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年上:《杀死一只金丝雀》 作者:木子萌
正文 第7节
年上:《杀死一只金丝雀》 作者:木子萌
第7节
陈冉跟沈宜修来到郊区的医院,罗老师他们已经到了,陈冉进到病房看思思,思思看见他,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哥哥,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水。
陈冉试探着握住了她的手,思思没动,很乖的让她握着,可怜巴巴地说:“我肚子疼。”
陈冉嘴上安慰她:“一会儿睡一觉就好了,别怕。”心里又默默补了一句:我也肚子疼。
陈冉又跟医生讨论了几句病情,知道阑尾炎这种小手术也没什么好担心,就出来找沈宜修,沈宜修身边站着一个小护士,正等着他签手术知情同意书。小护士应该认出他来了,白口罩上方一双伶俐的大眼睛转来转去,雀跃的小眼神都没地方搁了。片刻之后,小护士估计是想到自己蒙着脸,别人看不见也记不住,顿时就不再遮遮掩掩,直勾勾盯着沈宜修完美无瑕的侧脸,肆无忌惮地进行“视奸”。
沈宜修完全无视了小姑娘火辣辣的眼神,清淡的目光从墨镜后面穿出来认真看着摊在台子上的那张薄薄的纸。
他拿起一旁的签字笔,看了陈冉一眼,陈冉看不见他的眼睛,却突然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沈宜修把笔在手指间转了两圈,然后翻转过来,仿佛无意识的,用笔尾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嗒嗒的两声轻响回荡在住院部安静的走廊上,听在陈冉耳朵里却变成战鼓的轰鸣,他的心在这微不足道的声音里渐渐下沉,他抿紧嘴唇,望向沈宜修的目光中流露出来不及阻止的软弱和乞求。
就在他准备走过去说点什么的时候,沈宜修却又垂下眉眼,不紧不慢地在同意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陈冉长长呼出一口气,手指尖却还在无法抑制地颤抖,沈宜修用了几秒钟,一个简单到连举手都不用的动作,就让他之前所有的叛逆和抗争化为乌有,变成最拙劣的冷笑话。
沈宜修不动声色又明明白白地告诉陈冉:你想要的一切,最后如果能得到,并不是因为你能拿,而是因为我想给。
……
沈宜修签完字,把那张纸递给小护士,并很绅士地说了声谢谢,这才微笑着看向陈冉:“冉冉,你放心吧,一个小手术而已。”
陈冉已经从刚刚那一瞬间不动声色的较量中缓过神来,他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慢慢走到沈宜修身边,仰头看着他,低声道:“谢谢。”
沈宜修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脸,暧昧地说:“回家慢慢谢吧。”
中心还有其他孩子要照顾,罗倩留了一个护工,跟陈冉他们打了招呼就走了。手术之前还需要一些准备,真正做最快也要第二天,沈宜修要带陈冉先回去,陈冉不肯走:“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我想陪陪思思。”
沈宜修皱着眉,不高兴了:“你才刚好点……”
陈冉:“反正这里是医院,你还担心我死在这?”
沈宜修无语了,拗不过陈冉,只好答应了,又不放心把他丢在这,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陪着你吧。让司机去附近订个酒店。”
这附近可没有沈宜修常住的那些国际连锁五星酒店,最后他们索性在医院旁边找了个小商务旅馆住。
陈冉本来是想着在医院陪床的,可沈宜修非要跟着他,他总不能拉着沈宜修住在医院里,只好硬着头皮跟沈宜修去开房。
从酒店出来,司机拉着他们去吃饭,一路上司机非常忐忑,担心他找的酒店沈宜修不满意,又担心吃饭的地方不合他胃口,时不时从后视镜里偷瞄几眼他老板。
但沈宜修什么都没说,他姿态优雅地坐在后座上,面沉如水,闭着眼睛,握着陈冉的手。陈冉望着窗外,一动不动。
吃饭的时候,陈冉只能喝粥,沈宜修就陪着他喝粥。吃完饭又回了医院,陈冉坐在思思身边给她念手机上找的故事,沈宜修就坐在他身后的扶手椅里,一会儿看手机一会儿又翻医院里的报纸。
一直到半夜,陈冉不知不觉趴在床边睡着了,沈宜修过来轻轻摇了摇他:“回去睡会儿吧,有护工呢,你在这又帮不上什么忙。”
陈冉迷蒙地点了点头,跟在沈宜修身后,大半夜的医院走廊上也没什么人,沈宜修索性把陈冉揽在怀里,半拖半抱地把他带回了酒店。
进门开了灯,沈宜修发现门缝里塞进来几张小卡片,他弯腰捡起来,塞给陈冉。
陈冉已经清醒了,拿过来一看,顿时从脑袋顶画下三条黑线,小卡片上清一色大胸美女激情艳照,旁边五颜六色的加粗字体写着“清纯白领,俏学生妹,美少妇,小帅哥”,“随叫随到,安全服务”,“提供正规发票”等等等等。
陈冉把几张小卡片都看了一遍,指着其中一个穿着日式校服的长腿妹子,对沈宜修说:“我比较喜欢这个。”
沈宜修:“……”,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看不出来呀,要不要打电话叫一个来试试?我可告诉你,这多半‘货不对版’,叫来的只能关了灯闭着眼才能硬的起来。”
陈冉撇撇嘴:“反正我都硬不起来。”,又指着其中一张小卡片下方的三个字道:“除非真来一个‘小帅哥’……”
沈宜修一脸纠结地看着他,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赶紧去洗澡!”
