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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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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男友太随机 作者:雨过碧色

    正文 第22节

    我的男友太随机 作者:雨过碧色

    第22节

    ☆、第七十章

    大丁说:“再给我点儿时间,我会想好的。”

    杨一鸣问:“你要想什么?”

    可是大丁伏在他的肩头一动不动。

    “大丁?”杨一鸣轻轻一推,大丁软绵绵地就往下倒。杨一鸣大惊,立刻抱住他努力站稳脚跟。

    丁子木闭着眼睛,脸红扑扑的,呼吸绵长,显然已经睡着了。

    杨一鸣站在深夜寂寥无人的大马路上,怀里抱着个人事不省的人真是欲哭无泪,他扶着丁子木站在大马路上,竟然半天也没拦下一辆出租车。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把人背在背上,慢慢悠悠地回到了酒吧,让酒保给他叫了一个代驾开车把两人送了回去。

    丁子木一接触到柔软舒适的床铺就顺势一翻身,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呼呼大睡。杨一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他把外衣脱了,扯过被子来盖好,自己去洗了个澡后也滚进了床铺里。

    第二天,丁子木睁开眼睛时觉得头疼欲裂,他压着太阳穴忍不住呻|吟一声。杨一鸣闭着眼睛摸索过来,在被子里拍拍他的胸口问:“醒了?”

    “嗯。”丁子木揉着太阳穴,“有点儿头疼。”

    “宿醉。”杨一鸣简单地说。

    “啊?”丁子木惊讶地问,“我喝酒……是谁?”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大丁啊,难不成是徐霖?”

    “我以为是郑哥,”丁子木说,“最近我总梦见他。”

    杨一鸣把眼睛睁开一道缝:“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觉得也没什么特别的所以就没说,”丁子木翻个身侧躺着,跟杨一鸣面对面,“杨老师,你醒了吗?”

    “没。”杨一鸣又把眼睛闭上了,“又不上班,你让我多睡会儿。”

    “没醒还说话。”丁子木笑着说,“那你接着睡吧。”

    杨一鸣反倒睁开眼睛:“来,你跟我说说郑哥怎么了?”

    “那你跟我说说大丁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他心情不好,”杨一鸣在很近的距离之下看着丁子木,下意识地往前伸了伸脖子,“够不着。”

    “嗯?”丁子木就看到杨一鸣伸脖子的样子非常滑稽,一时没明白他想干什么。

    “往前点儿,”杨一鸣嘟囔一句,又一次努力往前伸脖子。这次丁子木心领神会的凑过去,在他唇上印个吻,“早安。”

    “早安。”杨一鸣笑着说。

    丁子木说,“我有好几天没看到大丁了,每次看到他我都特别难受。”

    “嗯。”杨一鸣点点头,无奈地说,“他比我想象得更刚硬。”

    “杨老师,您说我以后会遇到他,那我要怎么做才能遇到他?”

    杨一鸣想了想说:“这么说吧,did其实最终的解决途径只有三个。一,副人格消亡,如果他相信自己已经死了,那么理论上这个人格就消失了。二,副人格一直存在,和你分享同一个身体,你们之间可以达成某种协议,互相配合对方,融洽地生活下去。三,彼此融合成为一个整体,也就是他放弃自己的独立,成为你的一部分。徐霖目前是第二种情况,他藏得很深,几乎不会出来。而大丁,我希望他能成为第三种情况。”

    “他不能和我并存吗?”丁子木说,“就像徐霖那样,而且他不用藏起来,我不介意他来。”

    “但是他可能不会太愿意。”杨一鸣无奈地说,“其实昨晚在山顶上时他就来了,看到……然后就走了。”

    丁子木想到了什么红了脸。

    杨一鸣从被窝里伸出手拍拍丁子木的脸颊说:“行了,别想那么多了,我们慢慢来,这才几个月?不是跟你说了吗,做好打八年抗战的准备。”

    “八年啊?”丁子木叹息一声。

    “至少三年内战吧。”

    丁子木翻个白眼:“您有谱儿没有,这里外就差五年了。”

    “这事儿本来就是这样的,你以为是治感冒吗,吃药一礼拜不吃药七天。”

    丁子木笑着摇摇头。

    “来,你跟我说说梦里都看到郑哥干嘛了?”杨一鸣问道。

    “细节想不清楚,”丁子木皱着眉头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说,“好像就是争吵吧,他一直数落我。”

    “数落你什么了?”杨一鸣皱着眉问,莫名地有点儿“老子的人你也敢数落”的霸道色彩。

    “想不起来了。”丁子木惋惜地说,“每次醒过来都觉得吵得累死了,但是吵什么又想不起来。”

    杨一鸣笑笑:“没关系,过不了多久我就会知道的。”

    “为什么?”

    “他跟你吵显然是白吵,你个小笨猪记吃不记打,醒过来就完全不记得人家跟你说了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肯定忍不住要跑出来跟我吵的。”

    “那为什么现在不出来跟你吵?”

