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重生之怪胎 作者:悠斋闲人
正文 第3节
重生之怪胎 作者:悠斋闲人
第3节
他一说完,售货小姐一直微笑的表情微变,笑意不减,但更多了些恭敬,她摆开一手,顺从道:“既然如此,先生这边请吧。”
小姐领着他走到了里间,不大的房间,一张书桌,一张沙发,便几乎占据了所有空间。这些不吸引人,吸引人的,是最里边墙上的电梯,和沙发上坐着的女人。
这是个穿着旗袍的女人,看着好像有三十多岁,挽着发髻,身材火辣,五官倒是略显平凡,一张脸上只涂了浓重的口红,却偏偏显得韵味十足,透着股浸透了风尘的妩媚。
“钱姐。”售货小姐只低低喊了这一声,便低眉顺眼地退出去了。
钱姐有个很世俗的姓,她的样子看起来也像是混足了烟花之地,一身浓郁的红尘气息。她浅笑地看着苏浅醍,既不意外,也不熟络,好像不论是对着谁,这个女人都是这样笑的,微微眯着眼,勾着唇角,一边会露出淡淡的括弧,那是她保养良好的脸上唯一岁月的痕迹。
“钱素。”苏浅醍同她打招呼。
“稀客啊,许久不见,苏警官看起来,还是那么玉树临风。”钱素的声音有些微沙哑,音调轻轻低低的,并没有什么刻意的娇媚,却让人听了有种如猫在挠心的瘙痒感窜上脊椎。像一杯陈年的老酒在黄昏中泛着迟暮的暗淡光芒,又像点燃的香烟上那一缕缓缓袅袅的淡然,温暖,也性感。
“我让你们查的事怎么样了?”苏浅醍开门见山。
“您可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好无情的冤家。”女人吃吃笑起来,竟有了些小女生娇俏的意味。
让她这样调戏,苏浅醍并不恼,反而露出些无奈的神情。钱素笑了片刻,便站起身来,打开了里墙的电梯。
两人一起走进去。
☆、桥姬(4)
等电梯门再打开的时候,入眼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从格格不入的金属笼子中踏出,便立时让一片古色古香包围了。
电梯正对着一扇红木浅浮雕腊梅屏风,屏风前安放雕葡萄翘头几,绕过屏风左右各放三把紫檀木广式扶手椅,中间插放紫檀方茶几。穿过这些说不好是仿的,还是真品的家具,是一间花房,娇黄的金佛草,粉嫩的芙蓉葵,花大色艳的红扶桑,团圆如扇的醉蝶花……在这些锦簇缤纷间,一把红木摇椅,一位唐装老人。
老人规规整整地梳着一根花白的长辫,顶着棕黑云纹瓜皮便帽,身着元青色长衫外罩深灰对襟马褂,苍老而消瘦,闭着眼躺在摇椅上休憩。这花房是一面敞开的,摇椅便安放在阳光可笼罩的位置。
钱素走上前,帮老人膝上的羊绒毯拉到胸口,轻声温柔:“今天的太阳还不错,你有没有出去走走?”
老人还是闭着眼,开口欲语,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待钱素又是递茶又是抚胸口才顺过气,“越老越疲于动弹了,我这样躺躺,也是一样的。”
若说钱素的声音是沙哑中带着性感,那这位老人的声音简直就是拿砂纸摩擦洒满砂砾的毛玻璃一样干涩粗糙了。
钱素一边扶着他的手,一边拿过靠在一旁的原木拐杖,“不动才容易老呢,起来走两步吧。”
老人接过拐杖,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他站起来的时候比躺着更显瘦小,佝偻着腰背,看起来比穿着平底绣花鞋的钱素还要矮,一边嘴里还絮叨:“哎呦你就爱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啦,真是不好动的,老人家没两天活头了还让你摆弄来摆弄去的。”
钱素恼怒,笑嗔道:“你别不知好歹,我这儿老东西够多了,不想再多你一个。”
看老人由钱素搀着向前才知道,老人闭着眼不仅仅是因为休息,也是因为眼盲,不过这一片小天地的一草一花、一桌一椅他都已十分熟悉,即使不用钱素带着,他也能自如行走。
花房外是个小巷子,两头却都是封着的,长度也很短,对面就是另一座大楼。这里相当于是两个大厦间被隔绝的一小块儿秘密,若不特地去丈量长度,是发现不了巷中那堵墙后却原来还有一小块儿空地的。
艳丽的旗袍美人,搀扶着枯残老人,极慢地前进着,让阳光抢到了他们身前,身后……
说不出是否怪异的画面,却的确让人觉得和谐。苏浅醍一时无言,他不是第一次和这两人打交道,却从来也没看透过他们,明面上是做珠宝生意的,但暗地里却是一个神秘的情报组织,不知道他们的途径力量所在,但情报迅速准确是实打实的,风尘诱人的老板娘,同一个糟糠老头,既不像父女,也不像朋友,若说是情人,又实在太让人难以接受了一点。不过似乎生意一直是钱素在做,而那个盲眼老人——胡途,则像是永远留在这大厦脚下不为人知的花房中的一棵老树。
那二人在阳光中站定,不知胡途说了什么,钱素俯身聆听片刻,又回身将苏浅醍引到了胡途面前。
老人沐浴在浅黄中枯老的脸突然显得神圣而威严。
苏浅醍的语气情不自禁带上了些尊敬,“胡老先生。”
“小苏啊,按理说,客人的私事我们不该过问,可今天老头子想多一句嘴。你让我们查的那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苏浅醍莫名其妙,“这,他和我没关系,我就是想找他帮个忙。”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胡途的反常让苏浅醍有些不安,这个老头虽然看起来捏一把就能碎的样子,可是这么多年风轻云淡下来,苏浅醍还从没见他把什么人什么事放在心上过,他蹙了细眉,“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胡途却没有回答苏浅醍的问题,只是突然伸出了干瘦的手。
看他刚才常人两步的距离都让钱素扶着挪了半天才到,此刻这只脆弱的手竟快得苏警官完全来不及闪避,而且极其精准,径直落在了苏浅醍的左眼上。
“你干嘛?!”苏浅醍不悦地甩开头。
胡途收回颤抖的手,嘴唇有些灰白。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就是来查商略行踪的,胡老爷子您有话直说成吗?我真是有急事!”
