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穿越之卖狗粮夫夫的发家日常 完结+番外 作者:未妆
正文 第13节
穿越之卖狗粮夫夫的发家日常 完结+番外 作者:未妆
第13节
江宁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第二日,江宁照例去酒楼时,刚进大堂,丁余便冲他挤了挤眼,小声道:“掌柜的,三少爷来了,正在里间喝茶。”
江宁微微一怔,便道了声知道了,转身去了大堂里间。
果然见着沈玄清坐在里面喝茶,这还是他接管就酒楼之后第一次见到沈玄清,两个月不见,他仍旧没有什么变化,江宁走上前去,道:“三少爷今日怎么来了?”
沈玄清笑了笑,放下茶杯,道:“看你将酒楼经营得如此好,我便知当初没有看错人。”
江宁客气道:“三少爷谬赞了。”
沈玄清顿了顿,站起身来,道:“你在这酒楼做事,可还适应?”
江宁点点头,谦虚回道:“还不错,大家做活计都很勤快,并不需要我出什么力气。”
沈玄清闻言,笑了起来:“在我面前不必自谦,酒楼当初是个什么局面,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你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好了。”
江宁微微一笑,问道:“不知三少爷帮我查的事情,可有下落了?”
沈玄清道:“确实是有了些许线索,”他说着,从袖袋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囊来,交给江宁道:“这种事情,调查起来确实困难重重,再加之我的能力毕竟有限,能查到的也不多,希望能帮到你的忙。”
江宁接了那个锦囊,道了谢,又有点踟蹰地问道:“另外……”
沈玄清知道他想问什么,便道:“商行伙计昨日传话回来,人已经过了莱州,再过半个多月,就该到沙河关了,你不必担心。”
江宁问的自然是韩致远的消息,听到这话,心中轻松了一口气,他闭了闭眼,对沈玄清拱手道:“多谢三少爷了。”
沈玄清望了他片刻,之后点点头,笑道:“这是我当初答应你的事情,何必如此客气?”
江宁轻声一笑,沈玄清想了想,又试探着问道:“他若是到了沙河关之后,你又作何打算?”
江宁不语,沈玄清见他不答话,心里微微叹息,转开话题道:“其实我此番前来,确实还有一桩事情需要你帮忙。”
江宁道:“三少爷但说无妨。”
沈玄清道:“沈家在崇阳有百亩良田,如今又到了该收租子的时候了,这种事情从前都是我大兄在做,但是不知怎么,他不愿意再接手这个差事了,便推给了我,只是我这边有事情在身,无法走开,想来想去,还是只有你能托付了。”
江宁略一思索,便应了下来。
沈玄清又道:“此番有李掌事与你一同前去,若是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尽可以问他。”他顿了顿,又道:“李掌事在我父亲手下做事已经有许多年了,为人也十分公正,想来不会刁难你的。”
收租时间是在九月份,眼看着时间略显紧迫,过了几日,江宁交代了酒坊和酒楼的一应事宜之后,留了一封书信给师天华,便跟着李掌事一同踏上去往崇阳的路了。
因为运河被封,江宁一行人只能走陆路,往南走了几乎整整一个月,才终于到了崇阳的地界。
人困马乏,到了崇阳城,已是傍晚,寻了一个客栈投宿,休整一晚上,第二日清早,李掌事便来知会江宁,该去收租了。
江宁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与李掌事一同去往沈家的地头收租。
时值九月,正是收获的季节,良田中到处都是农人在忙着收割作物,江宁一行人到了田边,看了看,向田中一位劳作的农人道:“老伯,叨扰了。”
那位农人直起身来,眯着眼望向他们,迟疑道:“你们是……”
江宁道:“我们是沈家的人,过来收今年的租子,老伯能否告知里正家在何处?”
农人打量了他们一会,皱着眉道:“收租子?半个月前不是刚收过?怎么今日又来收了?”
已经收过了?江宁转头与李掌事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江宁略一思索,向农人道:“我们今年是头一回来,不知你们半个月前是向谁交的租子?”
农人抬头看了看高悬的烈阳,抹了一把汗,道:“是一位姓王的人,”他答了这句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带着点警惕地看着众人,道:“交租的凭条我们大家伙都好好保存着呢,你们莫不是想收两回?”
江宁微微一笑,拱了手,温和道:“老伯多虑,许是我们这里弄错了,不知里正家在何处?”
农人狐疑地看了看他,然后指了一个方向:“喏,往前直行,过了桥,左转第三家,有一颗柿子树的那一户院子。”
江宁抬眼望去,果然在不远处看见了一座桥,遂向老伯道了谢,与李掌事一同过去了。
路上,江宁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李掌事,这租子,一年收几次?”
