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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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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门]三十而受 作者:大江流

    正文 第6节

    [豪门]三十而受 作者:大江流

    第6节

    十多年后,这位并不安分舅舅坐下来的第二句话是,“烈阳,你最近有些过分了。”

    秦烈阳顺手将眼前的资料扣上,然后才双手相握,看向了方海东,听他胡诌,当然,方海东不是傻子,两边已经势同水火,他只是来安抚秦烈阳省得他做得更激进的,他也不会讲亲情,他只讲所谓的利益,“给你介绍唐鼎欣这事儿,你妈作为一个母亲,这么做并没有错,你不喜欢,完全可以拒绝。你的生气,我知道你认为你妈对不起你,把她所有的意思都解读成恶意。只是烈阳,你不觉得你有些草木皆兵吗?

    那件事儿的发生,这些年她也不是不痛苦的,只是她嘴拙不知道如何说,你脾气又倔强,才闹成这副模样。而且,阿芙只是能力差点,他没有对不起你。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再恢复如常你妈也知道不可能,相安无事不是更好吗?你如今是秦氏的代理董事长,这个摊子早晚都交到你手上的,阿芙你也看到了,不是个有本事的人,他争不过你的。鼎欣马上要生育,以后他娶妻生子是另一条路。”

    “不如,都安分下来。”方海东试探着说。

    这是要休战了?

    秦烈阳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到里面的诚意有几分,许久才问,“舅舅倒是对阿芙了如指掌,我的确挺不愿意费心招呼这只小猫咪的。不过,你代表谁来说的,你能做谁的主?”

    方海东顿时笑了,“你妈妈和你弟弟,都是这个意思。”

    秦烈阳无所谓的耸耸肩,“好啊!舅舅的面子我总要给。”

    等着方海东满意的出去了,宁泽辉才进来,皱眉道,“他什么意思?怎么着他来这趟也不对啊。”

    总觉得他的所谓停战的说法太傻白甜,不似他的作风。

    秦烈阳直接说道,“烟雾弹。你猜怕我在秦芙结婚这段日子再动手脚,保持平静?还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有大招待发?还是明明没有希望诱导我以为有,让我精力放在别处?他原先的外号叫狐狸,现在有身份了,没人叫了而已。何况,还能卖我爸的好。”

    宁泽辉知道此言不虚,虽然看起来都是多想,但他们原本就是想的多,只要一想,就会牵扯精力。“那怎么办?”

    秦烈阳笑了,“我这人跟别人不一样,我属狗的,只会死咬一处不放,等秦芙结婚后再说吧。”

    因着方海东的原因,秦烈阳直接就回了公寓。进门的时候,他直接去信箱那里扫了一眼,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然后就上楼去了。

    这套房子并不算小,原本可以隔成三室一厅,只是秦烈阳没这么大的需求,直接就留了一间书房和一间卧室,剩下的全部做了客厅,因此客厅特别的大。外加整面的可以俯视北京城的落地窗,更是显得格外的空旷。

    他倒是没觉得孤单,只是干活到了八点的时候,习惯性的看了看手机,微信里空荡荡的,黎夜不知道今天怎么了,没发微信。

    秦烈阳顺手就开了电话簿,想打给宁泽辉,可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顺手放下了,扭头接着工作。

    九点他看了一次,九点半看了一次,九点四十五看了一次,都没有,他就有点毛。

    可去问你为什么不发微信啊,那就是告诉所有人,他在意吗?

    他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在落地窗前掐着腰看了会风景,最终才压下去问问的欲望。扭头拿了包里的p3,洗澡睡觉去了。

    医院里,卓亚明一头黑线的陪着黎夜终于将《霸王别姬》看完,又翻了翻夹杂在一叠碟片里翻出了《春光乍泄》《断背山》甚至还有《蓝宇》等,对秦烈阳和宁泽辉这两个家伙就觉得没救了。

    他扭头看了看还挺伤感的黎夜,觉得这事得提个醒,这种潜移默化真他妈太操蛋了。问他一句,“黎夜,你看懂了吗?那两人什么关系?”

    “懂啊,”黎夜一副很常见的表情,“村里就有啊。村里的三大爷就一辈子没娶老婆,他跟隔壁村的王六叔搭伙过。我爸说那叫契兄弟,跟夫妻是一样的,让我们不准老盯着他们看。”

    卓亚明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魔性的同性恋故事,直接愣那里了。

    黎夜还在说,“他们可好呢,经常一起下地,还给我们买糖吃。我来北京的时候,六叔都六十了,三大爷都小七十了,两老头还天天一起上地呢。其他也有两对。”

    卓亚明有些结巴地问,“他们家里人都愿意啊,你们村里呢。不说吗?”

    “他们都是养大了弟妹,自己也岁数大了,娶老婆也娶不起,我们那里彩礼重,才找契兄弟的。家里为什么说?村里也都明白啊。没钱怎么办?”

    卓亚明哦了一声算是明白了,然后又突然升起个想法,黎夜怎么这么清楚?“那个,黎夜,你也养着黎耀,你想过吗?”

    黎夜瞬间就闭嘴了,他曾经也想过的,养秦烈阳的时候,他想要是长大了他俩没钱盖房娶媳妇,就搭伙过;。不过,那时候他因为压力大,想的太悲观,压根就不该是孩子想的事。

    现在这种话,是不能说了,秦烈阳怎么可能娶不上老婆呢。

    第30章

    p3响了一夜,等着秦烈阳醒来的时候,已经没电了。耳朵带了一夜的耳机,压得有点麻,他一边揉着,一边将耳机拽出来,顺手扔在一边,然后摸起放在枕边的手机,眯着眼睛开了微信。

    不得不说,当看到黎夜的对话页面那长长的一溜后半夜发的语音时,秦烈阳是吐了口气的。他昨晚真是有种想冲过去看看的想法,虽然被按压住了,但总是忍不住会想,出了什么事,这家伙居然连微信都不发了。他不是天天在病房里躺着,连门都出不去吗?难不成是睡着了?