可是胡途再没有说一句话,他仰着首站了片刻,就搭着钱素的手转身回了房间。
苏浅醍惊愕地呆了一会儿,刚要追上去便让钱素拦住了,钱素神色复杂地将一张纸递给苏浅醍,“你要的东西在里面,拿着快走吧。”
苏浅醍启唇欲问,钱素打断他,“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是我们也没法和你多说,素姐就跟你提个醒,这个男人……我们惹不起,你要小心。”
这是个很普通的小楼,夹在御盛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中,同它身旁那些陈旧的建筑一样布满了混乱的痕迹,涂鸦,裂缝,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焦黑,这种房屋让人很容易联想到那些同蟑螂一样顽强的违章建筑,驻扎在格格不入的位置,却高调而激昂地刷存在感。
狭窄的楼道不出所料堆满了垃圾,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废弃纸质品与酒瓶,散发着馊臭味,苏浅醍捂着鼻子,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养老院的痴呆老人的口腔中。
拿着手中的纸张比对门牌号,一直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不同于其它房门前的“装饰”丰富,黑色的木门前没有任何杂物,只有厚厚的尘土,昭示着主人的不常出门。
敲了门,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苏浅醍不依不挠地拍着,力气不太大,但是频率稳定,没有间断,足够持久磨尽里面人的耐性。
约莫十分钟后,就在苏浅醍感觉自己的手几乎麻木的时候,门唰地被打开了,商略阴郁地站在门内瞪他,发丝蓬松,宽松的t恤与棉质睡裤也有些凌乱,一看就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
苏浅醍得意地笑笑。
“帮我个忙呗。”
痞坏的口气,哪里像是警察在请外援,要说是个小瘪三跟小学后门堵小孩儿要钱还更符合。
“不要。”
“我还没说是什么忙!”
“什么忙都不帮。”
这位不为所动,流氓头子的段数明显比瘪三高多了。
“为什么!”
苏浅醍怒。
商略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脸,恶劣地歪起一边嘴角,一手随意搭在门框上,另一手插裤袋,流氓本色尽显,“因为我不乐意!”
“我是以警察的身份请!你!协助我办案!”
“知道啊。”
“……”
这家伙儿的来头还捉摸不透,不过经过上次的事情,对方不会将他的身份放在眼中是肯定的。
……但是这欠扁的语气啊啊啊啊啊啊!!!!!
苏浅醍深吸好几口气,抑制住脑门上暴起的青筋,尽量保持语气平缓地说道:“商略,三环外的江边出了命案,我怀疑……不是人干的,上回那事谢谢你,这次,你能不能再跟我去看看。如果真的是个……啥,收了不也是你职责所在吗?不管是不是我弄错了,都算我欠你个人情,对你没什么坏处吧。”
“呵~”商略冷笑,“职责所在?你是没睡醒还是智商根本就不够搞清楚情况,我可不是什么茅山道士,不管那里有什么玩意儿都跟我没有干系。至于你的人情……我没找到自己需要的理由。”
与尾音同时响起的是巨大的锤门声,苏浅醍的拳头被迅速关上的门挡住,整个人气得快要冒烟。
里面再没了动静,而苏浅醍也不再考虑寻求对方帮助的打算,会想要找商略帮忙简直就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傻逼的决定!
