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高干]BOSS在上 作者:弥语
正文 第16节
[高干]BOSS在上 作者:弥语
第16节
原来真是这么想的……喂喂到底谁陪谁啊=口=
唐君哲看他直接躺倒在真皮沙发上,举止和家中一般随意,难免又感叹起来,语气中宠爱与无奈兼有:“其实即便真当了秘书,我又使唤不动你,还说什么从属关系。”
季凌风像只骄傲的孔雀小幅度扬了扬脑袋,懒洋洋地说了句,“那是。”
他靠在沙发上玩玩boss的平板电脑,看看架子上的报刊杂志,时间一长就觉得百无聊赖,抬头再一看挂钟,离饭点还差俩小时呢,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一时口快,这下好了,再想回去也开不了口了。
唐君哲还在办公桌后面专心批阅文件,薄唇抿成一条线,神情专注而严肃。季凌风以往在他书房看他工作的时候也不少,在办公室内倒还是第一次,或许因为换了个环境,boss身上的气场也不似在家中那般随意,寂静中透出几分肃然,竟让他一时也不敢随意上去打扰了。
季凌风低头继续翻杂志,又过了半小时实在呆不住了,见唐君哲仍巍然不动地坐在总裁椅子上,便起身去冲了两杯咖啡。
boss大人还在微蹙着眉看文件,忽见一只手伸了过来,白皙的长指递来一杯咖啡,顺着这只手往上看,手的主人正眼巴巴地瞅他。
右手握着的钢笔并未放下,唐君哲左手接过咖啡,“怎么了?”
季凌风有些讨好意味地向前蹭了蹭,道:“我现在先回去好不好?”
boss大人的神色不变,只是问:“坐不住了?”
“你要真给我事情做也行啊,这么呆着还不如回去补个觉呢,就当最后清闲一回了。”
他这一个多月闲置家中,几乎天天都睡到太阳高照,今天一下子早起了几个小时,这会儿不免泛起困来。
唐君哲无声笑了笑,“我这里倒不是没有需要帮忙的,但还真没什么你帮得上忙的,困了在这补会儿叫也好。下班前如果处理得完这些我就跟你一道去接多多,处理不完就晚上再回去陪你们。”
季凌风小声嘟囔了几句,转身补觉去……
千盼万盼终于盼到了午饭时间,纵然桌子上还有一大摞文件没处理完,可boss大人抬头看了眼那快从沙发上滚到地上的家伙,终于还是有点儿良心地决定陪他出去溜达溜达吃顿午餐。
季凌风倒在沙发上已经快睡着了,唐君哲拽了他半天也还是不醒,就索性在那张沙发上坐了下来,用指腹摩挲着他的脸,“不饿?”
季凌风嘟囔了两句,将那只大手打掉,转身面朝沙发背,接着睡。
boss盯着他看了两眼,蓦地出手。
“呼——!”
短暂的失重感让季凌风瞬间清醒,他猛地睁大了眼,发现自己居然被boss打横抱了起来!
“啊擦!放我下来!”昏迷中突然感到失重,这惊吓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季凌风下意识地抓紧了唐君哲的衬衫领子,一时脑热都爆起粗来。
唐君哲完全不为所动,抱着他就往门口走。
季凌风心下犯怵……boss这架势怎么像要把他扔出去呢= =
“喂喂你别乱来啊!你不会想就这么把我抱下去吧……外面都是人你不要脸皮我还要呢!喂你听到我说话没!”
季凌风起初不敢过度挣扎,怕boss一个手滑把他摔在地上,可眼看到了门口,他一咬牙,直接一个翻身试图挣脱boss的怀抱。
“砰——”
到底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壮年,boss力气再大也经不住他扑腾,最后倒是没让他摔下地,只是眼疾手快将他往边上按,一个用力过猛导致小家伙的脑袋撞上了墙。
“呜——”季凌风发出声细微的呻吟,又似短暂的呜咽,他快速不停地揉着自己后脑勺,尼玛要脑震荡了〒▽〒!