    “你不是说他是那种长兄如父的人吗?总得端着点儿架子啊。”杨一鸣哈哈一笑说,“没关系,我擅长跟老头儿打交道。”

    一句“长兄如父”让丁子木的脸色变了,他抿抿嘴角露出几分紧张的神色。

    “想什么呢?”

    “我在想……丁奎强。”丁子木说这话时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最近一个月都没有看到他,可是我觉得他不会放过我的,除非我死或者他亡,否则他会一直阴魂不散。”

    杨一鸣说:“到时候再说,我们可以不理他,也可以报警。”

    “没用的,”丁子木摇摇头,“这种案子肯可能警察都不受理。”

    “放心吧,”杨一鸣安慰她,“别想那么多了,想了也白想,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方法的。”

    丁子木说:“我也很害怕,他天天阴魂不散的谁知道会干出什么来!万一再他找到你的单位学校或者阿姨家怎么办?”

    杨一鸣说:“叫妈。”

    丁子木梗了一下,目光就有点儿躲闪。

    杨一鸣来了兴致:“快叫。”

    “妈。”丁子木努力伸了半天脖子,从嘴里嗫嚅出这个词儿,然后立刻就被杨一鸣吻住了。等杨一鸣心满意足地离开他的嘴时,丁子木大脑缺氧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新年假转瞬即逝,假期后丁子木第一天上班就收到了袁樵的大红包,他看着微信里的2888元转账惊得目瞪口呆。

    “开年红包。”袁樵简单地说,“丁子木,如果你要是敢离职,红包要还给我的啊。”

    丁子木哈哈笑着摇摇手:“我不跳槽。”

    “乖!赶紧干活去吧。”

    丁子木笑着换了衣服走进操作间,看看登记本上的工作,今天除了常规点心以外还有一个生日蛋糕要做。丁子木对这个生日蛋糕非常有兴趣,因为客人要求蛋糕上写上“一一生日快乐。”

    虽然此“一一”不是彼“一一”,但丁子木还是高兴了好久,他总有种在为杨一鸣做蛋糕的错觉,于是拿出全部注意力百倍小心地制作。他拉完坯子开始夹水果层,一把黄桃碎撒上去的一瞬间就觉得天旋地转。

    丁子木下意识地扶着桌子,伴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长长的奶油刀掉落在操作台上。他闭上眼睛努力呼吸,但是觉得有人在用力挤压他的胸腔,似乎要把他挤瘪,把什么东西挤出来。定字母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放松自己,凭着感觉让自己顺着那个力道慢慢地滑动,然后一个恍惚,他发现自己站在桌子边上,看着大丁垂着眼盯着桌上的蛋糕坯子和一盒子的水果碎。

    “你要试试吗?”丁子木轻声问。

    大丁没说话,只是看着那张订餐单,上面用荧光笔把“一一生日快乐”这行字标了出来。

    “我可以教你,”丁子木说,“不是很难,今天没什么事儿,我们可以慢慢做。”

    “然后干嘛?”大丁用一种听起来很不耐烦很没兴趣的口吻问道。

    “加水果。”丁子木说,“盒子里有水果碎,你把它铺在蛋糕上,然后加点儿奶油抹平,再叠上一层蛋糕坯子,不难的。”

    大丁举起右手看看,慢慢地抓起一把水果碎撒在蛋糕上,再扣一勺奶油上去。

    “对了。”丁子木说,“还挺平的,再来一层。”

    大丁小心翼翼地又叠了一层,最上面的蛋糕坯子放好时,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来抹奶油,”丁子木说,“用那把挺长的刀把奶油抹上去,那个托盘会转,它一转你就用刀抹,马上就平了,就像……”

    “行了行了我知道!”大丁打断定字母的话,皱着眉头打开了转动开关。

    “小心!”

    丁子木的话没说话,就见转动起来的蛋糕把一坨奶油甩了起来,溅到了大丁的衣服上。大丁立刻把奶油刀举起来却忘了关开关,于是蛋糕呼啦啦地转起来,大有越转越快的趋势。

    “关上它关上它……”丁子木在一边说。

    大丁仓促之下想釜底抽薪直接把蛋糕坯子端起来,结果使大了劲儿,松软的蛋糕一下子被他捏变了形,水果碎和奶油从破了的边缘争先恐后地流出来。大丁把蛋糕交到右手托着,想要用左手去拿放在一边的托盘,结果软软地面包直接在滑了下去,啪地摔在地上,弄得一地都是奶油和水果碎。

    数息之间,丁子木还来不及喊“小心”,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

    大丁愣愣地站在操作台边上,丁子木看着大丁极其难看的脸色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站在操作间外面的小服务员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看到里面这一幕,差异地敲敲玻璃:

    “木木你怎么了?”

