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节
盛世慈光[重生] 作者:吾心大悦
正文 第318节
盛世慈光[重生] 作者:吾心大悦
第318节
因牟释的牙齿,沐慈特地招了乐镜过来吩咐:“医院应该增设牙科,报纸上的养生栏也讲一讲保护牙齿的必要性。”又吩咐伺候在一旁的乐招,“对工匠那边打招呼,牙刷牙膏的制作降低成本,推广到百姓中。”现在沐慈用的牙膏牙刷,因为成本和观念,只在上层社会流行。百姓买不起,也没有清洁牙齿的观念。
乐镜点头,固有思想让他不是很重视。
沐慈道:“牙齿要从小保养,这很重要,可以延长寿命……整个大幸,所有人的寿命。”
乐镜这才重视起来,他是顶尖的医者,很快想到牙齿的作用,若年老保得一口好牙,什么都吃得,保证营养,饭食能更好消化,的确有延年益寿的好处。
沐慈只负责掌控大局,建立良好制度,所以他只需要一句吩咐。自有专业的人去研究洁牙护牙的方法,丰富相应理论。
……
沐慈最近的公事,多为战事,统筹与他国贸易等。夜行卫渠道每天都有战报汇集过来,今天的战报说军队已经到达西凉山防区,刚到就与西凉的守军交战数次,常山王领着人打败西凉军,开始稳步向西凉山北推进。
捷报还需要半天才能传到朝廷。
沐慈正在看战报,戚焱过来回禀:“青王世子与信安候求见。”说得是沐蕴歌与唐郁洲两人。
沐慈在求真厅见了两人。
沐蕴歌想八卦一下水探花的事,被沐慈冷冰冰的拒绝了。他只能谈公事,是来说知识产权的事。
因为德光帝吩咐人正在修改《大幸律典》,沐蕴歌打算把知识产权的保护写入律典。他把自己幕僚团队写的相关条款拿来给沐慈过目,让他把关。
沐慈留下资料,这个得花时间慢慢看。
唐郁洲和沐慈不熟,不敢八卦,来说的是与高蕃的谈判,大致上高蕃接受了沐慈的条件,实在是金属锅与白糖对贵族来说诱惑太大。高蕃是奴隶制,诸部的财富都集中在贵族手中,决定权就归贵族。而且,据说沐慈这边还能有,偿提供毛线纺织,奶制品、美味肉干等的制作专利转让,包教包会。
这对高蕃来说无疑增加了一种致富的门路,若与大幸重启边贸,绝对能改善整个部族的生活。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楚王的满满诚意,相比来说,要求十年之内以物抵偿十一年的纳贡银子,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而且补完之后可以不用继续缴纳,且可以和大幸结成“甥舅”之邦。
作者有话要说: 高蕃使节中也有聪明清醒的,说如此一来,高蕃太过依赖大幸,长远就消磨了志气,迟早成为属国等等。
但是没办法,高蕃是有缺陷的经济体,不能自给自足。对大幸这个完整繁荣经济体的依赖是不可避免的,也只能依赖大幸。不开放边贸,大幸遏制走私,高蕃迟早也会落后消亡在历史长河中。
沐慈拿到与高蕃商谈的初步条款,表示会把关。楚王本就负责重开边贸事宜,与高蕃交易的“土特产”更有许多是楚王这边独家提供。
公事说完,沐慈道:“中午到了,两位一起用个午膳。”他看看跟着唐郁洲进来,打扮像个书童,一直垂头不语的瘦弱青年,声容平和道,“窦驸马不介意的话,也留下一起?”
沐蕴歌和唐郁洲面色惊异,不过他们一直知道沐慈有神鬼莫测的智商能力,能注意到这个人并猜出他的身份,两人并不觉得奇怪。
那瘦弱青年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瘦弱到极致,却不掩清俊,唇角紧抿透着几分倔强的脸。
他声音有些怪异的嘶哑,从胸臆间爆出一声沉沉的悲鸣:“求楚王!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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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个年轻人是谁呢!
