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玉山遗梦 作者:有枝笔记
正文 第1节
玉山遗梦 作者:有枝笔记
第1节
书名:玉山遗梦
作者:有枝笔记
文案:
“我从未隐了我的容貌,此九涯如何非彼九涯。”薄雾之中,渊九涯自竹林之中缓缓走来。
“你已经知道我是谁。”
“是你已经知道你是谁。我用你的手指打开那张荷叶,看到你的名字,便只有笑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潜音淡然一笑,“曾经最真心以待之人,却是后来不断欺瞒之人,究竟是记忆丢失,还是我们根本重新认识。”
“在梦中的这两日,你还是你,未曾一丝改变。”
“却是命迹交错,再无可能了。”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明岫,潜音 ┃ 配角:幻风,幻心,梦貘 ┃ 其它:
☆、第 1 章
晨雾渐起,幽谧的竹林中泛着薄光,枝枝竹竿拥翠而立,层层密密的绿色,一叠一叠铺满了天与地,令人迷路般的泱泱翠绿在薄雾之中浓了又淡。如果你愿意等一阵风,看那薄雾的流向,风动之处,便是这竹林中唯一的行径,竹叶相拂,低低相诉,不见尽头。
雾的深处,几拢篁竹被竹叶压的弯弯的,形成一个天然的翠盖,下面,是一桌散了的酒席。石桌很小,白色的酒壶身上凝了一层薄霜,酒杯歪倒在一边,在风的吹动下轻轻的晃了几下。
几缕长发垂在九涯的面前,轻合的眼睛,连抬起来都觉得费力,他已经醉了。支撑着倚着一枝翠竹而卧,手指还捻着一个酒杯,眼神之中半是笑意,半是醉意,在他的身后的石榻,一个人背向而卧,看呼吸的匀长,似乎已经睡着了。
不知过了几时,九涯从沉睡中缓缓清醒过来,看看这依然寂静的林子,只有风动竹摇,簌簌的竹叶声,恢复了一些精神,站起身,走到石榻后面,慢慢蹲下,看着石榻之上熟睡的人,并不惊扰,静静看着一呼一吸的酣然。
“你且等一等,我去找一些醒酒的露水来。”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缓缓站起身,踩着竹叶,走向竹林一侧的溪水边。
九涯集了露水沿着原路回来,拂开竹林,远远看见榻上空空如也。
又走了。是第几次了?谁知道是第几次,反正都是在来路不明的梦里。
第一章梦起
“来,饮了这杯。”酒杯轻轻相碰间,二人都端起来一饮而尽,酣畅淋漓。
九涯看着眼前的人问道,“我只想知道,你如何进入到这个地方来?”
“这个地方,有什么来不得?”对面的人抿了一口酒,抬眼看了他一眼。
“那你知道,你是怎么来的吗?”
对面的人手指轻轻扣着桌台,嘴角一牵,“每次醒来,我就已经身在这片竹林雾海之中。我并不知道这竹林的入口。如果你认为我闯了你的地盘,你怎么不喊人抓我呢?”
九涯呵呵一笑,“这处竹林,我根本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况且你来无影去无踪,连你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对面的人沉吟半天,说道:“我也觉得很奇怪,每一次来这里,都好像初入此境,遇到你,和你聊上一会儿,才回忆起来,其实我上次来过这里。”
九涯点头,你每次看我,都有一种陌生感,每次都要帮你回忆,上次我们聊过什么,你才回过神来。
终于,九涯忍不住问:“那你每次都是怎么回去的,而且每次都不辞而别。”
对面的人眉头一蹙,“我每次醒来,就已经不在这里了,所以,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就会多饮几杯,不必醒的太早。”说完一笑,又给自己的杯子斟满,又拿过九涯的杯子,缓缓倒酒。
“你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九涯在前引路,二人穿过密密的竹林,来到九涯上次收集露水的溪边,溪畔系着一条小船,船上放着一只蒿,九涯抬脚跨上船,又牵了那人的衣袖,一起上了船。九涯放在绳子,小船顺水而行。
“去哪里?”
“刚才不问,现在这船漂到哪里,我们就去到哪里。”
九涯感到有目光中带着微微的愠怒,假装没有看见,直直的看着前方,并不回应。
有二人乘船随水而下,进到一处幽然的山洞,不见一丝光亮,只听得到滴滴答答的水声在山洞中回音交错。船走到山洞的另一端,水道愈加狭窄,前面一片芦苇,似乎已经到顶了。
船停了下来,九涯分开芦苇丛,穿了过去,眼前,一片平湖豁然开朗,半湖红莲映得湖水都是潋滟。
“天空,竟然有天空,这片竹林,我以为漫无边际,没想到还有湖光天色。”
“好看吗?”