等沈宜修也洗完澡出来,陈冉还没有睡,而是坐在床上等他。这个小酒店倒还算干净,只是大概通风日照都不好,到处一股夏天闷热的潮霉味,空调噪音极大,相比之下,小电视的声音倒可以忽略不计了。
陈冉裸着上半身,下半身裹在乱七八糟的被子里,冲沈宜修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颗小白牙”笑容,温温吞吞的光线里,这个笑看上去倒有点像哭。
“怎么了?怎么不睡呀?”沈宜修随便裹了条司机新买回来的毛巾,抱胸看着陈冉,还有水珠顺着他光洁紧致的腹肌滴下来。
“不好意思,让你住这种地方……”陈冉低下头,愧疚地小声说。
“没什么的,有些外景地比这里条件差多了。”沈宜修满不在乎地说,走过来吻了吻陈冉的头发:“睡吧。”
陈冉突然抱住了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口,闷声闷气地问:“做吗?”
沈宜修懵了一下,有点诧异地低头看着他头顶的发旋儿:“嗯?不了,睡吧。”
“你嫌这里环境不好吗?”陈冉抬起头,眼睛里波澜不惊,脸上有一种不易察觉的,例行公事般的漠然。
“不是。你病了,我不欺负你。”沈宜修平淡地说,转身从包里翻出药瓶药盒,把药认真分好,连着一杯温水,递给陈冉:“把药吃了吧。”
陈冉乖乖接过来,一口全吃了,把杯子还给沈宜修。
沈宜修拿着空杯,放到对面的柜子上,听见身后传来陈冉没什么底气的细小声音:“那这,算是……原谅我了吗?”
☆、和好
听见这句话,沈宜修的心就像不受他大脑控制似的,自主自发毫无来由猝不及防的疼了一下,他用两只手把水杯在光滑的台面上推来推去,好像在用这样无意义的动作平复一瞬间的慌乱和僵硬。
他明白陈冉的意思,陈冉在跟他道歉,并且一厢情愿地认为,如果他跟他做爱。就代表他们之前不计前嫌,和好如初了。就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它觉得你愿意把它嘴里叼着的球球扔出去,就是不再生它的气了。
也确实是这样,以前的每一次争执矛盾,都是以陈冉的低头让步,和他对陈冉近乎惩罚的性爱终结的。只不过这次他们解决问题用的时间比较久而已。
沈宜修不明白自己这次为什么没有一点征服者的胜利喜悦,心中反而充满了焦躁和失落。他想要的不就是陈冉赏心悦目的容颜,年轻诱人的身体和触手可及的陪伴吗?既然现在这些还都属于,且仅仅属于他一个人,那还有什么好忧虑不安的呢?
沈宜修好像说服了自己,他丢下了想跟陈冉解释——我没有要用思思威胁你的意思,我今天的道歉是真心实意——这些话的冲动,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作为对陈冉忐忑不安的疑问的回应。
陈冉好像松了一口气,身体自由落体般的,倒在枕头上不动了。
……
思思做完手术,又在医院休养了两天,陈冉一直陪着思思,沈宜修一直陪着陈冉,思思终于可以出院了,两个人一直把她送回关爱中心。沈宜修终于结束了高干子弟上山下乡商务小宾馆的体验生活再教育,带着小媳妇儿陈冉回城了。
陈冉也终于好得差不多,不用再和清粥小菜相看两厌,可以吃点能撑场面的东西了。
于是这天,沈宜修亲自开着他的御用休闲小i,带着陈冉去找好吃的。
“想吃什么呀?”沈宜修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看了眼窗外,中午下了点小雨,现在地上还湿着,水汽蒸腾起来,不算热但是很黏腻。
“麻辣小龙虾。”陈冉玩着自己的手指头,无可无不可地说。
沈宜修瞥了他一眼:“闭嘴吧你。好了伤疤忘了疼,胃刚好点吃什么麻辣小龙虾?”
“那去吃自助得了,懒的想。”陈冉无聊地翻手机,曾陌晨已经有几天没给他发信息了,也好也好,陈冉半是轻松半是落寞地想。
沈宜修点头,打电话叫孙阳帮他订位子,调转车头,开上大路。白顶红身及其骚气的i oper像条锦鲤,飞快流畅地穿越车海。
车上电台在放许媛的新专辑主打歌《鱼》,她的音色缥缈空灵,带点仙气,非常适合唱思念追忆淡淡忧伤的情歌。
——宁愿自己是条鱼,七秒之后忘记你,不再有任何痛惜
宁愿自己是条鱼,七秒之后再见你,就又是一次惊喜
鱼可以用一生爱你,用七秒钟忘记你
而我只能
用七秒钟爱上你,用尽一生忘记你……
陈冉听着听着,跟着哼哼了两声,突然转过头来,目光清澈如水,轻声问沈宜修:“你爱过她吗?”
“谁?”
“……”
“许媛啊。”
沈宜修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歪头看着陈冉:“到底怎么叫‘爱’?你倒是说说?”
