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穿越之卖狗粮夫夫的发家日常 完结+番外 作者:未妆
正文 第15节
穿越之卖狗粮夫夫的发家日常 完结+番外 作者:未妆
第15节
他拿着绷带和木板,半蹲下来,敲了敲韩致远那鲜血淋漓的腿,戏谑道:“忍着啊,我这里常给人治胳膊治腿,从来没有人喊过疼,你要是敢吭半句,你就不是个男的,回头媳妇儿跟人跑了可别哭。”
他说着,手上猛一使劲,韩致远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左腿上袭来,他正欲发出痛喊,呼声到了嘴边,又硬生生憋了下去,死命咬着牙关,将喉头的声音拼命往下咽,直憋得心肝肺都搅成一团了。
乔军医见他竟然真的没吭声,惊讶地挑了挑眉:“嘿,还真是条汉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没吭声的。”
史高岑瞅着他胳膊上暴起的青筋,只觉得脑门抽抽地疼,不由诺诺问道:“你刚才不还说没人喊过疼?”
乔军医头也不抬:“是啊,因为他们都是直接晕过去的。”
他说完,手上又是一使劲,韩致远仍旧是半声不吭,他抬头一看,表情有点遗憾:“啧,晕了啊。”
第65章
北上的船行驶了两个多月,转眼就是七月末,一路上倒也算得上顺利,只是船上实在是百无聊赖,饮食也单一,随商众人眼下见着馒头,就觉得恶心反胃,满眼都是白花花的,反倒是船上呆惯了的蒿工很能适应。
这一日,船方行了半日,至午时,船老板过来对江宁道:“再行小半日,前方便进入临沙河的地界了。”
江宁点点头,问道:“距离沙河城还需要多久?”
船老板回道:“多则二十日,少则半个月,这一带常有大风天气,船怕是难行。“
江宁微微颔首,表示明白了,尔后又道:“还要劳烦老板多多照看了。”
“分内之事,江掌柜客气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闻甲板上传来些许喧哗之声,过了一会,有个蒿工进来道:“外面有一艘船。”
船老板问道:“什么船?”
那蒿工答道:“是商船,像是搁了浅,正向我们喊话呢。”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话一般,船外面远远传来一声呼喊,因为水声略大,夹在风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船老板看了看江宁,道:“江掌柜,我们出去看看?”
江宁点头,两人便一同去到了甲板上,果然见不远处停着一艘大船,体形巨大,远远望去,颇为宏伟壮观,船老板啧啧称奇,道:“我行船数十载,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商船,不知船主人是怎样的富贵人家。”
江宁微微眯起眼来,看着那大船的红色尖顶,觉得十分眼熟,这时,那船头站上了几个人,冲他们这边招手,遥遥招呼。
船老板问江宁:“开过去吗?”
江宁点点头,道:“将船行过去。”
“好勒!”船老板一声招呼,去了船尾知会了艄公,片刻之后,他们的船便缓缓朝那艘巨大的商船靠了过去。
等靠得近了,江宁站在船头,看得愈发清楚,大商船上招手的人,就是当初在崇阳城遇到的那位王管事,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过了片刻,两艘船的距离十分之近了,相隔也不过三四米,那王管事看清了江宁,先是震惊,尔后略微尴尬,江宁率先招呼道:“王管事,好久不见了。”
王管事干干一笑:“可不是,真是巧的很……”
江宁微微一笑,扫了一眼他们的船,和气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王管事一脸苦相,摆手道:“别提了,我这……”
他正说着话,身后忽然站上来一个人,开口道:“说什么呢?”
王管事被这冷不丁的一下,吓得身形晃了晃,差点一头栽下船,他赶紧一把抱住船舷,叫苦连天道:“东家诶,您吓死我了……”
顾鸿云微微冷笑,抱着双臂,道:“你很能嘛,我都吩咐船不能继续行驶了,你还敢叫人?”
王管事立刻指天发誓道:“东家明鉴,这船可不是我叫来的!”
顾鸿云撇了他一眼,哼道:“谅你也没那本事。”
他说着,转头看见江宁,仔细打量了一下,立刻惊讶地挑眉,尔后便笑了起来,朝他拱手道:“原来是你!江兄,真是巧!”
江宁微微一笑,也拱手回了个礼:“顾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顾鸿云哈哈大笑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是你的船?”
江宁答道:“不错,我欲往沙河城去,顾兄的船……怎么搁在这了?”
顾鸿云微微眯了眯眼,漫不经心地笑道:“我前些日子从上京来,原本想要往北去,不过临时改了主意了。”
王管事忍不住插嘴道:“东家,可是老夫人那里……”
顾鸿云扫了他一眼:“闭嘴。”
王管事果然老实闭了嘴,顾鸿云继续笑着与江宁说话:“江兄是去沙河城行商?”
江宁点点头:“做一点小买卖罢了。”他说着,转而又道:“上一回去锦州城时,搭了顾兄的顺风船,一直没有机会向顾兄道谢。”
顾鸿云哈哈一笑,道:“小事一桩,不必放在心上。”
江宁沉吟一瞬,问道:“不知顾兄是否饮酒?”
顾鸿云点头:“怎么?”