坐直身体,揉了睡眼,伸手摸了摸船舷外的湖水,霞光在水面丝缕碎碎。指尖浸在水中传来凉意,水中的小鱼在指缝间穿梭。“这是什么地方?竹林中竟然还有这样一处天地。”
九涯回头一笑,用手指着前方,“你可仔细看看,这落日没有半分要沉下去的意思。这霞光,也没有半分要飞散的样子,还有这红莲,盛开者永不败谢,菡萏亭亭则永不盛开。”
“你是说,这湖天都是幻境。”
“湖非幻境,红莲是很多年前花神遗落的,只有天空是幻境。其实,你仍在竹林之中,漫无边际的竹林之中,这里,是看不到日月与霞光的。”
九渊点了一下篙,靠近一丛红莲,轻轻摘下一枝莲叶,用手指划动莲叶上的露珠,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水迹稳稳凝固成他的名字,并不流动。九渊将莲叶折叠再折叠,直至折成一个小小的荷包,“给你,下次你再进入这片竹林,打开这个,自然会想起我,不必每次醒后都把我模糊掉。”
对面的人沉默无语,随后也摘下一枝莲叶,一笔一划写好,折叠好,交到九渊手中。
“随我来。”九渊将舟行至湖心,湖心的位置,是对准天空霞光中一颗最亮的星辰,九渊看好位置后,将一只玉钩沉入湖底,再缓缓拉起时,湖面跃出一个精致的酒壶。“藏了这么多年,没有启封,既然今天尽兴,我们便一醉方休。”
“没有酒杯,”
“我们以莲叶做酒杯如何?”
二人喝的酩酊大醉,九渊看着醉在一旁的人笑道:“等会儿醒了,你又要走了。”
半醒之中,他强撑站起来,看着身边已经醉入梦里的人,仿佛这个人随时都会消失不见,就和以前一样。他不敢阖眼。
九渊从怀中取出一丝竹线,醉意朦胧,口中喃喃,“不要走,不要走……”竹线的一端缠绕在水中的莲叶叶柄之上,另一端缠绕在熟睡的手腕上,一圈又一圈,不知道多少圈,直至抵挡不住酒意,终于沉沉睡去。
霞光不散,菡萏不开。
几日之后,湖面的天空突然带着不沉的夕阳,不移的星光,和漫天流霞,如一匹柔软的锦缎,忽的一声从天空之上飘落下来,荡荡悠悠,覆盖在九渊的身上,熠熠闪光。
持续了十日的幻术终于散了,湖面的四周天空,还是翠竹掩映,枝叶相搭,无边无际。
九渊迷迷糊糊半睁开眼,一把抓住盖在自己身上的锦缎,“已经过了十日了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坐起身来一看,湖面上,莲叶之下,静静漂着一圈泛着波光的竹线。
走了。
九渊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摸到那个荷包,展开再展开,就是一张莲叶,展开再展开,像是永远也展开不完。
你终究不愿意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寥寥几笔,博君一笑。
☆、第 2 章
“琼林仙的这一坛好酒,不知道撂倒了多少人呢。”
“听说南极仙翁到现在还没醒呢。”
“哦,那又有什么,里面的那位,也不是才醒麽。”
“嘘,小声点。”
“好好的,做什么来一个斗酒大会,这下倒好,每次一醉的就是三五天,这次多饮了点,到今日已经是第十日了,终于醒了。”
“别说了,这不是已经醒了麽,好在这坛酒终于也喝完了。”
院门轻轻叩起。
“是谁在叩门吗?”
“可不是,来的也真巧,这边刚醒,就敲门来了,采薇,你去看看是谁呢。”
唤名采薇的女孩儿停了手上的事情,整了整衣裙,扶了扶发髻,快步穿过水上的飞廊,轻轻开启院门,吱呀一声。
“我来看看潜音怎么样了,可是醒了?”说话的人一袭银衣,束着玉色冠带,面容清朗,语气极为柔和。
采薇鞠了礼,“已经醒了,正在内院喝茶,明岫上仙请随我来。”
明岫的侍者将一个方壶交给采薇,轻声嘱咐道:“砚雪台上的新鲜晨露,拿这个煮了白茯苓和葛花,最能解酒。”
采薇眼中一笑,道了谢,明岫看着她,“晨露不能耽搁,你且去准备,不必领着我们了,我自己过去就行。”采薇爽朗的答应一声,便一阵风的跑了,转眼不见人影。
明岫熟门熟路的走到月门前,门前站着雪筠,“筠儿,你怎么在外面候着?”
“上仙嫌我碍事,把我支出来了。”
“潜音在忙事情?”
压低了声音凑近了说道:“喝茶也不喜欢旁边站着人,让我们自己去玩儿去,我又不放心他刚醒,所以就只敢站在这儿。”
“谁在外边?”潜音的声音自房中传出。
“明岫上仙来看你来了。”雪筠偏着脑袋朝里面说道。
潜音搁下茶杯,几步走到月门边上,迎上明岫。
明岫看着潜音,面色如玉,目光沉静,知其无事,便也放下心来。“你可知道你这次睡了几天?”
“采薇告诉我了,整整十日,你说琼林仙的酒是不是该夺魁?对了明岫,你是何时醒的?”
