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玄幻]还阳 作者:空篌
正文 第11节
[玄幻]还阳 作者:空篌
第11节
朗风和段元元不是钩蛇的目标,见夏畅无碍,本想掩护她先行离开,不料夏畅却没有半点退却的意思,她一晃身,竟向着钩蛇冲了过去:“我吸引它注意,元元朗风!快上!”
“好!”
虽然对夏畅的决定并不赞同,但此时绝不是争辩的时候,段元元也不含糊,她从腰间取下小弩,瞄准钩蛇的眼睛就是一箭。见短箭袭来,钩蛇将头一扬,锐利箭尖射中它颚下鳞片,只听“叮”的一声脆响,短箭竟被轻而易举地弹开了。钩蛇身子向上一窜,带着钩刺的尾巴朝段元元扫来,段元元连忙收起攻势向后跃去,躲开它的攻击。
朗风此时已经攀到一个高处的石台上,将弓拉圆,一层淡淡的灵力覆盖在羽箭之上,“嗖”地一声,羽箭离弦,竟破开钩蛇坚硬的鳞片,直直没入它的背部。钩蛇吃痛,攻击不到朗风,张开大嘴胡乱朝着夏畅咬去!
“他们胡闹什么!”见他们就这么和钩蛇动起手来,夏征又气又急,看着夏畅在钩蛇面前不住躲闪,他有意下去帮忙,无奈他们这里的动静早已吸引了一群凯风鸢虎视眈眈,若不是还有水壁阻拦,下方三人恐怕还将面对成群巨鸟的围攻。
夏征无法动弹,可有的人却未必如此。原本一直立于沈清汜身旁的郁筝一言不发地从洞口一跃而下,育遗河谷的大风对她无甚影响,沈清汜一个不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向段元元直奔而去。
郁筝如今的情况并不稳定,若是让她肆意使用灵力,沈清汜也不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他见夏征维持水壁尚有余力,索性丢下一句“这里交给你”之后,抽出夏征的佩剑,足尖一点,紧跟着郁筝从洞口跳下去了。
“喂!”沈清汜突然撤力,夏征顿时感到压力大增,可是人已经去了,他别无他法,只得尽全力保证水壁不破。
与郁筝不同,沈清汜不是灵体,无法无视环境直奔目标,离开洞口之后,他整个人迅速下坠,河谷中强大的风力在瞬间就能将他掀飞。
正是因为育遗河谷中的强风,飞行法术到了这里几乎全部失效,沈清汜身在半空,此时已经被大风带出一段距离,他看准位置掐了一道法诀,一束暗色光线直击下方岩石,一声巨响之后,沈清汜借着反向的推力转身,将早就握在另一只手中的铁钩向上抛去。铁钩没入石壁,沈清汜终于成功地停止了下坠,他握着绳子荡到岩石之上,然后快速向下攀去。
沈清汜想要赶到夏畅三人身边尚需一段时间,可是与钩蛇正面交手的三人此时却已经显得有些吃力了,他们虽然可以躲过钩蛇的攻击,但是他们的攻击对于钩蛇来说同样也无甚作用,若是继续僵持,吃亏的恐怕还是他们自己。夏畅见状,心里不免有些急躁起来,如果她不是经脉受创,哪里会任由这条破蛇如此嚣张?
殊不知钩蛇屡次攻击夏畅不得,也渐渐急躁起来,竟毫无预兆地将头一转,向着段元元扑去,这突然的变化令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来不及考虑,段元元立即向后退去,不曾想因为几番躲避,她的身后早已没有退路,这猛地向后一退,段元元顿时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摔入河中。
“元元!”郁筝刚赶到这里便看到段元元落水,一时也顾不上许多,直接跃入水里。
钩蛇眼见猎物落水,当即便要放弃岸上的两人潜入水中,夏畅和朗风岂能让它如愿,趁着钩蛇分神,朗风一箭射出,羽箭竟直直插入钩蛇右眼之中!剧烈的疼痛顿时令钩蛇发起狂来,它高扬起头,不管不顾地撞向朗风所在的岩石,朗风见状,毫不犹豫地从上面一跃而下,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钩蛇转头想要追击,一枚铁钩却在这时直射而出,套住钩蛇尖牙,夏畅握着绳子一头用力一拽,带得钩蛇巨大的身躯往旁边一偏,狠狠撞上河岸悬崖!这一撞的力量非同小可,无数石块顿时从崖上滚落,纷纷砸在钩蛇头上。
沈清汜也在这时赶到,他手握夏征的长剑直接跃上蛇头,至阳之力顺着他的手爬满剑刃,踏在蛇头之上,沈清汜将长剑狠狠刺下,剑锋过处,钩蛇原本坚硬的黑鳞像是被融化一般,一柄长剑竟毫无阻碍地没入钩蛇脑部!刹那间,金色的火焰自蛇头内部燃起,钩蛇翻滚悲鸣了一阵,渐渐不动了。
由于钩蛇的大半个身子都在河里,随着它的动作,水底被搅得浑浊不堪,段元元乍一入水,便本能地向上浮去,不料钩蛇的尾巴竟在这时拍落下来,不偏不倚,狠狠砸在段元元身上!段元元吃痛,呛了口水,游泳的动作顿时混乱起来。
郁筝赶到她身旁,不敢触碰,只得暗暗操纵水流,将段元元托举出水面,之后入水的朗风很快来到段元元身边,郁筝在一旁护着他将段元元带上岸后,笑了笑,撤去自己的法术。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掌心,发现身体似乎变得更加不可见了。
因为沈清汜的介入,攻击不足的问题迎刃而解,战斗结束,夏畅走到钩蛇巨大的尸体旁,仔细看了看,对沈清汜笑道:“你说你要是早点下来,还有我们什么事啊?”
