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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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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X司空摘星]鹭鸶 作者:一无浊流寺鸦书

    正文 第35节

    [陆小凤X司空摘星]鹭鸶 作者:一无浊流寺鸦书

    第35节

    “那师父你呢?”

    “我要和对方比耐性。马露脚,狐露尾。若他们的目的真的仅是为了取一本星邪剑谱,这黑锅背了倒也无妨,过几日我去衙门自首便是,也未必不是好事。若不是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忍到什么时候。”陆小凤勾起嘴角,对清清笑道。但是转而看向躺在床榻上的人后又无奈。“不过之前我要先把这只千年老狐狸给处理一下。”

    送走清清之后,陆小凤看着床榻上还在昏睡的人,他有些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然而却不是躺在面前的人,而是那刚刚支走的人。陆小凤并非如他自己所言刚刚突然灵光一闪才想到星邪剑谱和西门吹雪有关联。这几日他在逃跑,司空也没有闲着,早已去通知了西门吹雪和花满楼,还帮陆小凤带了句口信。

    司空现在找来就说明他已经帮他把话带到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们刚刚那番对话半真半假的戏无非是做给清清看的。

    现在清清已经走了,但陆小凤却没有解开司空的穴道叫醒他。

    难得这猴精这般安静,陆小凤不太想。更或者说陆小凤不敢,倒不是怕他会责怪自己,连陆小凤自己都觉得他这一次实在是过分该骂。他怕自己真的会听司空的劝,让那本就不坚定的决心瞬间动摇崩塌。

    就像司空说的明明一杯茶都不用便能说清楚解决的事,做什么非要去跳黄河不可。其他人若是追问起来,陆小凤还能解释说‘因为最近天热,我太无聊,想跳黄河玩玩。’

    ‘我看你小子飞禽走兽做腻了,想背个龟壳直接跳海去当九千岁。混蛋当腻了想做乌龟王八蛋了是吧。’

    躺在床榻上,陆小凤似乎已经能听到被他拦在怀中的人的骂声。无奈苦笑,将手臂再收紧一些,轻轻侧首让鼻尖轻蹭发丝。合上眼在心中为自己辩解。

    ‘其实我也并不算太混蛋,毕竟我只是在将自己逼上绝路,最多也只是对自己混蛋一点不是。’

    ☆、借风杀凤

    人安心下来的时候,睡觉总是特别踏实的。陆小凤是被手指的疼痛弄醒的,原本十指相扣,此时却象是上夹棍一样,夹的手指生痛。怀中的人更是因为疼痛在不停的颤抖,再看那煞白的脸,祗有下唇沾着一点血红。陆小凤一霎那还是慌了神。

    一只手无法从疼痛中挣脱,只能用另一只手从自己脱在一旁的衣服里翻出一个小瓷瓶。咬开塞子往自己口中倒了几粒,便将瓶子丢在了一旁。用仅能活动的手钳住面颊,迫使紧闭的唇齿分开。同一时间俯下身覆上薄唇,用舌尖挑开松懈的牙关,将含在口中已经碾碎的药丸送入对方口中。

    几乎将整瓶药都送下,疼痛开始渐渐消散。察觉到身下的人安稳下来,陆小凤缓缓起身,看着司空终于恢复了些颜色的脸,用手指抹去下唇那刺眼的红。同时舔上自己的嘴唇,药是苦涩,血却泛着丝丝清甜,混在一起的味道,如果还想再尝试一次,那他陆小凤才真是该死的混蛋。

    再容不得他犹豫不决,只等着东风到位,好戏便能正式上演。

    就在陆小凤忙着借东风之时,清清也将陆小凤的话传达给了南平郡王。

    南平郡王初听闻陆小凤要比耐性,如果等不到动作便去官府自首。还准备就与他比一比,毕竟谋划了这么久,能将事情推回该有的正轨也不在乎多等几日。

    很幸运的是,南平郡王并没有等太久,陆小凤便先一步有了动作。然而也很不幸的是,陆小凤的行动并非如他所说的去投案自首。陆小凤的所做所为简直气的南平郡王想要直接杀了他得了。

    大家也都知道,皇上是被逼无奈对陆小凤下的通缉令。同时也命人寻陆小凤,这明为追捕,但也算是一种暗中保护。但不得不说陆小凤这人确实很会藏,除非他想要你找到,否者只怕是大罗神仙也算不出他身在何处。与其说是他们发现了陆小凤的踪迹,倒不如说是陆小凤找上了他们。而这结果自然不会是陆小凤领了情进京面圣解释清楚,不然也不会让南平郡王气结。而比南平郡王更气的人则是皇上,直接命刑部将那通缉令升为悬赏令,悬赏五万两白银砍那凤头。

    得知这消息,南平郡王真不知该夸陆小凤聪明好,还是该骂他蠢材了。陆小凤先前‘畏罪潜逃’已经让他之后的计划乱了套不能实施,但以陆小凤的处境也不失为一部已退为进的好棋。但惹怒皇上恨不得砍了他的凤头,又算是什么。

    南平郡王甚至想要直接进宫面圣,告诉皇上那日陆小凤在他府中喝酒直到二更天才离开,根本不可能入宫作案,既然闯宫盗宝的人是冒充的,那么拒捕伤人者也只怕不是陆小凤本人或另有隐情。还请皇上三思。但是转念一想,莫不是这根本就是陆小凤的诡计。陆小凤早已洞察了全部的计划,但是还不知晓是何人所为,便想以此来逼迫幕后之人现身。

    就在南平郡王苦思冥想,陆小凤这般自己找死究竟是有何意图。有人给了南平郡王一个建议。现在既已假戏成真,何不将计就计顺其自然。陆小凤不是想要背黑锅吗,就让他去背好了。他担心盗星邪剑谱的人会对西门吹雪不利,何不就将剑谱送去给西门吹雪。彻彻底底的将陆小凤逼上绝路,众叛亲离的地步,到了那时不管他乐不乐意亦或真心假意,都必须听命于血衣堂,将这场戏演完。

    刑部批下了对陆小凤的悬赏令,但凡割下陆小凤头之人赏白银五万两。

    风起,大风起兮。

    闰七月初三京城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有谁能想到顶着五万两白银脑袋的陆小凤不但没有四处逃亡,而是又回到了京城。

