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将军,断袖吧! 作者:戏子妆
正文 第22节
将军,断袖吧! 作者:戏子妆
第22节
“还记得那首曲子吗?”一支温润的玉质笛子横到莫挽青面前,玉白的光泽让他恍然忆起当年君子如玉的美男子。
喉头放佛被什么堵住了,不由自主地接过笛子,苦涩笑道:“怎么会忘记?”
悠扬的笛声从莫挽青唇间吐露出来,还是熟悉的调子,换了个人吹却依旧让人落泪,只不过落泪的人成了当初创作这个曲子的人。
透明的泪水从他冰冷的脸颊上滑下,似乎让他感受到久违的温度。
莫挽青心里堵的慌,突然停了下来,他愣愣地看着眼前似乎有些陌生的男子,记忆中那个白衣如雪的邹晋源和眼前的人开始重合。他丢下笛子,啥也不顾地扑过去拥住他,“邹晋源,回来吧。”
他知道自己又犯矫情病了,流眼泪很丑也很没面子,可是他忍不住。他无法冷硬地看着昔日好友渐渐步入深渊,无法看日日活在痛苦中。不管邹晋源是否承认,他就是可以从他身上感受到那种让人窒息的悲伤。
让什么鬼扯的罪蚁都去死吧!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想换回他的白衣公子!
鲜红的衣袖迟疑着搭到莫挽青的肩膀上,然后,转握为推,强行将他们拉开距离来。
“回去?如何回去?”他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同样展现的还有他鲜少示于人前的獠牙。有这些东西,谁能相信他可以回到原点?他的白衣早就被染红了!
莫挽青微愣,随即很快想起他不爱说话的原因很可能就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牙齿吧。
“没关系的,我相信你可以恢复,变成和原来一样。邹晋源,你信我一次,连续服用我的血,真的可以让你恢复!”
还是以前一样傻,就算他真的可以恢复也不会借着你的血。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另一种以命换命。更何况他也深深意识到自己的情况要比其他感染者要复杂的多,和自己的脑子融为一体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被轻易驱除?
不要他来冒这个险,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变回原来,他走的本就是一场不归路。心渐渐沉了下去,便也觉得再这么困着莫挽青似乎并无意义……
“而且……邹晋楚也一直未曾放弃找你,我都不敢跟他提你现在的状况……”
邹晋楚啊……那个永远占用你心神的人?他好像突然……变了主意。
“我和他之间你会选谁?”
“啊?”
什么情况?莫挽青完全懵逼,劝说行动刚才还很是顺利,怎么突然转到一个很奇怪的话题?
“假如必须选一个呢?”
莫挽青失笑,嫉妒式的选择题还带有诡异的幼稚感,放在以前他压根儿不相信会是邹晋源说出口的话。“别闹了,你们都是我的朋友,哪有选谁这个说法……”
“不一样的,挽青,感觉不会骗你自己。”他慢慢接近这个他最想触碰的人,不顾爆裂的疼痛抚上他的侧脸,看似爱怜的动作却有着刑罚般的苦痛。
“你知道我爱你,那么,你呢?”
莫挽青整个僵住,暧昧亲昵的记忆其实一直都在,只不过他总是将之藏在深处,并一次次告诉自己,他们是朋友,是师长,是……
“逃避并不是个好习惯!”
莫挽青一个愣神,刚要说什么就感觉颈后一阵剧烈疼痛,毫无抵抗力地陷入昏迷中。
妖冶的红衣男子一手搂住他下滑的身体,一只青白的指尖带着一丝血红,他轻轻点在自己唇间,让那惨白的唇带上一点艳色。任由剧烈的激痛从喉间泄下,似乎找到了一丝活着的感觉。
望着昏睡中的莫挽青,他轻笑。你是我的毒,同样,我也是你的剧毒。
既然你想要一个清白的邹晋源,那么我便给你,但你也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本就暗无天日的屋内,诡异的一张大床,上面挂着鲜红鲜红地宛若新婚的纱帐,层层叠叠地将床内俨然隔成另一个世界。
那是一个绮丽无比的梦境。
莫挽青恍然以为自己正在一叶扁舟上,平静的湖水泛着美丽的幽蓝,就像某个人的眼睛。很美丽,但却带着未知的危险。
突然蓝色的湖面开始旋转,直至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而漩涡中心隐约有着黑影,带着可怕的力量。明明理智知道有危险,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靠近漩涡……
这时,他脚下的小舟突然不见了!整个人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坠落到漩涡中去!
救命!
没有人会救他,只有无尽的冰蓝,还有无尽的寒冷。
好冷……屋漏偏逢连夜雨,拼命抵抗寒冷的莫挽青突然感受到一处处剧烈的疼痛,像是被湖水压迫的,更像是被未知的黑点噬咬的。
那是什么东西!
赤手空拳的莫挽青并不想被无缘无故地咬死,他死命挥动双手,试图赶开这玩意儿,但没用。越来越多的黑点将他淹没,他甚至看不见除了黑色以外的颜色,好像每一块肉都被咬下,他有种自己会被啃成骷髅架子的感觉。
疼!
