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剔骨匠 作者:新品蟠桃
正文 第13节
剔骨匠 作者:新品蟠桃
第13节
捂脸,布满泪痕的脸失去了信心脆弱得不堪一击,方丽娟依旧振作不起来:“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做不到。”
冯家双耐心殆尽,指着傻站着的阿华大声喝道:“师姐,你年纪比我大就自认为比我强了吗?说出这种自以为是的话。看看那个是什么,这是我创造出来的玉骨,除了我谁做得到?你就在那里坐井观天吧,看着我给手札添页,你就轻松点去慢慢学习吧,嗑着瓜子翻看手札过日子。我今天就扔下你了,你按部就班故步自封,我不会承认你曾经也是剔骨匠!”
“啪。”冯家双狠狠挨了一记耳光,被打偏了头,如此突如其来。
方丽娟恼怒地瞪着他,在冯家双震惊的注视下移开了视线。
似乎是感到尴尬,刚才还萎靡不振的自己现在却气势汹汹揍人,方丽娟抹干眼泪,闷闷道:“看什么看,还不去把阿华叫过来?”
冯家双与“腌鼎种”莫名对望一眼,方丽娟随即解释:“你没有注意到吗,阿华走过的地方污染就消除了,他有特殊的净化能力,不仅仅是净化污浊,应该是连腌骨本身也能净化。靠近程欢就换回了他的人性。我现在才想明白,多吉迟迟没有发病也是因为阿华一直在他身边守护,阿华的意志是关键。”
冯家双惊讶得张大了嘴,方丽娟脸皮骚红,娇斥:“德行,是你刚才提到阿华提醒了我,你自己居然都没有察觉,太迟钝了。”
傻乎乎点头,冯家双随即反应过来欢呼雀跃地去找阿华。
“腌鼎种”程欢默默向着方丽娟点头,似乎在表达谢意,方丽娟别过眼去,抹干净脸上的所有水痕,蹲下来继续帮罗伟处理伤口。
很快,冯家双就带着阿华回来了。依旧是副神游的摸样,冯家双摇晃他想要将他唤醒却被方丽娟阻止。
“他在忘我的状态中才能发挥本能,别叫醒他。”
冯家双挠头:“那怎么办?”
方丽娟听了连连摇头,又恢复了以往自信的摸样,道:“刚才还骂我骂得痛快,现在脑子又浸在茅坑里了吗?既然是依靠本能,哪还需要我们做什么?看就可以了。”带着阿华的手放在罗伟伤口,肋骨被感染的部位特意被暴露在空气中,然后就远远站到一边,静待其变。
阿华蹲在罗伟身边,闪着青芒的眼没有任何情绪,停滞着也没有任何动作,这让冯家双产生了疑惑。
他小声对方丽娟说:“师姐,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摇头,方丽娟淡然道:“我不知道,但是直觉告诉我阿华就是那个治疗腌骨的关键。”仰头看向一旁同样忧心关注的“腌鼎种”程欢,恢复理智的他控制住自己的污浊散播,周身弥漫淡淡黄色烟雾,异常安静地关注着眼前的一切。
冯家双抖着腿频率越来越快,久久不见阿华有动作,正在此时,关注点略微移动,罗伟暴露的肋骨上红黄纹路已不知何时开始消退,粘连在血肉上的污物化作青色烟雾状消散。
冯家双拍着额头叫苦连连:“想不通想不通,他是怎么做到的。只要靠近就能净化吗?那我需要更多的样本来实验,还需要更多活着的腌骨样本。”冯家双看到了变化,又被燃起了探究的热情。哈哈大笑着四处张望,满地的腌骨尸体无用的死物,只有一个昏迷的多吉,于是冯家双将他作为目标,却被方丽娟拉住。
方丽娟指向他们身后的“腌鼎种”程欢,同样激动得浑身发抖:“这里有最好的样本,你还稀罕那种货色吗?”
搓着手蹦跳着,冯家双欢呼着将阿华带到“腌鼎种”身边,指着程欢道:“再做一次,做来一遍刚才做的,我一定要找出净骨影响净化阴骨的原因。”
——六天后——
程家老爷子这些天寝食难安,自从两周前冯家双等人去了灾区,第二天就讯息全无,早就在预料之中,老爷子开始漫长的等待。派驻更多的人手去震中地区潜伏等待消息传出,好不容易在昨天有报告说震中恢复了通信,老爷子欣喜若狂赶紧命人搜索程欢身上的芯片信号,结果却是——无!
老爷子判断为芯片损毁,加快通过卫星信号进去震中地区搜索冯家双等人,满心以为冯家双还在那里找程欢,谁知,就在刚才,手下来报告说,冯家双已经回家了!
据说冯家双独自一个回家,他的师姐方丽娟则回到了火葬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安静。罗伟消失了,程欢更加是行踪成谜没有任何线索。
程老爷子困惑了,无论找没找到程欢,冯家双回来后都该来找他汇报灾区之行的进展。或许是需要调整状态,毕竟是凶险之旅,疲惫至极需要休息也是常理。老爷子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即使担心自己唯一的孙子,还是坐在宅子里等了半天。当夜晚降临,月亮爬上树梢。老爷子的耐心终于到达极限,亲自来到平民窟中仿佛女支女居所的冯家双门前,敲门。
“冯家双死了,家里没人。”里面即刻传出回应,负气幼稚的回答。
老爷子诧异,示意手下人继续敲门。
“冯先生,程老爷子亲自来访,请开门让我们进去。”
“……冯家双死了,程欢没找到,家里没人开个屁门啊!”
手下尴尬地等待老爷子示下,程老爷子咳嗽两声,说:“冯先生,既然你无意让我进去,就请给我一句话吧,我孙儿程欢在哪里?老头子等了这么久不是为了再听一遍这句话,是死是活你给我个准信儿。”
里面悄然无声,旋即门开了,冯家双满脸憔悴赤裸上身,穿着一条棉布长裤赤着脚,也不像是刚睡醒,一副别人欠他百八十万的摸样,拦在门前瞪着程老爷子。
半饷才压着声音说:“老爷子,为了你孙子,我最宝贵的玉骨毁了。”近乎仇恨地瞪着程老爷子。
挑眉,程老爷子不知他口中的玉骨是什么,但是,因为自己的事情毁了冯家双最重要的东西,是自己理亏了。老爷子没有责怪冯家双的无礼,反倒先道歉。
“抱歉,我不知该如何赔偿你的损失,但是只要是老朽力所能及的,一定无不应允。”
冯家双咬牙切齿,重拳砸进墙壁,白粉唰唰掉落:“话说得真好听,为了你孙子什么都能答应?告诉你,老子不稀罕你的赔偿,老子的玉骨你赔不起!”