    百年的星邪剑谱本就能引起江湖上的血雨,而今再加上陆小凤这阵腥风。虽然这阵风还未大至撼树却已经吹的不少江湖人头痛了。

    说起头,但凡和陆小凤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一件事,他陆小凤只能算是半个人,除了有四条眉毛两根手指之外,更有个木头脑袋。这绝不是在暗指陆小凤呆笨,而是字面意思陆小凤肩上扛着的那颗脑袋绝对是木头做的,能轻而易举便能让别人的头痛。

    而陆小凤的朋友却更清楚另一件事,司空摘星是个猴精,他肩上扛着的是个能让陆小凤的木头脑袋都痛的石头脑袋。

    而现在司空摘星觉得自己那颗石头脑袋也开始痛了。他不过就是被陆小凤点了睡穴。

    怎么一觉醒来,先不说为什么会过去这么多时日,也不问陆小凤什么时候带着他回到京城,更懒得骂他那么多个客栈酒楼不选偏偏就钻进了老庆余堂。但谁能给他解释这活捉的通缉令怎么就成了砍凤头的悬赏令。

    也来不及穿戴整齐,只是披了外衣,便跑到药房去找那去充当药官的人质问。

    “你知道的,皇上让人找陆小凤。想请他回去。前几日正好找到了,可惜陆小凤并不领情。打伤了人不说,还口出狂言。气得皇上要砍他的脑袋。”陆小凤说的很无所谓。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不看门口的司空摘星而是将注意力还是集中在面前架在火炉上的药罐子。

    “这么看来血衣堂被你这陆小鸡逼急了?”司空倚在门框上道,眼睛来回转动,脑中飞快的思量着。依他的观察,清清劝陆小凤回来给皇上解释是真心的,可这陆小凤就是死活不听劝。

    “不,是我把你这猴精给得罪了。”陆小凤却给了司空摘星这个答案。

    “我?”司空一惊。

    “有些人从一开始就清楚陆小凤是无辜,所以对他不会有半点怀疑。竟然他们能找人冒充陆小凤闯宫盗宝,那也未必不会有人冒充陆小凤拒捕伤人。”陆小凤道,冲着司空摘星挑眉,笑的挑衅。“竟然不是他们所为,陆小凤自己也绝不蠢到自找死路,哪就只可能是某个才刚刚被陆小凤的罪过,而且精通易容术轻而易举便能假扮做陆小凤,更恨不得整死他的人。”

    ‘你这混蛋,不拉着小爷一起背锅跳黄河不死心是吧。’话以至此司空摘星还听不出来,根本就是陆小凤自己蠢得自找死路,却还想栽赃给他。天知道司空摘星把关节都捏的泛白才没出手,直接把那颗价值五万两白银的脑袋,从肩膀上给摘了。

    “你打算这么和皇上解释。”

    “我打算这么和清清解释。”

    “如果你根本不打算和皇上解释,跑回京城做什么。”

    “这戏台在京城,万事皆具备,东风也借到。当然要回来开戏了。”陆小凤笑道。

    司空摘星突然想起了,陆小凤让他带给花满楼的那句话。告诉那些欠了他千金都准备好,大风起兮龙杀凤,京城还债。而陆小凤看到通缉令之时甚是失望的神情,就不难猜出他打算要别人怎么还他的债。“你这陆小鸡等的风,便是这悬赏令。”

    陆小凤点点头。

    “那你小子现在可高兴了。不过才五万两,不觉得少了点吗?”司空摘星道,单是他一笔生意的底价也是十万两。

    “五万两确实少了一点。再过上几日等涨到十万两的到时候怕就没有几个能忍得住了。”陆小凤笑道,并盘算着皇上最后能出到什么价钱买自己的凤头。倒还真不是陆小凤妄自尊大,五万两确实不是个小数目,然而要砍陆小凤的头五万两又的确有些太少。悬赏令下发了数天虽已有不少人被这阵风吹的跃跃欲试,但是更多的人还在权衡利弊,不动如山。

    “皇上这笔生意,你并没有把我算进去。”司空摘星问道。

    “完全没有。”陆小凤答道。

    “这可不太好。”

    “不好?”陆小凤奇怪的望向司空。他还以为司空会说很好,他才不要陪着自己一起送上门给人耍猴戏。“怎么就不好了。”

    “虽然还搞不清楚你这陆小鸡要搞什么鬼,但肯定会是一场好戏。只可惜这场戏压根就演不了。”司空摘星笑道。“我敢跟你打赌,就算皇上肯借十万两黄金,怕也吹不来几个人砍你这鸡头。”

    “你这猴精……”陆小凤警觉地看着司空。

    “我只看戏。”司空摘星摊开手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做任何事。“倒是你这陆小鸡的鸡脑袋是不是记性太差忘了什么。”

    “我忘了什么?”就看司空摘星冲他做了几个口型。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一个词。

    ‘定风珠’

    读懂后陆小凤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僵掉了,愣在哪里。眼睁睁的看着司空摘星带着满意的笑意离开,陆小凤狠狠地用手掌拍了一下额头。

    “陆小凤啊陆小凤你这猪头,你怎么就忘了这茬事。这个皇上真是的直接要我的命就好,怎么偏偏要我的头,真是误事。”

    不止陆小凤这么抱怨。看过那悬赏令的人,也都想这样抱怨一句。

    若是记性不差,怕都不会忘记就在去年,陆小凤被控诉监守自盗了百万两黄金。因此事而起司空摘星接下要偷陆小凤头的生意,而且他还真的偷到了。所以这颗凤头虽然还扛在陆小凤的肩头,但早已可以算做偷王之王的囊中之物。就算他们有本事能要陆小凤的命,却也未必有胆去动陆小凤的头。

    纵然这春风吹的再动人心,有这样一颗定风珠在。而单凭陆小凤找来还债的那十来号人,这戏还真是怕开演不了。

    当陆小凤熬好药步出药房的时候,正好看到司空摘星站在院子里面,为落在他手臂上的神隼顺着脖颈的翎羽。看到陆小凤走过来,低声嘱咐了一句‘快去’,微微一抬手,神隼便展翅飞上天去。

    “你这猴精又搞什么?”陆小凤问道。

    “这么精彩的一齣好戏,不上演未免太可惜了。”

    “你这猴精肯帮我?”陆小凤有些意外,也有些失望。他刚刚想了半天该怎么劝服司空摘星松口把头先借还给自己,这下可都算是白费了。

    “不是帮你,是害你,落井下石。”司空摘星更正道。“既然皇上小气不肯出价,那么我稍微亏点再多加两万两暗花。”