唐君哲听那么大的声音也吓了一跳,“乱动什么!没事吧?”
“你混蛋tut!”本来睡得好好的哪有这样叫人的(‵′)凸?
boss只是心疼地帮他揉着脑袋,“你要真困就接着睡吧,我订餐找人送上来。”
季凌风45°仰望天空,他绝壁和boss八字不合啊有木有!不然怎么在一起后就又闪着腰又撞头!
落日藏在林立的高楼大厦后,将车的影子拉得很长。小团子此刻鲜有的兴奋,在后座手舞足蹈地跟哥哥比划着今天去幼儿园发生的趣事,说到激动处甚至在后座上站了起来。
“多多!怎么从安全带里钻出来了,乖乖回去坐着,小心磕着了。”
小团子貌似对自己只能一个人坐在后座的待遇很不满,起身扒住哥哥的座位钻啊钻地就想往那边拱。
下班时分的路堵得简直令人发指,车子乌压压的一片,走走停停。
季凌风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托腮,有意无意地看着车窗外降落的红阳,金光璀璨,大地遍染。
前面的车又动了两步,他也下意识地跟着动了两步,而车子一发动,正歪着身子扒着哥哥驾驶座的小团子——
“多多!”
季凌风本来被冬末的暖阳照得有几分困意,却忽然感到身侧一团软软的小东西要往前摔,吓得他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了,赶忙刹车,眼疾手快地一把拎住小团子后领,就这么将他拎了起来。
小团子也吓了一跳,干巴巴地眨眼不说话,索性就顺着哥哥的力道趴在了他身上,像只软软的八爪鱼一样。
季凌风被他惊得全无睡意,惊吓之余有有几分气恼,直接将自己胸口的小东西拎了起来,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教育道:“以后我开车的时候不许胡闹听到没?”
小团子也被哥哥的神色吓到了,一下子瑟缩起来,小爪子又开始下意识地揪自己衣角。
季凌风对他这副可怜模样简直无可奈何,凑上前去用鼻尖顶了顶小团子的脑袋,“没教训你的意思,但以后哥哥开车的时候可得看着点,这还好堵车堵得厉害,不然高速行进中你来这么一下,我没准就跟人撞上了。乖,去后座上坐着。”
“我、我想坐你旁边……”说罢小爪子指了指副驾驶座。
“不行。”
多多脑袋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哥哥是不同意的意思哎……他垂下小刷子一样的眼睫,样子无比的乖巧,过了片刻复又抬头——
真的不可以坐吗?我乖乖听话也不可以吗?不给你捣乱只是坐在你身边也不行吗?
季凌风看着小团子真诚的大眼,好像自从第一次小孩儿卖萌示弱的战术生效后他就一直对这招没有抵抗力╮(╯﹏╰)╭再对视下去自己指不定就心软了吧,季凌风直接单手把他拎回了后座,看小人儿瘪瘪着一张嘴,笑着安慰道:“多多还太小了,不能让你单独坐副驾驶,违反新交规的,而且不安全。”
车子在金红色的落日余晖中徐徐而行,往家的方向驶去。
晚上六点,季凌风给boss打了通电话,“喂,你今晚还回来吃饭么?”
“正要给你打电话呢,临时来了个亲戚,今天可能要晚点回去。”
“亲戚,老家的?”说罢又觉得自己没必要管这种事,“算了你随意吧,别喝太多酒,我和团子先开饭了。”
唐君哲看着手机屏幕上情人的名字,又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窗边坐着的女子,一时间有些无力。
“谁啊?还避着我打。”女人调侃地看着他,红唇上扬出漂亮的弧度。
“公事。”boss面不改色地将手机搁回兜里。
“你说你啊,总板着个脸哪个小姑娘会喜欢,这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不想想婚事?”
