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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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甄嬛传]似卿传 作者:穆凝

    正文 第25节

    [穿甄嬛传]似卿传 作者:穆凝

    第25节

    大夫这话一出口,胤禩险些周了茶碗。他自方才这杜大夫别有深意的眼神里,便已猜出七七八八,原是做足了准备,定不至于有何失态。但没成想这老朽竟不当不正出来这么一句,试问谁家养出来的闺秀姑娘能凭白有了喜,这一声“姑娘”分明是把自个当风尘女子了,还不如做个“夫人”侍妾呢。

    而允禟登时便青了脸,杜郎中一见便知自己失了言。只是任他换其他词句,也难改允禟此刻如晴天霹雳一般的窘迫。

    胤禩按捺下来,给方若递了眼神。芳若姑姑会意,将老郎中领了下去。

    碧云退至屋外,允禟这才略缓心虚,吞吞吐吐问道,“八哥……这……这要如何是好?”

    胤禩颇有些负气的靠向床边,思索片刻道,“休整两日,咱们到了杭州再做计较。”

    允禟点头附和,只能称是。两人又沉寂了片刻,允禟见方若回转,八哥面露憔悴,知道这是要休息了,这才退出内宅。

    那杜郎中刚从下人手上领了银钱,心里正在忐忑,见主人出来,才递上一纸方子,“老爷,依老朽方才诊看脉象,夫人身子寒弱,这是老朽开的保胎药。”

    杜郎中觉出方才轻视了里面这位的身份,在门外好不捶胸顿足,如今见主人过来,自然是要找补回来。这保胎药也算是他多年精研的方子,想必这一家也是用得起其中药材的。

    允禟拿过药方,面色却不曾好看几分,仿佛拿着个烫手的山芋,不知该如何处置。

    见主人家这副愁苦模样,杜老先生真真是又憋出一身的汗,想着还是赶紧走为上策,却听见这位主子轻声问道,“依老先生看,若是……”

    允禟实在是说不出口,只得抬手做了个手势,然后忧心道,“可有大碍?”

    杜郎中毕竟醇厚,看懂主人家的意思后,立马摇头摆手道,“不可呀,不可。夫人病体孱弱,难禁药石。反若瓜熟蒂落,顺应天道,尚可勉力为之。”

    允禟心里是做着到了杭州再请名医的打算,便再度谢了大夫,多打了赏银,将人打发走了。

    在镇上比原计划多歇了五日,重新置办了一架更为宽敞稳固的马车,才打点上路。

    而胤禩这几日,却是吃得好睡的香,起色也比当日在船上时精神了不少。

    方若自打知道主人腹中怀子后,便难改忧色,但见胤禩如此心宽不由开口问道,“主子作何打算?”

    胤禩早知她会有这一问,便笑道,“如今我也唯有吃饱穿暖,待到杭州,寻个妙手神医,药到病除的好。”

    方若微惊,难以想象世间竟有人对这骨肉亲子如此不做记挂。但转念一想主子真身正主是谁,便也不敢再置喙。只得心中暗道,帝王天家,果真是薄亲缘灭人情呀。

    一路商队车马,在淅淅沥沥的迷蒙细雨中,悄然潜入了鱼米之乡。

    临西子湖畔,一处高墙深院,一架小轿趁着黄昏暮色,从侧门抬了进去。

    允禟迎到偏院,见一老迈身形自轿中下来,亲自上前虚扶了一把,恭敬道,“顾太医,多年不见,身体可还好?”

    那老人抬头借着旁边挑起的灯烛细细看了,几近涕泪纵横道,“给九贝子请安。”说着就要往地上跪。

    允禟赶紧扶住,“老太医不必如此,今日请您老来是急事,咱们内堂里说话。”

    这顾太医当年在宫中专为翊坤宫的宜妃娘娘看病,康熙五十年得了宜妃恩典,劝圣祖爷赐其告老还乡。如今十数年相隔,老太医已过古稀之年,对九贝子的沉浮际遇自然是有所耳闻。只是没成想,今日竟还能一见。

    允禟实属无奈之举,他是断然不放心将八哥的身家性命交予平庸之辈。因而思前想后,最终铤而走险,请顾太医过府看诊。

    因着老太医那是见过八皇子的,这一回内宅之中,难得的摆上鲜花插屏,熏起胭脂水粉。只点起半屋的灯烛,帷幔降下,侍女分立床榻两旁。

    顾太医原知九贝子携家眷南下的事,但如今看到这个架势,便会了意。也不多问,坐到床榻旁放好的软凳上,将脉枕放到床边。

    方若将胤禩的手臂请出,放在脉枕上。顾太医搭脉凝神,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便起身和允禟到了外间。

    外间已经布上茶水,允禟请老太医稍坐了一下,才开口问道,“太医可诊出了什么。”

    顾太医乃是后宫之中的御手,一搭脉便已通晓,于是回道,“贵主有孕,已有月余。母脉虚浮,子脉倒是安妥。却不知贝子爷是要保,还是要落?”