更为恐怖的是,他感觉到有的黑点开始侵入到他体内,好像要连着他的内脏一起吞掉!
不!
我不要被这些恶心的东西吃掉!
陡然一阵冰凉从小腹处升起,那股气至寒却带着摧枯拉朽一般的气势让那些黑点畏惧,他感觉到疼痛居然在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舒爽的冰凉……
当他的意识回笼时天已大亮。
等等!他怎么会知道天亮了?
猛地睁开双眼,见到的居然是一片苍翠的树林!
莫挽青无比相信自己没有记忆混乱,他绝对不是在意识清醒的时候来到这里的。拍着额头试图坐起时却突然发现自己浑身疼的厉害,真的像被梦里的东西噬咬过一样。
不信邪地扯开衣领一看顿时愣住……
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子,相反,胸口上的痕迹他很清楚是来自什么。
苦笑,没想到邹晋源最后居然会这么做。哎,不过他也不会跟妇女一样发生这种事儿就要死要活,只不过他更想知道的是邹晋源为何会这么做?
突然间,一颗冰蓝色的珠子从他身上滚落,他拾起来一眼……心像被重锤狠狠敲击了一下!
几乎在看到这个珠子的同时他就想到一个人,邹晋源!
莫挽青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这颗冰蓝色的珠子只让他猜到一种可能。
邹晋源不会无缘无故地冲动一次,亦不会陡然将他抛到荒郊野岭,除非……他已不能再待在自己身边。
第102章:归去来兮
莫挽青从未想过被感染的人和自己有过亲密关系会有什么后果,当然也不会有人去设想这种情况。因为这在以往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只剩下躯壳的人不会有思想也不会有情感,而且因为生来敌对,罪蚁最不喜欢的就是莫挽青身上的味道,更别说亲密接触了。
没有可以参考的案例,他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只是不安是自从那个蓝色珠子出现就有的。
为何,你要这么做?
莫挽青突然爬起来,蹒跚着走着。邹晋源既然把他放在这里就说明这附近多半是可以和邹晋楚他们联系上的。那个细心的男人安排事情从不会遗漏半分,大约他唯一遗漏的就是被罪蚁缠上这事儿吧……
他会去寻求真相,他想找到邹晋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对,假如他真的有意外,那些被他操控的感染者肯定也会有变化!
脑子里浑浑噩噩一片,莫挽青有点不明白他究竟要干嘛,就是机械地往一个方向跌跌撞撞地走去。
模糊的视线中终于出现了半月关的一角,攥紧手里的珠子,他费力地拍着城门……
我回来了。
邹晋楚听到属下来报时直接将一个杯子摔了出去,他却管不了碎裂的杯子,急匆匆奔向门外。
外面有人正议论纷纷,“身染重病”的莫小公子突然出现在门外?身上看不出什么伤口却好像收了重伤的样子?
至于他们想要的解释在邹晋楚来了后依旧是没有的,因为邹大将军直接将人给抱走了……嗯,抱走了……
诡异的场景让很多人不敢多说,这位看似温和的将军手腕可不是温和的,再怎么温柔的利剑,那也是利剑啊!
莫挽青的回来让关心他的人很惊喜,也很忧虑。
他一回来就开始高烧不退,邹晋楚不知道原因,只能赶紧请来唯一的老大夫。可怜的老大夫被催的再厉害也难快起来,他颤巍巍地把了好久,让所有人都出去后方对将军说:“还是借一步说话吧。”隐秘点的东西总不方便在大家面前说出来。
“将军,小公子这个……房事还是克制些吧。这是老身自制的药膏,许久没用过了,或许还有作用。”
“啊?”邹晋楚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房事”两个字他自认没有听错。怎么回事!
不等他追问,那个老大夫就自顾自说:“另外,小公子郁结于心,导致气血不畅,还需要些疏通经血的汤药。哎,可惜药材有限,老身只能尽力给他凑几剂出来,再多的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啊。”
照莫挽青的状况,用珍贵药材养一段时间自然可以转好。但是兵荒马乱的时期上哪去找珍贵药材啊,这里更多的还是伤药。
像他这种外伤所致的伤寒加上难以疏导的抑郁,能不能好过来是真的没把握。要是一不小心丢了命也正常……
老大夫的话也正提醒了他,不管现在莫挽青的状况如何,眼下先让他身子好起来才是最紧要的。只要人还在,万事就有的说。
但心里的失落却难以掩饰,一切安排妥当后将人交给莫逆看着,他自己却独自骑着马说去郊外散心。莫逆虽奇怪他的做法却不曾多问每个人都应当有自己的秘密吧。
却说莫挽青的状况却算不上好,到夜间就急转直下,整个人烧到嘴唇都干裂,把莫逆吓的拖来老大夫陪着一起守夜,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他好歹退了点,人却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
期间,莫逆衣不解带地照顾在他身边,无数次后悔自己当时太过乖巧地听了邹晋楚说的话,没有去找他,换来这般结果实在心痛。
至于邹晋楚,他突然开始忙碌,总埋在一堆公文中,似乎总抽不出时间来看莫挽青。对此莫逆并不多说,只觉人心果真是变化最快的东西。
与之相比最为让人揪心的还是药材短缺的事儿,莫挽青病情久不见好转,药材量也不多,老大夫将伤寒药给他用掉五六成就再也不肯用了,“不能只顾着他一人,其他人若是病了好歹留些保命药。”
为此,莫逆曾跪在他跟前求他,可都不行,老大夫是铁了心不肯。只一句话打发他,“小子啊你也别太心焦,该留住的命自然不会走,留不住的仙丹也不行。小公子的情况也就只能用珍贵药材养着,至于能不能好转还是难说。有心的话多陪陪他吧。”
话里的意思竟是要半放弃莫挽青了,莫逆如何肯答应?他扭头去求邹晋楚,然让他心寒的是,邹晋楚明知莫挽青病情危急却只是让他听从老大夫的话,还让他不要胡闹。
好吧,胡闹是吧?莫逆万般无奈下自己问了老大夫药材的长相,背起背篓亲自去山上找药材。
不过山上药材若是那么好找,老大夫能不让人去采?