气冲冲地下了楼,苏浅醍一脚踢飞脚边的一个易拉罐,插着裤袋喘粗气。
楼上那家伙儿简直就是他的克星,不知道为什么,一遇上对方,自己一向的理智就统统不见了,变得异常暴躁冲动。
哼!一定不是我的问题,姓商的那张嘴,圣人都给气抓狂了!咀咒他被自己的舌头毒死!
苏浅醍嘴里碎碎念着解气,没注意前方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吹胡子瞪眼地朝他而来。
“喂!就是你!长没长眼啊!有没有点公德心啊!易拉罐是随便踢的吗!?看给我砸的看给我砸的!!!你看看,这么大个包!给老子砸出内伤了都!”
……今天一定是命犯太岁。
苏浅醍面部抽搐地看着面前这个披头散发,须发皆白,一身灰布长衫,太阳穴上还贴了块膏药的老头儿展现出完全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活力,一边激动地挥舞手中“卜道算卦,童叟无欺”的旗帜,一边唾沫横飞。
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苏浅醍按捺下脾气,好言劝道:“老爷子,刚才是我不对,对不起!要不我陪您去医院检查一下?”
那老头儿一个劲儿指后脑勺,苏浅醍也看不清到底伤的怎么样,不过看人这么精神,估摸没什么大碍。
那算卦的一听去医院就改了口,“去什么医院?不去不去!我咳咳……本仙还要做生意的!耽误了本仙指点世人,你担得起责任吗你!”
这会儿“本仙”起来了,刚才是谁张口闭口老子的?
苏浅醍好笑地看着他,“那好吧,您要怎样呢?”
“这样,本仙看年轻人你也算有点诚意,就不跟你计较了哈!只要你到本仙这算上一卦,这事就算了。”
“大爷……我不信这个的。”苏警官无语。
“嘚!”“大仙”又开始瞪眼,“无知小儿不得妄语!冒犯了本大仙,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你算不算?不算我可报警了,打了人还不承认,翻了天了!有没有王法!”
什么时候不承认了,刚不还问你要不要去医院吗?遇上这么个睁眼说瞎话的碰瓷儿苏浅醍也无奈了,他还不能直接告诉对方砸了你的就是警察,转念一想对方也就是让他算一卦,没纠缠不清、坐地起价已是不错了,算便算吧,还能算少块肉吗,顶多是左耳进右耳出罢。
苏浅醍只好点头,让瞬间就满脸笑容的“大仙”乐呵呵地拉到了不远处的街角处一个卜卦摊处。
☆、桥姬(5)
那是个很简陋的小摊子,一张单人桌,铺着画有八卦图的白布,不过此刻,上面有一滩可疑的液体,联想“大仙”脑门儿上一块红斑,想来这位“大仙”是在打盹儿的时候不幸中招的。
那“大仙”尴尬地用袖子囫囵擦掉了水迹,摆手招呼苏浅醍坐下。
苏浅醍也大概猜得到,御盛这种人吃人的地方,就算有人信这个,也鲜有会跑来算卦的,这老爷子的生意一定是不尽人意,刚好碰上今日霉星高照的苏浅醍,才唬他来算一卦。
也罢,就当是变相付药费了。
此时,“大仙”已经抓着苏浅醍的手掌打量起来了,一边看,嘴里还一边啧啧有声,不时拿那“年轻人,你摊上大事”的眼神看苏浅醍。
摆弄了好一阵,苏浅醍还赶时间,不禁开口催促道:“老爷子,看出什么了你就快说吧,我还有事呢!”
“有事?!有什么事?有什么事能大过你自己的命滴?!”“大仙”下巴上的白胡子都快要翘起来了,“诶——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一些怪事啊?”
遇到的事情何止是怪,可是苏浅醍断定这老头儿就是在胡诌,反正那些个算命的就会这一套——“看你印堂发黑,命犯孤星,近来定有血光之灾。要想免灾,‘供养’拿来!”
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破财”。
苏浅醍简直连回都懒得回了,胡乱摇着头。
那老爷子却正色道:“年轻人,你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以为你不承认我就不知道了吗?”
“那您说,我不承认什么?”
老爷子眯起眼,捋着胡须,一派高深莫测,“那南郊的江水,是不是混啦?”
苏浅醍心中“咯噔”一声,第一次打心眼儿里正视起面前的老人,“老爷子怎么称呼?”
那老头儿得意地直哼哼,“本仙姓离咳咳……姓李!”
苏浅醍狐疑地看着他,“李道长,您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那当然!本大仙上解天文下知地理,这前五百年后五百年的事,都能给你摸得一清二楚!”老道士一得意又开始满嘴跑火车,苏浅醍心道你能猜到这么多,怎么没料到我那易拉罐的飞行路线?
“李道长,咱直接说正题吧!这事,您到底了解多少?”
“哈哈,这事你问我就对了!那南郊江中的玩意儿,要别人,还当是个寻常的鬼物,可是遇上我这道行高深的,它就隐瞒不过了,我一靠近你就能感应到,你遇到的玩意儿,是桥姬!”
“桥姬?”