李弘化眯着眼,看了看远处,回道:“一年收两次,四月收一次,九月收一次,从前都是大少爷派人来的,不知道今年是出了什么岔子。”
江宁微微颔首,也不再多说,几句话间,一行人便到了那里正的院门口。
院子里有一个高大的柿子树,上面挂满了青黄色的柿子,沉甸甸的,把枝丫都压了下来,树下有一个小女孩在玩耍,见了一群陌生人,有些怯生生地站起来,躲到树后面去了。
过了一会,探出半张小脸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们,江宁冲她微微一笑:“你爹娘在家吗?”
小女孩想了想,鼓起勇气问道:“在家,你们是谁?”
第58章
这时,屋子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囡囡,跟谁说话呢?”
小女孩应了一声,尔后稚声稚气地喊道:“爹——有好多人找你!”
过了片刻,屋内走出来一个高壮的男人:“谁找我?”
男人见了江宁与李掌事一行人,略微一怔,疑惑道:“你们是……”
江宁冲他拱了拱手:“在下江宁,请问你是这甘棠村的里正吗?”
男人点了点头,神情中的疑惑仍未散去:“我是,你们有什么事吗?”
“不知可否进屋一叙?”
男人抱起小女孩,道:“自然可以。”他说着,将一行人让进了院子。
坐下后,李掌事这才开口道明来意:“我们是沈家的人,受东家嘱咐,本是来收下半年的地租,不过刚刚听说,你们已经交过租子了?”
听了这话,里正表现得十分诧异:“沈家?沈家不是将这田地已经卖出去了么?”
卖出去了?江宁若有所思,李掌事却是一皱眉,语气放沉了:“何时卖出去的?我们东家竟然没有收到消息。”
“你们不知道?”里正放下小女孩,让她自己去玩,这才答道:“大约有一年多了。”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什么,道:“你们等等。”说完便匆匆进了屋子。
等他出来时,手中拿了一个小木匣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小叠泛黄的纸,都是交租的凭条,李掌事立刻取来仔细验看,里正解释道:“下面的那些都是往年交给沈家的,上面这三张都是交给王家的。”
他说着,拿起那三张来,对着日头看了看,点头肯定地道:“不错,去年开春后,沈家与王家便一同派人过来了,沈家收了两个月的租之后,亲口对我们说,这些地已经卖给了王家,地契写得清清楚楚,还盖了官印的。”
李掌事将那三张凭条看了半天,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然后递给江宁,道:“你也看看。”
江宁微微颔首,接过那四张凭条,一一查看,其中有一张上面写得很清楚,地主人换成王家,日后交租也都交给王家,租子明细列得清清楚楚,白字黑字,分别盖了地主人的章,沈家的章,还有官府官印,以及里正的指印,证明这张纸确实是真的。
江宁盯着那几个印章,看了半天,又用手指在印章上摩挲了一下,忍不住笑了,眉眼微弯,看上去十分愉快,李掌事不由侧目:“江掌事?”
江宁莞尔:“李掌事看这上面的印章,是不是真的?”
李掌事深深皱眉:“就因为是真的,我才头疼。”
江宁放下凭条:“何解?”
李掌事道:“沈家的印章是真,官府的印章也是真,并没有造假。”
江宁伸手抚了一下凭条的折痕,道:“另一枚王家的印章呢?”
“他们家的印章,自然不会有假,大少爷此举……真是……”李掌事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道:“我们得回去了。”
江宁把凭条交还给里正,又道了谢,一行人无功而返,路上,李掌事找到江宁,提议下午再去其他的村子看看,江宁自然没有异议。
按照李掌事的说法,沈家在崇阳的一百顷田地,一共租给了四个村子,一行人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将这几个村子全部访遍,回程的时候,已是月明星稀了。
李掌事背着一双手,闷头往前走,脸色黑如锅底,眉头深皱,江宁走在他身后,过了一会,忽然见他回头来问:“你觉得三少爷如何?”
江宁微微一怔,还未答话,他便摆了摆手,叹气道:“我问你这个做什么……罢了,就当我没问过吧。”
一行人踏着月色,回到客栈,李掌事看来是被气得狠了,连晚饭都没用,草草叮嘱了众人几句,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一早,江宁起来时,到了大堂,便见李掌事从外面进来了,满脸压抑不住的怒容,眉头都在抽动着,像是极力忍住暴怒。
他看到江宁,便过来道:“江掌事,我们今日出发回越州。”
江宁讶异:“这么快?”
李掌事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愿多言,只是道:“不错,既然事情办不成,还是早早回去禀明家主的好。”
听他这样说,江宁自然没有什么异议,点头应下了,李掌事这才走开。
过了一会,江宁便见他从楼上匆匆下来,取了一封书信,交给一名随从,叮嘱了什么,那随从连连点头,应下之后,往后院去了。
随从给马喂了草,饮了水,便牵着它往后门走去,刚一出门,便见江宁站在外面,向他含笑道:“李掌事吩咐你先回去?”