山里确实有很多药材,同样上面也有很多凶兽,就是再熟练的老手都难保证从上面活着下来。老大夫知道这情况不是没劝过,可惜没用,这小子死倔,非要去。
哎,将军都没说啥,他还能说什么呢?眼看着大好小伙子要去那凶险的地方,老大夫也是叹息居多,但愿他能活着回来吧。
当晚莫逆果然没有回来,晚上的山只会更加危险。他又是个不会说话的,呼救都不可能。觉得不对的老大夫也有向邹将军反应,但将军只有一句话。“他自己要去的,谁也不准去找他!”
他都发号施令了谁还敢冒险去找莫逆啊?总之一晚上过去,担心他的人时不时去山脚那边转悠一圈,转着转着还真让他们等到了!
莫逆被找到时身上带着不轻的伤,他自己却无所谓,不让人帮他包扎,第一句话就是问莫挽青的情况,第二句是说他找到了百年人参。没有第三句话就失血过多晕了过去。谁也不知道他在山上遇见啥,总归不会是好的……
老大夫对这个耿直可爱的小伙子还是比较厚道的,大方地给他用了上好的伤药并给出结论。“看着凶险,实则没大事儿,今晚就能醒来。”
可以说他的预料是非常精准的,莫逆当晚确实醒来了。不过照顾他的人刚掀开帐篷一看人就已经跑没影了。
他是去看莫挽青的。
这个谁都能猜到,莫小公子病后最关心他的当属莫逆不可。
或许也是上天垂帘吧,最近战事难得平静非常,更有消息来说蛮夷那边不知出了什么事儿乱成一团。得到消息的邹晋楚和众将士商议一晚后决定主动出击,天将亮就带着军队出了关口……
与此同时,莫挽青也幽幽醒来。
因为担心莫挽青的状况,莫逆这次并未参与到军队中去,他是想建功立业,但建功立业也要有想要守护的人在才好啊。所以他没有去,理所当然地被将军斥责了一顿,可他不在乎,甚至想反唇相讥,质问他为何突然对莫挽青不管不顾。当然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们之间难以说明的气氛只有他们三人清楚,其中一个还在长久的昏迷中,便只剩下邹晋楚和莫逆之间的了。
莫逆这小子也不会说话,就性子执拗,一心向着莫挽青,不管邹晋楚态度如何转变,不管他身上的伤从何而来,他只是想守在他身边。
而他的守候终于换来了结果,莫挽青醒来了。
但状况却让他更为忧心。
因为,莫挽青的精神太好,完全不像一个久卧床榻的人,只脸色还是苍白的厉害。
他听过有种说法叫,回光返照。听说濒死的人会在某一时间精神突然变好,但那不是真的转好,而是他们在燃烧自己最后的精气。很显然燃烧过后就只会是一个结果。
想到这个可能他心就狂跳的厉害,连忙叫人去请老大夫,自己则坐到挽青身边。
“我……这是回来了吗?”莫逆点头,关切地看着他,生怕他突然倒下。
莫挽青笑了,“干嘛这么看着我?我感觉今天精神好多了。对了,邹晋楚呢?他怎么不在?难道又被琐事缠住了?”