“不错,这桥姬啊,都是些生前善妒的女子,受了情伤,怀怨跳江后所化。习惯将行人引至水边,待对方衣摆垂堤,就将对方拖至水中。”
还算符合情况。
苏浅醍点点头,“那您知道破解的方法吗?”
“破解?”李道长一脸嫌弃加不解,“这有什么好破解的,说到底就是个恶鬼,打散了就好嘛!”
“是啊~可是我不过肉体凡胎,肯定是斗不过这凶灵的,该怎么办呢?”苏浅醍故作发愁状,支着额头苦想,其实在偷看老头的反应。
他接着说,“本来啊,我倒是知道个人可能能帮我,可是他不答应,这我就发愁了,让我上哪儿找第二个有这种特殊本事的人啊!”
本来还捋着胡须等着苏浅醍求他的老爷子见对方思来想去就是不开窍,顿时急得抓耳挠腮,就差直接扑上来扒拉他毛遂自荐了。
“咳咳,介个介个,年轻人也八要着急!你是有福之人,不然上天又如何会安排我们俩的相遇呢?能遇到老道,就是你的福气嘛!”
李道长绞尽脑汁地给苏浅醍暗示,苏浅醍立刻非常给力地“恍然大悟”,“是呀!老道长,能遇到你的确是我的幸运,您不知道,我刚就是去请我那帮手了,可是非但人没请到,还让那家伙给我招了一肚子气,我正着急呢,就碰见您了,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啊!既然,我们这么有缘,您看着慈眉善目的,又是个高人,想来灭个小鬼定是不在话下,不如就帮帮我吧!
”
“诶那必须的!老道何许人也?那就是当世神仙,救人于危难不二话的!”
“对对!您的本事为人,那是没话说!我遇到的那个傲慢的小气鬼跟您就没法比啊!”苏浅醍恬不知耻地拍马屁,反正现在这个老头是他唯一的办法,那是能多狗腿就多狗腿。
挨千刀的商略!别以为老子不求你还不行了,天下不是只有你一个茅山道士的!
李道长突然回过味儿来,“诶……你刚才说的那个,想求他帮忙的那个……是住对面那栋楼的?”
“是呀,你认识啊?”
“噗——!!!你怎么认识他的?!”
“这事说来话长,怎么?你跟他有仇啊?”
“开玩笑!我跟他有仇?我敢……我干嘛不能跟他有仇?对!我跟他有仇!”
“他也招你了?”
“呃那倒不是……哎呀,反正你知道我比他牛就行!”
“呃对对,我一看就知道您比他牛多了!”苏浅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捧再说。
老道士一脸通畅,小眼睛眯得好像彻底被眼角的眼屎给糊住了。
“算你长眼!哈哈,跟老夫走吧。”
“做什么去?”
“想灭桥姬还得做点准备!”
“………………这就是,你说的,准备?”
提溜着手上的东西,苏浅醍的表情像是手中提的不是女人的假发和衣物,而就是一具女尸。可能真要是一具女尸他还更自在一些。
“嘿嘿。”李老道得意一笑,“装备嘛!”
“你打算用这个灭桥姬?”苏浅醍斜乜着他,如果对方真的点头他大概就要重新审视这个决定是否明智了。
“那当然不是,灭个小鬼还需要什么工具?本大仙一掌下去,便教她魂飞魄散!这些东西,是用来引桥姬的!”
“怎么引?”
“桥姬最是善妒!极恨恋人背叛。我们来演一场背信弃义的戏,定能将桥姬勾出来!”
爱人背叛的戏码自然得有一方是女的,李老汉那条件要扮成女的,估计桥姬都不愿同情他,那就只有……
“不干!”苏浅醍将东西扔回姓李的怀中,“什么馊主意!换一个!”
“哎呦呦!”李老道手忙脚乱的接住东西,不满道:“年轻人一点也不尊老爱幼!你要不乐意跟我演这戏,你一个人上也行啊!桥姬也特别讨厌长得漂亮的女人,我看你这条件……嘿嘿,差不多也够了!~~~”
说着还边打量苏浅醍的脸,猥琐的表情就差在脸上写上“为老不尊”四个大字。
头上冒起青筋,苏浅醍克制住一拳往那老脸上招呼的冲动。
“除了扮女人就没别的法子了?”