那随从听了,怔了片刻,才连忙点头:“是的,车队脚程慢,李掌事说事情紧急,便让我先回去送信。”
江宁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道:“既然如此,我这里也有一封信要请你帮忙送了。”
随从见了,有点犹豫:“这……”
江宁道:“你放心,这信是送给三少爷的。”
听了这话,那随从顿时放下心来,爽快答应了,接了江宁的书信,牵着马出了院门,一路顺着巷子走了。
江宁又站了一会,这才离去。
到了午时,李掌事带着众人又启程回去了,车队一路往北,行了十来日,到了一个小村庄旁边,暂时停歇片刻,人困马乏之际,众人去后面的车上喝水,一看之下,装水的桶都是空的,一滴水都没有了,这一带又都是森林高山,连一条河都没有见到,马渴得不行,更不要说人了。
李掌事将整理日用物资的随从骂了个狗血淋头,骂了半天,愈发得口干舌燥。
九月金秋,天气还炎热得很,空气又干燥,江宁微微眯起眼看了看不远处,制止了正在发飙的李掌事,开口道:“这里有个村子,想来水井应该是有一个的,我带几个伙计过去看看吧。”
李掌事想了想,点头同意了,江宁点了几个随从,让他们拎上水桶,往村子走去,没走几步,便见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童蹲在路边玩耍,他走过去问道:“小孩,这附近可有水井?”
小男孩抬头看了看他,又打量了随从们一番,这才道:“你们要喝水?”
江宁点点头,道:“你们村子里有水井吗?”
小男孩站起身来,道:“没有,村子里的水都需要去十里地外挑。”
十里地,那也太远了,江宁正犹疑间,那小孩开口继续道:“我可以卖给你们水,你们需要吗?”
他的口气十分老成,江宁听得忍不住一笑,小男孩见江宁不说话,便又蹲下身去,不再搭理他了。
江宁笑着道:“你有多少水可以卖给我们?作价几何?”
小男孩听了这话,抬头道:“够你们所有人喝,饮马都绰绰有余了,八十文钱一桶。”
八十文钱一桶水,确实有点贵了,几个随从都露出看傻子似的表情来,其中一个开口道:“江掌事,别听这小孩瞎糊弄,便是神仙水也没有这样贵的,这村子里一定有水井,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江宁还未来得及回答,那小男孩便哼道:“你若是能在这村子方圆十里之内,找到水源,我便倒赔你八十文。”
他顿了顿,又对江宁道:“水是八十文钱一桶,我另送你们喂马的干草,不要钱。”
江宁略一思索,答应道:“那便依你所言,水在哪里?”
“我家里。”小男孩站起身便走,江宁跟了上去。
几个随从皆是一怔,随即开口想劝,江宁笑着阻止了,道:“眼下的情况,若是一直没有饮水,人困马乏,反而会耽搁进度,八十文钱而已,便由我出了。”
那几个随从原本是担心买了水回去,要受李掌事的骂,如今见江宁自己一人包揽了下来,自然十分欢喜,拎着木桶,随着那小男孩一起走了。
到了村口,一群小孩正在那里玩耍,见了陌生人来,也都不害怕,看稀奇事物一般围拢过来,跟一群小尾巴似的,缀在他们身后,一路跟到了小男孩家的院子门口。
等看到那个院子时,江宁心中微微惊讶,又看了看前面领路的小男孩,忍不住道:“这是你家?”
不怪江宁如此问,因为那个院子实在是太破旧了,篱笆歪歪扭扭地插在泥地里,院子的门松松垮垮地挂着,仿佛一碰就要倒下似的,再看那屋子,实在不像是能住人的模样。
小男孩熟练地搬开院门,镇定自若地进了院子,又站在一旁,等着江宁一行人陆续进来之后,道:“自然是我家。”
他说完,带着他们进了那间看似快要倒塌的屋子,江宁倒是镇静地跟着他进去了,后面几个随从仰头看着几乎摇摇欲坠的屋檐,迟疑地不敢迈步子。
小男孩也不在意,指着屋内墙角的一大缸水,对江宁道:“都在这里了,你们量一量,一共有多少,都卖给你们。”
江宁看了看,有阳光从头顶的瓦片缝隙漏了进来,落在盛满水的大缸中,洒下一个个圆圆的小亮斑,借着这一点亮光,可以看到,缸中的水确实是清澈见底,十分干净的。
小男孩这时忽然又道:“我不收你的钱,水白送给你,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第59章
江宁听他这商量的口吻,小大人一般,有趣得很,便笑着答道:“你有什么事情,先说来听一听,我再作考虑。”
那小孩也不支吾,很是干脆直接地问道:“你们是要去哪里?往北边去吗?”
江宁点点头:“不错,我们要回越州去。”
小孩听了,又问道:“你们商队还招人手吗?你看我如何?”