    大丁毫无反应,死死地盯着那一地的蛋糕残骸。丁子木下意识地想要扭头冲外面那人笑一笑说“没事”,却发现自己好像被捆绑着的木乃伊,根本就动弹不得。

    “木木,木木。”外面的小服务员叫得更大声了,“你怎么了?”

    站在收银台边的袁樵听到了动静,走过来扒拉开小姑娘:“怎么了?”

    “木木……”小姑娘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丁子木现在的状态。他站在操作台前,瞪着一地的狼藉,脸上甚至有愤怒的表情。这样的定字母是陌生的,甚至让人有些恐惧。

    袁樵当机立断,绕过展台去开操作间的门,打开门的一瞬间,他看到丁子木晃了晃,他以为丁子木会晕倒,两步赶过去刚要去扶,丁子木慢慢挺直了腰。

    “木木,你怎么了?”

    “没事,”丁子木煞白着脸,慢慢地说,“我忽然有点儿晕。”

    “晕?”袁樵走过来用手背碰碰他的脸,“病了?”

    “没。”丁子木勉强地笑一下,顺嘴说,“可能是最近有点儿累。”

    “元旦放了你两天假你还累?干嘛呢?”袁樵脱口而出,说完之后两个人一起愣了。

    “……”丁子木慢慢地红了脸,平白地就觉得袁樵这是话里有话。

    袁樵看着丁子木的脸,心想老子明明就不是那个意思,你这一脸春意荡漾的是几个意思?还嫌我心里不够堵的?

    “咳咳,”袁樵咳嗽一声,“那你去歇会儿吧,这个蛋糕,让小张来做。”

    丁子木摇摇头:“我来吧,现在已经没事儿了。”

    袁樵闻着空气里甜甜的奶油香,看着丁子木泛红的耳根,心里堵得一塌糊涂,于是哼一声转身出了门。

    门口探头探脑的小服务员问:“老板,木木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晕了一下。”

    “是吗?”小姑娘嘟囔一句,“我刚看他在里面自言自语的,还以为他中邪了。”

    袁樵顿了顿脚步:“自言自语?”

    ☆、第七十一章

    袁樵又回头看了一眼丁子木,丁子木已经拿了一个新的蛋糕坯子放在托盘上,又打开了一盒新的水果碎,正在小心地往上面铺,动作娴熟而轻巧,但是袁樵总觉得跟平时有些不一样。做蛋糕说白了是个手艺活,举凡手艺活儿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能反应出制作者的状态。就好像那天下午,杨一鸣能从丁子木的蛋糕中尝出他的心情一样,袁樵可以从丁子木的动作中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他在想什么?”袁樵有些疑惑,虽然一早就知道丁子木的心理有些问题,但他一直以为最严重恐怕也就是抑郁症了,看杨一鸣的态度,即便是抑郁症也绝到不了会寻死觅活的程度,所以袁樵虽然关心,也从来没有追问过。但是最近,丁子木走神的时候越来越多,今天这个反应绝对是反常的。袁樵犹豫了一下,拨通了杨一鸣的电话。

    杨一鸣接到袁樵电话时紧张得嗓门都抬高了两个音阶。袁樵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揉揉耳朵说:“他什么事儿都没有。”

    杨一鸣沉默了。从一开始,杨一鸣就对袁樵有种谜之厌恶感和危机感,后来的事实证明这种危机感不是空穴来风,他就更不喜欢袁樵。所以一旦确定丁子木一切安好,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挂电话。

    袁樵抢在这之前把丁子木的情况说了。

    杨一鸣说:“那他现在怎么样?”

    袁樵扭头看一眼正在摞第三层坯子的丁子木说:“现在倒是没事儿,就是有点儿心不在焉。”

    “那就没事儿,你看着他点儿,如果有什么不对再给我打电话,我下午早点儿去接他,店里如果没事儿的话就早点儿放他走吧。”

    袁樵挺痛快地就答应了,然后就想挂电话。事实上,杨一鸣有多不愿意跟他说话,他就有多不愿意跟杨一鸣说话,甚至更甚!

    “等等,”杨一鸣喊住袁樵,“嗯,你要是……”杨一鸣说的有点儿艰难,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你要是没事儿,多陪他说说话。”

    袁樵心里大骂:“怎么着?你还不乐意了?有本事你自己亲自过来陪他?把明显状态不佳的男朋友丢在店里,你还装哪门子情圣?”

    这么想着,袁樵一赌气说道:“我没功夫,我下午要去进货!”说完,咣当一声挂了电话,然后又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喂,刘老板,下午我有事儿就不过去了,抹茶粉我明天再去看吧。”

    旁边的小云听到了,问道:“老板,现存的抹茶粉可坚持不到明天,抹茶卷今晚就得断货。”

    “断就断!”袁樵不耐烦地说,“不吃抹茶会死人吗!”

    小云吐吐舌头不敢说话了。

    于是这一下午,袁樵每隔一会儿就晃悠到操作间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丁子木扯闲篇:“木木,你家杨老师今天很忙吗?”