女人的美甲在桌上敲了敲,一举一动都带着这个年龄的成熟韵雅。
唐君哲叹了口气,“表姐,你要没事我就先走了,明早还有生意要谈我早些回去准备准备。”
“净扯吧你,生意现在回去准备?”王媛媛没好气地看他,“你还知道叫表姐,居然这就打发我走了。我大老远来一趟,为了来见你可是连你姐夫都抛下了。”
“我安排人带你们a市到处逛逛吧。”
“还用得着你安排,那死鬼也是来谈正事的,改天一起吃个饭就好了,我告诉你,这次可是姨父托我来开导开导的。你说你奔三的人了,要是现在不考虑下自己的婚事,指不定就一口气拖到四十也结不成婚了。”
王媛媛姿色不算上乘,给人感觉却很舒服,她家境本也不好,唐君哲发达后帮着牵线搭桥,一次晚宴中让她遇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她自然也忘不了,如今又得了姨父叮嘱,兴致高昂地当起媒婆来。
“我再过十年结婚也不晚。”他含糊应道。
“唉,你说你……”王媛媛支起小臂,抬眼看他。“自己不急你爸还想抱孙子呢,姨父也不容易,看你忙东忙西地都不好开口催你,可他老人家如今也就盼这个了。”
唐君哲不语,半晌沉默后,只是拿起了手边的高脚杯,将杯中酒慢慢饮尽,又为自己倒了小半杯。
“你如今是怎么个情况?是真没这方面的心思,还是有这心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合适的人……唐君哲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转头,透过巨大的玻璃窗,他看到夜色中城市的灯火连绵,高楼林立,遍地霓虹。月色与灯辉映在杯中荡漾,入眼皆是浮华,而浮华之下,他想起了一个人。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嗯,没这心,也没遇见合适的人。”
怎么会没人呢,只是他眼中最适合的人,要让他的家人他的圈子悉数接受,还需要很长一段路。
“那就快点儿去找呀!”王媛媛一时间跃跃欲试起来,“我得了姨父电话后就不停在帮你物色了,正好有几个门当户对风评也不错的,正要联系呢,赶明儿先带你去跟人家吃个饭。”
“表姐,”boss觉得这种可怕的趋势必须制止,“我这阵子忙,过了这阵再说吧。”
“你少来,过阵子就跟你姐夫回去了。”王媛媛语重心长,“你一大男人,多尝试下总归不吃亏,万一就碰上个对眼的呢?不然姨父那里我怎么交代?就当是应付你也稍微做一下样子啊。”
对眼?唐君哲小幅度摇了摇头,再怎么优秀的女孩也没法让他对眼,他甚至都不是什么双性恋,他只喜欢男人,确切地说只喜欢自己家里的那个男人。
与他第一次相遇那一瞬的感觉就是对上眼了吧,他对他的第一印象与他的所作所为无关,与当时的良辰美景无关,只与他们自身有关。他与他的初见绝没有擦出什么一见钟情的火花,只是种下一颗微妙的种子,当再一次、又一次地相遇时,开花结果。
王媛媛看他想什么出神,还以为自己的石头表弟终于开窍了,当即一拍桌子,“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到时候我来找你可不许爽约,不然直接去你办公室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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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君哲进门时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眼吊钟,晚上八点四十。
“回来啦。”季凌风正陪着小团子建小城市的简易拼接模型,居然也一副兴致勃勃、高度投入的样子,都没抬头看boss,而是跪坐在城市模型的边缘,专心比划着马路和住宅区的位置。
“嗯,我先去冲个澡。”boss将大衣外套脱下,走上前去瞄了这大小团子一眼,便径直前往浴室。
“咦?你站住!”原本跟小团子一道坐在地毯上的季凌风蹭地站了起来,上前两三步走到boss身前。
“嗯?”话音刚落,一颗毛茸茸的栗色脑袋就凑了上来,贴近了他的胸膛。
季凌风像只不安分的大型犬,扒在boss身上嗅来嗅去,鼻翼两侧还十分形象地颤动着。
唐君哲刚要顺势揉一揉,不料大手刚覆上那颗脑袋就被躲开,季凌风直起了身,挑了挑那双好看的眉。
“怎么了?”boss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小家伙的脸色就觉不妙。
“你老实交代,究竟干吗去了?”