第428章 立法风波
那一声“救我!”数不清的沧桑坎坷,道不尽的悲伤绝望。但即使这样,那苍白瘦弱的年轻人还是直挺挺站着,容色哀戚,目光决绝,却不见太多卑贱瑟缩。
沐慈平静看着这个头发已经半白的年轻人,一时没有说话。
没有任何人能从沐慈的面色看出他的情绪,唐郁洲苦笑一声,过来对沐慈抱拳施礼,只能诚实道:“唐某与喆之是好友,看他过得日子……实在于心不忍,才帮着喆之,大胆求到王爷头上。”说罢深深叹口气,“想当年,窦状元何等风流文采,可惜……”
窦哲是天授二十三年科举夺魁的状元,可惜太年轻,涉世不深,被永嘉公主“榜下捉婿”给骗去当了驸马,过了七八年生不如死的日子。
窦哲是徐州清河郡窦氏望族的嫡支子弟,其父与好些窦氏族亲在朝为官,看窦哲的日子不好过,也为他抗争过,谁知遇到天授帝那个帮亲不帮理的皇帝,表面上补偿一番,赐窦哲一座驸马府,允他单独居住并派五十御林军护卫,可护卫再多,谁敢对永嘉公主动手么?还不是被吊打。
窦氏一族更被永嘉公主记恨,打压。
身为驸马,是没有实权的,除非死,更是不可能与公主和离。在宗法家族制度为主的大幸,一个家族和一个已经没有了前途甚至生命随时不保的窦哲,孰轻孰重很容易衡量,渐渐窦家也不敢管窦哲了。
本来永嘉的亲弟弟德光帝继位后,窦哲就打算不着痕迹一病而死的,结果出来个楚王,智商与实力碾压,吊打了安顺郡王沐意和永嘉公主,才让窦哲有了喘息余地。
这些事沐慈都清楚,他十分平静问道:“永嘉这段时间都被禁足学规矩,宫里也派了两百御林军给你,永嘉身边只剩五十,是人手不够?还是有人不听你的话?”
窦哲苦笑,对沐慈深深鞠礼,声音嘶哑道:“都不是,多谢楚王,这两个月,是我做梦都没过过的安静自在的好日子。可是……您也许能明白,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沐慈神色平和,却问得有些尖锐:“你是在用你的伤痛与悲惨,来获取我的同情与帮助?”
窦哲下意识更加挺直脊背,目中满是坚毅:“楚王殿下,我一直无比钦佩您,您从没有利用过伤痛来获得任何同情,您全凭自己的能力与品德来获取自己想要的生活。”窦哲不顾唐郁洲拼命对他使的眼色,像个二愣子一样直白诚恳道,“所以,我不是来获取您的同情,我只是希望一位被天下人钦佩的贤明王者,能够帮一帮您顺手就可以帮助的人。这对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却是唯一的希望。”
沐慈眼睛眯了一下,问:“我不能随便答应你,你所图非小。说吧,打算怎么做?”
“我要休妻!”窦哲狠狠道,他要让永嘉公主付出代价。
唐郁洲的眼睛都快抽筋了,就连沐蕴歌都面露讶异。
这个窦驸马可真敢想。
与皇室之人结亲,连和离都根本没可能。嫁入皇室的女子,有重大过错的,不是死了就是削发为尼入静安寺修行。而皇室公主的驸马,能像静和大长公主的驸马方国公那样有好日子过的太少。没好日子过的驸马只能忍着,不忍就只能去死,出家做和尚的都没有,根本不可能和离。
当年宁国大长公主是宗室女中第一泼辣蛮横的,不得驸马白靖的喜欢。白靖背着她养了外室生了白霖。宁国大长公主捅死外室,险些把白靖和白霖一起弄死,若非白靖的父亲永安老侯爷抬着棺材进宫面圣,白靖白霖根本救不回来。
白靖也不是和离的,是被宁国大长公主一纸休书休弃的,成了历史上第一个被老婆休掉的男人。本来白家是跟着太宗皇帝打江山掌兵权的将门世家,如今被打压的根本不能看。
窦驸马倒好,不说与永嘉公主和离,非说要休妻,根本是痴人说梦。
而且,楚王再与永嘉不和,他也是姓沐的皇族,皇族的面子总是要顾的。沐蕴歌和唐郁洲有些忐忑看着沐慈。
沐慈依然是无波无澜的样子,让人看不出情绪。窦哲背后的衣服其实已经被冷汗浸湿,才听沐慈不紧不慢,淡淡说:“窦状元,你研究我,研究好几个月了吧?觉得有把握,风险小才出手的?”