听了这话,江宁总算是知道他的目的了,于是有点忍俊不禁地道:“抱歉,我们商队眼下不招人手。”
小孩微微抿起唇,垂头沉默片刻,又问道:“那你们能捎我一程吗?带我一起去越州?”
江宁有点讶异了,看着他道:“你一个人?”
小孩点头,坦然道:“我爹娘早几年前就不在了,我也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种地,你能带我走吗?”
他说着,一双眼中带出些许希冀来,望着江宁,又道:“只要你管饭,我不要工钱的。”
江宁看了看这只有他腰高的小男孩,借着漏下来的阳光,仔细打量之下,便能看出他整个人瘦得不正常,脸色微黄,瘦骨伶仃,身形较同龄的孩子要高上些许,但是显得更瘦了,好似一根细细的麻杆儿,头发看似是最近特意梳理过的,抓了一个笨拙的发髻,歪盘在头上。
江宁的目光落在他的衣服上,他这才发现,小孩身上这套看似整洁的衣服,实际上是非常不合身的,袖口和腰身处被刻意绑了起来,显得不那么松垮了,但是走近一看,简直就像直接披了一个麻袋在身上一般。
江宁道:“你问过几个商队?”
小孩一怔,微微歪着头,想了想,这才答道:“你们是第四个了,路过这里的商队都不多,运气好的话,一个多月便来一次,运气差,三四个月才来。”
闻言,江宁略一思索,道:“我们稍作休整之后便会出发,你若是愿意来,现在就去收拾行李。”
小孩面色乍惊乍喜,估计也没料到江宁真的会答应他,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之后,才故作镇定地道:“好,我现在就去。”
他转身就走,江宁叫住:“之前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回过头来,语气中还带着些许雀跃,道:“我姓常,名修之。”
江宁点点头,小孩便转身走了几步,终于还是没忍住,一蹦一蹦地跑出了屋子。
江宁等人带着水回到商队时,李掌事便发现多了一个小豆丁,他诧异地问江宁道:“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跟着一起过来了?”
江宁低声向他解释几句,李掌事回头看了看那座小村庄,微微皱眉,又问道:“这小孩说得是否属实?你确认过了?”
江宁颔首:“我方才已经向村里其他人家打听过了,他父母早亡,家中如今就只剩他一人了。”
李掌事听了这话,也不再多问,只是道一句:“你做主便是。”
江宁遂道了谢,将常修之叫来,向他叮嘱几句,便将他安排在了车队后方。
稍作休整之后,车队再次启程,一路往北,行了一个月,风尘仆仆,总算是又回到了越州城,众人望着那熟悉的城门,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想赶紧回家,痛痛快快地休息一场,这样的长途跋涉,就算是铁人也吃不消。
天色已晚,众人皆尽散去,李掌事回了沈府,江宁望了望小豆丁常修之,一时间也没想好如何安排,便将他带了回家。
江宁一面开锁进了院子,一面道:“今日在我这里歇一晚,明日我再做安排。”
常修之自然没有意见,他略微好奇地打量着小院子,乖巧地点头应了,江宁见他话不多,松了一口气,草草做了几个菜,两人趁着微弱的天光吃了,江宁把隔壁房间腾了出来,给他打了一个地铺,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江宁便将常修之带去了酒楼,把人交给王石头,吩咐私下道:“从今日起,他便在酒楼做事了,你看一看怎么安排,让他做一些轻松的杂活。”
王石头憨憨一笑,立刻应了下来,将常修之带到后院去了。
江宁在酒楼里看了看,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酒楼的日常运行还是有条不紊的,又叫了丁余和几个伙计来问了问情况,也没有发生什么大问题,江宁便让他们各自做事去了。
尔后丁余站在原地想了想,对江宁道:“掌柜,你让我转交的那一封书信我已经送到了。”
“书信?”江宁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道:“师公子可说了什么?”
丁余回道:“师公子说他还要在越州逗留一些日子,等你回来的时候,记得派人去知会他一声。”
江宁想了想,说了一个地址,对丁余道:“你便帮忙过去说一声吧,不过我这几日会有些忙,你也一并告知他。”
丁余听完之后,忍不住砸了咂舌,道:“那位师公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历?”
江宁笑而不语,道:“你只管去便是。”
丁余便笑着应下,转身出酒楼往城东去了,江宁在原地站了一会,回了账房间,王账房已经将新的账本送来了,虽然花费的时间有点长,但是对于江宁来说,不管是重新做的账,还是原本就有的账,他的目的达到了便好。
当账房门被敲响时,江宁正在核对账册,他一边在纸上快速地写算式,一边道:“请进。”
门被推开来,传来沈玄清的声音:“江宁。”
江宁抬起头来,神情微微诧异:“三少爷怎么来了?”
沈玄清一笑,走到书桌前,看了看摆了一桌子的账册,道:“在算账?”
江宁点点头,站起身来,给他倒了一杯茶:“月初我人不在酒楼,这些账总是要核对一下的,以免出了岔子,三少爷可要看一看?”