    这种因为联系不上担心一个人的感觉,秦烈阳并非没有过。

    曾经跟黎夜一起生活的时候,他经常会这样。那时候黎夜学了大车,十五岁天天跟着一群大老爷们跑长途大车,他原本只觉得不就是开车吗?并不觉得多危险,他虽然年纪小,可在家也摸过两把的。

    直到后来有次去威海,需要在那里待两天,又是大热天的,黎夜就将他带上了,想要让他也去泡泡海水,黎夜觉得那是好事。那一路上,车子是日夜不停的,天又闷又热可是就不下雨,车子里的空调也不是很管用,两个人四小时换一次班,黎夜换班下来整个人都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可偏偏又热的睡不着,只能闭着眼养神。

    他亲眼看着,不过两天两夜的路程,黎夜生生的熬了两夜,他一点都吃不下,只想灌水。最重要的是,不仅仅只是累。他们中午头在一个饭店门口停车休息吃饭,结果就碰上了偷油的,一听有人喊,那个文弱如书生的黎夜,竟然一下子就跳起来,抓起一旁的扫帚就冲了上去。他唬了一跳,赶忙也跟上去,偷油的是三个小流氓,竟然理直气壮地围攻黎夜。

    等着他和另一位司机赶过去把人赶走的时候,黎夜已经挨了好几下,后背好几道青紫。他骂黎夜“你不要命了,你这个身板能打过谁?”黎夜就跟他说了一句话,“油要是没了,这一趟剩不下多少了。”

    不就是几百块钱吗?秦烈阳气得恨不得骂人,可瞧着黎夜那副虚弱样,又骂不出口,只能恨恨地低头给他上药,边说,“钱我能挣,出事了人就没了,他们都是不要命的。”他觉得自己要被憋屈死了。

    可黎夜说什么,那个财迷说,“你挣得也是我的,油钱也是我的,怎么能抵呢!”

    秦烈阳说不过他,可终究害怕他出事,于是拜托相熟的王叔——他是修理厂的——给黎夜定制了一根伸缩铁棍,让他随车带着,如果吃饭,就拿在手边。就这样,只要黎夜一出车,他就开始坐卧不安,他担心黎夜在车上休息不好,担心黎夜万一一个疏忽出了车祸怎么办,还担心遇见了偷油的抢劫的。

    这种担心,一直持续到他离开,足足一年多的时间。秦烈阳知道,这是一种牵挂,是一种离不开的感情,就如当初离开黎夜,明明知道他将自己卖了二十万,他还是撕心裂肺地难受,他还是放下尊严祈求黎夜不要送走他,将他要回来。即便当初在那条河边,他妈妈扭头而去的时候,他都不曾这样。

    甚至在他回家后的前一年,他都会做噩梦梦见黎夜开车出事了惊醒。可即便这样牵挂,又有什么用呢?抵不过二十万钞票。

    那二十万,仿佛是打在他脸上永远都不会去掉的巴掌,昭告了他所有的自作多情。他再也不会允许,有人能牵制他的感情,就像他发过的誓一样,他永远要第一个说不,第一个扭头,第一个下手,第一个去放弃别人。

    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又对黎夜产生了类似的牵挂时,他压住了。现在,既然没事,他低头看了看手机,这次并没有立刻点开那些微信,而是放在了一边。洗漱,下楼跑步,吃早点,然后开车上班,那些微信仿佛被他遗落在了角落里。

    好在这并不难,他刚刚准时八点到达,守在电梯口的宁泽辉就告诉了他一条不可置信地消息,“那个……唐鼎欣刚刚在秦氏大门口,被人撞到了还泼了一盆狗血。”

    大步往里走的秦烈阳一下子就停住了,即便如他,也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种事实在是只在电视乡土剧里看过,任谁怕是也没见过的。秦烈阳缓了一下才说,“人抓住了吗?她怎么样?”

    “人抓住了,那个人是突然出来的,唐鼎欣上楼梯,他提着桶加速跑过来,直接就将唐鼎欣撞到了,然后趁机泼了她狗血。那个人根本就没走,当着一堆人面还喊了几声口号,大概就说唐鼎欣跟秦芙那些事儿,她小三上位,带球结婚什么,不怎么好听。”宁泽辉猜测。

    秦烈阳皱着眉头问,“没说是谁指使的吗?”

    “没说,他说就是有个男人给他钱让他干的。会不是蒋雨雯?”宁泽辉吐了个名字,她脾气可不怎么好。

    蒋雨雯风评是不怎么样?不但跋扈,好像还是那种一言不合就上手的人,仗着亲爹疼,天不怕地不怕的。若是没听见蒋薇的电话,他也会信是蒋雨雯。可蒋雨雯那天能按耐得住,何必今天来干这种事,当天她就该做了。不该是她。

    不过,他能这么想,别人确不会,这显然是一招一石两鸟,一边祸水东引,一边解决了唐鼎欣。

    秦烈阳叮嘱宁泽辉将那人送派出所,顺便找人排查方海东最近的动作,继而接着问,“唐鼎欣呢,没事吧。”

    “她晕血,直接晕了,派人送去医院了,说是有些出血,目前有人看护。”宁泽辉汇报说。

    这就可以了,无论过去的相亲身份,还是现在的关系,秦烈阳都没有去看的必要。他叮嘱宁泽辉,“让瞧见的人不要传播,省得秦芙倒打一耙。”

    只是当秦烈阳都低头工作了,宁泽辉还没走。他又从桌子上抬起头来问他,“还有事儿吗?”