陈冉低下头,他有点后悔自己问这样没头没脑的问题,他跟沈宜修根本没有任何必要谈论“感情”,就像一群学渣没有资格去讨论一道题有几种解法是一样的。他跟沈宜修在感情上,大概都是永远不能及格的学渣,他是没机会,沈宜修是没想法。
“大概……”,但是既然问出了口,人家的甩回来的问题你就得硬着头皮答:“就是你看见了他就高兴,看不见就想他,见不得他伤心,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他。时间长了,感觉也许就淡了,他就变成你的眼睛,你身体的一部分,在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一旦没有了,整个世界就黑了。”陈冉说完,尴尬地吞咽了一下,又小声加了一句:“还不能忍受别人分享他。”
沈宜修转过头直视前方,想了想,好像在开玩笑,又好像很认真地说:“那我可能爱上你了吧。”
陈冉想都没想,毫不在意地一笑,没说话,在心里给“爱上”两个字加了个香艳的双引号。
沈宜修如果能爱上什么人,那鱼也可以去参加世界记忆锦标赛了。
沈宜修对陈冉明显轻慢不屑的态度并没有太当回事,好像他也理解并默许了自己的话被陈冉当做一个玩笑来看待。在等红灯的时候,他的手指随意地跟着歌曲的节奏敲着方向盘,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线条凌厉轮廓深邃的脸上荡漾出一个明丽的笑容,这笑容使他沐浴在夕阳暖光中的脸柔和起来,就像潺潺流过的春水。
“你听过那个笑话吗?关于鱼的?”沈宜修兴致盎然地说。
“什么笑话?”陈冉自然而然地接道。
沈宜修勾起一边嘴角,顽皮地一笑,像个要作弄人的小孩:“你是一条鲨鱼,你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就决定去强奸带鱼,你终于抓住机会把带鱼强奸了,完事后,带鱼哭着对你说,我要去告你,你强奸了我……”
陈冉懵了,琢磨了半天:“蛤?什么鬼?我为什么要强奸带鱼?”还是完全没听懂。
“哈哈哈哈……”沈宜修笑得春光烂漫,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冉冉,你还是……哈哈哈……太纯洁了啊……”
陈冉茫然地把那个笑话又回味了一遍,这次懂了,马上羞恼地朝沈宜修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抿嘴笑起来,酸溜溜地道:“想不到你还会讲黄段子……”
沈宜修带着温存笑意,伸过大手揉了揉陈冉的头发,继而又在他胸前摸了两把,暧昧地说:“我可不光会讲……”
陈冉被他撩的脸颊发烫,浮现出一层醉人红晕,身体深处隐秘的欲望左冲右突。话说俩人这些日子忙着生气又忙着生病,沈宜修虽然一直在陈冉身边,但他们倒真是有日子没做了,真是破天荒。
……
自助餐厅在酒店顶楼,顶上是玻璃天窗,可惜看不见星星,只有一弯孤孤单单的月牙。
沈宜修给陈冉切小牛排,一边随口说:“城市里都是光污染,等空了,我带你去新西兰看星星。”
陈冉甜甜一笑:“好啊。我还要看树袋熊。”……
两个人三言两语,有说有笑,算是吃了陈冉23岁以来最和谐温馨的一顿饭。
吃完饭,沈宜修和陈冉回家去,打了一会儿wii上的生化危机,沈宜修在又一次被僵尸吃的体无完肤之后,终于长叹一声,伸了个懒腰,把手柄放一边,一手垫在脑后靠着沙发,一手拉住陈冉的手:“泡个澡去吧,一起?”
陈冉点点头,去浴室放水。
很快大浴缸里注满温水,氤氲的水汽蒸腾在空中,在卫生间的白色瓷砖和玻璃镜面上凝结成小小的水珠,空气里到处是暖湿温润的触感,像一只温柔的充满母性的手抚摸着浑身赤裸的人。
沈宜修站在陈冉身后,跟他一起看着面前镜子里的陈冉,沈宜修抬手摸了一下陈冉瘦削的脸颊,在他耳后的敏感部位轻轻舔了一下,小声说:“你最近有点瘦了,冉冉。”
冉冉……
这两个字从沈宜修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就好像带着魔力一般,被他深沉性感的声音带出一种亲昵别致的韵味。沈宜修很喜欢这样叫他,好像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叫出来,就是给陈冉盖了一个“沈宜修专属”的印章,好像这两个字是一道无形的绳索,很够把陈冉牢牢捆在他身边。
沈宜修滑进浴缸里,水汽氤氲的眼眸深处微光闪闪,他对陈冉说:“过来,冉冉。”
陈冉深吸一口气,跨进浴缸里,坐在他身前。
沈宜修从背后抱住陈冉,一边给他身上撩水,一边亲昵地亲吻他的耳垂和肩背。除了在对陈冉宣示主权和控制权的惩罚式侵略之外,和平时期,沈宜修对前戏一向是极有耐心的,他很喜欢挑逗陈冉,看着他欲罢不能又绷着不说,觉得特别有趣,要是陈冉实在忍不住变得主动起来,那他简直就会觉得惊喜不已,像打了一场大胜仗似的,不过陈冉主动的时候非常非常少,基本上屈指可数。
陈冉被动但也很积极地回应着他的动作,就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劳动工作者一样。他扭过头,闭着眼睛,吻住沈宜修的唇,很快,两个人就在水里纠缠在一起。在水里的感觉很奇妙,浮力让人的身体变轻,连精神也跟着放松,热气熏得他们脑袋都晕晕的,身体和灵魂都随着动作与水流忽上忽下,载浮载沉。
泡沫漂浮在陈冉身周,让他的皮肤异常光滑,沈宜修爱不释手,再又一番深吻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随手打了一把泡沫,在陈冉身下一抹,几乎是毫无阻力地就进入了他体内。
热水变温变凉,他们重新放了新的,在第二次的时候,沈宜修让陈冉跪在浴缸里,浴缸底又硬又滑,陈冉绷紧了身体固定自己的姿势,但每一次沈宜修推进的时候,他的膝盖不可避免的往前滑,摩擦过底部又碰上浴缸侧壁,一下一下撞得生疼。但他忍着什么都没说,不想让沈宜修扫兴。
沈宜修禁欲了这些天,今晚终于放开了,折腾陈冉到半夜,第二天醒来还意犹未尽,一个人自娱自乐般的挑逗陈冉早晨睡醒了精神十足昂着头的小弟弟,可陈冉本人还没睡醒,他还是有点起床气的,一边有气无力地拨拉沈宜修不老实的手,一边不高兴地说:“你干嘛?我真的好困……”
沈宜修也没坚持,看了眼表,时间也确实不早了,他还要出门奔波挣钱养陈冉,只好不甘心地在陈冉脖颈和锁骨间又吸又咬的亲了好几口,这才作罢准备起床。他起来以后想给陈冉再盖盖被子,无意看见陈冉露在外面的膝盖,两个膝盖上都破了皮,而且有两块好大的乌青,在陈冉白皙的腿上非常显眼,像贴着两块狗皮膏药。
“这是怎么……”沈宜修刚要问,忽然想到应该是昨晚被自己弄伤的,不由得懊恼地说:“你不舒服怎么不说呢?我那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
“嗯?”陈冉反应过来,坐起来抱着膝盖,把伤挡住了,无所谓地说:“没事,你开心就好。”
按说这应该是一句乖巧依顺到极点的话了,可沈宜修听了一点都不觉宽慰,反而心里堵得要死,他最怕陈冉这种“温柔的抵抗”,让他想发脾气都发不出来,他盯着陈冉,想问他“你这些天到底他妈的在想什么”,可一想到两个人关系好不容易好点,分手的事情陈冉也没再提,就生生把这话咽回去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陈冉躲开沈宜修的目光,没话找话地说:“那天听你说周末病了?厉害吗?要不要去看看?”
