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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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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上:《杀死一只金丝雀》 作者:木子萌

    正文 第1节

    年上:《杀死一只金丝雀》 作者:木子萌

    第1节

    书名:杀死一只金丝雀

    作者:木子萌

    文案:

    陈冉本来是一个北漂的十八线小歌手,18岁时,因为一场意外,遇到娱乐圈著名“渣男”霸道总裁沈宜修。一番威逼利诱,陈冉无可奈何做了沈宜修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四年多之后,23岁的陈冉开始想要逃离沈宜修的控制,重新掌控自己的人生,从此走上一条作死不归路。

    这大概是一个可怜巴巴弱受的成长史,也是一个渣攻到痴汉的进化史

    文案写得我快吐血了!这就是一篇没事看着玩儿的都市现耽狗血包养文!虐恋是有的!甜宠也是有的!强取豪夺,破镜重圆,浪子回头,最后he!he!he!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风流多金貌美腹黑“顺我我就超温柔逆我我就控制狂”霸道总裁攻 vs 甜美善良小清新羞答答“但我们绝不是包子”“宝宝不开心宝宝就是不说”受

    年上!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娱乐圈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冉,沈宜修 ┃ 配角:曾陌晨,孙阳,林亦晖 ┃ 其它:娱乐圈,包养,年上,he

    ☆、雨夜(修)

    天地仿佛在大雨中颠倒,一道闪电撕裂黑暗夜空,紧接着天边传来滚滚雷声,停车场里随即响起一片报警声,像是狂怒野兽的一声声嚎叫,听得人胆战心惊。

    北京迎来这个夏天的第一个超强对流天气,市民们从昨天开始就接到各个渠道发出的强风暴雨预警,大家都早早回了家,谁没事都不会再出门。

    这样的鬼天气,大半夜的,台球厅里已经没什么客人了,只有一个店员在门口收银台上打瞌睡,之所以还不能关门,完全是因为那个包房里的客人还没有办完事。

    包房里烟雾缭绕,灯光昏暗,老旧的空调发出一抖一抖的颤音,好像重病老人的声声喘息。台球桌旁边围着三个人,一个光头的中年男人,黑色紧身背心,宽大的迷彩七分裤,脖子上挂着一个玉观音,男人正俯身击球,动作十分流畅,臂膀上紧实的肌肉随着动作凸显出来。他一击即中,一个花球干净利索的落入袋中。与他一起打球的高个子男孩和另一个在旁观战,手臂上有着密密麻麻纹身的年轻人立即叫好,笑着恭维了几句。

    光头男懒洋洋的,没着急继续打下一个球,而是竖起球杆转过脸来,看着直挺挺坐在沙发上的陈冉,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小兄弟,你听听这鬼天气,哥几个挣几个钱不容易啊,你想好没有?钱今天给得了还是给不了?给句痛快话吧。”

    坐在陈冉旁边的是一个头发五颜六色,瘦的皮包骨头的小哥,他嘴里叼着烟猛吸一口,紧接着一手用力揽过陈冉的肩膀,几乎是贴着他的脸喷出那口烟,厉声说道:“就是,老子们陪你耗了一晚上了!别给脸不要脸!赶紧打电话,叫人来还钱!赌得起就得输得起!”

    陈冉被呛得咳嗽起来,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空洞的眼神越过眼前一团乱七八糟的头发,不知道在看哪里。

    纹身青年也耐不住了,对光头男说:“别跟他废话了,三哥,给他点厉害瞧瞧!”说着走过来一把揪住陈冉的头发,把他的头向后仰,右拳猛击陈冉小腹,陈冉闷哼一声,痛得弯下腰。

    钱三儿摆摆手,示意小弟别着急,他不紧不慢地给球杆涂巧克粉,接着又稳又准地连进两球,只打到桌面上一个花球没有,只剩黑八,这才擦了擦手,走过来。他捏起陈冉的下巴,让他抬起头。

    钱三儿既好奇又困惑地看着面前的男孩,他收债这么多年,见过急赤白脸的,见过死皮赖脸的,装酷玩深沉的也不是没有,但像眼前这孩子一样一脸漠然油盐不进的还真是没见过。而且这孩子长得非常好看,超越了钱三儿自以为是的认知,他在脑子里把自己女儿喜欢的那些个当红一线小鲜肉过了一遍,发现他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钱三儿近距离逼视着陈冉,几乎可以透过他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皮肤看到青色的血管,他的瞳仁黑得发亮,就像黑暗夜空中闪烁着璀璨的星光,他的五官精致而细腻,好像精雕细刻,却并不突兀失真,反而浑然天成让人看着很舒服。只是这样一张脸此刻却是半点生气也没有,目光空洞散乱,眼底浓重的青黑好像在无声讲述着什么恐怖故事。

    “小弟弟,看你相貌气质,举止打扮也不像是没斤没两的人,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大家出来玩,都要讲道理,前几次咱们说的很清楚,今天是最后期限,过了十二点,你要是还拿不出钱来,就别怪哥哥们不留情面。三哥我也算阅人无数,不过还真没见过长成你这样的,我跟兄弟们可都不介意尝尝鲜……”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边伸手捏了捏陈冉白嫩的脸蛋,眼神肆无忌惮。

    旁边三个人发出浪笑,嘴里骂着下流无耻的脏话。

    陈冉看了看他,好像犹豫了一下,半晌轻声说了句:“今天没钱,再等两天……”

    钱三儿简直没脾气了,这他妈不是在耍我吗?他随手甩了陈冉一耳光,粗暴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从他牛仔裤兜儿里摸出一个手机,再用力拧过他的手,按在手机上开了指纹锁。

    陈冉挣扎,要去抢手机,被小弟们三下五除二按倒在地。钱三儿打开通话记录,随便看了一眼,发现近期至少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号码,但是只有号码没有名字,钱三儿觉得有趣,咂着嘴问:“这尾号0714的是谁的号码?有点意思,打打试试吧……”

    陈冉脸上终于不再是一片冰封雪冻,他眼看着钱三儿要按下去,大叫道:“等等!我自己打!”

    钱三儿看着他,发现他美丽的面孔有了表情之后更加生动好看,挑挑眉毛,把手机扔给了他。

    陈冉捡起手机,就那么趴在地上,翻出通讯录里另一个号码,犹豫片刻,打了过去。

    “阳哥……我遇到点麻烦,你能不能来一趟……”陈冉的声音有点颓废,带着那种不甘愿这样又实在没办法了的挫败。

    电话打完,钱三儿让人扶他起来,自顾自来到球桌前,俯身瞄准,又准又狠地将黑八打进袋里,击球的清脆响声回荡在狭窄的房间,外边又响起一声惊雷。

    半小时后,一个戴着复古圆框眼镜穿着笔挺西装长相斯文的年轻男人走进台球厅,收银小哥把他带到包房。

    男人推门进来,淡定自若地把伞放在一旁,甩了甩头上的水珠,环视一圈,看到陈冉的时候,眼神关切,细细打量他几眼,才最终把目光锁定在钱三儿身上。

    “我弟欠了你们多少钱?”孙阳冷静问道。

    “他在这玩了一个多月,连本带利一共欠了135万。”钱三儿正色道:“小猴子你去把账本欠条都拿来,给这位兄弟过过目。”

    五彩头发小哥应了一声,拿着个本子过来,孙阳就着他的手随便扫了一眼,再看陈冉,陈冉垂下眼睛,没说话。

    孙阳在心里叹口气,拿出手机登录网银,按照钱三儿给的账号,几秒钟就把钱转了过去:“行了吗?”孙阳把欠条收好,眼都没抬:“我们可以走了吧?”