    老太医于后宫嫔妃之中侍奉数十年,那是给这世上最尊贵的主子们调养生息、绵延国嗣,这其中纠葛自然是门清。

    九贝子舍家眷,请故交,不顾皇帝忌讳,只为屋里的那位,可见这人觉非等闲侍妾可比。皇子有个外室事小,但旗人子嗣事大,因而他也实实猜不出贝子爷这漏液相请是为了求什么。

    允禟心里不是很自在,沉吟片刻,只得照实问道,“若落胎可否保大人无殇?”

    顾太医缕着胡子沉思了片刻,最终摇头道,“依贵主的底子,只怕九死一生。”

    允禟负气起身,在屋内踱了数步,心道:老四真是贻害不浅,这如今叫他如何抉择。

    允禟停了步子,说道,“还请老先生暂且在偏院住下,这事容我想想。”

    顾太医自打摸了那脉,便知道这回是要留下了,这位主子不管是保是落,都得好生看护一段时日才成。

    当夜幕西沉,允禟再度来到八哥门口,却没叫门而入。

    这一世再会,起初他也惊异于八哥委于女儿身。但兄弟相认后,他便从未正视过这个问题。

    如今站在门口廊外,窄院内细雨嘀哒,却让允禟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从今往后,八哥要以何种身份立足于世间。

    这想法还未展开,便见门倏地开了,方若迈步出来,似是一点也不意外,伏了伏身,说道,“贝子爷,主子说外面雨寒天冷,请您进去说话。”

    允禟坐在方才太医做的软凳上,与胤禩四目相对,听见八哥问道,“太医如何说?”

    方若已点起了更多的烛火,胤禩只见允禟的眸子闪了两下,最后沉色道,“九死一生。”

    胤禩听了,点了点头,仿佛早就猜中这个答案,却依旧笑言道,“那也无妨。”

    允禟腾地站起,“那怎么行,八哥离宫奔逃,难道是为了……”死在这,允禟实在是说不下去,只觉得锥心之痛无以复加,仿佛当年八哥骤然殒命的消息传来一般。

    胤禩举目看了看窗外已近墨色的天际,深深地吸了一口夹带着雨水味道的空气,默默道,“比起紫禁城,死在这,足矣。”

    允禟闻听,周身一凛,然后扑到床榻前,狠狠抓住胤禩双手,“不成!”“不成!”“不成!”这声音几近泣啼。

    胤禩微怔,仿佛在允禟身上,他看到另一个人,那个九五至尊亦在几近疯狂地高喊着,“不成!”

    允禟颓然的跪伏在八哥床前,沉默良久,最终喃喃说道,“八哥,弟弟养得起。凭他是阿哥还是公主,弟弟担保让侄儿过得潇洒恣意。”

    见胤禩呆呆瞧着自己,允禟直起身子将脸凑到胤禩跟前,仿佛八哥即将逝去一般,按捺不住道,“三年了,弟弟不想给八哥送两次殡。”言毕允禟揽住胤禩肩头,七尺男儿竟是泣不成声。

    不论是哪一生哪一世,宠妃所出的九皇子,与辛者库罪籍所出的胤禩乃是天地之别。但却也正是允禟携毒护在自己病榻之畔,与皇父圣命对峙。而最终尘埃落定,终究还是他与己一路赴死。

    胤禩止住了自己欲流下的泪,展手揽住允禟,顺着他的脊背,良久才平静下来。胤禩颓然道,“九弟说不成的事,就不提了。”

    允禟这才放开八哥,须臾间瞧出了此时两人的狼狈,就连一旁的方若都难掩尴尬神色。

    允禟颇有些有苦难言的讪笑起来,整了整衣襟,便逃也似的走了。

    胤禩呆坐许久,方若劝了多次,却不见胤禩有一丝一毫的动弹。

    方若这才跪在胤禩榻边,说道,“主子既已出宫,这腹中胎儿便再不是皇嗣。主子拿掉他便是债,留下他便是缘。”

    胤禩这才深深叹了口气,只觉得周身坐得僵直难耐,伸手让方若扶着自己,缓缓躺下。

    缘……

    往后的岁月,本注定膝下无依,这个缘若留下,又如何能将缠绕周身的孽斩断……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

    虽然四哥这一章没有戏份。

    但是阿凝可是绞尽脑汁的想出各种办法让包子留下哈。

    连九哥都助攻了!!!

    希望四八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吧……(咳咳,我咋说得这么木有底气呢!)

    感谢亲们的支持!!!

    ————————分割线————————

    四哥:情人节孑然一身,泪目t_t

    九哥:我容易嘛?一直不出场,一出场就得负责这么艰巨的任务!!!

    四哥:没你不乱!

    九哥:我去(ーー゛)刚是谁劝我哥留下大侄女的!!!!

    四哥:好吧,功劳簿上记上你一笔。

    九哥:你确定我在你那有功劳簿???

    八哥:都收起来吧,把存折记爷名下就成。

    九哥:八哥,浪迹天涯多日游的团费,可以交点了吧?