    “两万两?”陆小凤眯起眼看着司空摘星。

    “我说的是黄金。”看着陆小凤那似乎在说‘你这不是比皇帝更小气。’的表情,司空摘星又补充道。

    “我知道,我是说你小子真的能拿出来那么多钱。”陆小凤道。

    “你当我跟你这陆小鸡一样,鸡爪子抓不住财。”忍不住白了他两眼。

    “我这鸡爪子能抓住个有钱的猴精就好。”陆小凤笑道,一只扣上司空的肩膀。另一只手将药送到他嘴边。“先把药喝了。”

    看着面前黑褐色的汤药,熟悉的苦涩味钻进鼻尖。颦眉,双唇贴上碗边。汤药温热却不烫喉,想是端出来前用水冰过片刻。顺着陆小凤的抬手扬起脖子,喉头几个滚动。一碗药就灌了个干净。

    而这一碗药灌下去之后,就看司空摘星原本还泛着红润的双颊,又顿时间失了血色。原本扣在肩膀的手探出两根手指搭上脖颈,指尖明显能感觉到脉息也慢了下来。

    “人都是面色苍白脉息微弱的像个死人,你这猴精倒好气色红润脉息有力反倒半死不活。”陆小凤说着顺势勾上司空的脖子。

    回想起他刚借完‘东风’再回去客栈,本以为司空摘星早就睡醒离开了。可谁知道,司空还乖乖的躺在床上,明明面色红润,心跳也有力。可偏偏身体却因为痛苦不停抽搐。带去就近的医馆却根本看不出是何病症,所幸陆小凤想起了和司空有些关系的老庆余堂。

    “你这陆小鸡很烦……”司空摘星话还未说完,突然被陆小凤用力一拉,整个人都被揽到怀中,紧紧抱住。

    “你这猴精才是个大麻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以后到底是想让我怎么样啊。”陆小凤埋怨道,虽然抱怨的是司空,但听上去更象是自责。这种要命的事情经历一次就够受的了,竟然让他经历了两次。再来第三次陆小凤真不敢保证自己还能保留几分理智去应对,而不是当场疯掉。

    司空摘星不做声,陆小凤能在老庆余堂给他煎药,怕是什么都已经知道了。

    他从小便一直吃两种药,除了陆小凤帮他带着的‘灵芝丸’,用于修补心脉。另一种便是他刚刚喝的,功效类似于‘龟息丹’。司空倒不是真在意被人知道他有病才不愿将药带在身上,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就随意拿出来吃。

    ‘灵芝丸’确实能帮他修补心脉,却也会打乱内息加快心跳。然而对于本就残破不全的心脉,便是连常人的脉息心跳也无法承受,所为虚不受补便是如此。而这‘龟息丹’在降低心脉所承受压力的同时,也能提升他内力,却更会让之前的修补付之东流。

    “放手。”贴在陆小凤的耳畔轻声耳语,而话音还未收圆,就感觉到勒着自己的手臂更紧了几分。被勒的有些生痛。“不行就忍着。”

    “不许。”明明是威胁意味十足的语气,听入耳中却偏偏会让人想到一个自觉受了委屈,蛮横起来的孩童。着实叫人想笑,就连陆小凤自己都忍不住先笑了出声。

    司空更是整个人都倚在陆小凤的身上笑的全身打颤。

    其实倒不是真的好笑,只是现在除了笑似乎也没有其他话好说,毕竟陆小凤所问的问题本身便是无解的。与其为了寻求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人满意的答案而伤脑争论,倒不如将它当做一个笑话,能让两个人都开怀的笑话,待笑够了便忘了。日子总要继续,而且根本就不需要答案,陆小凤早有他的打算。一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虽然是混蛋了一点。

    ☆、借风杀凤

    闰七月初七

    又是七夕,街道上花灯点缀,孩童嬉闹。少女也都在闺房中悉心打扮,待那余晖散尽月上枝头。期盼着与那人相会相遇。当然也有按耐不住便早已出门的。

    不过今年这七夕却注定会不太一样。陆小凤的悬赏令张贴在京城各处,但凡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上两眼。而这之中看的最多,驻足最久的竟都是些,待字闺中的年轻女子。

    纵然是常在深闺,不曾涉足半分江湖。可若说不知道陆小凤这个名字,说出几件陆大侠做过的大事,怕真会成为姐妹之中的笑话。自然有不少情窦初开的少女,希望可以与这凤凰相遇,哪怕是在梦中。

    说起陆小凤,听闻最多的便是他武艺高强才智过人侠肝义胆,这些足以让人倾心。但这容貌倒还真是空口无凭,若不曾亲眼所见还真是不能安心。可如今真是托了皇帝这悬赏令的福,在这个七夕怕是没用那个女子不希望在这花灯月下相遇之人,便是身价万金,用情至深的凤凰了。

    陆小凤身价万金还好说。可能皇上自己也觉得,仅仅五万两就要买陆小凤的凤头,太小气了又将赏银翻了一番。现如他今肩上扛着十万两白银两万两黄金。江湖上已经没用几个人还安耐得住,舍点本钱,换得陆小凤的行踪之后,便纷纷赶来打算碰碰运气。

    但这用情至深又该如何从何说起,难道所有人都忘记了陆小凤不足月前刚做了负心汉。恰恰相反正是因为记得才会由此结论。可惜自古情义两难全。陆小凤为了帮朋友不惜涉嫌盗剑谱,犯天下之大不韪,轻则人头落地重则株连九族。谁敢说陆小凤当初拒绝了太平郡王一番好意不是用情至深,侠肝义胆,不惜为义断情。而在得知了陆小凤这般‘苦衷’之后,沙曼定会理解,他们两人定会破镜重圆,终成为一段武林佳话。

    虽然知道风吹浪起是不可避免的,但是现在这情况着实让陆小凤有些尴尬。他好不容易才解开的线又被人们系在一起,一个真话变成了谎话,成了令一个谎话的佐证,反过来又让真话变得更加不可相信。纵然陆小凤遇到过无数不可思议奇怪荒唐的事情,怕也没有这次来的讽刺,无从辩解。

    仰首便能看见那迢迢银河,遥遥两星。然而不论这凡尘的人们将故事说的再美丽再凄凉,或流传或消失,却都与天上那两颗星辰无关。从九天之外收回心神回到这凡尘。丈外花灯耀耀,咫尺美人错肩,可是目光却只锁在身旁寸步。那双眼眸之中怕是藏下了整片星空,看不透看不尽。