江宁道:“我这里有几坛子好酒,顺便赠与顾兄了,以谢当日搭船之恩,请稍待。”
他说着,转身进了船舱,顾鸿云抱着双臂,望着那小小的船舱出口,略微眯起眼来。
过了片刻,江宁便出来了,船头风大,吹得他的衣袍烈烈乱舞,显得其中的身形愈发清瘦,他怀中抱着两个酒坛子,走到船头,正欲开口,忽然有点愣,这酒是拿出来了,该怎么送过去?
顾鸿云见状便笑了起来,神情愉悦道:“江兄不急,还是我过去吧。”
他说着,伸手招了招,大商船上有蒿工见了,忙起身去了船舱里间,过了一会,只听吱嘎几声巨响,一道巨大的横梯从商船侧边上空慢慢地放了下来,正巧搭在江宁这边的船上。
江宁脚下的船微微晃了晃,尔后静止下来,也不像之前那样浮动了,顾鸿云顺着那横梯便走了过来,跳下船舷,江宁这才发现他怀中竟然还抱着一只猫。
那猫长得十分普通,麻灰混杂着些许黄褐色的毛,一双眼睛黄中带绿,瞳孔细细长长,在阳光下显得十分清晰,它抬头看了江宁一眼,轻巧一跃,跳上了他的肩头,温温柔柔地喵了一声,叫声绵软。
幸而它体型不算大,否则江宁不知道自己的肩膀能否容得下他,顾鸿云稀奇地挑了挑眉,忍不住伸手弹了那猫一指头,道:“今日怎么转性子了?”
猫瞅都不瞅他,别过头去,转而爬到了江宁另一边肩膀上,继续趴了下来。
顾鸿云笑着对江宁道:“我还从未见过鹦鹉对别的人这样亲近过,还这样安静,今日可算是长见识了。”
江宁有点不知道怎么搭话,难道要问他,你竟然管一只猫叫鹦鹉?
甲板上有一张小桌子,是平日里蒿工与商队随从闲坐时用的,两人在桌旁坐下,江宁便拿过一坛酒,揭开了封泥。
浓浓的酒香气瞬间便窜了出来,顾鸿云轻轻嗅了嗅,奇道:“这是什么酒?”
江宁一边倒酒,一边答道:“此酒名为远志,自己酿的,粗酒而已,倒叫顾兄见笑了。”
顾鸿云喝了一口,眉头微皱,品了半天,才放下碗笑道:“这也叫粗酒?江兄太谦虚了。”
江宁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继续给他添满了,顾鸿云将酒碗重新端起,放到江宁的肩头前,对那猫道:“小鹦鹉,你要不要来一点?”
那猫正在打瞌睡,闻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懒懒地转了个方向,拿屁股对着他,继续打瞌睡。
顾鸿云当着江宁的面被猫甩了脸子,不由便有些哭笑不得,笑骂道:“可真威风啊,反了你了。”
他说着,又喝了一口酒,深吸一口气,与江宁闲谈起来。
两人聊了小半日,耽搁了不少时间,船老板过来对江宁问道:“江掌柜,什么时候开船?”
江宁想了想,顾鸿云忽然放下酒碗道:“不如这样,江兄,这一回换我搭你的顺风船,如何?”
江宁有点惊讶地看着他:“你不是不去了?”
顾鸿云哈哈一笑,道:“我孑然一身,去哪里全凭心情决定,如今我心情好了,去哪里都使得。”
江宁见他这样说,也就点点头,道:“顾兄若是想一同前往,自然是没有问题。”
顾鸿云道:“那我先去招呼一声。”
江宁以为他要回船上招呼,便点头应允,谁知顾鸿云只是站在他这船的船头,朝那边的船上喊话:“你们告诉王德辉一声,让他带着船队回上京去!”
他说完,便对江宁道:“那我们这便启程吧。”
江宁:“……”见顾鸿云神色认真,不似玩笑,便转而对船老板颔首道:“麻烦你了。”
那船上有人听见了,顿时一阵兵荒马乱,听见的人立刻进了船舱里,过了片刻,王管事从里面出来时,江宁的船已经慢慢地开走了,他扑在船头大喊道:“东家!你带上我啊!”
然而顾鸿云只是大笑着,遥遥冲他挥了挥手,转身跟着江宁进去船舱了。
王德辉顿时腿一软,差点趴在地上,喃喃道:“完了,东西没送到,我一个人回去,老夫人得弄死我……”
他想了想,立刻爬起来,冲船上的蒿工大喊道:“快,跟上去!跟着前面那艘船!”
