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喧哗上等Active Fighting! 作者:凛M烈
正文 第4节
喧哗上等Active Fighting! 作者:凛M烈
第4节
鬼使神差地,唐楠提议说进去看一看。
三人一拍即合,像上学时候一样,偷偷绕过卫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翻墙进去了。
几个人步履玄虚地来到学校操场看台上,坐成一排,汪灿和魏鑫傻笑着说着以前的事儿。
唐楠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那两人的聊天,仰头望着操场上空宽阔的一片星空。
晚秋的风吹在身上带着点冬天的凛冽,却并不感觉寒冷。
被风吹了一会儿,竟然有些清醒,转头一看,刚才还是交谈甚欢的两人都已经横躺在看台上,醉倒不省人事。
这时候唐楠很想抽一支烟。
他从来不抽烟,也没有酗酒的习惯,但是此时此刻,满腹的情绪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出神望着不远处操场边上的铁架子,还有旁边的水泥砌成的洗手台,这时候再也忍不住,眼泪从眼眶滑了出来。
那个人,刚才离自己那样近。
近到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唐楠突然觉得自己总是要在常人早就看透的事情上执迷不悟,却又屡教不改。
他人早就开始了自己的人生,自己又何苦总是为难自己?
就算过去有再多羁绊,今天的他们,围坐在班主任老刘头儿的两侧,各自和前来敬酒的同学们喝酒,再无多余对白。
显得那样无可奈何,力不从心。
可能,真的就会这样,一个转身,错过今生。
悠悠叹了口气。
忽然,眼角余光里看到一个红色光点,在黑暗里忽明忽灭。
唐楠定睛一看,高大英朗的身姿隐在黑暗中,指尖夹着一根烟。
虽然夜间看不到那人的全貌,但唐楠能感受到那人如炬目光直射向这个方向,心里不由紧张起来。
“起来了,我们回家。”
强迫自己无视那人,伸手推了推烂醉如泥的汪灿。
汪灿一动不动。
又推了推魏鑫。
魏鑫也是一动不动。
这时候唐楠不由腹诽,平时这两人没少拌嘴,唯独在关键时刻别有默契。
“我帮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人扔了烟,走到唐楠身边。
唐楠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说道:“不必了。”
“客气什么?”陈久泉低声说。
“真的不必了。”客气地回应道。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陈久泉克制不住,不顾那人愿意不愿意,双手抓住唐楠的双臂,牢牢地不想松手,说道:“你就那么想跟我划开界限?”
忽然唐楠心里面建筑了很久的防线也全数倾塌,他挣动着四肢,拼尽了全力要跟眼前的人抗争到底。
沉闷,斯文,内敛,羸弱,低沉……都是唐楠给人的印象。
但是陈久泉可不这么认为,在学生时代他就知道,那双眼睛里盛满了一种火热的生命力,他躲在阴影里也只是习惯性的伪装罢了。
他曾经想亲手撕毁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家伙的伪装,他也有过那样的机会,只可惜,他最终与那个一闪而逝而又千载难逢的机遇擦肩而过。
如今,他甚至在怀疑当初做出那种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他陈久泉,很少有怀疑自己的时候。
他自认为是一切的征服者,无论是在帮派,商场,还是感情上。
“放开我!”唐楠瞪着眼睛,那双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像深沉海洋中的一颗珍珠。
挣动着双臂,试图拼劲全身力量要和陈久泉拼个你死我活。
陈久泉看着那双眼睛,一个闪神,吃了唐楠一记闷拳,反手抓住唐楠的两只胳膊,绕在那家伙身后。
为了防止他再踢他,陈久泉用身体把唐楠压住,让他靠在看台栏杆上,修长的双腿也牢牢地克制住他的。
这个样子的唐楠,忽然有点恼羞成怒,依然不肯屈服地瞪着陈久泉。
“上学时候,”陈久泉不知道为什么,不怀好意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没那么乖。看起来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别人都不敢跟我抢,不敢跟我争,就只有你唐楠敢。”