    ☆、第八十七章 两线危机

    杜大夫毕竟是于紫禁城伺候过后妃的千金御手,胤禩只用了五日汤药,便觉筋开腰展,腹中那股子恶心之感也渐行消退。

    盛夏稍过,允禟见八哥难得的康健起来,觉得这抛头露面延请名医的险也算冒得值得。与此同时,那明面上的九贝子一行,也已到了杭州。

    这日午后天晴,兄弟俩难得偷得半日闲在,泛舟西湖之上,好不惬意。

    眼看着方才还一片大好的明媚阳光,转眼间乌云蔽日,允禟颇显出几丝颓败。

    胤禩看在眼里,笑道,“水光潋滟睛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九弟,难得夏暑消尽,我这身子也好了不少。”

    允禟见八哥心绪颇佳,这才露出朗笑,问道,“八哥的意思是启程南下?依弟弟看不如再多住十天半月,反正我九贝子的名声在外,这一路游山玩水,不就是图在皇上眼里混个闲散宗亲的样子么。”

    胤禩听到“皇上”二字,不觉眉间微蹙,手也下意识的抚上腹间,但却又怕被弟弟看到,转过身拾起茶盅抿了一口。

    清风徐徐,两人静谧的坐了片刻,才听见胤禩继续开口道,“九弟可还记得,当日应承为兄的事么?”

    允禟轻嗽一声,他自然记得当初兄弟俩人定计南下时,八哥提过待与家眷相会后便要兵分两路而行。

    允禟当时应承此事多少也是权宜之计,盼着一路月余行程,能令八哥宽下心,兴许便能劝其同行。

    胤禩瞧出老九的犹豫不定,也知他肚中虽有千套说辞只是不敢开口罢了,于是颇为无奈道,“为我延医治病这事,九弟已经露了真容。若皇上深究此事,只怕探子不日便到杭州。”

    “弟弟已请了杜大夫到官驿为侍妾看病,用的药也都送到官驿再辗转递出来。皇上要查兄弟内院之事,只怕没个十天半月的功夫难有眉目。”允禟心中明白得很,杭州并非久留之地,但依杜大夫医嘱,八哥短日内难以舟车劳顿。

    即便是将全部家丁侍仆留下伺候,允禟也是难以安心。八哥一向心重,表面上又不爱声张,万一有个闪失,只怕他将抱憾终身。

    “九弟莫要意气用事,再过月余我这就要显怀了。和弟妹一路,实在不便。”胤禩有些负气,如今这般形容,要他有何面目立足于世。

    见八哥似是动了怒,允禟这才软化下来,“不如让弟弟的替身再多走一程,我陪八哥一路,待到了惠州再分路而行。”

    “九弟何必冒这个险。”胤禩知道九贝子的替身多走一日,便多了一日暴露的风险,这会颇有些后悔留下腹中孽障,反倒让自己固步难行。

    说话间,滚雷威作,由天际而来,胤禩不由一凛。允禟见状,赶紧给八哥披了衣服道,“无论如何,八哥的身子还得再养几日,咱们不多留,再待五日就走。”

    须臾间,西子湖上,如落玉盘,今年的最后一场夏雨酣畅而至。

    而紫禁城内,亦是愁云惨雾,一道八百里加急的战报直送养心殿。

    这数日以来,皇上日日盼着南下密探的秘折,但秘折还没见到,却惊见东北战报。

    准格尔战乱未息,大震之余西北各县民生稍启复苏。而自康熙二十八以来与俄罗斯和平几十年的东段边境再起战火,俄国借天灾战祸之事兵袭雅克萨。

    皇帝连夜调黑龙江将军傅尔丹领瑷珲、呼玛尔两地贮兵共两千奔赴雅克萨,并令那苏图再领一千盛京驻兵增援。

    前世未有之战祸,一触即发。雍正朝,乃至大清帝国的江山社稷顿陷西北东北两线危机。

    当消息传入南方,已是十余日之后。

    胤禩被允禟软硬兼施之下,同意至惠州再行分路,这便一路从近海水路南下。刚到台州惊闻朝廷战事,两人闭门于内室,沉默良久。

    允禟忽地说道,“难怪杭州之后没有追兵,只怕皇上如今已是焦头烂额。”他这句声调平平,听不出任何情绪。允禟停了一会又问道,“八哥,现在如何是好?”

    胤禩深知上辈子并无东北战乱,从西北地动,到准格尔叛乱,再到如今雅克萨之战,这一世对四哥的考验俨然是一浪大过一浪。胤禩心道:皇帝四哥,大清国祚可别断在你的手上了。

    胤禩见允禟一直瞧着自己,幽声道,“东北若久战,只怕南边生变。”胤禩眸子一凛,按住允禟肩膀,“九弟,船到台州,你即刻下船,速去广州。八哥这个样是干不了什么,你得帮四哥看着点。”

    允禟点了点头,自然明白这其中厉害,也便不再多说,出去准备行装去了。

    待方若进门,正好瞧见胤禩靠在狭小的船窗前看着渐行渐近的码头岸边。

    “主子不宜久站,躺下来歇会吧。”船上虽消息闭塞,但方若也已听说些许。她深知主人家芯子里是何方人物,见胤禩靠在窗边,说不出的颓唐。

    胤禩倚着方若的手,摇摇晃晃的踱到床边,头一次对离京的决定感到动摇。若是自己此刻还在紫禁城中,总不会十日之后才得到消息。即便是被圈在养心殿后寝的一方小院里,只怕还能和四哥说上几句话。