沈宜修正好顺着这话把刚才的话茬抛开,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没大事,做了个小手术,应该差不多出院了,林亦晖一直陪着呢。”
陈冉哦了一声,怪不得呢,要不是在医院陪着周末,林亦晖肯定早就憋不住去郊区商务小旅馆把他和沈宜修拎回来了。
沈宜修洗漱回来,看见陈冉靠在床头上发呆,过去亲了他额头一下,说:“我来不及给你做吃的了,我看了一眼,冰箱里还有三明治,你自己要吃早饭的,知道吗?今天打算干什么?”
陈冉想了想,答道:“去店里转一圈,晚上去市民广场唱歌去。”他看沈宜修好像不太高兴,又加了一句:“行吗?”
沈宜修本来想要表达反对意见的,被他这一问倒不好说什么了,前几天自己还信誓旦旦地说,不再管陈冉出去玩交朋友了呢,他只好点点头,又说:“几点回来?我去接你吧。”
陈冉没拒绝。目送他出了门。
☆、礼物
陈冉中午出门,径直去了他的咖啡店,还在放暑假,店里人更少了,兼职的学生妹也不在,只有店长小赵和一个固定的店员。陈冉到的时候,店员在慢吞吞地擦桌子,小赵在柜台后面打瞌睡。
“老板老板,给我来一杯美式。”陈冉敲了两下柜台,目光从墨镜上方穿出来,似笑非笑地说。
“哦,等会儿……”小赵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见是陈冉,顿时完全清醒了:“啊,老板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呢,你看这,哈哈哈。”
陈冉摇了摇头,懒得理他,心想自己真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就这么俩员工,一个比着一个的不怕他:“给我来份肉酱意面。咱家厨师不会也睡着呢吧?”
“哈哈哈,哪能呢。”小赵讪笑道,去后厨把厨师给叫醒,给陈冉做吃的。
现在小咖啡店遍地开花,不做点简餐根本维持不下去,陈冉倒是不在乎挣钱不挣钱,就是觉得他自己有个有人说话的地方吃饭也不错。
陈冉走到靠窗位置坐下,看着中间书架旁边的座位,想着那天三个生龙活虎的大男孩坐在那里有说有笑,一阵慢刀子割肉般的疼痛和落寞涌上心头,他想,哪怕只是坐在他们身边,听听他们说话也好,仅仅这样都会让他有被陪伴被需要的错觉。可是现在,他又是一个人了,窗外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却跟他没一点关系。
“老板,这是昨天有个学生送来的,说让转交给您。”陈冉正看着窗外发呆,小赵走到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个纸袋子。
陈冉诧异地接过来,翻了翻,里面是曾陌晨穿走的他的那件t恤,叠的整整齐齐,还有一张唱片,和一个纸条。
“他还说什么了吗?”这肯定是曾陌晨送过来的,他回学校了?不过马上八月底了,回来了也正常。
“没说什么。问我最近你来过没有。老板,这是你朋友吗?”
陈冉没答,展开字条,曾陌晨的字写得还挺漂亮的:陈冉,我之前在市民广场听过你唱‘后院男孩’乐队的歌,这是他们出道的第一张专辑,我当时还上初中,跑去签售会买的。送给你吧,希望你喜欢。你最近还好吗?
唱片已经很旧了,塑料盒上磨损得厉害还有几道划痕,陈冉翻过来看看,小心地放回纸袋里。
都说礼尚往来,曾陌晨送了他礼物,他不好不理不睬没反应的吧?陈冉找到这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马上拿出手机翻淘宝,不一会儿买了一台空调扇,想着这个应该在宿舍里也能用,写上b大的地址,曾陌晨的电话,这样他应该能收到的。
做完这些,陈冉笑了一下,心情还不错,把一盘意面都吃光了。
下午在店里看了会儿书,又从淘宝给店里拍了一批小东西,什么香薰、假花、书签,又跟小赵讨论开学要办个主题优惠活动,不知不觉就到晚上,在店里吃完饭,陈冉开车回家拿吉他,又想着沈宜修非要接他,只能打车去了市民中心。
华灯初上,人群照样熙熙攘攘,自从生日那晚之后,他一直没再来,又想起那天晚上跟“土著”乐队闹了点矛盾,陈冉今天索性直接站角落去了。
反正有没有人听都无所谓,他只是太需要有点事情做,太需要站在人群中了。
陈冉满脑子都是那个“后院男孩”的歌,这乐队红过一段时间,现在还在,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陈冉唱着他们的歌,没一会儿,身边就围了小半圈人。
他的观众女性居多,且类型很走极端,要不就是跳广场舞中场休息的大妈,要不就是暑假吃完饭没作业做出来放风的学生,陈冉大概知道她们大多也不是真的听他唱歌,而多半是来单纯看他这个人,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来看他这张脸的。
陈冉见怪不怪,如果有人很不礼貌地拍照,他就把头低下去一点,也不生气。他在这里也遇到过一些奇怪的搭讪的人,这里面最正常的是来推销房子、健身卡以及英语学习课程的;还有自称星探说要挖掘他的,他就呵呵呵的婉拒了,开玩笑,他可是娱乐大鳄沈宜修的人,要是沈宜修愿意,分分钟把他捧成天王巨星;以前还有过迷妹或者吃瓜群众把他的照片、唱歌的视频发布到网上去的,但是刚有人关注,就被沈宜修找人删光了。
沈宜修对他的独占欲非常强,娱乐圈?就算清成了一汪秋水,他也想都不能想。
这天就又碰到一个搭讪的,陈冉喝水休息的时候,过来一个穿着花里胡哨,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他走到跟陈冉相距一米的地方,很知趣地停住了脚步。
“小兄弟唱得不错啊。”男人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笑得倒是蛮诚恳的。
“谢谢。”陈冉冷淡地说,俯下身准备收拾东西走人了。
那男人继续微笑着搭话:“你这唱一晚上歌能挣多少钱?”
