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弟,这是哥的床 作者:九小二
正文 第14节
弟,这是哥的床 作者:九小二
第14节
“没事。”子桑舟抿嘴,放下装着白水的茶壶,抬脚绕到楼弋珣的身边坐下。
没事吗?那这么殷勤干什么?澜沧有些不解,却没再继续问。
茶厅里也再没人说话,莫亦云抱臂坐在座位上,鼓着腮帮子,似乎还有气,澜沧安静地喝着白水,一个字不说,楼弋珣、莫久君和子桑舟三个人则一会儿对视一次,一会儿又对视一次,交换着只有他们才读得懂的眼神,直到穆千梵带着配置好的药汤进门,这诡异的安静才算是被打破了。
第44章 跪俩时辰
“来了。”穆千梵一阵风似的冲进茶厅,直奔着楼弋珣就去了。
“等一下!”可还没到楼弋珣跟前儿,穆千梵的脚步就被莫久君拦住了。
穆千梵被迫停下了脚步,有些疑惑地看向莫久君,但是立刻就明白了莫久君的意思,所有的兴奋和激动瞬间消散,化为乌有。
“啧!梵梵,咱们走!他们不相信咱,咱还不给他治了呢!”莫亦云的第一反应也是一愣,然后就怒了,愤然起身,抓住穆千梵的手就往外拖。
“等一下!”莫久君一惊,抓住了穆千梵的另一只手。
澜沧不干了,脸色一愣,指尖在茶杯里一点,然后曲指一弹,一滴小水滴势如破竹地袭向莫久君,从莫久君的手背上擦过。
“嘶!”手背一疼,莫久君的手劲一松,就让穆千梵脱了手,抬手一看,手背上有一道小小的血痕。
“千梵出自我灵山门下,多少人付以千金一跪求他医治都求而不得。果然是睢宁国的皇帝,这都看不上。哼!千梵,走!”澜沧衣袖一甩,冷着脸起身,扭头就走,白衣飘飘,动作干脆利索。
“梵梵,走!”莫亦云也冷哼一声,拖着穆千梵就往外走。
穆千梵蹙眉,被莫亦云拖着往前走。他虽然并不那么想走,但师门规矩不可破,不违师命就是师父跟他说过的第一条。澜沧虽然是他的师叔,但也教了他不少东西,在他心里是跟澜清一样地位的存在。
“等一下!”子桑舟大惊失色,猛冲两步,伸手就去抓穆千梵的手。
“哼!”早就料到会被子桑舟阻拦的莫亦云突然使劲儿一拽穆千梵的胳膊,将穆千梵拽进怀里,手往穆千梵的腰上一揽,双足轻点,腾空而起。
“云!”穆千梵蹙眉。
“师叔不让你医,这人你就不能医!难不成你还想违背师命吗?”莫亦云揽着穆千梵躲闪着追上来的子桑舟,红色的大氅被风鼓动得猎猎作响。
“哎呦!这是怎么回事?”几个人闹腾的声音有些大,惊动了后院的老夫人,老夫人一见好几个人漫天地飞,顿时就慌了神儿了,“阿舟!千梵!你们干什么呢?”