    而养心殿内,皇上日夜鏖战,已是清瘦了几圈。

    清军极速反击,已扭转被动局势,双方大军于黑龙江上游左岸陷入对峙局面。

    第一重危机虽有缓解,但皇上却没有一点放松的意思,毕竟在西北仍有一剑悬在头顶,大清兵力两线作战,已近极限。

    苏培盛见皇上总算是吃了点东西,这才进来将密函递上,“皇上,这是昨天南边送上来的。”

    胤禛放下汤匙,一看密函蜡封便知这是派去寻胤禩下落的那支人马。

    皇上冷哼一下,瞪了苏培盛一眼,沉声道,“放那边去,朕没空看。”

    苏培盛赶紧把这密函远远的放下,又伺候着皇上喝了半碗粥,这才退下。

    一天下来,养心殿内各位王公大臣出出入入,转眼间便又至掌灯时分。皇帝依旧是秉灯理事没有半点要歇下的意思。

    苏培盛在廊子上转悠半天,心道皇上已经几夜没阖眼了,这身子哪里还熬得下去。但如今放眼整个紫禁城,是没有一个人能劝得住皇上,连皇后都进不得养心殿半步。

    苏培盛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心里哀叹道:要是廉主子在时,皇上总还是能听进去几句。

    眼看着到了戌时,屋里总算是有了点动静。苏培盛见皇上起身从远远那一堆的奏折里拿起方才那匣密函,坐在软榻上看了起来。

    苏培盛斗着胆子往屋里瞧了一会,见皇上面色先是沉了好久,后来竟对着那一纸秘折笑了起来。

    苏培盛将皇上的一反常态尽揽眼中,赶紧低头不敢再看了。

    而胤禛手中的秘折正是胤禩在杭州杜大夫那的脉案和诊方,胤禛反复看了良久,又把胤禩一行的辗转腾挪看了一遍,心里骂道:都有了身子还上天入地的折腾,看朕不把你绑回来。

    皇上回身又坐回到御案之前,地图军略展了一桌子,旁侧还有一叠又一叠的急报奏章。重压之下,难以预知的未来,令皇上恍惚间追忆起往昔岁月。

    数月前,储秀宫内红袖添香,虽是虚以委蛇,但胤禩总还是能给朕出谋划策。

    再往前看,若是在上辈子,国祚将危,任胤禩如何的与朕离心离德,此刻也必定会在朕左右吧……

    一边想皇帝一边提笔便要给暗卫下密旨,写到一半皇上举目看了看明窗之外乌黑的天际,点点星光浮在穹庐之上。

    皇上思索片刻,却放下了笔,将墨迹未干的密旨合上。

    胤禛心中默默道:老八,待朕凯旋再接你回来。若未能凯旋,只怕你还是在民间更安妥一些。

    皇上第二日午后便宣召了刘裕铎觐见。

    刘太医已被停诊月余,宫中对廉皇贵妃的去向讳莫如深,今日冷不丁被皇上召见,刘裕铎颇有些战战兢兢的给皇上请了脉。

    皇上身体,倒是康健,只是案牍劳形,略有些积劳。刘太医说了些惯常劝皇帝休息养生的话,又开了些清补的药膳。正准备着退下,却见皇上从身旁拿出一道秘折叫他看看。

    刘裕铎乃是太医,哪里敢看折子,赶紧跪下,却不敢接。

    皇上硬塞到他手上,让他看了回话。

    刘裕铎无法,只得恭恭顺顺的看了。

    这秘折之内竟是脉案与处方,刘裕铎细看之下,才瞧出其中的蹊跷。

    毕竟杜大夫也是太医院的出身,这行文措辞一脉相承。刘裕铎登时吓出一身冷汗,这脉案莫不是廉皇贵妃的?

    照这上面的记述,这位贵主乃是有孕在身。皇贵妃有孕却离宫,这可是天大的皇室机密。

    皇上瞧见刘裕铎的汗一层接着一层的流,知道他这是看明白了,于是问道,“辅仁看看下面那张诊方,可有不妥之处?”

    刘裕铎心中笃定,这病主必然是廉主子,只是皇上不便言明。这几年来,为储秀宫的主子看病,刘太医也算得上是这太医院里风云刀尖上的人物,立马明白了皇上的关切之意。

    不由心中暗叹,皇贵妃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皇上却还殷情切切,这可算是前无古人了。摸准这个脉,刘太医才敢开口答道,“回禀皇上,由脉案上看,贵主虽身体虚浮,但子脉健硕有力,只需按方子上培元固本,安心坐胎即可。”

    皇上虽懂医理,但毕竟不放心,得了刘裕铎这话,这才确定了胤禩意欲保胎的心思。皇上挥手让刘裕铎退下,自顾自的又将脉案看了一遍,不由欣慰几分。毕竟胤禩还是舍不得与朕的骨血至亲。

    军务繁重,皇上继续一日政事,仍是不眠不休。苏培盛已经不敢再劝,直至再度掌起宫灯,瞧见皇上立在窗前又再看起那道秘折。苏培盛忽地心头一动,转头朝翊坤宫去了。

    惠妃沈眉庄本是已经安置下了,见苏公公求见,赶紧起身更衣。

    “惠妃娘娘金安。”苏培盛给沈眉庄行了礼,“这么晚扰了娘娘休息,奴才罪过。”