“小子无礼!”保镖被激怒了,枪口指着冯家双的脑袋,准备给他点教训。
阻止身后暴怒的属下,老爷子依旧淡然,摇头道:“错了,不为了阿欢。今天无论你给我的结果是什么,哪怕你根本没有见到我孙子,老朽的允诺也会兑现。无论如何,只要你是真心实意为了阿欢去赴汤蹈火,只要你踏上这次旅途,你的所有付出老朽都铭感五内,倾尽所有偿还。”
老爷子一番话轻易浇熄冯家双心中的怒火,一下子被抽干了戾气,冯家双无力地转身,下逐客令:“我恨的就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却还在庆幸救回了兄弟,有这种想法的自己而已。程欢那个蠢货在灾区阵地医院,你们去接他回来吧。至于老陈,没见着,估计凶多吉少了。”
关上门,与冯老爷子隔门而对,抓抓鸟窝头终于还是忍不住多说一句:“老爷子,我没用上自己的手艺。”
门外正准备离去的程老爷子脚步一顿,惊喜地猛转身,没有用上制作骨床的手艺即是说……
“正相反,我见到程欢的时候他已经不是人了。”
老爷子心中的欢喜顿时沉重如铁。正待发问,门后的男人又说:
“他命不该绝终于变成正常人,却不能保证以后会如何。老爷子你照顾好他,只要我还在,定会全力保他程欢您膝下。”
哆嗦着拐杖,老爷子情不自禁对着木门鞠躬:“冯先生,老朽程忠龙永世不忘你的恩情,谢谢。”
送走了程老爷子,冯家双垮了双肩,默默打开地下室,走下去打开灯。偌大的灵骨收藏室里被清空出了一大块空地,中间放了一张单人床,雪白的床铺上淡青色的成年男性骸骨整齐摆放着,与周围其他的灵骨收藏品格格不入的。
冯家双盘腿坐下,对着骸骨灌酒,地上空酒瓶子早就堆成山了,一边发着牢骚:“阿华你这个白痴,明明已经恢复意识了还继续净化‘腌鼎种’,程欢那个蠢货恢复了,自己却打回原形。你知道我为了帮你制作骨床已经用了最好的材料。现在玉骨与骨床产生排斥反应,我再也找不出适合你的材料,你叫我怎么办……”
这次的灾区之行对冯家双来说绝对是场噩梦。找到了腌骨,继而发现“腌鼎种”,原本是件天大的好事。偏偏那个“腌鼎种”是他的黑道兄弟程欢,如果知道净化“腌鼎种”会刺激玉骨排斥骨床,如果那个“腌鼎种”不是程欢,他打死也不会让阿华去冒险净化。事实上,随着程欢的逐渐恢复阿华血肉就开始游离着要脱落,他立刻打醒了梦游状态的阿华企图阻止他,谁知清醒过来的阿华借由还未消散的净化状态更加咬紧了牙关捏握住程欢脊椎骨,直至净化结束,他自己重新化为一堆青色骸骨。
冯家双承认,他当时有片刻的犹豫,就眼睁睁看着阿华骨架散落一地。这件事情他有直接的责任,是自找的。正如他向程老爷子说的,一个是他重要的玉骨,一个是他唯一的朋友,因为自己的无能,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方丽娟回去火葬场的办公室研究新的骨床材料,其实两个人都知道,骨床一旦坏了就没有可能再做一次了,如果能够反复,这人不就永生不死了吗。但是看到冯家双失落的摸样,她安慰着说再去想想办法。
冯家双此刻只能干坐在阿华面前,喝酒,自言自语。他谁都不想见,也拒绝再接活儿,前所未有的失落。
“阿华啊,你的菲菲还躺在上面,当初是你坚持要等她醒过来,逼着我给她做了骨床。现在你倒好,两手一摊把这个烂摊子扔给我。又不是我的女儿,我管她死活啊。”把不知第几个空酒瓶扔到墙角,抱着脑袋直接躺在地板上睡去。
迷迷糊糊似乎听到楼上有动静,头疼欲裂不想起来,反正楼上没人收拾早就变成垃圾桶了,是小偷或者耗子都无所谓,随便折腾吧。
“喂,要死别死在收藏室里,起来!”
方丽娟一脚重重踢在冯家双肚子上,疼得他抱着肚子在地板上哆嗦。
“天啊,你喝了多少酒,准备醉死自己再熏坏这一屋子的灵骨吗。”麻利地替他收拾了酒瓶,回来见冯家双还躺在地板上挺尸,叹口气也由着他了。
看着床铺上淡青通透的骸骨,手指触摸更是温暖如体温,仿佛还活着一般。方丽娟是第一次看见阿华的本体,之前捉住阿华就打过主意要拆了他看看玉骨的真面目,现在如愿以偿却高兴不起来,毕竟曾经跟你说话的活生生的骨床现在硬邦邦躺在这里,人啊,总是有感情的。
“从来没人能做出有思维的骨床,我当初以为是你的手艺长进了,现在看来,果然还是阿华本身够特别。”凑近了骸骨,用鼻子从额头嗅到它的脚尖指骨,就像她嗅蛆王的粪便,抬头深吸气,将味道吸到鼻腔深处再吐出。
露出陶醉的神情,方丽娟说:“他的味道跟其他灵骨迥异,的确是灵骨的味道,却带有太多杂质,不容易分析清楚。”
冯家双瞪眼,说:“人都不在了,你还研究个屁。”
“对了。”方丽娟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支票,上头画着一串零令人眼晕,说:“刚才进来的时候碰到程老爷子派来的人,给你送了张支票,还让我带话说,他们已经接回程欢和罗伟,程欢现在正在烧伤科等待植皮。”
坐起来低垂着头,冯家双气压低迷,说:“多事,你早就帮他处理过,皮肤会随着肌肉的复原自己长出来,搞什么植皮。”
“呵呵,医院帮他做消毒处理总是好的,顺便能遮盖掉我手术的痕迹最好,老爷子的一片心意你收下吧。”将支票叠好递给冯家双。
冯家双推开支票,道:“不要。这么点钱就想买了阿华的命,想得美。”
方丽娟不认同地摇头:“别感情用事,有了这笔钱至少能买更多的骨床材料,尝试合成新的骨床给阿华。”
冯家双沮丧地自嘲:“自欺欺人,阿华回不来了。”
“忘了你在溶洞里怎么跟我说的,我现在把话原封不动还给你。这是个好机会,你不应该放弃,如果你能令净骨二次重生,剔骨匠所有先辈都会感激你的。”将支票放在地上,拍拍他的肩,踏上回到地面的梯子,回头说:“我回去继续研究熏香,你把钱取出来给打一半给我,材料很贵的。”
冯家双瞅着玉骨,打开支票,喃喃道:“如果用掉这些钱就能让你回来,倾家荡产我也愿意。”
【催命影踪】
35、股骨头
接下来几天,冯家双经常去方丽娟实验室协助实验,途中想起养蛆洞里得到的化生骨,也一同拿到实验室里,为此又被方丽娟骂了一顿,说他私吞宝物藐视师姐。
他的想法,既然手工的骨床材料附着不上去了,就想办法让它自己生出血肉来。方丽娟认为可行,但如何做到又是技术难题了,因为化生骨的制作方法也失传了。
连续一个月,两人没日没夜地扑在实验上,冯家双好几天才回家补一次觉,也是被方丽娟赶出来的,极度疲劳会让人逻辑变差,脾气暴躁,方丽娟受不了冯家双的歇斯底里将他赶回去睡觉。
心有不满也没办法,所有材料都在方丽娟的实验室里,出了实验室无事可做果然就感到疲劳感席卷而来,冯家双倒下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屋子里耗子又来造访,四处提溜让人不得安生。冯家双气得大吼一声起来灭鼠,这满屋子的垃圾根本无从找起。睡着又被吵醒,可想而知冯家双火气有多大。
“这该死的阿华,临走前也不知道把屋子打扫干净,现在耗子在里头驻窝,小耗子都不知造了几波了。”冯家双干脆放弃自己的房间,转而睡到阿华房间,那里就是积灰,倒是挺干净,至少床上没有垃圾,躺下就行了。
这厢头脑刚犯迷糊,冯家双忽的瞪大了眼,全身冒起了鸡皮疙瘩,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人盯上了。冯家双没有动,五感全开,良久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没有消散,但是也没有其他动静。冯家双疑惑了,如果是人要对付自己,早该行动了。
干脆一翻身跳起来,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异常。冯家双抓抓头发感到奇怪,窗外的月光倾斜照进来,这间没什么家具的屋子藏不住人,他的感觉出问题了吗?