“反正我是没办法了。你这么挑剔你自己想吧!”显然很不满苏浅醍否决自己的创意,李老道赌气罢工。
“……你说,桥姬极恨爱人背叛,是吧……”苏浅醍摸着下巴,笑得像只狐狸。
此夜南郊江畔的气氛较平时似乎还要更凝重一些,别说没个人动静,连风都难以觉察,沿着公路的零星几盏路灯已经在这站了许多年,年久失修、饱受忽视的它们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压榨着生命残余的几丝光亮,渲黄了颠簸的路面,高高低低的茅草丛,再向远处去却是无力,那座破败的石桥已经完全躲入了黑暗里。
突然从远处点起了一束明亮,摇晃着愈来愈近,一个年轻男子穿着工厂统一的灰布工作服,吊儿郎当地晃悠着手中的手电,自远而近,走过了路灯笼罩的暗淡,走上了不知尽头的虹桥。
他的另一只手正举着手机,嘴里不停地在与谁争辩着,且嗓门随着踏上桥面的步伐而加剧,“……我跟你说了不要再打来了!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还这样纠缠有意思吗你?!要什么理由,我好说歹说你就是不长眼是吧?是!我就是看上别人了,你也不瞧瞧你自个儿,浑身上下哪里有点吸引力的?我看上的那女人,可是脸蛋身材一个不落,你拿什么跟人家比?你说你长得不行也就算了,脾气还那么差,谁愿意跟你呀!怎么着,你还不服气?!你诅咒我也没用!我告诉你!咱俩没戏了!你t别再出现在老子面前啦!”
说到后面,男子已经激动地站定,冲着手机大声嚷嚷,激愤地大骂几句后,他挂断了电话,盯着手中的手机还不屑地“呸”了一声后,才将手机揣回了裤兜。
男子接着向前走去,手电探向前方的道路,这一方天地的黑浓得像将要淌出的稠稠液体,将手电外散的光都吞噬得差不多了,只有笔直的一道,印着一小块儿桥面。
不到百米的距离,曾经路过的路灯却似已被分割进另一个空间般遥远。
男子停住了,在手电可照射到的那小小范围里,出现了一双脚。赤裸的,白而泛青,湿漉漉的,脚。
指头饱满而圆润,脚面光洁,脚踝纤细,若不是这样突然出现在深夜的郊外河边,这会是很美的一双脚。
☆、桥姬(6)
“滴答……滴答……滴答……”
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水声,男子看见那双脚旁不断有水珠滴落桥面,溅开朵朵小水花,可这水声却时远时近,一开始的确是从那脚边传来的,再听一会儿,却又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正犹疑时,却又觉得那滴滴水声便响起在自己耳畔。
他咽了口唾沫,将手电的光束缓缓上移。
脚踝之上的部分便全让湿垂的裙摆包裹住了,在微弱的光线中暗红的一大块,显得格外厚重,浓烈的色彩吞到了腰际,盈盈一握的曲线勾勒出魅惑的弧度,像舞者的狂热摆动,自地面一直妖娆向天空,来到了暧昧的双峰。光线汇聚到女子光洁的脖颈,几近透明的肌肤覆盖着几乎可见的青色血管,不受控制地,男子的心跳逐渐加速。
眼梢拖出长长的两道妖佻,瞳中的春意便顺着蔓延,与那羞俏的脸颊一并显露出一分羞怯三分狡黠更有六分荡漾。
神秘女人笑意盈盈,而那青年男子已是看痴了,女人一只柔荑软若无骨地无声召唤,就像牵了根无形的线一般,男子失了神般地朝女人缓慢走去。
直愣怔地下了桥,女人竟径直走入了江水中,那青年始终目光呆滞,像已成为女人手中的木偶,只能听之任之。
手电的光似乎被粘住一样凝聚在前方那纤细的血红背影,却看不清女人的行动,她的背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感觉她走得慢极了,但不知怎的,一瞬就走出了两三米。
眼看着马上就要走到江边了,那着魔一般的青年男子——苏浅醍,不禁在心中着急:麻痹牛鼻子老道怎么还不出来!真等老子到了水里被桥姬拉下去啊?!!!
尽管心里翻江倒海,苏警官的演技还是十足给力的,将那副被桥姬迷惑的失足青年样演了个淋漓尽致,不愧是专注忽悠二十年,以前是忽悠领导忽悠同事忽悠群众,现如今连女鬼都让他骗过去了,苏警官简直都想冲上什么金鸡百花各种奖的舞台让那些人看看,什么叫高手在民间。
这样胡思乱想了没一会儿,他已确实走到了江畔,鞋底踏进浅水滩,而一直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的桥姬已全然被江水淹没,看不见顶了。
脚下微顿,不过眨眼的迟疑,一大把发丝竟从水中突然冒出,缠住了他的脚踝。
“卧槽!”
苏浅醍一声大骂,便被一股大力扯得翻倒在地。那束头发拉着他就往江中拖,此时要再演还不如自己直接跳进江去干脆,苏浅醍也顾不上头皮发麻,埋头一把抓住头发想要和女鬼拉力。
却听耳边一声尖锐的尖叫,苏浅醍下意识地一个抬头,险些惨叫出来。
仍是青丝红衣,可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哪儿还是刚才的人面桃花,被泡得肿胀变形青黑交加的脸上全是腐烂还有啃噬的痕迹,正往下一缕缕掉着烂肉,本应是眼睛的地方两个黝黑的空洞正往外翻着蛆虫,一张嘴好似下巴脱臼一样张大到不科学的程度,零星几颗黑黄的牙齿从满嘴的烂泥虫尸中露出。
被这么一张脸逼到了眼前,苏浅醍顿时浑身僵硬,整个人都不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桥姬扑上来似乎是想掐他,苏浅醍连闭眼的反应都忘记了,几乎已可以感受到那潮腥中裹挟着腐臭的气息充斥自己鼻间,桥姬却忽然像被什么从身后击中,竟直接越过苏浅醍,跌落在他身后十几米开外的土地上。
李老道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手中还煞有其事地抓着支拂尘,“妖孽受死吧!”