“什么?”
“dior j’adore,你平常那么多宴会都很少沾上香水味儿,这要贴你贴得多近能蹭到你身上?”
唐君哲一时语塞,半晌却是道:“你是狗鼻子吗?”
王媛媛今天一来就给了他个拥抱,可毕竟是表姐弟,当时也没在意。他知道越是优质的香水气味越不容易散,可饭后已经被拽去河边漫步吹了好一会儿风,何况自己平日里也时常喷点古龙,仅存的残香遮也遮得住,不料还是被闻出来了。
看着醋意大发的小家伙直把那双桃花眼瞪成了杏仁眼,唐君哲却是莞尔,一把将人揽了过来,揉头。
“看看你,都说了我有亲戚来,我表姐。”
怀里的人不出声,唐君哲低头看他,“不信?”
季凌风上下反复打量了他,小哼了声掉头就走。
boss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小醋坛子,要不当回我秘书吧,我的一举一动都交代给你……”
季凌风对这称呼小小地炸了一下毛,伸手就把boss往浴室里推,“熏死了,赶紧洗完澡换身衣服去!以后带着一身女士香水味就别进门(‵′)凸!”
“不是说还有好多文件要看么?一直盯着我干嘛?”
季凌风一副大爷模样的将腿架在矮凳上,正用平板电脑阅览着实时资讯,眼角余光却发现boss的视线时不时地往这漂,久了也不免觉得浑身发毛,于是没好气地瞪了回去。不料唐君哲目光一闪,只是低下头继续工作,手中的钢笔无意识地在桌上敲了敲,“没事。”
季凌风顺手拿起小勺子,挖了块桌上的布丁狠吞下肚,一边吞咽一边反过头来打量他,倒是觉得蹊跷,boss何时回避过他的视线啊,而这种事最近貌似时有发生?于是摸了摸下巴直言道:“我怎么觉得你最近不大对劲儿啊。”
“嗯?”
季凌风撇撇嘴,“算了,大概是我多想。”
“你不去陪多多了?”
“这个点婉姨应该正给他讲故事吧,待会儿等他睡前我再去看看。”他懒懒的撑了个腰,又软软的靠了回沙发里。
这样平淡温馨的时光在他与他朝朝暮暮的相处中匆匆流走,直到有一天,那幸与不幸的意外无声无息地降临,他忐忑不安,他措手不及。谁都想不到冰裂般的矛盾出现得如此突然,就像他无意撞见他这件事本身,发生得如此突然。
那日下班后的季凌风和平时一样,沿着已经熟悉的路线去往接多多放学的路上,他托着腮,漫不经心的扫过已经熟悉的风景,却在路经和风园时留下惊错的瞩目。那是a市著名的餐厅,名叫和风园,真就坐落在一处小圆里。那不是什么金碧辉煌的高楼酒店,有的只是一层精致的小餐厅,周围繁花似锦,绿草如茵,一座座小型喷泉吞吐出璀璨晶莹的水波水柱,自有其千分别致,万分静雅。
四周都是落地玻璃窗,透过这层的壁垒,正见一对璧人对坐进餐。原本季凌风是不会发现的,一辆车以60码的速度经过那里,只需要不足一秒,小圆的大门离餐厅的距离也不太近,虽然她们就正大光明地坐在窗边,正大光明地沐浴在黄昏的红光里。
他原本不该发现,可他刹车,倒车,回望,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甚至远比自己想象中的镇定。
季凌风在车内静静地朝那观望,莫名回忆起了某个晚上那阵陌生的女士香水。单是这样的画面其实不能说明什么,那可能只是他的普通朋友,他的亲戚,哪家的小姐,合作伙伴……可一时间,那些生活中的细节他全部回想起来了,然后一切都变得可疑,他莫名的蹙眉,他望着他走神,他有时对上自己的视线突然垂眸,他连续多晚“有公务”,明明年底都没这么忙……
季凌风注视着玻璃窗内他们的举动,见两人只是中规中矩的在进餐,并没有其它什么举动,又或者有细微的动作,可他看不清,他远远只能瞧见女子曼妙的侧影,以及他朝夕相对的男子的剪影。
季凌风摇了摇头,或许只是自己疑人偷斧,但愿只是自己疑人偷斧,女人与他碰杯,与他说笑,其实都不能说明什么。
再低头看表时,居然已经十分钟过去了,季凌风下意识地咬了咬唇上发干的皮,下一刻,踩油门的动作依然利落干脆。
那时他其实知道,如果自己能对这样的画面视而不见,如果以后他都用这种态度面对偶尔产生的瑕疵,他们或许能走得更远,可惜以他的性子,不会骗自己没看见。
所以这只是一个开始。
“哥哥?哥哥?”