“都过去的事情,还有什么好说?”唐楠双手被那家伙抓的生疼也不肯有半份软弱,瞪着眼:“陈久泉,以前年少不懂事,这次回来也不是为了跟你叙旧的。只希望陈总能看在往日情分上,放我一条路,给我一个平静的生活。”
没想到人就在咫尺,说出来的话却依然不留情面。
“唐楠!”陈久泉咬紧了牙,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而后者,屏息凝神,把心房牢牢锁住。
陈久泉看着面前,那个朝思暮想了很久的人。
月光下皎白的面庞,和记忆中的一样引人垂涎。
他多想能跟他像以前那样,拥抱亲吻,耳鬓厮磨,而非现在这样敌对仇视。
“陈久泉。”
再一看那人,虽然倔强地瞪着眼睛,但是眼眶里已经满是眼泪了。
泪珠一颗一颗滚下来。
他从没看过他哭。
这是第一次。
也从没见他对谁低头。
这也是第一次。
“陈久泉。”
“陈久泉,我求你。”
“陈久泉,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收紧了手臂,陈久泉知道,怀里这个人,可能真的不再属于自己。
陈久泉的气息是如此强烈,围绕在唐楠周遭。
唐楠拼了命的逃避却也无济于事。
最终还是低下了头,任眼泪朦胧了双眼。
如果当初没有选择,会不会今时今日,我们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秋风卷起几片树叶在二人身边绕了一圈,飞向深邃夜空。
2006年,唐楠是一名普通的高中备考生。
那时候一心一意备考的他,从未想过在短短一年中,平淡的生活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
2006年.高中三年级。
三十二中是个非常传统的政府院校,上学的都是附近家属院里的孩子。既没有什么官宦子弟家的少爷,也没有什么太过于出挑的商人家的公子哥儿。
唐楠在三十二中高三5班里,是最最普通而本分的一员。
他常年不怎么理发,头发一团糟糕,刘海总是遮住眼睛,让整个人看上上去黯然失色不少。身高中等,身材偏瘦,浑身上下除了尖削的下巴线条不错之外,其他并无什么亮点。一年四季只穿学校发的统一制服,冬天长裤,夏天短袖。
唐楠家住在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工厂家属院里,家里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再无其他亲人。唐家奶奶一直用微薄的养老金供唐楠读书,所以唐楠从小到大也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能吃能喝能上学就很满足。
隔壁住着同龄的一个叫汪灿的男孩子跟自己同班。
汪灿是个自来熟,人朴实憨厚,而唐楠性子冷冷清清,就算再怎么拉着脸,汪灿都依然到哪里都拉着唐楠,把他当朋友。
每天上学,汪灿就咬着一个煎饼敲唐楠家的门,唐楠拿了书包跟奶奶说了再见,就像平时一样目无表情地跟汪灿出门。
一般汪灿从大早上起床就会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聊的也无非是学生常聊的话题,时兴的武侠片,动画,新出的游戏等等。而无论汪灿说什么,唐楠都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听着,却也并不进脑子里。
到了教室一片乱哄哄熙熙攘攘,到处都充满了那时候学生时代的无忧无虑和朝气蓬勃。
唯独除了唐楠这一方角落。
不管班里同学闹得再凶,再乱,他都能做到与己无关地坐在角落静下心来读书。
最多只是多看两眼,却从未主动参与。
他和同学也并非没有接触,待人接物都算是礼貌客气,却总保持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生分。
也正是这一份客气和生分,让他没法像汪灿一样一呼百应,有那么多朋友。
生活平淡,安静。
唐楠时常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看着窗外操场上热闹的人群。
心想这样的生活就挺好。
他挺满足的,有家人,有朋友,虽然都不像汪灿那样有太多的朋友和羁绊,但他很满足地过着目前的生活。
学校里面有最普通的同学,朋友,也存在着一群异类。
毕竟他们是那样异于常人的存在,就好像在一群兔子中间扔进去了一只狼那样令人恐惧担忧。
“上课!”班主任刘老头儿迈进教室,沉稳地说着。
然而教室里却安安静静地,所有同学都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着有人喊“起立”。
结果全班安静了3秒钟,才恍然大悟哄笑出来。
连一向严肃的刘老头儿都忍不住笑了:“看来我真是老糊涂了,今天开学第一天,班长还没选是吧!”