沈玄清笑着摆手:“不必,你做事,我自然是放一万个心的。”
江宁笑而不语,沈玄清顿了顿,想要开口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停下来了,神情颇有些凝重,江宁继续在书案后坐定,拿起毛笔来,口中笑道:“那就多谢三少爷对我这般看重了。”
沈玄清听了,略微一笑,其中带了些许的犹疑,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在江宁身边站定,看他在宣纸上快速地演算,画一些自己看不懂的线条,不由好奇道:“这是什么?”
江宁笔下不停,口中答道:“是一种……算账的方法,比算盘要快许多,并且要更加准确。”他心中想,古人现在大约是无法理解乘法口诀和方程式的吧?就像他永远分不清算盘珠子到底是怎么算数的一样……
沈玄清站在一旁,看了半天,仍旧是一头雾水,最后也放弃去看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了,他低头看了看江宁沉静的面容,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事情想与你说的。”
“哦?”江宁心想,总算到正题了,放下笔来,抬起头道:“三少爷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沈玄清面色颇有些难色,最后叹了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面有不忍地道:“我想你还是……自己看一看吧。”
江宁见他如此形态,心中突然一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盯着那一封已经启了火漆的信,看了一会,然后伸手接了过来,放在手中翻来覆去了好一会,直到把信封的边角都摩挲得翘了起来,这才惊觉,慢慢地将信拆开来。
里面是薄薄的一页纸,上面写着寥寥几句话,一眼便能看完,江宁却来来回回看了许久,像是要把那几个字一个个拆散了嚼碎了,咽下肚去一般。
最后,他平静地把纸页折好,问道:“这信……是什么时候寄到的?”
沈玄清望着他无甚表情的面孔,顿了片刻,才答道:“七日前,不过那时你人在崇阳,是以没有及时知会你。”
江宁微微颔首,很冷静地道:“有劳三少爷费心了。”
沈玄清欲言又止,过了一会,才道:“你若是需要,我可以……”
江宁不待他把话说完,便站起身来,婉拒道:“多谢三少爷了,只是……总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去做的,旁人无法代劳。”
沈玄清还要说话,门外忽然传来沈振的声音,带着急切:“少爷!出事了!”
沈玄清眉头微微一皱,过去开了门,问道:“怎么了?”
沈振压低声音,快速道:“是大少爷,他刚刚将之前压在手中的地契房契店铺,一并取了出来,拿到当铺去了!老爷如今卧病在床,李掌事都没能拦住他!您赶紧回去吧!”
第60章
沈玄清走后,江宁合上了门,窗外秋风乍起,穿堂而过,将书案上那一页薄薄的纸掀了起来,在空中打了滚,轻飘飘得像一只蝴蝶一般,翩然投入了窗前的小池塘中,点点秋雨毫无预兆地淅沥落下,打在那页宣纸上,泅出淡淡的墨痕,上面依稀透出几个字来,隐约尚能分辨,沙河关,袭,死伤惨重,远下落未明,恐已,不测。
江宁看着那宣纸飘摇着缓缓沉入水中,眸光沉静得仿佛那泅开的墨痕一般,又好似隐隐带着山雨欲来的气势……
第二日清早,江宁安排好酒楼事宜后,便去了张公处,他一去,张公自然欢喜,取锅煮茶,好一通忙活,茶煮好了,张公问道:“大红袍,喝是不喝?”
江宁垂眸看了看那白瓷小碗,颔首:“有劳张公。”
张公一边倒茶,一边随口问:“你心中有事?”
江宁沉默不语,张公也不在意,分好了茶,过了一会才道:“心中有事才好,人生在世几十载,心中没有事的,都已经入了黄土了。”
他说到这里,又看了看江宁,不由叹了一口气道:“你近来忧虑过重啊。”
江宁端起茶来,慢慢地一口口喝尽了,张公望着他那副神态,愁得眉毛都要白了,劝道:“我这是茶,不是酒啊,酒可以解忧,茶如何解?”
他说到这里,又担心江宁真的去喝酒,忙改口道:“罢了罢了,你还是喝茶吧,老头我这里别的没有,茶管够,你便是喝上十天半个月不喘气,也是没有问题的。”
听张公这样说,江宁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张公一脸惨不忍睹:“你还是别笑了,老头看着心里酸得很,这把年纪了,你就好好的,别折磨我了。”
江宁这回是真笑了,他放下茶碗,道:“张公多虑了,我岂是只会怨天尤人的人?”
张公见他说这话时,神态中透出一股持重的坚毅,这才放下心来,苦口婆心道:“凡事看开一点,总有苦尽甘来的时候,我这把年纪尚能这样想,何况是你们年轻人?”