感觉到软绵的力道在扯自己衣角,季凌风猛地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眼干巴巴地望着他的小团子,轻声问:“怎么了?”
“哥哥怎么了?”多多反问,有些愤愤又有些委屈,“都不理我……”
季凌风顺手揉了揉小团子那一头软发,“没事,就想点儿事。”
小团子瘪了瘪嘴,显然对这样的敷衍不甚满意,却也只是更紧地抱住了哥哥大腿,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多多?”
季凌风突然毫无征兆地发问,“多多喜欢你大哥哥家吗?”
小团子不知所以,只是开心的笑了,“嗯,大哥哥的房子很大,也很暖和!还有好吃的好玩的!”
季凌风听罢也只是笑笑,无言的拍了拍团子的小脑袋,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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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a市已经立春,虽然初春时的寒意依旧料峭,可至少也使落雪消融,枯树发芽。
唐君哲回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他原本可以回来得更早,只是想起了情人的叮嘱,他搭着长长的外衣,点了支烟,在冬末春初的大风中徘徊逗留,直至北风冲淡了身上的气味。
意料之外的是,大厅内的灯居然关着,室内一片漆黑,他微微蹙眉,难道没人?
长指按动开关,一瞬间大厅内恢复了白昼般的光亮,他才发现沙发上其实坐着一人。
“怎么不开灯?”
季凌风仰头靠在沙发上,睁眼望着复式别墅中巨大的玻璃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唐君哲没有注意到情人的异常,只是像往常一样走上前去,俯身亲吻情人的额头。他不是个浪漫细胞丰富的人,只是时至今日,在与他同居了一段时间过后,这样的举动已经变成了习惯,变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季凌风这次微微偏过了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应boss的吻,而是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嗅到让人疑心的气味,有的只是男士古龙香水的味道,以及一股淡淡的烟味。
“抽烟了?”他问,话音刚落却又自顾自地摇头,“你不抽烟……以前身上的香水味好像也不那么重。”
唐君哲心下蓦然一紧,继而却选择若无其事地揉了揉季凌风的脑袋,笑道:“你要不喜欢我以后不弄了。”
季凌风神情有些恍惚,看着恋人的容颜他忽然想起了一件小事,他刚学会抽烟那会儿才上高三,抽得不猛,只是偶尔也犯瘾。那时他还住在季家,很少在外留宿,那时他还在意老爷子对自己的看法,并不敢正大光明地在家吸烟,所以偶尔烟瘾来了,就躲到卫生间里快速吸完一根,打开换气系统直至烟味散去才出去。而有时实在遮不住身上的味道了,就再喷些男士香水遮掩。
指甲几乎陷进肉里,要问的话也还是问不出口,毕竟他没有任何证据,他不愿发出或许会被当成无理取闹的质疑,他单纯希望是自己多心,又或者哪怕最坏的假设成立,他能向他坦白,能给他保证。
唐君哲敏感地察觉到了情人情绪中的异样,却又迟钝的没有下一步表示,只是问:“怎么了?”