倒头翻个身再睡,闭眼,猛地瞪大了眼,不是没有人,这个房间除了他还有一个人,正躺在他身边与他眼对眼对视着。
菲菲!
开灯,冯家双确认自己没有看走眼,的确是菲菲张着眼睛看着她。虽然成了骨床一直都是张着眼,但与原来的无意识状态不同,此刻菲菲随着他的移动转换视线方向,没有感情,但确实是盯着人看。
“见鬼,水晶骨产生意识了?”冯家双睡意全消,立刻绑了菲菲的手脚,替她做了各种反应测试,一晚上折腾下来,越发心惊肉跳,太阳跃出地平线时冯家双终于从垃圾堆里找出手机,一通电话打给方丽娟,近乎咆哮地喊:“师姐你快来,水晶骨发生不得了的事情……对,有意识了,不要问我原因,这些天我都跟你在一起,家里的事情我一概不知。行了,我说不清楚,你自己来看,快快!”
原本四十分钟的路程半个小时不到,方丽娟就踹开门杀到了。
“水晶骨骨床能附着上去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产生意识。阿华也是,家双你做了什么,接二连三做出有意识的骨床。”方丽娟刚进门就唠叨。
冯家双心急火燎拉着她去阿华的屋子,说:“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叫你来,师姐赶紧来看看……哗,她……坐起来了?!”
菲菲直挺挺坐在小床上,笔直着腿腰都不带弯儿,跟僵尸似的。
方丽娟推着眼镜定定观察菲菲,良久闭目叹息:“家双你搞错了,她是条件反射,不是自主意识。”
搔弄着小菲菲的下巴尖儿,冯家双疑惑了,说:“奇怪了,刚才我用臭袜子熏她,分明有反应,现在又面无表情了。”说着脱了脚上的袜子想故技重施。
方丽娟阻止了他,捏着鼻子说:“就算没有意识,闻着你的味儿也会受不了。行了,她能条件反射就是大进步了,我们不能因为有了阿华这个先例就指望再出现奇迹。现在的水晶骨能作为普通骨床使用了,你准备怎么用?”
摇头,冯家双头脑混乱,之前床上菲菲与他的对视分明灵动,为什么现在又……。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回应方丽娟:“她是阿华的女儿,我没打算用她,还是留着等阿华回来再定夺。”
说到阿华,两人齐齐叹气,这个男人命运多舛,现在一堆骨头躺在地下室也不知未来如何。如果冯家双和方丽娟岁数尽了也做不出二次骨床,那也只能如其他灵骨一般收藏起来了事了。
无精打采又寒碜了两句,方丽娟嘱咐冯家双好好休息就离开了。原本,水晶骨的变化绝对算是大事一桩,但与玉骨相比,小巫见大巫反而被轻视了。只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现在师姐弟对她的不够重视后来又惹出了不小的麻烦,这是后话不谈。
冯家双因为这事儿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了。干脆抱着一箱脾气去地下室与玉骨阿华聊天,直到房门再次被敲响。
来人是程老爷子的秘书,一脸笑容地邀请冯家双参加庆功宴,冯家双本想拒绝,但秘书反复强调他是宴会主角,冯家双思量着心情不好去大吃大喝一顿也好,就应承了。况且,程家的面子要卖,老爷子为人不错。
一路随行来到闹市的大酒店,进门就有两个旗袍妞弯腰露沟地招呼人,露得那叫一个爽心悦目又不低俗,恰到好处。小妞脸蛋也极致地漂亮,笑容可掬领着冯家双向着电梯过去,圆润臀部在前头摇曳生姿的,瞧得冯家双一愣一愣。
那眼睛秘书瞧出门道,悄悄附耳:“怎么样,如果冯先生看上她,我去安排下今个晚上给您送到府上?”挤眉弄眼一番。
冯家双瞠目结舌,当然不是怀疑程家的这点能耐,而是……
也附耳过去,说:“这种假货送到床上,你想害我不举吗?”
眼镜秘书一愣:“假货?”斜瞟了眼小妞,怀疑道:“不会吧,这么正点居然是男人?”
冯家双哭笑不得,这秘书想象力真丰富。
“谁跟你说是男人,这小妞浑身上下都动过刀子,脸蛋削骨,隆胸垫屁股的,整一假货,我有兴趣才怪。”
站在豪华电梯口的小妞不知情地依旧笑容甜美,似乎还有意识向穿着大牌的秘书抛了几下媚眼。
秘书耸肩,无所谓:“嘿嘿,那是冯先生眼光高,就我看来,假的无所谓,手感好功夫到家就行。”露出一副急色的嘴脸,看来与这小妞会有一段激情后续。
电梯稳当停靠在18楼,英语说着类似到站的提示语,冯家双走出电梯,转眼见着清洁女工推着车拐到包厢尽头,眼前一亮,赞叹:“嗬,骨骼清奇,这才叫美女,身轻体健,冰肌玉骨!”
