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师兄,让我到你碗里去完 作者:未清
正文 第36节
师兄,让我到你碗里去完 作者:未清
第36节
大哥,这边也没有了。她转过身去,冲着外面喊道。
为首的那名男子沉默了片刻,才说道:知道了,五妹。
鹅黄衣衫的少女缓缓朝外头走,另外那四个人,好像也完成了调查,全都朝少女这个方向靠近了。
少女似乎有些心焦,加快了脚步。
五妹,你急什么?五人中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子调笑道,只见他尖嘴猴腮,形容猥琐,让人见了,便觉得厌烦。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少女一眼,说道:可是遇见槐鬼了,跑的这么快?
少女一愣,随后点点头,绘声绘色地说道,可不是啊,好大一只槐鬼,青面獠牙,可吓煞我了!
猥琐的男子笑道:我看,不见的吧!
他说着,猛然向前一步,擦过少女的肩头,视线越过少女,看向她身后。
他看着小山一样的槐叶堆,笑道:果然是好大一只槐鬼,是不是啊,五妹?
少女眼神一暗,似乎料想到了那个孩子的命运,别过头去,不忍直视。
男子手握一柄短刀,一步一步靠近槐叶堆。然后,一刀挥下!
这一刀劈散了槐叶,直接砍到了槐树的根上。男人咦了一声,讪讪的笑了起来,尴尬地说道:看来果然是槐鬼,连我都被迷住了。小妹,还是快些离开,免得被拖到地底下去了。
三哥少女看着男人,杏眼圆睁,猛地拔高了音调,喊道,小心!
?!
那男孩从槐叶堆中翻身而出,手中握着一柄崩了口地匕首,对准那男人地背心,狠狠的一刀扎了进去。
这一下鹊起鹞落,那少女根本来不及反应,目光呆滞地看着匕首没入自家三哥地胸膛,竟想不起来,应当提剑反击。
那男子更不用说,全然想不到一个不到六岁地孩童,有这般勇气、魄力和胆识。他只道一个小孩儿,不过运气好些,侥幸从他们地围杀中逃脱,此时筋疲力尽,肯定到手擒来。
料不到,猎人也终归有变成猎物地一天。
匕首没入血肉,男人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声,倒在地上,无力动弹。匕首已经钝了,男孩的准头也不大好,这一刀只扎进了男人的肺叶,没法让他一下子死去。
——只是,也活不长了。
三哥!!!!少女发出一声悲鸣,此时才终于回过神来,抽出了别在腰间的长剑,对准了那男孩。
她碰上了男孩的视线。那男孩的视线中毫无恐惧,甚至比握剑的她更加冷静。那双黑眸中甚至没有仇恨和愤怒,就像空中的明月一样,冷冰冰的,平静的吓人。
少女握剑的手抖了抖,她觉得自己面对的已经不是一个人了。那个男孩眼中,缺少作为人而存在的最基本的感情。
槐鬼!你是鬼对吧!!少女凄厉的叫了起来,此时趴在男孩什么的那个男人,终于结束了痛苦,陷入永久的沉眠中。
鲜血漫过地面,漫道男孩脚边,而他神色平静,视若无物,就在少女的剑尖面前,伏□,捡起掉在地上的短刀。
那柄短刀对他来说还是太长了,男孩拿在手上挥了挥,似乎觉得不太顺手,便把它丢到了地上。而他自己,跨过了男人的尸体,从他背上将那柄匕首拔了出来。
鲜血溅在他脸颊上,而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
对峙的两人中明明手握长剑的少女才是强势的那一方,可她在男孩的注视下忍不住节节败退,几乎奔溃,就差弃剑而逃了。
这个时候,散落在槐林中的另外几个人终于赶了过来。
咣当一声,少女手中之剑落在了地下。她本人也跪倒在地上,泪水不知不觉间花落,彻底崩溃。
大哥!!大哥,他,他,这个孩子他少女的嘴唇无声的翕动,面如白纸。
闻声赶来的另外三个人也震惊了。日已西斜,昏黄的光线下,站在槐树阴影里的男孩和他手中的匕首、脚边的尸体混杂在一起,呈现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这些人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凶徒,除了那个少女,另外四人手上也有数不清的人命了。他们本以为自己对杀人早就麻木了,这一刻却发现,看见尸体,自己却还是会害怕。