    宁泽辉其实也没别的,主要是昨天秦烈阳挑选碟片很认真,又送了投影仪,他作为一个下属,办完了事儿,自然觉得要报备一下。“就是碟片已经送到了,投影仪也安装好了,黎夜挺喜欢的,他挑了张《蜘蛛侠》看。”

    秦烈阳手中的笔停了一下,随后就听他冷冰冰地说,“我这么忙,哪里有时间听这种小事。以后他的事儿就不用跟我说了,你安排就可以。你下去吧。”

    宁泽辉简直瞠目结舌,这人变得也太快了,昨天明明还特别好呢!送了诗集,送了基片,还送了投影仪,还搬到了给黎夜准备的公寓,他原本是不太愿意秦烈阳这时候招惹到黎夜的,生怕这事儿给他带来不良影响,可又觉得自从黎夜出现,秦烈阳实在是好太多了,起码失眠就少了,他才上心的。

    怎么,这又掰了?昨晚发生什么了?

    可秦烈阳那样显然是不想回答的,他不想,没人管的了。宁泽辉并非不懂眼色之人,当即退出了办公室。一出门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微信,昨天卓亚明发了那张图片后,他如何能忍住?直接回了一条,“我想把汗珠都舔掉。”结果到现在都没音,他就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人吓着了?

    唐鼎欣从医院里才惊醒,好在她年轻,并没有大事儿。只是她也是有亲戚的,小姨坐在她的床前抹泪,“你这是何苦?你一个大小姐,嫁给谁也过得好,遭不了罪,干嘛要从别人手里抢?那女孩多厉害,今天只是泼狗血,明天呢!”

    即便是清洗过了,唐鼎欣也能闻到身上淡淡的狗血腥膻味,她原本就是孕妇,孕吐厉害,此时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可她应是生生忍下了,冲着她小姨说,“那可是大瑞国际的独女,别看我们都是小姐,差远了。我抢了她的男朋友,她出气泼就泼吧,她消气就好。再说,这才算什么?一盆狗血又不是我流了那么多血,就当淋了雨一样。再说,血可是红的,我原本运气差,说不定这回就能鸿运当头呢!”

    八成是看小姨太担心,她硬是强憋出个微笑来,“别人的富贵我只能用不能动,我得要我自己的,我再也不想过在唐家的日子了,小时候被他们当做小猫小狗一样逗弄,大了被当做货品让人挑拣卖出去。再也不要。”

    她小姨叹口气,拍拍她的肩膀说,“你妈当年就是作孽想不开,要不,你怎么会受这个罪?”

    唐鼎欣倒是不在意,扯着笑容说,“她也没想到。”他妈当年可是比如今的唐夫人杜晓受宠,只可惜红颜薄命,生了她之后,没等到转正时机,就意外死亡了。否则的话,还真说不准唐家这几个孩子,谁过得更好?

    “我会过得比任何人都好的。”唐鼎欣仿佛给自己打气一样,摸着自己的肚子,重复道,“比两个姐姐好,比所有的人都好。”

    第31章

    方家。

    今天是工作日,方海东并没有出门,穿着一身练功服在花园里打完了太极,慢慢踱步进了客厅。他的助理已经在等候了。

    见到他,助理便上前一步,小声说道,“事情按计划进行,只是出了些意外。”

    方海东不由抬抬眉,意外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这辈子,他的意外已经够多了。譬如跟妹夫一起创业开厂,妹夫的厂子蒸蒸日上,越做越红火,他的却出了个携款潜逃的叛徒,让他资金不续,最终关门了事。

    如果不是意外,他也会有方家财团,而不是在秦家财团里面当个股东董事。好像他是靠妹夫发财的。

    如今,一听意外两个字方海东就心烦,沉声道,“不都是计划好的,什么意外?没撞到人?”

    助理战战兢兢说,“这都没问题。那小子身强体壮,眼明手快,瞧见她上台阶就冲上去了,撞的很厉害,她倒地还滚了一下,狗血也撒上了,话也说了。就是,唐鼎欣身体太好了,虽然晕血,可检查结果出来,什么事都没有。”

    他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不可闻,显然,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方海东也瞪了眼,他原本准备坐享其成的。唐家大儿媳蒋薇他是知道的,最是话多,而且因为同是蒋家人两人自幼待遇差别巨大,对蒋雨雯颇为嫉妒,小时候还打过架,只是如今大了,蒋薇知道有个大瑞国际做亲戚有多方便,才闭嘴。他们与方伟同龄,就算他不关心,这事也了解。

    方海东老狐狸一个,自然是看得出蒋薇的不服气,原本计划就是蒋薇通报蒋雨雯,蒋雨雯没头脑自然会闹起来,她手段重,略挑拨,这事儿自然就黄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蒋雨雯坐住了,从头到尾就威胁了秦芙一下,压根没动手,但他却不能这么拖着让秦芙结婚,这才冒险找了个一直追蒋雨雯的毛头小子,挑拨几句,让他动了手。

    他原本打算唐鼎欣没了孩子,又招惹大瑞国际,到时候他自然有本事说服秦振放弃这个事精,可现在,事情竟败在意外,孩子还在,这事就无解,方海东狠狠拍了桌子。

    助理还没说完也不敢停,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唐家和秦家都派了人照顾,没有任何……”

    “任何个头,他们照顾就照顾,自己女儿和儿媳妇,这不是很正常?我这个当舅舅的也得表示,让夫人准备准备去看看吧。”

    他翻脸如翻书,助理愣了一下才明白,这事办的时候就是找的蒋雨雯的追求者煽风点火,现在就算人被抓了,跟他们也没关系,这就……当没发生?

    倒是方洋,站在二楼听了半天,扭头就往自己屋子走,结果却被他弟弟方伟拦住,这小子问他,“你要告诉秦烈阳?”