“哪里哪里?”秘书在冯家双示意下瞧见那清洁女工50来岁,皮肤黝黑光泽,体态臃肿,再也不说话了。
带着遇见“美女”的好心情被领进包厢,豪华中式布局的包厢内已经等候了多人,除了站在程老爷子身后的保镖,坐着的还有两个人。
冯家双瞧着早他一步坐在里头的另外两名客人,神色一凛,门口停下脚步,板起了脸。
他原已料准老爷子宴请的不会只有他一人,却怎么都想不到,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面孔居然会出现在这里。面前正襟危坐硬朗黝黑的大汉赫然就是云南溶洞突然杀出,与老鬼配合抢夺腌骨的军人。
此前毫无心理准备,果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冯家双怒瞪着面前之人,似要发难。
那厢见人来了,程老爷子哈哈大笑,亲自站起来向冯家双迎来,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中气十足笑道:“冯先生来晚了啊,老朽还在担心你不买我这个面子,正犯愁呢你就到了,来来,快请坐,主角到了就好开席了。”
略带强硬地拖着强自忍耐的冯家双坐在自己身边,招呼服务员上菜。
席面上的气氛有点诡异,程老爷子热情之至招待来客,与此相较,宾客却似乎没有应景的反应。冯家双板着脸等着桌子那头的大汉,另一位不曾见过的客人,平头小个儿身穿条纹西装,自打冯家双进来就若有所思打量着他,宴席还没开始,席间就充满了古怪的火药味儿。
“今个儿为的是我孙子阿欢能平安归来的庆功宴,冯先生是我程家的大恩人,我老头子做东宴请冯先生,来日等阿欢出院再让他登门道谢……”
猝地打翻杯子,翘腿上桌,冯家双道:“老爷子你今天摆的不是庆功宴,是鸿门宴啊。”
“呵呵,这话怎么说的。”老爷子不动声色笑容可掬。
平头小个儿男人面对桌上一双散发异味的大脚,抽出洁白手帕捂住了鼻子。
冯家双将腿交叠起来,肮脏的皮鞋冲着军人点头示意,更加挑衅地冷哼:“我有说错吗,我救了你的孙子,你却伙同我的仇家摆下这个鸿门宴引我上钩,老爷子你恩将仇报。”
侍应生端着菜站在门口不知所措,他不知该如何将托在手中的银质餐具与一双臭脚摆在同一个桌面上,在他还算丰富的侍应工作中从来没有学习过。
在冯家双严厉的逼视下老爷子一脸茫然:“这是怎么回事,胡先生来医院看望阿欢,谈话中提到是冯先生的朋友,希望借此机会与您叙旧,我这才贸然邀请胡先生同席。难道这不是真的吗,胡飞先生。”
冯家双心道:“原来是胡斐,难怪如此猖狂。”不知是故意嘲弄还是真的忘记了,溶洞里打得不可开交的对手早已自报过姓名了。
对方笑而不语,与溶洞中的张狂截然相反,居然表现出了上流人士该有的儒雅风度。
平头小个儿男人来回打量四目交接的两人,胡飞与冯家双是仇敌这事儿显然也令他吃惊,白色手帕捂着口鼻咳嗽两声。
冯家双突然一反常态地笑了:“是吗,原来胡斐同志与我是朋友……那就谢谢老爷子您给我的惊喜了。”
正愁找不着的人自己送上门来,不管怎么说,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不是。原本只是来蹭饭,没想到收获颇丰,就是不晓得自己吃不吃得下这顿大餐。
放下腿,招招手令侍应生整理桌面上菜,一边叩击着桌面整理思路。见气氛缓和下来,领班赶紧带着清一色黑色马甲的侍应生火速上菜,顷刻间摆了满桌的菜。
冯家双若有所思看着胡飞,头脑一反常态活络起来。他没有料想到胡飞居然会出现在程老爷子的宴席上,第一个反应就是老爷子与他有旧交要对自己不利,可是从刚才话语中可以看出,不是程老爷子想对付他,程老爷子质问胡飞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虽然接触不多,但老爷子的秉性基本可以看得出来,城府深,义气,护短,疼爱孙子,更不会恩将仇报,所以可以肯定,程老爷子对自己与胡飞的恩怨应该是不知情的,否则也不会组织这次宴席。
不过,老爷子是在医院遇见了胡飞?医院?程欢?冯家双顿时明白过来,老爷子或许并非不知情,而是有所顾忌不能明说,什么情况让老爷子这种身份的人顾虑再三呢,再望了一眼佯装愤怒却脸不红气不喘的老爷子,暗叹,果然症结又是程欢那个倒霉蛋吗?看样子老爷子是被挟制了。
推着凳子脚为支点摇摆起来,冯家双取了桌上的橙汁慢悠悠喝着,一旁伺候的侍应生小心避开险象环生的凳子,帮他杯中加满橙汁。
平头小个儿男人又咳嗽了一声。
胡飞交握双手在身前,身体前倾……
“冯先生,我相信我们是不打不相识。之前多有得罪了,今天想借着程老爷子的庆功宴特地向您赔罪了。”谦恭却不卑微,社交场合无懈可击的表现在冯家双看来却异常扎眼。
冯家双眉毛一挑,道:“少给我摆谱,上次那笔帐我们该算算清楚了,别以为有老爷子撑腰三言两语就向把我打发掉。不是说要与我再较量较量,今天是个好日子,等下吃完饭,跟我出去单挑去!”
胡飞道:“冯先生真爱开玩笑,程老爷子的宴席上可没有我们这些小辈摆弄拳脚的地方。”
态度暧昧十分可疑,冯家双不是喜欢绕弯子的人,可胡飞满嘴敷衍听得他实在膈应,不耐烦道:“行了,直说吧,找我有何贵干,程欢已经不是腌鼎种,你败得不甘心还是咋的,愿赌服输这句话听过没?”
没等胡飞接话,平头小个儿男人将白手帕收入西装口袋,在餐桌上第一次说话了:“胡上校,抱歉打扰你们叙旧,请说正题,我们的时间不多。”
“好吧。”胡飞向平头男人伸手,男人心领神会将一个檀木盒子放到他手中,胡飞干脆又把盒子放上餐桌的转盘上,轻轻推动,盒子就到了冯家双面前。
冯家双食指顶住转盘,谨慎地不去碰触盒子,等待胡飞的解释。
“冯先生,今天我替人办事,希望不要计较我们之间的不愉快。上次我们不打不相识,回去后对你做了一番调查,无巧不成书,发现你居然就是我朋友一直在寻找的剔骨匠后人,于是找到程忠龙老先生为我引荐,希望借老爷子的面子向你请罪,顺便请你帮个小忙。盒子中的东西正是委托凭据。”
“废话真多。”冯家双根本就懒得理他,漫不经心弹指将盒子推翻,幸好有挂扣盒子没有打开,在桌上滚了一圈溅上菜汁,把好好一个檀木盒弄污了。
他嚣张的气焰惹火了盒子的主人,那个平头小个儿男人。
“剔骨匠冯先生,今天我是来要求你兑现承诺的,请你放尊重点。”
“放你的狗臭屁,老子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事情,你谁啊,哪条臭水沟里跑出来的地老鼠在这里胡说八道。”
“你!”小个儿男人猛地站起,被胡飞拉住。
胡飞说:“冯先生,请打开盒子看了里面的东西,我们再聊。”
“来人,把菜都收掉。”程老爷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进入正题,估计大家也没有心思吃饭,干脆命人将桌面清理干净,留下一个古色古香的檀木盒子静静放置在冯家双面前。
冯家双要顾虑程欢和老爷子,不得不压下脾气。狐疑地瞥了胡飞一眼,拿起盒子干脆打开。
从程老爷子的角度也能清晰看到盒子中的东西,他愣了一下。这么雕花精美的檀木盒子中铺陈着同样精致的红色丝绸,处处彰显着盒中器物的价值不菲,可出人意料的,那只是块布满裂纹的黄褐色骨头,大约小儿拳头大小,半边圆润,半边棱角分明,不知来源。
冯家双手持木盒,定定看着那块骨头,继而双手颤抖起来。
“这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平头男人得意地笑了,说:“当然是它的主人留下的。”
“撒谎!”一声巨响,冯家双拍桌子,怒吼:“他绝不可能让外人留下这个,你,你们居然杀了他!”