蒿工们面面相觑,尔后有随从吞吞吐吐道:“那个……管事,东家吩咐了……让我们回上京去……”
另有人接道:“若是我们不听吩咐跟了上去,东家知道了肯定要发脾气的。”
言下之意,你是准备面对老夫人,还是准备面对东家的怒火……
闻言,王德辉腿又是一软,颤颤地摆手:“罢了,回、回上京……”
第66章
接下来船便进了临沙河地界,一开始几日便遇上了大风天气,逆风逆水,船行驶得特别慢,船老板整日里愁眉不展,然而到了第四天,风转眼便转了一个向,开始朝北吹,船的速度顿时快上了许多,船上众人紧皱的眉头也都逐渐松开了,只求风向继续保持,不要出什么差池才好。
仿佛是听见了他们心中的呼声,此后风向果然没有再变过,一路顺风逆水,总算是在十八天后,到了沙河城附近。
船在码头停了下来,船上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大口气,顾鸿率先下了船,对江宁提议道:“还是先去找一个歇脚的地方住下吧。”
江宁点点头,顾鸿云熟门熟路地带着他去了市集,沙河城虽然也是一个城,但是毕竟在边关地区,城内居民不多也是正常,然而让江宁感到意外的是,来来往往,多是商人,经营的东西也是各式各样,有香料,茶叶,皮毛,玉石,手工艺品等等,满目琳琅,稀奇古怪。
大家都是在市集上,往地上摊了一张布,东西摆上去就卖,好一点的,顶多也就是支了一个小木架子而已,比之江宁见过的其他城市市集,不知简陋到哪里去了。
两人正一路走着,顾鸿云见他面色微异,略微思索之后,便向他解释道:“这里的市集少有固定的店铺,因为……”他顿了顿,仿佛是不知如何措辞一般,只是道:“日后你便知道了。”
他说着,便带了江宁去到一间客栈,租了两间客房并一间大通铺房,客栈掌柜在柜台后拨着算盘珠子,头也不抬地问道:“要保吗?”
江宁正欲开口,顾鸿云扯了他一把,抢先开口道:“要。”
客栈老板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他们俩,干瘦的脸上挤出一点笑意来:“半个月,一共二十两银子。”
顾鸿云点点头,两人付了钱,客栈老板的脸色顿时好看了很多,将几个牌子递过来,和颜悦色地道:“拿了这个,客官随时可以入住。”
江宁接了牌子,与顾鸿云一同出了门,他拿着那几个牌子看了看,其中两枚分别刻着“玄”、“黄”二字,另一枚牌子上刻着一个简陋的花纹,或许是因为使用时间过长,那牌子被磨得很光滑,上面的花纹也看不太清晰了,只是隐约像个虎头的模样。
顾鸿云主动低声解释道:“这里鱼龙混杂,做生意的人又多,就不乏有些动歪心思的人,商人多带着货物入住客栈,若是在住房时,不买保,货物丢了客栈是不会管的,就算那货物是在客栈的眼皮子底下被偷走。”
江宁有点讶异:“原来还有这样的规矩?”
顾鸿云点头,又道:“这其中的门道多着呢,”他说着,摸了摸怀中猫的皮毛,微微眯起眼来,漫不经心地道:“谁又知道,那些货物是否真的是被宵小偷走的呢?”
江宁闻言,沉默不语,两人一同回了码头处,江宁付清了船款之后,便吩咐商队随从将货物卸了下来,搬去了客栈。
因为天色已晚,江宁让众人在客栈里吃了些饭食,当晚便都去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江宁是被外面闹哄哄的人声吵醒的,他揉了揉额头,微微皱着眉,下了楼,有点被吓了一跳,楼下大堂里的人真是太多了,人来人往,大声喧哗,三教九流的人都扎堆儿混在这里,形形色色。
顾鸿云端着他的猫,正从隔壁房间出来,见着江宁,便笑道:“江兄早。”
江宁同他打了招呼,那猫仍旧是轻轻巧巧地跳起来,落在江宁的肩上,自此便扎了根似的,怎么也不肯挪窝,它似乎十分喜欢江宁。
顾鸿云见着了,便有些酸溜溜地骂道:“早知道你今日这番模样,当年就该任你在水池子里扑腾,我做什么多手多脚捡了你上来?”
猫眼皮子也不抬一下,继续打盹儿。
顾鸿云骂完了,又伸手撸了一把它的皮毛,对江宁道:“江兄头一次来,我带你去转转吧。”
江宁欣然答应了,顾鸿云便带着他在市集内到处转悠,看看其他的商人卖的什么,两人转了半天,江宁忽然开口问道:“这沙河城距离沙河关有多远?”
顾鸿云看了看他,皱眉道:“这里已经是沙河关了。”
“不,”江宁踌躇了一会,继续问道:“我指的是……兵营。”
顾鸿云听了,微微挑眉:“你要去兵营?”
江宁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道:“我有点事情……”
顾鸿云想了想,坦然告知:“兵营一向是重地,你就算是知道了地方,怕也是进不去的。”
江宁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不过,我还是要想想办法。”
顾鸿云没想到江宁竟然会这样固执,他皱了眉,劝告道:“只怕是你还没靠近,便会被兵士当作来历不明的人抓起来了。”
江宁面上顿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似乎真的是在考虑这个方法的可行性,顾鸿云有点语噎,但还是道:“此事非小,江兄不要儿戏,真被抓住了,想出来只怕就要难了。”
他刚说完,见着江宁的神色,不但没有打消这个念头,原本微微迟疑的表情也尽皆散去,皱着的眉头松开了,心中顿时就有些无言,这感觉怎么好像越是劝说越不对了呢。
顾鸿云心中揣测了一会,不由问道:“不知江兄想要去兵营做什么?”
江宁回道:“找一个人。”
“什么人?”