莫逆静默地轻扶住他的肩膀,选择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他实在不想提及这个让他讨厌起来的偶像。
“怎么了?”莫挽青却不知道这下子为何神色如此怪异,他伸手摸了把额头,感觉发烧让他整个人都非常酸软,提不起劲儿。
“我有点头晕,也想见见他,你帮我叫他好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见到邹晋楚,好像还有东西没有交待,又好像只是纯粹想见一个人而已。
莫逆扶着他的手渐渐收紧,这时老大夫来了。
他一看眼前的情景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连脉也没把,只对莫逆说:“哎,到了这个境地,好好陪着他吧。”
生老病死都是人力无法对抗的。
莫逆却是不肯接受,非要老大夫把脉,还比划着表示需要什么药他可以去取。拗不过他的老大夫只能上前探了一把。果然是,“油尽灯枯啊,小伙子,好生陪他聊聊吧,问他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吧。”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莫挽青此时并不十分清醒,他脑子一会儿清楚些,一会儿糊涂些,自己都摸不准。
只一句话,“我想见他,你帮我叫他。”
第103章:盼君归
其实他知道什么叫油尽灯枯,知道那是在说自己,说他快要死了。
但他不觉得难受,也不觉悲哀,只是心里还有事儿挂着总是难受的厉害。
人终究是要死的,轮到他头上也不应觉得不公平。在生死间穿梭的久了其实也累,他早就设想过自己会以什么方式结束这条命,当然最多的猜测还是被感染者弄死。
结果和他猜测的有所差距,但还在接受的范围内。
“男子汉,不要哭。生死由天,我这条命早就是从鬼门关捡来两次的,这次抗不过去也在情理之中,该还的终究要还而已。”
是的,他穿越那次,要是不会所谓的穿越大约他早就死透了吧。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他收割别人性命时从未手软,看着一条条命从自己手中流失,虽没有枉杀,但终究是那啥“杀孽”吧。
取别人的命取多了换来自己短命的结果并不该怨,所以他很平静。
也许,当他死后他会回到自己的时代也不一定呢……
莫逆这孩子还是那么听他的话,叫他不哭立马就擦干眼泪,只睁大眼睛瞪着他,一眨都不带眨的。
“呵呵,我又不会突然消失,你瞪我干嘛?小逆,我想喝粥,你去给我弄一碗好不好?”
他昏迷这么久其实早该饿了,但因为发烧的原因并没有多少胃口。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为了支开他,好问老大夫几句话。他是看出来了,莫逆对邹晋楚的消息闭口不言,不,他是连个动作都不愿意做,反正就是不想“聊”到邹晋楚。
莫挽青当然很奇怪,不过没事儿,他可以向其他人打听。
只见他扬起一抹“亲切”的笑,“老大夫,敢问……”
后来莫逆回来时,那个老大夫正从里面出来,陡然见到他还颇为心虚地道了声好,便脚下生风跑地没影儿。
他心下一紧,就怕老大夫跟莫挽青说啥不该说的话刺激到他。结果掀开帘子一看,挽青正好整以暇地拿着一本话本在看,唇边尤带着浅笑。
其实他病着的时候依旧很美,却是不健康的憔悴美,比之他之前剽悍的样子是多了好几分温尔,但他宁愿不要这几分温和,宁愿要莫挽青还是扛着他那把大刀凶悍地砍人。
“怎么突然这样看着我?啊,粥拿来了,给我自己喝吧。”
莫逆有些犹豫要不要给他,他认为莫挽青现在不该有力气拿得动碗。但莫挽青坚持的厉害,他也只能依言照办,只眼睛是半点不愿意离他身,防着一出意外就得救场。
但让他诧异的是莫挽青居然拿的很稳,没有洒出来,一勺接着一勺地喝着,碗勺碰撞的声音很有清脆也很有规律。
他一时有点迷,好像莫挽青根本没有生病,他只是……睡了个懒觉起来任性地要在床上喝粥而已。
一碗粥莫挽青喝不快不慢,却喝的干干净净,当莫逆问他是否还要时他拒绝了。“我有点累,想睡一会儿,他要是回来记得叫我。”
莫逆低着头收拾东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等他再回到这里却发现莫挽青并没有睡觉,而是在被子里摸索着像是在找东西。见到莫逆回来跟见到救星一样说:“你来的正好!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抓在手里的蓝珠子?”
莫逆微愣,大约是不明白他为何要找一个珠子吧。那个漂亮的珠子是被莫挽青紧紧抓在手心里的,后来为了给他治病才将之取出来的。还就是让莫逆给收的。
从怀里拿出那个蓝蓝的珠子递给他,对方如获至宝地捧在手心。“还好没有连你一起丢掉!”
找回了珠子,莫挽青放下一桩心事,便赶着莫逆去休息。“看你黑眼圈重的,再不休息你会比我先倒下……嗯,放心,你醒来之前我一定会好好的。”
莫逆当然是不肯的,但耐不住莫挽青积威已久,同样也是不想违逆病人的意志,还是乖乖去休息了。却不敢离的太远,在莫挽青一旁的小塌上眯着。
一旁闭着眼睛的莫挽青突然睁开来,借着微光打量半晌手里的珠子,然后将之攥紧,闭上眼睛,这才是真的睡了。
他这一睡便是十二个时辰,直到次日同样时间才慢吞吞地醒来,而他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必然是莫逆憔悴的脸庞。
“叫你休息,你怎么又跑来看着我了?”莫挽青并不知道自己睡了那么久,他以为自己刚躺下不多久而已。就是这次感觉身体沉重多了,已经无法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爬起来,还是靠莫逆的帮助才能换半靠在床沿上。
莫逆永远无法说出关怀的话,他只会拿着忧虑的眼神看着莫挽青。这个对他恩同再造的人生命在缓缓流失,一步步走向消亡,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我肯定是睡多了,骨头架子都要散掉。等我好一点一定要好好伸展筋骨。”
他看起来非常乐观,常会不经意地说“等我好了……”虽然他的情况依旧在每况愈下,但莫逆就是会觉得安心许多。
自己都成这副德行了,没必要成天拉着脸说悲伤,让莫逆陪着自己体会死亡的痛苦,真的犯不着,他想最后的时间可以安稳点,平静点渡过,当然如果可以见一面邹晋楚就好了。
“他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莫逆还是沉默,这一次,他有种把那个人拖过来,让他在莫挽青面前好好认错,让他……陪他最后一啊段时光。
“哎,没啥,好久没见他我就顺口一问。”
然而顺口又怎会一直顺口?