“你大爷的现在才来是想作死吗!!!”
见外援出现,苏浅醍瞬间原地满血复活,脚也顾不上软了,化恐惧为愤怒,跳起来勒老头脖子。
“咳咳咳!!!”老道士被掐得直翻白眼,高人气息漏了个一干二净,狼狈地挣扎开去。大概是见苏浅醍气得不轻,涎笑地解释:“嘿嘿,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她出来的这么快。不过本道未雨绸缪,之前为防万一,在你身上画了一道护身神符,不然你以为怎么能逼出她的真形!”
“护身符?”苏浅醍摸了摸身上,“在哪儿?”
“刚才你抓她时就用掉了。”
“啧!”苏浅醍表情嫌弃,就这么点威力还是一次性的,好意思带个神字,要给也不给个高级的,根本就宽慰不了他受惊的心情。“老子要是被桥姬害死了一定变个比她厉害万倍的来找你算账!”
正当李老道急于辩解即使比桥姬厉害万倍于他也不在话下时,苏浅醍反应过来不对,“别吵了!桥姬呢?”
此时四周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与漆黑,手电筒早不知甩哪儿去不亮了,只有李老道手中的拂尘散发着莹莹白光,供他勉强视物。
李道士人虽看着老,但是黑暗却似乎并不能妨碍他,环顾了几周,老道说:“不知躲哪儿去了,你小心点。”
苏浅醍神经紧绷,虽然看不清却仍是努力东张西望。
“你不是打倒她了吗?”
“这恶鬼狡猾的很,想来没伤到要害。”
掌握不了局势的紧张感令苏浅醍很不适,虽然周遭一点声音都没有,似乎是毫无异样的黑暗,可他心里隐约感受到有什么潜伏的危险正在逼近……
“小心!”
刹那间,暴起的有漫天黑发,还有李老道手中的拂尘。
李道士挥舞着拂尘竭力抵御那些从四面八方前赴后继向他们袭来的无尽发丝,虽然将它们抵挡在一定的距离外,可是头发实在太多了,不能尽数除去,最后,二人已被困在黑发结成的巨茧中。
苏浅醍面无表情地看这老道士左挡一下,右挥一下,可是每次刚破开个小缺口就立刻有更多的头发补上去,不消片刻,他们已被严严实实地包围了。
“你不是很行吗?怎么还会被困→_→。”
虽然早有预感这老头子不靠谱,但刚才那下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拂尘亮晶晶的也很有仙家气息,却没想到连桥姬的头发都破不开。果然之前也就是靠了偷袭的侥幸吗= =。
“你别着急嘛!想不到这只桥姬很有些道行,肯定已经好几百年了,收了不知多少男子的精血!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可以搞定的!”
李老道擦擦额上的汗,猛地抛出了拂尘。
只见拂尘悬浮在空中,随着李老道迅速变换手势和口中默念密语,散发出了比刚才更加耀眼的银光,果然威力大增,几息后,将他们团团围住的“黑茧”大幅度伸缩了几下,突然崩溃成粉末弥散开了。
李老道吐了一口气,苏浅醍却还来不及放松就感到脚踝一紧,心中喊声糟,便被扯倒了。
老道士正想炫技,一回头却没看着人,再一瞧,苏浅醍正被从江里冒出的头发五花大绑地往水里拖。
“哇呀呀呀呀呀!妖孽放开辣个骚年!”
老头子一个飞扑,想要拉回苏浅醍,只可惜已是来不及,“哗啦啦”一阵水声,眼看苏浅醍被拉入了江中。
李老道却不敢靠得更近,只能在岸上又跳又叫,他挥动双手,许多晶莹的光球凭空出现,被他不要钱的往将江中砸,但都只能激起波澜而无法撼动什么。
气急之下,老道士举着拂尘一甩,那捧银丝如有了生命一般迅速长长,钻入了江中企图将被越来越多头发包住的苏浅醍抢回来。
不过不知是否是入水影响发挥的缘故,之前一直表现良好的拂尘这次并没能斗过桥姬的头发,很快败下了阵来,还让对方绞断了好几根。老道嗷嗷大叫,收回拂尘抱着直吹气,泪汪汪地叫:“疼死老子了!”