    丁子木的手抖了一下:“袁大哥……”

    “怎么,还不好意思?”袁樵嗤笑一声,“他不是你家的难不成是我家的?送我都不要,太废粮食了。”

    “不是……”丁子木尴尬地瞥一眼操作间外面,收银员和柜台服务员都忙得团团转,谁也没那个闲工夫管老板说了什么。丁子木定定神说,“杨老师今天去教委开个专题会,他有一个发言所以推不掉的,不过他说开完会会早点儿过来。”

    袁樵被秀得一脸便秘,他愤怒地说:“我问你这些了吗?”然后扭头走了。

    丁子木看着他的背影,想:即便你没问,我也得解释一下啊,杨老师对我那么好,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袁樵的愤怒持续的时间不长,过了没一个小时,他又转回来了:“用不用再进点儿奶油?”

    丁子木说:“袁大哥,我没事儿的,你不用盯着我。”

    “谁盯着你了?”袁樵愤怒地挥挥手,“你长得能帅出宇宙吗我要盯着你看!”

    吼完,袁樵又甩头走了。丁子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回袁樵不会再返回来盯着他了。他把百叶窗拉下来,然后拿把小凳子坐在操作台的墙壁的夹角里,那是一个死角,从外面最多只能看到有个人影而已。丁子木定定神,努力集中注意力,在心里面轻轻喊:”大丁?”

    毫无反应。

    他并不气馁:“大丁,你能出来我们谈谈吗?”

    依然毫无反应。

    “我今天答应要给杨老师做起酥的,你要不要来做?”

    过了一会儿,丁子木忽然有了一种恍惚感,就好像一个人在困到极限时,有那么一瞬间的飘忽,似梦非梦,整个人都飘起来。紧接着,他就听到头脑里有一个声音冷冷地哼了一声。

    “我可以教你,”丁子木说,“很简单的,其实就是一个油酥皮的问题,要试试吗?”

    头脑里那个声音再也没出现,但是丁子木清晰地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拽着站了起来。然后他觉得自己退到了一片迷雾中,在一片朦胧中看到有一个人从凳子上慢慢地站起来,双手扶住操作台,看着盘里的一团面。

    “面我都揉好了。”丁子木说,“叠一起来就可以了,你来试试?”

    那个人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团面,半晌才慢慢地伸出手去。

    下午四点的时候,杨一鸣赶到了面包店。袁樵大为不满地说:“杨老师,您说早点儿接他而已,这算早点儿吗?点儿吗?点儿吗?这才刚几点?一会儿是晚高峰,木木不在缺货怎么办!”

    杨一鸣难得耐着性子说:“他状态不好时做出来的东西你尝过吗?”

    袁樵眯眯眼睛:“再差能差哪儿去?手艺在那里摆着呢。”

    杨一鸣想起大丁的手艺,于是耸耸肩:“我不骗你,你自己问他。”

    丁子木拎着一小盒点心,不好意思地说:“杨老师,您先回去吧,我没事儿的,等下班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说着,他把点心盒子往前递了一下:“这个您先拿回去吃。”

    袁樵老实不客气地拦了下来:“状态不好?我尝尝能有多不好。”

    按照往常的情况,丁子木是不会拒绝的,他会很乐意与大家分享自己的作品。可是今天,丁子木猛然缩回手:“不行。”

    袁樵尴尬万分地僵在当场。

    “袁大哥……”丁子木自己也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那个,那个,这个是杨老师的,他,他,喜欢吃咸的起酥,我放的是海盐,不好吃。”

    杨一鸣不置可否地扬扬眉,心想咸的起酥是个啥味儿?

    袁樵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摆摆手:“行了,你走吧,明天早点儿来。”

    杨一鸣没等袁桥说第二遍,直接拉着丁子木就回家了。

    到家之后,杨一鸣指着点心盒子问:“咸的?”

    “你尝尝。”丁子木小心地打开盒子,拿出一块看起来似乎被碾压过的点心,“我觉得应该很好吃。”丁子木牢牢地盯着杨一鸣,明亮的眼睛里有笑意,但是更多的是隐藏在乌黑的瞳孔后面的那种渴望和执着。

    杨一鸣看着丁子木的眼睛,慢慢地眨了一下眼,他看到丁子木微微勾起一侧嘴角,浮出一朵的浅浅的笑。杨一鸣把起酥放进嘴里,虽然不是咸的,但是面饼擀得太死了,没有分出蓬松的层次,白糖撒得不均,有的地方过甜,饼的外形实在有点儿惨。杨一鸣使劲儿嚼了嚼,冲丁子木竖起一根大拇指。他刚想说:“还不错,作为一个新手,这个水平已经相当不错了。”又觉得这话不妥,于是他说:“真不错,以前没吃过你做的起酥,这个味道挺好的。”

