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呵呵,全世界都逼我当替身BE版 作者:童格
正文 第10节
呵呵,全世界都逼我当替身BE版 作者:童格
第10节
“杀人犯”三个字一出,周围的人群蓦地一静。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过来。
被我拽住男人不由一怔,漂亮的桃花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戾气,但很快又消失,他的脸上绽放出春天般的微笑。
“哈哈哈,大家别当真,别当真,我弟弟就是喜欢开玩笑,咱们兄弟闹着玩的呢,他每次打赌输钱给我就要这么闹,他就喜欢让我难堪。呵呵,弟弟同学哟,别再哭了啊,你没发现大家都在看着我们吗。”
他面朝行人笑得灿烂,同时一胳膊猛地勾住我的头,凑到我的耳边,一边笑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你·最·好·立·刻·就·给·我·闭·嘴!”
“哥……”我吸了吸鼻子,眼神湿润委委屈屈地看回去。
我也想闭嘴啊,但是我闭不住啊。
这些控诉已经在我的心里压抑太久了,我日也思,夜也想,连上课打瞌睡都会做噩梦,憋得整个人都快要成变态了,现在好不容易终于有了一个发泄口,我又怎么可能保持沉默呢?
他本来面朝群众笑得一脸威胁,但扭头和我四目一对,却很明显的愣住,用力捏着我肩膀的手也缓缓的松开了。
“我真的长得那么像你哥?”他的脸上依然带着面具般的笑容,但眉头却拧了起来。
话音刚落,不等我回答,他又迅速上下打量我一番:“不过,我们两个倒是真的挺像……”
“如果你哥和你长得像的话……”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难道是那个家伙?”
【171】
那个家伙……是哪个家伙?
难道还有另外一个人,长得和我哥很像吗?
【172】
我满心疑惑。
但是他却没有要主动解谜的意思,左右环顾一圈,越过无数人的肩膀,他朝电梯下的二楼看去。
也不知道究竟看到了什么,他露出好像看到臭虫的表情,满脸嫌弃的“啧”了一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不解的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五颜六色的人群中,十分突兀地站着一群乌压压的黑西装,比旁边的人明显高出一大截,戴着黑色墨镜,全都是些肌肉结实的大块头,看上去十分的危险。
这些是什么人?
保镖?
打手?
黑社会?
但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他猛的一把按下脑袋低下头去,“把头低下!你难道想被他们发现吗。”他压低声音,充满警告地瞪了我一眼。
“哈?”我满头雾水,眼角还带着泪水。
和全身高度警戒的他相比,我完全就是状态外嘛。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着我那叫一个无可奈何:“哎……你说你早不出现,晚不出现,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要命的时候。”
“啥?”
“低头,闭嘴,别问,也别乱看,跟着我走。”他拉住我的手腕,我满肚子疑惑还来不及问,就被他扯着飞快的跑了起来。
他的速度极快,商场里挤满了人,迎面熙熙攘攘的人群走来,但他竟如游鱼入水,身手灵活地在人与人的狭窄缝隙间穿梭。如果不是他拉着我,我几乎都没能跟上,不止一次差点撞在游人身上。
之所以说差点,是因为在最后一刻,他又突然钻出来,把我往刁钻的方向一扯,眼前景象闪过,我几乎都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平移到旁边的空处,然后又被他拉着继续跑动起来。
简直不可思议。
我一边跟在他的身后,一边下意识地去看他的脚。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么高的高跟鞋,鞋跟细的像根筷子,正常人别说跑,就连走,恐怕都得小心翼翼慢吞吞吧。
可是他竟然能够健步如飞,如在平地,又稳又快完全让人难以想象,矫健的宛如一头灵敏的猎豹,我真怀疑他穿的不是高跟鞋,而是跑鞋,而且还不是普通的跑鞋,而是专门为百米冲刺设计的跑鞋吧。
不可思议。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难不成这家伙从下地开始,就是穿着高跟鞋的?
可是,应该只有女人才会穿高跟鞋的吧?
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娘娘腔啊,虽然那张脸很漂亮,但谁都不会搞混他的性别的。
为什么要穿高跟鞋呢?