江宁微微一笑:“我正是在等着苦尽甘来之日,总会有那一天的,”他伸手端起煮茶的小锅,给张公倒茶,口中道:“让张公忧心,是我不对,给张公赔个不是了。”
张公见他神态如常,松了一口气,欣然道:“再煮一锅,你来煮。”
下午江宁又去了余年酒坊,院子里没有人,耳房中倒是传来陈念寅的声音,江宁走了进去,正见着陈老翁从屋里出来。
两人打个照面,陈老翁先是一愣,尔后道:“原来是你来了。”他说着,转身又进了屋子,口中道:“正好,今日酒曲已经制好了,你来看一看。”
江宁随着他进了屋子,里面很闷,如今又是炎炎夏日,屋子里的温度至少比外面高了十度,鼻尖充斥着酒曲特有的香气。
陈念寅见他进来,忙道:“掌柜,你来了?”
江宁点头,微笑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陈念寅笑着摆了摆手:“分内之事罢了。”
“酒曲如何了?”
陈念寅道:“这里太热,我们出去说,”他转头又对陈老翁劝道:“爷爷,你也出去吧,太热了。”
陈老翁擦了一把汗,轻哼了一声,只得不情不愿地跟着江宁一同出了曲房,两人在大堂坐定,江宁取了两杯冷茶来,递给陈老翁道:“陈公辛苦了。”
陈老翁接了茶,一饮而尽,尔后才道:“这算什么?我从前在曲房一呆便是好几日,吃饭睡觉都守着——”
陈念寅正从门里出来,听见这话,连忙应声道:“是是,爷爷你宝刀未老,更胜当年,高人一向都不常出手,你就让孙儿我一个人干了吧。”
陈老翁听了这话,笑骂道:“就你能说。”
陈念寅一笑,将手中的簸箕放在桌上,对江宁道:“酒曲都在这里了,掌柜看一看吧。”
江宁仔细看了看簸箕中那些酒曲,都是扁长形状的,与记忆中的圆乎乎的样子相去甚远,他伸手拿起其中一个,掰下来一块,碾了碾,灰白泛黄的粉末簌簌而落,凑到鼻尖闻了闻,江宁将手中的酒曲放到一边:“这个不对。”
陈念寅与陈老翁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是个什么验看方法,江宁也不解释,毕竟解释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他曾经尝过酒曲的味道,是的,因为酒曲长得圆乎乎白胖胖的,有点像一种饼,他幼时曾经拿起来啃过两口,甚至啃掉了正在换的牙,当时那个味道,真是让他终身难忘……
江宁翻看了一遍之后,只留了三个酒曲下来,其余的都放到一边,陈念寅忍不住道:“掌柜,这些都不行?”
江宁摇头道:“味道不对。”
陈念寅与陈老翁更是一头雾水,江宁拿起留下来的其中一个,掰下了一点,看了看,陈念寅甚至还没来得及阻止,便见江宁把那点酒曲放到嘴里去了,还嚼了嚼。
过了片刻,他面无表情地将那块酒曲扔开:“这个不对。”
陈念寅:“……”
“这个也不对。”江宁端起冷茶来,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拿起最后一块酒曲,打量了一会,这块酒曲的颜色和气味都是最接近的,他忽然问道:“陈公,这是放了豌豆的那一份吗?”
陈公接过去看了看,点头道:“不错。”
江宁望着那块灰白色中泛着浅黄的酒曲,心中有一种预感,就是这个了,他掰下一小块来,放进嘴里仔细地嚼了嚼,眉头微皱,过了片刻,才道:“就是这个了。”
陈念寅与陈老翁的眼睛顿时一亮,陈念寅有点激动地道:“这么说,可以酿酒了?”
江宁点点头,道:“取上好的稻谷来,将酒曲拌进去,封好之后,发酵十日,便可以了。”
“十日?”陈念寅一愣,有点惊讶道:“十日便可以了?”
江宁道:“十日便可。”
见他说得这样肯定,陈念寅和陈老翁心中纵然有疑惑,但是也没有再提出来了,在他们看来,不管用什么方法,只有能酿出好酒来就行了。
十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算是在三人忐忑的等待之中慢慢地滑过去了,等到第十日一早,江宁先去了一趟木匠坊,取了定做的酿酒器具,这才带着人到了醉来坊。
陈念寅和陈老翁比他还着急,等他到了的时候,两人正围在一个巨大的陶瓮旁边,弯腰企图从缝隙中往里面看。
陈老翁抽了抽鼻子,皱眉道:“没有酒味儿啊。”
陈念寅正想说话,转头便见江宁进来了,赶紧闭嘴,道:“掌柜来了。”
江宁点点头,问他道:“有没有大锅?”
陈念寅一愣,又看了看他身后送器具的伙计,这才道:“有、有。”
他说着,领着那两个伙计进了屋子,有点呆地看着伙计们快手快脚地组装好一个奇形怪状的木质大桶,然而便告辞离去了。
江宁进了屋子来,陈念寅一头雾水地问道:“掌柜,这是个什么东西?”