窦哲闻言,险些给跪了。
的确,他研究过楚王才敢来的。他这些年不是没有寻求帮助,可皇帝靠不住,家族放弃了自己,朋友也不敢惹祸上身。他不能自由,稍稍露出反抗的意思,永嘉公主会变本加厉折辱他。
其实这些他都能忍受,他最怕还是求错人。死在了流放地的沐盛玉就曾假意,救他出了狼窝就进虎穴,沐盛玉是好男风的,竟想要侵犯他。若非永嘉公主将窦哲视作禁脔,找他找得快,他差点就被……
楚王虽与永嘉不对付,可传说中楚王是爱美男子的……窦哲怎么敢贸然求救?沐盛玉给的教训一次就够了。直到最近传出楚王“不行”的流言,结合永嘉在折磨他的时候辱骂楚王的话,窦哲便知楚王曾经的不堪遭遇,那方面受伤是真不行。
再加上楚王对定王府世孙妃谢四娘的优待,是个帮理不帮亲,值得信赖的贤王,他才敢……
这些心里的盘算,窦哲没和任何人说,可楚王却像是都知道。
传说中楚王为紫微星君下凡,术法神奇能让百兽臣服,洞察人心掌握先机,立于不败之地,原来都是真的?
唐郁洲听沐慈的话,也是心脏砰跳,他最了解楚王这个少年,一双看起来瘦弱白皙的手,翻云覆雨的能力却堪比仙人。
唐郁洲的预感正确,沐慈的确用窦哲的事,掀起了一场风雨。
……
沐蕴歌是个文化人,本身很欣赏窦哲这个年轻俊秀有文采的状元,不然也不会同意唐郁洲把陌生人带来面见楚王,刚想开口求情,却见沐慈一双深邃黑沉的眼睛看着自己,略带戏谑,好似在说“你可真怜香惜玉”。沐蕴歌“咯噔”一下寒毛直竖,就忘记自己要说的话了。
沐慈对沐蕴歌道:“你先回去。新闻与专利法案弄好后,把乐恕完完整整还给我。”然后转身对唐郁洲和窦哲道,“永嘉毕竟是宗室女,你想休妻不太可能,我很钦佩你勇敢追求自由的勇气,我会帮你,但不希望你意气用事。我最近也打算趁着修改律典,改一改户婚律。”
沐慈也不等人回答,又道:“饭菜应该准备好了,信安候,带窦状元一起边午膳边细说,肚子该饿了。”说罢直接离开求真厅。
窦哲得了应诺,浑身虚脱。唐郁洲抓着窦哲的肩膀让他半靠在自己怀里,道:“别怕,王爷这是应下了。”
和楚王一起用膳是很难得的,足以表达楚王的支持,唐郁洲带上好友赶紧跟上楚王。
沐蕴歌翻个白眼,接受了自己“用过就丢”的命,却也知道永嘉公主这事极可能闹大,楚王是不想他为难才让他走的,毕竟他父王青王,如今管着宗正寺。他就没留下蹭一顿楚王府传说中的顶级美味的饭菜,一个人出了楚王府,并把窦哲的事告诉了父王。
青王却是哈哈一笑,道:“梅三郎是真逃不出楚王手掌心了。”
沐蕴歌是知道梅容对父王诸多照顾的,疑惑:“此事与梅三郎何干?”
青王消息灵通,拍拍儿子的肩,小声道:“楚王不知怎么说动陛下,允他迎娶男妃。”
沐蕴歌讶异张嘴,下巴都要掉了:“不……不可能吧……”难怪要改户婚律,这楚王为了梅容,可真是大手笔啊。但沐蕴歌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弱弱道:“梅三郎可是……”混血胡子啊!