“久君,除了我和阿舟,你难道不能尝试着去相信一个人吗?”楼弋珣自己推着轮椅行到莫久君身边,蹙眉。
“我能,但在这件事情上,我不能冒险。”莫久君的手按在楼弋珣的肩膀上,收紧。让楼弋珣惊讶的是,莫久君的手在颤抖。
“久君,我这腿,哪怕一辈子就这样,我也不在意,你这又是何必。”楼弋珣反手握住莫久君的手,叹一口气。
“弋珣,你可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非要这皇位不可?”莫久君偏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楼弋珣。
“为何?”楼弋珣一愣,仰头,疑惑地看着莫久君。他以为那只是大势所趋,置身于那滔天巨浪中,即使不是站在风口浪尖上,也难逃一劫,他以为莫久君仅仅是身不由己。
“罢了,无事。”莫久君盯着楼弋珣看了半晌,突然摇着头笑了,叹一口气,抬脚,走出茶厅,仰头看着屋顶上迎风而立的澜沧,“神医莫怪,是晚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前辈莫怪。”
“我灵山一脉开山百年,言出必行,从不欺诈蒙骗,还从未被人质疑过,你是第一个。”澜沧站得笔直,居高临下地看着莫久君,一身傲气直压莫久君。
“晚辈知错,还请前辈大人有大量。”莫久君低头,拱手,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前辈。
楼弋珣静静地坐在茶厅里,一言不发地看着莫久君僵硬地弯曲着的脊背,从小到大,这是楼弋珣第一次看见莫久君向别人低头。
“跪两个时辰。”澜沧睨了莫久君一眼,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身为皇帝,能低的了头,弯得下腰,态度诚恳地道歉并提出请求,此番心性,倒是个难能可贵的人才。
“晚辈知道了。”莫久君只是一愣,然后二话不说,撩起衣摆就跪了下去。
“久君!”楼弋珣惊呼一声,“久君,你是皇帝!站起来!”
莫久君转头,冲楼弋珣笑笑,就又转回去,跪得笔直。
“师叔!”莫亦云有些不满。
“你也下去。”澜沧转头,冲子桑舟使了个眼色。
“是,师叔。”子桑舟一愣,看了看同样不明状况的穆千梵,一转身,跳下屋顶,走到莫久君身边跪下。
“呵,没想到长这么大了,还能再跟你一起跪着受罚。”
子桑舟刚跪好,就听见了莫久君戏谑的低语。
“嗯。”子桑舟的眼中也有笑意闪过。小的时候,他、莫久君和楼弋珣三个人就是形影不离,他倒是没什么,但莫久君和楼弋珣都不是家中长子,也不是什么被器重的孩子,所以经常受欺负,被人欺负还手要被罚,被栽赃嫁祸要被罚,功课做的不好也要被罚,三个人几乎是三天一小跪,五天一大跪,小跪一个时辰,大跪三个时辰。
“云,这皇位,莫要抢。”澜沧的眼神在莫久君、楼弋珣和子桑舟三个人之间来回转了几圈,走到莫亦云的身边,小声说道。
“师叔认为我会输?”莫亦云眼神一紧,紧盯着茶厅门前跪着的莫久君。
“此人为帝七年之久,为达目的,仍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心性坚定,心胸豁达,城府……亦非你所能及,若为敌,惨败,或者险胜,于你,无益。”澜沧说这话,完全是从客观角度去评价的。
“梵梵以为如何?”莫亦云听后沉思片刻,然后勾起嘴角邪笑,眼神一转,笑着看向穆千梵。
“若是以前,若开战,我必助你,可是如今,我会回灵山。”灵山是澜沧够和澜清的大本营,是穆千梵的师门所在地,除了灵山弟子,无人能找得到,包括跟穆千梵认识了十几年的莫亦云。
“若你助我,我有八成胜算,可若无你……”莫亦云轻笑一声,摇摇头,“瞧我问的什么话,朝堂之事,本就与你们江湖中人无关。”
“你的事,与我有关。”澜沧睨了莫亦云一眼,抬脚上前两步,就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哼嗯?这么说,梵梵虽然不帮我,但师叔会帮我喽?”莫亦云挑眉,转头向穆千梵求证。
“灵山有训言:不得插手朝堂国事,违者,逐出师门。”勾起嘴角给了莫亦云一个假笑,穆千梵甩开莫亦云的手,也跳下了屋顶。
“啧!这么严格?”莫亦云咋舌,也跟着跳了下去。莫要抢吗?呵。
“千梵啊,这是怎么回事?”穆千梵一落地,就被老夫人抓住了。
“老夫人放心,不会有事的。”穆千梵的身体一僵,安慰似的握住了老夫人的手,然后不着痕迹地拿开。他其实不太习惯跟陌生人有肢体接触。
“不会有事?不会有事怎么连陛下都跪下了啊?这让人看到了可如何是好啊?那是谁啊?”