    方洋向来跟他面和心不合,自然不会承认,“我拿包上班。”

    方伟却不离开,警告他说,“咱俩虽然不和,可别忘了都是爸爸的儿子,爸爸做一切都是为了方家和姑姑,你要分清轻重。”

    方洋一听这个倒是乐了,问他,“当初爸爸被人携款潜逃,被追债的堵在厂子里想自杀的时候,可是姑父拿来的钱。姑姑和方家,没有秦家哪里来的这些?”他一把推开方伟,冷笑道,“也罢,像你这样坐享其成的人,是不懂感恩的,你只觉得都是应该的,还不够多!”

    方伟被他推得一个踉跄,等回过神,方洋已经进屋了。他连忙下楼告诉方海东,一听这话,方海东眉头就皱了起来,吩咐方伟,“看着他,出来让他来见我。”

    宁泽辉看了看手机,已经一晚上了,卓亚明还是没回复,心里就有些痒痒,他这人向来想到做到,中午一有空,就直接开车去医院了。

    结果到的时候是另一个医生值班,宁泽辉奇怪地看了看手机里拍的值班表,今天是他啊。他跑去前台去问已经贿赂好的护士妹妹,结果得了个消息,卓亚明昨晚加了个班,突然晕倒了,这会儿换了班在家休息。

    “他太忙了,而且这边他单身,年富力强,只要有人换班都找他,这完全是累晕的。”

    宁泽辉那个心疼啊,立刻打听卓亚明的住址,想要去看看他,顺便露一手做个菜煲个汤收买人心,说不定就能将美人扑倒了。

    结果一问,竟是谁不知道,这群丫头收他的购物卡打折卡不少,一个个挺不好意思的,“他很少谈论家里事的,都是独来独往,又是一张面瘫脸,大家也不好问,都不知道。”

    宁泽辉又不能怪人家,只能自己郁闷地坐一边发微信给这家伙,“听说晕倒了,练的不够啊,下回咱们一起吧,地址给我我去看看你。”

    结果可想而知,如石沉大海,他百无聊赖地等了等,只能放弃。可来了,做为负责黎夜这事的人,总要露个脸的,他问小护士,“黎夜怎么样?”

    小护士看样子很喜欢他,“恢复的挺好,他这会应该在看电影吧,要不就是拍照片发微信这两天都这样。不过说真的,也没个亲戚朋友来看他,桌医生虽然经常去,可也忙,就能偶尔进去转一圈。我瞧着他天天挺孤独的,有时候常发呆。你们哪个老板呢,就是好凶的那个。上次他来,黎夜可高兴呢。让他多来啊,不是关系很好吗?”

    宁泽辉想起秦烈阳那神经病似的脾气,只能叹口气替他解释,“太忙了,这不让我来看看。”

    说完,他就赶忙去了病房。果不其然,黎夜正看拍照片呢。他只有左手勉强能用,挺费力的。

    宁泽辉连忙上前扶了扶他,顺便瞧见了外面的光景,有园丁用水管浇花,上面出现了一道小彩虹。

    等着拍完了,黎夜才有空说句谢谢。

    宁泽辉忍不住问,“你天天发这些给他啊,他回吗?”

    “也读诗,昨天还跟他说了我看电影的想法,照片少我拍照不方便,就是觉得有意思的东西,想让他看看,他太忙,恐怕不会有时间停下来看这些。”他不好意思滴说,“可能是我想多了,可我总觉得他不快乐。”

    当然不快乐,那样的家睡觉也要绷着弦,都是尔虞我诈,如何快乐?

    他想起刚刚的彩虹,黎夜说的对,他们的确没有这份生活的心了,连他都好久没看过彩虹,没有仰望过星空,没有大声歌唱,没有说说理想了。

    他点头,“挺好,他会喜欢的。”

    黎夜点头,“我也觉得,他已经回了一次,还送了我诗集和影碟,你来又送什么?”

    他平时不来,来的两次都是送东西,显然黎夜误会了。宁泽辉有些愣了,脱口而出,“没,没有。”

    可说完他就后悔了,这多伤人啊,没想到黎夜却松了口气,“没有也好,他这么忙,不需要多顾忌我,我在这儿挺好的,什么都不缺,好多人陪我。你也忙,不用多来。”

    宁泽辉突然知道黎夜被这么多肉喜欢的原因了,他这人好的会忘记自己,他满心都是别人。

    宁泽辉张张口,决定换个说法,“那个,秦芙就是烈阳的弟弟要结婚了,秦家最近很忙,烈阳是老大,他爸爸身体不会,又要顾忌公司又要筹办这事,恐怕都没时间,最近可能没时间来看你。”

    黎夜脸上露出来关心,“那让他忙,我不重要的。”

    “哦哦,”说了最难说的谎言后,宁泽辉立刻选择逃离,只是出了病房再回头,去看里面,才发出,黎夜呆呆地坐在那儿,肩膀已经塌了。

    第32章

    秦芙最近过的有点嗨。

    虽然唐鼎欣的事儿给他的打击很大,但方海东已经说了不会让他娶,从小到大他觉得说到办到的人就两位,他爸和他舅舅,这回是爸爸和舅舅碰撞,说真的他也不知道谁会赢,不过毕竟方海东是站在他这头的,他总要信的。

    他实在不愿意见唐鼎欣,专门带着人跑去了剧组,美其名曰说是老板把控全局,其实那边早有人盯着,压根不用他干活,他就是在影城放松,反正这里虽然偏僻,玩的地方不少。

    结果没嗨够,就被方梅一个电话叫回来了。他妈说唐鼎欣住院了,让他回来去看看,在秦振面前刷刷好感。他一想这事儿的确合算,就又飞了回来。

    面子功夫他深得遗传,做的好看的不得了。下了飞机就买了花和补品直接开到了医院去看唐鼎欣。他只要露露脸,在那儿多待会就行了,这副做派自然当天就会通过他妈吹到他爸耳边,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否则,面对一个跟自己大哥合起来阴自己的人,他多一眼都不想看。