莫逆不能说话,心底却另有一番计较。
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不等他做出决定,莫挽青又开始昏睡,而且时间不止是十二个时辰,整整两个晚上加一个白天他都没有丝毫动静。
莫逆开始慌了,他不想再犹豫了!将莫挽青交给可以信任的兄弟代为照顾,自己写好一封信,小心地折好放在怀里,骑着黑马就奔出关外。
关外,战争正胶着。
和邹晋楚预料的艰难不一样,他们并没有遇到感染者这种最大的阻力,而且剩下的蛮夷部队似乎军心不齐,屡屡败退。看到希望的天朝士兵不用他鼓舞就英勇进攻过去,誓死要将这些侵入他们国家的蛮夷都赶出去!
但能迅猛侵入天朝的蛮夷也并不是一打就跑的孬种,他们回过神来的战斗力依旧让人心惊,尤其是那些被称为勇士的蛮夷,抡起巨大的铁锤一下子就甩开一圈天朝士兵。其凶悍程度堪比当年的莫挽青,不免让人心生惧意。
战场上就不能出现这种让人心生惧意的,对邹晋楚这边的打击比较大。邹晋楚二话不说,就提剑跟此人对战起来,周围的人自觉给他们让开一个圈子,好让他们彻底施展开来。
这大汉确实有两把刷子,好几次他都差点着了对方的道。不过凶险确也能更多地激发出他的战意,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斗就此展开。
却不见,不远处一支箭悄悄对准战斗中的邹晋楚,这个距离加上正处于战斗中,他根本难以察觉!
危急关头,一杆长枪陡然势如破竹地连着那个持弓箭的人一起挑下战马。紧接着逆光的长枪狠狠往下一刺,让那个卑鄙偷袭的人死透。
放佛察觉到多出来的熟人,邹晋楚顿了一下,随即徒手握住铁链一拽,猝不及防的大汉被他猛地拽了过去,等待他的将会是屠刀……
解决掉手中这个,邹晋楚这方的军心大涨,很快胶着的形势被打破,蛮夷不得不且战且退,最终鸣金收兵,败退而走。
战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邹晋楚将清理战场的任务分派完毕后就随莫逆来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这小子特意跑过来可不会仅仅为了帮他一把。
果不其然,莫逆复杂地望了望他,随即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给他。邹晋楚略为诧异地看着信封上的署名,居然是莫逆自己。展开来一看,脸色逐渐沉了下去,“当真?”
莫逆似是不想跟他多废话,指着纸张就一个意思,你去还是不去?
邹晋楚当然会去,而是会快马加鞭地去!
蛮夷败势尽显,这里已不需要他过多操心,几个将士完全可以将这里支撑住,邹晋楚将最后的安排和几个信得过的将领交待完就骑上快马随莫逆往关内赶去。
此时已经是莫挽青昏迷的第三日了,极尽苍白的脸像是下一秒就会破碎,他已经虚弱至此,不知何时就会逝去。
脑子昏昏沉沉已经很久了,莫挽青只觉得自己好空,好多记忆纷沓而来,又交杂在一起,让他辨不分明,同时还有一个模糊的白影在他面前晃荡,下意识认为是邹晋源。
他却没有力气呼唤对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远去。
这时,昏暗的布帘被人大力掀开,外面的光亮有一瞬间被里面久病的人窥见,刺眼的厉害……
他费力睁开眼睛想看清来人,眼前却是一片模糊。眼皮子像是被什么糊住了一样,连睁开都非常费力,他不想睡的,他一点都不困,可是撑不住呢。
模糊中听到有人哭泣的声音,极压抑的,哽咽的哭声。
第104章:弥留
“别哭,我还没死。”
这是莫挽青说的第一句话,一如既往的硬气,就算在弥留之际他也不愿让人看扁了。
可怜的莫逆被他的一句话给噎住,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是不改这脾气。他们是师徒也是同行者,看着他一路走过来的喜怒哀乐。不管莫挽青如何轻易地看待自己的死亡,他都难以接受,他就这么突兀地离世。
“莫逆,你出去下,我有些话想跟他说。”视线突然清楚许多,就是太阳穴还是胀痛的厉害,他现在听不得大的声音,会头疼。好不容易盼来的人却没有那份急切了,看到他就已然满足。
莫逆踌躇,不太乐意出去,他怕这会是莫挽青最后一面。但他疲惫至极的样子让他不忍拒绝这个要求。不过人是出去了,耳朵却还对着里面,打算一有动静就冲进去。
莫挽青挣扎着坐起来,动作到一半一双大手扶住他,像以前一样拿出个枕头垫在他背后。安顿好的莫挽青却有些愣愣地望着邹晋楚,好像在看他又不像在看他。
许久,他轻飘飘地说:“我知道你为何不来看我,是因为那些痕迹吧。”他停顿一下,不等邹晋楚答复,缓缓低下头,看着被褥上的花纹发愣,答案显而易见,有没有回复并不重要。他和邹晋楚就是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挑明。
邹晋楚沉默许久,和挽青来往已久,他的脾气还不清楚就枉为挚友了。只是被当面挑明的感情让他一时不知如何面对,毕竟他一直以莫挽青的兄长自居。千言万语到了喉间也只剩下艰难的一句“你别多想。”