即便在如此悬殊的情况下,男孩的眼神依旧没有变过。仿佛自己对面那四个人才是猎物,而他自己,才是主宰一切的猎人。
一阵阴风刮过,槐叶簇簇而响。沾着血迹的树叶在空中飞舞,好似翩跹的蝴蝶。从槐树被砍裂的根部,漫上来一片白雾,贴着地面,缓缓爬行到四个人的脚底,平添了三分鬼气。
一干人中,那名紫衣女郎第一个受不了,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她这个动作好像一个信号,在她身边那名男子也忍不住打起哆嗦来。只有为首那名男子还比较镇定,他扶着已经完全奔溃的少女,看向男孩。
——然而那份神情,让他也忍不住颤栗。
先撤!男人犹豫了良久,终于说道,这已经不是人了,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了。
他自我安慰道:反正已经变成鬼了,我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好不容易得到男人的这个指令,另外两人都松了口气,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槐林。
为首的那名男人抱起奔溃的少女,看了一眼男孩,也转身离开了。
在他们身后,男孩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直至所有人都离开后,他才闭上眼,然后倒在槐叶堆上头,酣然入睡。
而槐树,也就是明槐,也松了口气,就着微微的月光,抖落下槐叶,轻轻盖在男孩身上。
男孩在槐林中住了下来。
他以天地为庐,将槐树的根须当作床铺,就这样住了下来。如果渴了,可以喝槐叶上的露水。如果饿了,可以吃槐树的果实。
槐树很高兴,他抖落了叶子,铺在自己的根须上,为了让男孩睡得更舒服一点儿。他努力的生长,将枝干生长,长出更多叶子,以便承接更多的露水,结出更多的果实。
这个时候,槐树还不知道他已经和其他的槐树不一样了。
槐树的果实本不能吃,但是他结出的果实可以。别的槐树都渐渐枯萎了,他却一直在生长,生长,生长。
等到有一天,槐树成为了槐林中惟一一棵槐树的时候,男孩也从男孩,变成了少年。
少年和小时候没什么不同,连眼神都是原先那样,冷冰冰的,不带一点人类的感情。他还小时候一样,住在槐树的根须里。当然,他已经长高了,以前住的地方已经住不下了。
但是槐树已经长得很大了,有足够的地方可以供少年休憩。槐树的树冠已经变成密密的一段织锦,可以轻易挡住一片天空了。
终于有一天,少年离开了槐林,一天一夜,没有回来。
已经有了自己意识的槐树,第一次体味到,寂寞和焦虑。
第一天夜里,明月高悬,槐树沮丧的想,少年肯定不会回来了。
他又要变成以前一样,孤单的站在槐林了。这一次,不仅没有人陪伴,连他的同类,也都没有了。
但是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槐树的树冠的时候,少年从外头回来了。他站在槐树面前,好像从未离开过。
惟一可以证明他离开过的象征,就是少年手中的长剑。
槐树很高兴,因为阳光的阴影中,他依稀看到了少年嘴角有一点笑容。
日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少年开始在槐树前头练剑,舞剑的姿态行云流水,仿佛天生就是为剑而生一般。
槐树也在默默的生长,但是现在,他已经不能再长高了。在槐树的躯干之内,正在酝酿着一些重要的改变,但是槐树自己不知道。
他只看到少年一点一点长高,慢慢的变成了青年。
有一天,已经成长为青年的他看着槐树,问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槐树想了很久很久,还是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还没等到他给出一个答案,青年又一次离开了槐林。这一次,他带着剑,远行。
91·番外之一
这一次,青年离开的时间比以往都要长上许多。
他离开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只有槐树一个人,呆再原地绞尽脑汁思考青年留下来的问题。
你的名字?