江宁笑了笑,答道:“酿酒用的。”
他说着,便与陈念寅一同将拌好酒曲、发酵完毕的谷子抬了进来,最上面的一层盖子揭开,中间铺了一层麻布,底下塞了许多干燥的茅草,只是如今茅草已经被酒气熏得潮湿了,最下面还是一层盖子,密封得严严实实。
盖子完全被打开后,一股浓浓的酒气立时扑面而来,江宁转身看了看,取来一个干净的瓢来,对陈念寅道:“将这些谷物都倒进大桶里。”
陈念寅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只得如实照做,陈老翁跟前跟后,总没找到插手的机会,最后气哼哼地烧火去了。
所有的谷物都装进去大桶之后,江宁便让陈念寅取来干净的麻布,浸湿之后,将木桶的缝隙都塞好。
最后江宁取来一个小陶瓮,放在木桶旁一个支出来的空心竹管下。
陈念寅有点狐疑地盯着这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忍不住问道:“这就可以了?”
江宁一笑,道:“且等一等。”
锅里的水很快就烧开了,水雾缭绕而起,渐渐地充满了整间耳房,三人安静地等待着,三双眼睛都紧紧盯着那个小小的竹管看。
直到陈念寅忽然大喊一声:“快看,有水出来了!”
青翠色的竹管被削尖了头部,最顶端果然渗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水来,晃了晃落入陶瓮中,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响,像是落在了三人的耳膜上。
陈老翁立刻凑过去,盯着那竹管上的水滴看了半天,才对江宁道:“这就是你说的,烈性的酒?”
江宁微笑颔首,道:“陈公若是不信,尽可以试一试。”
此时一股酒香气渐渐地弥漫开来,在空气中缭绕不去,陈老翁闻言,取来一个小小的酒碗,接了几滴酒水,尝了尝,他的眉头先是一皱,尔后慢慢松开,最后弯了起来。
“好酒!入口浓烈,余香不散,”陈老翁望着酒碗中清澈的酒水,忍不住喟叹一声:“想我酿酒数十载,竟然第一次喝到这样的酒,此生无憾了!”
他说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圈竟然渐渐有些泛红了,将那酒碗递给陈念寅,道:“念寅,你也来尝一尝。”
陈念寅就等着这句话了,迫不及待地接过酒碗,喝了一口,回味半天,这才道:“这酒好浓。”他唏嘘一会,对江宁道:“可算是知道掌柜当初为何看不上我们家的酒了,若是尝过这样的酒,只怕觉得其他的酒难以入口吧。”
江宁望着那青翠色的小竹管,此时酒水已经由滴滴水珠变为了一条水线,落入了陶瓮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陈老翁感叹了一会,问江宁道:“这酒叫什么名字?”
江宁回过神来,看了看那清澈的酒液,顿了一会,才答道:“此酒名为远志。”
“好名字啊!”陈老翁语气有点激动地道,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清澈的酒水,片刻都舍不得移开。
江宁面色若有所思,过了一会,才道:“这酒刚酿出来的时候还不算上乘,须得放上十来日,那个时候,才算是最好的酒了。”
陈老翁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江宁又道:“不过,稍后我要先取走一壶。”
闻言,两人都表示没问题,等酒水出得差不多了,陈念寅便找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酒坛子来,装了满满一坛子,递给江宁。
江宁接了,临走时,又对两人道:“此种酿酒方式暂时不要向他人提起。”
陈念寅两人自然是应下了。
江宁带着那一坛子酒去了酒楼,正巧碰见师天华从酒楼里出来,两厢打个照面,师天华惊喜道:“我还道今日又白来了一趟。”
江宁微微一笑,冲他举了举手中的酒坛子,道:“容慜好运气,我今日正巧带了一壶酒来。”
师天华眼睛登时一亮,忙道:“好极,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好好开怀畅饮一番!”
两人在二楼坐定,江宁把酒坛揭开,一股浓浓的酒香扑面而来,师天华倒吸了一口凉气,嗅着那浓浓的酒香,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这是什么酒?我竟从未喝过。”
江宁微笑不语,酒坛倾倒,清澈如水的酒液汩汩流出,倒了满满一杯,他才停了手,抬起眼道:“你的酒量一向很好,先试试看,这酒你能喝几杯。”
师天华自得一笑,端起那酒杯,打量了片刻,啧啧称奇,不由问道:“我喝过许多酒,还真没见过这样清澈的酒水,这是用何种方式酿成的?”
江宁仍旧是笑,师天华见了,这才意识到什么,惊呼道:“这酒莫不是你酿的?”
江宁点点头,示意道:“尝尝,这是头一盅。”
师天华顿时大喜,乐滋滋地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说着,端起那酒杯喝了一口,酒入喉中,顺着食道滑了下去,刺激得人几乎要打哆嗦,尔后一股浓烈的灼烧感从胸口一路爬了上来,伴随着浓浓的酒香气。
师天华微微阖着眼,仔仔细细地品味了半晌,这才睁开眼来,神色惊喜:“好酒!”