陈冉抬头看了他一眼,敷衍道:“不一定。”
男人耸耸肩:“我这边倒是有合适你的工作,你要是愿意的话……”
陈冉有点烦了,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谢谢,不用了。”
男人也不生气,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中间好像还镶了个金的,一闪一闪:“现在不用,也许以后用的着啊。”说着往陈冉的吉他盒里扔了张名片,又说:“我姓白,在名都会所工作。”
陈冉想要赶紧走,只好匆匆点了下头,背起吉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宜修刚刚开着他的红色小i停在路边准备给陈冉打电话,就看见一个从头发丝到手指甲都不太正经的男人跟陈冉说话,他的脸色马上就有点不好看,正准备下车过去看看,陈冉已经往旁边走了,紧接着他还拿在手里的电话就响了。
“一休哥,你到哪里了?我想走了。”
“在你左手边。我看见你了。”
沈宜修挂了电话,按了一下喇叭,陈冉在人群中回头,看见他的车子,微微一笑,跑了过来。
陈冉穿过夜色中的广场和喧嚣的人流,路灯像是情人的眼,在他年轻的脸上投下柔和又忧郁的光,使他成为黯淡背景中唯一的亮色。
沈宜修看着这样的陈冉向着他跑过来,忽然觉得内心无比安宁,一丝小小的让人酥麻的电流穿过心脏骨骼,延伸到四肢百骸,让他惊喜又很惊慌。
陈冉把吉他扔在后座上,散漫地坐进副驾驶,看见沈宜修脸上的神色有点古怪,就像一个夸张的表情正停在导演喊卡的那一瞬间,又迅速恢复成正常的样子,一时变幻不及,多少有点尴尬。
“你在想什么?”陈冉仔细看了沈宜修几眼。
“没什么,你吃饭了吗?”沈宜修发动了车子,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温和。
“吃了。在店里吃的。”
“刚才那是什么人?我看见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跟你说话。”沈宜修看了陈冉一眼,语气不自觉地冷了几分。
“不认识。过来问我找不找工作……”陈冉随口说,一边调着车上的收音机。
“你非要出来在这卖唱吗?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小心别人把你打包卖了。”沈宜修皱着眉头,第一百零一次表达了他对陈冉这份事业的不满。
“不是卖唱,是街头艺术……”陈冉小声辩驳了一句,眼睛盯着手机,不说话了。
“你要是真喜欢音乐,要不我送你去学学作曲什么的,做点幕后工作,我还比较容易接受。”过了好一会儿,沈宜修面无表情地说。
陈冉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不了吧。”
等到沈宜修放他走的那一天,他希望自己能干干净净地走,不再欠这个男人任何东西,钱也罢情也好。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有勇气有资格去过新的人生吧。
陈冉这么想着,无意识地哼起了后院男孩的一首歌。
……
沈宜修洗完澡回到卧室,看见陈冉正趴在床上撑着手肘看ipad上的动画片,真丝薄被半遮半盖着他的腰臀,他线条流畅的背部和白皙柔韧的腰肢在暖光下闪着细瓷一样的光泽,让沈宜修忍不住春心荡漾,心里只觉得自己没出息,他阅历美人无数,一个小小的陈冉居然看了这么好几年都不会腻。
沈宜修扑上去,把陈冉压在身下,亲了亲他的耳朵,陈冉知趣地把ipad扔在一边,自然而然地弓起身体。
沈宜修忽然想到他膝盖上的伤,温柔地搂着他的腰,把他翻转过来,这才朝着他细美红润的唇,深深吻了下去。
正是情意缠绵的时候,沈宜修的手机忽然响了,沈宜修低声骂了一句,一把抓过来正要扔一边去,看见来电显示却突然顿住了。
沈宜修从陈冉身上撑起身子,皱着眉头接了电话。
“妈,这么晚了,什么事?……我?我在陈冉这里。”
那边说了句什么,沈宜修翻身坐起来,脸上忽然北风刮过,肃穆起来。
“嗯,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怎么了?”陈冉裹了裹被子,迷茫地问。
“外公快不行了,我要陪我妈回趟云南去。”沈宜修亲昵地吻了吻陈冉额头,又拍了拍他的脸:“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要乖乖的,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并没有出场的孙阳:“刚刚发现我跟奥运冠军同名哎。。”
☆、校园
沈宜修走后第二天下午,陈冉意料之中地接到曾陌晨的电话。
“空调扇我收到了,谢谢你,陈冉,要不要来宿舍看看效果?”曾陌晨兴高采烈地说,他洋溢的喜悦通过电波传染给陈冉,让陈冉嘴边也不由自主挂起笑意。
“好啊,我今天也没什么事。”陈冉挂了电话,迅速抓头发穿衣服,还给自己喷了点香水,抓起车钥匙出了门。
陈冉到的时候,曾陌晨正在宿舍楼门口伸着脖子等他。他远远地看见陈冉,就亲热地过来勾住他的肩膀,笑吟吟地凑到他脖子旁边闻了闻:“哎呦,你还喷香水,嘿嘿,还挺好闻的。”
陈冉耳朵红了,避着他火热的目光,问道:“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我想你啊,”曾陌晨嬉皮笑脸地说:“在家也闲着,早点回来几天做做兼职还能挣点零花钱。”