青王闻言也觉得很困难,神色变得凝重,叮嘱儿子:“此事干系重大,你切记不要乱传。”又叹气,带上些许欣慰道,“楚王出手,必是有把握的,你我只在需要时敲敲边鼓,能帮一把梅三郎就帮他一把,不枉他救我多次。”给这件事定下了基调。
沐蕴歌却是心事重重,去了幕僚议事所在的书房,见到低头认真看着资料的乐恕,俊美清绝可入画,让人心头柔软。
但他知道这美少年对楚王有情思,若听闻楚王打算迎娶男妃,还是个……不知乐恕会怎样的伤心欲绝。沐蕴歌胸口似梗着什么,微微胀痛,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甚至他没有任何立场去关心乐恕,胸中一口气怎么也叹不出来。
……
沐慈的办事效率极高,也不知他怎么对窦哲说的。没过几天,窦驸马在大庭广众之下,一纸和离书给了禁足在公主府的永嘉公主,当然遭到拒绝。窦驸马就立即在御林军保护下到了大宗正寺,拿出早写好的和离诉讼提交给青王,要求与公主和离,请求大宗正寺给自己一个公正判决。
这是历史上第一起离婚诉讼,引起了轩然大波。这八卦立即盖过了楚王“不行”的流言,成了最重大的新闻。
毕竟永嘉是个公主,即使窦驸马和离不成功,也等于赤果果打了皇族的脸面。再说,若其他日子不好过的驸马有样学样……好几个公主郡主赶紧收敛了脾气,对驸马好了许多,倒是意外之喜。
因背后有楚王支持,好几家报纸对这场和离进行了报道,引发了士林界的热议。
窦哲是男子,又是科举出来的头名状元,虽和离诉讼还算温和,只道感情破裂无法一起生活,并没说被虐,但这已经不算秘密了。同为男子的读书人多支持窦哲,认为他勇气可嘉。不敢明着辱骂永嘉,却用文人最擅长的拐弯骂人不带脏字的法子,把永嘉公主等一干跋扈宗室女骂了个遍。
宗室觉得没脸,纷纷对德光帝抗议,几个姑姑辈的长公主还揪着德光帝哭了一通,永嘉被禁足不能入宫,在家里闹了几次自杀。德光帝焦头烂额,也觉得没面子,还把沐慈宣入宫中询问此事。
沐慈当即提出修改婚律,废七出休妻制度,只允双方和离。男女双方都有权提出和离,双方不能协商一致,可提交官府进行仲裁判决。同时对判离的情况,如宠妾灭妻,家庭暴力或虐待,与他人通奸,感情破裂分居两年以上等,这类都可以判决离婚,财产方面由过错方补偿受害方。
同时再次强调“律法在上,王在法下”,皇族宗室也应该遵守国家律法,窦驸马当然可以提出和离诉讼。
楚王有备而来,各种修改的条例非常细致,还有男子与男子,女子与女子的同性婚姻,也受律法保护。可惜朝廷不是沐慈的一言堂,同性婚姻被斥荒唐,楚王提出的女子也能要求和离更是遭到激烈反对。毕竟这不符合男人的利益,也不是现在这种一妻多妾制度的社会能接纳的,虽然大幸的女性比较有人权,却还是依附男子而活的。
所以大多数人不支持修改律法,女子虽想赞同,但不好明目张胆支持,除非不想在夫家过了。
好在沐慈从没打算一次成功,他的目的,只是在壁垒上击破一道口子,促进同性婚姻合法化,维护少部分人追求幸福的权力。同时也给女性维护自身权益提了个醒,待时机成熟,自然能扩大影响,婚姻法终有平等,包容的一天。
楚王沐慈如此一来,已经是光明正大承认爱男子的性向了。但他却十分尊重女性,正式成为了妇女之友,再加上他在医院开设妇科,并大力支持朝阳郡主和谢四娘,有越来越多的大幸女子开始走出家庭,活跃在医疗,教育与文学领域,渐渐扩大到经商甚至政治等领域,顶起了大幸帝国半边天。随着社会发展,女性地位提高,婚姻法平等了,一妻多妾也消失了,成为更稳定,更符合社会发展的一夫一妻制度,此为后话。
《大幸律典》是有许多方面的律法组成,其实每一项都是单独成法的。沐慈趁户婚律修改的热议,授意相关人士把《新闻出版法》《知识著作权法》《商法》《专利法》等新法律也拿了出来,又引发一场全民关注与大辩论。
楚王白皙如玉的一只手,搅乱了整个大幸。