好奇怪的人。
【173】
推开通向厕所的大门后,我们一前一后,气喘吁吁地冲进一条长廊,商场喧嚣的音乐被关在身后,旁边安静得很,没有其他人。
“暂时先躲在这里吧,那群傻逼应该也不会那么快追过来。”
前面的男人毫无预兆突然停下来,我哪里料到他招呼不打就转过身来,猛地一头撞上去,两个人同时都痛的“哎哟”一声,我捂着额头蹲在地上,而他则捂着下巴痛的表情都扭曲了。
“你的脑袋难道是铁打的吗?”
我委委屈屈地抬头:“哥,你的脑袋比我还硬好吧。”
他哭笑不得的看着我:“嘿,还叫我哥呢。”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的鼻子一酸,又有了哭意:“哥,你是不是脑子受过伤所以失忆了?你仔细想想,你又没有出过车祸,或者从什么地方摔下来弄坏了脑袋。”
他懒洋洋的靠着墙壁,双手都插在裤兜里,歪着脑袋饶有趣味的观察我,嘴里的口香糖嚼个不停。
那眼神……好像我是一个奇迹?又或者是什么特别不可思议的存在。
“你叫许言?”他问。
我点头。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那我叫什么?”
☆、第17章
【174】
我惊讶地看着他:“哥,你怎么了?为什么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骤然用手捂住自己的脑袋,满脸痛苦地对我说:“啊啊啊,头疼……我一想起过去就脑袋难受,医生说我是车祸的时候,被撞坏了头。”
我顿时就紧张起来:“什么?!车祸?你不要紧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没,治好了,就是脑震荡导致了记忆的缺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但是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周围也没有人认识以前的我,事故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我可怜的哥哥,果然是脑袋受过伤了,难怪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他真诚地凝视着我的双眼,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许言,你能不能跟我多说一些以前的事情,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我刚才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特别的亲切,你看我们长得这么像,肯定是有血缘关系的。只是刚才事情太突然了,我吓了一跳,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我揉了揉眼睛,强忍着泪意对他说,“哥,不管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是你曾经做过些十恶不赦的坏事,我都永远是你的家人。你现在别着急,脑震荡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可以问我。”
“那能不能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
“哥,你的名字是许冰,言午许,冰山的冰。”
他有些惊讶地脱口而出:“不姓薛?”
为什么要姓薛?
【175】
养父姓“许”,咱妈姓“柳”,即使是谐音也谐音不到“薛”上去啊。
为什么“我哥”会说出如此奇怪的话来?
然而还不等我发问,他脸上的惊讶表情,就迅速转变成了灿烂笑容:“别在意别在意,”仿佛驱赶空中的无形苍蝇似得,他挥了挥手,“我也就是随便乱猜的,”他摊开双手,“你也知道我失忆了嘛,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既然说起名字,哎,我问你,那你妈……哦不,应该是咱妈,咱们的妈妈叫什么名字啊?”
【176】
不得不夸奖一下,“我哥”转移话题的技能实在是太娴熟了。
若是其他人的话,恐怕就让他漫不经心的态度给糊弄过去了。
只可惜偏偏他今天的对手是我。
我在三岁时,曾一度因为溺水,而在黄泉里泡了很长一段时间。
换句话说,我脑袋部分区域的进水现象十分严重,因而导致淹没在水下的脑部零件严重生锈。
而薛一之前说的那三个字,刚好就“噗通”一声掉进这个重灾区。
你也知道的,如果长时间浸泡在水里的话,那么,思维的齿轮势必会生锈。
所以,尽管他试图转动话题,但我大脑的齿轮却锈得根本就转不动,依旧还是卡在之前的问题上。
“哥,我不明白,为什么在超过22000的姓氏里,你却偏偏提到了‘薛’?”我满脸困惑地问道,“要知道,李、王、张,才是咱们最经常遇到的姓氏吧。而且……”我挠了挠头,“占全国1以上的姓氏总共有19个,里头可没有一个是姓‘薛’的。从概率的角度来讲,你如果是随即抽中这个姓氏话,可能性也实在是太小了吧。”
我哥的表情刹那间变得十分古怪。
【177】
你可千万别觉得我对“薛”这个姓氏太敏感了。
换做是你,在遇到了乔厉鸿这种人渣以后,又怎么可能会不对这些讨厌的豪门世家产生警惕呢?