    结果没想到,一走到医院住院楼正门口,就有一个壮汉横冲直撞过来,直接扑在了他身上,将他撞倒在地。医院门前是七八级的台阶,他一个不稳,直接滚了下去。秦芙何时受过这等亏,当即就想骂人,结果没想到这事儿还没完,那壮汉又拎起不知道何时放在旁边的一个水桶,将里面的东西,冲着他从头浇下。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在秦芙的耳鼻之间,他几乎立刻就呕了起来,拼命的擦着脸,不分东南西北的想要爬起来,一边还放着狠话,“谁,谁他丫的敢算计我?谁?”

    他的司机见状已经跑了出来,连忙将他扶起来,用衣服给他擦脸,秦芙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去抓那个凶手,却不想一张熟悉的脸撞进了他的视线里。

    穿着t恤加牛仔裤,看着就像个大学生一样的蒋雨雯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他立刻怒吼,“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这是什么东西?”边说,还有血从他鼻子发梢滴下来,落入他嘴中。那股子腥膻味让他当即就呸呸几口,又差点吐了。

    蒋雨雯倒是不在意的模样,冲着他说,“不是什么坏东西,狗血!”秦芙一听,这回好了,直接哇的一声就吐了。蒋雨雯嫌弃地往外跳了跳,瞧见旁边这么多看热闹的,她也不怕事大,“你干嘛呀,”她还挺委屈,“我瞧着你妈你舅舅挺喜欢这玩意的啊,还以为你也喜欢呢!多好啊,鸿运当头,你们不是刚刚给唐鼎欣泼了一盆吗?呵,还挑唆我身旁的人去做的,真当我傻瓜啊。”

    秦芙一边吐着一边骂,“神经病!你还是个女人吗?”

    蒋雨雯一听直接冷了脸,“怎么,你敢骂我?”

    这句话平日里对秦芙的震慑太大了,他几乎立刻下意识就闭了嘴。可随机又想到,已经结不成婚了,还做个屁小?当即就骂,“骂你怎么了?哪个女人干这种操蛋事儿,我告诉你,你不会有人真心要的。”

    蒋雨雯冷了脸,“你以为我稀罕你,我跟你交往,不过是因为你比我家狗都听话而已。”

    秦芙立刻就咆哮起来。

    蒋雨雯听了干脆站起身来,拿出手机来拨号。

    秦烈阳下午参加了一个慈善义卖,这时候正跟几个叔伯辈的寒暄着呢。对面蒋正峰的电话就响了。对方很不好意思的说了声抱歉,然后很快接了起来,显然是熟人。果不其然,他第一句话就是,“雨雯啊,怎么这时候打过来了。啊?”正说着,他竟然向着秦烈阳看过去。

    这让秦烈阳十分意外,他与蒋家并没有太多交往。蒋正峰边说边多看了他几眼,然后竟然拿着电话走了过来,很是歉意地跟他说,“烈阳啊,雨雯想跟你说几句话。”

    秦烈阳特别奇怪,他跟蒋雨雯虽然是一个圈子,但差着岁数,压根没在一起混过,见面都很少,这丫头有什么可跟他说的?他直接将电话接了过来,结果就听见里面一个很性感的声音说,“烈阳大哥吧,我是蒋雨雯。你可能跟我不熟,不过我在此之前,倒是对你很了解。今天打电话不是为了别的,只是跟你说声抱歉,我刚刚用狗血泼了秦芙。”

    蒋正峰一脸紧张的看着秦烈阳,生怕秦烈阳跳起来。可他想不到的是,他生了个暴力女儿,眼前却是个神经病,这种事如何吓得着他?秦烈阳表情十分平静的嗯了一声。

    蒋雨雯直接说,“我这么做主要是因为听说有人挑拨我的人去泼了唐鼎欣,我虽然很讨厌她,也觉得她不算什么好东西,不过向来恩怨分明,一我不打女人,二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事儿源头在秦芙。所以,我对以我的名义进行报复的行动觉得很是生气,忍不住就下手了。实在是太欠揍了。这事儿不是您做的,他舅舅叫方海东吧,不过你现在是秦氏的大家长,我想着总要给你报备一下,省得误会。”

    她说完,就等着秦烈阳反应。秦烈阳就一句,“知道了。”

    等着挂了电话,蒋雨雯还有些愣,这哪里是秦烈阳,这是秦冷月吧。不过她要做的解决了,这才有功夫看向秦芙,“我打电话的意思呢,就是,我做事都是光明正大的,省得你再诬陷我。放心吧,今天没事了。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今天这个算是一报还一报,大礼我还没送呢!”

    她说完就带着人大摇大摆走了,这丫头足足带了十几个壮汉,秦芙揍又揍不过,气得直骂。

    倒是义卖现场,秦烈阳将手机还给了蒋正峰。蒋正峰十分歉意地说,“真不好意思,小女实在是顽劣,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秦烈阳也谦虚,“实在是秦芙做错事,我都无颜见您。”

    两人直接握手言和,蒋正峰越瞧越觉得秦烈阳这小子不错,带着他说,“来来来正好一起聊聊。”

    卓亚明的微信到了半夜才回,不是用的文字,而是语音。这个刚睡醒的男人,用无比慵懒沙哑的嗓音说,“哦,好多了。不过现在好饿。”

    这种撩汉的机会,宁泽辉作为一个情场老手,怎么可能错过?他直接从床上坐起来,也顾不得睡觉了,用语音回道,“生病了不能饿着,不如我做给你吃?我手艺可是很是不错的。”