江宁顿了顿,还是言简意赅地答道:“我兄长,去年到了沙河关的兵营,如今联系全无,我心中有些担心。”
“原来如此,”顾鸿云略一思索,道:“按理来说,兵营中的士兵每一年可以寄出两封家书的,你难道一封都没有收到?”
他见江宁点头,又想了想,继续问道:“你那兄长……识字吗?”
江宁忽然想起来,韩致远对文盲这两个字,一直以来都有着一种迷之执念,如今被人误会他不会写字,不知会是如何表情,他在脑子试着想了一下韩致远的反应,蓦地笑出声来,道:“他识字,识的字可多了。”就算毛笔字写得跟狗刨似的,也还会画小h图呢。
顾鸿云见他笑了,不由有些一头雾水,难道自己刚刚问的话有什么可奇怪的吗?他细细思索了片刻,不得答案,便索性抛在一边,提醒江宁道:“兵营寄出去的信,会延后三个月才开始送,从这里到达越州,约莫又是小半年时间,你兄长的信,此时或许已经在路上了也未可知。”
江宁听了这话,想了想,确实也有可能,但还是道:“只是有信,我还是不能放心。”一封信而已,还远远不够,他要看到的,是活生生的人。
顾鸿云见他这般固执,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看了看天色,岔开话题道:“或许要下雨了,我们回客栈吧。”
江宁点点头,天色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一直阴沉沉的,仿佛要压下来一般,令人心头压抑,看起来要有一场大暴雨。
两人一同回了客栈,前脚才刚踏入门,身后便哗啦一声,大雨瓢泼似的倾倒下来,街上行人躲避不及,被浇了个正着,登时成了落汤鸡。
狂风呼呼地刮着,将客栈的窗户猛地都吹了开来,江宁与顾鸿云两人正坐在窗边,登时雨水夹着大风涌入,将两人浇了一身雨水,客栈老板连忙遣了伙计把窗扇都关上。
窗扇刚刚关上,外面便有一队铁骑士兵骑马行过,马蹄落在路面上,溅起许多泥水来,路上的行人手脚不够快的,登时被扑了一身泥水,从落汤鸡变成了叫花鸡。
江宁应声看去,只能看到士兵小跑着远去的背影,眨眼便消失在街角了,顾鸿云探头看了看,解释道:“那是沙河城的守城将领和士兵,你兄长若是在沙河关营地,只怕不在其中。”
江宁点点头,笑道:“顾兄似乎对这里的情形十分清楚?”
顾鸿云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巴掌大的沙河城,只要多来几次便知道了。”
那一队铁骑士兵出了城门,往沙河关兵营的方向而去,因为雨势太大,随在后方的兵卒便有些跟不上了,零零散散地开始掉队,队伍像是一根被拉长了的橡皮筋一般。
领头的将领见状,回过头来,大吼一声:“都没吃饭是不是?要不要本将给你们加一把子力气?”
那将领正是史高岑,他冲士兵们狠狠甩了甩手中的马鞭,力道十足,在空中噼啪响亮一声,打得雨花四溅,指着众士兵厉声骂道:“老子还是个兵卒子的时候,就算是用爬的,也比你们爬的快!再慢吞吞的,先吃老子一顿鞭子再说!赶紧着!”
士兵们听见了这话,顿时打了个激灵,咬着牙拼了命地追了上去。
第67章
这一场暴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第三日,天气才渐渐放晴,原本萧条的市集又开始热闹起来,江宁站在客栈楼上看了看,便出了门,他才刚一出房间,顾鸿云的猫便闻声过来了,轻巧一跃,熟门熟路地窜上了他的肩膀,趴下打盹儿,仿佛在江宁的肩上睡觉会更舒适一般。
江宁也不打扰它,径自下了楼,十几个商队随从正在大堂里喝茶,见了他下来,便纷纷向他打招呼,江宁道:“这几日诸位休息得怎么样了?”
众人都道还好,多谢江掌柜,有人打趣道,就是这几日下了雨,人无聊得很,呆在客栈里面都要发霉了。
江宁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今日雨停了,我们做点不无聊的事情,活动活动筋骨吧。”
他使人将酒搬到市集入口处,那里左边是告示牌,右边是城墙,在城墙下支了一个木架子,把酒都放了上去,挂了一个酒旗,又在前边放了个小木牌,上面写明,买酒的兵士,不必费银钱。
江宁的举动在市集内颇为显眼,加之又是在市集门口,所以引来许多围观者。
一切准备工作做好之后,江宁便让人抬出一个大酒瓮来,揭开封泥之后,浓浓的酒香气便散了出来,围观众人不由都深呼吸一口气,只觉得那酒香气十分特别,香气浓烈,勾得人的酒虫都要爬出来了。
有好酒之人立刻出声问道:“这酒作价几何?”
江宁微笑答道:“二十文钱一斗。”
又有人问道:“这木牌上所写的真是属实?兵士买酒,不需要酒钱?”