沈清汜笑了笑,擦去剑上的血渍,一抬头,看到抱着段元元上岸的朗风,当即迎了上去,夏畅回身,看见他们也是一愣,连忙跑到他们身边,看到全无意识的段元元,急切地问道:“元元这是怎么了?”
朗风摇摇头:“这里不安全,我们上去再说。”
“好。”夏畅点了点头,跟着朗风向山崖走去,沈清汜没有跟上,而是转身走向钩蛇。
“清汜!你要做什么?”夏畅喊住他。
“你先护送他们二人回去,我去取蛇胆,”沈清汜脚步未停,“这里凯风鸢太多,如果把钩蛇尸体晾在这,等我们再下来的时候,估计什么都不会剩下了。”
“那你一人小心。”
“嗯。”
带着个昏迷的人爬上山崖的难度极大,好在有朗风在,他和夏畅走走停停,这才成功将人带回洞穴之内,很快,沈清汜也带着蛇胆返回。等他进洞之后,夏征在洞口设下水幕,五个人终于得以歇息。
他们此行轻装上阵,所带药物不多,面对段元元的伤势,其余四人一时间也束手无策。好在段元元此时已经苏醒,她的脸色虽说有些苍白,但也还算精神,在向众人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在水下的经历之后,段元元有无奈地笑笑:“四人个下去,结果就我走背字,也不知断了几根骨头。”
“什么呀!这时候还有心思说笑!”夏畅忍俊不禁,“有这力气,赶紧好好休息疗伤才是!”
“我这伤也不是说好就能好的嘛……”段元元吐了吐舌头,忽地想起什么,“我这样耽误你们时间了吧?不如留我和朗风在这里,疗伤什么的我们自己想办法,你们赶紧赶路去吧?”
“姑娘因我们之事受伤,我们哪有在这时候弃你不顾的道理?”夏征摇了摇头道。
段元元闻言,瞪圆了一双杏眼:“那怎么行?你们早就说了要走,这又是赶路又是找蛇的花去这么长时间,再在这里呆着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吗?我都不介意了你们介意什么……嘶……”段元元疼得一缩,声音也弱了下来,“反正你们别把我当成你们中原那种弱女子,这点小伤我能应付得来……”
“元元姑娘你就少说两句吧,”朗风叹了口气,“疗伤这事交给我就行了。”说罢,不等段元元开口,朗风便已经抬起右手,只见莹白色的光点渐渐在他手心凝聚,然后洒向段元元周身。
“治愈之术……你是修者?”沈清汜看到这一幕,轻轻一挑眉。
“嗯,只懂个皮毛,学的也尽是些没有攻击力的小法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派上用场了。”
段元元沉默了一阵,看着他问道:“你何时学的法术?”
“就是最近,”朗风说着,顿了一顿,“我们部族里,其实已经有不少人修习法术了。”
“……”段元元不说话了,半晌之后,她才又问道:“你们……学习这个做什么?”
“实不相瞒,再过不久,我们部族便要离开这里,前往南边的出云宗了。”朗风抬起头来看了看她,叹了口气,“这件事其实我不该告诉你的,只不过你也知道,这南疆之外,很多地方现在已经乱成一团,我们这里现在没事,这只是我们的运气,可是这份运气绝对不可能持久。想要好好活下去,单靠我们一个小小部族,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你们要加入出云宗了?”
“是。”朗风咬了咬牙,“出云宗有一位老祖从前出身旄山部族,我们与他取得了联系,他答应可以为我们部族引荐。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也有这打算的话,不妨带着你们部与我们同去,对外我们就说是一起的……”
“……好。”
“啊?”
段元元瞪了他一眼:“我说,好。”
☆、分离
看了坐在洞口分拣战利品的几人一眼,沈清汜对夏征耳语了一句,转身向洞里走去。
“清汜进去做什么?”夏畅伸长脖子看了看。
“他说他要方便一下。”
待到了洞穴深处,沈清汜停下脚步,他向身后看去,果然,郁筝跟了进来。
“刚才段姑娘的表现,你都看到了?”沈清汜问道。
“嗯,”郁筝无声地笑了笑,“元元她真是……总能出乎我的意料。”
沈清汜看了看洞口方向,最终还是决定开门见山:“钩蛇胆既已找到,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启程离开南疆,郁姑娘,能否告诉在下,之后的事情你究竟如何打算?”
“或许不必我自己去想了,”郁筝摇摇头,向沈清汜摊开右手,“你看,现在的我消耗太大,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支撑不了一会儿了。”
郁筝的灵体正在渐渐消散,沈清汜只消一眼,便已得出结论,他轻轻舒了口气:“……这样也好。”
“是啊……”郁筝低下头,似是有些犹豫,“最后我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公子能借我些灵力么?”