这个战场上的铁汉此时已泪盈眼眶,此时的后悔已来不及,因为他微小的芥蒂让他失去陪伴他最后时光的机会。他甚至猜测是否就是因为他的逃避导致莫挽青如今的结局,内疚和后悔正噬咬他的心。
此刻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让挽青留下,假如他可以留下他便再也不会去芥蒂那些隐瞒和未知。
“我要你回来是想跟你坦白两件事,一件是关于我自己,一件是关于邹晋源。”
邹晋楚陡然抬头看向他,却再次被他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给刺痛。
“先说邹晋源吧……我其实早就掌握他一部分的行踪,但……一直没有告诉你。”他缓了缓,有些气力不济地靠在床栏上。
“他……就是那个红衣人,不过……”莫挽青费力地抬起右手,手心里卧着一颗冰蓝色的珠子,他眼神凄迷盯着珠子。
“他已经走了,变成了……这个珠子。”
邹晋楚大惊,这实在太出乎他预料。要不是这番话是莫挽青亲口告诉他,他根本不可能相信自己的弟弟居然被侵染,还成了感染者的领袖!
“不可能!晋源怎么会……”
“你从不曾迎面撞见过他,我却见过。你不是最疑惑我为何要留在那里不回来吗?那是因为他在那里!咳咳咳。”过于急切的话语让他一时喘不过来,嗓子难受的厉害。剧烈的咳嗽消耗掉他大部分体力,同时也让他接下来的话不得不停住。
邹晋楚痛苦万分地捂住额头,温热的眼泪终是没能止住。一切疑惑在这时全部解开,莫挽青为何迟迟不愿回来,为何对他闪烁其词,又为何……会带着那样的伤回来。
其实他一直知道晋源对挽青的感情,不过他侥幸地觉得他永远不会宣之于口。确实,假如邹晋源一直是那个白衣公子,这件事就会被他永远藏在心里,但命运似乎跟他们三人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陡然变转的命运,骤然缩短的生命,换做他自己也会选择……说出口吧。
手心手背都是肉,那是他至亲的二弟,另一个是他……心头挚爱。现实残酷到让他难以接受,此时他突然明白了挽青的心意。“如果,如果你好好的,这一切是不是会变成永远的秘密?即使它会让我们从此陌路。”
莫挽青的沉默亦是他的答案,有些秘密就是永远不能说出口的。他衡量过,在永远担忧二弟的安全和得知他已被感染后逝世之间,无疑后者对他的打击会更为巨大。所以哪怕知道他会因为自己的隐瞒而误会自己,也再说不惜。
毕竟,“我喜欢你啊……”
可惜最后一句喜欢并没有送入邹晋楚的耳中,悲愤至极的他刚掀开帘子准备出去冷静下,后面就传来重物扑倒的声音,他一僵,再回头已经晚了。
莫挽青软绵绵地伏倒在床头,无论邹晋楚如何唤他都没有回应,不详的预感笼罩着他,他慌张地将挽青扶起,不停帮他擦拭额头的冷汗,嘴里大喊着“大夫!快来人!”
同时,莫逆听到动静连忙冲进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让他心脏骤然停止的一幕!
清丽的少年就像睡着了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胸口已不见起伏,一片死寂。心里顿时哽的难受,此时他已知道就算叫大夫来也无济于事了。
邹晋楚却不管,他坚持认为莫挽青还有救。“好好一个人怎么会突然走!他只是晕了过去!对,他只是晕了……”
最终老大夫还是被折腾过来了,结果就跟人预料的一样。“早些安葬吧。”老人家也是一直看着这个活力四射的小子一步步走入坟墓的,能做的他都做了,但还是没能救回他,遗憾是有,却不会跟他们一样不能接受。
他见过很多生死,比这更惨烈的都有,哎,人老了心态也平静多了。
可惜,就算是老大夫说的话邹晋楚也依旧不信,他把所有人都哄了出去,就连莫逆都无法拦住他,执拗地抱着少年还自温热的身体。“他没死,他还活着。”
长叹一声,老大夫把门口不肯离开的莫逆劝走了。“他要发疯你也要跟着?听我的,劝他早些安葬小公子,也免得耽误他投胎。”
双拳紧握的年轻人不知是听还是没听进去,老人家知道这个时候劝说也只能适可而止,把悲伤留给他们自己。总有一天他们会走出来的……
莫挽青此时并不知道他已经“死了”,他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来到一个漆黑的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让他略为不安。
漆黑的环境让他仿佛回到从前被关禁闭的时候,好像变成那个软弱无用的小孩子。
正惶惶间平地一声悠扬的笛音传来,飘忽不定的声音拼命往他耳朵里钻,同时该死的熟悉感唤起他久远的记忆。
那是往思。
“邹晋源,是你吗?”曾经带他入梦过一次的经历,和这首熟悉的曲子,他率先想到的就是邹晋源。
而就在此时前方陡然亮起一小片地,荷塘,小亭子,白衣人,笛子,都像碎片似的渐渐拼成一副熟悉的画面。
他愣住,恐慌早就离去,剩下的就只有眼中的酸涩。“你……又托梦给我了吗?”