众人惊呼,眼前一花,冯家双已从桌上那头跳过来,以剔骨刀架住平头男人的脖子,毫不手软在他皮肤上破开口子,血液流下来。
压抑的怒气爆棚,冯家双全然顾不上场合了。
平头男人面色惨白,吓得腿脚打颤:“是真的,如果不是他自愿的,我们怎么会知道要切下这个部位。也是他自己提出要我们保存,等待他的后人来履行诺言。”
“撒谎,撒谎!”锋利的刀子就快划断颈动脉。
瞧着已近失控的剔骨匠,胡飞心中暗叹果然又是一桩麻烦透顶的差事。不过既然是命令,他就不能放任冯家双杀了自己的委托人。
“冯先生,你想杀了自己前辈的恩人吗?这块股骨听闻是宋朝剔骨匠为了报答救他性命的人死前自愿留下,希望借此由自己的传人替他还愿。你不要太激动,冷静下来听完来由再来判断真假。”
冯家双低头看着被自己牢牢攥在掌心的木盒,松开了平头男人。
程老爷子赶紧示意手下替他包扎,就这么一会儿,流血就超过了500l,难怪他面无人色瘫软在地,彻底被吓傻了。
36、龙省
知道细节的人失血过多说不了话了,股骨的来源自然没人替他解答。冯家双望着胡飞,胡飞只能自认倒霉地替他转述并道听途说不完整的故事。
相传公元1112年,宋徽宗崇信道教,自称“道君皇帝”,从而带起了朝中大臣进贡丹药以助皇帝长生不老的风气。这些所谓的丹药从一开始的普通矿物炼制药丸,到女子脊髓提取物等各种令人发指的药方,无所不用其极。贪官宦官更是借此机会四处搜罗“药材”,搞得名不聊生。
簿芪经营药铺,时年五十有四,身体健朗耳聪目明,对药石十分精通,也间或替人把脉抓药,药到病除妙手回春,算是地方上小有名气的人物。除了经常被官差强行索去一些名贵的药材,生活倒也安稳。
一日铺子里来了一个农夫,抱着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孩,哭着喊着让簿芪救命。簿芪只道是孩子病了需要医治,可农夫打开襁褓之际,簿芪惊呆了。这孩子的确是刚出生脐带都没有处理好,哭声也十分洪亮不像是得了病,可身上的皮肤却神奇地消失了。头顶上清晰可见血管和头骨,胸口处一层薄膜包裹着胸骨和器官,就是不见了皮肤,完全透明地显露在人前。
簿芪是一名大夫,也是头一次知道活人身体里是什么样子,惊讶之后赶紧让农夫把孩子平放在柜台上。亏得他抱着孩子一路狂奔居然没有让孩子覆盖内脏的薄膜裂开。而后簿芪也束手无策了,只能和农夫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孩子在柜台上嚎啕大哭。
“哎呀,稀奇稀奇真稀奇,这孩子生来发肤不全,居然还能活,嗝~~”
门外晃悠着走进来一个年轻男人,衣服松散,浑身酒气,望了那孩子一眼就坐到了地上撒酒疯。簿芪心头烦乱正在思考如何救治这疑难杂症,见这个醉鬼撞上门来,没好气地命小童给他一碗醒酒汤就要打发他走。
谁知醉鬼喝了汤冲到柜台前把孩子从头到脚翻看,气得农夫一拳将他揍倒。
醉鬼也不恼怒,只是看着簿芪说了一句话:“喂,你送我汤喝心肠不错,看你这么烦恼就当报恩替你治了这孩子吧。”
簿芪只当他是玩笑,农夫更是不肯让醉鬼碰触孩子。谁知他们阻止碰触到他就浑身麻痹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醉鬼将店门关上,怀中掏出一样物件,如年糕一般能揉搓拉伸的白色奇异物件,撕下些许在孩子皮肤缺失的地方铺成薄薄的一层,而后再涂抹异常芳香的油脂轻柔按摩,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白色的年糕物质渐渐和孩子的皮肤融合在一起,完全区分不出来了。
醉鬼刚做完这些就躺在地上睡死过去了。农夫和簿芪眼睁睁看着柜台上的孩子动作,身上与一般孩子并无异样,被完全治好了!
簿芪这才意识到醉鬼乃是奇人,于是等他醒来对他礼遇有加。
与此同时,农夫抱着康复的孩子回去,将这件事说给邻居听,经过接生婆的确认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人尽皆知。
与此同时簿芪店铺里多了个吃闲饭的人,日出而息,日落而“作”,夜夜流连烟花之地,夜夜买醉,放荡之极。簿芪知道但凡有大能耐的人都脾气古怪,也教导家人不可开罪他,由着他。
簿芪年方16的小女儿簿白蕊帮助父亲整理药材,天天与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碰面,少不了被调戏两句,于是更对这个男人厌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收留这么一个醉鬼,虽然样貌俊朗,但这样不妥当的言行会坏了自己的名节。
于是在官差打探醉鬼住处的时候,簿白蕊毫不犹豫地告诉了官差,她只是希望这个男人能够离开她家,却没有想到,她的一念之差造成了不可估量的严重后果。
醉鬼被带走了,听说在府衙内好吃好喝逍遥快活,簿白蕊嗤之以鼻难免心中不快。
直到一日簿芪急着让白蕊准备了饭菜带着他进了府衙大牢,见到被严刑拷打得不成人形的醉鬼……
“龙先生,发生了何事,知县老爷为何拷打于你。这才几日没见就成了这样~~”簿芪抓着牢门双目流泪,这名叫龙省的奇人浑身都是烙铁、鞭打的伤痕,指甲被拔去,剜去左眼,好不凄惨。
后头领路的衙差恶声恶气说:“簿掌柜,你好好劝他把方子叫出来,免得冤死在这牢里不值得。”
簿芪困惑:“什么方子?”
衙差道:“废话,当然是长生不老的丹方。那日他捏骨肉活死人的事儿都传开了,你不也是想从他口中套出方子才收留他。县太爷给你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不追究你私藏丹方对皇上不敬的大罪,只要你劝说他交出丹方,一切都既往不咎。”
听闻要问罪,簿白蕊吓得脸色苍白,抓着父亲的袖子问:“爹,我们家没有那种方子啊,知县老爷不会也把我们抓起来吧,我不要啊。”看着龙省的摸样,簿白蕊抖如筛糠。
簿芪心知县太爷威逼利诱,斥责女儿:“闭嘴,别乱说。”
一边讨好对衙差说:“官差大老爷,我们都是布丁百姓,哪里敢留那种神仙物件,更不敢起这个心思。这龙省我看他潦倒落魄只是好心收留他,原来也不知道有这等本领。”
簿芪为人宽厚善良是公认的,衙差点头:“谅你也不敢。不过这龙省骨头死硬,闭口不谈丹方,你还需好好劝导,我才好在知县老爷面前替你说话。”
“是是,簿芪明白。但依我看龙省伤重恐难言语,请求官差老爷让我进去替他诊治,再好言相劝。”
得到应允,簿芪赶紧带着女儿进去牢房。让簿白蕊打开最下层的食盒,早已准备了各种伤药,替龙省处理发炎化脓的伤处。
“他们……居然把你也找来了,火烧眉毛不择手段了吗?”高烧中的龙省悠悠转醒,皱眉看着簿芪父女苦笑。
簿芪颤抖着手包扎伤口,声音哽咽:“龙先生啊,为何不好好解释,你根本没有他们要的东西。或者干脆将那可化作发肤的东西交给他们,就罢了,何苦受这些罪啊。”
龙省不屑轻笑,脸上空了的眼窝狰狞:“他们又岂会满足于小小的面糊糊,人心贪婪。”
停下手中的活计,簿芪诧异:“莫非,您真的有……”
龙省不作回答,举起血肉模糊的手推开他,一边说:“你快走吧,只要你坚持与我没有瓜葛,应该能保住性命。县太爷急着对我用刑说是要对皇帝尽忠,心底不知有什么龌蹉念头,可惜他注定不能如愿。”
簿芪低头凝思半饷,停止了医治,收拾了东西拉着女儿就走。
龙省了然一笑,闭目睡去。
没想到当天夜里,簿芪又来了,独自一人空手而来。
“龙先生,吃了这个。”簿芪将药丸强制塞进龙省嘴里,仅仅瞬息功夫龙省即昏昏欲睡,耳畔隐约听见簿芪说:“龙先生,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一切只能看天意了。”
原来簿芪喂他吃掉了会出现类似假死状态的药物,其实只是麻痹了心脏十分简陋危险的药。龙省体弱,渐渐停了呼吸断了心脉。