江宁道:“但凡证明自己是兵士的人,都赠送一坛酒,不必银钱。”
他说着,伸手指了指旁边那一堆拳头大小的酒坛子,有人不由嘀咕道:“这坛子也忒小了一点。”
闻言,江宁便笑了,冲那嘀咕的人一拱手,温和道:“客官说笑了,我只是一介小小商人,本钱不多,也是需要养家糊口的,况且这也只是小本经营罢了,但是感念边关兵士们为守家国,日日浴血奋战,备些粗劣水酒,聊表一些心意而已,人常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假若来日有一天,我成为一方大贾,此酒必然永远向将士们免费奉送。”
众人听了这一番话,不由纷纷称赞,之前那嘀咕的人顿时也没了声响,江宁又道:“若是各位对这酒有兴趣,皆可一尝。”
他说着,让随从们取了碗来,开始分酒,众人见了,立刻都涌上前去,喝了酒的,无不称好,没喝到的,伸长了脖子往里边看,大夏天的挤出了一身的汗。
因为买酒的人太多,江宁使人搬来的酒不出一个上午便全部卖光了,也偶有兵士过来领酒,江宁取酒之时,开口问道:“你们是哪里的兵士?”
那人答道:“是沙河城的守城兵。”
江宁想了想,询问了他的名姓之后,便将酒给了他,随口问道:“这里有沙河关兵营的兵士来吗?”
那兵士领了酒,便答道:“沙河关的兵士偶尔也会来此,不过,他们大约是一个月才有一次机会出营。”
江宁得知了这个消息,点点头,谢过他之后,那兵士又要走,江宁叫住他:“军爷,我这里还有个小忙请你帮一下。”
兵士拿着酒,心中正高兴,便耐心地等着,江宁取出一张画像来,问他道:“军爷可见过画像中的人?”
那兵士看了看,摇摇头:“没有。”
江宁收了画,微微笑道:“麻烦军爷了。”
整个上午,来的兵士都不多,但是问出的消息却是大同小异,江宁得知,沙河关兵营的管理比沙河城要严上许多,至少营中士兵是不能随意出来的,就算是出来,也有时间限制,每次出来只有一的天时间,且回营不得晚于下午六点,他们上一次出营的时间是在上个月十一日。
江宁算了算,现在是八月十六日,如果这些信息没有错的话,距离沙河关兵营的兵士出来还有五天时间。
五天时间而已,江宁在心中默默地将这句话来回说了几遍,按捺住心头的焦灼,开始收拾酒坛子。
他收好了酒碗之后,交给了随从,一抬眼便看见顾鸿云站在不远处,正往这边看,不知站了多久了,见江宁注意到他,便走过来,看了看残局,无奈摇头笑道:“你还真是……锲而不舍。”
江宁不语,顾鸿云忍不住问道:“真的这样重要么,万一五天之后,你兄长并没有出营呢?”
听他这样说,江宁不由笑了笑,答道:“顾兄也说了,只是万一而已,然而就是这万一,我也要努力去试一试,万一他真的出营了呢?”
顾鸿云不答话了,沉默了一会,问道:“你兄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宁顿了顿,低头擦拭了一下手背上溅上的酒水,然后答道:“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韩致远,那个人早已经被深深地刻在了心上,熟悉得如同自己的左右手一般,这个问题,就像一个人被突然问起,你的手心一共有多少纹路一样。
况且自己眼中的韩致远,与旁人眼中的韩致远,恐怕是很不一样的。
上午便这样过去了,下午的时候,江宁仍旧在市集门口卖酒,或许得了其他兵士的转告,来免费领酒的兵士越发多了起来。
然而整整一天过去了,江宁也没有得到韩致远的消息,及至傍晚,市集行人皆尽散去,他收拾好东西,回了客栈。
进屋子的时候,顾鸿云那只猫竟然没有出来,江宁不免有些讶异,那猫这几日都非常黏他,只要这边稍有动静,哪怕只是门开了缝,都能循声摸过来。
他有点意外地看了看隔壁房间,里面没有点灯,黑乎乎的,顾鸿云像是还没有回来,他在门口犹豫了一会,正准备离开。
才刚一转身,便看见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江宁心中一惊,猛地退了一步,借着一旁昏黄的灯笼光线,看清楚了那人的半张脸,他出声道:“顾兄?”
确实是顾鸿云,只是不知为何,他的情绪看起来十分差,整个人浑身的气息都变了样,与之前截然不同,鹦鹉安静地窝在他的怀中,微微阖着眼,偶尔蹭一蹭顾鸿云的手臂,歪着头打盹。
顾鸿云看起来不太想说话,简短地应答了一声,然后径自越过江宁,伸手推开屋门,进去了,过了片刻,房间里的灯仍旧没有点起来。
江宁心中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纠结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
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漱完毕,又从屋里找了几张椅子,一一排在床前,自从韩致远离开以后,他睡觉掉下床的毛病又开始犯了。
江宁吹了油灯,躺在床上酝酿睡意,顺便仔细思考一下怎么样才能得到韩致远的消息。
过了十来分钟,忽然从隔壁传来一声响动,像是有凳子一类的物事倒地的声音,然后传来轻柔的猫叫声。
江宁立刻从床上坐起来,侧耳细听,片刻后,隔壁房间又传来哗啦啦的声响,间或夹杂着瓷器落地,清脆的碎裂声,猫又喵喵叫了几声。
江宁随手扯过衣服披上,翻身下来床,点起油灯,去敲顾鸿云的门,口中道:“顾兄?”
