华现在很混乱,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顷刻间冯家双杀了两个人却是事实。在几分钟前他还理直气壮痛骂,现在却没有丝毫底气。他是为了救他,不顾自己的安危不顾方丽娟的阻挠,还是冲出来救他,阿华心里很矛盾,感激和责备孰轻孰重他分不清了。

    只能尴尬地转移话题,阿华说:“这里的迷雾和我们刚进林子时遇到的一样,我们暴露在外面很危险,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不屑地冷笑:“这里雾淡了,只要看得见,我有能力自保……相比较我们,师姐他们才危险。本该留在冰层里,可惜师姐的个性是不会放下我不管的,她一定会想办法找过来。”

    “……”突然想起:“多吉呢,刚才叫不应,莫非出事了?”

    “哼”站起身来,冯家双缓缓走进迷雾,一边说着:“你自己看吧,看看你一厢情愿相信的人的真面目。”又响起一声惨叫,这回,重物被扔到阿华脚边。

    借着微弱的光,阿华发现这是个身穿少数民族服装的男孩,和多吉穿的样式一样!难道……赶紧将他翻转过来,顿时又是满身冷汗。黝黑的面孔,干涸的皮肤,还有布满脓黄血丝的眼球凸出,死不瞑目瞪着阿华。脖子里细长的刀口几乎利落割断了喉管却不见血,是腌骨,居然是还没有死绝的腌骨。虽然容貌可怖,阿华确定这孩子没有见过,不是多吉多少令他安心了些,但是马上发现不对劲。

    “你不是说孩子和女人要10年才会发病,他怎么解释?”看着样子与那日发病死去的腌骨相差无几的尸体,阿华不解。

    冯家双谨慎盯着四周,说:“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解决了其他腌骨再说。”

    阿华挪动身体远离死不瞑目瞪着他的腌骨,问“不对不对,我想不明白。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怎么又是黄雾和腌骨,哪来这么多巧合。这雾里还有多少腌骨?这事儿还没完没了了。”

    “村子里的孩子应该都在这里了,多看着点周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清一清,紧张着点,别又被这群疯狗给咬了。他们完全发作了,很好。”

    冯家双说这话时的表情很疯狂,他冲着迷雾大喊:“来啊,都过来,这里有新鲜的血肉,够你们爽一阵子的,还等什么,都来吧!”

    四周许多脚步声细碎着靠近,被冯家双的话刺激,众多腌骨冲着这里的光亮聚集。阿华紧张倒退,背后只有一堵墙封死了他的退路。

    “喂,你还嫌不够乱的,把他们招过来干嘛?难道你想……”

    “来了!”冯家双从腰间抽出两柄剔骨刀在手,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阿华注意到一个细节,即使可视条件如此差,剔骨刀的刀刃处的寒光依旧清晰可见,剔骨刀似乎凌驾于迷雾的领域之外,不被影响。

    一个个瘦小的身影从迷雾中扑出来,扑向冯家双和阿华,凸出的眼睛里冒出令人心悸的贪婪,他们比占堆那些成年人更饥渴,张着嘴流着口水直接往人身上扑。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阿华这人,就是个普通的烂好人,他不了解腌骨的可怕,又与村子里的人相处过一段时间,自然有了感情,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想杀人的。其实,扪心自问,如果是我,我看到活蹦乱跳的小孩子怎么肯杀掉。但是,如果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阿华虽然是玉骨,但是他体验的是最正常的人性。

    30、清田不再

    阿华双臂虚挡着身前,胆战心惊看着一个个腌骨扑上来,好在冯家双动作利索,每一招都花最小代价结果腌骨性命,刀子从不往肉厚阻力大的部位捅,刀刃反手划过去割了一个腌骨的脖子,转身就刺进了另一个腌骨的心口。脚踩着尸体借力抽出刀子,一巴掌又把袭击阿华的腌骨拍晕了。

    阿华见他勇猛,可腌骨根本不在乎同胞尸体,只瞧得见阿华和冯家双两个新鲜大活人,进攻的势头丝毫没有停滞,无畏无惧最是可怕,冯家双却总有力气用完的时候。

    “家双,刀子给我一把。”阿华说。

    冯家双动作潇洒,说话更直接:“别想,剔骨刀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这个关头别给我添乱。”

    推开一具倒在他身上的腌骨,阿华再次争取:“总得让我做点什么?他们人数太多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冯家双飞腿踢向扎着小辫10岁左右的女孩腌骨面部,两颗腥黄的眼珠掉出来,说道:“谁说你没有事情做,给我喊!”

    “喊什么”

    “救命。”

    “什么!”居然让一个大老爷们大声喊救命,冯家双又在拿他开涮不成。

    “蠢货,你没见我吸引了所有火力吗?师姐这个帮得上忙的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瞎摸着,赶紧喊‘救命’把她给我招过来。靠,嘴真td臭,比千年古尸还销魂。”分散了注意力的冯家双被腌骨差点咬到脖子,一股子腥风熏得他头晕目眩。干脆就势喂他吃了刀子,直接从里头破了喉管。

    那厢阿华腹诽着,叫救命这馊主意肯定是冯家双想出来报复他的,他就那样的人,眦仇必报的。

    也懒得跟他计较,阿华扯开嗓子大喊方丽娟,当然没带那两个字。

    “恩?什么味儿?”冯家双解决了周围的腌骨,支起鼻子嗅着,阿华也注意到,空气中黄雾的腥檀味儿消散,取而代之是辛辣而刺鼻的香味儿。

    冯家双脸色一变,飞起两脚将死去的腌骨堆在阿华身边,跳进尸堆用身体压着阿华伏下身去,大吼:“乱来乱来,师姐,发疯不挑时候!”话音刚落耳边响起一连串的剧烈爆炸声,混合着孩子的惨叫,将整个溶洞也震得摇晃不止。