他欲言又止,他的拳握紧又松开,半晌,终于无力地说了句,“没事。”
有些话,不能问出口,有些话,不敢问出口。这临阵的怯弱只因为他还不知道,那个最坏的假设一旦成立,他该如何继续面对这个男人。
唐君哲搭在爱人肩上的手动了动,片刻过后却只是轻拍拍他,“没事就好。”
不知是否因为这一晚上季凌风的异常让他不安,接下来的几天里boss大人又成为了无可挑剔的好男人,很少晚归,时不时亲自下厨做饭,偶尔得空还跟他一起去接小团子放学。季凌风松了口气,他想大概真的是自己多疑了,a市的冬日气息已经彻底融化在今日的春风里,他也摘下厚厚的围巾,换上了轻便的春装。
然而那一天到来了,当夕阳落下地平线后,他经历了某种意义上的背叛,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再也避无可避。
周六那个惠风和畅的上午,季凌云突然来了通电话,约他出去走走,兄弟二人许久未见,季凌风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是好不容易才说服家里的小祖宗放他一人出去,还答应了团子晚饭前回来。
“哥。”少年斜倚在栏杆下,俊朗的面容上依旧挂着温雅的浅笑。
午时的日光强得耀眼,在将街上的景物照清晰的同时,又为之镀了层模糊视线的白色光晕。
而当季凌风一步步朝他走近时,当他仅仅因见他一面而感到喜悦时,季凌云无可奈何地意识到,这个他心心念念的哥哥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离开了他,他没有挽留的余地,没有挽留的理由,只能放任他愈行愈远,放任他淡出自己的视线。
当初哥哥究竟是为什么离家出走?似乎只是因为父子二人一时的愤怒,一时的冲动,一时的置气言语,可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何况这也不是一时的矛盾,长达二十余年的细微裂痕终于不堪累积,引发了掷地有声的玉碎。
“怎么想起找我出来了?”
少年歪头一笑,“看哥哥说的,没事儿就不能出来聚聚?”
“你今年高三,六月份就要高考了吧,好好加油。”
季凌云笑着摇摇头,“我保送去了a大,爸本来想送我出国,可我舍不得走。爸为此还发了顿火呢,最后还是同意了,不过大概,我四年后还是要出国读ba吧。”
他说得比较轻巧,可事实上季老爷子为此发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的火,他是一家之主,他试图以掌管集团的姿态来决定儿子一切,虽屡遭碰壁,却依旧态度坚决。
季人杰有着足够强硬的手段,而季凌云却没有像哥哥一样不顾一切的资本,所以当走投无路时他只能望着父亲说一句,“哥哥已经走了,你还想把我也送走吗?”
季人杰听罢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终于准备妥协,可依旧要拿出父亲的威严,砸碎一只杯子以示事情的终结。
季凌风不明白其中爆发过怎样的矛盾,闻言只是一愣,旋即点了点头,“虽然我比较赞同他的决定,但如果你自己愿意留下那就留下吧,反正最终都是要回国帮他管理企业的,a大不错。”
“嗯。”十八岁的少年笑着点头,“我前几天刚拿到驾照,带哥哥去兜兜风?”
季凌风笑了笑:“你倒真是能耐,高三不说,陪他出席的活动也不少吧,居然还有时间考驾照。”
“时间是挤出来的。”季凌云回头,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就像我如果想来看哥哥,怎么也挤得出时间。”
故意略去话语中意味不明的暧昧,他只见阳光投射在这个弟弟健壮的身躯上,照在他年轻的面容上,季凌风再次想起眼前的人不过一个刚刚成年的小伙,想起他一出生就背负着的他曾经羡慕的一切,竟也为之稍感心酸。
他们一道去兜了兜风,喝了口下午茶,一下午时间也就这样悄然滑过。待到落日时分,季凌风还是开口道:“五点了,我还有点事……”
季凌云则专心看着前方的道路,“没事,正好晚上我也有宴会要参加。”说到这,他忽然转头飞快地瞥了季凌风一眼,车速慢慢放缓,直至在路边停下。
“怎么停车了?”
季凌云的手依旧搭在方向盘上,有一瞬间的不忍,一瞬间的犹豫,他再次转头看了哥哥一眼,终于做了个决定。
“哥哥再陪我走会儿吧,宴会场所离这不远,送我过去的时间还有吧?”