    钱三儿收到钱,自然不再说什么,还笑眯眯道了声谢,让手下把门打开。

    孙阳拉起陈冉的胳膊,带他出来,陈冉顺从地跟着,但是走的很慢很慢。从房间门口到台球厅地下室的楼梯口,短短十几米的距离,陈冉好像不太想走完。

    “他知道了吗?”陈冉冷冰冰地问孙阳。

    “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上哪去给你变这么多钱?”孙阳的语气说不上是讽刺还是无奈,他转过头看着陈冉苍白柔美的侧脸:“别闹了行吗?一会儿出去说句好听的……”

    陈冉冷笑一声,甩开孙阳的手,大步踏上台阶。

    孙阳紧跟上去,在门口打开伞,但陈冉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大步跨入暴雨中。大风卷着暴雨,几乎在一瞬间就把他全身淋得湿透,他单薄的身体像一片风浪中的树叶一样,飘飘摇摇,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但又无比执着,向着前方走去。

    孙阳的黑色凯美瑞停在路边,车门旁站着一个男人,他身材笔挺修长,面容沉毅俊美,穿着手工高定黑色西装,雪白笔挺的衬衣领子上围着精致的黑色领结,他手里撑着一把巨大的黑色长柄伞,但皮鞋和裤脚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雨水湿透。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风雨中,沉默地看着陈冉向他走来,那目光如同冰冷凌厉的刀锋,破开雨幕,恨不得把陈冉劈成两半。

    陈冉走到男人面前,微扬起头看着他,细长的眼梢微微挑起,如夜色般黑暗湿润的眼眸中含着一种冷淡轻蔑又无所谓的光,他牵动嘴角冷冷笑了一下,这样的眼神和笑容在他美丽的面孔上混合成奇妙的反应,那是一种极致颓废靡丽的媚态。

    “呦?沈总,沈导,沈影帝?刚参加完颁奖礼?真对不住,大半夜的劳您大驾……”陈冉轻飘飘地道,声音轻柔好听,瞬间散入雨声中去。

    “闭嘴。”沈宜修深沉略带沙哑磁性的声音慢慢吐出这两个字,眼睛里全是冰冷的怒意,他把伞换到左手,盯着陈冉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这是最后一次……”

    “哦?”陈冉漫不经心地笑笑,挑衅地看着他:“要不然呢?你放了我?杀了我?——真是求之不得呢。”陈冉欣赏着沈宜修脸上混合着愤怒不甘的复杂表情,心头掠过冰冷残忍的快意,面前这个男人永远高高在上,风度翩翩,优雅从容,水火不侵,现在这副表情真是难得一见,陈冉觉得自己灰烬中的心好像又恢复了跳动,在扭曲自虐的报复快感中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沈宜修被他脸上的轻慢不屑和讥讽笑意彻底激怒了,星星之火在他心头燃起,迅速在四肢百骸成燎原之势,烧的他手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陈冉重新回到他身边之后,就开始了这种自我放逐般的堕落和报复。

    一个半月前,他在一家夜总会跟一群小混混嗑药,一个月前,他深夜跟一群富二代飙车被拘留,十天前,他在酒吧喝得烂醉如泥和人斗殴差点被划了脸……

    真的是够了,沈宜修想,他一忍再忍,一退再退,所有的耐心愧疚和怜惜都被熊熊怒火燃烧殆尽,他死死盯着陈冉美丽的脸,想从那上面看到哪怕是一丝的自责或者悔恨,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如果还敢这样胡闹,就把你关起来!”沈宜修几乎是咬着这句话,一字一字逼了出来。

    “好啊,又不是没关过。”陈冉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手抬起随意抹去脸颊上不断滑落的水珠。“不走吗?在这里淋雨很好玩?”

    沈宜修没动,他浑身散发的戾气似乎把狂风暴雨都逼退了,两个人身周的气压陡然增大,形成一个隐秘令人窒息的空间。沈宜修突然扔下左手的伞,抬起右手,一巴掌重重打在陈冉脸颊上!

    这一巴掌仿佛灌注了沈宜修全身的怒气,陈冉被巨力冲撞,当即站立不稳,哐当一声摔倒在路边的水坑中,溅起无数白色水花。

    一直站在后边几步远的孙阳瞬间震惊了,他急忙过来一把托住陈冉的头,避免他撞在马路牙子上,心疼地看了他一眼。

    孙阳又抬头看着沈宜修,又惊又急,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老板……”

    在那一瞬间,陈冉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一片黑暗,黑暗中金星乱跳,时间在这时候被无限拉长,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所有知觉终于回到陈冉脑子里,他感觉到左边脸颊火烧火燎的剧痛,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冲上头顶,嘴里一片带着铁锈味的腥甜,冰凉的雨水劈头盖脸浇在身上脸上,令他几乎不能喘息。

    他有些迷茫地睁开眼睛,看到沈宜修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睛里全是无法熄灭的愤怒火焰,还有眼底那样令人心碎的心痛。

    陈冉忽然笑了,一开始是低低的冷笑,到后来变成疯狂扭曲的大笑,他笑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好像是觉得自己能把沈宜修这样的人气成这样是件非常畅快非常爽的事。这笑声简直是最辛辣狠毒的讽刺,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压垮沈宜修最后的理智,他俊美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他揪着陈冉的衣领把他从水里拉起来,又举起手,就在这第二个耳光要落下去的时候,孙阳一把架住他的手臂,眼中露出哀求:“算了……”,沈宜修恼怒地看着他,他只好又放低声音加了一句:“这在外边万一被拍到怎么办?”