是的,当初邹晋源快要离开时的他做的那个梦显然就是他造成的,虽然他不知具体过程,但猜也能猜个大概,也许就是邹晋源选择自己结束了性命。
想到此,莫挽青便急急地往那个方向走去,却见远方依旧是远方,他们之间永远隔着相同的距离。
就在这时,画面突然开始破碎,变成一点点光点漂浮在他周围!
“不!别走!”
但并没有如他期盼的那样留住,带笑的白衣人还是消失在他眼前……
但似乎这并不是终点,光点再次重新组合,这次是一个昏暗的室内,鲜红的大床和同样红衣似火的他。
红衣男子正背对他站着,火一般的衣服渐渐滑落,他正深情地望着帐子里的人。
这个画面他未曾见过,但不难理解是从何而来,帐子里面的人应当就是自己。突然他似乎想到什么,虽知道不可能阻止,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向前冲,他想阻止那一切,想阻止邹晋源死去!
让人惊讶的是,这一次他居然可以拉近他和画面的距离,直到他站到他面前,激动地朝他伸出手想拉他时却发现自己的手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同时画面里的人并不能听到他说的话,命运的齿轮依旧在转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看着蓝色的血液从眉目如画的男子唇间溢出。
他听到他说,“不后悔……”
你,不后悔什么?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他。他看着邹晋源跟没事儿人一样,起身穿好衣服,同样帮昏迷中的少年穿戴好一切,爱怜地轻抚他的嘴唇。“我们……不会就这么结束的。”
接下来便是将少年放到安全地带,期间莫挽青亲眼见到他的身影开始闪烁,像下一刻就会变成透明。
把人安置好的邹晋源不舍地摸了摸他的脸,视线滑到少年衣领处轻笑,这一笑却牵扯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同时大量蓝色从他嘴边涌出,在地上汇成一大滩。
“时间不够了……”突然邹晋源看向莫挽青站的方向,笑了一下。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掏出匕首刺进自己胸口。
“邹晋源!”
“用我轮回的机会换你一条命!”
视线顿时陷入死寂的黑暗,同时沉睡的还有他的精神……
第105章:强留一命
仿若溺水的人突然被人推上岸,莫挽青突然猛烈咳嗽起来,同时他全身血液开始迅速回温,就像被重新注入生命力一般!
要不是邹晋楚刚才一直扶着他,将他的变化都看在眼里,还真会以为自己神志不清了。
当手下再次触碰到暖暖的温度,他不敢置信,很快狂喜充斥了整个身心,他一叠人地叫人过来,尤其是刚才说挽青没救的老大夫!
这变化实在是难以置信,就连莫逆都以为莫挽青这次是真的要走了,结果转折来的太快,太不可思议,难不成邹晋楚他没死是真的?
反正不管如何懵逼,陡然多出的希望没人会拒绝。让他们更为安心的是,老大夫诊断完也直呼“奇事!”还亲口说,莫挽青有救了。
这一次邹晋楚是虎着脸让老大夫拿出最好的药材来救人,经过这一次生死之事他再也不想将那些事儿横亘在他们之间了,人还在就比什么都好。
三日后莫挽青终于从昏睡中彻底醒来,身体也在逐渐恢复中,枯木逢春一样的情况让多少人为之惊叹,只有他本人活过来后总是沉默地对着那颗蓝色珠子。
若是梦境属实,他的这条命便是用邹晋源的轮回机会换来的。这让他还怎么高兴起来?在这个时代他活的时间长或者久都无所谓,但他却不同,他该有更好的人生,而不是就此湮灭。
望着自他醒来就暗淡许多的珠子,心里五味杂陈……
“挽青,方才消息来报,前方大捷,不出意外不用几日就可以班师回朝了!”这是近日最大的好消息,这次声势浩大的战争以如此快的速度结束对各方面来说都是好事。
同样,早日班师回朝对挽青的身体也有益处,他可没忘记老大夫说挽青的身体经此一事恐会留下暗疾,早日拿好药材养着才能减轻他日后苦痛。
京师确实是好的,在那儿他还能寻到更多良医来为他诊治,给他用最好的药材养着。
莫挽青轻轻应了一声,却未接话茬。冰蓝色的珠子在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神色还有些怅惘。
知道他又想起了邹晋源,邹晋楚心也戚戚,这个自小就从不给他们带来麻烦的二弟,头一次出事就没了,他确是心痛的。但三人间复杂的关系,还有他的死在莫挽青心里留下永远不可磨灭的印记,他也是难以释怀的。
事情往往不得双全,此时的邹晋楚总会有种进入不了莫挽青和邹晋源之间的感觉。独属于他们二人的气场将他排斥在外,他努力过,但收效不大。何况晋源是他至亲的二弟,他还能说什么呢。
“哎,又想起二弟了?”