    此时陆小凤和司空两人就漫步在花灯美人的京城街道上。陆小凤那张脸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好像没有人相信会有哪个通缉犯愚蠢到,大摇大摆的走在京城大道上。并没有人冲出来取陆小凤的头。

    所以陆小凤还能顶着他的脑袋和司空摘星在房上喝酒,而不是被人追杀满京城逃跑。

    “这皇上都出到十万两。你这猴精不加点。”

    “加价倒不成问题,不过小爷我掏了这么多钱,至少也该知道你这鸡脑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是值还是不值。”司空说着用手指轻敲陆小凤的头。

    “你这猴精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出来吗?”陆小凤反问。

    “我猜。”司空摘星盯着陆小凤还挂着笑的脸看了半响道。“你这陆小鸡蠢到无可救药,想要养虎。”

    “若真能养成一只虎,难道不是一件聪明绝顶的事情?”陆小凤道。

    “那要看为了什么养,如果是为了杀虎称雄那确实是再精明划算的生意。但你这陆小鸡如此自投虎口。”司空摘星突然停下来,眼睛依旧盯着陆小凤。

    “也许是我想学菩萨慈悲,看那虎一老一幼可怜所以舍身喂虎。”陆小凤道。

    “就你这不折不扣的混蛋。那虎口若真咬下来,轻则也要磕掉满嘴牙。”司空继续道。

    “你这一句话倒是说的半点不错。”

    “那我之前的话有那句说错了?”

    “我是混蛋所以不可能为了救虎舍身,那么我就只可能是要杀虎称雄。”陆小凤一霎间收起笑,正色道,他的眼中也透着杀意。

    “你真的要杀?”司空摘星疑惑的看着陆小凤。

    “这犯恶的虎确实要杀,但是这将要杀却不一定就是咱们所以为的那两只虎。”陆小凤缓缓道来。“目前为止咱们看到的都不过是影子而已,并没有见到真正的老虎。又怎么能知道咱们并没有看错,或许根本不过是一场三人成虎的闹剧罢了。”

    司空一点也不为陆小凤质疑自己感到生气,相反他也是希望自己错了。就像他明知道陆小凤说的只是借口,却还是希望是自己错了。

    闰七月十一 京城以北五十里大风镇

    坐在这大风镇最大最奢华的酒肆之中,陆小凤一杯杯的喝着烧刀子,一边默数了一下。

    ‘五十八。’

    现在这大风镇酒肆大厅之中十数长桌子都坐满了人,还有不少人站立着。一共有五十八人,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来砍陆小凤凤头的。陆小凤是前天才来到这大风镇的,可这些人却已经在这里等了他很久,最少的一个也有两天。再算上这两日半路上拦路的人,来砍陆小凤凤头的人已经足足有一百人了。而为了可以砍陆小凤的凤头,得知他的行踪,他们每个人都付了一万两白银的‘报名费’。纷纷等在这大风镇酒肆等着要逃出关的陆小凤自投罗网。

    ‘这个猴精果然是半点亏也不吃。’陆小凤苦笑着,再给自己倒上一杯烧刀子。

    这烧刀子要大碗豪饮才过瘾,可是陆小凤却偏偏一小杯一小杯的喝,不急不慢。

    陆小凤看上去很享受,但和陆小凤相熟的人见到他这般喝酒都会立刻明白,陆小凤现在一点也不舒服,甚至可以说很难受,他在故意惩罚自己。

    为自己即将要做的事。

    闰七月十二京城第一日

    一觉睡醒又被血衣堂送回到京城的陆小凤,在梳洗完毕之后,去与清清回合。

    清清的易容术经过司空摘星的指导确实精妙了不少,只可惜这言行上的破绽还是太多。但和司空摘星学的扮丑还真是。

    “师父,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这血衣堂,盗了剑谱却又自己送给西门,现在又让我取回来。看来这剑谱之中有大名堂。”陆小凤说着再灌下一口清清孝敬他的好酒。“清清你这几日准备一下,帮我为西门接风洗尘。先将剑谱取回来才是。”

    “师父你打算我怎么招待西门。”

    陆小凤钩钩手指让清清附耳过来嘱咐了两句。

    “师父这?”听到陆小凤竟让她准备迷药。

    “你要是信得过师父就照做,晚些再给你解释。”陆小凤道。

    “是的,师父。”清清应下。看着陆小凤片刻后又道。“不过师父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血衣堂他们费尽心思让皇帝哥哥下旨砍师父你的凤头,还出暗花黄金,却反过来说保护师父你。”

    “清清你这么说就错了。害我被天下人追着割头的不是血衣堂,他们还不配。”陆小凤却笑道。

    “不是血衣堂?那会是什么人?”清清问道。

    “还不是哪个死猴精,那天你送走你之后,我让他少插手这件事给我安省点。结果我们吵了一架,把他给惹炸毛了。说竟然我那么想掉脑袋他就帮我。”陆小凤说着摸摸自己的脖子。将自己的所有所做所为都推给了司空摘星。

    “如果是司空的话,他现在出了五万两黄金做暗花的岂不是会很吃亏。”清清道。

    “那猴精怎么会吃半点亏呢,现在来砍我凤头的人每个一百也少说八十,他一人收一万两情报费,你算算他能赚多少。”

    “司空他不会吧。”

    “他已经做了。”陆小凤表现的很是无奈,灌下最后一口酒。“不过那猴精被我气成这样不想见我,倒也不坏,至少不会再来添乱了。”

    “那师父你和司空以后。”

    “放心好了,等这件事完了,找上几块好玉几坛好酒,陪他赌上几天就没事了。”陆小凤反过来安慰起了清清。晃晃手中的空酒瓶。“倒是你还有没有孝敬师父的好酒了。”

    清清看着陆小凤,面前这人哪里象是个中了毒只剩下不到七天寿命的人,更不要说还有几十个人等着砍他头。‘给西门吹雪下迷药吗?’