“是我的师叔,若是怕被人看见,老夫人就让人守住这小院吧。”不然,早晚会被人看见。两个时辰,师叔还真是够狠的。不过这也算是师叔在考验莫久君和子桑舟两个人的心性了吧。
“千梵,真的不会有事?”老夫人立刻吩咐人守住小院,却还是有些担忧。刚刚才看见自己的儿子跟定安王在屋顶上跳来跳去地大打出手,现在自己的儿子又跪下了,这是不是处于不利的地位啊?
“嗯,不会。老夫人去休息吧。”说完,穆千梵就走到小院一边的石桌旁,却并没急着坐下,“师叔,弋珣的毒……”
“不急,你先说,如何治?”澜沧伸手,修长的手指在石桌一边点了点。
“是,师叔。”穆千梵会意,坐下,开始解说自己计划好的治疗步骤,说完,有些紧张地看着澜沧,“师叔以为如何?此法是否可行?”
“为何紧张?我若不在,你当如何?”澜沧微微蹙眉,对穆千梵的不自信感到不满。
“是,师叔教训的是。”穆千梵垂头。
“嗯。凡医与毒,我与澜清都将毕生所学教授于你,如何举一反三,就要看你的悟性了。”
“徒儿明白。”
“阴玉,可还在?”
“在……”穆千梵刚想回到还在,却突然想起来刚刚给放在书房里了,那桌案断掉,两块玉石也不知道掉哪儿了。
“在这呢师叔,我连阳玉都带出来了。”莫亦云嘴角一咧,从怀里掏出双血玉,“我刚刚趁乱拿出来的。”
“师叔,这玉怎么了吗?”师叔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两块玉?
“很好。”澜沧先赞扬了莫亦云,然后才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在穆千梵面前,“这个,给子桑舟,这两个,你自己藏好,莫要被人看到。”
什么意思?穆千梵有些茫然,拿起荷包打开一看,那里面装着的,也是两块血玉。穆千梵皱眉,抬眼看了澜沧一眼,将那两块血玉倒出,惊讶地发现竟是和双血玉同样形状大小的,只是玉色要差一点儿。
“师叔……您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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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解毒接筋
“师叔……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拿着便是。”澜沧却并不打算给穆千梵多解释,有些强硬地动用了师命。
“是,师叔。”穆千梵皱眉,不得不收下假的双血玉。娘将玉给他的时候,只说这是子桑家的传家之宝,一阴一阳,合为满月,他可从没听说这双血玉会为他带来危险。
“稀有之物,必成祸患。”澜沧见穆千梵一个人纠结开了,摇头,提点一句。
“谢师叔提点。”穆千梵感激地看了澜沧一眼。
“我与你师父师兄弟二人就只有你这一个徒弟,时至今日,灵山与你同辈的弟子也只不足百人,灵山传艺,可就靠尔等百人。”
“徒儿明白。”
“嗯。”澜沧点点头,再没说话。
莫亦云幸灾乐祸地看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莫久君和子桑舟,而穆千梵蹙眉看着左右两手上的玉石,似是陷入了沉思。
“不错。”两个时辰到,澜沧看着那边石化了一样的两人,赞许地点点头,“如此,千梵你万事小心。云,跟我回去。”
“诶?为什么?师叔,我还要留下保护梵梵呢!”莫亦云腾地起身跳开,一脸戒备地看着澜沧。
“不必多说。”澜沧身形一动,莫亦云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身上被人点了两下,就不能动了,张口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幽怨了,“有事,回灵山。”最后留下一句嘱托,澜沧打横抱起莫亦云,飘然离开。
“走了?”莫久君和子桑舟两个人可是一直关注着澜沧的动静,两个时辰到了,还以为澜沧会再过来说点什么,或者干脆直接出手解了楼弋珣的毒,却没想到那人竟带着莫亦云直接走了。
“千梵,师叔他……”虽然澜沧是没了影子,但莫久君和子桑舟两个人还是不敢起身。这万一也是个陷阱,他们起来了可就坏事儿了。
“走了,你们两个起来吧。”穆千梵将两块血玉收进怀里,然后捏着那个荷包走向子桑舟,“这个,收好,别再丢了,这可是子桑家的传家宝。”
子桑舟伸手抓住荷包,打开一看,那里面装着的是两块血玉。
“小五,去拿金针,还有金针旁边放着的布包,陛下和阿舟都在外边等着,若是冲进来吓到我出了什么差错,弋珣这两条腿这辈子可就再好不了了。”说完,穆千梵就甩手关上门,将莫久君和子桑舟两个人关在了外边。
“他是那么容易就吓到的?”莫久君活动好发麻的双腿,刚打算进屋,就被两扇合上的门拍在了外边,盯着门板看了半天,差点被穆千梵的话气歪了鼻子。
“算了,等着吧。”他们若是在里面惹得千梵分心了,说不定真的会出问题。
“阿舟,这回,弋珣的腿是真的能治好了吧?”沉静下来,莫久君突然开口,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嗯,能。”子桑舟毫不犹豫地点头。
“阿舟,挑两个心腹,去西域盯紧了莫亦云,他若有任何风吹草动,朕准他们就地格杀!”