为了让楚王从修改户婚律上转移注意力,大幸高层只抓着新法讨论,有些条款很快通过了。主要因为这些新法很符合文人的利益,虽然《新闻出版法》对文人言行进行诸多限制,虽然有许多话明令不能说,但更多却是保护作用,严令不能因真言罪人。要知道历史上层出不穷的“文字狱”对文人来说,可谓灭顶之灾。
再譬如《著作权》法中保护文人从所著诗文
作者有话要说:
的刊印中获取正当利益,对无授权抄袭进行严厉打击。足以让文人通过写诗文出版获利,养家糊口,文采好的一样扬名立万,从此文人不再只能走科举当官一条独木桥。
《商法》则涵盖了国内、国外贸易的相关法规,目前大幸正与多国商谈合作,商法维护了大幸与他国的公平利益,不通过不行的。《专利法》虽然维护的是工匠的利益,却因为目前大幸的创新技术多出自楚王之手,也只能捏着鼻子通过,反正对士族阶层也没有损害。
当然,有一些比较超前的条款,还是受到了许多人的攻击。
……
谁也不知道,不过是窦哲提交的大幸历史上第一份和离诉讼,结果引发了一场沸沸扬扬的立法风波,历时两个多月。
直至八月底,西北捷报传来,征西军大胜,盖过了一切反对的声音,楚王的名望上升到了一个令人恐怖的全新高度。四大新法立即通过,户婚法也遂了楚王的意思稍作修改,并在德光帝的默许下,允许了男子与男子,女子与女子之间同性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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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29章 西北大捷
十月初,一场秋雨一场寒,刚刚落了一场雨的北方已有了寒意。秋叶开始盘旋落下,景致却不见萧条,京郊外平坦的官道上人流如织,此刻却回避至两旁,让一队由上百侍卫簇拥着的华贵的车队先行。
一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不顾凉意,掀开车帘半伸出脑袋往外看,只见大道宽阔平坦,两岸树木扶疏,其下植种许多小花木,绿意盎然。无数车马行人穿行在宽阔规整的道路上,人人衣着整洁,面容愉快,精气神就是不一样。
远处,林木掩映下似有一座大城,庭阁众多,屋宇华贵,数座四五层的高楼拔地而起,错落有致,其中更有一处半圆穹顶的大型建筑,远远看去都规模恢弘,近看不知会怎样的庞大。雨后的清晨给那座大城笼上一层淡淡雾霭,比之仙宫也不遑多让。树木遮挡,看不清行人,想来是不会少的。
小姑娘不断发出惊叹,指着那处,扭头对同车的华贵女子雀跃道:“阿娘,天京城到了。”
坐在车里的华服女子从窗口缝隙看过去,感觉不像,有些不敢认,迟疑问:“已经进了城吗?”不应该啊,没见到城门啊。
“依云公主,这只是京郊,您见到的那处并非大城,只是陛下与楚王殿下联袂所建的皇家明理学院。长公主多年未能回家探亲,这些年京里变化有些大了。”陪侍在车旁的,赫然是前御林军大统领易青,因楚王献虫一事引发谢氏两女宫变,无能约束禁卫的易青被治了失职罪贬职成了副统领。后来楚王命人出使南理,易青便争着揽下差事,被德光帝授命委派他去南理国接回十七年前和亲南理的熙宁长公主。
熙宁还带着所生的两子一女,他们都能回来,多亏这名易统领带着五百禁军的强横。当然这种强横背后,是更强势的德光帝与楚王在支撑。一路上熙宁也听说了许多京中情势,大多围绕楚王歌功颂德。她也听过这所明理学院,不到一年光景,这座特殊的开放式的学院已然成为了大幸文人心目中的学术圣地。
熙宁刚想问一问详情,便听官道有一路飞骑大喊:“行人回避!八百里加急,西北军再次大捷,败敌十万,兵临西凉王城!”举着红色龙旗狂奔而过,行人纷纷避让,让那告捷的军士通行。
告捷队伍所过之处,引起一片欢呼!