    陆小凤离开京城去让人割凤头后,司空摘星便留在老庆余堂等消息。一直有意无意的阻止陆小凤进入老庆余堂,的确是陆小凤所想的那样不愿被他知道一些事。但还有一方面就是不想他毫不自知的往枪口上撞。这老庆余堂的大东家不是别人正是宋茨和唐逝。

    当郭雀儿带着消息回来的时候,是在午后,那时司空摘星正在偷。偷得浮生半日闲,冲上一壶好茶,卧在院中树荫下的躺椅,几缕初来愁风轻翻书页。

    对于血衣堂派给陆小凤的任务是从西门吹雪手中取回星邪剑谱,司空摘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伸懒腰,稍稍收腿让出一些地方,递上一杯茶,示意郭雀儿了陪他一起偷。

    郭雀儿在司空腿旁坐下,看着合眼休憩的人。在他的记忆之中,也有这样的秋初午后,四五岁的孩童被师父拦在怀中,倚在树下。在还有些燥热的初秋被淡淡的凉意环抱是件再舒服不过的事情了。孩子的注意力一点也不在师父手中的锁头机关,而是被那垂在耳旁,不属于自己的缕缕银丝所吸引,总是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拨弄。

    在郭雀儿幼时的记忆之中,年岁还未至不惑,容貌也尚且年轻的师父却已经是顶着一头古稀白发。而他这个师父对他从无保留倾囊而授,无论是那三条规矩,甚至偷王之王这个名号都留给了自己。却唯独那世间独一无二,宛若空无之物的轻功是半点也不透露,就连那一身武艺也是师父身边最亲近的两道风——‘晓风’‘小凤’所教授的。以前还会埋怨师父该不是对自己还留一手,而如今他明白了。

    ‘师父。’郭雀儿在心中念着,不自觉的伸出手要触摸那青丝,这还未染上霜雪的发,会不会比那时更软,也会有着与那凉意完全相反的暖。手指还未触及,原本合眼的人突然一个激灵张开眼。

    郭雀儿被吓了一跳,而当他收回手的瞬间,司空摘星也突然从眼前消失。只隐约捕捉到一个身影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郭雀儿也跟进书房,便看到原本整洁的书桌,被翻的凌乱,司空摘星捧着一本书站在桌前一目十行的快速翻动,翻完一本随手丢在一旁,又拿起另一本。司空摘星原本苍白的面色变得铁青。口中不停念叨着一个词。

    星邪剑谱

    星邪剑谱,血衣堂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星邪剑谱。血衣堂的目的他们是知道的,动机也很显而易见。这星邪剑谱在其中又起了什么作用,是至关重要的一环,或仅仅只是障眼之叶?

    若是对星邪剑谱本身问一句为什么的话,那便是这本失传百年的剑谱,怎么就会收藏在皇宫大内,被视若珍宝到皇帝亲自保管?

    这个问题陆小凤想过却不敢深究,将其抛在脑后。但司空摘星却始终对此挥之不去,他总觉得自己看过这本书才是。

    司空摘星记得并不错,他确实看过《星邪剑谱》。就在二十年前这本书还收在宋茨书房的书架上。虽然书房的书大部分书都是当年卜算子收藏整编的,但有宋茨毕竟有个翰林大学士父亲。但凡入了手的书,就算不看他也会抄入书录里面,何年何月从何而来。之后几时几日看,看至何处感受如何,甚至借与过谁人或送与谁人都会记得清清楚楚。这是宋茨从他父亲哪里唯一学到的东西。

    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习惯。

    ☆、借风杀凤

    闰七月十五 第四日

    如果一切是真的,那么这绝对是陆小凤这辈子最可悲的一天。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好兄弟葬身火海,用兄弟的命换回来的星邪剑谱不过是一本空白。

    所幸一切都是比梦更虚假的一场戏。

    当陆小凤被再送回鼎福客栈的时候,比之前一次好一点。至少他没有昏睡到天亮,一直到被饿醒。但清醒过来的陆小凤,却反倒以为自己在做梦了。不然又该怎么解释那熟悉的身影此时正坐在床榻旁,安安静静的看着自己。

    “偷儿。”陆小凤抬起手,抓住司空的手臂询问道。“没事吧。”

    “没事,那人刚把你丢进车里,就把清清也救出了火场。他对清清倒是恭敬的很。”察觉到手臂上力道一刹那重了几分,又笑着补充道。“他们聊了几句才离开,等西门吹雪出来的时候虽然没受伤,却也可以改名叫西门黑炭了。”

    听到这话,陆小凤一下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笑了半响之后才缓缓道。“还真让我猜中了,紫色血衣童子的空位果然是留给我的。”

    “那你现在知道他们要找你做什么了?”

    “到皇宫偷真正的星邪剑谱。”陆小凤说着皱起眉头。“这星邪剑谱到底有什么秘密,竟然让他们如此执着。又为什么一定要去偷,皇上尚且能将御林军都交给他调拨统领。只是一本剑谱的话若真的想要,皇上未必不会给他。”

    “难道你不觉得这剑谱不过是障眼之叶?”

    “我觉得或许比起天下这剑谱或许是他更想要的。”陆小凤道,这是他的直觉,而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南平郡王位高权重,深得皇上宠爱。若真要为什么要对皇上不利,怕祗有那么一个理由了吧。”

    南平郡王的目的并不难猜,动机就更是昭然若揭。十九年前三位郡王几乎同时离世发丧,天下谁人不悲痛。皇宫给出的理由是暴毙,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功高盖主而招惹杀身之祸的传言更是从未断过。

    “你觉得他这个理由没有错?”

    “自古忠孝两难全,又怎么能简单用对错评算。更不要说他们都是我的朋友。”陆小凤显得很无奈。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也都是你的朋友,你当年愿意阻止他们,可是你现在不愿意阻止他。”陆小凤的这个理由司空摘星并不买账。

    “不一样。西门和叶孤城之间远无仇近无恨,这样两个人敌对是可笑更是荒唐的。”陆小凤道。“我不是个孝子,难道还要我去阻止别人一片孝心吗?”

    “如果他的理由比西门他们更荒唐可笑呢?”司空道。

    “怎么会?”陆小凤不解的看着司空,房中始终没有点灯。那双藏着星辰的眼睛显得更是透亮。

    “你觉得比起天下他更想要剑谱。那么比起报杀父之仇他更想要的。”司空话并未说完,陆小凤又接道。

    “证据,一份可以证明他所做一切没有错的证据。”陆小凤突然恍然大悟。“这星邪剑谱便是他要找的证据。”

    “错了。”司空却否定了陆小凤的猜想。

    “难道星邪剑谱根本无关紧要,和三位王爷的死没有半点关系。”

    “星邪剑谱很重要,也确实和三位王爷的死有关。”司空道。“可它非但不能证明南平郡王是对的,只会让他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怎么知道?”陆小凤一惊,一下子坐起。

    “星邪剑谱根本就是我师父的藏书。”司空摘星说着从怀中掏出几页纸展开。一页页的放在陆小凤的腿上。“根据师父的书录,星邪剑谱是西平郡王送给师祖的寿礼,之后却又还给了西平郡王,就在传出死讯的前一日。而师公爻辞记录中同一天,三位王爷求了一卦,算生死问天下,大凶。而这之前的一个月,师父和师祖通信,皇宫生变,皇上有难。”