“是,陛下。”子桑舟毫不意外地接下皇命,抬眼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转身,大步离开。平阳城的舞乐坊,似乎也该派人去一探虚实了。
“弋珣,准备好了吗?”茶厅里,穆千梵将楼弋珣抱上软榻,帮楼弋珣盘起双腿坐好,表情十分严肃。
“嗯。”楼弋珣笑着点点头,“千梵尽管做吧,反正我这腿,最坏也不过如此。”
“你这是瞧不起怪医的徒弟?”穆千梵斜了楼弋珣一眼。
“穆公子,金针。”小五很快就拿了东西回来。
“嗯,你也出去吧。”穆千梵接过布包抖开,布包里插着大大小小的金针。
“穆公子,我……”
“不需要。”
“……是。”小五抿着嘴看了看楼弋珣,转身出门,跟莫久君一起站在门口。
“把这个吃了。”穆千梵将一个小药丸交给楼弋珣,那药丸一看就是刚捏好不久的。
楼弋珣接过药丸,什么都没说,一仰头就吞了进去。
穆千梵这才动手脱掉楼弋珣的外衫和上衣,脱到最后一件的时候,就感觉楼弋珣的身体抖了一下。穆千梵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继续。淡定地将穆千梵的衣服整理好放在一边,再转头回来看,就发现楼弋珣脸色惨白,额头已经渗出冷汗,光裸着的上身小幅度颤抖着。
见时机差不多,穆千梵站在楼弋珣身后的位置,运功提气,吸起数十根金针,手一挥,金针同时入穴,一个不差。
“啊!”金针扎进穴位的瞬间,楼弋珣惨叫一声,饱含痛苦的声音听得莫久君的心猛地一揪,伸手就要推门。
“陛下!”小五的心也是一颤,可看到莫久君伸出的手就瞬间回神,也顾不上身份尊卑,一把抓住莫久君的手,“陛下,穆公子叮嘱过,不能进!”