对于郁筝的这个请求,沈清汜有些疑惑,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上前两步,把手搭在郁筝肩上,将灵力渡了过去。沈清汜冰凉的灵力仿佛流水一般顺着郁筝的肩头流入她体内,有了这股灵力,郁筝消散的灵体变得稳定了些,她有些惊讶地看向沈清汜:“你……”
“先做你想做的吧。”沈清汜打断了她想说的话。
郁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只见她微微合上双眼,一小股灵力从她体内被分离出来,郁筝抬起双手将它轻轻包住,很快,一个小小的人偶出现在她手中,服饰长相,正是段元元的模样。
“之前,元元也曾送给我一个小泥人,可惜在那次崩塌中遗失了,”郁筝一边制作人偶,一边笑着说道,“现在不得不走了,也该……给她留个纪念……”
沈清汜站在她身旁静静站着,郁筝看着手中尚未完成的人偶,却突然停下了动作。半晌之后,只见郁筝将手一抹,灵力聚成的人偶瞬间破碎。
“算了,还是……算了……我何苦再去打扰她?”她垂下眼帘,双手无意识地紧握,“沈公子,多谢你相助了。”
沈清汜叹了口气,将手收回,失去灵力来源,郁筝的身形很快又变得虚无。
“我走了,”她抬起眼看向沈清汜,“你保重。”
“……嗯。”
“谢谢……”郁筝的身影渐渐淡去,最后一句话也几不可闻。
沈清汜走到郁筝最后站立的地方,轻轻合上双眼,所有事情到这已经告一段落,他不知道郁筝将去往何处,但在这样一个生不得死不了的时代,郁筝的顺利离去,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
沈清汜深深吸了口气,睁开眼,轻轻笑了一下,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再会。”
就在沈清汜整理好情绪,准备回到洞口时,却发现段元元从外面走了进来。沈清汜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想来朗风的治愈法术修习得还算不错,段元元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至少不再影响行动。
段元元显然是冲着沈清汜来的,她抬手拦下他,也不绕弯子,刚一站定便开口问道:“郁姐姐走了吗?”
“嗯?”沈清汜看着她,没有回答。
“这时候,你就别再瞒我了吧,”段元元苦笑了一下,“我也不是傻子,朗风为什么只身一人出现在育遗河谷,你为什么突然出言邀请他加入……之前落水,在朗风救我之前,我便感到有一股力量将我从水底托起……这么多事情,难道还不够我想明白吗?”
“既然知道,为何不早说?”
“因为这是郁姐姐的决定,我知道。”段元元皱着眉,扬了扬嘴角,“外头还阳那些事情,我也零零碎碎听说过一些,你是送葬人,既然你都愿意连同郁姐姐一起瞒着我,就肯定有你们的道理。如果能让郁姐姐安安心心地走,就算不见最后一面,我也、我也……”段元元说不下去了,使劲咬了一下嘴唇,别过脸去。
“抱歉,”沈清汜轻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没人会发现。”
“郁姐姐希望我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哭!”段元元抬起手胡乱地擦了擦眼睛,不服气地和沈清汜对视,沈清汜愣了一下,移开视线。
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许久之后,段元元突然轻声问道:“郁姐姐她……真的走了么?”
“嗯。”
“……我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吧?”
“……嗯。”
“那就好。”段元元一甩头发,不等沈清汜开口便转身向外走去,“走吧走吧,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去好好睡一觉!”看着她的背影,沈清汜不禁想起郁筝说的那句话,这丫头果然总能出乎他们的意料。
等出去的时候,另外三人已经围坐在一起划分击杀钩蛇获得的战利品了。钩蛇胆自然由夏畅收下,至于剩下沈清汜带回的蛇鳞和尾刺该如何分配,朗风和夏征也已商量出结果。
夏征一抬头,正巧看到沈清汜,当即向他招呼道:“清汜!你快来看!”
“都是我带回来的东西,还用看什么?”沈清汜话虽这么说,但人已经走到夏征身边。
“这一对尾刺我们收着,”夏征说着,指了指放在面前的尾刺,对沈清汜笑了笑,“你和阿畅都缺一把趁手的兵器。”
夏畅嘻嘻一笑:“那就这么说定啦,我可等着要呢!”
夏征点了点头,继续看着沈清汜问道:“你看如何?”
沈清汜笑着摇摇头:“不必费心了,我并没什么用得习惯的兵器。”
“那怎么行?你看你赤手空拳的,若与人争斗,岂不吃亏?”夏畅皱了皱眉,忽地想起一物,于是从贴身口袋里将它取出,递给了沈清汜,“这样吧,不要武器也行,你把这个拿着,哥,你不会介意吧?”
夏征定睛一看,只见夏畅拿给沈清汜的,赫然是那块他以为已经丢失的九天令。说来这九天令本就是首阳宫的东西,沈清汜本身又与九天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九天令归他使用,倒是再合适不过。
“先前一直有各种事情要忙,都忘了给你了。”夏畅跟夏征解释道。
“我还当是丢了,”夏征笑了笑,见沈清汜没接,当下说道,“这个你拿着吧。我无法操作九天之力,这九天令在我手中,能发挥的力量不足其万一,倒不如将它交给你,反而能最大程度地使用它的力量。”
“……我还是要兵器吧,”沈清汜在夏征身旁坐下,“九天令你收着,锻柄匕首给我,如何?”
“这当然没问题。”夏征也不强求,从夏畅手中接过九天令,将它妥善收好。
“夏兄还会锻造兵器?”朗风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夏征一番,“真看不出来!”
夏征摆手笑笑:“学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不过是生活所迫罢了。”
“朗风你拿的蛇鳞?”段元元也坐了下来,“我虽然同意跟你们部合作了,但该是我的那份你也别想赖,知道么?”
“这是当然。”朗风笑道。
沈清汜接到段元元投过来的视线,知道她这句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之前段元元为了让郁筝放心,权衡利害之后,虽然同意了和朗风部族合并,一同前往出云宗,但她个人和朗风之间,只怕永远都会隔着一个郁筝。沈清汜对她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明白了,段元元几人的感情,在他看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作为旁人,断不会在这种事上跳出来指手画脚。
此行的目的既已达成,五人决定即刻启程返回。
由于已经耽搁了太长时间,离开育遗河谷之后,夏征三人便与段元元和朗风告辞,动身北上。
“真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回来。”夏畅一步三回头,直到看不见段元元他们的影子了,这才叹了口气说道。
“会有机会的。”夏征揉了揉她的头发,“首阳宫这次召集送葬人,应该是有什么特殊任务,待到任务结束之后,我们随时可以回来。”
夏畅笑了笑,看向沈清汜:“到时候你还和我们一起吗?”