更何况,咱市的巨擘数量本来就不多,总共就只有五个。
三十年前的胥嘉市,没有我,也没有我发小,但却有五个臃肿庞大、权势熏天的大家族。
若给它们做个排名的话,从大到小,分别是:“崔”、“庄”、“乔”、“方”、“薛”。
但是,时间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善变的婊子了,在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里:
“崔”家人全死绝了,凶手逃离境外,至今仍未捉拿归案——虽然大家私底下一致认为,所谓的“凶手”,其实只是故意摆在公众面前的“挡箭牌”而已。真正的犯人,应该就是乔家的太上皇——乔太爷(乔义)。
“庄”家则被乔厉鸿他爸吃得只剩最后一口气——这还是看在他老婆(庄洛月,乔厉鸿他妈)是庄家大小姐的份儿上,才特意高抬贵手给大家最后留一点脸面。
“方”家还是那个方家,永远都是只为利益而吹动的墙头草,并且还是那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草。他们家人智商很平均,性格很平均,长相也很平均,总而言之就是特别大众化的一群人……但是,他们别的能力不见的出众,可偏偏就是特别能生!特别特别能生!祖父那一辈就有七个兄弟,到父辈的时候已经可以组成足球队,而且,还是属于有替补队员和球队经理的那种超庞大阵营。至于现在……子生孙,孙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尽……相信大家也不需要我再多废话了。
而“乔”家……
乔家我不想说,一想到躺在医院里的那个植物人我就胃疼。
那么,为什么我会一听到“薛”就立刻紧张地汗毛倒立呢?
这是因为曾经的五大家族里,在经过几十年的变迁后,已经几乎变成了姓“乔”的一言堂。
换而言之,现如今的胥嘉市里,恐怕也只有从乾隆时期就在这儿的“薛”家人,才有那个资格和实力,与“乔”氏集团并肩相站吧。
现在,光一个乔厉鸿就搞得我焦头烂额了,乔家的其他人都还没对我出手呢。
如果“我哥”再和薛家人扯上什么关系,比如说,被“薛厉鸿”或者“薛婷婷”骗婚又强【哔——】的话……
那可就真的是“1个乔麻烦+1个薛麻烦>2个核弹级麻烦”了。
【178】
我不记得有没有跟你们说过,我哥是个很聪明的人。
如果没有的话,那么,我在这里再次郑重重申一次。
我哥很聪明!
真的非常非常聪明!
如果将整个胥嘉市的人召集在一起,集体进行智力测试,并且,同时在另一边就“谁才是智商第一名”开设赌局的话……
相信我!千万不要犹豫!拿出你的全部身家财产,然后都全都压到我哥的身上!
你绝对会赢得赌局然后一夜之间成为亿万富翁的!
我之前不是在担心“我哥”和薛家人有啥“不能述说的秘密”吗,你猜怎么着?
我这厢都还没说出口呢,就让“我哥”一眼看穿了心思。
“你该不会是在怀疑我和泽桥地产有关吧?”
【179】
问:泽地地产的董事长是谁?
答:薛家目前的掌权人——薛泽桥。
薛泽桥是和乔厉鸿他父亲(乔昌诚)同辈的人,同为大家族之后,他们却成为了两个性情行事风格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和风流嚣张、倨傲暴虐的乔昌诚相比,薛泽桥作为儒商之后,性情更为温和文雅,最擅长不动声色地扮猪吃老虎,玩的是高智商的腹黑游戏。
乔昌诚脾气躁,性格急,最讨厌啰嗦的繁文缛节,一贯喜欢开门见山,“爷今天揍的就是你!怎么着,不服?不服也给老子忍着!想报仇随时欢迎!”。
而薛泽桥则更加喜欢当面和和气气称朋道友,你好我好大家好,然后就在你被灌得醉醺醺以为啥事儿都没有时,刚出门就被人套麻袋,拖到暗巷子里直接打成残废。而且更冤枉的是,你回头还没法儿找他麻烦,因为他有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毫无疑问,薛泽桥是个牛逼人物,要是没有他及时力挽狂澜的话,薛家今天是否还能存在,估计都得打上个大写加粗的问号。
而且,这家伙从出生起就话题不断。甚至还没出生,就已经成了远近十里父老乡亲们口中的话题。
为什么?