    丁子木微微皱了皱眉,眼睛里明亮亮的,带着审视和探究的神色注视着杨一鸣。

    杨一鸣慢慢地吃完一块起酥,又从袋子里的拿了一块塞进嘴里:“以后多做点儿当早点吧。”

    丁子木忽然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儿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出声,他就摇晃了一下软软地往下倒。

    “二木!“杨一鸣飞快地伸手把他拦腰抱住,丁子木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目光变得柔软,刚刚那种钢针一样锋芒毕露的尖锐感迅速消退,只剩下一片温润。

    “他走了。”丁子木一边说一边攀住杨一鸣的肩头,“让我扶一下,太累了。”

    “你撑了多久?”杨一鸣带着几分怒气问,

    “还好。”丁子木借着杨一鸣的支撑慢慢地站稳,额头上瞬间爆起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中午来了一会儿,后来……”

    “坐下说!”杨一鸣强硬地打断丁子木,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

    “没事儿,我第一次这样跟他……交流,有点儿不习惯。”丁子木脸色变得苍白,笑一笑说,“有点儿累,歇一歇就好了。”

    杨一鸣去卫生间拧了一条热毛巾轻轻盖在丁子木的额头,擦去那一层冷汗:“累吗?累的话就去睡。”

    丁子木摇摇头,在沙发上坐正身子:“其实我没事儿,我身体还是挺好的,就是有点儿累神,他上午来了,做坏了一个蛋糕,然后中午来做了这份起酥。”

    “然后一直没走?你得多累啊!”

    丁子木点点头:“我第一次尝试这么长时间和他在现实世界里共处,总觉得有种要飘起来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在控制不住地走神,我需要拿出全部的注意力来才能顺利跟他交流,所以就特别累神。“

    “他怎么了?”杨一鸣问道。

    “我猜,他是想试试看‘生存’。”丁子木平静地说,“一个人总要懂得生存的,你是老师,罗飏做设计,宋智开公司,袁大哥卖面包,而我是个做面包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空间和方式,大丁……我猜他在找他的生存方式。”

    杨一鸣用手背轻轻擦擦丁子木的脸:“很辛苦吧。”

    丁子木慢慢地摇摇头,他说:“我觉得,大丁更辛苦。今天,我一直看着他,我觉得我能体会到他的感受。”

    丁子木想了想,接着说:“我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就是觉得特别绝望,有种在大海里飘着,明明能看到陆地可就是游不过去的感觉,我玩命游,玩命游,可陆地就是在前面,永远也够不着。杨老师,我觉得大丁,真的很可怜。”

    “那你想怎么办呢?”杨一鸣问。

    丁子木笔直地看着杨一鸣,牢牢地抓住对方的目光,然后伸出双手,手掌紧紧地贴着杨一鸣的头的两侧。他用力箍住杨一鸣,凑近他,让两个人的呼吸搅在一起:“但是我不可能放弃你。”

    杨一鸣耳边嗡的一声响,受到蛊惑一般俯过身子吻上丁子木,舌尖毫不留情地闯进去。丁子木在一瞬间就捕获住了那舌尖,果断地迎上去与之纠缠。他用力抱紧杨一鸣的头,十指深深地插|入对方的发根,仿佛抓住的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喘息着离开杨一鸣的唇,他说:“以前,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活着。现在,我想在有你的世界里活着。”

    “我在,哪儿都不会去,陪着你。”杨一鸣说。

    丁子木看了杨一鸣一会儿,忽然就红了眼眶:“杨老师,我,我觉得我在伤害大丁,可我真的不想这样。”

    “人生八苦,总有一个‘求不得’。“杨一鸣在丁子木的眼睛上轻轻吻一下,把手掌放在丁子木的心口,“但是我要你明白,这颗心和这条命,是你的,你是丁子木。”

    这个夜晚,丁子木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他对杨一鸣说:“我知道看着你和别的男人躺在一起是什么感觉,所以我不能睡你那里。”

    杨一鸣帮他把被褥搬去小屋,又给他灌了一个热水袋:“这屋背阴,暖气还少两组,比我那屋凉,你当心别冻着。”

    丁子木躺下后,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忽然就想起来曾经大丁跟他说的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大丁说:“我要和你比一场。”

    比什么呢?丁子木苦笑一下,比谁能获得杨一鸣的心吗?这有意义吗?还是比谁能活得更好?如果这样能让你更甘心,那我愿意跟你比一比,我会认真对待。

    ☆、第七十二章

    虽然丁子木愿意跟大丁“比”一场,但他觉得自己非常被动,他不可能控制大丁的出现与否,也无法猜测大丁的下一步要做什么,他每时每刻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唯恐在一个不经意间大丁就会出现并取代自己。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更加清晰地体会到大丁的一直在忍受的苦痛,但是他一步都不能退。于是每天,他都要拿出很大一部分精力学习如何和大丁“共处”,要控制自己不会被大丁取代,还要把工作做好。一天下来,他经常累得连话都不想说,杨一鸣接他回家后会很体贴地打发他去休息,或者陪着他说说话,基本是他说,让丁子木听着。