“不好说,”沈清汜忽地停下脚步,“有人。”
夏征和夏畅闻言立刻警觉,不多时,只见三人前方的草丛晃了晃,走出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她的衣角鞋边都以金丝勾勒,一派雍容华贵,一眼看去,竟与这荒山野岭格格不入。
不过少女见了他们,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反倒欣喜地欢呼一声:“总算让我等到你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卷三 绕青梅·完
还是和之前一样,给我两三天时间纠结一下下一卷哈~
☆、新人(修)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一下文里的bug,没有大的改动_(:3」∠)_
“洛姑娘,你真的确定是这条路?”夏征看了又看,前方只见一片广袤荒原,风吹过,扬起一阵沙尘。离开南疆之后,收到浊气影响的天色渐渐开始变得阴沉,一眼望去,前方没有半点人气。
“当然确定,之前我就是从这条路来的,我保证这里有村子!”少女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话虽如此,但她自己心里也有些没底:“反正我们都要往北走,就算我带偏了也不算是走冤枉路,干脆顺着这个方向再往前走走看呗?”
跟在他二人身后的夏畅悄悄用胳膊撞了撞沈清汜,低声问道:“嘿!这个洛苍妍……她真和是你亲戚啊?”
沈清汜想了想,道:“她的家族与我母亲洛氏同属首阳宫的一个分支,不过彼此之间并不亲近,至于血缘关系……应该是有的。”
“那你们之前见过没?”
“不曾见过,她的名字我也只是略有耳闻。”
“她会不会是假的?”
“洛氏一族彼此间血脉感应极强,我能确定她的出身,”沈清汜凉凉地瞥了她一眼,“你倒是说说,既然她是洛氏族人,何必伪装一个回到首阳宫就马上会被拆穿的身份?”
“咳……”夏畅有些尴尬地扭头看向别处,顿了顿,“虽说不认识,但她的名字既然能传到你耳朵里,在首阳宫的地位肯定挺不一般的吧?你说她一个小丫头不好好在首阳宫呆着接受保护,拿着九天令跑出来干嘛?”
沈清汜有些无奈地摇头笑笑:“这些话你问我有什么用?再说,我听说她的名字,也只是因为她妹妹罢了。”
夏畅闻言眼睛一亮,一脸八卦地凑到沈清汜跟前:“咦?这又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曾代我母亲,携贺礼去参加她妹妹洛苍灵的满月宴。”沈清汜回忆道,“洛苍灵与洛苍妍,她二人虽是一母同胞,但洛苍灵却十分特殊,她是除我之外,首阳宫唯一拥有纯阳体质之人,因而自出生起,便一直备受瞩目。”
夏畅愣了一愣:“等等,你不是唯一一个拥有纯阳体质的人?”
“为什么这么认为?”沈清汜反问。
“不止是我吧?很多人都是这么说的啊!”夏畅皱了皱眉,“难道这是谣传?算了先不说这个……依你的说法,那洛苍妍岂不是挺惨的?”
“此话怎讲?”
“你看,她妹妹从小就受人关注,她俩一起长大,她难免会受人冷落,这样一来,时间长了,心里肯定很憋屈啊!”
沈清汜笑了笑,向前看去:“你看她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吗?”
夏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洛苍妍一路左顾右盼蹦蹦跳跳,裙摆甩动得那叫一个欢快,一时语塞:“是我想多了……”
又过了半晌,只听沈清汜轻声说道:“说来,她跟着我们也快一个月了。”
“嗯。”夏畅点点头,一个月前,他们在育遗河谷在遇到了洛苍妍,这小丫头自我介绍完后,便提出要和他们结伴回首阳宫。
据洛苍妍说,她到南疆寻找一味特殊草药,来到旄山后,偶遇段元元部族外出狩猎的族人,并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夏征几人的行踪,正巧她找到草药后闲来无事,索性就来到育遗河谷的谷口“守株待兔”了。
由于一些草药确实为南疆独有,洛苍妍也直接把采到的草药放到三人面前,因此她的出现虽然显得有些诡异,却也找不出什么错处,在看到洛苍妍拿出九天令和首阳宫的宫门令后,即使心里仍有疑惑,夏征三人也还是点头同意了,毕竟洛苍妍若真的所言非虚,那么放任她孤身一人穿越浊气密布的区域回到首阳宫,夏征第一个不放心。
这一个月来,夏征三人也一直在暗地里观察洛苍妍,可是并没有什么发现,沈清汜突然提起,夏畅不禁轻声问道:“我们还要一直这么观察下去吗?”
“你有什么看法?”沈清汜问道。
夏畅皱了皱眉:“我觉得……她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小姑娘,我们三个老像防贼似的防着人家,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一个月时间说短也不短了,要有什么问题,我们三个人三双眼睛,总不会什么都发现不了吧?”
“那你想怎么办?”
夏畅笑道:“我们距离昆仑山还很远,既然已经接纳了她同行,不妨对她也多一些信任?你觉得呢?”
沈清汜沉默了片刻:“如果夏征同意的话,我自然没意见。”
“哈哈,我哥那人,恐怕早就这么想了!”夏畅瞄了夏征一眼,“放心!回头我去跟他说!”
“诶!你们看!前面是不是有人?”只听洛苍妍突然欢呼一声,迈步向前跑去,另外三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远处一队人马本是缓缓前行,待到近了,其中有人闻声回过头来,看着远远跑过来的两男两女,一时间双方都有些惊讶。夏征四人走上前来,只见这群人面黄肌瘦,有些人甚至衣不蔽体,除了两匹用来托运粮食的老马,他们什么也没有。与其说他们是这附近的村民,倒不如说他们是一群难民更加妥当。
这群人看到他们靠近,纷纷停了下来,一个高挑男子从人群中走出,他的装束明显比其他人好了不少,乍一看还以为他们不是一路人。他先是有些意外地打量了四人一眼,发觉他们服饰打扮都十分考究,不似常人,不禁有些迟疑地开口:“不知几位是……?”