因为薛泽桥,是他爸足足等了五个女儿后,才日盼夜盼终于盼来的独苗苗。
他爸爸(薛老太爷,薛晋鹏)当年究竟渴望到了什么程度呢?
这一点,从他姐姐们的小名就可以看得出来。
家里五朵娇滴滴的漂亮金花,要放别人家里,那绝对是掌上明珠,可薛家倒好,“招弟”、“来弟”、“领弟”、“想弟”、“盼弟”,名字取得可真是又直接又粗鲁。
长大后,他的姐姐们还经常拿这件事情开玩笑,埋怨他说:你怎么老是赖在娘的肚子里不肯出来啊,害得我们顶着那么难听的名字差点嫁不出去,非得等到你出世后,才能有个像样点的好名字。
据说,当年为了换来他这个宝贝儿子,他爸还曾经重酬邀请了茅山道长的关门弟子,在他家祸害了好几年后,才把带把的种子,放进了他妈的肚子里,这才算是延续了薛家的香火。
薛泽桥虽然是家里的老六,但上无兄长,下无弟妹,所以,既是家里的老幺,又是家中的嫡长子,作为全家上下独此一根的宝贵男丁,那地位自然可想而知。
他的童年生活,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来形容也不为过。
只可惜,爱子如命≠善于经营。
等到薛家这个绵延了三百多年的庞(烫)然(手)大(山)物(芋),终于传到薛泽桥的手里时,它已经被薛泽桥他爸给祸害得濒临破产。如若不是薛泽桥力挽狂澜,恐怕这只洪荒恐龙真的就令人惋惜地死去了。
此人深懂“舍得”二字之精髓,并且眼界看得十分之高,竟然提前预测到了未来房地产领域的喷井式爆炸发展,从而将公司的核心经营领域集中到房地产领域,并去粕存精,将与公司整体理念不和的多余累赘公司廉价出售,资产并购重组,同时引进大量海外投资资金,内部雷厉风行地推行一系列改革措施……
发展至今,泽桥地产已经成为市值总和超过千亿的薛系集团中,市盈率最高的龙头公司。非但如此,六年前,泽桥地产更是一举登上了世界五百强的名单,正式成为是本市仅次于“乔”家的第二大企业。
现在的薛泽桥已经进入“知天命”的年纪,而他除了在商业上的成功之外,在本市的名声好得简直不可思议。
作为一家庞大上市集团的幕后董事,他竟然能够几十年如一日的不出轨、不偷腥、爱老婆,并且长期霸占“最想嫁的男人”榜首,而方太太更是成为了无数人“最羡慕的其他人家的老婆”。
此外,薛泽桥的学历更是高的吓人。别人可能光一个总经理的职位,就忙成了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职位更高一点的像乔厉鸿,一年也有一大半的时间当“空中飞人”,但薛泽桥倒好,除了同时身兼泽桥地产董事长,薛系实业集团主席,观海慈善理事……多个职务外,而且拿下了八个硕士学位和2个博士。而且,据说此人现在更是朝着艺术领域进攻,快退休的年纪才开始拿起画笔学油画,一年时间居然能够获得国际名画大师的狂赞……报刊杂志已经不再说他让人“羡慕嫉妒恨”了,而是直接将他称呼为“膝盖收割者”。
综上所述,如果薛一和这样一个恐怖的家伙扯上关系的话,那我看,咱也别谈什么报仇不报仇了,我还是直接叫救护车吧。
【180】
“我猜对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你可真是爱开玩笑。”“我哥”不由苦涩地笑了起来,“车祸后,我根本什么都记不起来,但别人总不能老是管我叫‘喂’吧,所以在医院就随便取了个最简单的。”
我好奇起来:“那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一’”他用手指在空中虚画了一横杆,“我叫薛一。怎么样?够简单吧!”他眯着眼睛笑道,“我当初想着,反正是随便取的名字,那干脆就选个笔画最少的,就叫‘一’,呵呵,这样以后签起名来也省事。”
他笑得倒是一脸豁达,但我却仿佛听出了笑声背后的凄凉,不由觉得更难受了。
“名字可是会跟随一辈子的啊,哪有你这样随便的……哎……”我真想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哥,这些年你到底是怎么过的啊?”