    半饷,耳边巨响引起的耳鸣消散,阿华推开冯家双,眼前的光景全然变了。冯家双堆起来的尸体全被炸得面目全非,焦黑一片,相距无几的冯家双和自己却完好无损,身上掉落些溶洞顶部震落的石块。而满布溶洞的黄色迷雾正在逐渐消散,渐渐地,微弱火光照耀下的溶洞全景展现在众人眼前。

    原来这是一个圆形穹顶的洞窟,水流在中央环形环绕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岩石的形态在洞中显得尤其突兀,5米多高的巨型岩石形状不规则,上端尖锐,下方陷入土中,周围的土壤如沸腾的开水状翻在外面,就仿佛整块石头是从天而降砸进湖里,强迫湖水形成现在这样的环状。而令人震惊的不仅仅是它的体积,满布石体的纹路令人寒毛直竖,甚为不祥。5米多高的巨石表面半透明,浮着无数红黄不一的血管状的纹路,细看更是仿佛随着心跳流动着,活物一般。

    “师姐,你混蛋,准备用爆裂香把洞窟炸塌了埋了我们不成?你做事鲁莽冲动不顾后果思路紊乱不做好事添乱添麻烦,我不想一辈子替你擦屁股。”冯家双指着不远处刚刚赶来的方丽娟面门就是一顿好骂,看样子不知是被吓得神志不清还是真的积怨已久找到发泄的机会。

    方丽娟一双美眸冷冷看着冯家双,轻开檀口:“小规模的定点爆破而已,大惊小怪。”

    阿华注意到,爆炸的地方无一例外是腌骨的方位,地面被炸得坑坑洼洼,迷雾中散落各方等候伏击的腌骨不是被炸死就是昏死过去,方丽娟在他俩遇险的时候做了不少功课。胆识过人,目标精准,细心稳重,危急时刻比起不靠谱的冯家双,方丽娟堪称谋士。

    “德性,你要继续在这里瞎扯,还是赶紧把正事了了?他们都醒了……”

    昏迷的腌骨被多出来的一具新鲜肉体香味刺激,纷纷转醒,拖着满嘴的口水晃晃悠悠逼近他们。

    “不急,不急。”

    “不急?你好意思说不急?万一有一两个还没有发作完全的逃出去,我们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啊,知道了。”冯家双伸手到腰间抽出剔骨刀脱手扔出,方丽娟条件反射接住。

    冯家双吊起嘴角挑衅地说:“师姐,转行当了调香师,剔骨匠的手艺还没生疏吧。”

    方丽娟微一皱眉,剔骨刀寒光流转间光芒消散在腌骨额头眉心。执起右手的剔骨刀,眉头皱得更深,在手中掂量着刀子犹豫着还是换到了左手。

    冯家双和方丽娟这对剔骨匠师姐弟联手,又没了迷雾的阻碍,果然对付这些失去心智的腌骨易如反掌。

    阿华无心欣赏他们的表演,一具具翻过腌骨,寻找多吉的身影。刚才还面色如常谈笑自如的多吉怎么会顷刻间变成腌骨,阿华想不通,所以在寻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多吉,多少松口气。

    冯家双和方丽娟喘着粗气,村子的幸存者几乎被消灭殆尽。

    “师姐,不错啊,除了脚步虚浮招式易老,你还是老当益壮的嘛。”

    “你小子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别忘了当年你刚入门那会调皮偷懒被我揍得哭爹喊娘,现在翅膀硬了跟我叫板了是吧。”

    “嘿嘿,谁没有小时候,师姐你不能否认老得比我快。”

    “欠打。”方丽娟赏他一拐子,冯家双嬉笑避让下再将剔骨刀送进腌骨胸口。

    “啊!”被刺进心口的腌骨惨叫,焦黑的脸上满是恐惧,哭着抱住要抽手的冯家双手腕哭叫,用土语说着什么冯家双听不懂,但是他眼中异于其他腌骨的恐惧,害怕却不难猜出他在求饶。求生的欲望促使他撕心裂肺地吼叫,溶洞里全是这孩子哭叫的回声。

    “你还在等什么,杀了他。”方丽娟见冯家双的犹豫,担心他心软,这个孩子发病速度偏慢,似乎还保留着人性,这样大叫及其容易令人动摇。方丽娟后悔刚才和冯家双斗嘴,分神没有一刀致命。

    “住手,他还没有完全发作,放过他!”耳畔回荡的哭喊是人都于心不忍,阿华果然头一个心软。

    “闭嘴!”方丽娟狠瞪他一眼,转而对冯家双说:“快动手!腌骨不能留,你现在心软以后一定会后悔,刚才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全是废话吗。”

    “啰嗦,谁他妈的心软了!”猛地抽出刀子,将惨叫封锁在孩子的肚子里。

    “你,你们!”最后一具活着的腌骨也倒下了,满地的孩子的尸体,全被这两个人杀死了,就在这个隐蔽的溶洞被杀得一干二净。阿华颤抖着手查看了所有的尸体,都没有多吉,他在哪里?

    “啊~~~~~~”就在这时,从钟乳石柱后跑出的男孩面对这里的惨状,大声呼叫,推搡着所有他认识的小伙伴,没有一人回应他,他只能放声大哭,坐在尸堆里绝望地大哭。

    “多吉?”阿华蹲下来。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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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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