曾陌晨在楼门口站定,抽了根烟递给陈冉,陈冉悠闲地靠在台阶旁边栏杆上,朝着澄澈的天空吐了个烟圈,曾陌晨在跟刚从外边溜达过来换班的宿管大爷嬉笑着打招呼,并且给笑眯眯像弥勒佛的大爷发了两根烟。
快到晚饭时间,校园里已经返校的学生三三两两提着水壶从树荫下斑驳的光影中走过,还有刚刚洗完澡的男生女生穿着拖鞋,提着小篮子,甩着湿漉漉的头发,步履匆匆地从眼前走过。
陈冉沉默又新奇地看着他所陌生而又向往的校园生活,他这辈子是没机会上什么大学了,不过看看别人上也挺好的。
路过的女生们时不时向他投来火辣花痴或者躲闪好奇的目光,陈冉不好意思又沾沾自喜,低着头,唇边浮着浅浅的笑。曾陌晨夸张地叹了口气,拉着他胳膊把他带进宿舍里,嘴上酸溜溜地玩笑道:“走吧走吧,你站外边,一会儿我们学校女生奔走相告,组团来围观你。”
大学宿舍和陈冉记忆中的高中宿舍还是差很多的,陈冉他们那高中管的严,宿舍天天检查卫生,地上连根头发丝都不能有,被子要叠成豆腐块。所以,当陈冉看见曾陌晨宿舍的时候,还是吃了个不大不小的惊。
一共六个上床下桌的铺位,唯二干净整齐点的是曾陌晨号称为了迎接陈冉收拾了一下午的他自己的那个和最里面据说是肖乐的那个。
“我们一般一个月也不打扫一次卫生,要打扫一般也是肖乐实在忍不下去了才会扫,他是我们宿舍的劳模。”曾陌晨摊摊手,内心os通过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讲给陈冉听:你知足吧,这都还是假期,等那几位回来了,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男生宿舍。
陈冉挑挑眉,目光嫌弃地扫过集满灰尘的书桌,也许永远没叠过的被子,墙角的蜘蛛网和拖布上的蘑菇,又看了一眼头顶那个摇摇欲坠咿咿呀呀,好像哑巴唱歌的摇头电扇,终于把目光落在正中间那个由于太过崭新洁白而格格不入的空调扇身上。
他跟曾陌晨坐在塑料凳子上盯着空调扇吹出的冰冰凉凉的水雾发了一会儿呆,曾陌晨终于轻咳一声,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最近很忙吗?怎么前段时间总也不理我?”
陈冉嗯了声,顿了顿,才说:“出去玩了。”
曾陌晨用受了委屈没糖吃的小孩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哦了一声,不再问了。
参观完典型性大学男生宿舍,在陈冉的要求下,曾陌晨请他在食堂吃十块钱一份的大锅菜,陈冉意外地发现不锈钢餐盘里的木耳炒肉、地三鲜和香菇炖鸡居然很好吃,他把自己盘子里的饭菜吃得一个米粒都不剩,然后又从曾陌晨盘子里夹了一筷子土豆丝。
“我觉得大学食堂挺好吃的呀,哪有那么鬼畜,社交网络都在诱导我们。”陈冉一边吃一边说。
“呵呵。你吃三年试试。再说,今天我可没敢给你试西瓜炒香蕉,草莓烧土豆,还有辣条炒饭……天灾人祸 ,惨绝人寰,怕你中毒。”
“哈哈……”陈冉端着冰冰的可乐喝了一口,手指随意敲打着油腻腻的桌面,一边笑一边说:“那你改天带我见识见识。”
吃完饭,临分别时,曾陌晨约陈冉过几天正式开学了再一起吃饭,说肖乐对于上次没有请陈冉吃饭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陈冉答应了,跟曾陌晨挥手,在夜色初沉,微风习习的b大校园,慢悠悠地往外面走,颇有点闲庭信步云卷云舒的意思。
又过了两天,九月初开学,陈冉跟曾陌晨、肖乐、齐斌一起吃了饭,又去唱k。在ktv里,照例是朋友叫朋友,朋友的朋友又叫朋友,不一会儿包房里就挤满了年轻人,男生都在抽烟喝酒吹牛逼装酷,女生一个个把自己往成熟里打扮,穿着吊带背心小短裙,画着里出外进的眼影,有生涩矜持端着的,也有咋咋呼呼自来熟的。
一大群年轻人在一起,随便喝一圈酒就熟得勾肩搭背称兄道弟,陈冉不太习惯这种场合,尴尬地坐着,他也不敢喝酒,只能无聊地喝着西瓜汁,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一群人好不容易抢到麦,亟不可待吼的歌。
曾陌晨也去点歌抢麦,等轮到他的时候,他坐到小舞台的高脚凳上,看了陈冉一眼,清清嗓子,对着麦克风大声道:“哎,大家,今天我给你们介绍一位新朋友,陈冉,下面有请他给大家带来一首《后天》,大家欢迎!”说着自己先起劲地拍了拍巴掌,人们立刻响应,一边起哄一边鼓掌,这下都不用在躲躲闪闪,齐齐看着坐在角落里那个漂亮沉默的男生。
陈冉愣了一下,在各种含义丰富暧昧不明的目光中紧张地绞着手指,但曾陌晨热切地看着他,他无法拒绝,他也不擅长拒绝。
陈冉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接过曾陌晨手中的麦,坐在他给自己让出的位置上,轻咳一声,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跟着悠扬的旋律唱起歌来。
陈冉见到很多陌生人会紧张,但是一旦开口唱歌就不会再紧张了,他有一种只要他开口,整个世界就属于他的感觉。而其他人一听到他唱第一句,也都心照不宣地安静下来,不由自主沉浸在他清澈如水又迤逦如云的声音里。
陈冉一曲终了,见曾陌晨含情脉脉地盯着他,那目光温柔之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火光,陈冉被烫了一下,赶紧转开脸,平复了一下情绪。
围观群众们好像从一个甜蜜悠长的梦中醒来,不知是谁吹了一声口哨,叫道:“唱得太好了!你是专业的吗?”