底下同学们连连称是。
“大家今天想想选谁当班长,今天晚上晚自习之前决定。”刘老头儿说罢,又往台下一看:“开学第一天还有人迟到?”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同学小声说:“陈久泉和闻斯寒还没有来……”
“等他俩来了让他们来我办公室一下。”刘老头儿交代完,打开课本开始讲课。
真正跟陈久泉结下不解之缘,就是从那天开始。
而当时展开课本一脸专注听讲的唐楠,也从未想到过以后会跟那人有什么联系。
唐楠不是第一次见陈久泉,他再不问世事,也对这个人早有耳闻。
初中就带领着一群小混混在学校里横行霸道,陈久泉这个名字在校园里本就令人闻风丧胆。
多少次学校严重打架斗殴都是因他而起,唐楠亲眼见过他把一个同学揍晕在走廊里,满头是血,揍完了不要紧,还把人拖到学校操场上以儆效尤。更有甚者据说无意间抢了他兄弟的女朋友,于是被他用自行车的锁链差点打掉一颗眼珠,此人至今见到陈久泉都浑身发抖。
类似事件不胜枚举。
唐楠在心里决定一定不要跟这种人有任何牵扯。
但是更加让他奇怪的是这种屡教不改的学校败类,竟然还没有被开除。
高一高二唐楠都庆幸班里没有如此恶霸,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没想到正是在高三分班的时候,陈久泉和闻斯寒双双被分到了5班。
这个噩耗难免让全班同学心里七上八下。
下午天气稍微凉爽的时候,陈久泉和闻斯寒双双来学校了。
那是唐楠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那个人。
个子很高,身材比例非常好,刀削斧凿般有棱角的面部线条透出干练和危险,一双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深邃双眸,眼窝很深,这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更加成熟稳重。
他没穿校服,而是穿着一件宽松的挎栏背心和休闲长裤,人字拖鞋,要多随意有多随意。
就这样咬着一根烟懒洋洋地走到教室里,轻盈的步伐像一只优雅的猫科动物。
看到陈久泉来了,有人好心提醒:“陈久泉,老师让你去他办公室一下。”
陈久泉吹了一口烟在那同学脸上,说道:“老子的事儿还轮不到你插嘴。”
那同学浑身颤抖地不再说话。
整个班级陷入诡异的安静当中。
没人敢出声说什么,更没人敢制止。
待到下午课程结束,陈久泉突然大步跨到讲台上,拿了一本书卷成个卷,敲了敲桌子,对着台下全班同学说道:“今天开学第一天,小爷我就送大家个礼物——今儿晚上不上晚自习。”
闻斯寒在台下吹了声口哨,带头鼓掌起来。
“班主任是谁?”陈久泉抱着胳膊想了想,说道:“刘老头儿是吧?今天我就立个规矩,看以后还有哪个老师敢请我去办公室。”
说完,他冷笑一下,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紧急通知,今晚不上夜自习。
写完以后,他转过身来,说道:“你们还愣着干嘛?”
台下一片安静。
突然,他双目暴突,大吼起来:“都给我滚回家!”