    陈冉迷茫地看着他们,脑子有点蒙,忽然一个莫名的念头像鱼一样游过脑海。

    他跟了沈宜修五年多,这还是他第一次动手打他。

    ☆、伤痕

    孙阳作为贴身助理,跟在沈宜修身边也有六七年了,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暴躁失态的样子,混乱中他的伞也扔一边去了,此刻三个人被都淋得湿透。孙阳急躁地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抬头警惕地看看长街两头,还好这鬼天气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巨星老板沈宜修,暴雨街头怒打美少年”这样的新闻一旦刊出,整个娱乐圈都要炸,星宜娱乐的股价一跳水,副总林亦晖不得把他手撕了。

    沈宜修就势放下手臂,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强压下心头恼怒,拉开车门,一推陈冉,冷声说:“上车。”

    陈冉的脸已经红肿起来,冰凉的雨水也无法缓和火烧一样的疼痛,但他的神情已经恢复成一片冰冷漠然,带着点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全无所谓。

    他挣开沈宜修的手,一言不发上了车。沈宜修跟着他坐进后座。孙阳长出了一口气,拉开驾驶位的车门,重重坐进去,这时候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紧接着惊雷炸响在黑暗天际,孙阳手一抖,车钥匙掉了,他心里骂了一句,躬身去捡钥匙,钥匙终于捡出来,点火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太紧张激动,还是现在车厢里的气氛太压迫诡异。

    沈宜修和陈冉同时注视着手忙脚乱的孙阳,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希望这该死的车能赶紧发动起来,毕竟此时此刻,坐在彼此身边的每分每秒都像酷刑一样煎熬。

    终于,车子发动了,缓缓驶入雨中迷离的都市灯海中。

    这里离陈冉住的公寓并不远,但是狂风暴雨的,孙阳小心翼翼开得很慢,只敢挑着高地主路走,就这样还好几次趟过巨大的水坑,他一路祈祷可千万别半路熄了火。

    沈宜修望向车窗外,雨水打在玻璃上,眼中的城市一片朦胧迷乱,远处的灯海支离破碎,全部虚化为不真实的背景,只留下快速闪过的光影和色块,渐渐模糊了他的眼睛。

    半个多小时的尴尬沉默终于被打破,沈宜修突然开口,语气是强行压抑着的平静:“你知不知道那场子是谁的?那都是一群亡命之徒,你进地下赌场赌博还借高利贷,你不要命了?真想玩儿,我带你去澳门……”

    陈冉此刻正大大咧咧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任由水珠从头发上脸颊上滑下来,听见这话他毫无反应,过了很久才冷哼一声,懒洋洋地睁开眼,一双含碧流光的眼睛斜睨着沈宜修,轻声道:“反正我的命也不值什么……”

    沈宜修盯着他,眸光闪闪,沉默半晌,再开口时语气中的疲惫和无可奈何的脱力感已经无力掩饰了:“冉冉,我们之间的问题都可以谈,但你不能这么伤害自己,这个我不能接受。”

    陈冉轻轻一笑,好像听见了一句哄小孩的话似的,他讽刺地,开玩笑般地说:“谈?谈什么?你能答应我和平分手,老死不相往来?如果你能,我就答应你爱惜自己,好好活着,怎么样?

    沈宜修看着他完美无瑕的侧颜,简直要被这样毫无道理和逻辑的话气笑了。眼前这个颓败阴郁的男孩跟五年前那个明丽乖巧的少年简直判若两人,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吗?他强迫自己停止这样的念头,转头盯着后视镜,一股苦涩滑过喉头,他用力吞咽了一下,冷硬地说:“不行。——至少现在不行。”就陈冉现在的精神状态,如果就这么放他走,他自己怎么死的估计自己都不知道。

    陈冉毫无意外,似乎是听见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似的,轻蔑一笑,无所谓道:“就是嘛,我知道,你还没有腻歪我,我走不了。”他坐起身,瞥了一眼沈宜修:“没关系,我能等。”

    “你……”沈宜修一时语塞,心里钝钝的痛,“你知道就好。”最后他冷声说道:“你乖一点,大家都好过,别再给我找麻烦。”

    孙阳一路胆战心惊,终于把车稳稳停在公寓楼下的时候,他长长吁了一口气,抬眼从倒车镜中望着后座上的二位,心里又一凉,这二位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咳咳……那个……老板,咱们……?”孙阳硬着头皮开口,偷偷瞄着沈宜修的脸色。

    沈宜修看了一眼陈冉,对孙阳说:“我今天住这了,明早6点半叫司机来接我。”

    孙阳本还想说什么,沈宜修却已经一把拉开车门,跨了出去。

    陈冉目光复杂地看着沈宜修,见他快步跨上台阶,在楼门口昏黄的灯光下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但显然是在等他。

    陈冉无可奈何,这是人家的房子,总不能一直不让人家住,他苦笑一声,低低对孙阳道了一声谢,这才下了车。

    两人一路沉默地进了楼道,又一路沉默地上电梯,终于进了门,两人各自脱下湿淋淋的衣服,换了鞋子,也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沈宜修去冲了澡,在卧室柜子里找出两个多月没穿过的睡衣,乱七八糟套在身上,又从浴室里拿了一块大浴巾,出到客厅一看,陈冉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客厅里灯光温暖而明亮,沈宜修看着陈冉纤瘦的背影,心想他可真是又瘦了整整一大圈,他默默走过去,用浴巾包裹住陈冉柔黑的头发。

    陈冉下意识的一躲,抬头看着他的眼里有点恐惧,沈宜修苦涩一笑,修长的手指拂过他眼底的青黑和脸颊上肿起的指痕:“还疼吗?对不起……我……”

    陈冉转开了目光:“不用说对不起,有什么对不起的,家里的小猫小狗,你打它一下,还需要说对不起吗?”

    沈宜修呼吸一滞,终于意识到,他们之间暂时是不可能正常交流的了,于是他放弃了这种努力,淡淡地命令道:“去洗个澡吧。”

    陈冉顺从起身,拿着浴巾走进浴室,又听见沈宜修的声音传来:“不许锁门。”

    “……”

    陈冉站在浴室里,望着镜子里幽灵一样苍白消瘦的自己发了一会儿呆,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痕,突然意识到这个耳光是他和沈宜修这两个月来第一次真正的“交流”。

    他慢吞吞地开始洗澡,一点都不想去面对外面那个男人,那个他一直想要摆脱,却又无力抗拒的巨大阴影。

    陈冉洗完澡出来,沈宜修已经去睡了,餐桌上放着一碗香菇鸡肉粥,袅袅地冒着白气,黑色软软的小香菇,白色切的均匀的鸡肉丁,细细的姜丝还有最上面一小撮碧绿的葱花……

    陈冉和这碗一看就知道很美味的香菇鸡肉粥对视良久,最后他端着它走到厨房,连着碗和勺子一起丢进了垃圾桶里。

    卧室里的床头灯亮着,陈冉走进来,掀起被子的一角,在大床上轻轻躺下,沈宜修还没睡着,背对着他,抬手关了灯。

    彻底的黑暗瞬间淹没了房间里的一切,让所有的虚假掩饰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沈宜修忽然转身紧紧抱住陈冉的身体,发现他的肋骨根根分明,甚至有点硌人,整个人单薄的让人心疼。

    沈宜修的声音有种低沉沙哑的磁性,他用那让无数人沉迷辗转的嗓音,在陈冉耳边轻轻地说:“冉冉,我想你了。”