    “苏公公漏液此来,想必是有要事?”沈眉庄自打太后仙逝,便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如今却见皇上身边的人来,心里已经盘算了许多缘由。

    “皇上日理万机,已是好几天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奴才实在是没辙了,想请惠妃娘娘走一趟。”苏培盛也是孤注一掷,若是皇上再这么熬下去,只怕是要出事了。

    沈眉庄略有些踌躇道,“公公也知道,皇上不会见本宫。”

    苏公公凑上前一步,轻声道,“平日里也只有娘娘您常记挂六阿哥了。”

    惠妃一点即通,瞧了苏培盛一眼,点了点头。

    如今后宫之内还愿意和储秀宫扯上关系的,也唯有惠妃了。而皇上倒是对沈氏看望六阿哥之事,不闻不问,从未苛责。

    苏培盛递了话,便赶紧回转养心殿。

    不出两刻,惠妃便带着弘昊到养心殿求见皇上。

    皇上乍一听是弘昊来了,沉默了片刻。苏培盛险些以为是自己押错了宝,皮肉都绽紧了,才听见皇上开口道,“宣。”

    几日不见的弘昊已能蹒跚走步,到了皇上跟前,一个不稳扑跪在地毯上,喃喃不清道,“皇阿玛。”

    胤禛见这孩子粉团一般,但却比前些日子瘦了不少,心里难免心疼,一把便将弘昊抱在怀里,不禁柔声道,“都会说话了。”

    “是呀,皇上您看六阿哥聪明着呢。”惠妃见皇上难得露出柔情,心中也是一酸,虽她敬佩于皇贵妃的果敢,但也不懂他的无情。他这一走,至弘昊于不顾。这么一个稚子于深宫之中,往后的日子何其艰难。

    但见皇上对弘昊之情,远不似其他皇子可比,惠妃总算是略感放心。

    这一遭,苏培盛倒是赌得对了。

    皇上虽没留下惠妃,但却下旨将弘昊留在养心殿抚养。而等皇后得知消息,已是为时晚矣。

    有弘昊相伴,皇上这才难得的安歇下来。

    贵为两世天子,亦是凡胎肉身。幸而还有稚子相依,恰似那人的气息再度萦绕身畔,胤禛才终将紧绷的心绪缓解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阿凝其实很不会写政事军务

    所以,这个雅克萨之战,参考康爹朝的事……

    并且,不会细写,摊手┑( ̄Д  ̄)┍

    八哥其实就是典型的嘴硬心软吧

    四哥稍微遇到点难处,他就想飞回去啦!

    话说,今天是正月十五的凌晨。

    祝亲们元宵节快乐!!!

    阿凝会尽快让四八团聚滴。

    ————————小剧场————————

    九哥:爷以为出场是为了给老四拆台呢,爷真是太天真。

    十四:你好歹和八哥潇洒过,你有想想弟弟我么,还关在景山呢。

    九哥:老四开门!送快递的!到付!

    四哥:老九受死吧……(看清楚快递后)付钱领走。

    八哥:小九你个没良心的,竟然给爷打包送回来了,还到付!

    九哥:终于在预产期前把八哥送回去了,累cry!

    ☆、第八十八章 归途漫漫

    朝廷酣战不止,待胤禩辗转在惠州立足,又是一月有余。

    九贝子早已将深宅大院及一众仆从家丁安排妥当,还从本地寻了名医候诊。

    胤禩刚一到惠州便卧病不起,幸而允禟筹备周全,药石食材一应俱全,胤禩仅仅躺了十几日,便转危为安,安稳下来。

    允禟那边几乎是三日就来一封家书,字里行间多是报平安之语,更望胤禩于惠州一地安心住下休养生息。

    胤禩哪里看不透老九的心思,依允禟的个性若是广州安妥又怎会放任兄长异地而居。他这几日也间或听方若打听到沿海各地出了不少起烧劫商铺的案子,沿海一代富甲商贾无不人心惶惶,更有闻风而逃之势。

    朝廷久战,这本就暗潮汹涌的东南沿海,只怕更难长治久安。若是南方再生事端,只怕大清腹背受敌。胤禩坐在庭院的躺椅上,晒着秋日暖阳,却一点也觉不出温暖。

    过了午后,胤禩由方若陪着来到外院,这才瞧见外院里却是忙得人仰马翻,胤禩赶紧叫了管家过来,一问才知这是九贝子命他们置办车马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允禟留下的管家,是从西北奔逃开始便跟在身侧的,可谓心腹。但胤禩的身份自难以言明,管家虽闹不太清这位主子的身份来历,但总看得出胤禩这一日比一日渐显的身段。更别说还有那后院里刚打扫出来的几间厢房,稳婆月娘乳母一个不少,前日刚刚安妥住进了宅子伺候。