门里依旧是黑乎乎的,一片死寂,顾鸿云没有答话,江宁微微皱眉,迟疑了片刻,继续敲门道:“顾兄?你没事吧?”
过了一会,顾鸿云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既压抑又冷漠:“我没事,你去睡吧。”
江宁紧皱眉头,想了想,还是道:“顾兄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以知会我一声。”
房间里没声音了,也不知道顾鸿云听到了没有,江宁在门口站了一会,没听到什么响动,便举着油灯准备离去,刚刚转身,便听到房间门打开了,顾鸿云出现在门后,他低声道:“江宁,你有酒吗?”
江宁回过身来,昏黄的灯光照亮了顾鸿云的面孔,他脸上写着清晰可见的疲惫,虽然是与江宁说话,但是他的眼睛半阖着,微微垂下,并不看江宁。
江宁点点头:“有,就在楼下,我去取一坛来吧。”
顾鸿云声音低沉:“麻烦你了。”
江宁披着衣服,举着油灯,果然去楼下库房取了一坛子酒来,顾鸿云微微侧身让开,道:“方才是我失礼了,请进。”
尽管此时是八月中旬,北方的天气已经冷了下来,尤其是在夜里,凉意入骨,江宁进了房间,昏黄的烛光慢慢照亮了屋子,窗户紧闭,显得空间很狭窄,让人莫名有一种憋闷的感觉,房间的地上一片狼藉,像是被人洗劫过了一般,凳子椅子倒了一地,整个房间除了那一张床和桌子以外,其他的器具都没有幸免于难。
第68章
江宁走过去,将油灯和怀中的酒放在桌上,转身便要走,顾鸿云抱着鹦鹉站在一旁,突然开口问道:“你去哪里?”
江宁温和回道:“我去房间取两个杯来。”
顾鸿云听了这话便不做声了,望着江宁出了门,脚步声渐渐远去,他的目光投放在了桌上那一盏小小的油灯上,光线微弱,火焰微微地跃动,尽管如此,也让他心中一动,走上前去,将鹦鹉腾了一只手抱着,然后伸出右手去,摸了一摸那看似微弱的火焰。
触手灼热,指尖在这寒凉的夜里,得到了些许暖意,尔后,指尖那股灼热久久不曾散去,像是顺着血液,一路爬到了心底。
顾鸿云缩回手,鹦鹉乖巧地伏在他的怀中,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温柔地咪呜了一声,在这静寂的房间中缓缓荡开去。
随着房间外面的脚步声缓缓走近,顾鸿云盯着门口的目光也渐渐和缓下来,片刻后,江宁出现在门口,向他微带歉意地笑:“顺便下楼去取了暖酒的小炉,耽搁了一点时间,还请顾兄见谅。”
小炉升起火之后,江宁便把酒暖上了,顾鸿云一手揣着猫,一手将倒了一地的椅子凳子扶了起来,静默悄悄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只能听见小炉中的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江宁开口道:“怎么不开窗户?”
顾鸿云顿了顿,果然过去把窗户打开了,夜里寒凉的风涌了进来,将房间中原本逼仄的气氛一扫而空,深蓝色的夜幕上挂着一轮缺月,清冷的月光如水银一般倾泻下来,能看见远处沙河城的城墙,黑黢黢的,隐约有灯火闪烁,那是守城的兵士们。
酒暖好了,江宁招呼顾鸿云过去坐下,夜风虽然寒冷,但是酒却是滚烫的,几杯酒下去,整个人浑身都暖洋洋的。
顾鸿云的神色较之前好了许多,他一手持着酒杯,一手懒懒地摸着鹦鹉光滑的皮毛,从头撸到尾巴尖儿,又从尾巴撸到头,惹得鹦鹉发出不满的呼噜噜声。
顾鸿云忽然笑出声来,笑容有点飘忽,他对江宁道:“好酒。”
他顿了一会,又重复一遍:“这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的酒了。”说完,仿佛想到了什么,径自乐了起来,笑容满面。
江宁能看出他已经有些醉了,顾鸿云喝得快,又喝得急,看他之前那模样,估摸着晚餐也没有吃,猛一下灌了好几杯酒,不醉才怪了。
想到这里,江宁再倒酒时,就刻意给他倒得少一点,以免到时候醉过了头就麻烦了。
顾鸿云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满足地喟叹一声,才道:“江宁,有兄长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江宁闻言,仔细地思索了一下,发现他确实没有这种感受,但是之前又对顾鸿云说过自己是过来找兄长的,眼下再否认也不太好,遂道:“没事的时候有人照顾,出事的时候有人扛,大抵是这种感觉吧。”
他说着,心中便有点发虚,毕竟他还真没有兄长,只是凭着自己的揣测说的而已。
然而顾鸿云却并没有质疑他的话,只是笑了笑,道:“照顾?说起来,我也有一个兄长。”
他见江宁微微挑眉,不由笑道:“我并不是家中独子,排行第二,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他说着,放下酒杯:“我是庶子,妾所出。”
江宁耐心听着,面容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更为清隽而温和,顾鸿云半眯起眼看着他,不知为何,心底里那些从不为人所知的话,此时竟然挡也挡不住,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
“我确实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从小到大,衣食住行,皆未短缺过,我兄长长我三岁,他从小便很优秀,一直跟随在父亲身边,想来日后必能接掌父亲的家业,”顾鸿云的目光投放在暖酒的小炉上,望着那袅袅升腾的热气,继续道:“有这样一个厉害的兄长,我却并不觉得高兴,相反,我很厌恶他。”
他说到这里,抬起头来,望着江宁道:“在府中所有人的眼中,父亲,祖母,妹妹,甚至包括洒扫的奴仆,都觉得他才是府中真正的少爷,而我,或许不过是路旁的小猫小狗罢了,其他人家中,兄弟阋墙,同室操戈,不过是因为那一点家业之争罢了,我幼时也是这样想,如果我争不了家业,或许会值得父亲祖母他们看我一眼,总有一日,也能得到与兄长一样的公正对待。”
“然而如今我却觉得当年的想法真是,天真得可笑,”他说着,竟然真的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说不出的疲惫:“我放弃读书和习武,从了商,如今腰缠万贯,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自甘堕落而已,兄长甚至直言,耻于向外人提起我。”
“说来可笑,这一回原本我是被祖母派来,准备到沙河城的,”他一边说,一边转向江宁:“你猜猜她让我来做什么?”