☆、情人节番外——嫁衣(上)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不要让我太早死去。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不要让我太早死去。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流血不停,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正在腐烂,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
灯光里的世界,努力达到它极致的明亮,以最耀眼来烘托人们脸上的笑。今夜,是爱神的赏赐,连空气都漂浮着甜香,今夜,是一切甜蜜的交织,巧克力融化在了玫瑰上,香水洒上了西装,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再美好一些,都不为过……
情人节,十指交缠,交换亲吻,眼中只有对方。在这样无比美好的节日里,还能如何锦上添花呢?
在这个日子里,办一场盛大的婚礼。这可能是一对情侣最完美的约定了。
今夜,许多豪车汇聚到一家大酒店,来参加一场婚礼,来祝福一对今日最幸福的情人。
白玫瑰,白婚纱,与洁白的珍珠。此夜,没有人能比那站在场中的女子更美,她的笑容艳冠全场,一身雪白的她,像精灵,像天使。
站在她身边的,是个意气风发的男人,他不能不得意,今夜最美的女人在他的身边,几乎所有男性望向他的目光都是充满艳羡与祝福的。就算是个很谦虚的人,这时得意也都能被人理解,过了今夜,他几乎就是踩在了成功两个字上。
几乎所有男性,不是全部,因为多了角落里的那两个男人。
没有人知道,那两个男人是什么时候进来,如何穿过场中的人群,走到那个角落里的,甚至没有人想过,以他们这样随意的装束,是怎么进的这种场所的。
好像从一开始,那里就站了两个人,可是没有人会去注意他们,就像你参加一场宴会,永远也不会留意场中的服务生和场外的安保人员一样,人们的目光都盯着耀眼的珠宝、昂贵的服装与镶金的名片。
而角落里的人,他们既不盯着人看,也不在意此地的华美装潢,好像他们只是误入此地,与旁人毫无关联,却又表现得一如散布于马路上时一样,四周尽是普通的路人。
左边稍高一些的男人穿着半旧不新的黑色风衣,略长的头发带着自然卷,柔软而服帖地附在颈部。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落向周围的人过,一半的时间是放空的,另一半的时间,落在他身边的人上。
另一个人看起来就要随和很多了,相较于他的同伴,他要显得削瘦一些,皮肤苍白得能看见血管,五官秀致,眼细而弯,嘴角微翘,似乎他生来就该是笑着的。
如果有驱邪界的人在此,就可以认出,这正是近来抢尽他们风头和生意的商略、苏浅醍二人。
不同于商略,苏浅醍倒是表现出对面前这一切很有兴趣的样子,目光一直在场中游离,只是没什么目标,脸上还是他标志性的温和笑容。
见婚礼即将开始,苏浅醍俯在商略肩头,对他耳语:“你说,那个女孩的妈妈,今天还会不会出现闹场?”
“她就算想闹,也进不来吧?”
“啧~也是。”
苏浅醍看向手中夹着的报纸,上面有一版版头赫然几个大字,写着“五旬妇人大闹xx集团千金订婚宴”。
此时婚礼正式开始了,苏浅醍这还是第一次参加婚礼,所以颇为好奇,但是看了几眼后觉得也不过如此。
“对了,古代的婚礼,是不是也和电视上演得一样?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什么的。”
“我怎么知道。”
苏浅醍推了一把商略,“你不是活了好多年了嘛!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凡人的婚礼有什么好参加的,那些宴席又不是为我准备的。”
苏浅醍心想也是,办婚宴不过是大鱼大肉,要是能换成油炸恶鬼,红焖异兽,商略才会赏光吧。况且,他估计商略身边也没有会请他参加婚礼的人,找这么个目中无人的面瘫喝喜酒,嫌不够闹心吗?这要往那儿一坐,还不得喜宴变丧宴啊。
“唉~真没意思,我还想问问你妖族的婚礼是不是有什么创新呢,看来你也不知道了。”
商略凑过去,几乎与苏浅醍面贴着面,两人的鼻息撞到一起,一个火热,一个冰凉。他促狭地轻声笑言一句,顿时惹来苏浅醍嗔怒地一记白眼,不过仔细看,苏浅醍万年堪比城墙厚的脸皮似乎透了些红晕。
此时,刚好台上的司仪也正带着客人们起哄让新人接吻。
新娘一脸娇羞的笑意,新郎假意推辞两下后,俯身贴上了那两片柔软。爱人的红唇相较于自己的似乎偏冷了些,他闭着眼陶醉其中,这时,爱人一口气息度过来,凉得他头脑一片清醒,退了回来。
随着距离的拉开,爱人的脸从模糊到清晰,却看得新郎大惊失色。
面前的女子哪里还是那个妆容精致、巧笑嫣然的新娘子,一张脸白得毫无生气,像砌得厚厚的石膏,脸上依然是新娘妆,却夸张了数倍,生生将女子一张小嘴化成了血盆大口,眼影也是涂满了整个眼睑。
这样一张僵硬诡异的脸,却偏偏还在冲他笑,血红的唇角都几乎要拉到了两鬓,看得人不寒而栗。
可关键的是,这张脸他非常的熟悉。
这个女子曾经的的确确这样冲着他笑过,只不过那时候,是充满了少女能够付出的所有温柔与期待的,现在,却只剩下绝望、嘲讽,与仇恨。
你看我美不美?