“哎……别提了。”他仰天长叹,“夜深人际,孑然一身,即便想要思念,却连个名字都没有,永远都是一个人过中秋节,既不知道爸爸是谁,也不知道妈妈是谁,更加不知道我究竟是从哪里来。”
“感觉自己就像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似得。活着时没有归宿,死了……”他嘲讽地勾起一个笑容,“恐怕也不会有谁会为我掉泪。”
说着说着,他似乎难以抑制刹那间涌出心头的悲哀,竟然蓦地眼眶一红,眼睛忽然就湿润了。
“谁说没人会掉泪!你难道把我忘了吗?!”
我既愤怒又难过,立时就哽咽了。
万万没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看到我哥如此脆弱的一面。
想必这么多年来,他孤孤零零一个人,一定是很寂寞吧。
“哥……你还有我呢……记不起来也不要紧,我们总还是同一家人。”
我起身过去想要安慰他,然而“我哥”却掩饰地猛低下头去,同时迅速而又坚定地竖起右手阻止我的靠近。
男儿有泪不轻弹。
即使情到深处,也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难堪的一面。
即便这个别人,是自己的亲弟弟,也没有例外。
他是最要面子的人了,从来都不在我的面前落泪,没有想到时隔多年再遇,竟然看到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幕,我顿时对他任何怀疑都没有了。
看着这个样子的“我哥”,我恍惚间,竟然觉得又回到了从前。
哪怕此刻我的对面是暗黑系朋克打扮的高跟鞋人妖,但是我知道,在内心的深处,他依旧是我那个最硬汉的哥哥。
“哥,你别伤心了,你这个样子会让我也忍不住的……”泪水在我的眼眶打转,我的声音已经哽塞,“哥!你!你别哭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了,但身体的反应却是完全相反的。
我的眼睛总是一言不合就发洪水。
吓得“我哥”也不敢再难过了,赶紧抬起头来阻止我。
“好好好!不哭不哭!你赶紧给我停住!”
他虽然还红着眼睛,但脸上却没有任何哭过的痕迹。
真见鬼!
明明是他在难过,我只是被他悲哀的情绪感染了而已。
可是谁来告诉我啊!
为什么到最后哭得最伤心的反而是我?!
“难得我们兄弟重逢,我们就不要再说这些让人难过的事情了,咱们来说些让人开心的事情好了。比如,我们可以说说咱妈呀。她现在怎么样?死了没……你看我,祸害留千年,她当然还活着啊。那她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得什么特别痛苦的癌症,有没有头发掉光还要天天做化疗,有没有已经到了晚期……你怎么又哭了?天!不是说好了不要难过的吗?”
“你怎么那么容易就掉眼泪啊。”他有些哭笑不得地伸手,胡乱的在我的脸上抹了一把,“赶紧擦擦,你瞧瞧你,哪里还像个男子汉大丈夫吗。”
“哥…………”我一把按住他的手,几乎是泣不成声地说,“你怎么连妈妈也忘了?她早就已经死了呀,你难道忘了,是我们一起去警察局验的尸吗?!”
我哥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硬了。
“哥,你怎么了?”我对他的奇怪反应感到不解。
“抱歉,我只是突然得知妈妈竟然已经死了……那个女人真的已经死了吗?”他沉默片刻,“埋在什么地方了?我亲爱的弟弟酱~你就告诉哥哥吧,她一个人在地下孤孤单单的,肯定很高兴有人去扫墓的。”
我困惑于他脸上冷嘲热讽的诡异表情,但还是没有多想,直接把地址告诉了他。
他谨慎的重复了一遍地址,然后向我确认:“是这个地方吗?”
我点头。
完全一字不差!
气死人了!
我哥的记忆力怎么还是那么好啊?!
他问:“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啊…………”我表情复杂地看着他,“这就说来话长了。”
【181】
回忆·三岁溺水+母亲之死
我妈是怎么死的呢?