    管家见胤禩这会子愁眉紧锁,心道不好,可别再动了胎气,于是赶紧恭敬笑道,“贝子爷说主子您得在这好生修养,这些先备下免得往后接主子过去时再倒腾。兴许是奴才们吵闹扰了主子清净,奴才这就吩咐他们消停下去。”

    胤禩略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喉咙,说道,“里面倒是听不见什么,我只是想到外面走走。”

    管家听了有些为难道,“主子想到外面散心,奴才本不该阻着。只是这暑夏刚过,沿海湿热,不必京城,怕主子还没住习惯。”

    胤禩听了知道这管家是得了老九千叮咛万嘱托,只怕这会是不会轻易放自己出门了。胤禩心里明白得很,这外院里装车的粮草行囊,可不是为了他日接自己去广州准备的。只怕广州那边若有风水草动,老九便会把自己送回内陆。

    胤禩负气的回到内院,他怎能料到即便是逃到了天边海角,也还是窝身一隅的宿命。

    不一会,倒是碧云哼着小调蹦跳着进来,打破了一院子的沉闷。

    碧云一进院门,便瞧见主子面色不愉的坐在花廊之下,旁边方若姑姑瞧着自己的眼神可不太妙。小丫头赶紧放轻了脚步,低头走了过来。

    胤禩瞧她一天都没见人影,这会子到兴致极高,开口问道,“这是去哪了?”

    碧云见主子问话的语气倒是一贯的和善,这才绽出笑脸道,“回主子,奴婢去池塘摘藕了。没想到那雪白雪白的莲藕,竟是长在泥潭里的,倒真真是‘出淤泥而不染’。主子胃里寒,吃不得生的,厨房里这会正炖汤呢。”

    胤禩听了不禁一笑,“你倒知道‘出淤泥而不染’,可见没白请了先生。我这回是出不去门了,倒是成全了你。”

    碧云听得出主子言语之间似有怨言,但见胤禩和眉善目的朝自己笑,便继续道,“外面也没甚好玩好看的,他们说的话奴婢也听不懂,倒不如天天陪着主子自在。”

    “傻丫头,外面的天地岂是内院里可比的。”胤禩摇头叹道,站起身形。

    碧云赶紧凑上前去扶着,说道,“主子至多再忍几月,待小公主落了地,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胤禩忽地转身看向碧云,薄怒道,“哪来的什么公主,你我不过一介布衣草民罢了。”

    碧云登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咬了咬下唇不敢再吭声了。

    胤禩见她一副可怜样,也不愿再多做责备,转而问道,“你怎么就笃定了是个女娃。”

    碧云想说却又不敢说,拿眼睛瞅了瞅方若,见方若正朝着自己摇头。

    “在我跟前,也敢递眼色了?”胤禩轻哼一声道,“说吧。”

    碧云吞吞吐吐半天才开口道,“在宫里那会,自打有了六阿哥,皇上在刘太医跟前常说想再添位公主,奴婢们在旁边伺候,也便这般盼着了。”

    话音一落,碧云见主子停了脚步站在门前不动,噗通一声赶紧跪地道,“奴婢错了,奴婢不该提皇上。”

    胤禩仿佛没听见她继续讲了什么,而是脱开方若的搀扶,独自一人进了内室。

    方若跟了进来,却听见胤禩念叨着,“六阿哥。”

    “主子惦记六阿哥,乃是人之常情呀。何须为此烦恼自苦呢?”方若给胤禩端了一杯温水。

    “叫碧云别跪着了,去厨房帮忙吧。”胤禩将茶杯握在掌心,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温度。

    方若退下后,胤禩这才放任思绪信马由缰。但心心念念的事与人,却都系于那一圈红墙禁宫之内。

    皇帝的军情不知如何了,若是败了,大清的命运将去往何方?他的弘昊幼年稚嫩又将如何立足?

    胤禩抚着额头闭目凝神,甩不掉最后萦绕在心头的那个疑问:他那位刚愎自负的皇帝四哥,又将如何自处?

    一月又复一月,当战情再度传来之时,已近初冬。

    允禟亲自带着朝廷战报,踏着暮色快马而来。

    内室之内,燃着热热的炭炉。胤禩虽包裹在几层厚厚的袄袍之内,但还是掩不住隆起的腰腹。

    允禟烤着手,尽力的让眼光避开胤禩的身形,等八哥将战报看完,才说道,“八哥你信么,老四竟要御驾亲征。”

    胤禩将战报合起,他不信,以四哥那多疑的秉性,让他出京都是难事。但转念一想,这一辈子社稷命途如此诡谲多舛,只怕皇上已经被逼入绝境。

    “战报上言语颇为不详,只说双方割据入冬,命各地调配冬衣粮草。你的消息可靠么?”胤禩紧紧衣襟,这南方的冬季阴湿入骨,竟比京城还要难熬几分。

    “八哥你看。”允禟将怀里的书信递给八哥,这消息是兆惠将军自西北军营里发来的,允禟深信道,“皇上这是要以万乘之尊,驭万人之师,与俄罗斯决战雌雄的架势。”

    允禟一边说着一边轻哼道,“老四这是要效仿圣祖亲征噶尔丹,就以他那四力半的能耐,只怕……”

    “住口!”胤禩喝住了允禟的轻蔑言辞,沉声道,“这一回,最好盼着老四如有神助,否则……”