众人这才纷纷回过神,鼓掌的鼓掌,叫好的叫好,陈冉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
在所有人的赞扬声和崇拜的目光里,陈冉不禁有点飘飘然,心情好得简直要冒泡泡。
得到肯定得到欣赏,被称赞被需要,他一直觉得自己要的不多,只是拥有的机会太少。
欢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太快,不知不觉就快十二点了,除了陈冉,大部分人都喝得不太清醒,宿舍里十一点关门,这些同学们是打算玩通宵的,陈冉犹豫着要不要跟他们玩下去,从包里掏出手机一看,顿时心一沉,所有玩的心情都没了。
十几个沈宜修的未接来电,还有几个孙阳的,像恐怖故事一样,鲜血淋漓展现在他眼前。
包厢里太吵,电话铃声根本听不见,他也玩得开心了,被撺掇着唱了一首又一首的歌,哪里有闲心去看手机。
陈冉正要走出去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给沈宜修回过去,就见包厢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陈冉同学是个可怜巴巴的失学儿童
☆、时光
孙阳大半夜接到沈宜修气急败坏的电话,让他去找陈冉的时候,他正跟女朋友开发新姿势呢,所以当他一路从丁香公寓找到b大,又从b大找到ktv的时候,心里是十万分不爽的。所以当他站在包厢门口,冷冷地叫陈冉名字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来找茬的,这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
孙阳跟着沈宜修时间久了,身上多多少少带点沈宜修的气质,不生气的时候斯文有礼,一旦动了火气,不怒自威气场逼人,在大人物面前显不出什么,但在一群学生中间,这样的孙阳还是很能唬人的。
他推开门,扫了一圈灯红酒绿的男男女女,盯着陈冉冷然道:“陈冉,你出来。”
陈冉还没说什么,曾陌晨酒劲上头,倒先急了,他霍的站起来,不客气地道:“你谁啊?”
孙阳目光如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曾陌晨,懒得跟这种小屁孩废话,冲陈冉道:“我在外边等你。”说着往后退了一步,随手关上包厢的门,走了。
“哎,这什么人?”曾陌晨忿忿不平,看着陈冉,见他神情僵硬,郁闷的快捏出水来了,顿时回过味来,尴尬地小声说:“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陈冉摇摇头,匆匆扔下一句:“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玩。”就快步走出了包厢。
陈冉到柜台想要预留下结账的钱,收银员却告诉他刚才那位先生已经给过了。陈冉默默叹了口气,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孙阳站在车门旁边,见陈冉过来,一言不发给他打开副驾驶车门,等他进去坐好了,自己绕到另一侧去开车。
车子发动,陈冉刚想开口说个不好意思,孙阳的电话响了。
“嗯嗯,找到了。”孙阳直接按了免提,他看了陈冉一眼,又说:“他在广场唱歌,忘带手机了。我正送他回家,快到了。”
“真的?这可都十二点多了。”电话那边传来沈宜修冷酷又不屑的声音,听得陈冉心烦意乱。
“啊,那个,陈冉他还在附近吃了个宵夜。”孙阳拿犀利的眼神鞭笞了一下陈冉,那意思是“你看你就会给我找麻烦”。
陈冉耸耸肩,一脸的“怪我咯”。
“让他接电话。”沈宜修说。
陈冉不情不愿地把手机拿起来,关了免提,放在耳边,嗯嗯呀呀了两声,又背课文似的问了几句“外公怎么样了,爸妈怎么样啊”之类的话。
在得到沈宜修“老爷子马上不行了,爸妈都还活着呢,我也还没死呢”的回答之后,陈冉又恰如其分地叹了口气,表达了一下自己感同身受的悲伤心情。
“我说我还没死呢,你叹的什么气?你就希望我早点死是不是?”沈宜修没好气地说。”
“……”陈冉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赶紧承认了自己今天没带手机的严重错误,并且表示以后绝不再犯,否则认打认罚认花样折腾到天亮,这才终于勉强平了沈宜修的火气,心有戚戚然地挂了电话。
陈冉长舒一口气,摊在座椅靠背上,郁闷地吐糟:“妈的,你老板真是神经病,控制狂,死变态,霸道总裁文男主都不带他这样的。”
“……”孙阳想要保持作为一个优秀员工的基本职业素养,反驳出言不逊的陈冉几句,但他搜肠刮肚地想了想,实在没办法违背良心睁着眼睛说瞎话,只好忍着笑,说了句:“是,你说的对。”
孙阳这话一出,陈冉倒没的说了,随口哼了一声,把座椅往后调了调,舒服地伸直腿,眯着眼睛哼歌。
“心情不错嘛。”孙阳说。
“嗯。玩得开心呢……”陈冉欣欣然,又不无遗憾地说。
孙阳微微一笑:“那就好。”
……
沈宜修九十多岁的老外公还在坚持着,一大家子人围在医院里无可奈何愁云惨淡地等着老人家咽气。陈冉这边欣欣向荣阳光灿烂,天天跟一群“大四没什么课现在不玩以后没机会了”的小青年们出去玩。
曾陌晨在学校里比较受欢迎,呼朋唤友随便一招人就一堆,陈冉除了他们宿舍那几个,别人也分不清谁是谁,这也无所谓,反正他定位在高冷美人这一款,他不跟别人说话,别人也不敢来招惹他。
大家打篮球,陈冉也跃跃欲试,他想自己上学的时候也好歹打过呀,可曾陌晨不让他上场,抓着他背后的衣服说:“就你这细皮嫩肉身娇体贵的,受点伤我可赔不起。”
陈冉没办法,就站在一边巴巴看着,早早买了运动饮料准备好,扔在脚下一堆乱七八糟满是汗味的男生衣服上。
等场上正式开战,陈冉看了看那凶残的场面,不由得暗自庆幸,幸亏没上去,这么撞一下他非骨折不可。