夏征看了洛苍妍一眼,见对方一脸失望,不由地叹了口气,向前行了一礼:“我们是途经此地的送葬人,远远看到这支队伍,这才靠近一看……在下夏征,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送葬人?”男子愣了一下,随即回了一礼,“在下梁初空。”
“好名字呀!”洛苍妍嘻嘻一笑,“不知你们这是打算往哪儿去?”
梁初空道:“我是这附近小梁村的村民,今日外出时遇到他们,便邀他们与我一同回村。”
“这么说来,小梁村过得还算富裕?”沈清汜问道。
“说来也不算,不过糊口尚无问题罢了,只是这大灾之年,遇到有人逃难至此,小梁村有这能力,能帮衬一把总是好的,”梁初空笑了一下,“这天色也不早了,不知你们是否有落脚之地?若不嫌弃,不妨与我一同回去将就一晚,如何?”
“好啊!”不等其他人反应,洛苍妍便已经笑着应了下来。夏征见状,也不好拂了他的意:“那便有劳梁兄了。”
话已说妥,一行人当即不再耽搁,继续启程北上。夏征四人走在难民中间,不时收到一些人好奇打量的眼神。夏畅忍了片刻,终于破功,完全没形象地凑上去跟人搭话:“大叔,您这是从哪儿来啊?”
被搭话的难民也是一愣,有些躲闪地看了夏畅一眼:“哎哟我说姑娘!你别靠这么近,俺这一身泥的,小心待会儿蹭花你的衣服!”
“没事没事,”夏畅笑笑,还是向旁边退了两步,“还没问大叔怎么称呼?”
“俺叫王权,本来是住在弇州那边,后来听说什么浊气来了,俺也不懂,就跟着乡亲们往南跑,这一路东躲西藏的,好容易碰上梁大善人,这才终于有个落脚的地方。”
夏征闻言也走到他身边:“王叔,您可知道弇州那边现在情况如何?”
王权连连摆手:“俺早就跑了,在弇州没房没地的,那些事情俺可没去打听过!”
弇州是夏征一行北上前往昆仑的必经之地,现如今早已被浊气重重覆盖,成为一片死域。如果在进入那片区域之前可以打探到一些线索,倒也能提早准备,以免遇事措手不及。
夏征和夏畅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从王权那里没得到想要的信息,兄妹俩对视一眼之后,很快便去向其他人打听了。洛苍妍一开始像是没明白过来,她本来就是静不下来的性子,跟着看了一会儿之后,便索性加入了他们。
沈清汜本是跟在一旁默默地听,走在身边的一人突然出声问道:“听他们的意思,你们这是打算北上?”
沈清汜侧头看了他一眼,只见那人穿着打扮并不像难民,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见没有说话,那人也不介意,只是笑了笑,自顾自地说道:“别说是弇州,如今连中土冀州都已被浊气侵蚀,常人靠近必死无疑。如此危险之地,你们不躲着,反而去那里作甚?不妨听我一句劝,为了自身性命着想,还是别靠近北边了。”
“我们是不得不去,”沈清汜沉默了一下,决定开口,“我们自然也知道浊气常人沾不得,但我们已有准备,浊气于我们,并无太大影响。”
“如此……倒是我多言了。”那人听罢轻轻笑了一下,“在下顾禅语,小梁村人,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沈清汜报上姓名,而后问道:“方才听顾兄语气,似是对北方情况十分了解?”
“也说不上多了解,只是不久前从北方逃过来,碰巧被初空收留罢了。”顾禅语说着,皱了皱眉,“我南下的时候,我的故乡已经没有多少活人,每每走出屋子,入目的便是一群又一群的行尸走肉……如今回想起来,那段时间,每一天都恍如梦魇。”
“所以,在被初空收留之后,他每次离村我都会随他一起,若是遇上从北边来的难民,便尽可能地收留他们在小梁村住下,毕竟他们曾经经历过的,我也感同身受。”
“……这些人能遇上你们,也是好运。”沈清汜看了看那些难民,对顾禅语淡淡一笑。
“诸位,我们到了!”前方,梁初空朗声说道。
☆、疑云
小梁村规模不小,却没有半分寻常村落衰败的模样。天色渐暗,家家户户陆续亮起灯火,众人跟随梁初空借着火光从南边村口一路来至一处院前,梁初空上前敲了敲院门:“鑫伯,我带人回来了。”
不多时,只见一个老人披着衣服出来开门,他举起手里的灯笼照了照站在梁初空身后的难民,转而对梁初空笑道:“你这孩子,天黑了你不先把人安顿下来,带着人跑我这儿来作甚?”
梁初空闻言,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是我考虑不周。”
“这位老伯伯是什么人呀?”洛苍妍挤在沈清汜身边,低声问站在一旁的顾禅语。
顾禅语答道:“鑫伯名叫梁鑫,是这小梁村的村长,之前也一直是他主张我们收留难民的。”
“那还真是个好人,难怪一把年纪了,看着身体还这么硬朗,行善事有好报嘛。”夏畅笑道。
毕竟时间不早,梁鑫又和梁初空交代了几句之后,便转身回屋,梁初空走回人群,向众人抱歉地笑了笑:“劳各位久等了,请随我来吧。”
在梁初空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村子西面,与来路上的那些民居不同,这里似乎并没有人居住,在这傍晚时分一眼望去,入目只是看不到尽头的漆黑,难民见状,不由地窃窃私语起来。
梁初空知晓他们心思,扬声道:“各位!先前来路上那些房屋,此时都已有人居住,现在即将入夜,我一时也没办法给大家安置更好的住处,还请大家在这里将就一晚,我这就去为你们准备被褥和灯火!”