莫挽青从回忆中拔出思绪,无奈地看了看手里的珠子。最近就跟入了魔似地总不自觉想起邹晋源来,他总有一点疑惑,冰蓝这种颜色似乎在他记忆深处出现过一次。
想不出来具体依据的疑惑就跟神经病一样不断想,越想越头疼。望着欲言又止的邹晋楚一时内疚,“抱歉,刚才没听清楚,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闻言邹晋楚看他的眼神带上几分不解,挽青何时如此……温和知礼了。
“嗯,打胜仗了,很快就能回京师。”
莫挽青只侧头说一句“这样啊。”就没了下文,唇边还是带着未知的笑。邹晋楚觉得不对劲,斟酌着补了一句“挽青!切勿忧虑过多,相信二弟也不愿意看到你如此消沉的。”
是的,方才他想起哪里怪异了。莫挽青刚才说话的语气很有几分二弟的影子!说来确有些心惊,他是知道晋源的死对他冲击很大,却不曾想到他竟然如此无法看开。
莫挽青突然愣住,他自己是未察觉自己的变化,近日身体是好了不少,就是精神依旧不太好。“大约是想多了,不自觉的。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心中一痛,邹晋楚也没再说其他,只要他还好好在就好,其他……再说吧,还是不要逼他过紧。
果真三日后他们就收拾东西回朝,跟来时不一样,莫挽青回去是坐马车的,对外自然说是身体不好,骑不了马。对内其实是他突然变了性子,不爱动弹,也不喜欢跑马背上颠簸。
对此邹晋楚是很担心的,他已经失去一个弟弟了,不想连挽青也变得面目全非。
但劝也劝过,谈也谈过,都效果不好,他不想强求,只嫩叹息,不如初见。人经历事情总会有所变化,这种变化他要么接受,要么就……连他也一起失去。
既然舍不得,放不下,就只能试图接受。
不知是否回去的时候没有来时那么热,天气算得上凉爽,在路上也就没那么辛苦。等到京城的大门浮现在眼前时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然而现实确实是他们回来了。
百姓夹道欢迎,陛下龙颜大悦降下的赏赐,百官奉承等等,邹晋楚却不想多做理会,实在碍于礼节不得不一一应对,每每回到府邸都很疲惫。
他心里清楚,这场仗之所以打的胜利有一大半的原因要归于邹晋源的死……否则光那些难以消灭的感染者都足够他们应对了,要不是他的离世让感染者失了主心骨也失去力量,不然胜负很难说。
所以他不觉得自己有功,对别人恭维的话也无感,每日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来。
回来干嘛?看挽青。
他现在真的很担心挽青,回来后以调养的名义他每日最常做的就是发呆和睡觉,平日里连那个院子的大门都懒得出。每日也不再练刀,就让饮血在匣子里放着。谁劝都没用,就是莫逆去,他也是该睡就睡,多一句话都不说。
邹晋楚跨进院子时正见莫逆从他屋子里出来,手里正端着一个水盆,便知道他是清醒的。也是难得撞见他不睡觉的时候,往常十次找他能有八次在睡觉。
莫逆冲他点了下头就让开来给他进去,屋子里非常安静,不仔细听都听不到人声。
“今日怎么样?”
在窗户边上发愣的莫挽青慢吞吞地说:“睡多了头疼。”他确实做了好久的富贵闲人,四肢不勤,躺着等投喂,困了就睡,比米虫还要悠哉。只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你睡的确实太多了,我看你还是将刀子拾起来吧。每日活动活动于你也有好处。”他不会一味地惯着他,前些日子是给他调整自己的时间,不可能一直让他颓废下去。
莫挽青的视线有一瞬停留在那个匣子上,很快又转开了。“再过几日吧。”
他的状态不好自己也知道,但就是上瘾一样地想瘫着不动,也不知是什么毛病,分明没有那么难受了就是不愿动。
这边邹晋楚还待再说,那边却陡然降下旨意,意思简单粗暴,就是让莫挽青进宫。
邹晋楚第一反应就是看挽青,结果他脸色还是如常,好像那只是个让他喝茶去的请求,半点没有紧张不安。长叹一声,“你,可愿去?”心下却决定,他要是不愿去,他可以冒死抗旨不尊。
莫挽青却无不可,淡淡地说:“可以啊。”
早已不像从前那般惧怕了,感觉自己并没有什么可以失去就不足以惧怕。更何况他不去的话,眼前这位会为此遭受大难吧。
就这样,莫挽青进宫的事儿便定了下来,连收拾都没,下午就进了宫。很快他也见到那个皇帝,他看起来跟以前并无差别。“许久不见。”这是古玄邺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
心里放佛被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莫挽青轻呼出口浊气,也道:“好久不见。”最好永远不见。
看着明显消减许多的莫挽青,古玄邺是有怒气的,但他也知道这不能完全怪邹晋楚,从消息上看,挽青这些日子确实受了不少苦,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的。
“给你修的院子已修缮好了,要随朕去看看吗?”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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