    有时候,说着说着大丁就离开了,或许是某个他不喜欢的话题,或许是他也觉得太累了。但有时候大丁又会一场强硬地想要占据丁子木,他用一种几乎是不死不休的态度毫不客气地挤占丁子木的思想,这时丁子木会支撑不住退下来,让大丁暂时接管一切。

    杨一鸣会坐正身子笑着跟大丁打招呼,然后随便捡个什么话题继续聊下去,一切都跟在和丁子木聊天一样,只除了一件事——他不会去吻大丁。

    三个人之间的这种相处并不太融洽,于是丁子木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

    “大丁,”丁子木耐着性子说,“我必须要先完成工作。”

    “你太慢了。”

    “这个需要发酵四十分钟,”丁子木深深地吸口气,说,“我知道你想出去转转,今天阳光很好,但是我需要工作。”

    大丁不说话了,但是丁子木能感受到他的不耐烦和暴躁,那是一种无法忽略的情绪,慢慢地控制住了自己。让他不能集中注意力,让他觉得时间过得缓慢无比,看着一块块的黄油,他都想使劲儿地把它攥进手心里,然后狠狠地甩在地上,看着它化作一摊,再毫不留情地踩上一只脚。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消除内心的烦躁。

    丁子木摸摸心口,在心里说:“大丁,你真的只是想出去走走吗?”

    大丁没有回答。

    丁子木轻轻笑一声:“再等等,我马上就弄好。”大丁依然不说话,但是丁子木能感觉到那种烦躁窒闷感消散了一些。

    丁子木加快了手里的动作,他其实能理解大丁的这种心态,清晰就好像是他自己的心情一样。那就是“无力”感,对面团、奶油、黄油,乃至于对这个世界的无力感。这种感觉最近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丁子木想要忽略都不行。丁子木知道大丁在烦什么,但是他对此无能为力。他能做的,只是尽快把手里的工作完成,然后跟袁樵打了一个招呼后从后门走了出去。

    面包店的后门通向一个居民区,小区不大但是绿化很好,小区的中央有个小广场,天气好的时候经常能看到老人或者孩子在这里晒太阳。今天也是如此,丁子木随意挑了一个石凳坐下,不远处有个奶奶看着四五岁的小孙子在广场上骑小三轮车。

    “我小时候也有一辆这样的车,”丁子木忽然说,“我记得还是隔壁院子里张阿姨给我的,她女儿长大了骑不了了,给我的时候车还挺新的。”

    大丁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

    “我小时候特别爱吃郑奶奶家的年糕,我一直不明白怎么她家的年糕就那么好吃。后来我明白了,其实是因为我只有吃那个才能吃饱,家里的饭从来都吃不饱。”

    “我……不记得了。”

    “丁奎强打我的时候,我就特别想郑奶奶。”丁子木看着那个追着小孙子跑得气喘吁吁的老人说,“有一年夏天,我记得特别清楚,丁奎强让我站在院子里,全身上下就穿了一条小裤衩,然后他用鸡毛掸子抽我,抽得满院子都在飞鸡毛。后来郑奶奶出来了,从他手里抢走了掸子,郑奶奶搂着我说‘你要么今天就索性把他打死,要么就以后都不许打他,除非就你连我一块打死算,反正我一个老太太早活够了’。从那以后,丁奎强都在郑奶奶不在家的时候打我。”

    “嗯。”大丁含义不明地哼一声。

    “后来我去了福利院,我以为福利院里的小孩子都那么可怜,肯定会友爱相处。”丁子木自嘲地笑一下,“我也是图样图森破。”

    “你太怂了。”大丁说,“大冬天的人家都半夜抢你被子了你都不敢说一句。”

    “好在那个时候你来了。”丁子木说,“虽然当时我不知道,不过我想那个时候你一定帮我打抱不平来着。”

    “哼。”大丁冷哼一声,“就没见过你那么废物的!”

    “一开始……我是挺怂的。”丁子木笑一笑说,“可能是因为小,我真的挺害怕的。在福利院的时候,那些孩子都比我大,别说跟他们打架了,多看他们一眼我都挺害怕的。不过我会慢慢改的,你不觉得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吗?”

    “所以你嫌我多余了?”大丁尖锐地说。

    “不是,”丁子木安抚地说,“你别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不是闲聊天聊到这里了吗?要不,我不说话,咱们就在这里晒晒太阳?你看今天天气多好,下午要是没什么事儿,我们再做点儿起酥好吗?或者我教你做慕斯,杨老师也挺喜欢吃巧克力慕斯的。”

    大丁又一次沉默下去,丁子木就坐在那里看着那个小孩子哈哈哈笑着叫着,小胖腿蹬着三轮车满场乱转,他的奶奶就在后面一叠声地喊:“宝宝慢一点儿、慢一点儿,不要摔倒了。”

    看着看着,丁子木的视线就模糊了,脸上凉丝丝的。大丁说:“哭什么?”