    陈冉背对着他,任由他抱着一动不动,也许在很久以前,这句温柔缠绵的情话会让陈冉觉得兴奋不已,像吃了蜜一样甜,但是在经历了那些逼迫,伤害和欺骗之后,他的心里只有一片灰烬,这话听在耳朵里,也只有荒草一样的干枯和苦涩。

    沈宜修温暖的手掌探进陈冉宽松的睡衣里,在他锁骨和胸前轻柔抚过,陈冉的身体一僵,紧接着抖了一下。

    “——可以吗?”沈宜修停下动作,小声问。

    “随你。”片刻后陈冉答道。

    这两个字像一桶冰水一样,立刻浇灭了沈宜修所有的热情和努力,如果陈冉挣扎抗拒或者沉默以对,他还可以来硬的——反正以前也不是没那么干过,但现在陈冉就像一条奄奄一息的鱼,死活都不在乎,一切都无所谓,这让沈宜修觉得自己就像个滑稽的小丑一样。

    他无可奈何地放开陈冉,躺平身体,盯着天花板,过了很久很久,才痛苦地闭上眼睛。

    ……

    第二天一早,陈冉迷迷糊糊醒来时,沈宜修已经走了。他已经连着很多天严重失眠,要么是接近黎明才能睡着,要么是半夜惊醒就再也睡不着,可昨天晚上他却奇迹般的睡着了,连沈宜修起来他都没醒。陈冉觉得这很荒谬,他自嘲地摇了摇头,像幽灵一样晃到客厅,看见餐桌上放着豆浆和小笼包,他想了想,最终决定把这顿早餐也送进垃圾桶,和昨晚的香菇鸡肉粥团聚。

    他拎着打包的早餐来到厨房,低头一看,垃圾桶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陈冉正发愣,手机响了两声,他回到桌子旁打开手机,是沈宜修的短信:我去上海两天,你在家乖乖的,等我回来给你过生日。

    陈冉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脑子好像终于摆脱浑浑噩噩的状态,清醒过来,我又要过生日了吗?

    ☆、生日

    一年前,7月14日夜。

    陈冉在家里望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这是他让钟点工吴姐下午特意过来手把手教他做的。他不习惯别人伺候他,钟点工一般只是每周末来一次帮他做做大扫除。

    肉末茄子、酱爆虾球、清炒秋葵……都是难度不太大,沈宜修又爱吃的家常菜,可现在已经全都冷掉了,像耍赖的小孩一样摊在他的面前。

    陈冉望向窗外,夏季漫长的白天终于收敛最后一丝光线,整个城市沉入昏暗,但很快,斑斓的灯海将把这座繁忙的城市拥入怀中,让它无法拥有半刻清闲。

    沈宜修在忙什么呢?他还记得今天是他的生日吗?早两天还答应的好好的,6点之前一定会回来,现在已经快7点了。

    陈冉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拿起反扣在桌面上的手机,给沈宜修打了过去,电话占线,陈冉一直听着机械电子音女声说了好几遍单调的提示语,这才不甘心地按断电话。他负气起身,索性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娱乐频道正在报道沈宜修带领主创团队,为今年星宜娱乐暑期档巨制《人鱼传说》站台宣传的新闻,电视上沈宜修站在男女主演和主持人的中间,笑容满面,风度翩翩,光芒万丈。

    活动进行的差不多了,现在是媒体提问时间,台下一个年轻的女记者拿着话筒,声音激动的有点颤抖:“那个……沈总,哦,不,应该叫您沈导。您已经有接近一年都没有指导过任何影片了,为什么这次选择了《人鱼传说》?众说周知,您从演员到导演,再从导演到国内最大影视公司的老板,每一步都可以说非常成功,您是怎么平衡这几个不同的角色的呢?对您来说,哪种工作又是最有意义的呢?”

    沈宜修专注地听着,微笑着用眼神鼓励她,然后优雅地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眼神淡淡扫过全场,确保自己照顾到了每一个人,这才开口答道:“我想我只是比较闲不住吧,而且不想受约束啊,当演员的时候,导演要管你,我想着那我当导演吧,结果当了导演,又发现投资方要管你,那我就只好自己做老板喽,没想到,当了老板才发现,不仅什么都要管,还要处处被人管,现在过得比以前还不自由哪……”

    他这一番调侃半真半假,下面众人都会心笑起来,沈宜修稍微停顿一下,不再是刚刚玩世不恭的语气:“而《人鱼传说》这部电影其实讲述的也是一个关于寻找自我,坚持自我再到超越自我的故事,它有非常好的想象力,我们投资三亿用最顶尖的特效来创造一个只存在于梦中的人鱼王国……”

    陈冉的注意力已经从沈宜修说话转移到盯着沈宜修的脸看,这张脸他看了四年,还是能时不时看出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陈冉自己算是长得相当好看的,他的长相是现在最流行的那种小鲜肉美少年风,白嫩清瘦干净,眉目间裹挟着天然的风情。但是他觉得如果跟沈宜修比,自己就单薄的像一张白纸一样了。沈宜修的美是不能归类的,是超越地理和时间概念的,一种普世的,古典的美。沈宜修比他大十岁,正是男人风华正茂而立之年,家世显赫,事业有成,风流多金……他是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像太阳一样高高在上,光芒夺目。在他面前,陈冉觉得自己就像一块平庸的小石头,虽然也能得到太阳的照拂,却永远无法真正碰触到他——当然他也并不想。

    陈冉抬头看一眼墙上的布谷鸟挂钟,时间接近8点,他想沈宜修大概是不会来了吧,落寞的站起身,他内心天人交战了一会儿,还是不甘心地把手机翻出来看,没有未读信息也没有未接来电,只有不停变换的时间,好像在无声地嘲笑着他。

    陈冉一点都不饿,他游魂一样从客厅晃到卧室,又从卧室晃到书房,打一会儿游戏,听一会儿歌,又给未完工的擎天柱手办上色,可是做什么都毫无兴致,最后他只好盯着墙上的挂钟,随着滴答滴答的声音,数一秒一秒的时间,只数到自己都犯困了,电话突然响了。

    陈冉一个激灵,起身飞扑过去的时候差点撞翻了凳子,他把手机紧紧握在手里,一眼看过去,只见手机屏幕上闪动的名字是孙阳,不是“一休哥”。

    “喂……”陈冉有气无力地滑动手指,接了电话:“孙阳……”

    “冉冉啊,今天你生日是吧?祝你生日快乐啊!生日礼物我准备了的,今天去不了,改天给你送过去哈。”孙阳那边的背景音很嘈杂,他几乎是在喊着说话。

    “啊,谢谢……”陈冉勉强打起精神,答道,他想孙阳给他打电话,恐怕不只是为了祝他生日快乐吧。

    “不谢不谢。……那个,老板让我跟你说一声,他今晚有点急事要处理一下,就不过去了哈,改天给你补。”孙阳的声音有点尴尬,好像还有点同情。

    “哦。”陈冉应道,又问:“真是他叫你给我打的电话?”