“我不胜酒力,故而饮的少,但也醉了七日,醒来后真是浑身乏力,你这十日一醒,身上可有什么不适?”
潜音笑道,“真是醉的酣畅淋漓,身上总觉得轻飘飘的,好像做了很多梦,不过醒来都不记得了。”
“做梦?”明岫拿折扇在他头上轻轻一敲,“潜音,仙者无梦,只有凡人才有梦,我看你是醉得元神出窍。”
潜音听了,噗嗤一声笑出来,“是了是了,现在元神回归了,你呢,可有什么心游八方的境遇没有?”
明岫看着他轻声说道,“你可知瑶姬醉了,哭了三天三夜,只是她府中的小丫鬟传出来,说是因为这壶酒令她想起来很久以前的一段凡缘,究竟如何,也无人敢问。还有卯日星君醉了,竟然写了一封信给广寒宫,广寒宫又退了回来,说是星君醉了,给错人了。还有织云锦的绮霞仙子喝了酒,织着织着把针给丢了,掉到东海里,东海龙王的二太子现在还在帮她找呢,海水都翻了三遍了,……你说斗酒大会以后还敢不敢再举行,琼林仙酿得哪里是酒,分明是抽丝剥茧的心绪,再喝下去,还不知道出多少事。”打开扇面,轻轻的摇了起来,一阵凉风拂过来。
潜音刚刚苏醒不久,两口茶下去,听他一股脑的这么一段话,心中暗暗吃惊,“照你这么说来,那琼林仙……?”
“琼林仙起初也不知道自己的酒竟然这么厉害,后来听说了这些事,自己去了仙尊那边请罪,仙尊说不知者无罪,并未责怪她,只是说以后酿成新酒,都要先给南极仙翁试酒,不可直接赠与各仙家。”
潜音听了大笑,“南极仙翁沾酒就倒,看来,琼林仙的美酒我们怕是没有机会再喝得到了。”
两人正在后院闲话着,琼林仙派使者送来解酒的仙丸,潜音说道:“不是已经醒了吗,这仙丸就不用了吧”,使者一本正经的回道:“上仙有所不知,仙尊请琼林上仙于一日内唤醒所有酒醉之人,而且要恢复元气,故而琼林上仙才会赶制丹丸,命我挨个仙府送过来,二位上仙请不要推辞。”
待那使者走了之后,潜音若有所思的说道,“酒不醉人人自醉,明岫,这两日,除了你刚才说的几件事,可是有什么异动?”
明岫摇着扇子,慢条斯理的说道,“昨日,我去玉衡君的府上去走了一趟,你知道,琼林仙的酒,她自己都喝了不少,只有玉衡君,说是不胜酒力,一滴也没有喝,我便找玉衡闲聊了一会儿,玉衡说了几件散仙醉酒之事,也是冒失,但究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我从他府中出来的时候,看见从北天门到后花园,闪了一到极短的金色光芒,瞬间就不见了。”
“北天门,后花园……”潜音低头沉思,忽然眸光一闪,“你是说,”话未出口,被明岫的扇子掩住了口,明岫轻轻点了点头,潜音目光不由得沉了下来。
……
天色将晚。明岫带侍者回府,约了潜音第二日去他府上饮竹涧酒,明岫笑道,“说是酒,其实就是朝露,很早之前碧霄宫留下的方子,你不妨来尝尝。”
☆、第 3 章
明岫所住的碧霄宫,除了倚墙层层叠叠的竹子,便是满院的芙蓉,时下开得正是花团锦簇,熙熙攘攘。
潜音最偏爱的地方,是知春坞的一间阁楼,四面雕花的窗格子,茜罗纱轻盈通透,透窗看着四周的湖水,湖上连绵的荷叶,轻风吹送。
仙界之上,人人都知道明岫和潜音非常交好,时常去潜音的府邸找他不见,便直接去碧霄宫。进了碧霄宫,直奔知春坞,潜音多半在那里。
晚上雪筠关院门,如果潜音还没回来,雪筠会放一只鹦鹉出去找潜音,等还是不等,潜音会让鹦鹉稍一个口信回来,后来这只鸟灵通了,不再满天的到处飞,而是直奔碧霄宫的方向,带回来的口信往往都是“明日再归”。
连鸟也懂得分辨的事情,雪筠更是懒得管了。看看鹦鹉落下的方向,不等它飞回来,直接关院门!