    “不知道,”丁子木胡乱地抹一把脸,“是挺没用的哈,动不动就哭。其实……我也不知道哭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可哭的,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

    “我不在是不是就更好?”

    “不会。”丁子木诚恳地说,“你如果不在,我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天。”

    丁子木说完,两个人一起沉默下去,看着分钟慢慢悠悠地走过半圈。看着那个小孩子嘻嘻哈哈地滚进奶奶怀里闹着,看着一只流浪猫灵巧地蹦上对面的花坛的边缘,然后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们。

    两个人心里都想着同一件事,但是谁也没有开口说。其实,他们都想说:如果没有杨一鸣,我其实并不介意你和我一起存在,但这个世界上,唯有他,不能让。

    那天下午,丁子木教大丁做了巧克力慕斯,杨一鸣接过点心时仔细地看了看丁子木,丁子木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微不可见地点点头,目光中有一种倔强的神色。杨一鸣明白了,他扬扬眉,咬了一口说:“口感很好啊,不过糖放多了。”

    丁子木绽开一抹笑,微微歪歪头,然后说:“不是挺爱吃甜的吗?”

    “是啊,”杨一鸣耸耸肩,“但是你这个有点儿太甜了。”

    于是大丁垂下眼睛盯着杨一鸣手里的慕斯,赌气地凑过去狠狠咬了一大口。

    杨一鸣看着他皱着眉头,满脸嫌弃地把慕斯咽下去:“如何?”

    “你怎么会爱吃这种东西,”大丁说,“甜了吧唧黏糊糊的,有什么好吃的。”

    杨一鸣:“天生的吧。”

    大丁看了杨一鸣一会儿,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去搂住杨一鸣的腰。杨一鸣吓了一跳,手里还端着一盘慕斯,一时之间就僵住了。不过很快,大丁就松开了手。

    “我就想抱抱你,好久没出来了。”大丁烦躁地抓抓头发,“最近见丁子木越来越强硬,这小子还挺倔。”

    杨一鸣笑一笑没说话。

    “反正已经出来了,”大丁啧一声,“咱们出去走走吧。”

    “现在?”杨一鸣看一眼窗外,乌漆墨黑的天幕,呼呼刮过的西北风。

    “现在。”大丁说,“就现在,我想出去走走”

    “好吧。”杨一鸣站起来穿大衣,“走一会儿就回来吧,太冷了,再说明天还要早起。”

    大丁转身去穿大衣。

    寒冬的深夜,两个人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杨一鸣走了两步随口说:“大丁,你做甜点的的水平可越来越高了。”

    “不如丁子木。”

    “不能这么比,他是职业的。”

    “所以你其实并不喜欢吃我做的。”

    杨一鸣:“……”

    两个人沉默着走到街口掉头往回走时,大丁忽然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杨一鸣:“没什么特别想说的。”

    “你跟我就那么没话说吗,闲聊天不行吗?”

    “当然行啊。”杨一鸣笑一笑,笑完了却又闭上了嘴,他真的不知道该跟大丁说什么,因为无论说什么,最终面临的都是同一个问题。

    爱与不爱,存在与消失。

    幸好,大丁并不强求,两个人沉默着一路走回来。大丁说:“杨一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外面那么大风,说话多戗风啊,一会儿灌一肚子凉风该胃疼了。”杨一鸣自然而然地说,“回来坐着慢慢聊多好。”

    大丁换了衣服说:“我不想聊天,我们睡觉。”

    “哎?”杨一鸣愣了一下,“睡觉?”

    大丁揪着杨一鸣的领子一路走进卧室,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强硬地说:“我们睡觉。”

    “那个……大丁,”杨一鸣握着大丁的手腕,“你困吗?”

    “不困。”大丁说,“就是想跟你睡觉而已。”

    杨一鸣微微用力挣了挣,惊讶地发现大丁的力气真是比丁子木要大,他居然没能掰开大丁的手指。

    “睡觉!”大丁用力一拽,杨一鸣踉跄了一下坐在床边上,大丁毫不留情地合身扑上去,死死地压住他。

    “大丁?”杨一鸣伸手扣住大丁的下颌。

    大丁直直地瞪着他,目光散乱,焦点都不知道在哪里,脸上满是挣扎的神色,眉头渐渐锁紧,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狰狞。杨一鸣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说:“我没事儿的,你放松点儿。”

    这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但是大丁顿了顿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目光立刻专注起来。

    “大丁,想睡觉吗?”杨一鸣拍拍大丁的脸颊,“我陪你啊。”

    大丁慢慢松了力道,侧身躺下,把手搭在杨一鸣的腰上,小声说:“睡一会儿。”

    “好,睡吧。”杨一鸣柔声说着。

    “杨一鸣,”大丁闭上眼睛说,“我该怎么办?”