    “嗯,哈哈,是啊是啊……要不然呢?”孙阳好像有些窘迫,又模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陈冉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在窗前站了一会儿,他想沈宜修一定是忘了,孙阳好心打了这个电话来安抚他,他一点都没有生气,他完全没有理由和立场去生气。他茫然地打开微博,几乎是习惯性地搜索沈宜修的名字,“全民星动”账号下有几张刚刚更新的图片,图片拍的很模糊,仔细看能看到沈宜修站在一辆保姆车旁边,拉开车门,另外一张图片上,车里的女子扶着沈的手下车,再下一张里,沈宜修搭着那个女孩的裸背,两个人一同走进某个高档酒店或会所的大门……

    ——星宜老板沈宜修夜会新晋“修女郎”夏纯,霸道总裁把到新妹?还是为新人新戏卖力炒作?感谢星动粉丝的行动,前方发来一线报道~~~

    移动互联网时代,围观群众分分钟抢小狗仔的饭碗,网红大v们坚持走群众路线,把明星们从一线到十八线统统淹没在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中,一切八卦内幕小道消息光速一样呈现在眼前。

    陈冉扔下手机,透过七楼的落地窗,看着下面车水马龙灯火璀璨的城市,他淡淡地想,那把悬在他头顶四年的刀,终于是该落了吧,斩断囚禁他的绳索和牢笼,他也就彻底解脱了。他知道沈宜修早晚有一天会厌倦他,就像他厌倦无数个真真假假的情人一样,这一天来得虽然慢了些,但到底是要来了。这不就是他陈冉一直想要的吗?

    ……

    陈冉把小两人份的生日蛋糕扔进垃圾桶,背着吉他出了门,索性手机也不拿了,反正没人找他。他没开车,骑着单车一路穿过大街小巷,夏夜晚风驱走一天的燥热,街上到处都是出门散步乘凉的人,大排档开始营业,烧烤烟火袅袅,冰冰的啤酒清爽宜人,灯火闪烁,市井迷离,陈冉深深吸了一口气,再长长地吐出来,觉得自己好多了。

    他来到市民广场,广场上人挺多,广场舞大妈兴高采烈,老人牵着小孩跳来跳去,年轻情侣手拉手边散步边说情话,街头艺人们也都开始工作,写毛笔字的老爷爷笑眯眯的,图书馆门口台阶上一群跑酷的帅哥正被一群女孩围着流口水……

    陈冉来到花坛旁边,不那么友好的邻居乐团今天没来,于是他得到光线最好,遮挡最少,连蚊子都不多的风水宝地,拿出吉他,摆开小音箱,自顾自地唱起歌来。

    一曲《昨日的月光》终了,他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面前的吉他盒里也三三两两的有几张纸钞,他有点害羞地对围观群众笑了笑,道声谢谢,便开始唱下一首歌。

    刚开始在广场上唱歌的时候,陈冉不把盒子摆出来要钱,他跟着沈宜修,最不缺的就是钱。但是后来,在一些好心大妈,善良少女非要塞给他钱,同时其他友邻歌手对他投来数次诡异的目光之后,他决定入乡随俗,蚊子虽小也是肉啊,干嘛跟钱过不去……

    陈冉唱到高潮部分,微微闭上眼睛,等他唱完睁开的时候,一扫吉他盒,赫然发现里面多了两张崭新的,红得非常亲切的百元大钞,陈冉有点蒙,在他长达数月的卖唱生涯中,这种情况是非常罕见的,难不成我也有土豪粉丝应援了?我还没有做好红的准备呀……陈冉疑惑地抬头,对面一个非常年轻帅气的男孩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电影

    陈冉腼腆地朝他点头微笑,男孩耸耸肩,示意你继续啊。陈冉就不再管他,清清嗓子,一首接一首地唱歌。他今晚唱的都是一些寂寞抒情的情歌,或伤感或空灵的声音散入夏夜丝丝缕缕的风里,引人无限感怀思念。

    周围的人来了又走,有小孩子吵吵闹闹的笑声,也有女学生悄悄耳语说他长得如何如何帅,那个对面的男孩一直站着没走,一直专注地看着他。

    陈冉在他热情的注视下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他早就想走了,唱了几首歌,站得有点累,可那男孩一直不走,他不想扫他的兴,又怕自己一动,对方要是上来搭话怎么办……

    终于,那个男孩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冲他笑笑,转身跑走了,陈冉松一口气,收拾吉他准备走。

    他弯腰去捡吉他盒,没捡起来,一只黑色运动鞋踩在盒子带子上。陈冉的视线顺着鞋子往上,牛仔短裤,宽大的t恤衫,一张谁都欠他八百万的债主脸。

    “今天你又抢我们地方,跟你说过了花坛方圆十米是我们乐队的,你听不懂人话吗?!”债主脸男孩双手环抱胸前,恶声恶气地说,他旁边的长发贝斯手和穿着鼻环的吉他手跟着哼哼哈哈地附和。

    陈冉站定,淡定地说:“人话是听的懂的。”

    某乐队成员:“……”

    “哎呦,你找茬是不是!?”债主脸瞪圆了眼睛,上前一步,几乎贴着陈冉的身体,他比陈冉高了一个头,居高临下逼视着他。

    陈冉跟这几个市民广场土著乐队的宝贝们一直不太对付,位置倒还在其次,陈冉从来都是见他们在,就躲到百米开外的角落里去,主要还是陈冉一来,乐队观众们就被分流的所剩无几,大妈小媳妇卖冰棍的美少女都跑去看陈冉,这让市民广场第一天团很没面子。

    陈冉懒得跟他们起冲突,他心里知道这几个也就表面上咋呼,其实也不会真对他怎么样,他想大不了盒子和钱不要了,于是也不看几个人,转身要走。

    债主脸男孩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咬牙道:“不说清楚别想走!”

    陈冉有点怒了,他转过头来——

    “你们要干嘛?!”刚才听陈冉唱歌的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放开他!”

    乐队大咖们齐齐转头,债主脸男孩一脸“你算哪根葱”的诧异:“哎,我去,哪儿的狗窝没关门把你给放出来了,哪儿凉快哪呆着去,这没你事啊!”