江宁问道:“做什么?”
顾鸿云端起酒杯,哼笑了一声,道:“过几日便是我兄长的生辰,她见不着她的宝贝孙儿,礼却不能落下,装了满满一大船寿礼,让我亲自送过来了。”
他说着,仰头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眼睛微微眯起,语气慵懒而缓慢,道:“我却偏不如她的愿,她记得顾鸿文的生辰,怎不记得,我与顾鸿文的生辰是同月同日呢?”
顾鸿云笑了一下,身形晃了晃,索性趴伏在桌沿上,微阖着眼,问江宁道:“你的兄长,对你如何?”
江宁答道:“他对我很好。”
闻言,顾鸿云喟叹一声:“若是有一天……”话未说完,尾音渐渐消失在静谧的夜里,他醉了。
江宁转头看了看银色的月光从窗外洒落下来,清冷无比……
转眼五日时间已经过去,江宁的酒卖出了七七八八,茶叶也叫这里的商人一抢而空,因为江宁的茶叶成色好,正如张公曾经所言,几乎真的是一斗茶叶一斗金,茶叶价格高的吓人,商人们竟然也都愿意争相购买,江宁顺便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一日,江宁继续将酒摊摆在市集门口,因为之前的卖酒举动,市集内已经有许多人都认识他了,也有许多守城兵士对他颇有好感,路过时,来来往往,都不忘同江宁招呼一声。
到了早上九十点的样子,市集外开始陆陆续续进来一些眼生兵士,与守城兵士的暗红色衣甲不同,他们的衣饰皆为黑灰两色,看上去不甚起眼。
江宁的酒摊摆得显眼,那些兵士们见了,果然都过来问,这送酒一事的真假。
江宁微笑着一一答了,又让他们排队领酒,顺便问了一些不太要紧的问题,这些兵士果然都是从沙河关兵营来的,江宁揣测,从兵营到这里,大致需要走上一个多小时,不算远,也不算近。
最后江宁放完了酒,又取出那张画像来,给领了酒的兵士们看,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并没有人见过韩致远。
及至中午,江宁搬出的那批酒又发放得七七八八了,领酒的兵士也渐渐少了,估摸着到了该吃饭的点了,眼见着酒摊上的酒不多了,后面没领到的兵士便有些着急,有人在后方急嚷嚷地道:“都领了酒还杵在这做什么?后面的人还领不领了?酒都快没了!”
这话一出,没领到的士兵都哄闹起来,拼命往前挤,江宁面前的那位士兵正掀开封泥准备尝一口,被这一下子挤的,酒坛子没拿稳,掉到酒摊上,咕噜噜一路滚了过去,酒液倾洒,霎时将画像染出了一片墨痕。
江宁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立刻伸手将那画像拎了起来,然而此时已经晚了,那画上已是一片狼藉,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被推的那名兵士气得七窍生烟,酒都到嘴边了竟然全洒了,他转过身去将身后的那名兵士拽住,大骂起来,那兵士也不是个吃素的,两人剑拔弩张,越吵越凶,眼看着就要动手。
江宁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静了心绪,将画像放下,又取了一坛子酒,这才平息了这场闹剧。
轮到后面的几个兵士领酒时,前面两个人领了酒便走,最后一个人开口道:“老板,你这画像都看不清了啊。”
江宁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人长得很瘦,脸型略长,面上笑嘻嘻的,江宁取了酒给他,微微一笑道:“意外罢了,看不清也没有办法,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答道:“口天吴,单名一个战字,多谢老板了嘿。”
他说着,接了酒,乐颠颠地离开了,江宁把他的名字登记上,整一个上午过去了,一无所获。
第69章
沙河关兵营,校场,一个人正站在校场中间,持着长矛,练习着突刺的动作,一遍又一遍,整一个上午,反反复复,就只做那一个动作。
过了一会,校场外面过来一个人,扬声喊道:“韩致远!”