对一棵槐树,这个问题是在太艰深了。他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个月,依旧不知道如何回答。
槐树的名字就是槐树,可是槐树觉得,槐树这两个字,并不是青年问题的答案。
他一直想啊想啊,直到某一天,青年从外头回来了。
浑身浴血。青年身上的一身白衣,还有他手中的长剑,全都染满了鲜红的血迹。槐树不知道青年去做了什么,他吓了一跳,但随后还是热情地欢迎青年回来。槐树的枝叶轻轻晃到,迎接青年归来。
青年看了槐树一眼,忽然一头倒下,倒在槐树面前。
槐树吓坏了,他拼命地想伸出枝条,扶起倒在地上的青年,却无法做到。树冠太高,枝条太坚·硬,做不来这样精细的动作。
再槐树心焦不已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了一双手。属于人类的,真正的,柔软的手。
槐树还来不及思考这一变化对他来说的意义,他下意识地扶起了倒在地上地青年。青年抬起头,看着他,一贯冰冷的黑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还有一丝惊喜。
想到你的名字了吗?青年忽然问到。
槐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看着青年。
那么,叫明槐好不好?
明槐
当槐树用他还不太熟悉的语言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这就意味着,从此以后,他和这世间任何一棵槐树都不一样了。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我叫云业。青年点了点头,回应道,多年以来,多谢。
从今以后,普天之下,只有一棵槐树,他的名字叫做明槐。
云业出去做了什么,明槐没有问。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太遥远,也不需要了解。只要他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安安静静的呆在槐林中,他就很满足了。
可惜的是,除了上一次看着青年倒下的时候,明槐再也没办法化出人形。虽然他已经有了自己独立的意识,却依然只能当一棵不能说话不能行动的槐树,没办法和云业进行更多的交流。
不过,云业也不是多话之人。大多数时间,他们之间的交流便是云业练剑,明槐在一旁看着,偶尔听云业说一些外面的事情。
时光缓缓流逝,直到平静的生活被突然打破。
有一天,这片槐林中——现在已经不能叫做槐林了,因为这里只有明槐一棵槐树了——有个人突然闯了进来。
某个无人的夜月,明槐忽而发现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站在他面前。这人一身劲装,背负长弓,腰胯短剑,一幅山野猎人的打扮,眼神闪闪发亮,充满了好奇。
他看着明槐感叹道:好厉害啊,我还没见过槐树也能够修炼成这样呢。
!
咦?你能听懂我说话?外来者奇道,真奇怪,你最多不过百年寿命吧?草木修炼,都要以千年为单位,我还没见过百年间就能修炼出意识的草木精灵呢。
外来者说这一些明槐听不懂的话,让他不觉紧张起来。树梢轻轻晃动,树叶飘动,惊醒了在明槐树梢上休息的云业。
——不知从何时期,那个青年便不再地面上休憩了,他更喜坏呆再明槐身上,找一个树杈,一呆就是一整天。
云业从树梢上翻下来,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外来者,猛地抽出了剑。
外来者眼前一亮,道:诶诶?今天来一趟收获可大了,居然有一个可是你们这一族不是应该都?噢噢,我明白了。前年江东的惨案,是你做的吧?
喂喂,你倒是说话呀?
外来者撇了撇嘴,说道:真没趣,那棵槐树还没能化形,说不出话就算了。你好歹是人吧,怎么也不说话?
你想做什么?云业盯着外来者,他身上那种本能告诉他眼前这个人非常危险,危险的超过了他以往遇到过的每一个危险的场景。
你的剑还不够锋利。外来者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说道,我有更厉害的剑术,你要不要学?
咦?!居然没反应?!那人忽然发出一声惊呼,不是说你们这一族都是剑痴吗?居然不理我?
太过分了!!他居然骗我!外来者喊道,突然噎住了,沉默了下来。
良久,他才露出一丝苦笑,自言自语道:是啊你一直在骗我吧
他说完,看着云业,说道:我在这山上开创了一个修仙门派,有没有兴趣?
没有。
我可是随意欢迎等等!还在自言自语的外来者突然噎住了,难以置信地瞪着云业,你没兴趣?
你不知道修仙地好处?你不想长生?不想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不理会以便滔滔不绝说话的男人,云业顺着树干,再度攀上了树梢,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得到了更强大的力量,有什么用呢?
啊?
是为了手握天下凶兵,屠尽天下之人吗?但是有什么意思呢。云业攀上树梢,看着他,说道。
外来人沉默了一下,忽而笑道,你真的很特别。
我还以为你们那一族的人都是战争疯子,居然还能有个正常人!不容易,不容易啊!他笑而合掌,说道,那么,你呆在这里,是想等这棵槐树化形吗?