此言一出,一些难民顿时不满了:
“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就是!骗我们过来就给我们住这破地方?逗我们好玩儿是不?没那本事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小伙子,你看我们这儿有老有小的,这边大晚上黑漆漆的,你总该替我们想想吧……”
“等、等等……”梁初空看起来也不是伶牙俐齿的人,见状有些着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顾禅语看不过去,正想上前,却被夏征拦了下来。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夏征,夏征却已经走到了人群前面:“想想大家这一路难逃的经历,现在有个房子遮风避雨,总之前比露天席地好了不少吧?人家已经说了会给大家准备被褥灯火,等拿到了,这边也未必就比那头的住处差到哪儿去,只是将就一晚,梁兄本也是一片好心,大家就别太难为人家了。若是冷,我在这儿先给大家点个火。”说着,夏征将手一扬,赤色火焰落在一旁的草垛上,一时间,周围都被照亮了。
他这一手着实有些唬人,原本嘈杂的难民群顿时安静下来,几个比较明事理的也在这时站了出来,拉得拉劝得劝,一时间倒也没人再闹了。梁初空和顾禅语对夏征感激地笑了笑,赶忙准备被褥等物去了。
“哼,穷山恶水多刁民。”一场闹剧结束,洛苍妍缩在一边没什么好气地低声说道。
沈清汜闻言笑道:“昆仑山也不见得就是鸟语花香。”
洛苍妍一愣,吐了吐舌头:“我就是随口一说嘛……再说这些人本来就不讲道理,人家住另一头的家里就没老没小了?凭什么要让给他们啊!他们在外面逃难这么久,梁大哥给他们提供住处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还在这儿瞎嚷嚷,他们不就是看着梁大哥好欺负吗?夏大哥一站出来他们怎么就怂了?有本事再吠一声!哼!狗眼看人低……”
夏畅伸手拍拍她的头:“好了好了,这我们都知道,事情既然解决了,就少说两句吧,省得让他们听见又给人村里惹麻烦。”
“哦……”洛苍妍点点头安静下来,她坐在夏畅身边,伸着脖子朝房子那边看了看,问道:“阿畅姐姐,我看这儿房子不多,应该不可能一人一间吧?”
“嗯?你想一个人住?”
“不是不是,”洛苍妍连忙摇头,她抱住夏畅的胳膊晃了晃,“今晚我能跟你睡不?”
夏畅闻言忍俊不禁,拿指头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小脑袋里一天都在想什么啊?这里你不跟我睡,难道还要跑去跟我哥和清汜挤?”
“又在说我什么?”夏征正巧在这时走了过来。
“在讨论房子该怎么分配,”沈清汜抬眼看了看夏征,“和我一间,有意见么?”
夏征一愣,随即笑道:“岂敢?”
“诶诶,沈美人儿,你可别挑逗我哥,”夏畅凑到沈清汜身边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小心他三更半夜地狼性大发,到时候你和他锁在一间屋子里,我们可救不了你!”
“沈美人?狼性大发?”洛苍妍睁大眼睛看看沈清汜又看看夏征,“前半句我倒是认同,这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夏畅嘿嘿一笑正要开口,夏征赶紧黑着脸把洛苍妍拉得离她远了点:“小孩子别问这么多。”
“我才不是什么小孩子……”
正在闹腾,顾禅语走到他们面前,和气道:“四位,被褥已经拿来了,就在初空那边,其他人都进屋了,你们也快去取了铺盖,选两间屋子早些休息吧。”
“咦?谢谢!”洛苍妍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拉着夏畅朝梁初空跑去。
夏征和沈清汜在梁初空那里领了被褥,随意走进一间屋子。刚一进屋,夏征便已引燃烛火,接着微弱的火光,沈清汜将这个住处四下打量了一番。
屋子有两间,外面的是个小厅,唯独里间有一张极窄的木床。夏征和沈清汜见状都是一愣,这屋子想来是太久没人居住,到处都落满灰尘,先前梁初空和顾禅语虽然草草打扫,但也仅限于这张小床,眼下这个情况,要再邋遢的人去睡地上都实在是强人所难。
“我们两个挤挤,将就一下?”夏征询问沈清汜的意见。
“……算了。”沈清汜叹了口气,“床太小,真要挤的话,两个人都睡不好。”
“也是,好在一晚不睡倒也没多大影响。”夏征说着,将灯盏放在一旁,自己走到床边坐下,然后用袖子掸掸旁边位置的灰,示意沈清汜来坐。
沈清汜也不跟他客气,坐下后笑了笑:“这么长时间,我们俩倒是又住到一起了。”
“上次是哪儿?”
“……望镇。”
“望镇……”夏征偏头看着跳跃的烛火,似是有些感慨,“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事情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沈清汜点点头,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了一阵之后,夏征突然问道:“清汜,你突然提到这个,是有什么话想说么?”
“……这附近感觉有些奇怪,”沈清汜皱了皱眉道,“先前在路上,离小梁村越近,我就越有一种感觉——这里给人的感觉和当初的望镇有些相似,但仔细探查之后,似乎又有哪里不太一样。”
“你可有察觉到死气?”