    “哈……哈!”卓亚明了然地笑了笑,随后才说,“想来我这里?你太急了。哈~~~”他打了呵欠,没精神地说,“好困,要睡了。呃~~~我不介意明早在班上吃个暖心饭。”

    说完这家伙就挂了。宁泽辉翻来覆去地想了想,这家伙这是觉得他没诚意?真是口嫌体直!他拍了拍床,在屋子里自己说给自己听,“卓亚明,拿心来吧。”

    第二天一早,他就忙活起来。宁泽辉北京人,家境小康,可父母都忙,从小自己做饭吃饭。他常年自己住,冰箱里什么都有,一个早餐也跟难不倒他,不过半小时就倒腾完毕,装进了保温杯里,连忙下楼开车去医院。

    半路上,他还打了个电话给秦烈阳,说明今天请假的原因,“我已经交给王秘书了,她会汇报行程安排。”秦烈阳倒是无所谓,他只是好奇,问他,“昨天没听说啊,什么事这么匆忙?”

    宁泽辉跟他倒是不客气,直接说,“为了下半身性福。我可都单了半年多了。”

    秦烈阳那边懒洋洋的说,“不会是卓亚明吧!他可看着太正经了。”

    宁泽辉心想他能吓死你,可终究情趣的事儿不能多说,只能自己品,便应了,“是他。”顺便替黎夜说了句话,那家伙看着的样子太可怜了,“对了,昨天黎夜照了张彩虹,说是给你的,你看到了吗?我怕他问我。”

    秦烈阳顿了一下,含糊地哦了一声,就挂了。

    宁泽辉没当回事,去了医院就提着东西找卓亚明,偏偏这世间他正查房,他从走廊里正瞧见他一本正经地板着脸听一位老大爷唠嗑,样子挺可笑的。八成是感应,或许是目光太专注,卓亚明仿佛后面长眼睛似得,扭头过来,正好看见他。

    宁泽辉直接冲他飞了个眼,卓亚明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扭头又工作了。

    宁泽辉只当他害羞,也不跟着,去了黎夜病房。那家伙正在看书,因为身上伤处多,他其实做低头的动作很费力的,所以书籍也是放在支撑臂上举着看,宁泽辉这头,就能看见书名《林地生态养殖系列林地生态养鸡实用技术》,他嘴角抽了抽,忍不住问,“你这是真要养鸡啊?”

    黎夜很是意外地说,“宁助理你又来了。”

    宁泽辉有些羞涩,“什么又来了,我看你是工作好不好?”

    “那是烈阳让你来的?”黎夜问。

    宁泽辉愣了一下就哦了一声,“那个,他说昨天的彩虹很好看,他喜欢。我来传达的。”

    黎夜脸上慢慢地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喜欢就好。”

    等着卓亚明一查完房,宁泽辉就窜了,他实在是怕黎夜问秦烈阳的事儿,虽然黎夜并没有,只是在聊些其他的无关紧要的事。好在有卓亚明在,他一进办公室瞧着没人,整个人都乐了,上前直接搂住了卓亚明,“好了,尝尝我做的饭吧?”

    卓亚明倒是没反对,甚至,他还趁宁泽辉不备,低头亲了他一口,这才说,“不知道饭菜有没有你撩人?”

    宁泽辉只觉得一句话,自己就可耻地硬了:靠,这比自己还老手?遇上对手了?

    第33章

    唐鼎欣在医院有人保护,蒋雨雯不上当,方海东就是再能耐,也不可能凭白跟秦振说取消婚事,尤其是,秦振已经对此十分恼怒。时间慢慢滑过,很快就到了婚礼前几天。

    秦烈阳最近特别忙,七月香港时装周已经一切准备就绪,全班人马在总设计师的带领下去了香港。

    香港时装周虽然不似米兰时装周等国际四大时装周一般有影响力,但这是秦烈阳接手秦氏后,在品牌重新定位后的第一次尝试,选择香港,则是因为它是亚洲首个专门展示全球各地设计师系列和品牌服装的展览会,也算是重要一站,所以不得不慎重。

    时间一共四天,秦烈阳除了中间回来处理一项重要事务,几乎全都待在那里,不但参加了走秀,连开幕都参加了。等着走秀成功的评论一出来,秦烈阳才算是松了口气——人人都看到他对秦氏的控制权,却没人知道他担着的风险。

    他这完全算是体力透支,但累却睡不着,一听到结果就直接上了飞机,回北京。

    宁泽辉自然是跟着他忙。最近他跟卓亚明打的火热,或者可以说他被撩得火热,卓亚明这妖精,表面看一本正经跟老学究似得,天天绷着张扑克牌脸,一副人生了无生趣的样子,结果掀开面具,要不要这么骚。

    目前宁泽辉觉得自己有点像发了情的泰迪,有种每天不去撩一撩,人生无趣的感觉。只要一下班就一头扎医院里。其实在医院里,卓亚明还真不怎么热情,可是你也知道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卓亚明就算在酒吧里吻他吻得多奔放,也不如在医院里瞧见无人偷亲他一口来的刺激。

    这种事吧,那种怦然心跳的感觉,宁泽辉觉得他当初初恋也没这么激动啊。就有一点不好,卓亚明那家伙实在是太不负责任,天天撩他,可至今他都没机会推倒,宁泽辉总觉得这事儿得抓紧,想想这么闷骚的家伙,如果养在家里,那是多么镇宅啊。

    不过他天天跑医院,总要顾忌对卓亚明的影响。毕竟医生还是要注重社会影响的吧,所以跑黎夜那边就无比勤快了一些,概率大概是原先一个月跑了三四次,后来这个月每天都见面。两个人在一个病房里,不能天天干坐着啊,宁泽辉就好奇打听过去的事儿。

    黎夜是他见过的最传统的中国男人。有长兄为父的担当,还有那种在父母辈身上才能见到的舍弃自己一切只为了孩子的奉献,另外还有一种永不言苦的忍耐力。他并不愿意多说过去的事儿,跟秦烈阳的,跟黎耀的,都不太想说,开始问的时候,回答不过是,“就那样过来了,也没觉得如何?”