午后,明岫的竹涧酒终于酿好了,用他的话说,朝露是早上竹叶上现成的,只是要加一点芙蓉花蜜,轻微晃动,瓶子外面围了一圈去年冬天的雪,等上一会儿时间,雪水在瓶子外头化了,只清凉会透进去,再用几枝楹树枝丫引火,慢慢的煮上半柱香的时间,等花蜜也在朝露中渗透开来,有清香透出来,就可以喝了。
潜音喝了一点,说道,“竟然有琼林仙的手法呢”,明岫摇摇头,“天差地别,以前碧霄宫的方子非常讲究,只是现在院子里没有那么多奇花异草,只将就用芙蓉花蜜做了。”
“潜音,这次我只做了一点,你若喜欢,就都喝了。”明岫给他斟满,潜音也毫不客气,仰头喝尽。喝完直说真是好酒。
酒过三杯,潜音想去院子里看看芙蓉,站了起来,脚步竟然是晃的,不禁用手扶了头,“明岫,你可借我一榻,我觉得有些昏沉。”
“那你就在这房中小憩,我也有些乏了,我在屏风外面的卧榻。”明岫扶了潜音慢慢躺下,正寻着找什么东西给他搭在身上,此时窗外一个声音,是明岫的侍者文翾在外面问道:“上仙,前日琼林仙还剩下的一点酒,南极仙翁嘱我们都不要再饮,剩下的酒都给他,我记得是在案几白玉瓶里放着的,我交给南极仙翁可好?”
明岫一阵紧张:“白玉瓶里面,那不是你今晨收集朝露吗?”
“我收集好了,那玉瓶是放在檀木桌上的。”
“那你是说,案几上的白玉瓶里,装的是琼林仙剩下的酒?!”说着,明岫的头也不觉得昏沉起来,适才潜音夸他的酒有琼林仙的手法,他也忍不住抿了一口,是觉得自己这次酿的竹涧酒特别好。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无话可说。
☆、第 4 章
幽冥府中,渊九涯一袭黑色的长袍,衣饰上繁复的水纹银线寒光闪烁,映得他的神情更加冷峻和漠然。
曾经有外府和他打交道的人说,有点怕他,不仅是因为他是幽冥王,更是因为他话似乎永远很少,表情也一直很淡漠,这种距离感和疏离感,使他不必带任何面具,却如同带了面具一般。
小的时候,渊白珠会说,我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当然没人会把这个话当真,幽冥府人心里想的是,你是他亲妹妹,当然他会对你好。其他人,可都不在他的眼里。渊九涯是什么人?用十年的时间将幽冥十二府联合统一,原来的十二府王没一个剩下的,头骨和灵魄都锁在冰冷的幽冥河底,他的说法是,河水和冰凉的河床会冲刷掉他们所有的记忆,不必在罪恶中受煎熬,水流的打磨会钝化每一个尖锐的戾气,不必为暴戾的性格所困扰。“不过是普通的法器收不住,必须要冲刷到魂飞魄散的那一天,以为谁不知道呢。说的好听罢了。”众人如是说,也更加惧怕他。
这日,幽冥河中,一艘华丽的大船缓缓驶来,船头站着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风中飞起的发带,衣带无不是白色,女子手上偏偏拿了一支盛开的梅花,红白相映,衣袂飘然。幽冥河两岸的人望之而不敢直视。女子身边还有象鼻犀目如豹似虎的一个怪兽,有认得的人倒抽一口气,四下左右顾盼,低声说道,是梦貘,竟然是上古神兽梦貘。
“是什么?梦什么?”岸边的人的窃窃私语中,也没有人敢再抬眼看一眼,是畏惧,也是耀眼,害怕不经意间与那面纱后面凌厉的眼神对视,而不知所措,所以,低头不看,是最稳妥的选择。
“我听说啊,这个神兽是吃人梦境的,我也只是在画里看过,哪里知道,真有此神兽!”
“那那位姑娘是谁?”
“哪位姑娘?”
“就是船头的那位,戴着面纱也好美……”
“那么想知道,你去问她啊……”
“别推,别推,我怎么敢问,反正又不是来找我的。”
“走远了吗,走远了吗,我再看看,让我再看看”
……
船上的人上了岸,离开了寒气逼人的幽冥河,空气中暖了一些,白衣姑娘的衣服似乎也变成玉色的了,没有刚刚在船上白的那样耀眼。
“大人,船已经到了。”管家跑到内庭禀告渊九涯。
牵怪兽的姑娘跟在一个戴面具的年轻男子身后,身后几个随从,一起进入幽冥府内。管家将两人引入正厅,将门带上了,其余随行都引至偏厅休息。
渊九涯在正厅等待已久,这两人将面纱和面具除去,揭开的一刹那,渊九涯觉得他们的皮肤白的有点耀眼,微微阖了一下眼,随即笑道:“幻风,幻心,别来无恙。”
幻风幻心鞠了礼,幻心说道:“幽冥王,此地真是寒冷,竟然比昆仑上都要冷。”说着转向幻风,却是小女儿的一脸娇憨:“哥哥你看我的面容,是不是又变白了许多。”幻风看着她乌黑的眼珠,抚了抚她额上的头发,“你一定很累了,先去歇着吧,不必陪着我。”
幻心走后,渊九涯和幻风喝着茶,寒暄闲聊了一会儿,只听见幻风用俊冷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说道,“你看什么时候合适?”
渊九涯顿了一顿,问道,“你上次从不周山去仙界见仙尊,他怎么说?”