    看着眼前一张张泛黄的纸,虽没有光亮但陆小凤的眼力却能将每个字都看的清楚。这一个个字一片片碎片,在脑海中链接拼凑。展现在陆小凤面前的是一件染血的铠甲,沾染的是英雄血。这件铠甲绝不荒唐更不可笑,只会让人心生敬意。但再想那南平郡王错认了这铠甲,不只南平郡王,便连他们,乃至整个天下都错了,还一错十八年,就简直荒唐可笑到可悲。

    直到最后一页纸放下,司空摘星看着陆小凤,等着他的反应。

    在知道这一切之后,陆小凤本该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冲出去,去阻止。可陆小凤却装作根本就没看到一般,将所有纸收起来,压在枕下。一个后仰整个人又重重的躺回到床上。“太黑了看不清,明天再说。”

    “你难道就不打算做些什么?”知道他在装蒜,司空摘星皱起眉头。

    “难道你想我去打扰皇上睡觉不成。”陆小凤苦笑。

    “我想你至少该去找清清,她是个好女孩,更是你的好徒弟。”司空道。

    “可我现在只想睡觉。”陆小凤道。

    “那你睡,我去。”司空刚要起身,却被陆小凤一下子勾住脖子,拽进怀中。

    “都这么晚了鬼都该睡了,又不急在这一时。”陆小凤将司空牢牢锁在怀中,让他贴在自己的胸口。“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

    “要睡就往里面点。”将头枕在陆小凤心口,腿也缩上床榻。

    陆小凤将手指搭上司空脖颈,指尖触及到冰凉和那薄弱到几乎探查不到的波动。

    闰七月十六第五日

    夜,又是皓月当空。

    一杯杯的灌酒,任何人都看的出来陆小凤很悲痛。看到清清再出现自己面前,陆小凤真是又惊又怕,而更多的是气愤。

    ‘你这傻丫头还回来做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陆小凤真的很想骂眼前这被他扣住双肩的香樟翠色的少女。

    面对陆小凤的质问,清清说陆小凤心中祗有西门吹雪,没有她这个徒弟。可是她又怎么知道真正让陆小凤如此沮丧藉酒消愁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这个徒弟。

    他明明知道这个徒弟要做什么傻事,又是为了什么可笑的理由。他非但不立即去阻止清清踏上不归之路,反倒在背后推波助澜。陆小凤是真的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他如今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配眼前这少女的师父。

    和清清从古刹的废墟回来之后,陆小凤便借口心情不好回房休息。陆小凤确实心情很不好,这一点绝不是装的。稍稍停留一步便捕捉到清清和郡王要进宫的消息,陆小凤觉得自己也是时候去皇宫一趟了。陆小凤料不到的是这夜访皇宫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你这猴精又来添什么乱?”截住那欲闯御书房的人。

    “昨晚就告诉你了,你不说,我去说。正好现在人都在把事情都说清楚。”司空说罢就要离开,又被陆小凤撤了回去。

    “现在不是让你胡闹的时候。”陆小凤厉声斥责道。

    “你之前不去阻止是因为你觉得他们没错,那现在呢?你已经知道了这一切不过是可笑之极的误会,还不去阻拦又是为什么?”司空也质问道。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我能阻止什么。”陆小凤道。

    “我知道了,养虎成患,你从一开始就是在等他们踏出这一步。”司空摘星道,见陆小凤不做声甚至是心虚的避开目光。司空摘星脱开陆小凤的手。“好,我不妨碍你陆大侠杀虎扬名,但你也别干涉我去偷。”

    “不是。”陆小凤慌忙拉住司空,就见他瞪大双眼,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分明是气急攻心。

    “放开。”司空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生气过了,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

    “先别气,听我说。”陆小凤慌忙将司空拽到怀里,用手轻抚着他的后背轻声道。“就算我能阻止他一次,阻止不了他一生。你这猴精不也常说,一旦认定一件事,即便真相摆在眼前也会认为是精心策划的阴谋。他已经相信了十八年又怎么会相信我的一面之词。这天下有些东西怕是连你这个偷王之王也偷不走。”

    “他们是为求报仇和真相,可你呢?陆小鸡你求什么。”司空问道。

    陆小凤没有立即回答,他求什么?之前或许还能说好奇想要知道真相,可现在又有什么能让他做借口的。若是他真的告知自己所求,怀中的人非被他气的七窍生烟不可。

    “明知朋友要犯错却不阻止可一点也不像你。”没有得到陆小凤的回答,司空摘星又道。

    “明知会是一场好戏却阻止也一点也不像你。”陆小凤道。司空说的不错只要是朋友的事情,他陆小凤便会傻得无可救药。只要他知道便绝不会允许自己的朋友走错半步让他们会后悔的路。但这一次所有的证据都说明他的朋友要踏上万劫不复,可他却偏偏什么都不做。

    “我不想你……后悔。”司空轻声道。

    “我不会的。”陆小凤轻笑道,难得司空摘星会这么直白的说出心里话。“放心好了,他们既然我的朋友。我便应当信任他们,我相信他们一定可以自己放手回头,一定会的。”

    “姑且信你。”司空道,虽然他怎么都觉得陆小凤没说真话。

    “不气了?”

    “不气,才怪。”用力在陆小凤的腰侧掐上一把,趁着吃痛一个巧劲从怀里挣脱出来,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中。

    陆小凤并不着急去追,今夜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闰七月十七第六日

    现在陆小凤已经入局,血衣堂定不敢再多耽搁,不然只怕夜长梦多。昨夜探访陆小凤发现在宫外御林军有调动,估摸着最多今晚血衣堂便会有所行动。待回到鼎福客栈的时候,夜色已入阑珊,天色泛白。

    就在陆小凤准备回到客房好好睡上一觉的时候,前两日入住客栈的那几个关外参客又在吵闹着要上等客房,见到陆小凤便威逼叫他让出客房。陆小凤本就因‘痛失挚友’心情欠佳无处宣泄,面对这些来寻衅的人大打出手。

    这些关外参客自然不会是陆小凤的对手。片刻之后这一群人都被陆小凤打的落荒而逃,转身便吩咐店老板他要睡觉,不许任何人来打搅。店掌柜见陆小凤冷着一张脸吓得连连道是,陆小凤走之前他怕是连半步都不敢靠近着后厢房了。