    这话一出口,那高高帅帅的男生瞬间就炸毛了,他闪电一样把矿泉水瓶朝债主脸身上重重一丢,那瓶冰水盖子半开着,连瓶带水砸在他身上,稀里哗啦水就流了半身……

    “哎!你他妈的……”债主脸被冰的浑身哆嗦,就要扑过来,吉他手和贝斯手一脸懵逼,还没反应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男生一把抄起地上的吉他盒,一手拉住陈冉的手,一脚踹向离得最近的可怜鼻环吉他手,向着花坛另一头飞跑起来。

    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流畅的像放电影一样,陈冉看蒙了,不由自主被他拉着跑,感觉自己都快飞起来了。

    拉着他的那双手大而温暖,跑在前面的少年像风一样清爽自由,陈冉莫名其妙觉得心情很好,忍不住边跑边笑出声来。

    “哎哎哎,你别跑了,又没人追。”陈冉拽着他的手停下来,弯下腰直喘气,眉开眼笑的。

    “人呢人呢?!哎呀妈的,好紧张!”男生停下脚步,靠在墙上,神经兮兮地向身后看了好几眼,确定没人追上来之后,才放开陈冉的手。

    这时候两人在两栋高楼之间的狭窄巷子里,巷子里只有写字楼零星几个窗口透出来的灯光,朦胧缥缈的,别有一番味道。

    “给你,看看钱是不是都在?”男生把吉他盒子递过来,眼神有点虚,落在陈冉身后某个地方。

    “谢谢。”陈冉接过来,把盒子里的零钱收好,两张百元大钞却单独拿了出来:“你还在上学吧?200块钱够吃一个星期食堂了吧?我不能要……”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喜欢听你唱歌才给的,你要是刻了专辑我还要买呢,不带这么打人脸的。”

    陈冉:“……那我请你吃饭吧。”

    男生:“早说嘛,饿死了。”

    陈冉:“……”

    “你叫个啥?”两个人并肩穿过小巷,朝不远处一个烧烤大排档走去,男生边走边跳起来去够路边垂柳的叶子,陈冉看着他神气活现的样子,就忍不住好笑。

    “陈冉。你呢?”

    “我叫曾陌晨。陌生的陌,清晨的晨。”

    陈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不是外向活络自来熟的人。曾陌晨也没说话,有点心不在焉的,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两个人一路沉默走去,倒是莫名的自然默契,一点也不尴尬。

    烧烤摊很热闹,露天座位上全是人,两个人好不容易挤在角落里一张油腻腻的木桌上坐下,曾陌晨叫了老板来点东西。

    “想吃什么?”曾陌晨把菜单递过来。

    “随便吧。”陈冉耸耸肩,他不习惯点菜,选择困难,从来都是沈宜修点什么他吃什么。

    “喝不喝啤酒?”曾陌晨笑望着他。

    “算了……我不会喝酒。”陈冉不好意思道,他胃不太好,沈宜修从不让他单独喝酒,喝酒也只能跟他喝。

    曾陌晨撇撇嘴:“酒有什么会喝不会喝的?会喝水就会喝酒……算了,来两瓶豆奶吧……”他指点着菜单,跟老板要了几样东西,最后又回过头来问陈冉:“微辣?”

    这次陈冉终于点了点头,腼腆地笑笑。

    等烧烤的时候,两个人又闲聊两句,陈冉猜的没错,曾陌晨还是个学生,在b大读土木工程,再开学就大四了。陈冉想了想,b大虽说算不上全国顶尖学府,可在北京也是老牌名校,陈冉自己高中都没上完,就到北京来北漂,他心里对曾莫晨这种学霸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崇敬之情。

    “唉,你不知道,上大学好无聊的,尤其我这个破专业,和尚班,整个系里就一个女生,而且以后都是搬砖的命……”曾陌晨一边吃烤生蚝,一边捶胸顿足仰天长叹,满脸都是“不是我上大学,而是大学上我,大学你把青春还给我”的怨妇样。

    陈冉暗自好笑,听得津津有味的。

    “别光说我啊,说说你嘛,美少年。”曾陌晨把烤秋刀鱼挤上柠檬汁,推到陈冉面前,乐呵呵地问他。

    “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陈冉尴尬地说,心道说了你也不会信。

    曾陌晨一脸无奈,刚要再启发启发他,电话突然响了。曾陌晨接起来,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脸色一下就变了:“都定好的,说不来就不来,你怎么能这样?!”那声音里夹杂着愤怒和委屈。

    ……

    “随便吧,别假惺惺对不起了,再见!”曾陌晨挂断电话,把手机往桌上重重一拍,吓得陈冉心肝乱颤。

    陈冉眼睛盯着秋刀鱼,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单独跟一个陌生人坐下吃饭这已经超越他的极限了,现在要如何劝慰一个生气的陌生人?他觉得自己简直需要一本人际交往红宝书。

    “你一会儿有别的事吗?陈冉。”曾陌晨抬起头,深呼一口气,勉强拴住心头狂奔的一万头草泥马。

    “啊?我……我要回去拿车,然后骑车回家……”陈冉一惊,差点被鱼刺卡住。

    “我请你看电影吧?《人鱼传说》的点映,就在市民广场旁边星光电影院,我好不容易搞到的票,听说导演主演都会来,搞不好很能看见沈宜修……”曾陌晨语速飞快,好像自己说得快,别人就不会拒绝他似的。

    “蛤?”陈冉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和大脑神经飞速交换意见,最终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眼前这个刚认识的小帅哥要请他去看沈宜修的电影。

    陈冉呆愣了片刻,在对方满怀热情和期待的目光中,终于点了点头:“哦。那好吧。”

    曾陌晨只以为他是兴奋过度,还没完全从震惊和喜悦中缓过神来。开玩笑,沈宜修亲自指导的电影哎,粉丝专场点映哎,谁不想去看?!

    这一场点映是在12点,还有半个多小时,陈冉结了账,跟着曾陌晨原路返回市民广场,走到两个人停留过的小巷,陈冉抬头看了一眼两边高高的写字楼,还有几个窗口亮着灯,在深夜的城市,显得格外寂寞。

    “你喜欢沈宜修吗?我可是他粉丝,他主演和导演的每一部电影我都看过。可惜现在慢慢的就转幕后当老板去了……唉……”曾陌晨把手插进牛仔裤口袋,掏出一包黄鹤楼和打火机,“抽烟吗?”他抽出一根烟递过来。

    陈冉犹豫了一下,沈宜修不喜欢烟味,他已经戒烟好几年了,但今天是他生日啊,就破一次例吧,他接过烟,就着曾陌晨手上的火机点上,手指轻轻点两下曾陌晨的手以示感谢。他站直身体,深深吸了一口,久违的熟悉而舒畅的感觉在口舌胸肺之间盘桓,长长吐一口烟圈,简直太过瘾了,陈冉转过头,跟曾陌晨相视一笑。

    到了电影院,曾陌晨看见电影主题雕像,兴奋地掏出手机让陈冉帮他拍照,陈冉笑眯眯地帮他拍了,他又热情地要帮陈冉拍,陈冉没办法,就把自己的手机给了他。拍完照片,曾陌晨又去买可乐,换了3d眼镜,陈冉抱着吉他,一同走进放映厅里。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不少粉丝穿着电影主题文化衫,拿着人鱼公仔,举着横幅一脸激动,恨不得泪流满面扑上去舔电影大幕。