那县令果真行事古怪,不懂医的衙差去禀报龙省死讯,他只当是用刑太过龙省抵受不住,也不追究为何死时簿芪就在身边,草草命人将龙省扔到乱葬岗了事。
一切都在簿芪的计算之中,深夜,簿芪带着儿子来到乱葬岗,找依旧假死状态的龙省。
“爹,我们为什么要救他,如果被县令老爷知道了,我们全家都会性命不保啊。”儿子簿石英抱怨,他只是一介小小商人,有儿有女家庭美满,从未想过要有大作为,也从不做违法的事情。他爹今天突然要他一同来偷尸,还是牢里的死囚,他满心抱怨,胆战心惊翻看尸体寻找少了一只眼睛的男人。
“我顾不上这么多,这个世道乱了,好人都被冤害。这个龙省身份成谜有一手救人活命的绝活,我不忍心看他就这样死去,为了更多需要救治的病人,我一定要救他。”
“拜托,爹,自己都顾不上还去管别人,您当自己是菩萨不成,起码菩萨在救人的时候靠的是佛法不是自己的性命。”
“臭小子,爹从小是怎么教你的,要怀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悬壶济世,这是为医者最基本的医道。”何况,他今天犯难救下的可能是将来许许多多无药可救苦痛度日之人的性命,龙省愿意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婴孩在人前展现他的医术,足以证明他的人品超凡,这样的好人如何能被冤死。
“爹,爹,不好了,有官差过来了,好多人!”在远处把风的簿白蕊慌慌张张跑来,面色惨白,袖裙斑驳。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深夜盗尸,不知是死罪吗?”顷刻间,乱葬岗被一群服饰奇特的人包围,领头的面容姣好的男人用奸细的声音呵斥。
簿石英仓皇跪倒在地,大声求饶:“官差大老爷,不管我的事啊,我,我是路过这里,不是偷尸。”
太监黄忠义无视这三个人,对手下吩咐:“杀了他们,把龙省找出来带回去。”
“不要啊,大人饶命啊。” 簿石英和簿白蕊吓得魂不守舍,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眼看着刀剑在靠近,簿芪心如死灰。就在这时,他的脚腕子被人拽住,低头,正是遍寻不见的龙省苏醒过来,对他低声嘱咐:“屏息勿动。”
这原本死寂的乱葬岗开始诡异的骚动。先是一名官兵感到脚下震动,有什么要破土而出。而后,另一边传来惨叫声。
“发生什么事?”
“大人~~~诈尸啊!”
“什么!”
无需调查,顷刻间,所有官兵脚下的土地都翻动起来。所有曾经曝尸在此深埋地下的尸体都挣扎着探出腐败的手脚,向着阳间侵袭。
簿芪吓呆了,直到龙省再次拽他腿脚:“快走,别愣着,不会持续很久的。”
原来是龙省做的,簿芪醒悟过来对龙省的身份更疑惑了。他急忙扶起龙省,叫上自己的一双儿女趁着官兵混乱之际偷偷溜走。
等四人安全转移到城郊一间破屋,龙省高烧已经严重到神智不清的地步,口中胡言乱语不断。连日的拷打,簿芪假死药物的副作用还有在乱葬岗的寒气侵入都让他的生命岌岌可危。
小屋内没有药材,簿芪看着越发虚弱的龙省束手无措,于是让簿石英回家拿药箱和退烧消炎的药材,却半天没有回来。
“官府的人一定会搜查你家,寻找我的下落,你们这么贸然回去等于羊入虎口。”
簿白蕊哭哭啼啼:“娘,娘他们还在家里,还有大哥……爹,我们怎么办啊。”
簿芪也是心头乱麻,一家老小都在官差手里,更糟糕的是,我知道自己儿子的秉性,一定抵受不了刑罚带官兵来这里,找到这里是早晚的事情。
龙省看着父女俩,叹气:“皇帝想要长生不老命太监来民间搜罗丹方,这里的地方县令以为我有那玩意,起了贪念,想一人独占丹方,于是对我严刑逼供,希望在皇宫来人之前得手。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死了,慌乱之下急于撇清关系,才会匆忙弃尸,来个死无对证,没想到还是被皇帝派来的人发现了。”
“簿掌柜,感谢你的知遇之恩,为我冒险犯难甚至还连累家小,龙省于心难安。”
簿芪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龙省心知自己时日无多,今天就是自己的大限了,思索再三最后还是对簿芪坦白了身份:“吾乃剔骨匠,只能救治一些疑难杂症,并没有长生不老药,会落到今日的下场只能怪上天捉弄。可你于我有大恩,不能不报。簿掌柜,趁官兵还没有来,你们父女走吧。三日后回来替我收尸,切下我的股骨保存好,留待他日有何难处又遇见剔骨匠传人,以它交换一个承诺,只要是力所能及之事,必定应允。”
簿芪知道已无力回天,只能答应他。依言逃到山林中避难,三天后回到破屋,那里什么都没有改变,龙省的尸身还好好摆在床铺上,与他离去时并无差别。簿芪剖开他的尸体切下股骨又好生安葬。
悄悄打探家人安危,果然一家人都被官差带走不知所踪,想来也无法活命了,悲痛之余只能收拾了行装与女儿去山林隐居避世,不过在走前,听到一则消息令人唏嘘不已。
传言三日前日落西山之时,大批官兵集结在城郊破屋,附近打猎归来之人亲眼目睹进去一群人,出来一批骷髅白骨,衣衫完整,步伐整齐,目标明确朝着西边去了,似乎只是进去晃了一圈就由人变成了鬼。事实上,那个猎人回来后神志不清了,直到乱葬岗上平白多出身穿官服的满地骷髅,才真相大白。众人纷说是官府得罪了阎王,城郊的破屋就是地府的入口,这些官差进了破屋就是跨进了地府,要想回来只能是骷髅白骨,魂魄都被阎王收走了。从此再也没有人敢靠近城郊破屋,才让龙省尸身保持原样,簿芪回来替他收了尸。
簿芪知道龙省没有说实话,他的能耐不仅仅是医治疑难杂症,恐怕并非凡人。他自称剔骨匠,却不知究竟为何。于是,将龙省交托的股骨好好收藏,令子孙后代珍藏下去,直到找到剔骨匠的传人,兑现一个承诺。
冯家双摸着肚子打饱嗝,多天没有好好吃饭,程老爷子这顿饭来得及时,叫他好好祭了自己的五脏庙。
初见檀木盒子里的股骨,说实话,冯家双被刺激得不清。要说剔骨匠一辈子不得不做又重中之重的,就是留下自己的股骨,经弟子打磨刻字后串入万骨珠,不仅仅是象征着传承,实际用途更是玄妙。所以历代剔骨匠都将自己身后事(股骨)的处置方法只告诉自己的嫡传弟子,外人绝对没有可能知道的,更别提经由外行人来切割保存了,那样留下的股骨头等于半个废物。冯家双恼怒的地方就在这里,头脑清楚的剔骨匠绝不会将自己的股骨交给他人连保存方法都不交代,因此认定他是遭人杀害,死后强行取骨。
不过,听完胡飞的转述,心态渐渐平和下来。
胡飞说完故事喝口菊花茶润嗓子,问:“怎么样,冯先生现在应该可以相信张宏光先生了吧”。张宏光就是那平头小个儿男人。
叹息,胡飞的描述与家中手札吻合得分毫不差,没有疑点。冯家双对这个名叫龙省的剔骨匠同情至深,他当时的遭遇看来玄妙非常,其实是十足十的倒霉蛋。
根据龙省的徒弟手札记载,龙省一人外出访友,醉酒忘带剔骨刀、熏香等诸多傍身之物,从此一去不归生死不知了,没有收到师傅尸骨,遗失了重要的股骨。也就是说,龙省在簿芪药铺救了发肤缺失的孩子还有乱葬岗上“赶尸”都是身上仅存的一点货色了,否则被关在大牢中怎么可能逃不出来最终客死异乡。
既然张宏光带来的股骨来历清楚,那么薄家的确于剔骨匠有恩,有恩必报是剔骨匠一贯作风,否则龙省也不会如此自信将股骨交托给簿芪,自是相信后人会替他偿还这份恩情,最重要的就是借此说法令薄家好生保管股骨,盼望有朝一日能回到剔骨匠的手中,意义如同死后尸骨回归祖坟。
那么,是不是要由自己来报恩呢,冯家双揉着鬓角好不烦恼。玉骨阿华还躺在地下室,此时此刻他不想横生枝节,但是,瞥了一眼胡飞,心道这里还有条一直在追查的线索不能放过。
喝着普洱茶,冯家双眯眼看胡飞,说:“要我帮忙,可以,但是我不白干活。谁会无缘无故帮十几代以前的剔骨匠还债,时代变了,道德是用金钱买来的,一派天真拿着过期支票来兑现,当我搞慈善的吗?”