台下所有同学立刻乖乖收拾书包。
看到班里同学都陆续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陈久泉这才扯了扯嘴角,踱着缓慢轻盈的步子转身出了教室。
闻斯寒紧随其后也走了。
全班立刻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陈久泉名声在外,宁可得罪老师也不要得罪他,实在没人敢当那个出头鸟,就都黑着脸收拾东西陆续提前放学。
汪灿心有余悸,一边担忧着,一边去找唐楠。
结果发现唐楠竟然还坐在位置上写化学卷子,不由一阵害怕。
“唐楠,快走,一会儿被夜自习老师抓住,就走不了了。”汪灿背好书包对唐楠说。
经过陈久泉一番威胁,唐楠不是不害怕,但是手头的化学卷子确实还没写完,心想离上夜自习还有段时间,写完了马上回去就是。
就回答道:“你先走吧,我还得把化学卷子写完,今天放学前要收齐全班同学的交到老师办公室。”
谁让他是化学课代表。
汪灿也没多说,嘱咐了一句你也快一点就匆忙先走了。
很快,教室里的同学都走光了,只剩下唐楠一个人。
由于陈久泉的恐吓,全班同学如鸟兽状四散而去,就连值日生都走的一干二净,唐楠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自己做起了值日,打扫起学校教室。
没一会儿太阳就沉入地平线。
明明本该波澜不惊的高三备考生活,也因为陈久泉这颗重磅炸弹搅的水花四起,天翻地覆。一想到这个,唐楠便满腹愤怒。
但他性格不与人为难,遇到麻烦也是能避则避,能躲则躲。
只得在心里提醒自己,以后见了这种人避开便是。
结果就在他算准了时间收拾好书包准备走的时候,班主任老刘头儿来了。
刚一进教室,刘老头儿就被一教室空空荡荡气的吹胡子瞪眼。
那时候是2006年,手机还不是一个使用非常普遍的东西,普通高校的学生还没有几个配备手机的。所以刘老头儿就算再生气,也不会让唐楠把都放学回去了的同学们一个一个都叫回来。
看到教室里只有唐楠一人,又看到黑板上写的“紧急通知,今晚不上夜自习”的字儿,刘老头儿一下子就明白了。
刘老头儿也是个身经百战的老教员了,号称什么样儿的学生都见过,却唯独没见过陈久泉这么嚣张跋扈不把学校和老师放在眼里的学生。
面对着整个班级旷课的情况,他了然于心,这是陈久泉在给他颜色看呢。
刘老头儿突然怒极反笑,认真打量起班里唯一留下来的同学。
头发乱糟糟的遮住眼睛,皮肤白皙,身材瘦弱,穿着学校发的制服,总是把脊背挺的很直。他竟然第一次认真观察起这个在班级里一直默默无闻平凡普通的孩子。
“今天我们要选班长。”刘老头儿站在讲台上,说道:“既然这样,全班就开始投票吧。”
唐楠坐在下面说道:“老师,全班同学不在。”
“你,我,就是全班同学。候选人投票不算。”
说完,刘老头儿在黑板上写了个名字:唐楠。
唐楠一脸愕然。
“我选唐楠当班长。”刘老头儿说道。
唐楠一脸窘态,说道:“那我选……”
“我说了,候选人的投票不算!”刘老头儿环顾整个教室,自说自演:“有人反对吗?”
“老师我反对……”
“我说过了,候选人的投票不算!”
在黑板上,唐楠的名字下面划了一道杠。
刘老头儿把粉笔一扔,对着台下面宣布。
“从今天开始,唐楠同学担任高三5班班长一职。”
“额……”
☆、第 9 章
第二天一到学校,刘老头儿就宣布了昨天晚上的班长竞选结果。
也许直到今天刘老头儿都深深认为唐楠是个坚强不屈的孩子,不畏惧学校恶势力,敢于反抗,精神可贵,值得当选班长一职。
可能他永远也不知道,唐楠至今都会深深自责的事情,就是他当初为什么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乖乖回家,怎么就非要固执地打扫完卫生再走呢。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坚持所谓的正义,是不是后来就不会跟那个人有什么交集……
就在刘老头儿宣布班长任命的时候,唐楠还以为昨天发生的一幕只是刘老头儿跟他闹着玩儿的呢。
直到课间时间,陈久泉从教室后排走过来,一脚踢翻了唐楠的桌子,他才恍然惊醒。
看来真的无意间惹上了麻烦。
其实陈久泉一点也不想上学。
上学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没事儿在校园里寻衅滋事,没少做过坏事儿。但是不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儿,最终都能被在t城雄霸一方的老爸搞定。所以他才更加无法无天起来,也根本不会把所谓的老师家长放在眼里。
没想到刚开学准备给新班主任老刘头儿点颜色瞧瞧,警告他以后不要多管闲事儿,没想到当晚回家就被当爹的揍了一顿。
据说是老刘头儿当年也当过他爹的老师。
正愁着昨天的气没地儿撒呢,就撞上来个出气筒。
陈久泉的号令,全校还没有哪个敢不听的,这唐楠却是昨天唯一敢留在教室里的人。
陈久泉自高中时候就比同龄的男孩子体格好,看上去高大却并不壮实,四肢肌肉精硕,哪怕穿校服也比普通人帅气,浑身散发着一种利朗和硬气。
然而如此英气勃发的人,干的却是人人所不齿的恶行。
唐楠的桌子被踢翻在地,书桌里面的课本包括桌面上的文具倾洒一地,一片狼藉。
然而全班几十个同学,都不约而同地噤声不语,没人敢出手帮他,更没人敢出声制止。
陈久泉眯起眼睛打量那个书呆子唐楠。
总是穿着学校的校服,混在人堆里很难分辨出来,头发乱糟糟的挡住脸,让人看不到眼睛,下巴尖削,脊背很直,皮肤白皙。
弱不惊风的样子,可能根本经不住他揍几下吧?