幻风吹了一口气,一片茶叶漂到一边,轻轻扣着茶叶盖,说道,“北天十二云洲昆仑和仙界争执了这么多年,谁也不肯让谁。各分六洲他也不愿意,一定说是无界之地,双方均不可踏入。生生死守万年以前的老契约。”眼神一冷,接着说道:“仙尊那个老头儿说,昆仑族离开仙界已有千年,在不周山以北据北天之境,大家多年来相安无事,如果昆仑想借机侵占仙界,仙界众人也随时奉陪!”
“哈哈哈”,渊九涯大笑起来,“仙尊到是看得通透,竟然丝毫不上你的当。”
幻风说道,“他是猜到我的意图,但是,他并不知道你我已结成联盟。也是今天,我们才第一次开船进入幽冥地界。你我联手,我还是有把握的。到时,以云洲为据点,依山据势,再进入仙界其它地界。”
渊九涯点头,又看了幻风一眼,说道:“明日再议吧,今日好好休息一下,我让人带幻心四处走走。”
幻心在幽冥府侍从的带领下,在花园里逛着,把自己带的梅花也栽种在花园里,侍从讨好的笑着,“小姐千里之外,带这样一个礼物,幽冥王定会非常高兴。”
幻心转过脸来,“这梅花不是礼物,它需要我每日的一滴血才能长成,故而我随身携带。”
侍从僵了半天,不知如何作答,怔怔的看着幻心又走入大厅。
幻风仍在厅中,看到幻心进来,说道:“礼物呢,你带过来。”
幻心对着门外说了一声“来”,走进来的,是那只梦貘。“家兄说幽冥王需要此物有用,我便带了过来,请便。”说着从袖中取出绳套,将绳子递给渊九涯。
“此等上古神兽我听闻已久,没想到藏身在昆仑山中,多谢成全,不日便当归还。”
“小心它吃了你的梦。”幻心轻轻一笑,渊九涯一怔,“呵呵,看把你吓得,索梦缰在你的手上,现在你是它的主人,它只听你的。”
☆、第 5 章
第五章追梦
梦貘这只神兽,长得奇异了些,但是眼神异常温柔,特别是它饿的时候,眼睛里更是柔光泛泛,仿佛在说,给我一个梦吧,给我一个梦吧。
渊九涯觉得它非常有趣。当然,他更需要的,是尽快,找到那个梦境。
幽冥府外,锁着一个小花园,旁人从门缝中看过去,不过是一个及其小巧的,但是荒废了的园子,有荒废的假山、石桌石凳,有逢春也不发的枯木。每月会有仆人开了锁,简单打扫,免得太碍眼,但从来没有人去料理里面的花草,由得其枯枝挺立。
渊九涯牵着梦貘,站立在这个小花园之中,他分开枯树枝掩映的白墙,白墙上画了一个虎头锁,渊九涯摸着那把锁,轻轻转动,墙上的锁随着他的手势转了三圈,墙开了。
墙外,是密密匝匝的一片竹林,看不见尽头。
五百年,第一次,他带着一只神兽,走进这个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地方。
“梦貘,我需要你熟悉这里的一切,这个竹林,这片薄雾,等下你还会看到一个石桌,还有溪水,还有小船,还有,一片湖。”渊九涯蹲下身,在梦貘耳畔喃喃说道。
梦貘好奇的走着,这个地方让它感到新鲜有趣,比阴森的幽冥河漂亮多了,竹子散发着清新苍翠的味道,梦貘一直走到湖边,看到不沉的夕阳和不散的云霞。梦貘闭上了眼睛,这个地方太美了,美的它睡意沉沉,渊九涯牢牢抓住索梦缰,从手心传递出来的幻灭感袭到头顶,他进入了梦貘的梦境。
梦貘以眼前景为梦,而它的梦境,可以连通任何时刻,在做同一个梦的人,也只有通过这个办法,渊九涯才能找到,他想找的那个人。
一连几天,梦貘的梦境没有任何开启的征兆,这个梦,无人与它同享。
一日午后,渊九涯等来了一个开启。
梦境之中,有人仿佛跌入进来一般,竹林之中一片薄雾散去,显出一个人形,一片茫茫。
心中不禁暗道,“你又忘了吗,你连如何在竹林中找到那条路都忘了吗?”
来人似乎沉静了下来,他在薄雾之中,跟随风的方向,在竹林中走着,走着,直到来到翠盖之下的石桌,酒壶酒杯还在,他却叹了一口气。
渊九涯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个梦境之中的人,那人却看不见他,是的,渊九涯看到是一个梦,一个掉进梦貘梦里的梦。
饮完了酒,来人靠着石榻,沉沉睡去,渊九涯目不转睛,他担心这个人会就这样,凭空突然在他面前消失,就像以前一样。
他忘了,他是在梦貘的梦里,梦貘会一直牵连着这个梦,直到这个人梦醒的一刻。
石榻之上,熟睡中人被浓雾包裹着,再次醒来,雾散去,此处,没有竹林,没有石桌,只睡在一朵祥云之上,他醒了,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在云端呆呆坐了片刻,乘风而去,直到一个宫门外,朱门紧闭,只见宫檐下写了三个字,碧霄宫。
九涯用手拂着眼前的这个梦境,想推开门,猛然间似乎从云端忽然跌入万丈深谷,梦貘低低的叫了一声,是那个人的梦醒了,九涯身处竹林之中。梦貘也醒了,梦貘睁开眼,揉揉爪子,轻轻打了个嗝,它今天自己做了一个梦,还吃了一个由幽冥至天界的大梦,够了。
渊九涯的心如沉入万里波澜,碧霄宫。
☆、第 6 章
第六章(超短)
文翾捧了琼林仙剩下的酒壶交给南极仙翁,眼圈红了又红。
“丫头,你怎么了?”