沈清汜凝神回忆了一番,最终只是摇头。夏征低低地“嗯”了一声,想了想道:“若这里当真同望镇一般,与我们一起进村的王权等人,应该是受不了死气侵蚀的。”
“你是说这里没有问题?”沈清汜有些不赞同。
“不可能没问题。”夏征摇了摇头,将腰间的九天令取了下来,只见九天令上光华流转,竟没有半分平息的迹象。只听夏征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从离小梁村尚有一段距离起,九天令便一直是这副样子,我本以为是附近有还阳者出没,便一路留心观察,可是直到进了村子,都一无所获。”
“……”沈清汜盯着九天令看了一阵,终于叹了口气:“真是片刻也不得安宁。”
夏征闻言笑了:“如今这个世道,哪里会有什么安宁?”沈清汜对此只是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不管怎么说,既然小梁村人长期在此居住都平安无事,我们也不差这一晚,这件事不妨等明早与阿畅她们见面之后再行商议也不迟。”夏征说着,收起九天令,他侧头看了沈清汜一眼:“早些时候一直为了阿畅的事情奔波,我倒不曾问过,你的身体状况如何了?”
“嗯?”沈清汜有些惊讶地看向夏征,“为何有此一问?”
“我知你十年前因为重伤沉睡,苏醒之后,虽然看似无碍,但却时常精神恍惚,有时候甚至头痛欲裂。”
“……这你如何知道?”
“我别的事或许办不好,要说到照顾人,我可是早就习惯了。”夏征笑道,“你我一路同行,难道还指望我装作什么都看不到么?”
见沈清汜不接话,夏征便接着说道:“还有之前在旄山,自从郁姑娘去世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你都躲着我们。你灵识极强,想来是能看见一些我们无法看见之人吧?开始时我也有些担心,后来倒想明白了,你并不是逞强之人,你不说,应该也是因为不需要我们插手相助,于是我便不多问了。”
说罢,夏征看着沈清汜的双眼认真问道:“先不忙着转移话题,你且告诉我,你如今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
“……既然你问,我也不瞒着了,”沈清汜错开视线,沉默了半晌,“当年所受的旧伤,确实尚未痊愈,不过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只要近期内不在遭受重创,很快即可无恙。”
夏征有些怀疑:“此话当真?”
沈清汜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闹剧
这是哪里?
沈清汜有些茫然地四下打量。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周围的一切都是朦胧的,稍远些的地方便被淹没在惨白的云雾里。
沈清汜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无奈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总站在原地也不是办法,他只得先寻了个方向缓缓向前走,这里的一切静的可怕,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沈清汜什么也听不见。
不知这么走了多久,透过层层迷雾,沈清汜仿佛听到女子的歌声。
清澈,空灵,恍若。
沈清汜驻足聆听,冥冥中,似乎有人在告诉他,这个人很重要,非常重要。
没有犹豫,沈清汜寻声走去。歌声忽远忽近,在它的引导之下,沈清汜看到一个女子的背影。
女子身着一袭鹅黄色长裙,一头及腰长发竟是罕见的银色,如瀑的长发不加修饰地披散下来,雾不知在什么时候散了,暖色的阳光洒落在她发间,犹如流水泛起的点点波光。她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歌声停息,女子缓缓转身,一双漆黑的眸子望向来人。
她说:“你终于要回来了。”
沈清汜猛然惊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睡着了。他微微动了一下,发觉屋里并无他人,只有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昨日从梁初空那里拿来的被子,头下枕着的是……沈清汜坐起身来,看着那件绣着阴阳鱼的黑色外衫被叠得平平整整地躺在那里,不禁轻轻笑了一下。
他从窗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此时天不知已经亮了多久,沈清汜当即把梦中之事抛到一边,拿起夏征的外衫向外走去。
“醒了?”刚走到门口,沈清汜就遇上端着个木盆的夏征,看到他,夏征笑了笑:“正好,我方才已经去和村长他们辞行了,这是帮你准备的温水,你抓紧时间洗漱一下,我现在去通知阿畅她们,咱们要准备启程赶路了。”说罢,他将木盆往沈清汜手里一塞,转身离去。
夏畅和洛苍妍此时已经准备妥当,见夏征来找,当即与他一同走出居处。他们三人刚走到村口,便远远看见一群难民聚在一起,不知又在吵嚷些什么。
“我们过去看看。”夏征说着便要往那边走。
洛苍妍闻言皱了皱眉:“我不去,看见他们就来气!”
“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大气性?”夏畅笑了笑,拽着她跟在夏征身后。
还未走进,三人便看见梁初空和几个村民被难民们围在中间,双方均是面红耳赤,不知又在争论什么,洛苍妍见状,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是我记错了么?我怎么感觉人比昨日少了许多?”
听她这么一提,夏畅也觉得奇怪起来:“细细数来,怕是少了近一半……莫非是还有人没起来?”
“我刚从那边过来,房子里都是空的,所有难民应该都在这儿了。”沈清汜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夏畅闻声回头,果然看见沈清汜正向他们走来。
“这就奇怪了,其他人都跑到哪去了?”
“这恐怕也正是他们争论的内容。”夏征皱了皱眉,沉声说道。
他们四人站在这里,很快便引起了梁初空的注意,他一边费力朝他们这边挤过来,一边扬声道:“夏兄!你们来得正好!快来帮我们评评理,昨夜那二十来个人与我们闹了个不快,今天一早不辞而别,这些人非要把事情赖在我们小梁村头上,还讲不讲道理了!”
“我说我早起到村外种地时亲眼看到他们走了,这些人偏偏不信,那二十多人各个都身强体壮的,我们又能把他们怎么样?他们这不是欺负人嘛!”梁初空旁边一个村民也接话道。
不等夏征四人反应,难民们倒先不满起来:“人是在你们这里丢的,怎么就与你们没有关系了?”
“就是啊!俺大哥大嫂也不见了,如果他们真要走,怎么可能不叫上我!”
一个嘴毒的村民立马回呛:“说不准是他们嫌你累赘,巴不得甩掉你呢!”
“你……你这叫什么话?!”