过了良久,唐楠低下身子去捡地上的东西。
陈久泉挑了挑眉毛,一脚踩在那人白皙而修长的手上。
“老子没发话,你倒是很自觉。”陈久泉抱着胳膊,说道。
坐在唐楠后座的汪灿晃动了一下身体,最终还是狠狠攥紧拳头,低下了头。
闻斯寒这时候凑上来,一脚踢飞了唐楠的文具盒,哈哈大笑着说道:“这人看上去胆子没那么大啊。真让人刮目相看。”
唐楠的手被狠狠踩住,他皱起了眉,却也并不反抗,弓着背维持半蹲的姿势。
“没想到还是个呆子。”闻斯寒笑起来,一把抓过唐楠的头发:“来,给这位爷道歉。”
陈久泉松开了脚。
抽出手来,强迫自己忽略手上的疼痛,唐楠低头说道:“我…道歉。”
唐楠就像一只被顽皮的孩子们发现的受伤小动物,孤立无援地任他们做着残忍的恶作剧。
闻斯寒抓住了唐楠头发,把他整个人揪到了陈久泉面前,弯着腰的姿势让他很难受,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姿势还能坚持多久。
乱蓬蓬的头发,下面露出一节白皙的脖颈。
陈久泉眯着眼睛看了会儿,竟忽然有种冲动伸手上去摸一摸。
然而他也是这么做的,他一把伸过去,牢牢扣住了唐楠的脖子。
闻斯寒笑嘻嘻地松开对唐楠的桎梏,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看。
没想到这人的脖子这么细。
稍稍用力就会断吧。
陈久泉把唐楠的身体压的更低了一些,如此卑躬屈膝的姿势,很是屈辱。
而那个人却出乎意料的很有耐性,一声不吭地任陈久泉压着他的脖子,弯下了腰。
“说,谁让你捡地上的东西的。”陈久泉说道。
唐楠并未回答他,而是恭敬地道着歉:“对不起。”
“还算识时务。”
陈久泉狠狠推了唐楠一下,引得唐楠向后退了几步,一个踉跄没有站稳,以非常狼狈的姿态向身后一片狼藉倒去。
“哈哈哈哈哈哈!”闻斯寒边笑边鼓掌。
陈久泉指着狼狈摔倒的唐楠,对全班人说道:“班长为全班做了个好榜样。以后谁要是在我背后偷偷搞小动作,也跟班长一样。”
从那以后,唐楠在学校的日子不再太平。
不管是什么时候碰到了陈久泉和闻斯寒,两人都要合伙捉弄他一番。
轮到唐楠做值日生去打水,刚打好水就会被他们踢翻在地,还要把水泼他全身才肯罢休;要么就是课代表收作业,陈久泉号召全班同学不交作业,害的老师训唐楠身为课代表却不谨守职责;再就是体育课上,也有意无意地为难他,在篮球场上把他推倒,带领全班同学嘲笑他笨……
以上恶作剧不可数计。
陈久泉和闻斯寒显然是把唐楠当成了学校里的弱小分子来欺负了,然而无论他们的行为有多过分,唐楠都是一副好脾气乖乖承受。
唐楠性格谨慎而忍让,处处思量周全,不太想惹麻烦。
他想息事宁人,却不曾想到这种逆来顺受反而让陈久泉越发变本加厉。
有天放学,唐楠又被陈久泉和闻斯寒堵在厕所里。
他本来拿了书包正准备回家。
书包不用说,肯定被那两个人首先抓过来,倒过来把里面的东西都洒在地上。
唐楠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站在一旁,司空见惯般呆立着,好像那两人虐待的不是他的东西一样。
陈久泉这时候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喜欢为难这家伙,看似逆来顺受,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可那不卑不亢的姿态根本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甚至想看看这人什么时候会真的害怕到瑟瑟发抖,会被打击地精神崩溃放声大哭。