    允禟悻悻地闭了嘴,半晌才再度开口道,“皇帝出兵,若非速胜,只怕沿海那些反我大清的势头必将复燃。”

    胤禩心中暗骂道:这一点四哥怎么会想不到,怎会如此鲁莽糊涂。除非东北战局比战报里寥寥数字内容凶险上百倍,才会迫得四哥铤而走险。

    “八哥,事不宜迟,弟弟已经打点好了,明日就送八哥去云南。”允禟觉得那边至少还有弘旺在,总比别处更让他放心些。

    胤禩却默默地摇了摇头,沉声不语。

    “那八哥要去哪?”允禟有些急了,他是断然不能此刻离开广州,但八哥这辈子大可不必被皇族血脉束缚,好不容易从深宫中出来,即便世事转变,他也要给八哥寻个安妥的去处。

    胤禩注视着允禟半晌,心中“回京”二字盘旋半刻,但最终他还是没能说出口。

    沉默良久,胤禩才张口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况东北乃我满人故土。”胤禩起身凝视窗外萧索夜幕,最后难掩悲悯道,“我就在这了,哪也不去了。若是朝廷败了,你我在此以全忠义。”

    胤禩回身,见允禟也幽幽起身,夜色灯烛照不出他的面貌,胤禩替允禟拿过斗篷系在脖领之间,拍了拍弟弟的肩头,低声道,“赶紧回去吧,我这里无须挂心。”

    允禟恰似这一瞬明白了,若是他能抛下一切家国荣辱,兴许还能绑着八哥一路奔逃。即便他们如何的恨皇帝入骨,但也无法背弃身上流淌的爱新觉罗的血液。

    当允禟决意离去之时,天色尚未大亮。胤禩知道他虽只字未提,但广州那边定然已经不太平,这一去不知会不会再如前世那般,再难重见。

    然而三日之后胤禩还没等到允禟再来书信,宅邸之内突被不速之客闯入。

    家丁侍仆哪里敌得过训练有素的暗卫,不出一刻时间,这两进院落已被十余人拿下。

    胤禩在内室已听见外院喧哗,待那群暗卫闯进,只肖看到他们一身玄色劲装打扮,便知这批人马乃是紫禁城之内皇帝的侍卫。

    带头闯进来的乃是粘杆处暗卫的头领,见胤禩已起身站定,利落地跪地拜服道,“奴才惊扰廉主子,请主子恕罪。”

    胤禩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方若,好整以暇道,“皇上这是早就知道我在此地,还是刚刚知道的?”

    那头领垂着头言简意赅道,“自打主子到了杭州,皇上便知主子行踪。”

    方若与碧云侍立两旁,听了这话无不心里咯噔一声。

    胤禩也是一怔,旋即又恢复如常,继而问道,“你们今日才来,可是要捉拿我回去。”

    暗卫头领继续答道,“奉皇帝口谕,奴才等人是来请廉主子回京的。”

    胤禩哼笑一声,重复道,“回京?”

    头领这才抬眼看了看胤禩身侧之人,胤禩见状命方若与碧云退至屋外,其余暗卫也鱼贯而出。

    这才听暗卫头领回禀道,“皇上说,起初不请主子回京,是怕主子伤了身子。”

    胤禩闻听讪笑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已有六个月大的肚子,笑道,“今日倒不怕伤了我的身子。”

    那头领如同傀儡木偶,只照吩咐答话,不带一丝感情道,“皇上说,今日再不请主子回京,只怕就再难相见了。”

    胤禩听了愣在那里半晌,最终才缓声道,“好,那就回京吧。”

    作者有话要说:  阿凝为了四八能he已经开始丧心病狂的掰了!

    话说,亲们相信四哥会御驾亲征么?

    反正阿凝是不信滴……所以…………

    感谢亲们的支持~~~ua~~~

    四八即将再度相见~~~

    ————————小剧场————————

    十四:九哥你是不是傻???

    九哥:纳尼???

    老十:九哥竟然相信老四会御驾亲征!!!

    十三:连我这个四粉都不相信。

    十四:都说一孕傻三年,八哥糊涂了也就罢了,九哥竟然也糊涂呀!!!

    四哥:朕智勇双全,又把老八骗回来啦!!!灭哈哈哈~~~

    八哥:t__t

    (九哥内心:爷是在装傻,爷会告诉你们?)

    九哥:八哥,京城医疗技术好,生了大侄女,弟弟给包大红包哈!

    八哥:总觉得好像被坑了!呜呜呜~~~~

    (九十十三十四:就是被坑了好吗,还用觉得???)

    ☆、第八十九章 京城在望

    胤禩应允下归京一事,命侍卫统领莫要苛待一院家从杂役。这探子头目临来前得了皇上嘱托,旨在请主子回去,其余他事自然是以胤禩马首是瞻。因而只把这一院家丁仆从拘至外院各个屋内,以免有人通风报信走漏了消息。

    胤禩本是预备独自上路,毕竟这一行凶吉难定。但奈何方若领着碧云长跪于跟前,誓死相随,劝无可劝。最终胤禩妥协,主仆三人在粘杆处侍卫的拥簇下,于正午之前登上车马,离了惠州。

    待宅院内放出的管家风尘仆仆的赶赴广州,给九贝子宅邸送信之时,已是大半个月之后的光景。

    允禟捧着八哥留下的书信反复念了又念,心中难以置信,八哥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踏上回京归途。先不说皇上会如何对待八哥,就单单这台面上的战局,一旦当今皇上有个闪失,八哥现今的身份要如何自处?