这件事,要从我三岁那年的溺水开始说起。
我哥说,那天我妈不知为何突然兴趣高涨想要去郊游,于是趁我哥上学的时候,偷偷把还在摇床里睡觉的我给抱了出来。
大巴转小巴再转拖拉机,太阳落山之前,母子二人终于抵达了市区几百公里外的一个偏僻湖区。
然后,不知怎么回事,我就突然不小心摔进水里去了。
而且更加不知道为什么,我落水的时候,我妈居然不在附近,所以没能及时发现。
我对整件事情一点记忆都没有,但是我哥说,那天的情况其实特别危险,因为我的心脏曾经一度停止跳动。
换句话说,其实我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
而我之所以没有把命交代在那个深不见底的寒潭里,是因为我落水时,恰巧附近有一个脸上有疤的哑巴叔叔,远远地听到我的救命声后,于是迅速赶来了。
虽然等他到了以后,湖面上已经一片平静看不到人影了,但他还是不顾零下十几度的寒冷温度,勇敢地跳下水。
并且,在几度潜下去又浮上来后,他终于成功地在最后一刻,把我从死神的手里给抢了回来。
之后,那个好心的哑巴叔叔把我送到医院,并且替我垫付了所有的医疗费用后,在看到我苏醒确保我还活着后,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就默默地离开了。
再之后,大概又过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妈死了。
车祸。
肇事司机说,她是主动撞上去的。
但由于司机没能通过酒精测试,所以责任方落在了那个说话有口臭的啤酒肚身上。
也不知道我妈哪里弄来的钱,居然提前买好了生命人寿险。
所以去警察局后不久,我们又遇到了上门调查的保险公司,并获得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资金,总算是逃过了因为拖欠房租而被扫地出门去睡天桥的悲惨命运。
【182】
以上的一切,都是我哥告诉我的。
我想我大概是天生的记忆差吧。
不过,我人生中交往的第一个女生,同时也是交往时间最久的那一个,分手的时候,送了我四个字的评论。
没心没肺。
当然了,她的原话要比这四个字长得多,并且内容也更加难听,刺耳的程度仅次于乔婷婷。并且,十分凑巧的是,在她和我分手的那一天,就像乔婷婷一样,她的手也搂在劈腿对象的腰上。
醉过哭过骂过撕逼过,大二失恋的那件事,我已经放下了。
而之所以突然又提起这件事,主要是因为,她对我的这个评论,在一定程度上,是正确的。
所以,从前因后果来说,我大概因为曾经溺过水,所以记忆差,从而导致特别没心没肺。
又或者……是倒过来的关系?
总之,虽然那天哑巴叔叔救了我,按道理来说,我应该把他的形象放在心里感恩一辈子。
可是我没有。
非但没有,我甚至连对方的声音长相全都忘记了。
而比起忘记救命恩人更加过分的是,我竟然连自己的母亲也一同忘记了。
遗忘的过程很轻松。我完全不需要像便秘时拉不出来,所以憋住了全身力气去使劲儿。
从来不曾记住过,又来遗忘一说呢。
她活着的时候,我没啥记忆。
倒是等她死后,那场只有三个人的葬礼,我却神奇的记得相当清楚。
我记得那天的太阳明媚得特别诡异本该暴雪纷飞的日子,突然之间回到了酷暑。甚至就连电视气象台的节目主持人,都禁不住发出了“热得简直不科学”的感慨。
我还记得那天我穿了一件特别喜庆的红色羊绒衣,衣服的最上面是白色的“圣诞快乐”,下面是很多长翅膀的卡通驯鹿,每一只都咧着嘴吧笑得特别开心。
当然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我哥牵着我的小手,表情冷漠地注视着养父,看着他从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骨灰罐,然后他又从养父的手中接过骨灰罐。
然后,在我哥抱住沉甸甸的骨灰盒的那一瞬间,他脸上所有肌肉都癫狂抽搐起来。
那表情实在太过狰狞,以至于我被他吓了一大跳。
我哥转过头来看着我。
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平静得……好像之前的失控全都只是我的错觉。
他用一种新闻联播主持人转述国家发改委今天最新会议纪要的口气对我说:
“许言,从现在开始,咱家,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我还差几天就满四岁了,而我哥比我大六岁半,所以,我哥当时的实际年龄只有十岁。
但是,当他看着我的时候,我却产生了与一个成年人对视的错觉。
“但是你不要害怕。”我哥看着我,冷静而又淡漠地说,“我会让你活下去的。”
他抬头仰望天空。
“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的。”
因为他的语气和念报纸没什么区别,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然后无忧无虑地笑了起来。
那一天的天气真的很好。
骄阳明媚,冬季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暖的。
我哥的笑容也暖暖的。
唯独站在一旁的养父,却突然莫名其妙的大声恸哭起来。
回忆结束
☆、第18章
【183】
我将母亲墓地的地址告诉他。
他又问了我许多其他的问题。
我也都一一告诉他了。
“许冰……许冰……会是他吗?”说完后,他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似得,皱眉喃喃自语,“这个名字有什么深意吗?许冰,许冰……”他一边思考,一边轻轻地点自己的额头,“冰,冰代表着什么呢?寒冷……寒冷……什么季节才会寒冷?”