    然而就算没有人来打搅他,陆小凤这觉怕也睡不成。他的床榻早已被占了去。

    昨夜先一步离去的人此时正盘腿坐在床中间,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个镶嵌着红宝石的小皮囊,还有十数柄形状的金丝柄小刀。手中拿着娟帕,细细擦拭。陆小凤认得这套开锁小刀是司空压箱底的宝贝,以他的手段这东西早几年就已经没在用了,这个时候拿出来自然不会是保养那么简单。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如此打算的不止司空摘星,在另一处客房修养的西门吹雪此时也正在磨剑。陆小凤自然不需要打磨兵器也不需要准备工具。他有的就是自己的两根手指,他所要做的就是好好躺下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陆小凤也确实这样做了,不理会霸占自己床铺的人,默不作声的坐下,然后顺势向后仰面躺倒在床榻上,双腿悬在床边。司空摘星也象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陆小凤一样,继续他手中的事情。

    明明奔波了一整夜,却偏偏半点睡意也没有。

    “还不休息,你晚上不去做贼了?”司空察觉躺在身后的陆小凤半响都没有睡去,而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他及腰的头发,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就是要去才睡不着。”

    “做贼心虚?”司空将小刀一一装回皮囊,再将皮囊收到衣服里。

    “确实有点。”陆小凤竟承认道,将手掌贴上司空的后背。

    “闹的这么麻烦,我看你小子怎么收场。”

    “这个我倒不担心。”手掌顺着脊背向下,在腰间摩挲。刚刚藉着揍人发泄他已经将御林军调动的消息传了出去,让文四娘叶知秋等人今夜便埋伏在皇宫外以防万一。“反倒是你这猴精。”

    “小爷我是贼祖宗,用你小子担心。”

    “此行必定凶险,不用万一已是九死一生,你这猴精还欠了我那么多账没还怎么可能安心。”说罢将手从衣服下摆探进去。

    “好啊!”向后一探握住身后那不规矩的手,顺势一个侧身压在陆小凤身上。双唇贴在耳旁轻声道,牙齿轻刮耳廓。“你是想小爷先还本呢还是先还利。”

    司空摘星这般痛快反倒让陆小凤有些措手不及。

    “不如就先还点利息。”说话间原本撑着肩头的手,已经掠过胸膛滑至腰侧,再从腰间延续到大腿。

    在自己身上游走挑逗的手分明有着微微凉意,可是被触碰过的地方却象是被火撩过般发烫。而那迟迟未被触碰到的地方就更不用说了,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自己往哪冰凉凑过去。

    就在如愿隔着双重的衣料触碰到的那寒意的一瞬间,久违的燥热却如燎原之火传遍全身,正欲将欺在身上的凉意拥入怀中彻底降降温,却在下一刹哪落了个空。

    “不行。”司空摘星猛的从陆小凤身上起来,跳下床连连退后好几步,不停的摇头。

    “不行?什么不行?”怀抱落空的陆小凤亦坐起了身。

    “且不说本钱光是还了这利息,你小子也定会腿软腰痛,那岂不是十死无生。咱们终归还是朋友我又怎么能害你。”司空神色正经道,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这个死猴精。”待陆小凤反应过来的时候司空摘星早已一阵风般的消失了,只能对着空气骂道。再低下头看看自己身下将下摆高高举起的小小凤,更是哭笑不得。“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小子这么不争气。这十几年了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怎么遇到这石猴子就这幅德行了。”

    最后陆小凤是如何处置小小凤的?他自然不能去做让自己腿软的事情,最多做了点让自己会得伤寒的事情。

    ☆、借风杀凤

    青衣童子和蓝衣童子是在黄昏和入夜分别收到消息被接往血衣堂。等到橙色童子来接陆小凤的时候已经是二更天了。

    来到血衣堂,虽早已料到此行是诸多凶险,可是听过那环环相扣的几个行动步骤,连陆小凤也不等不佩服,血衣堂的算计之精妙。经过一番过关斩将,虽有些差错但有惊无险。终于将星邪剑谱拿到手的那一刻两人都长长出了一口气。

    “此地不宜久留。”陆小凤道,可才走出几步又骤然停下。“等等。”

    “怎么?”以为横生突变,警惕的看着四周。

    “我都没腿软,你怎么先软了。”陆小凤语气中带着埋怨,却将手指探向他的脖颈。

    “也就这次和你说声谢。”握住那两根手指,明明被搭救的人却显得更气愤。“那种机关别说腿软就是腿断了……”

    “知道你本事。”阻拦他说下去,陆小凤也清楚即便他不去搭救,以那种程度的机关还伤不到眼前的人。可换言之若是情况正常,他又岂会失足踏上机关被困。定是又突然心脏抽痛,才使得脚下不稳。

    “那你还啰嗦。”握住陆小凤的手,拉着他按原路返回。

    “偷儿,等会交差……顾好自己。”陆小凤也紧握掌心的冰凉。

    闰七月十八第七日

    拂晓来临之时,也到了一切谜题被揭开的时候,不论是目的亦或是动机都和他们先前所猜测的竟八九不离十。唯一差的哪一点,便是清清。陆小凤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好徒弟和自己学灵犀一指到头来竟是为了陷害自己杀了皇上。

    看着南平郡王在知道真相悲愤的将剑谱撕碎,亦不愿相信已经摆在面前的真相。司空摘星算是稍稍原谅了陆小凤至今为止的所有混蛋的行为。执着如此,若真照他的计划来行事,其结果未必会比现在更好。

    陆小凤让皇上将当年的事情都讲出来,虽然他们已经从当年柳老太爷留下的爻辞书信中猜到大概情形,但毕竟只能算作管中窥豹,这完整的故事还需皇上亲口讲出来。

    南平郡王还是不愿相信,放不开。也难怪十数年的仇恨,数年的可信经营机关算尽。仅仅一瞬间变成了可笑之极的笑话谁能承受,谁愿承认自己错了。

    当文四娘的剑架在脖子上,从她口中得知御林军已经被全部就范,而他们这些来砍凤头的人根本就是陆小凤自己找来,一手策划的。南平郡王这纔意识到陆小凤刚刚在大殿之上那番煞有架势的推理分析,什么他也被误导根本就是在胡扯。

    “陆小凤,原来这一切都在你计划之中。”

    陆小凤颇为无辜的耸耸肩,装作听不懂的模样。“皇上一切交给你定夺。”