“该死的!”莫久君懊恼地一甩手,甩开了小五,转身大步走出五步,脚步又倏地顿住,一转身,又转了回来,然后定在了门口。
穆千梵站在楼弋珣的身后,将内力源源不断地通过金针送到楼弋珣体内,帮助楼弋珣吸收药力,同时将药力从血脉中逼出的毒通过金针引出,黑红色的血液一点点从穴位渗出体外,从金针的针头滑到针尾,然后滴落榻上,不一会儿就浸染了一大片。
而楼弋珣,在最开始的那一声惨叫之后,就只有偶尔的闷哼声。
随着穆千梵将毒素抽出,楼弋珣感受到的痛楚逐渐集中在了一处,那就是双脚的脚腕,断筋的地方。
毒血全部逼出之后,穆千梵就撤了金针,一转身,丢了颗药丸进楼弋珣的嘴里:“睡吧,睡一觉起来就完事了。”话音落,楼弋珣就“咚”的一声倒在了榻上。
穆千梵舒一口气,打开另一个布包,那里面有薄如蝉翼的银刀,还有特制的线和针。穆千梵将楼弋珣的身体翻转,取出银刀,毫不犹豫地割开了楼弋珣的脚腕,从腰间摸出一瓶药水递了上去,静等了一会儿,才开始连接断筋的工作。
这一忙活,就是将近两个时辰,等穆千梵从茶厅走出,已经是黄昏了。
“怎么样?”茶厅的门才刚打开一条缝,莫久君就忍不住整个给推开了,害得有些疲惫的穆千梵差点撞门上。
“没事了,带他去清理一下吧,脚腕不能碰水,伤口愈合前的饮食也要注意。”耗费了大量的内力和精力,穆千梵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恍惚,连脚步都虚浮了。
“是嘛,那就好。”莫久君长舒一口气,精神放松了下来,“会在茶厅医病的大夫,怕是只有你一个人了。”
“药房太乱,不适合接筋,换到其他的地方也跟在茶厅没什么区别。别跟我说话,累。”穆千梵晃晃悠悠地走下楼梯,却还是在最后踏空,脚下一歪,人就往前倒。他已经很多年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了,手法倒是没生疏,只是突然耗费太多,身体有些不行了。
“喂!”莫久君一惊,手一抄,一把将穆千梵拉进怀里。
“怎么回事?”子桑舟刚巧回来,一回来就看到这个状况,莫久君为什么抱着穆千梵?而且穆千梵那软绵绵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快睡着了一样。怎么了?
“来的刚好!他累了。”见到子桑舟,莫久君双眼一亮,伸手一推,将穆千梵推了出去,然后赶忙进入茶厅,去找楼弋珣了。
“喂!”子桑舟赶忙伸手接住穆千梵,气得狠瞪莫久君的背影。久君要赶着投胎啊!急什么!
搂进怀里的穆千梵软绵绵的,竟是已经睡着了。子桑舟挑眉,打横抱起穆千梵向穆千梵的房间走去。
第46章 月色撩人
快到丑时的时候,子桑舟被一阵冷风吹醒,翻身之后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边的位置,猛然发现原本应该在身边的人竟然不在,子桑舟瞬间就清醒了,睁开双眼,就看见身边的床铺空荡荡的,伸手一摸,竟然也是冰凉的。穆千梵呢?
子桑舟嚯的起身,翻身下床,披了件外衫就慌慌张张地向外跑去。
“阿舟?慌慌张张,要去哪?”庭院中突然想起的声音让子桑舟慌张的脚步猛地顿住,一转头,就看见湖心亭中的有些模糊的人影。
“千梵?”子桑舟不确定地喊了一声,犹豫着踏上通往湖心亭的石桥。
将军府子桑舟居住的院落里有一个人造湖,那是莫久君为了讨好子桑舟而命人挖出来的,还贴心地建造了一座湖心亭,只是后来被子桑舟说是无聊。
亭中的穆千梵却没有回应,子桑舟隐约听到酒坛与什么碰撞的声音。微微蹙眉,子桑舟加快了脚步,眨眼间就踏进了湖心亭。
湖心亭的地面上凌乱地放着四五个酒坛,只有一个是还未开封的,而穆千梵的手上还拎着一坛,细听里面的水声,这坛酒也是刚打开的。穆千梵的面前还放着一盘蜜饯青梅,满满的一小盘,也看不出他是吃过还是没吃过。
“都已经丑时了,怎么在外边喝酒?”子桑舟在穆千梵的对面坐下。
“醒了,就睡不着了。喝吗?”许是因为喝了太多,穆千梵的双颊绯红,本就朦胧的桃花眼中更加迷离,未经梳理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开来,夜风一吹,随风而舞,随意摆出的笑容中有一眼就能看穿的哀愁。
“别喝了。”子桑舟接过穆千梵递出的酒坛,却一口没喝,直接放在了脚边,“夜里凉,回去吧。”
穆千梵没有说话,转头看着天空中的残月。并不是特别为了什么事情而感到忧伤,只是这一天之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又有太多的事情超出他的意料,回想起太多的事情,却都来不及思考,所以被夜风惊醒之后,淡淡的哀愁便袭上心头,挥散不去,便特别想要喝酒了。