易青赶紧吩咐车马让道,熙宁吩咐:“泽儿,游儿那边如何?别冲撞了。”
易青又去护着后面坐着南理小太子和四王子的车架。
告捷骑兵激起的尘埃还没落定,行人便欢呼议论。
“自八月初第一场大捷,这才两个月就兵临王城了?西凉这么不禁打?想当年西北边军多少年也不见寸功,光知道抵挡,干等着挨打,果然还是要楚王出手才行啊。”
“可不是,就该如楚王这般强横才好,去年若非楚王组建海神军,蓬莱港都叫胡人占了,四面受敌。”
“此次败敌十万,这是破了西凉主力了吧?连带弄死的七八万北戎人……这得多大的功劳啊?”随着捷报,百姓也知道西凉欲借道给北戎的险恶用心了,对这场西北战事无不称快,更称赞楚王不愧是星宿下凡,料事如神,直接让西北两国没活路了。
“十七八万算少的,若非北戎主力跑得快,西北军必定让他们三十万全部交代在西凉。你知道楚王造的兵器多厉害吧?我这剑,吹毛断发,就是托关系从巨鹿购置的。”然后显摆自己的剑了。
“不可能,巨鹿的东西管制多严格,谁走后门都买不到。不过听说的确配置给了西北军,西北军靠楚王的武器,一路势如破竹……”
“巨鹿更造出了千里镜与司南,大军在荒漠也不用怕迷路,常山王一路带兵才能直接打到西凉王庭。”消息灵通的人士透露道。
众人齐声感叹:“果然还需楚王谋算决断,一出手便慑服天下!”
民众讨论的声音很大,熙宁脸色白了白,说这种“楚王一出手,必慑服天下”的话也不怕楚王遭皇帝忌惮?依云公主十三四岁,正是少女憧憬、仰慕英雄的年纪,赶紧星星眼追问车旁的易统领:“楚王真这么厉……唔……”
易青刚露出崇敬的表情要回答,却见熙宁捂着女儿的嘴,脸色惨白目露惶恐,对后面马车探出脑袋的两个儿子摆手,让他们缩回去,吩咐车队继续前进,生怕卷进天家兄弟的明争暗斗中。熙宁长公主并非德光帝的姐妹,而是已故留王唯一活着的子嗣,当年她的父王和叔王,几个兄长都是在三十年前的“五王之乱”中身败横死,熙宁也因这身世被弄出去和亲,自然有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虽听起来德光帝与楚王现在很和睦,但这只是表象,熙宁听得路人讨论起来,也只说楚王如何如何,半句没提德光帝。
如今兵败北戎,直指西凉,这么大的战功,必让楚王名望滔天,德光帝真就没一点想法?
易青久在权力中心,当然明白熙宁的担忧,目中也不禁染上了一些阴霾。他是经历过宫变,被楚王绝对实力碾压过的,所以忧心。但他忧心的对象并非楚王,而是……怕德光帝倒霉。
……
楚王府。
家事国事,很少有事需要沐慈亲自过问的,他作为领袖,只需把控大方向,自有优秀的人才为他为国而努力。不过因为西北一战事关重大,沐慈虽从来不干涉临战指挥,却会认真看每天汇集来的情报,保证大局还在掌控。
常山王,白霖,还有在此战中大放异彩的北海郡王沐若松,他们几人的副将,每天都有战报呈上。这几人身边还有监军,有枢密院机要司明探,夜行卫暗探,都有密保上呈。
沐慈得到多方面的立体情报,对西北战局了如指掌。
此战,常山王用兵如神,指挥水平果然很高,虽对敌狠戾却从不滥杀西凉百姓。北海郡王临战英勇,身先士卒,所领的御林军番号与三千尖刀营配合,如梭子般刺入西凉充当先锋,用兵方法忽正忽诡,难以预料,屡立奇功。白霖是个稳重明白的人,甘愿做为后方与侧翼,与主力配合,从没有急功冒进,打乱战局的做法。
若说有人不好,就是德光帝依祖制派去的监军太监,常有质疑将帅指挥甚至打着皇帝的招牌想直接干涉军事。被沐慈发现并斥责,德光帝派人严厉敲打一番,甚至让军法司抓了一个受审,才让这些监军老老实实收了揽权的心思,只做职责内的唯一工作——监视。用眼睛看就行了,把看见的如实密奏,其他只闭上嘴!不要对任何战局发表意见。