啧啧,想想他要是骨折了躺医院里动不了,沈宜修得气成什么样,陈冉一边想一边坏笑,又开始后悔怎么没上场去折一折。
在得知陈冉是“闹着玩儿”咖啡馆的幕后大boss之后,曾陌晨及曾陌晨的同学们都高兴地要上天,从此终于有了一个“我朋友的店”,他们在店里吃饭扯淡打牌下棋玩各种桌游,享受着基本等于不赔钱就很好的超低折扣,本来陈冉的意思是只要曾陌晨带人来,就都记在他账上的,可是曾陌晨没答应。
陈冉也跟着他们玩,没几天就从打升级三缺一别人也不愿意叫他的那种水平练到了只要跟曾陌晨对家,就把对方打到趴在地上叫“大大饶了我吧”的那种水平;以前陈冉对桌游完全没了解,毕竟这是一项需要人的运动,而陈冉身边最缺的就是人,这些天,陈冉对着曾陌晨淘宝来的一大堆桌游,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什么“德国心脏病”,“杀人游戏”,“矮人矿坑”……陈冉就跟五岁小孩一样对这些新玩具充满了好奇和迷恋。有时候不知不觉跟一群热热闹闹的年轻人玩到半夜,陈冉恨不能睡在店里,只恨时间无情光阴太匆匆。
当然睡在外面那是不可能的,沈宜修的查寝电话一般会在11点钟准时打过来,陈冉还得给他发位置确认自己已经回了家。
后来陈冉投机取巧,存了一张位置的截图,调整到合适大小,他觉得以沈宜修日理万机的操心程度,应该也不会认真去看,就心存侥幸发了这小图片去糊弄他。
前两次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陈冉一颗心就放到肚子里,心想小爷我好机智,从此以后条条大路通罗马,人间处处是我家。
这天晚上,陈冉正跟大家玩三国杀,快到十一点的时候,肖乐同学就像每天一样,开始尽职尽责地劝说大家早点回去,一会儿宿舍要关门了。曾陌晨满不在乎的,一边甩牌,一边大声说:“别急别急,我跟宿管大爷打过招呼了,让他给咱留门到十二点。”
该陈冉出牌,他正在研究牌面上密密麻麻的技能,忽然手机响了,在大家一片扫兴地抱怨声中,陈冉抱歉地笑笑,走到门外去接沈宜修的电话。
“你在哪儿?”
“在家啊。等会儿发位置给你看。”陈冉脸不红心不跳。
“……”沈宜修那边静默了一会儿,“你当我是傻的吗?陈冉!”
陈冉好看的五官都拧在一起了,脑门上三条黑线,声音有点抖:“嗯?……并没有。”
沈宜修气得差点摔手机,咬着牙道:“到底在哪?我让司机去接你,以后我不在你别开车了,出门让司机接送。”
陈冉朝着月朗星稀的天空翻了个半死不活的白眼,无可奈何地哦了一声。
“反正你也作不了几天了,”沈宜修冷哼一声:“老爷子葬礼快办完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他其实恨不得现在就顺着电话钻过来把陈冉收拾了,奈何办不到,最后只能不甘心地说。
“这是怎么了?怎么接了个电话跟丢了半条命似的?”曾陌晨见陈冉有气无力地晃荡回来,眉头都快皱成老头脸了。
“没事。你们玩。”陈冉闷声道,也没心思玩牌了,坐在曾陌晨旁边发呆。
曾陌晨拍了拍他的肩膀,体贴地说:“玩完这一圈,我们也回去了。”
十五分钟以后,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无声无息地停在了咖啡店门口,陈冉一眼就看见了,没等司机停好车来叫他,就自己站了起来,他想给司机打电话让他把车停远点,但又不知道是哪个司机来接他,只好匆匆跟大家道别,低着头出了门。
他想低调也不可能了,围坐在长条桌旁的一圈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行着注目礼送他坐上那辆难得一见的豪车。
“哎,我去,那是幻影吗?”一个男生盯着缓缓发动的车子,两眼放光。
“好像是吧。这车不得上千万?”另外一个欣羡地道。
“这陈冉到底什么来头啊?你知道吗?富二代?”齐斌看着车子渐渐消失在夜幕中,这才转头过来,皱着眉头问曾陌晨。
“我也说不清。”曾陌晨烦躁地说。
“你都不知道?”肖乐在一边咂咂嘴,又惊奇又不屑。
“我又不是娶媳妇儿,还查人家户口去啊?”曾陌晨嘟囔道:“回去吧,不玩了!”
……
第二天,陈冉想着好日子快到头了,难得主动给曾陌晨打电话,问他有什么活动没,曾陌晨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蔫,没精打采地叫陈冉出来打台球。
那天是周五晚上,学校附近的台球厅人很多,陈冉跟曾陌晨等了半天才排上桌,刚打了没一会儿,就见四个短裤背心人字拖,发型张扬脸型保守的小青年大大咧咧张牙舞爪坐在了他们那一桌旁边的长条沙发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一休哥回来!
☆、打架
陈冉看了他们一眼,直觉这几个人身上有一种闲的蛋疼,没事找事的不安定气场,心里有点腻歪,绕到曾陌晨身边对着他耳朵说了句什么。
曾陌晨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轻声道:“你怕他们干什么?先来后到,玩咱们的。”
陈冉点点头,收回心思,看了看桌面上剩下的球,选了一个瞄准。
他打球打得一般般,姿势却是跟着沈宜修学过的,非常标准好看。此刻他站正身体,两脚微开,轻轻俯下身,左手在桌面上撑起自然而有力的拱桥,下巴几乎贴着球杆,从白色t恤的领口,能看见他细腻温润的胸膛,从侧面望过去,满眼都是他优美饱满的臀线。
曾陌晨在他斜后方,看了他一眼,轻咳一声,不自然地别过头去了,真要命,貌似出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反应,曾陌晨尴尬地转转眼珠,看了两眼天花板上摇摇晃晃的吊灯,才勉强定下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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