“仙翁,我家上仙适才误饮了琼林仙剩下的酒,以为是他自己酿的竹涧酒,前几天好容易醒了,现在又昏睡过去了。”
南极仙翁说道,“丫头莫怕,我这里还有一丸琼林仙解酒的丹药,你帮明岫上仙服了,片刻即可解酒。”
“太好了,多谢仙翁,多谢仙翁,只是,仙翁可否再给我一粒。”
“为何?”
“潜音上仙喝的更多,现在也躺在里面呢。”
“罢罢罢,最后剩下的三粒,都给你,快去给他们两人解酒!”
两人服了丹药,片刻后便苏醒过来。
潜音一直扶着头,解酒解的太猛,头痛欲裂。明岫似乎还好,但也是面色苍白,似乎是被从沉睡中硬扯出来。
文翾干脆叫来了采薇,雪筠,几个人一起住在碧霄宫,日夜照料。那只传话的鹦鹉见雪筠走了,也跟着飞到了碧霄宫,住在知春坞的廊上。
“明岫,我说你的竹涧酒怎么那么好喝,只是我现在头疼的厉害”无人回应,潜音转到屏风前面,看来是都不在,去哪里了呢,正沉默着,听见廊上的鹦鹉说话了,“这竹林我来过,这竹林我来过。”
潜音白了它一眼,“你又跑去什么地方玩?人云亦云,你是不是偷偷飞去了紫竹林?”
☆、第 7 章
第七章竹线
“昆仑想借着北天十二云洲侵扰仙界?”
“真有此事?”
“没想到万年前仙帝定下的无界之约,还是被打破了。”
“听说这次昆仑找了幽冥王做盟军,一起进发云洲地界。”
“幽冥王怎么搅进来了?云洲又不跟他的地界接壤。”
“幽冥王是不想搅进来,但是昆仑许了五个云洲给他,而且,昆仑将幻心已经定给幽冥王了,双方联姻。”
“幻心?就是昆仑王的妹妹?”
“听说容貌姝绝,无人能及,没想到竟然和幽冥王联姻了。可惜了。”
“不可惜不可惜。幽冥王也是俊逸不凡,两人到很般配。”
“他近日就要来面会仙尊,不知来意为何?”
“不是近日,是今日,仙尊将和他在瑶池后花园会面。”众仙家望着这个说话的人,是仙尊身边的林鹤侍者,“仙尊说,云洲如果真的一战,对各方都不好,故而约请幽冥王前来,希望说服他和平退出。”
……
瑶池后花园,仙尊锁着眉头,他不想仙帝的无界之约在他这里守不住。然而昆仑一直对万年前被贬谪仙的身份一直耿耿于怀,究竟这万年来昆仑在北天不断壮大,竟然形成了威胁仙界之势,如今莫要说是谪仙,昆仑为了提高法力,壮大族群,还有什么事没有做,不敢做,现今而言,昆仑一族根本就是半神半魔,早已不是当年的昆仑了。
至于幽冥一族,素来与仙界无往来,无冤无仇,幽冥界自己内乱不断,十二府乱的事才平息没有多久,府王的魂魄还在幽冥河里喘息,竟然渊九涯就想要开拓疆土,不合常理啊,而且,即使要拓疆,也应该是觊觎东海仙岛和西牛贺洲,怎么也看不到北天云洲这边来。
仙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待到林鹤侍者引来渊九涯,仙尊已将所有的猜测和质疑全部收到眼底,笑眯眯的看着渊九涯,脸上只写着欢迎阁下。
渊九涯一脸漠然,同往常一样,如同带着一张天生的面具,仙尊看不到他脸上一丝情绪的泄露,再看他的眼,也只写着,仙尊找我何事?
“幽冥王真是俊朗不凡,与那昆仑天女到是一对璧人。”
“如果仙尊是来劝我退出的,那就请惜言吧。”
“幻心容貌清秀,不过在仙界看来,不算姝绝。”
渊九涯端起面前的茶杯,杯盖轻轻碰撞茶杯边缘,不置可否。
“而且我听说幻心的性格极为倔强,为人不易相处。”
沉默。
“如果我以东海三座仙岛想许,幽冥王可有兴趣?”