他忽然惊讶地“啊!”了一声,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明白了!”
“难怪查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你,”他不由得意地吹了一个口哨,“原来你连姓都改了。许冰……呵呵,有趣有趣……许冰……”
他满脸嫌弃地“啧”了一声:“小冬天的想象力还是那么糟糕!”
我茫然的看着他。
我怎么完全都听不懂“我哥”在说什么?
你不就是许冰吗?
为什么突然提起小冬天?
小冬天又是谁?
他把“许冰”两个字就好像口香糖一样,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咀嚼,嘴角还擎着一抹宛如尖刀般充满了攻击的讽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虽然是笑着的,但眼神却冷的宛如万年寒窟。
仿佛对面的虚空里,站着他不共戴天的仇敌。
【184】
门外传来喧嚣的声音,透过门框中间椭圆形的毛玻璃,看到一片黑压压的影子,好像有很多人同时跑过,地板震动,让人心悸。
“啧。”他扭头一脸不爽地盯着门外,“怎么这么快。”
我忽然想起之前俯瞰二楼时看到的黑西装,不由担心起来:“哥,你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那些人是在追你吗,要不要紧?”
他昂着下巴,挑起一边眉毛,极其轻蔑地“啧”了一声:“怕什么,不过是姓薛的傻逼养出来的家犬而已,一群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蠢货,智商和它们的主人一样感人。”
话虽如此,但他脸上漫不经心还是收了起来,眉毛也拧成一团。
我愈发的忧虑了:“他们追你,总该有个理由吧。你到底做了什么激怒对方?”
他傲慢地说:“我才不要去理解那种白痴的想法,要是不小心跟他们的思维同步了怎么办?”
“对了,弟弟酱,初次见面没带礼物,所以,我就送你一句忠言吧。”他猛地凑近,以近的几乎鼻子碰鼻子的近距离,盯着我的眼睛严肃地说,“我告诉你哦,姓薛的全都是一群疯子!以后碰到薛家人就赶紧跑!记住了吗?!有多远!跑多远!千万不要和姓薛的在一起!”
我困惑地看着他:“为什么?”
他不会真的和泽桥地产的董事长有啥“不能说的秘密”吧?
“因为太过靠近疯子的话,你会被邪恶的黑洞吞噬,吃得连根骨头都不剩哟~”
他的桃花眼眯起,狭窄的眼缝里透出诡异的光芒。
眼角的泪痣格外妖艳。
“所以……”他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我的额头,“以后可千万别抱怨我没提前警告过你。”
我:“……”
这都啥跟啥啊?
简直莫名其妙!
要说薛家人都是疯子的话,那你现在不是也姓薛吗?
你这不是自己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他猝然冷不丁出手,用力扯掉我几根头发。
我“嗷呜!”一声捂住疼痛的头皮,“你突然干嘛啊?!”
“啊!手滑,呵呵,手滑。”他一边笑嘻嘻地搪塞我,一边动作飞快地把头发塞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里,仿佛生怕我会跟他抢似得。
他到底搞什么鬼名堂啊?!
但显然,他并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
“好的!废话到此为止!”他把手从裤口袋伸出来后,双手猛地一合掌,“虽然只是些笨狗,但数量多了还是有些麻烦的。”他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我天真而又单纯的弟弟酱哟,你一定不愿意哥哥被那种侮辱‘智商’这个词的家伙困住的对吧。”
边说,他边伸手抓住了我的……
我低头,不解的看着自己衣服扣子上多出来的那双手。
“我可是你的哥哥啊,你一定是想要帮助我的,对不对?”
他双目炯炯地盯着我的衣服,饥饿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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