    他们的位置在后排角落,陈冉觉得挺好,呆在黑暗的角落里他觉得特别安全,曾陌晨嘟嘟囔囔地抱怨了几句,注意力很快就被上台的主持人吸引了。这是个小活动,主持人暖暖场,开几句玩笑,便把重量嘉宾请上台,陈冉心里知道这种规模的点映沈宜修肯定是不会来的,但是他的心还是在主持人卖着关子说到嘉宾的时候猛跳了一下,一片粉丝尖叫声中,男主欧涵和一个没什么印象的女配上了台。

    隔着那么远,陈冉都能感觉出来这两个人大半夜不能好好睡觉被拎出来站台的那种无可奈何的敷衍。两个人感谢这个感谢那个,象征性地互动两句,又背书似的回答了主持人和粉丝的问题,跟粉丝代表拥抱合照,在一片哭声和一片“欧涵,我爱你!”的哀嚎之中,优雅挥手飞吻,走了。整个过程不过十分钟。

    陈冉淡淡看着,脑子好像不转了,有点恍惚,不知道是困的,还是潜意识里想着别的什么。

    “啊?你说什么?”陈冉意识到自己旁边坐着个大活人,这大活人刚才一直在说话。

    “……”曾陌晨无奈了:“你没事吧?”说着伸手过来摸了摸陈冉额头,陈冉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这些年来,他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和沈宜修之外的其他人有过亲密的举动。

    曾陌晨不以为意,他眼神真的是非常关切,在他眼里,此刻的陈冉脸色惨白,窝在椅子里,单薄的快没了。

    “没事……可能有点困……你刚说什么?”陈冉不自然地坐直身子。

    “我说,沈宜修没来,夏纯也没来,太特么的失望了……我的男神和新晋女神啊……”

    陈冉心道,这会儿你的女神估计正在你的男神身下娇喘呢吧,嘴上随口附和着:“大明星都忙嘛……”

    曾陌晨的失望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电影确实很好看,故事简单温馨,视效恢弘精致,难得的是连三观都很正,还不让人讨厌。妥妥的一部商业大片典范。

    曾陌晨全程专注,看到特紧张激动的地方,就扭过来跟陈冉耳语几句,陈冉很喜欢这种感觉,一群人在黑暗的电影院里,一起哭一起笑一起被吊着胃口,猜测着下面的剧情,身边有一个人,时不时跟你分享他的情绪,希望得到你的共鸣,在这一刻,把你当成最信赖亲密的人。

    沈宜修带他看电影,从来都是在星宜旗下自己的影院包场的,一般就他们两个人,最多加个保镖或助理,偌大的电影院里中间坐着两个人,那种感觉当真是寂寞如雪。

    电影结束,曾陌晨恋恋不舍地起身,沉浸在影片氛围里,半天没说话。一直走到大街上,曾陌晨跟陈冉又抽了一根烟,这才缓过劲来,跟陈冉讨论了几句剧情,看了眼表,问道:“对了,陈冉,你住哪儿?我送你吧……”

    陈冉已经取了车子,他看一眼单车看一眼曾陌晨:“不用了,我就住在丁香公寓,很近的……”

    “什么什么?丁香公寓?就市中心那个十几万一平的公寓?!我去,你是货真价实的土豪啊……”曾陌晨惊呆了,一副活久见的欠揍表情,搞的陈冉很不好意思:“哦,我借住在朋友那里……”

    “那你也是土豪的朋友哇……”曾陌晨装模作样地紧紧握着陈冉的手,一脸红军见红军的激动:“土豪我们做朋友吧,这可是我们这种城郊农民这辈子距离上流社会最近的一次啦……”

    陈冉看着他英俊的脸上那种贱兮兮的表情,发自内心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非常好看,嘴唇边两个浅浅的梨涡,眼梢长长的,把人的心都勾走了。

    曾陌晨呆呆看着他,一时忘了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路灯淡淡的阴影里,后半夜凉爽的晚风吹拂过额角。电影院里走出来的人开车的开车,打车的打车,都散的差不多了,曾陌晨忽然认真地问陈冉:“你还会过来唱歌的吧?”他想要陈冉电话的,到最后关头,不知为什么突然又犹豫了。

    “嗯。”陈冉翻身骑上车,“会的。”单车风一般向前去,陈冉回过头,笑容干净清浅:“再见!曾陌晨!”

    一路回到丁香公寓,陈冉的心情好了很多,心想这个生日过得也不算太寂寞。他在楼下放好车子,抬头却看见七楼自己的屋子亮着灯,陈冉的心猛地一沉,连呼吸都停了。

    ☆、跑车

    陈冉忐忑地掏钥匙开门,心脏狂跳,他尽量轻轻地转动钥匙,好像屋子里有一只熟睡的老虎,他这样就能避免把它吵醒似的。

    沈宜修坐在餐桌前,面前是早已冷透的饭菜,他手肘撑在餐桌上,下巴搁在手背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了。听见开门声,他眼睛都没睁,淡淡问道:“回来了?”

    陈冉一边换鞋,一边嗯了声,又小声道:“以为你不来了。”

    沈宜修睁开眼睛,目光定定停驻在陈冉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怒:“去哪了?”

    “市民广场……”陈冉在沈宜修的目光里僵硬地站直身子。他的目光并不凌厉,甚至可以说是温柔的,但是还是给陈冉无形的压迫感,就好像暴风雨到来前,那一片宁静安详的天空。

    “跳广场舞的大妈们三点才回家?现在都这么敬业了?”沈宜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我后来去看了你的电影。”陈冉小心翼翼从裤兜里掏出票根,走过来递给沈宜修看。

    “一个人?”沈宜修扫了一眼票根,问道。

    “嗯。”陈冉犹豫了下,还是给了肯定的回答。

    沈宜修盯着陈冉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最后没说什么。他站起身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生日蛋糕,“过来。”沈宜修边拆蛋糕边说。

    陈冉顺从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生日快乐,冉冉。23岁啦……”沈宜修把数字蜡烛插在蛋糕上。

    “我的生日已经过了。”陈冉小声说,看一眼墙上的布谷鸟挂钟,3点20了。

    沈宜修好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把蜡烛点燃,用遥控关了客厅的顶灯:“吹蜡烛许愿吧。”

    陈冉没动,他盯着红色的蜡烛,小小的温暖的火苗不屈不挠地跳跃,像要挣脱什么又无能为力似的。

    “都说了我的生日已经过了,我不需要这些了……”陈冉小声却执拗地说,他知道自己是没有任何立场闹脾气的,现在自己就应该乖乖去吹蜡烛,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像小狗一样去跟主人摇尾巴,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委屈。

    “怎么了?生气了?”沈宜修皱起眉头,耐着性子:“今天真的有事,来晚了,可这不是也过来了吗?你还要怎么样?”