看到唐楠坐在厕所的地上,沉默着不吭声的态度,便自然而然地激起了陈久泉心里的施虐欲。
今天又跟平时没什么两样,欺负唐楠就像家常便饭一样稀松平常。
陈久泉拿过地上的橡胶皮管子,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朝唐楠喷了过去。
果不其然那人像个落汤鸡一样狼狈地蜷缩起身体。
当时t城已经进入晚秋,傍晚时间还透着一股薄凉。唐楠很想克制住自己不要发抖,可还是本能反应地浑身颤抖起来。
可也正是这一份屈辱和可怜,让陈久泉满足地停止了暴行,扔了橡胶管子和闻斯寒走了。
乱糟糟的头发一蹶不振地耷拉着,被水打湿后差不多遮住了唐楠一整张脸。
唐楠第一次产生了想放弃的念头,他很想哭,但却欲哭无泪。
忽然一件衣服搭在了唐楠身上,抬头一看,是汪灿。
汪灿小心翼翼地说道:“唐楠,你不要怪我没有义气……”
“汪灿,”唐楠裹紧了汪灿给他的衣服,扯了下嘴角:“我不怪你。谁都知道,如果惹上这群人,高中时光差不多等同于提前毕业了。”
“唐楠……”汪灿无奈地叹了口气,“唉,你知道我也没有办法……”
唐楠有点哭笑不得了。
连汪灿这种没心没肺的人都知道不能惹上这群人,自己怎么就好死不死的惹到他呢?
他其实一点也不恨汪灿,现在学校里所有人都避他如蛇蝎,生怕与他有关系被无端波及,也只有汪灿,还能在他受欺负以后过来安慰他,帮他,还像往常一样等他一起回家。
所以,他还有什么可以埋怨?
这么一想,唐楠心里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如果硬要说他有什么情绪的话,那么,他对那个嚣张跋扈的人,真的是没有什么好印象。他想跟他划清界限,可那人偏偏缠着他不放。唐楠想不清楚他明明如此退让了,为什么那个人就是不肯善罢甘休。
当晚唐楠先跟汪灿回了家。
汪灿本来提议唐楠先换上自己的一套干净校服,这样唐家奶奶就不会发现任何异常。
然而当唐楠到了汪灿家,手足无措地站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虽然自己一身狼狈,可此时此刻的汪灿,比他要心灰意冷的多。
汪灿家里来了几个亲戚,和汪灿他爸单位上的几个同事。
就在刚才,学校厕所里,汪灿还在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去安慰唐楠,现在,唐楠非常理解那种感受以及立场,他竟然也百口难言地站在汪灿身边,不知道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让汪灿感觉舒服一些。
汪灿爸爸是这个家属院所在工厂的厂长,由于重大贪污罪企图卷款逃跑,和汪灿的妈妈一起在高速路上遇上车祸,车子撞毁栏杆冲出马路坠桥身亡。
那一刻,汪灿面如死灰。
那一刻,亲戚长辈以及工厂员工代表都视他为仇敌,将所有仇恨都转化为愤怒发泄在这个孩子身上,他们带人搜他的家,要征收他家的房子抵债,逼问他赃款的下落。
然而对此一无所知的汪灿,还未从失去双亲的打击中走出来,就要被迫面对现实。
这根本不是一个无忧无虑的高中学生所能承担的重负。
“以后,汪灿是我老唐家的人。”
忽然,在一片纷争吵嚷中,唐家奶奶闻声从隔壁赶来。