胡飞面无表情看着他,问:“你吃饱了吗?”
脱线的问题令冯家双愣了一下,条件反射问答:“干嘛?”
笑容满面提出邀请:“我请冯先生去喝酒。”将空了的茶杯放下,示意自己干净得苍蝇没兴趣光顾的碗碟,和满桌被冯家双清空的菜碟,说:“我知道不远处有个大排档生意不错,冯先生赏个脸吧。”
“嗯?……”冯家双纳闷。
程老爷子哈哈一笑,拍拍冯家双道:“去吧去吧,到底是年轻人,喜好与我老头子不一样,去谈谈你们自个儿的事儿,别在这儿别扭。”
正戏到了,冯家双将杯中喝干,起身,弯着腰给程老爷子告辞,眉眼间全是戏谑:“老爷子,谢您的款待,等程欢好全了我再去找他,他欠我一条命好歹让我刮下几层油,在没捞回本之前谁都别想动他,您老一定要给我带话,让他快快养好身子让我盘剥,在外头少惹点麻烦,别再让我去救他一回,我的出场费可贵啊。”
程老爷子成精的人,自然知道冯家双已明白了自己的难处,当着胡飞的面更是保了程欢,感慨万千,于面上,重重握住他的手,握得骨节发颤,笑得那叫一个开怀:“当然,当然,老头子看你十分欢喜,你与阿欢又感情甚好,不如干脆做了老朽的干孙子,与阿欢兄友弟恭,怎样。”
冯家双一声怪叫:“老爷子,做人不能这么吝啬,做了自家人还怎么讨价还价,您这算盘打得好,答应了你油水没捞着还得心甘情愿替您老卖命,这还得了。”
“跌进米缸的老鼠还怕偷不着米吗?”
“米缸里的那叫米虫,不是老鼠喽。”
握着冯家双的手程老爷子笑声畅快,说着玩笑话送他和胡飞出门,直到外头车水马龙,避过旁人附耳提点冯家双多加小心,暗示这胡飞来头不小,要谨慎应对。冯家双了然,不说老爷子忌惮的后台背景,就是那身手和不畏毒的本事也够看的。
37、如此真相1
程老爷子先行一步坐车离开,胡飞与冯家双对视一眼。
“走吧,拐个弯就到了。”
“闹什么鬼心思直说了吧,婆婆妈妈不利索。”
“你刚才吃饱了,我还饿着肚子呢,坐着慢慢说。”
拗不过他,胡飞和冯家双一前一后拐进酒店旁的阴暗小巷中,一路向着前头零星白炽灯处走去。
冯家双跟着后头打量胡飞,果然身材魁梧虎背熊腰,更有一种鞘中利剑,待时而发的凌厉,真正的练家子。按理说这样的年纪正是意气风发独闯天下的时候,再加上少有敌手的身手更加张扬不为过,偏偏这样的人物是官场中人,学得一肚子算计和内敛的脾气,本该与冯家双意气相投,却不得不小心试探对付着,冯家双不喜欢这样的人,说话咬文嚼字拐弯抹角,交往起来太累,不符合他的脾气个性。摸摸自己刚才饭桌上趁人不备放进口袋的龙省股骨,冯家双暗爽,不管胡飞想干嘛,反正股骨拿到了,一切由自己说了算,可以不受牵制自如应对。
相携走进一家兰州拉面馆,胡飞熟络地吆喝:“老板,来碗牛杂面,加蛋不要葱花。”转头问冯家双:“你要什么,我推荐这里的刀削面,有嚼劲,配牛肉汤最好。现在外头的兰州拉面都清汤寡水的,尝不到10年前的味道喽,就这儿的老板地道,牛肉汤味足。”
冯家双随他坐到阴暗满是油腻的面店,里头粗胳膊的伙计在拍打面团,角落里白蒙蒙一片,很快就拉完了面扔进锅里。
一碗香喷喷的牛肉面端上来,胡飞毫不客气取了筷子大快朵颐。
风水轮流转,冯家双怎么会干瞪着别人吃喝,一招手,说:“一碗刀削牛肉面,打包一斤猪肉水饺,外加半斤白切牛肉。”
胡飞好奇:“你刚才没吃饱?”
冯家双利索把白切牛肉装袋了,无赖地说:“既然阁下请客,我自然要卖你面子把夜宵也带上,我不比阁下吃公家饭,吃着这顿下顿没着落,小老百姓生活不容易啊。”
胡飞傻眼,哭笑不得又掏出两张10元,暗骂冯家双不输女人的小心眼。
吃完了面,两人又坐到大排档路边摊,叫了两瓶啤酒,等着烧烤边喝边聊,一派哥俩好的对干着,可谁又知道他们是各怀鬼胎,说着人命关天的事情。
“冯先生,你知道归老七是什么人吗?”胡飞居然直切主题,倒叫冯家双诧异不已。还以为他准备绕道苏州畅谈昆剧,饱览杭州西湖美景才甘心回来与他交代罪状呢。不过这样最好,冯家双还是习惯直来直往的说话方式,起码不憋闷,心里爽快。
“恩?这是在套我的话?还是故意寻我开心?他是你那边的人,你反倒来问我。”
拉开紧扣的衬衫领卷起裤管,胡飞半躺在塑料椅子上,瞬间融入了周遭,哪里还剩军人的痕迹,跟个市井混混似的。他叹息道:“冯先生是爽快人,我也不肯你绕弯子。我知道你还惦记着是上次云南跟你抢腌鼎种的事儿,我与归老七一块儿出现难怪你怀疑我的动机,其实与你的想象不同……算了,我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你听,免得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等等!”不料冯家双骤然打断他:“先别给我讲故事,把你约我出来的目的说清楚。刚才还一派官架子摆谱现在又急着献媚,态度有问题,说话真实性有待考究。”
胡飞笑了,点烟说:“我以为最好的消除你敌意的方式就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看样子你不吃这套。”
冯家双道:“哼,兄弟,我俩不久前还掐架呢,你他妈的自我感觉也太好了吧。有讲故事的闲心不如直接交代一下你和老鬼的幕后之人的身份,其他我没有兴趣听。”
胡飞抽着烟,眯眼道:“既然想从我这里打听消息,就要承担点风险。没错,我可以编故事耍你,但是我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让你一个人瞎捉摸。如果我有意与你为敌,找机会给你设个套,用程欢和老爷子要挟你逼你就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与程欢的过命交情也是你的致命弱点。再不济看你不顺眼,给你下个水电煤整改通知书,断电断水找你麻烦消我的气,岂不是更符合我的风格。现在连那块龙省的股骨我都已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拿走,难道这点诚意还不够吗?”