但是以正常人的寿命,你绝对等不到他化成人形的那一天的。那人肃然道,虽然这棵槐树已经修成了草木之心,但是积累太薄弱,要想安全的化成人形,至少还是千年的修炼和积累。
不过如果能找到足够的草木精魂,倒是可以加快这个过程。那人绕着明槐转了一圈,说道,果真是万千世界,无奇不有啊一棵槐树也能修炼成精,啧啧,就不怕天谴吗?
天谴?树梢上的青年忽而插嘴,问到。
树下那人点点头,说道:槐树为鬼木,一般来说,是不能修炼的。鬼木属阴,据说地底冥河的鬼气就是靠槐树的根须传递。天道有常,阳间阴物,是很难化形的。
即便侥幸化形了,也是先天孱弱之体。外来者说道,打个简单的比喻,你见过鬼怪修炼成仙人的吗?
虽然在讨论和自己有关的话题,但是明槐对此毫不关心。反而是在他枝干上的云业沉默良久,说道:可有化解之法?
嗯?外来者愣了愣,沉思许久,说道,我的回去翻翻古书
我跟你去。云业从树梢上落下,站在这外来人面前,说道。
咦?那人眨了眨眼,最后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要反悔哦!
自那日之后,云业便离开了槐林,随着那个陌生人,去了一个明槐不知道的地方。
等下一次他再回到槐林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有了十足的改变。浑身上下的气势更加锋利,如同出鞘的长剑,连目光都带着剑一般的锋利,夺人神魂。仿佛只要与他对视一眼,三魂七魄都要被他劈散。
明槐很为他高兴,他让云业到他的树梢上来。再树冠上头,有一截木头,是他留给云业的。
这一段木头,蕴含了明槐修炼出来的一缕精魂。所以似木非木,入手温润,又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云业看了很久,最后收下了这截木头,什么也没说。
有时候,他和明槐之间的默契,已经不需要用言语来交流了。他们在一起共同度过了十余年的光阴,他们之间的交流,已经连眼神都可以不需要了。
下一次云业回来的时候,他身边带着一柄剑。那是就着槐木的纹理,铸就的一柄长剑。剑锋上用了特殊的手法打造和淬炼,闪烁着冷光。剑柄上绘制着连续的纹路,那时候明槐还不知道,那是一个特殊的法阵。
再下一次,一月之后,云业再次回到槐林中。这一次他抱着一把长琴,到了明华面前。
他靠在树干上,沉吟片刻,开始抚琴。
琴声清冽,如淙淙泉水,缓缓滑过。在这段琴声中,槐树的枝叶也渐渐舒展开来,向着更远的地方,生长。
此后,大约每隔一月,云业便会从山中回来,坐在槐树的树荫之下,整夜整夜的抚琴。他和明槐之间的交流,似乎从无声的对话,转变成另外一种方式了。
云业有时候也会带着一些灵草的种子过来,将其种植在明槐周围。灵草借助槐妖的灵力,缓缓生长。而灵草长的越茂盛,这附近的灵气也就越浓郁。这一片空地,已经渐渐地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
似乎一切都如平常一般,岁月缓缓流逝,没有变化。
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不知道过去多少光阴。在这一片小小的天地中,时间的流逝都失去了意义。云业依旧常常归来,每一次也如同平常一样默不作声。他的面容却从未改变过了,除了剑一般的锋芒外,又多了几分岩石般的坚毅。
那时候的明槐还不知道有一件大事即将发生。
某年某月某日,正午,烈日当空。
突然之间,一片黑云移过天空,挡住了日光。等黑云飘走后,明槐蓦然发现,他熟悉的太阳竟变成了一个漆黑的圆盘,只有最外围的一圈,还反射着一点儿星星点点的白光。
随后,一道金芒从地底迸射而出,照亮了整个东方的天空。
浓郁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和形态压缩成一道龙卷风一般,直冲云霄。明槐贪婪地伸展着枝叶,吸纳着灵气。那巨大的槐木,也在这份灵气的滋润下,再度生长了几分。
飞禽走兽,纷纷从自己地巢穴中出来,用贪婪地目光看着灵气源头之处,直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要扑上去抢夺那件宝物。
灵物现世,天下所动。
这是九叶金莲开放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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