    杨一鸣没说话,只是拍拍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丁慢慢睁开眼睛:“杨老师。”

    “嗯。”杨一鸣低头在丁子木的额头上吻一下,“他今天怎么了?”

    “他上午打碎了两个蛋糕坯子,帮小云收钱时出了错,晚上盘点时一直对不上账,拿给你的慕斯是他做的第三个,前两个根本不能吃。”丁子木往杨一鸣身上贴一贴,闷声说,“我很难过,我站在那里看着他,帮不上忙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袁大哥最后对不上账时我都能体会到他的那种绝望。”

    “二木,这个我们谁都没有办法,”杨一鸣说,“长期以来,他的全世界都是你,也只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帮你打架。所以,现在让他面对这么大的一个全新的世界,他应对不来的。”

    丁子木盯着杨一鸣胸口的一粒扣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以后的三天,大丁都没有出现,

    转眼一月中了,学校工作已经临近期末,虽然杨一鸣不用考虑期末考的问题,但是各种总结还是一大堆。所以他加班的时间越来越长,正好丁子木下班时间也晚,慢慢的,杨一鸣发现他下班之后去接丁子木的时间倒是刚刚好。

    于是袁樵就快要疯了!

    每天晚上八点,面包店开始盘点的时候杨一鸣会推开门进来,吃里扒外的“颜控云”会贱嗖嗖地煮一杯咖啡,然后秀恩爱小能手“甜点丁”会端出来一份预留的小点心。杨一鸣就施施然地坐在落地玻璃窗边,映着窗外交错的车灯和霓虹灯,慢条斯理地把喝掉那杯咖啡,吃完那碟点心。

    而小云会两眼放光地看着杨一鸣,盘账的时候一定会出错,丁子木在操作间收拾时会心急火燎,仿佛一时一刻都不愿意多待。

    袁樵觉得自己的这间小店都要被这三个人弄成粉红色了,那是他最讨厌的颜色!

    等一切都弄完,袁樵会翻着白眼把那两个人送走。丁子木客客气气地说:“袁大哥再见。”杨一鸣则意思意思地点点头,然后两个人相伴着慢慢地走出去。

    这个世界还能再残忍一点儿吗!

    丁子木曾经也觉得这个世界残忍,但是现在他只觉得这个世界虽然艰难,但是充满希望,他第一次明确地知道自己活着的目标是什么,未来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带着这种喜悦,他认真地过每一天,小心地试探着大丁,在大丁不在的时候悄悄跟杨一鸣接个吻,或者靠在他怀里静静地待一会儿,虽然很短暂,但是他觉得那是莫大的幸福。

    丁子木要的从来都不多:活着,在有杨一鸣的世界里活着。仅此而已。

    这天,他坐在杨一鸣的副驾驶座上,摸摸自己的心口说:“今天大丁来了。”

    “哦?”杨一鸣看着前方的路,微微侧侧头说,“我看你挺高兴的。”

    “嗯。”丁子木点点头,“他今天跟我吵了一架。”

    “吵一架还这么高兴?”杨一鸣笑着说,“丁子木同学,你这种行为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已经爱上他了。”

    “可惜他不爱我。”丁子木故作惋惜地叹口气,“他爱你。”

    杨一鸣不由自主地踩一下刹车,车子晃悠了一下,他说:“啊,那个啊……”

    丁子木仔细地感受了一下,他确定大丁此时并不在。于是他说“杨老师,大丁喜欢您一点儿也不奇怪啊,我也很喜欢您。”

    杨一鸣心满意足地腾出手来,用手背蹭蹭丁子木的脸颊:“大丁为什么要跟你吵架?”

    “我正在做拿破仑,可他忽然出来说想要出去转转。我说出去可以,但是得先做完拿破仑啊,那边等着上架呢,于是大丁就急了。”

    “他想出去干嘛?”

    “他没说,”丁子木想了想,“不过后来我俩吵架的时候他说他得有自己事情,我觉得他就是单纯地不想跟我在一起,但是他又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把我挤出去,所以就是想出去。但其实我们即便走出去,也是在一起的啊。”

    ”他很害怕。”杨一鸣说,“他一定已经意识到,除非你自己离开,否则凭他自己的力量已经不能完全占据你了,现在的你比他更强。”

    “因为我不想让他单独面对你。”

    杨一鸣立刻觉得自己俨然已经成了罪恶之源。

    丁子木接着说:“我觉得袁大哥快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了,他一直觉得我在自言自语,他今天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哼,他看你的眼神就没对过。”杨一鸣冷哼一声,接着说,“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就是自言自语,大丁和你从生理上讲是一个人,他是你的一个执念,也算你的一部分。”

    “杨老师,我觉得……大丁可能比我更爱你。”

    杨一鸣踩下刹车,把车子停到路边:“二木,你想干嘛?”

    “嘛也不想干,”丁子木安抚地笑一笑,“杨老师你别这样,你这样容易给我一种错觉。”

    “嗯?”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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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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