    可越这样,宁泽辉这个从小到大的学霸,从来不关心家里鸡毛蒜皮事儿的人,就越觉得好奇。他是什么人,精的时候就差沾点毛当猴了,要不秦烈阳也不能和他一起合作,黎夜不过是个初中毕业,一直跑大车,并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司机,他套话,十有八九能问出来。

    譬如当年过得有多难,秦烈阳跟着他怎么过,两个人受过什么苦,这些都套出来了,甚至秦烈阳走了之后,他和黎耀怎么过的日子,这些也问出来了。

    越知道这些,他就越觉得黎夜这个人吧,真挺不错的。这种不错不是在公司里,夸奖一个人工作能力如何,不是在交际中,夸奖一个人情商如何。他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好人,性格宽容厚道温润,不是一见惊艳的那种,但是却像块璞玉,久了自然就露出光彩来。

    如果说宁泽辉原先对于秦烈阳帮黎夜,尤其还说出什么包养的话来,是防之又防的话。现在看,他倒是觉得,秦烈阳的性子,其实多跟黎夜待待也挺好。反正他跟秦烈阳这么多年,这家伙虽然没谈过恋爱,也没看出喜欢男生,至于黎夜,这么传统的人,应该也接受不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卓亚明的表情是这样的:(⊙v⊙)

    因为这个,宁泽辉也悄悄试探过秦烈阳。坐在从香港时装周回来的飞机上,他瞧秦烈阳不休息,一个劲儿地看着窗外的星空,仿佛在发呆,状似无意的提起来,“黎夜好得差不多了,内脏头骨最厉害的都没问题了,只是四肢上的骨折还需要养养,伤筋动骨一百天吗?不过医生说,这个在家养就可以,不用在医院了,说他再过一个星期,就能出院了。”

    秦烈阳听了仿佛没什么反应,连声嗯都没有。

    宁泽辉其实挺好奇黎夜和秦烈阳之间的到底有什么问题,明明那几天秦烈阳还一副扎进去的样子,又送诗集又送基片的,虽然都是让他送过去的,自己没露面,可秦烈阳那种性子,这样已经是做到了极致好不好?

    突然间又不搭理了,虽然可以用神经病解释,但其实是不合情理的。他就想到了第一次见黎夜秦烈阳口口声声说的那二十万,也就是这个结一直憋在秦烈阳的心里了。他原先是觉得,八成就是黎夜眼皮子浅,日子过得太苦了,真的拿了这笔钱,可最近的相处觉得,黎夜并不是这样的人。

    黎夜的确节省,即便现在被秦烈阳养着,明明一分钱都不缺,也能看出来他的生活习惯。无论你给他打再多的饭菜,他都能强忍着吃完,因为饿怕了,觉得浪费。还有买来的水果,好的黎夜吃,坏的他让人帮忙削一下接着吃,在他手中,没有任何能扔的东西。

    可他不对别人,他后来才从卓亚明那里知道,黎夜是求过卓亚明一件事的,他让卓亚明把他的花费帮忙打张表,他都要记得。这样的要求,特护那里也有,黎夜专门问过他的工资,还有自己每天吃饭用的钱。

    宁泽辉再傻也知道,黎夜这是惦记着要还钱的。

    他就算好了开大车也难,相当于没有了生存的技能,这笔几十万的钱,比十几年前的二十万,让他更难负担,他照旧要记下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二十万卖了相处了两年的孩子呢?

    为此,他由此跟黎夜聊欢了的时候,曾经侧面打听过,“当年那二十万你怎么用了?买了你那辆报废的大车吗?”

    一听这话,黎夜就停了下来,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绕了过去,说起了别的事。宁泽辉就觉得这事儿肯定是有问题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黎夜不肯说。

    此时瞧见秦烈阳的样子,若是原先,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他要观察领导的心情,他是不会说这些话的,更何况,他也不想秦烈阳跟黎夜扯在一起。而如今,他再次试探了一下,“我听说黎夜记下了所有花费,他可能想要偿还。”

    一说到钱,秦烈阳终于有了反应,讽刺道,“他要还的多了!做样子有什么用?他倒是惯会做样子,装的别人把所有信任都给了他,结果呢?!”他还呵了一声。

    这显然没法谈下去了,宁泽辉只能结束这个话题,说了句,“他在看养鸡的书,他说想好了以后回家养鸡,说是老家有个房子……你现在住在原先给他置办的房子里,那是不是……”

    他话到了一半就停了,秦烈阳闭了眼,显然是不想聊下去。

    飞机一直颠簸,并不安稳地梦里,秦烈阳梦见了他刚到黎家的样子。那是个他从没见过的土屋小院,连他家的车库还不如。明明不小的院子,不好好空着,还东一边西一边的划分开来,一片种了菜,一片围着,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养的鸡,咯咯咯咯的,一股子怪味。

    黎夜笑着从厨房出来,捧着个伴着糠和菜叶的盆子,冲他说,“喂鸡不用害怕的,它们不会啄你,直接倒进食盆里就行了。”他边说还边示范,果然,他一过去就冲过来的大公鸡,特别老实的站在一旁,一点反应都没有。

    黎夜还冲他招招手,“我替你看着,你倒进去就行,来来来。”