“哈哈哈”渊九涯突然大笑起来,“仙尊说笑了,仙尊恪守仙帝当年的无界之约,才会与昆仑争执这许久,无界之地,仙尊都看得如此之紧张,更不要说仙界之地,怕是仙尊要分寸不让,怎么会突然许我东海三座仙岛?仙尊,你是拿我取笑吧。”
仙尊面不改色,他的确只是试探,被渊九涯识穿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渊九涯良久不言,忽然一阵深深的叹息,气息有些不稳,仙尊看着他,觉得哪里不对,是的,对面的人面容依然清俊,只是面色开始有些发白,叹息声仿佛是牵扯着内息。
“你怎么了?”仙尊探身过去。
渊九涯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喘着气说道,“不怕仙尊笑话,今日之约,我本不想来,只因我身染冰炎症,每逢初一便发作,本来病情已经控制的差不多,这几个月却不知为何,突然加重起来……”说着,面色越来越难看,手支撑在石桌之上,气力不支。
仙尊见此情景,心中十分纳闷,没想到常年居住幽冥地界,竟然会得了这种全身冷热交加的怪病。
仙尊唤来林鹤侍者,“你且带幽冥王去芝居暂歇,不可让外人打扰他。也不要与人提起。”林鹤侍者领命扶了渊九涯到芝居,这里人迹较少,十分清净,林鹤侍者扶渊九涯躺在床上,盖了绮霞宫织的锦被,倒了茶水放在床边的小桌,留了两个侍女在屏风外,正打算掩门出去。渊九涯支撑着坐起来,说道,“不劳烦侍女在旁,我想独自歇一歇,可好?”
林鹤侍者说道,“我留她们在门外,你有事就叫她们,我先去仙尊处回禀一声,等下就来看你。”
渊九涯气息微弱的说道,“有劳了,多谢,你不必管我,我休息一下就好。”
林鹤侍者微微一点头,掩了门出去了。心中不禁感叹,堂堂幽冥王,竟然有这种怪病,此时奄奄一息的样子,哪里还有幽冥王的半点威风,林鹤觉得这个幽冥王与其他人生起病来并没有什么两样,而且现在客居仙界,来的时候又不带一兵一卒,说的不好听,他现在这个样子,仿佛随便一个凡人一剑都能将他刺倒,看到这个瞬间变得孱弱的幽冥王,林鹤反倒是生了一丝同情。
林鹤离开芝居,跨过云练桥,远远走来一袭银衣的明岫,林鹤一鞠礼:“明岫上仙。”
“对了,林鹤,听说幽冥王已经到了瑶池后花园了,可知谈的如何?”
“这哪里知道,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谈不好。上仙且莫忧心,等有了结果,我自会知会各仙家。我先告辞了。”
明岫回到碧霄宫,潜音已经搬回自己的府邸,丫鬟也跟着他回去了,突然觉得碧霄宫有些冷清了下来。
来到后院,芙蓉依然盛开,只是,树下站着一人,看身形,“是仙尊?”
“听闻你这花园里芙蓉花开得正好,我过来看看。”
明岫没想到仙尊会到,心中有些诧异,却也直言相问,“仙尊不是在与幽冥王议事吗?看仙尊神清气爽,那幽冥王是同意了吧。”
仙尊看着他笑道:“凡事自有定数,到不急于一时。”
明岫说道,“若是,幽冥王一事有我可以尽力的地方,仙尊不妨告诉我,仙界之安,责无旁贷。”
仙尊敛了笑容,看着他,说道:“明岫,可移步书房?”
明岫将仙尊让到书房,沏了茶,听见仙尊缓缓开口道,“明岫,你最近离开仙界是什么时候?”
明岫说道,“仙尊,凡间太平,我已经很久没有离开仙界了。”
“那你还记得你上一次去凡间,用的什么化名,用的又是什么样的面容?”
“这个,上一次去,也是很早以前去诛杀明州城的河妖,我记得化名宗光,用的面容,这个,每一次去到仙界以外的地方,我们的面容都是随机而化,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你在凡间可有酒醉过?”
“确实有,上次在明州城,河妖死后,当地百姓举酒欢沁,喝了一整晚,醉的不省人事。”
“那酒醉之中,仙力消退,你可有用过你的真容?”
“仙尊今日为何谈起明州旧事,仙尊忘了吗,仙尊在仙界结界处施了法力,只要踏出仙界,无论是去到何地,我们的容貌都会随机而变,不叫人看到我们的仙者之本来面目。”
仙尊若有所思:“那我就放心了。”说着,又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打开来,取出一圈细线,交给明岫。
明岫拿在手中看着,自语道,“这是什么?这个……好像是斑竹的竹丝。”
“你可认得此物?”仙尊看着他,目光殷切,看的明岫心神有些恍惚。
“不认得。”依然是平静的声音。
“你再看看,真的,不认得?”
“这竹丝异常光洁,几乎可以当丝线来用了,但是我以前没有见过,不认得。”
仙尊拉着明岫的衣袖,附在耳畔,轻声说道,“今日我来,切勿为外人所道。”
说完转身走了,明岫只听得他仿佛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仙尊,我应该认得麽?”