韩致远停了下来,看了看那小跑过来的人,又回过身去,继续手中的动作,口中道:“你不是去沙河城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过来那人是瘦高个,脸型略长,闻言便嘻嘻一笑地道:“我去市集转了一圈回来了。”
韩致远嗯了一声,手中动作不停,等着他的下文,果然那吴战绕着他转了转,厚着脸皮道:“你这个月的饷银还在吗?”
韩致远不理他,吴战又绕着他转了一圈,涎着脸:“你要是没花的话,借我一点呗。”
“不是前几日才发过?”
吴战嘿嘿笑道:“这不是……用完了么?”
韩致远总算是停下了手,瞥了他一眼,道:“在兵营里成天没出去,你怎么用完的?和丁字营那群人又凑一堆了?”
“你轻点声!”吴战有点紧张地转头四顾,这才压低声音道:“我这不是……一时技痒么……“
闻言,韩致远顿时冷笑:“技痒?是皮痒吧?”
吴战一噎,他虽然说不过韩致远,但仍旧是锲而不舍:“能不能借我点儿,我下个月一定还你。”
韩致远将长矛换了个手拿着,一边擦着汗,往外走去,口中道:“等你把上上个月借我的钱还了再说吧。”
吴战还要说话,韩致远转头看着他,神色似笑非笑:“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想赖我账的时候,是如何下场?”
吴战登时打了个激灵,什么下场?当时他欺生,借了韩致远的钱却迟迟不还,最后韩致远找上门来,他想赖账,结果被韩致远按在地上揍了小半个时辰,揍得他哭爹喊娘,一边哭饶,一边还要被韩致远逼着高喊,揍得好。
然而揍完之后,他身上连个伤痕都没有,状都无处可告……
韩致远瞅着他那怂样,便扔下一句:“没有钱,我攒着要交给我媳妇的,你别想从我这扒拉走一个铜板。”
吴战默默道,又是你媳妇儿,有媳妇了不起啊?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是他不敢说出来,仍旧不肯轻易放弃,追了上去,眼珠子一转,对韩致远道:“你喝酒吗?”
“不喝。”
吴战像是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絮絮叨叨:“哎我今天去了市集,有人在送酒,不要钱的,你去不去?”
“没空。”
“我还带了一坛回来,专门给你尝尝的。”吴战信誓旦旦。
“真是谢谢你了,我不喝酒。”韩致远目不斜视,古代的酒真是难喝到了一定的地步,他脑子发烧了才会去尝尝。
吴战根本无视他的话,把自说自话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你去吧去吧,上次你不是看上了程将军的那一件狐狸毛斗篷?我跟你讲,我今天去市集也看到了!”
“嗯?”韩致远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头看他:“当真?”
吴战立刻指天发誓,满脸正气:“比真金还真!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呵呵。”
吴战脸上的正气下一瞬就转为了谄媚:“只要你帮我去领一坛子酒来,我就带你去。”
韩致远瞥了他一眼:“别人免费送的,你拿去卖?”
吴战嘿嘿地笑:“这个嘛……”
韩致远瞅见了他怀里的酒坛子,伸出手来:“我看看。”
吴战连忙狗腿地双手把酒递过去:“壮士,请!”
韩致远上下掂了掂那酒坛子,不太沉,他将封泥揭开来,一股子浓浓的酒香气扑鼻而来,跟他印象中古代的酒完全不同,香气浓烈,酒液清澈,他微微皱眉,抬眼问道:“这酒叫什么名字?”
吴战仔细想了想,回道:“好像是叫什么……远志?”
韩致远沉吟片刻,盯着那小小的酒坛子,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尔后道:“你喝过了吗?”
吴战搓了搓手,笑着道:“还没有,我见着别人喝了,特别够味,一定能卖个——等等!”
他的话说晚了,韩致远端起酒坛子就是几大口,清亮的酒液洒落,伴随着浓烈的酒香迸散开来,吴战的心简直都要滴血了,他的声音颤抖:“你你你你不是不喝酒?”
韩致远抹了一把嘴边的酒液,洒然一笑:“你都双手捧着,送上门来了,我不喝岂不是对不住你一番拳拳心意?”
吴战顿时心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韩致远借着阳光,往酒坛子里瞅了一眼,里面酒液澄澈清亮,坛子底刻着四个小字:余年远志。
他将酒坛子再次封好,面上露出一个笑容来,对吴战道:“不是要去市集?这就走吧。”
吴战眼睛一亮,也不心疼了,忙催促道:“赶紧着,走走走,晚了可就去不成了。”
两人正往外面走,迎面来了一个年轻将领,将他们拦住了,正是程武程将军,他看了看韩致远,道:“要出去?”
韩致远将酒坛子往身后一揣,点点头:“回将军,是的。”
程武打量了他一眼,道:“先别急着走,我们来过几招。”
闻言,韩致远提醒道:“将军,今日休息。”
程武抬了抬下巴:“本将自然知道,需要你来提醒?”他见韩致远仍旧没什么表情,想了想,又道:“你若是赢了我,那件狐狸毛的斗篷就输给你。”
韩致远道:“我今日有事,能否改日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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