“直接去——我是说,你就穿这身?”季凌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怎么看都是身休闲装扮。
“离晚宴开始还有时间,我可以去了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季凌风自然点头,何况他已经有十八年不曾尽到当哥哥的责任,此刻又如何在这种小事上拒绝弟弟的要求?
于是二人的影子一道投在了石子路上,被一点点落下的夕阳渐渐拉长。
就在这附近的晚宴场所,果然是威斯汀大酒店,季凌风仰头观望,他也曾经光顾这里,他也曾经放荡沉醉于那些奢华,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他无所谓地笑笑,有舍才有得,如今该舍的他已经舍弃了,而他得到的,正是他想要的。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不满足?
季凌风笑着要与弟弟挥手道别,可下一刻,满足的笑意尚未褪去,便僵在脸上。
依旧是这样漫不经心的一瞥,依旧是这样小的概率,可命运就有着如此残酷的巧合,让他不经意间的一瞥变成造化弄人的闹剧。
从恢宏的大门外朝内看去,那人正缓缓从二楼扶梯上走下,他身侧有穿着白色礼服的佳人结伴,与他并肩而行,一路说笑。美人不知讲到了什么,唐君哲脚步一顿,就在这时她终于伸手,自然而然的挽住了他的胳膊,而当事人只是沉默片刻,没有退却,没有拒绝,沉默过后,复又迈开了脚步。
此刻他不能不看清,不能再逃避,不能不理会那人平日里的反常和今日携手佳人时自然而然的态度,不能不正视自己可笑的所谓直觉。他完全可以就此转身,完全可以视而不见,完全可以等到回家后再跟那人问个清楚明白,可他不会这么做,也同样不会给那人回避的余地。
他在弟弟惊讶的目光下朝酒店内前进,这一刻他终于想起,自己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说他不明事理也好,说他生性多疑也罢,他就是容不得这样的模棱两可,所以明知这是一条并不宽敞的道,他也依旧要走,他也不得不走。
只一眼也足够认出了,虽然他不曾看清过女子的面容,却牢牢记住了她的侧影,置身于白色晚礼服下的女子,分明是那天与唐君哲共进晚餐的人。
前些日子的假想他一度不敢去证实,那人渐渐转好的行为让他不想再证实,他也怕自己出师无名,怕自己真的像个深闺怨妇一样将心中的疑虑变为无理取闹的纠缠。可现在他倒不怕了,他不再害怕噩梦成真,因为如此才能让自己接下去的质问名正言顺。
保安伸手客气地将他拦住,季凌风想,这大概给了他最后可以后退的机会,也是留给自己和他回旋的余地,可他不需要这样的机会,他转头向一旁的季凌云示意。
“哥,”季凌云走了上来,神色隐晦,诸多情绪在眼底乱作一团,他低头,问:“你要进去?”
“嗯。”
季凌云没再说什么,他缓缓拿出了请柬,出示给门口的保安。
离晚宴开始还有一个小时,除了来往的服务生,已经到的宾客还真不多。
兄弟二人隐身于大厅一隅,在那不起眼的小角落中各怀心事。季凌云顺着哥哥的目光望去,突然笑道:“那是你现在的老板吧?——那天我还见你们一起走。”
季凌风以为他说的是今天初冬时的情景,一时间只觉物是人非,以至于过了许久才点头,“嗯。”
而下一刻,季凌云的言论让他呆若木鸡——
“你们信达大概要有董事长夫人了。”
他站在那里,身子没有颤,神色没有改,只是好久才又问了句:“什么?”
“那是长河集团董事长林河东的小女儿,最近出席类似的场合唐总都是和她一道,看样子处得是不错……”
季凌风似乎没再听弟弟讲话,也并没有表现出其它什么情绪,他就在原地这么看着,看二人耳鬓厮磨,看着二人还能做出怎样亲近又不失礼的举动。
良久,才又问了句,“他承认的?”