    面对这个结局南平郡王惨笑,他想不到,真是想不到。从始至终都不是陆小凤帮他们做戏,成为他手中任之摆布的棋子。恰恰相反,是他们稀里糊涂的帮陆小凤演了一齣好戏,成了他计划里的棋子。

    但也有了疑问,陆小凤竟然知道了一切。为何偏偏要选用这费劲心思的将计就计,而不是选择更简单直接的釜底抽薪。陆小凤自然有自己的理由,冠冕堂皇的便是他对司空说的那般,他希望清清和南平郡王可以回头是岸。而这背地里不可告人的,便是他自己才知道的私心。

    陆小凤自知此次他着实胜之不武,甚至可以说是卑鄙。但不论如何此番的目的已经达到,可却偏偏无法享受战果。螳螂捕蝉只关注眼前的目标,却总是忘回头望一眼是否黄雀在后。

    当陆小凤三人脱去血衣,再次站在皇帝面前的时候等待他们的除了酬谢,还有问罪。面前的桌上摆着美酒,而身后却是大批的大内侍卫。而皇上就坐在他们面前,脸上带着笑意。

    “陆小凤你又救了朕的命,你说朕该如何治你的罪。”

    皇上此话一齣,西门吹雪已经握紧手中的宝剑,司空摘星亦在寻找重重包围的缺口,而陆小凤却还在对着皇上笑。

    “皇上你要治我罪?”

    “不错。”

    “那敢问是何罪?”

    “欺君犯上。”

    听到这四个字陆小凤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掉。千算万算没料到在这个时候被皇上反将一军,这算不算现世报。

    “南平郡王说的话倒是提醒了朕,这一切都早已在你陆小凤的计划之中。甚至连朕的悬赏令也成了你的一步棋。明知有人要对朕不利却欺瞒于朕,让朕受此无妄之灾,此乃欺君。你非但不阻止郡王和清清他们的行动,更是从旁推波助澜。清清是你的徒弟,用的也是你的灵犀一指,她欲杀朕也等同于你犯上。”皇上道,盯着陆小凤。“陆小凤朕说的可对,你可有何要辩解的。”

    “没有,皇上你说的半点没错。陆小凤认功,也领罪。”虽是这么说,可陆小凤却丝毫不见慌张。

    “只怕这次,你的功抵不了过。”皇上颇为惋惜道。

    “抵不过便祗有认罪挨罚了,只是皇上……”陆小凤道。可不等他说完却被身旁的人打断。

    “皇上你先别忙治陆小凤的罪,忘了我们。”司空摘星开口道。

    “你们?难道这一次你们也要陪陆小凤受过。”皇上看向司空摘星,他还记得当年的紫禁决战。那时他便见识过陆小凤这群朋友的情义,着实让他羡慕。

    “不皇上,这欺君犯上的是陆小凤。我们这百八十号人自然也是被他连哄带骗威逼利诱来的,都排队等着和他算账。”司空瞟了陆小凤一眼,又对着皇上抱拳道。“皇上乃明君自是赏罚分明。骗你的祗有陆小凤一人,可护驾有功的不止陆小凤一人,平乱有劳的更不止他一人。”

    “司空大侠的意思是。”皇上问道,虽然他已经知道司空要说些什么。

    “陆小凤的功抵了他欺君之罪。我们这些被他请来的朋友救驾之功,抵他这徒弟的犯上之罪,不但恰当也足余了把皇上。”司空掐着手指虚算。

    对于司空摘星的提议西门吹雪也点头表示同意,他本就不喜欢与他人有所拖欠,如此抵掉甚好。而那些被找来砍凤头还债的自然更不会有异议,别说什么功劳,只要日后陆小凤别再来祸害他们便要烧香筹神了。皇上对此功过相抵也很是欢喜,他本就不是忘恩负义真的要治陆小凤的罪,只是陆小凤这次的表现着实让人感到恐惧。很难想象陆小凤若非为友今日这结局又会如何。

    对此唯一感到不满的人怕祗有陆小凤自己,刚要开口却被司空摘星狠狠地刮了一眼。

    “这功已领,过亦抵。朕却还没慰劳三位大侠的苦劳。”皇上抬手示意三人坐下,亲自为三人各斟了一杯酒。“请。”

    “谢皇上。”四人围坐桌边,把酒言欢,完全不在意门外的御林军,也忘记了皇上刚刚还要治罪。但三人也都清楚这皇宫绝非久留之地。最后虽然知道这件事终归是皇上愧对郡王和清清在先,定不会做的太绝。但陆小凤还是为清清求情,望皇上从轻发落。

    离开皇宫。被陆小凤软磨硬泡一番后,西门吹雪将解药丢给司空便匆匆离开京城,就像陆小凤所言还有人在等他回家。而至于其他人也都纷纷逃跑似得离开京城生怕再被陆小凤给纠缠上。

    陆小凤拉着司空摘星又回到了鼎福客栈,反正已经付清了七天的房钱,不要浪费。折腾一宿,大早上的打了一架又空着肚子陪皇上喝了不少酒,着实疲惫不堪。出了皇宫一直紧绷的精神立即放松下来,那股倦意便更是难敌,两人简单用了些吃食,也懒得洗浴倒头便睡。

    司空摘星这一觉直接从艳阳当空睡到了明月高悬。一觉睡饱,还没完全清醒的人,眯着眼睛,一手撑头趴在床上看着身旁的还在酣睡的人。

    起身轻巧的翻过陆小凤,房中没有点灯有些昏暗,随意抓了一件衣服披上,离开房间轻轻的合上房门。先去找掌柜的再续上两日房钱。按照陆小凤的习惯这一觉怕是没个三四天起不来。

    而当司空摘星洗浴完,带着一小坛酒回到房间的时候却发现陆小凤已经醒了。坐在桌边掌着灯,不知从哪里又翻出那件写着他名字的白色血衣,不断的摩挲。

    听到动静,陆小凤也抬眼望过去。刚刚洗浴过头发还未干透,一缕缕的搭在肩头,将黛青色布料染做墨黑。黛青的长衫衣领袖口绣着鸦青的忍冬纹,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肩膀撑不起来,袖子也过长,衣摆更是几乎垂到脚面。本来裁剪合体让人神采奕奕的衣服,硬是被司空穿出来飘逸道袍的味道。

    “怎么不睡了?”司空在陆小凤对面坐下,为自己倒上一杯酒,再把酒坛递给陆小凤。

    “发梦。”陆小凤露出苦笑道,接过灌上一口。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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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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