夏征等人面面相觑,虽说他们心里大多更愿意相信梁初空的话,但是二十多个人走得无声无息,这件事确实显得有些蹊跷。夏征被梁初空的一声求助拉下水,眼看着他们又要吵开,只得开口说道:“我们正要与诸位告辞离开,这样吧,这位大哥,你不是见他们离开小梁村么?敢问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被夏征问到的村民皱着眉想了想:“我记得……他们好像是往北边去了……”
村民话音未落,才稍稍平静下来的难民们又嚷嚷了起来:“放屁!我们都是从北边过来的,那边除了疯子怪物什么都没有!他们才刚从那种地方逃出来,怎么可能再往北边去!”
村民一听他们还在质疑,顿时火气也上来了:“老子和他们无冤无仇,犯得着在这编瞎话唬你们吗?!”
“好了好了!”夏征连忙拉住村民不让他们再起冲突,而后对难民们建议道,“正巧我们四人准备北上,诸位不如先耐心等等,若是我们在途中遇见他们,便劝他们回来如何?”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对啊,万一你们走了,他们没回来,我们也找不到你们,那该怎么办?”
夏征皱了皱眉,正寻思着怎么应付,却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他扭头一看,只见沈清汜走到他身旁,凉凉地瞥了村民们一眼:“你们还能怎么办?除了我们,莫非你们之中还有谁有那个胆子,与我们一同北上不成?还是说我理解错了,你们根本不需要我们出手相助,打算自己去把人找回来?”
难民们都是刚从北方一片死域中逃脱出来,如何还敢回去?沈清汜此言一出,难民们顿时语塞,而沈清汜本也没有等他们反应的打算,接着说道:“不说话?这是默认了么?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人家小梁村好心收留你们一夜,还不快留下住宿费滚去找人,打算继续赖在这儿不走啊?”
难民们被他堵得脸都绿了,一个难民瞪大眼睛看着沈清汜,声音却不自觉地弱了下来:“你……你凭什么管我们?!”
“凭什么?”沈清汜轻轻笑了一声,抬手一个响指,一道银光从他指间窜出,不过一刹那便落在那个难民面前,银光在落地的瞬间消失,与此同时,黑色的火焰自底下升起,难民们来不及反应,便已被熊熊火焰围困其间。
沈清汜缓缓踱步到先前还在叫嚣的那个难民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们强不过我,横不过我,还有资格问凭什么?”
“帅!”洛苍妍在后面小声鼓掌。
沈清汜的一番举动着实镇住了在场众人,聚满了人的村口一时间鸦雀无声。过了半晌,只见村长梁鑫在顾禅语的搀扶下拄着拐杖匆匆赶来:“唉……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便各退一步吧……”
“鑫伯?您怎么来了?”梁初空回过神来,连忙迎了上去。
看到他,梁鑫慈祥地笑了笑:“若不是禅语过来找我,我还不知道这里闹成这样。”
梁初空有些尴尬地脸一红:“又让鑫伯操心了。”
“我是村长,这不是应该的吗?”梁鑫摇摇头,走到沈清汜和难民之间,“这位公子,烦请看在老夫的面上,收了神通吧。实不相瞒,老夫让初空邀请路过的难民来小梁村,本也是打算为这村子增添几分人气,往后我们还要继续相处,闹得太僵也不好啊。”
“便依老伯所言。”沈清汜点了点头,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黑色的火焰渐渐消失不见。
梁鑫对他感谢地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已经吓得面如土色的难民,和蔼地问道:“大家往后都是小梁村的村民,不知各位可否卖老夫个面子,不再与他人争执吵闹?”
经历了沈清汜的那一吓,现在难民们看梁鑫真是怎么看怎么和善,当即连连点头,对他的要求自然没有半点异议。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沈清汜目的达到,也无意再和这些人继续纠缠,于是重新退回夏畅和洛苍妍身边,夏征回头看着他笑了笑,转而问梁鑫道:“关于失踪的那二十多人,不知村长打算如何处理?”
“这……”梁鑫一双长眉皱了皱,有些无奈地看着夏征道:“方才老夫听禅语说,你们本是打算北上,顺便替他们寻人,不知可有此事?”
“我确实说过,”夏征点点头,“村长您的意思是……?”
“公子应该也知道,如今的北方,我们寻常人去了,怕是必死无疑……”梁鑫说到这里,有些为难地顿了一顿,“若是可以的话,老夫还是想请各位相助则个。”
夏征闻言,有些迟疑地回头去看另外三人,沈清汜本来就怕麻烦,没反对就不错了,倒是夏畅和洛苍妍对他点了点头,夏征见状也放心了些,应下了梁鑫的请求:“若是村长放心,这件事便交给我们吧。”
听他许诺,梁鑫原本有些凝重的神色也放松下来,他对着夏征四人行了个礼:“若是实在没有消息,诸位也不必勉强,毕竟还是诸位的正事要紧。”
“村长客气了,我们自当尽力。”
☆、折返
“已经走出这么远,看来九天令的异常并不是小梁村所致了,”夏征看着手里光华流转的九天令,不禁感叹道,“若是一直这样,只怕再往北走,九天令感知还阳者的作用会被削弱得几近于无吧。”
夏畅道:“我们越靠北,距离浊气也就越近,而且如果真的和那些北边来的难民所说一致,那么北边怕是还有很多还阳者聚集,到时候我们能遇上的,不是还阳的怪物就是修者,九天令的感知能力,大概也不太用得上了吧?”
“说的也是。”夏征笑了笑,将九天令挂回腰间,突然问道:“你们觉得,我们真能找到那些人么?”
“哪些人?从小梁村失踪的难民么?”夏畅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在没找过以前,这种事谁也说不准的吧?”
“那为什么小梁村的村长一副认定我们会找不到人的模样?”夏征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有谁在找人之前,会说‘找不到也不必勉强’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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