    然而时至此刻,允禟已是鞭长莫及,即便是快马去追也是断然追不上这一路人了。

    而胤禩一行,自出了惠州,依旧是取了近海水路,一路北上。由皇帝钦赐的舟船,自然是来时不可比拟的。

    甫一上船,胤禩便瞧见常年在储秀宫伺候的刘云贵上前接驾。

    胤禩进了寝室,船舱内窗明几净,格外的宽敞温暖,将南方冬日的阴冷阻隔在外。

    胤禩将将坐定,喝了一杯温水,便有人在外间求见,来者正是太医刘裕铎。

    刘太医早已在船上候了数日,皇上派他此行的目的他心知肚明,只埋头等着为廉主子调理身骨,其余之事一概是不听不闻不问。

    胤禩见着宫中太医千里迢迢跟来,先是一愣,旋即心中一笑,叹道:果然皇上还是看重皇嗣。

    胤禩见刘太医颇为拘谨,便开口道,“刘太医多日不见,宫中这段时日可还安好?”

    刘裕铎刚小心翼翼的给胤禩搭了脉,见主子开口问话,赶紧恭敬答道,“多谢主子惦念,宫中诸事如旧,只是皇上的身子大不如前了。”

    胤禩听了这句,心中默默,也不再开口,任由刘裕铎诊脉。

    刘太医亲自号过脉象,这心里才踏实了几分。

    一来廉主子这一胎坐得稳固,二来这胎儿的时日也对得上。常于禁宫行走,太医院上下哪个不是如履薄冰,若头上这位主子坐下大祸,只怕捎带着底下一干人等皆是死无葬身之地。

    刘裕铎毕恭毕敬的退下,除了调配安胎补药,更将廉主子脉案近况一应俱全,呈报给皇上御览。刘太医写得极近详实,这皇嗣的月份自然是顺其自然的记录在案。

    胤禩长日里便只得靠在卧榻上,这一间的船窗宽大霍亮,岸边时隐时现、渐行渐远,被水面泛起的光晕将整个内室笼罩,周身温暖,格外的舒适闲在。

    刘云贵时而站在门边,将这船上的大致情形说给主子听了。

    原来皇上派来接人的船不止这一艘,前后还各有两只商船护航,里里外外不下百人的阵势。

    光这大船上,除了刘太医之外,还有养心殿御膳房里皇帝钦点的御厨随驾,以及当初于储秀宫伺候过胤禩产前产后的婆子。更不用说药石珍肴,就连时令果蔬都是每三日由小船从岸边送上来的新鲜货。

    胤禩原本以为老四这个当口前来抓人,只怕是不甘心独赴沙场,想是在临行前意欲把自己处置了也说不定,黄泉路上也算有个垫背的。但看如今这个架势,皇上殷勤至诚,反倒是胤禩颇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了。

    胤禩抚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心中悻悻道:莫不是皇上为了这么一个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皇嗣,真能如此的忍气吞声、既往不咎了?

    数日船上时光,转瞬即逝。奈何船上孤岛,远离世事,胤禩连半点战事的消息也听不到。而方若毕竟也是内廷女流之辈,困在船上,面对着一众皇帝钦点的侍仆侍卫,也是打听不出丁点有价值的消息。

    而每日能说上几句的也唯有刘裕铎,但太医又能明了多少政事,不过是每天在胤禩耳朵旁说皇上这段时日是如何的废寝忘食、枕戈待旦,时不时又提到六阿哥如今养在皇帝身边,总算是皇上在禁宫之中唯一的牵挂。

    胤禩听了几回,明白从刘裕铎口中也问不出其他。算算日子,离岸已有大半个月的时光,想必此时九弟已经接到消息。

    胤禩想得有些出神,几乎眼前就能看到老九气急败坏的摔了书信样子。胤禩心有亏欠,他这一走前功尽弃,只怕九弟这回是要连上自己一起咒骂了。

    思及此处,胤禩反倒含起笑意,少时光景鱼贯映入脑海。年轻时的九弟十弟二人颇有些顽劣,在后宫之中没少让母妃操心。而他这个兄长,起初也是忌惮其母族威势,对两位弟弟极近宽容爱弗。久而久之,反倒唯有自己最能把住弟弟们的脾气,几人也越发的能混在一处。

    胤禩常觉得,也许自己是天生做兄长的材料。他曾为此有过沾沾自喜,后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而那时候的四哥呢?胤禩眯起眼侧了侧身,舒适的窝在阳光里,在记忆的深处逡巡片刻。

    那时的四哥真是十分的不打眼,总是端着一副惯常的样子,不喜不愠,不冷不热,不亲不近。于兄弟们玩闹之间,他总是妥当的置于某个沉静的角落,不显峥嵘。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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