老人年岁已高,背部略有佝偻,历尽沧桑的面孔虽满是皱纹,但双眼却灼灼有神,萃取出一种坚定和无畏来。
唐家奶奶出身书香门第,在家属院里也算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了,她一声话下,来汪灿家闹的人都不再做声。
而且他们也不能拿一个孩子怎么样,撒过气以后看天色已晚就都回家了。
浑身湿漉漉的唐楠和一脸震惊的汪灿,这才像回过神来一样,跟着唐家奶奶回了家。
一夜之间,汪灿从厂长家的儿子变成了一无所有的孤儿。
爸妈突然不在了,连房子也都被亲戚朋友们拿去抵债,家里值钱的东西也都被工厂的员工代表拿走给员工发了工资,忽然一夜之间从天堂坠落到地狱。亲戚长辈们不肯收留他,就连走在家属院里也要被人指指点点。
就只有隔壁孤寡老人唐家奶奶肯收留他。
那天晚上,唐楠第一次看到汪灿哭。
那个始终一脸笑容的人,竟然背过身子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小声抽泣。
汪灿以为唐楠睡着了。
而唐楠,也是平生第一次,伸出了双手,从背后抱住他,主动与一个人亲近。
他能感受到汪灿身体突然一紧,随后放松下来所有的防备,抓住唐楠伸过来的手,放声大哭。
那晚王灿清楚的记得唐楠对他说过的话。
“汪灿,你哭吧。”
“哭过以后我们就长大了。”
“以后,有我陪着你过安定日子。”
“不要大富大贵,就只是平平常常的小日子。”
“就挺好的。”
揉了揉汪灿的脑袋,唐楠轻声问道:“你说呢,汪灿。”
背对着他的汪灿,过了良久,抽了下鼻子,说了声嗯。
从那以后,唐楠和汪灿变成了一家人。
唐楠家本来就一贫如洗,多了汪灿以后更加雪上加霜。
不过让唐家奶奶欣慰的是汪灿这孩子虽然出生在富贵人家,可没有丝毫公子哥的习性,生怕唐家不收留他,家里什么苦活累活都跟唐楠抢着干,一点也不怕吃苦。
通过汪灿的事情,唐楠更觉得自己在学校所受的苦跟他一比不值一提,于是在学校碰到了陈久泉和闻斯寒,也越发忍着性子任他们欺负。
不知不觉高三的第一学期即将结束。
秋天已经走远,冬天来临。
有天放学,唐楠和汪灿刚从学校后门走出来,就看到门口一群来意不善的人守在门口。
那些人看上去不太像学生,但是年龄应该也跟在校生差不多,他们的穿着打扮跟附近流窜的市井流氓并无二致。
学校里但凡跟这种社会上的人联系上的都不是什么好学生。
唐楠看到这群人的本能感觉应该跟陈久泉有关。
在三十二中,能跟社会上小混混联系上的,除了陈久泉好像就真的没有别人了。
心里立刻咯噔一下,心想今天陈久泉不会是要往死里为难他吧。
果不其然,这群人一看到唐楠和汪灿,立即气势汹汹地围拢了过来。
为首的小混混染了一头金发,晃悠着站出来,问:“你俩谁是汪灿。”
汪灿二话没说往前一站。
“我是汪灿。”
金发小混混伸手抓住汪灿的头发,一抬腿踢在汪灿肚子上。
汪灿痛地弯腰,跪到地上。
额头上泛起了冷汗,汪灿一把推开唐楠说:“这儿没你的事儿,你先回去。”
小混混笑了笑,说道:“汪灿,你爹倒是逍遥啊,卷了全厂职工的工资逃跑,人是没了,谁知道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财产?你当我们傻是吗?你爸一走了之,我爸可是失业在家,全家人都得喝西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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