唯一能对指挥进行干涉的,是参谋司,此次应楚王所命,参谋机构正式用于参谋指挥。
常山王的边军的参谋,实战经验丰富却习惯听命,少有鲜明意见;御前军参谋能力强却太过保守;侍卫军的参谋年轻活跃但经验不足,难免冒进;三军参谋各有所长,合并在一起却成为互补。
虽然西北军的三军参谋司每天比菜市场还吵闹,甚至常有殴斗事件。但不可否认,参谋司对西北战局的贡献很大,对将帅的指挥起到了良好的辅助作用,甚至有许多被讲武学堂引为经典的战斗,都出自参谋司的策划。
当然,能让西北军从五月开战到十月兵临王城,两个月内连番大捷的最大功臣,却是最不显眼的——有楚王坐镇的后勤。
源源不断的战马,及时供应的粮草和武器,足够的药品和上千军医……不管大军推进到哪里,哪里就有粮车与武器送到。粮食不再是从前的糙粮糠饼,顿顿白米管饱,有菜蔬有肉干,除了不能喝酒,简直比日常在家吃得都好。武器更是楚王军工坊出品,弓|箭的准头,射程远超敌军,刀枪锋利极了,与人对战一招砍断对方武器战甲,更不提凶残的攻城|弩,改良的火油弹投掷炮了。
武器好,打起仗来简直就是一路碾压,除此外,战士身边总会有几个手臂扎着白布的随战军医,后方更有扎着帐篷顶着红色十字花旗的随军医院。
这无形中稳定了军心,激励了士气,因为将士们向前拼杀,不用再担心弹尽粮绝,伤重无治。即使面对忽然出现的北戎三十万骑兵,也没有一个后退,不会将后勤与医院暴露在敌军视野。
……
乐恕做完新闻知识产权相关新法,就回归王府。乐招获得自由,去巨鹿一泡就是大半个月不见人影。乐恕是个文人,对兵事知道的少,好在牟渔和石秩都是带兵的,御林军几个指挥使都知兵,一起配合沐慈处理各种战报,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沐慈在求真厅的大圆桌上放着西北地形的微型沙盘,指着西北平原道:“征调的战马,严令不允许阉割。命军医院研究药物,抑制战马在战场发情又不影响其繁育,以免强者阉割,代代如此,马种退化。把西北缴获的马匹,选优良者补充西北马场,优化马种。”
乐恕飞快记录。
“楚地的朔方基地,建设如何了?”沐慈问。因为巨鹿基地的高炉与军工厂的产能有限,沐慈分流了优秀工匠,让何秋军带着进楚地,选了近海的朔方县新建了大型生产基地。
牟渔找了相关分类的情报给沐慈过目,沐慈看得快,点头:“以后,巨鹿的重心放在新材料,新武器,新技术的研发。达到普及标准的技术产品,武器生产都放在朔方县,通过有轨粮道运输到西北边境也更快。记住,每个武器,每支箭头都打好编号钢印,有序发放,做好登记,便于追溯,禁止武器私自外流。”
牟渔点头,道:“刚好让乐招跑一趟朔方基地,他脑子灵活,做事牢靠。”最主要乐招是个几乎全能的技术型人才,法律顾问,研发武器、会计查账……精不精另说,反正没有什么他不懂的,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一般二般的工匠和管理人员绝对糊弄不了他。
沐慈点头:“派他去,帮一帮何秋军。”
牟渔点头。
“让常山王兄他们一定要护好军医院,咱们刚培养出来的好军医苗子都过去了,少一个都是巨大损失。”
石秩冷肃道:“主子放心,有利剑营护着军医院,若有万一,护着人逃出来是没问题的。”沐慈让嵠丘军建了两个类似特种兵的部队,一个尖刀营负责前锋作战,一个利剑营就专门用来保护后方随军医院,武器是最精良顶级的。而且,常山王他们该明白军医院的重要性。
沐慈又问:“星海那边,有轨粮道铺到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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