    “有事?是我的生日过的不是时候吧,耽误了你约会……”陈冉别过头去,烛火映着他的侧颜,投下一层浅浅淡淡的光。

    沈宜修静默片刻,瞳孔微微缩紧了,他突然伸手用力把陈冉的头掰向自己,捏着他的下巴,深邃的眼睛直望进陈冉眼底,冷声道:“大半夜跑过来给你过生日,等你半天不见人,电话不接回来满身烟味,最后还要看你脸色?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我真离不开你?!”

    陈冉觉得自己的下颚都快被捏碎了,他恐惧不安地看着沈宜修,觉得自己在他森冷的目光里被逼的无处遁形,他还是很怕沈宜修的,在他面前,自己就像一只高兴了就宠上天,不高兴也能随便摔死的小宠物一样。

    陈冉不敢说话,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刚才作死的行为。沈宜修把他强压着的的惊慌和委屈悉数看在眼底,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放开陈冉,站起身一言不发向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轻微的声响,沈宜修并没有停下脚步,下一秒钟,客厅里忽然陷入浓重的黑暗,陈冉把蜡烛吹灭了。

    “……”沈宜修转过身。

    “可以了吗?……”陈冉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着亮晶晶的水光,声音中有一种奇特的压抑着的颤抖。

    沈宜修静立片刻,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接着他慢慢走回陈冉身边,低头在他发间印下一个吻:“这才乖……去洗澡吧。”

    陈冉拿了睡衣走进浴室,刚刚脱了衣服把淋浴打开,沈宜修就进来了。沈大男神的身材很好,高大挺拔,长臂长腿,肌肉紧致结实却不突兀,赤裸的肌肤在浴室白色顶灯的光芒照耀下反射着健康细腻的光泽。他伸过长长的手臂,拿起花洒,把陈冉按着坐在浴缸边沿上。

    “电影好看吗?”沈宜修随口问道,用花洒淋湿陈冉的头发和身体。

    “啊?”陈冉没反应过来,他困过劲了,又被热水一冲,脑子里顿时一团浆糊:“哦,好看。”

    “哪里好看?”沈宜修用双手把洗发水揉出泡沫来,轻柔地拍打在陈冉头发上。

    洗发水的香味萦绕在陈冉身周,沈宜修不紧不慢地给他洗头发,修长的手指带着不轻不重的力道,在他柔黑的发间推过来按过去,陈冉舒服的半闭着眼睛,半晌才淡淡的、落寞的,有点酸溜溜地答道:“女主角好看。”

    沈宜修噗嗤一声笑了,用满是泡沫的手指轻轻刮了一下陈冉挺直秀美的鼻子,看着他的眼光意味深长:“那当然,我挑的人哪有不好看的?”

    沈宜修冲掉陈冉头上的泡沫,在哗啦哗啦的水声中随口说:“夏纯还不错,资质好又谦虚好学,是值得培养的,我今天晚上带她去见了一位老前辈……”

    沈宜修的话也就说到这里了,解释到这个地步已经是给足了陈冉面子,本来他对陈冉也不需要解释什么。人心不足蛇吞象,有的人贪恋他的金钱权势,有的人贪恋他的感情,其实说到底都一样,他太明白这个道理,不会让自己陷入到任何掌控不了的局面中去。更何况,与陈冉相处的这几年时光,已经有很多事情让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在一点点变质,向着不可控制不可预知的方向而去,这是危险的,他一遍遍提醒自己。

    沈宜修把花洒挂起来,大手轻轻抚过陈冉满是水珠的额头和眉眼,在他白嫩的耳垂上挑逗地捏了捏。陈冉抬起头,脸颊绯红,隔着温热的水雾,他整个人暧昧而温情,眼睛里好像装满了羞怯和屈辱,可眼底又明明是无法掩饰的情欲在沸腾。

    沈宜修就喜欢他这个样子,像个懵懵懂懂的妖精,比诱惑本身还要美。

    他轻轻按下陈冉的头,把早已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硬物凑近他嘴边。下一刻,温暖湿润甜美柔软的触感包裹而来,淹没了他所有感官,他不自觉地轻轻叫了一声,手指在陈冉肩背上倏忽抓紧了,指甲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

    这一个澡洗完,陈冉已经筋疲力尽,感觉自己全身骨头都要散了,他闭着眼睛软软靠在沈宜修温暖的怀抱里,任由他把自己抱着走进卧室去。

    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沈宜修把他扔在床上,陈冉马上下意识地去找枕头,像个小奶猫一样拱来拱去,把头埋进大枕头里准备睡觉,嘴上含糊地说:“好困,我……”,睡了两字还没发出来,就被沈宜修的热吻堵回了喉咙里。

    陈冉真是服了,也不知道沈宜修哪来的那么旺盛的精力,简直从来不知道累似的。尤其在床上,平时的他有多温文尔雅,在床上就有多霸道野蛮。

    沈宜修压在他身上,与他耳鬓厮磨,呼吸交错,在他耳边低声霸道地说:“不许睡”,手指探到他身下摸索,“反应这么大,明明还没够吧……”说着,又把依然坚挺的硬物捣入陈冉身体里,陈冉“唔”了一声,在他暴风骤雨般的攻伐下断断续续呻吟,在极致的困倦和极致的快感中,一次次被带上顶峰,再被重重摔下悬崖……

    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迷迷糊糊睡着的,濒临溃败的意识里,最后的印象就是沈宜修趴在他身上,柔软的嘴唇在他锁骨间印下一串亲昵的吻。

    ……

    天光破晓,新的一天降临在躁动不安的城市。陈冉迷迷糊糊地醒来,他是万分不情愿的被疼醒的。厚实的窗帘阻隔着窗外的晨光,卧室里一片昏暗,陈冉用手紧紧按压住胃部,死死咬着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他不想吵醒沈宜修。陈冉感觉自己的胃像是被一双巨大的铁手拧过来绞过去,剧痛让他浑身发抖,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流进鬓发里。

    大半夜的吃烧烤,还喝冷饮,又被沈宜修折腾半个晚上,不痛才怪呢,陈冉想,自己简直是自作自受。

    他勉强调整呼吸,希望这样能缓解疼痛,把身体蜷缩成一团,但是完全没有用,陈冉觉得意识里一片模糊,估计是快疼晕过去了。他艰难地蹭出沈宜修环抱着他的手臂,挪到床边,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伸手进去找药吃,抽屉里东西又多又杂,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是把沈宜修吵醒了。

    “冉冉?……”沈宜修没睁眼,伸手往身侧一摸,却没摸到人,他迷茫地抬头看,陈冉脸色惨白,嘴唇都被咬破了,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看着他。

    沈宜修霍然起身,把他揽过来问:“怎么了?”

    “我……我胃疼。”陈冉嘴里嘶嘶吸着气,疼得越来越厉害。

    沈宜修赶紧把他放平,翻身下床去,片刻后端着热水进来,他把陈冉扶起来喂他吃药,陈冉吃了药,身子一软又倒回枕头里去。

    “再喝点水。”沈宜修端着杯子,皱着眉头,看着陈冉痛苦虚弱的样子很心疼。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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