冯家双恨得咬牙切齿:“这么说我就不该在这里跟你心平气和说话,直接把你绑了拷问清楚后毁尸灭迹才对,以绝后患。”
“呵呵。”胡飞笑得惬意,道:“别生气,我只是打个比方,其实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之前那点小误会解释一下就过去了,说不准我们能摒弃前嫌合作共赢呢。”
“去你妈的合作,跟当官的没啥可说的,浑身带腥臭不可闻,最好滚远点别来招惹我。”
胡飞说:“哈哈哈哈哈,说得好,既然冯先生不想与我带有‘敌对关系’,我就当你同意我澄清事实了。”
冯家双愣神,好家伙,三言两语被他带得正中下怀,在口头上讨不到好处,越发讨厌起来当官的一口伶牙俐齿。
正巧烧烤店活计端上一碟烤鱿鱼,不锈钢盘子里鱿鱼触手散发着迷人香味儿,还有诱人的色泽,油水在盘子底部汇集形成深黄色的圈。胡飞将盘子往冯家双面前一推,说:“尝尝看,烤鱿鱼要做到外酥里嫩不容易,表皮微微发焦里头新鲜得弹牙,这个摊子摆了近10年了,生意天天爆满,如果不是我跟这里的老板认识,这个雅座预约都订不到呢。”
冯家双龇牙,环视一圈果然人满为患,满地都是白色纸巾团团和烧烤竹签,地上的油腻黑乎乎都粘鞋。对于冯家双这样贫民窟出来的人是司空见惯的场景,只是没有想到胡飞这种精英人才也是这里的常客。
“哟,飞哥,今个带朋友过来啊。”一个黑皮肤中年人光着膀子系着肮脏的围兜在炉子前烧烤,满头油光笑着给胡飞打招呼:“等我这批弄完再来招待你,你先吃着喝着啊。”
“你去忙吧,别管我。”胡飞熟络地打发了他。
转过头来见着冯家双极度不耐烦的脸,胡飞看了下手表终于调整下坐姿步入正题,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对归老七知之甚少,那日云南溶洞也是第二次与他见面,第一次是之前一个星期。那时我执行缉毒任务,带队在林子外头埋伏,等待越境毒贩会合好一网打尽。”
胡飞讲述起云南腌鼎种事件的由来。冯家双以为整件事件终于能拨云见日,有了胡飞这个突破口就能将他后面一窜大闸蟹揪出来,听得十分焦心。冯家双在他讲述的过程中把不重要的部分都下意识剔除了,现在只挑重要的记录一下。
胡飞隶属于特种部队,话说他当日去云南的目的,起初与腌鼎种没有半点关系,是去执行缉毒任务的。他带领的小分队在云南边境伏击了整整两个星期,毒贩这次超出预期的谨慎更显示出毒品运输数量庞大,一旦打下来会是一次意义重大的胜利。
胡飞命令小分队原地待命谨慎埋伏,继续等待内线消息。两个星期后,毒贩终于有动作了,于此同时,胡飞又有了新的发现,可靠消息称这次越境贩毒居然会直接在云南交易,买家是内地一个黑帮组织。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胡飞知道,一旦错失这次机会,交易成功后毒贩和买家会迅速分散,行动只能宣告失败。经过了深思熟虑,胡飞还是决定冒险将目标扩大为毒贩和买家所有人,衡量了彼此的枪支火力后得出结论,只要部署得当,还是有可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胡飞再次请求上级批准行动,经过不断劝说,上级终于批准了他们的行动。
行动难度已经非常大,胡飞全力应对也难以保证成功。就在这时,又是一个意外发生了。他再次接到上级电话,命他即刻与一个名叫归老七的人会和,下达有新的任务。胡飞询问任务内容,电话那头没有回复,询问缉毒任务如何处置,对方指示交由他全权负责就再也不肯透露更多信息。
胡飞很头疼,没想到会这个节骨眼上横生枝节。新任务还要优先执行,且不说他对新任务全然没有概念,就算清楚了,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毒贩与接头买家随时都可能在约定地点出现,这个时候离开极有可能功亏一篑,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
考虑再三,胡飞知道不能再等了,当机立断命副队暂代自己的职务监视毒贩动向,胡飞即刻出发到指定地点与归老七碰头,先向归老七了解情况,再利用时间差兼顾两个任务,使其都能顺利完成。
初见归老七,胡飞很是诧异。他设想过接口人的各种形貌特征,唯独这一次,完全出乎胡飞的意料。胡飞十项武术全能,擒拿格斗更是在行,所以在深山老林里见到悠然自得抽着烟的归老七,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不同寻常。
一个快70的小老头,坐在悬崖峭壁上俯视云海,身边都是地震中散落的乱石,一个不小心失足就葬身崖底。偏偏这个小老头神态自若,踩在两块巴掌大的空地上,屁股几乎悬空落在重心不稳的石块上,削尖的石块底部纹丝不动。烟蒂只剩指甲盖大小,坐了有些时辰了,这下盘功夫着实了得。
胡飞一挑眉就有了心理准备,这任务不好做。
胡飞被上面特别看重,除了常规任务外,他还接受特殊任务,不叫他带队而是单独执行。刚才忙着缉毒部署他倒是忘了,电话里啥都不讲清楚又叫他单独去会面归老七,这正是下达特殊任务的前兆。所谓的特殊任务,就是常规部队遇挫或不可理解的任务,有些看起来十分灵异,做得多了就会发现,大多只是心理原因与特定环境给人造成灵异的错觉,没有掘凿的证据不能往上头报,所以胡飞就充当了鉴定人,先去现场溜一圈,能解决的就解决,不能搞定的再打报告去请专业人士。上头选他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疑难杂症,就因为他各项体能指标优异,加之心理素质好,状态稳定,更重要的是体质特殊,而胡飞跑起任务来也甘之如饴,成功完成率90以上。
归老七见着胡飞同样有些愣神,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轻蔑和不信任,难怪,胡飞身穿迷彩在丛林中埋伏了多日,容貌憔悴浑身烂泥。胡飞心心念念都是毒贩的动向,根本不关心归老七的想法,直接问他任务内容。归老七不太情愿地将他带到不远处山后一个溶洞口,跟他把腌鼎种的事儿交代一番,指明了要他进去取腌鼎种的脊椎骨。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