你看,我是不是与你最般配的新娘?
你看啊,你看着我啊?你怎么不笑?你看我一直在笑啊!
……
“亚杰?亚杰,你怎么了?”
爱人秀丽的容颜在他的眼中放大,关切的话语听在耳中依旧动听。
男人回过神来,他方才身子不受控制地后仰,幸好新娘及时扶住了他,旋转的灯光有些刺眼,他看到下方因为距离加上时间太短并没有发现发生了什么而依然含笑的宾客们。
新郎大口地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心。
“我没事。”
新娘担忧地看着他发白的脸色和额上的冷汗,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司仪继续。
司仪连忙说了些逗趣的话,引开宾客的注意力。
很快,两位新人交换完戒指,到了倒香槟环节。新郎新娘携手走到香槟塔前,四手高举起香槟,缓缓朝塔尖的玻璃杯倾倒下去。
浅黄色的液体在瓶中荡漾,涌向了狭窄的瓶口。
明亮灯光下晶莹迷人的色彩,却在离开瓶口时,换了颜色!
那鲜红喷涌出时,新郎吓得一把撒开了手,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鲜血如岩浆一般注满一只只酒杯,洄洄淌下,腥气自血帘扑来,钻入他的鼻腔令人作呕。
新郎整个人发起抖来,他顾及不到为什么香槟变成鲜血,在场却没一个人注意到,包括他的新娘,依然举着香槟瓶往外不停倾倒。直到他看见,自己的“爱人”一边端着瓶子,一边回过头来……还是那张僵硬的,古怪的笑容,涂着浓浓的红妆,像在追问他,自己美不美。
“啊!!!!”
新郎突然惨叫着后退,在场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他,只见新郎不仅莫名其妙地尖叫,还在新娘上前扶他的时候打开了新娘的手。
新娘的父母皱起了眉,不满地看着新女婿,大家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亚杰!”新娘压低嗓音,厉喝了一声,拉回了男人的神智。
新郎面青白如鬼,迷茫地看着所有人。
他的新娘先是朝众人歉意一笑,然后拉着他的手将他拽回自己身边,她的动作仪态大方优雅,好像刚才那场小插曲只是新郎一时的身体不适,什么都影响不了,可是抓着男人的手已是青筋微爆,因为用力而轻微颤抖。
新郎此刻好似终于回复了正常,也对席下众人抱以微笑,帮助他的爱人接着将酒杯倒满。这一次,香槟的颜色没再发生改变。
等到坐回酒桌上,他威严的岳父状似随意地开口:“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啊?”
新郎喏喏答道:“我身体不太舒服,可能是太紧张了,有些低血糖。”
牵强的答案,但态度还算过得去,岳父没再说话。这一过程里,他一眼也没看过自己的女婿。
新郎官暗自松了一口气,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身旁传来爱人的温柔言语——“亚杰你不是最爱吃鱼目吗?来多吃点。”
低下头,碗里一只眼睛,滚圆,后面还连着神经与血管,满是血丝的瞳孔却死死盯着他。
这不是鱼目,而是人眼。
这一次,男人既没有惊叫,也没有动作,他只是呆傻地看着碗中的眼珠,像和那只眼对视一般,眼中流露恐惧,痛苦,和认命。
新郎慢慢地推开碗,站起身,这一系列动作看在别人眼中就如电影中的慢动作一般。
同桌的人都面露古怪,新娘子忧心地看着他,“亚杰你还好吗?”
男人微笑的时候也像是被人按了慢动作键,嘴角的肌肉一点点拉起,而不牵动面部其他肌肉。
“我没事,只是有点不舒服,我回休息室喘口气。”
“好的,早点回来。”
新郎一个人无声地离开了会场,出去之前,他朝角落处使了个眼神。
苏浅醍无语地看着新郎官消失在门外,“搞什么,他当演特务吗?”
刚才的那一幕幕,人们看到与没看到的,包括连新郎都不知道的,在他们眼中都清晰上演,两人只是冷静地看着,看着新郎在自己最重要的日子里丑态百出,看着那双始终凝望着新郎的,幽黑的眼。
☆、情人节番外——嫁衣(下)
独自离开会场的新郎回到了空无一人的休息室里。
一进门,他就脚步匆乱地冲到房间中心,一边环顾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喊:“你在哪儿?你在这里对不对!你在看着我对不对!你出来啊!你滚出来啊!!!”
“砰!!!”
关门声响起,新郎如受惊一般跳起,战战兢兢地看向门的方向,他觉得自己进门时应该有顺手关门,可是此时入口处依旧空无一人……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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