“我啊,离开将军府的时候,就知道夫人已有身孕,那圆滚滚的肚子里,装的是我的弟弟,血脉相连的弟弟,去了西域之后,我就瞒着娘亲,托师父和师叔帮我打听你的消息,师父粗心,只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出征,受伤了没有,但是师叔心细,将你从小到大的事情全都打听了来,事无巨细,所以我连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话、什么时候学会走路都知道。”清冷的月色中,穆千梵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倾泻而出,带着浓浓的怀念,“十三岁认识了莫亦云,十五岁随他入平阳,我在平阳城里住过四年。”那一段时间,是皇位争夺最激烈的时候,莫亦云是以舞乐坊老板的身份住在平阳城的,而他是随从,所以并没有任何人发现,两个人就那样安慰地在平阳城中住了四年,“那是莫久君最艰难的四年吧?起初两年你还在平阳城中帮他,后来就不得不四处征战,为了睢宁国,也为了变成莫久君强有力的后台,那四年,我偷偷跑去看你十五次,平阳城内偶遇三十六次,我甚至混入军中随你出征,可只呆了一个月就回来了。这些,你都不知道吧。”穆千梵转头,微笑着看着子桑舟。
“千梵,你……”子桑舟震惊了。从三岁到二十五岁,二十二年的时间,穆千梵从未间断对他的关心,但是他却连穆千梵的存在都不知道。
“从西域回到穆家,我本是打算就安稳地在穆家过日子,偶尔去江湖上闹一闹,娶妻,生子,为穆家续了香火,这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可是偏偏刚回穆家就接到了莫久君的圣旨,也怪我,想着有几年没见到你了,来平阳城看看你的朋友,看看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是更像老夫人,还是更像老将军。可是果然世事难料,来了平阳城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按照我的预期发展,我没想到会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阿舟,我一直都认为,你之所以对我执着,是因为血缘的相互吸引,是那种血脉相通的亲切。所以阿舟,现在,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对我的感情是什么?现在抽身,一切都还来得及。”
“你一直都在问我,那你呢?”子桑舟抿嘴盯着穆千梵看了半晌,突然开口,却是穆千梵没有预料到的反问,“千梵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只有兄弟之情吗?”他不知道两个人的兄弟关系,但是千梵知道,如果只是纯粹的兄弟之情,千梵会在中了药的时候喊着他的名字?明明可以反抗却还几次三番地随波逐流跟他发生关系?
穆千梵一愣,有些迷茫地看着子桑舟。
“千梵,我也问你,你想要我怎么做?如果你说我们只是兄弟,你只想要个弟弟,那么给我时间,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弟弟,只要你想。”子桑舟挪了挪身体,更靠近穆千梵。
“只要我想?”穆千梵茫然地呢喃,突然勾起嘴角一笑,身体前倾,伸手触碰子桑舟的脸,“阿舟,我不会说的,我的愿望、我的感情、我的想法,我全部都不会告诉你的。”
“狡猾又坏心眼儿。”子桑舟抿嘴瞪着穆千梵看了半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嗯,变成这么坏心眼儿的哥哥真是对不起。”虽然不知道是爱还是兄弟之情,但穆千梵十分清楚,自己无法拒绝子桑舟的任何要求,不管是多么无礼的要求,他总是无法拒绝,若说这样的容忍和迁就完全是兄弟之情,穆千梵自己都觉得好笑。可这就是爱吗?穆千梵不知道。
“我爱你,绝非兄弟之情。”子桑舟抿嘴,有些不情愿,但最后还是妥协了。
“呵。”没想到子桑舟会说的这么直接,穆千梵愣住了,回神之后,就轻笑出声,然后就止不住笑意,“真是个傻子啊,你就不怕我只是在玩弄你?为了报复老夫人、报复子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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