季凌云摇头,“大家都这么说,唐总也没否认。”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兄弟俩站在大厅一角,不言不语,无人注意。
季凌风呆立了好一会儿,直到唐君哲与他的女伴说了什么,转身离去时,他才又回神,迈开僵硬的步子,想跟上去。
“哥哥。”身后的人拉住了他。他本已无序的大脑突然在混沌中得以一丝清醒,他深呼了一口气,平复了心下万千的思绪,迟钝如他也总该看出些什么了,他转头,目光灼灼,“你知道?”
握着他的手一僵,却仍道:“知道什么?”
察觉到他轻微的颤抖,季凌风冷笑,一把甩开手上的桎梏,离去的步伐坚决。
卫生间内,流水哗啦啦地落下,唐君哲撑着水池,静静站着。他冲了把脸,又戴上眼镜,抬眼所见是镜中那个外表光鲜亮丽的自己。就像他看不出镜中人眼底的疲倦一样,旁人也不会看出他的异常。
他也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带着这副光鲜的外表想要再回到大厅,下一刻却定在了原地。
他已经瞒到了现在,即使初衷没有变,开始时的不安愧疚也会在驾轻就熟的实践中被磨平,所以他自然不会想到,自然不会去想,当一切被他发现要怎么办,当眼前的情况发生要怎么办。
卫生间门口,让他内心难以平复的根源就站在他面前,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眼光看着他。
“凌风?”心脏在停滞一瞬后跳得飞快,他仍未把心炼成磐石,即便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也做不到东窗事发时心率不变。
来人望向他的双眸不再像往常一样熠熠生辉,他感到陌生,继而不安。他下意识地上前想去牵他的手,却被季凌风狠狠甩开。
他终于定了定神,“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季凌风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如果不来,你是不是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牵着林家小姐的手在人前亮相!”
他高昂的批判声忽然停顿,他想起了那日夕阳西下时分他们沐浴在红光下共进晚餐的场景,他与她有这样正大光明的资本,他与她可以那样自然而然地于人前露面,唯有他们这样相衬的身份才可以为众人接受,不能接受的只有他一人,如此无可抱怨,无可厚非。
就像他与他无法正大光明的站在人前这件事一样,这本不是他们任何人的错。
而唐君哲一时间竟有些无措,无措于他的突然出现,无措于自己的毫无准备,也无措于在这即将名流聚集的公共场合,爱人毫不避讳的言语。
一时间连日来的疲倦感尽数涌了上来,虽然这疲倦是他自找的,怨不得谁,可他还是无可避免的会感到疲倦,他只能低声道:“等我回家给你解释。”
不否认,不辩解,只是推辞,这样一句话足够说明一些事情。季凌风冷眼看他像那些一般出轨的男人一样说出同样敷衍的话语,诚然他们之间并没有夫妻那样坚不可摧的法律关系,以至于无所谓出不出轨,以至于他这一举动根本无需受道德约束,诚然他或许有他的苦衷,或许仍然心向自己,在此不过逢场作戏,可难道仅仅因此,他就可以把戏作得心安理得?就可以以这样一句话将他打发回去?
“听说她快成信达的董事长夫人了?”他不依不饶。
唐君哲蹙眉,不知道外界怎么把事传成了这副样子,然而这还是怨不得别人,于是只能安抚道:“这样的话,你不必理会……”
“我不必理会!?”季凌风的声音蓦然拔高,“即便是子虚乌有的传闻……你告诉我唐君哲!如果有一天你头顶的绿帽子满天飞,如果连你身边的人都开始这样以为,你是不是也可以继续说出这种话来!”
“身边的人?你……”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话音未落却被打断。
“呵,被捉了奸反倒要怨我身边的人么?”
“凌风!”唐君哲低喝,无论情人是不是在气头上,“捉奸”这样的词也太难听了。“你知道,不可能的。”
“我知道什么,有什么不可能!?难道就凭你喜欢男人!?可你们这样的人,即使结婚也不一定因为爱情,互利共赢,门当户对,能让婚姻像你们的事业一样稳定就足够了!所以就算你和她在一起,我会意外,但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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