仙尊的身形已飘然远去。明岫站在后院中,看着他的背景,心中的犹疑如芙蓉花瓣,重重叠叠。
芝居庭院一片安宁,丫鬟站在门外,不敢进去打扰。
林鹤侍者推门走了进去,轻声唤道,“幽冥王,可好些了?”
青纱帐是放下的,林鹤轻轻的撩开帐子,一床云锦织就的被子,床上空无一人,只留了一件外袍。“啊!人去哪里了?”
丫鬟听了声音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进来,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就要下来了,“林鹤侍者,我们,我们半步都未曾离开,我们一直在房门外。”
林鹤回看了那两个老实丫头一眼,一脸的委屈和害怕写在脸上,也不愿多讲,自己一边往瑶池后花园走,一边想着如何对仙尊解释。
远远看见仙尊背景,手指捏着一颗棋子,轻轻敲打着桌面,林鹤低着头,放重了脚步声,“走了?”“嗯?是,安顿好他我就退了出来,在芝居附近巡走,房门口的丫头也是寸步未离,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我再回去时,人就凭空消失了。”林鹤说完了,双手托出幽冥王的外袍,抬起头,望着仙尊一眼,又低下头去。
仙尊走近来,抚着黑缎银丝的袍子,熠熠闪光,对它说道,你主人已经回去了,你也走吧。那袍子瞬间在林鹤手中化为银光点点,消失于无形。
脸上无波无澜,仙尊慢慢踱步到玉石栏杆,看着苍茫云海,心中默默感叹,他不是为了幻心,如果是为了幻心,他必然容不得我说一句幻心的不好,他也不是为了云洲,他对东海仙岛都没有兴趣,何况几乎是在仙界之外的云洲。渊九涯,你就这样装病走了,那你为何赴前来,你究竟想要什么。
☆、第 8 章
第八章坠计
凌云殿上,霞光万道,如云练一般缠绕在蟠龙柱上,祥瑞生辉。众仙家聚集,脸上都有些喜气。
上殿之前,大家已经热热闹闹的讨论了一番,“听说渊九涯和仙尊会了一面后,吓得装病走掉了。”
“哪有,好像是身体确实有疾。而且一发作就完全控制不住。”
“不管是什么,他独自来仙界,又暴露自己的隐疾,不是示弱,就是求和。”
“当真?难道不是过来试探我方虚实。”
“只停留了短短片刻,又是和仙尊在一起,哪里去得了仙阵。”
“哈哈,这个渊九涯,难道是被逼和昆仑联合,自己先出来暗示?”
……
入殿后,仙尊端坐上位,同往日一样,一一问过仙家诸事,并未提及渊九涯之会面一事。或许的确不值一提,大家猜测着,也都等待着。
朝议即将结束,突然从殿外轻轻飞入一只蝴蝶,那蝴蝶扇动透明的翅膀若隐若现,长尾如带。
“是冥蝶!”有眼尖的人一下认了出来。
冥蝶飞到大殿中间,轻轻在仙尊的阶前盘旋,轻轻一叩首,如带的长尾落下,却是一封书信,旋即轻盈的飞了出去。“这个使者,也是五百年没有见过了。”南极仙翁感叹道,那冥蝶是自幽冥河逆流而上的鱼儿,离水之后化麟为翅,再飞到北天门。五百年前来过一次,没想到这个时候又来了。“那这么说?”旁边的仙家有些稳不住了,“嘘,”南极使了一个眼色,按下他的话头。
洪亮的声音从仙阶上传来,“众仙家,幽冥王联合昆仑,正式向我仙界宣战!”冥蝶带来的信在仙尊手上瞬时化为一缕跳跃的火焰,然而这火焰却是冷的,在凌云殿中散发着幽冥河的迫人寒意。
很久没有打过仗的仙界,似乎已经遗忘了五百年前,天河的水也被染红过。仙帝悲恸之中,后花园的花全部凋零,蟠桃园的树木也枯枝黯淡,凌云殿没有祥云缭绕,只有和昆仑一战后的无法挽回和疲惫不堪。
没有人喜欢打仗。凡间不喜欢打仗,仙界也不喜欢打仗,如果可以谈,就不必打,昆仑的怨气,五百年,不减反增,是当时就不该留下昆仑一族,还是不该由着昆仑在北天外野蛮生长,仙帝留下的这个犹豫,到了仙尊手里,已经成了一个定局。
仙帝以为的是,谪仙究竟还是仙,仙尊看到的是,如果谪仙还把自己当做仙,为何会进攻仙界自相残杀。
五百年后,殊途不同归。别无选择。
北天外十二云洲。风起云涌。天兵天将列阵以待,天河对面,幽冥一族旗风猎猎,再看过去,便是昆仑一族的侧翼和后援。
凌云殿内,正中便是一面水镜,云洲一战看得清清楚楚。幽冥和昆仑气势如虹,天兵亦是勇猛异常,难分高下。仙尊面色凝重。
忽听得殿外一声“各位仙家五百年不见,一切安好?”凌云殿外风云大作,原来幻风和渊九涯,二人此时已然站在凌云殿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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