江宁微微一笑:“这酒如何?”
师天华赞不绝口:“入口浓烈,后劲十足,酒香悠长,绵绵不绝,尤其是其烈性,更胜于寻常酒水的十倍不止!好酒!”
他夸赞完之后,又道:“只是余味稍有生涩,然而瑕不掩瑜,这酒叫什么名字?”
江宁笑着回道:“此酒名为远志。”
“好酒,好名字!”师天华说着,又将杯中剩余的酒水仔仔细细地品完,神色十分满足,这才对江宁道:“这酒还有得卖吗?”
江宁笑了一下,答道:“酒自然是有,不过眼下怕是卖不了,你若是喜欢,改日我再送你一坛便是。”
师天华顿时大喜过望,拱手笑道:“那我就在这里先谢过了。”
江宁微笑:“不必客气。”他说着,伸手又替师天华斟满酒,口中道:“说来我还有一样事情想请容慜你帮忙。”
闻言,师天华爽快道:“江兄有事,但说无妨,若是我能帮得上忙,尽管说便是。”
江宁取出一封书信来,笑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这里有一封书信,想请容慜帮忙带给知州大人。”
师天华微微挑眉:“我舅舅?”
江宁颔首:“不错。”
师天华诧异不已,尔后才接了书信,放在手中掂了掂,挺沉的,不像是普通的信件,他稍微迟疑了一下,但是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声。
江宁见他这般表情,坦然道:“此事说来话长,过几日你便知道了,”他顿了顿,又道:“若是容慜信我,还请千万将信带到知州大人手上,我先在这里多谢你了。”
师天华喝了一口酒,笑着将信收好,对江宁道:“你我之间,还需要这般客气不成?我自然是信你的,来,继续喝酒。”
他说着,端起酒杯,与江宁碰了杯,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起旁的话题来。
这一喝便又是一下午,直到夜幕降临,酒楼打烊了,师天华这才离开酒楼,以他平日的酒量,今天走路竟然也开始飘飘然起来,婉拒了江宁相送的提议之后,他愉快地哼着小曲儿,一路往城东去了。
江宁站在福运酒楼的门口,望着师天华月白色的身影渐渐隐没在昏暗的夜色中,他的侧脸在酒楼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平静。
过了一会,外面过来一个人,少年模样,是许久未见的沈振,他朝江宁行了一个礼,低声问道:“江掌柜,少爷遣我来问问,事情怎么样了?”
江宁垂眸,淡声答道:“再等一等。”
沈振有点急了,压低声音快速道:“大少爷已经被关在祠堂里了,老爷还在床上躺着,眼下府中最大的就是大夫人了,她闹腾得厉害,少爷不好出手,你这里还需要多久?”
江宁看了看他,眸光在明灭不定的烛光中微微闪烁了一下,冷静地回道:“顶多三日。”
沈振得了明确的回答,松了一口气,又咬紧牙关道:“好,那我先回了。”
他说完,又朝江宁行了一礼,匆匆转过街角,往城南方向去了。
不远处有乌鸦呱呱地叫,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江宁在门口站了一会,丁余探出头来,好奇道:“掌柜的今日怎的这样晚?酒楼都要打烊了。”
江宁简短地应了一声,慢慢地顺着街角走远了,丁余望着他清瘦修长的背影,无端竟觉得那背影在昏暗的夜色中透出几分寂寥和萧瑟来。
他嘀咕自己一句:“眼花了吧……”说着便把酒楼大门吱呀合上了。
夜风吹拂,带着夏日的些许热气,扑在面上,十分舒服,师天华半眯着眼睛慢慢地走在路上,过了一会,风又转凉了,酒意散去,他的闹哄哄的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好在这酒醒得及时,他停住继续往前的脚步,往左转个方向,便见着了自家舅舅的宅邸,抬脚进了府,门房赶紧过来道:“表少爷回来了。”
师天华懒懒地应了一声,随口问道:“我舅舅今日回府了不曾?”
门房答道:“刚刚回了。”
师天华摆摆手,示意知道了,转过影壁,径自往花厅方向去了。
走了这么久,脚步还是有点轻飘飘的,他进了花厅之后,没见着人,又转身去了书房,在门外隐约听见屋子里传来人声。
师天华在门口吹了一会风,再撩起衣袖闻了闻,确认自己一身酒气都没了之后,这才伸手敲起了门。
屋子里的人声顿了一会,一个中年男人稳重的声音传来:“谁?”
师天华答道:“舅舅,是我。”
“进来。”
师天华遂推门进去,书案旁的烛光微晃,知州林奕英正与下属官员说话,口中道:“朝廷公文已经发下来了,此事一定要严查,你差几个人去暗访一番,若是发现有问题的,只管一一报来。”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