    他就朝着黎夜走过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前面仿佛是一道透明的墙,他就算再用力,也只能停留在原地,他不甘心地四处摸索,然后去锤那道无影的墙,仿佛下意识的知道锤不开,他就再也碰不到黎夜,再也回不去十五年前的那段最累也是最美好的日子了。

    最厉害的时候,他猛然醒了,浑身一片虚汗,不是因为惊醒,而是因为再也回不去这种想法。

    飞机正在大幅度的上下颠簸,乘务人员在广播中不停安抚着乘客,宁泽辉劝他说,“没事,遇到气流了,过去就好,你歇歇吧,这四天都没睡。”

    秦烈阳却驴头不对马嘴地说,“搬到我那里吧。把书房收拾出来。”

    宁泽辉简直愣了,可没等问,秦烈阳又闭了眼。

    北京。

    秦芙这小子如今知道八成必娶唐鼎欣这事儿后,一直是一副要死的模样。当然,他还没傻到公开反对,只是宣称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他那片子开拍一个月,如今进行已经过半,走得是周播路线,一星期才三集,如今正在疯狂打广告,恐怕没多久就要开始上线。秦芙倒是的确很忙,十二层如今简直昼夜灯火通明,成了秦氏加班最厉害的一个部门。

    秦芙也是从没有这么努力过。当然,他原先也不想这般努力,他弄这个公司,开始是为了兴趣,还有他妈天天的唠叨,后面上心是因为秦烈阳将他赶出了秦氏,他要尽快回来。而如今豁出命去,是他终于发现,没有本事,在唐鼎欣这件事上,他连话语权都没有。

    他清楚的知道,这事儿如果换了秦烈阳,就算他弄大了圈子里女孩的肚子,只要秦烈阳不应,他爸也不会替他做决定的,他们会商量。而到了他,则是你必须!

    他晚上看剪辑连着加了三天班,到了凌晨才结束,也没回家,直接睡在办公室了,结果才刚刚睡熟,就被砸门声惊醒了,方伟直接冲了进来,冲着他说,“哥,看看网上,出事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消息,说《大明淑妃传》是抄的,这事儿已经在作者论坛发酵了好多天,咱们都不知道,现在闹大了,被告了,还带上了咱们,主流媒体也在报了。”

    秦芙一听也皱眉,不过还稳得住,“私下沟通,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就晾着。这种事有的是,你看哪个有问题?”

    方伟很是郁闷的说,“可这次不一样,这次的作者,他来头不小,恐怕惹不起。”

    第34章

    秦芙皱皱眉头问,“确实吗?”

    方伟点点头,“我看了挺明显,那个作者不红,就是个小透明,书写的时候也早,0203年的时候作品。那时候这种书还不火呢,也没什么人看。书都没有发在网站里,发的是博客,挺小的一个站,几乎没人看。”

    “这书也好多年了,怎么当时没有,现在就找上门来了?”秦芙问。

    “大概是要放了,”方伟给出的解释特别接地气,“你知道最近咱们宣传的挺火的,几家大的视频网站全囊括了,纸媒电视上消息也不少,八成是看到了。”

    “真是越急事儿越多!”秦芙靠了一声,“作者怎么说?对方打官司什么要求?要钱?要加名?”

    方伟这个倒是不好说了,想了半天才道,“作者不承认,正微博吵架呢。对方要求我们片子直接下架,不准播放。”

    “靠!”秦芙直接骂了一句,他三千万全投进去了,这笔钱他不是出不起,可为了这点事下架,让他筹划了一年的翻身计划黄汤,他如何会干?“什么来头?”

    方伟也说不清,“是张航专门给我打了电话,只说这事儿让咱们妥善处理,那个作者不是那些没钱没势的小作者,她请的律师是金耀,那可是很出名的律师,客户都是非富即贵。另外,他也问了相熟的媒体,都说有人要求发的稿。”

    一听这个,秦芙原本还在意的一张凝重的脸,变得轻松起来。“张航?你听他的?他是个什么人?他家在北京城往死里排也就是个三流,他见过几个来头大的。那个金耀你都不知道,我也没听说过,压根就不是在我们这圈混的,他算个什么?”

    张航算是硬靠上秦芙来的,秦芙开始不爱搭理他,可这小子还挺有眼色,渐渐地就留在圈里当小弟。做《烈火晴天》的时候,秦芙不想出面,就让张航在前面顶着,结果成功了。后来秦芙要来投资,办了现在的公司,张航自然想跟进来,但秦芙用的是方伟,自然没他的事儿。张航没办法,也注册了个公司拍网剧,认识的人倒是不少。他倒是不记恨秦芙用完就扔,至今还是号称是秦芙的人,打这电话也正常。

    方伟挺为难地说,“那怎么办?”

    秦芙这回倒是不愧他舅舅的真传,“就当不知道,这种事跟我们没关系。让作者跟他协商,官司没打下来,我们就是正常买到版权拍摄。”

    就是装不知道呗。方伟觉得也是法子,自然答应了。

    秦烈阳下了飞机回屋,冲澡,开p3,然后倒头就睡,等着醒来时,都快九点了。他揉着肚子顶着一头乱发在屋子里逛了一圈也没找到吃的,只能跑去冰箱门上,找到了宁泽辉怕他饿死,专门抄写的外卖电话,选了个披萨,打了过去。

    等送餐的时候他就挺没事干的,在屋子里晃荡。这屋子客厅因为打通了一间卧室,外加厨房是开放式,显得特别大,相对于来说,书房就显得有些狭小。他买房子的时候,就跟宁泽辉说了要求,客厅要大,房间一定要小,最好是那种放了一张床就放不下其他的那种。

    这种要求简直奇怪死了。谁不想住的舒坦一点?小房间多局促啊。

    宁泽辉当时就说他,“那么小,转弯都不成的。再说,屋子小的肯定客厅就小,客厅大的一般都不差房间那点面积。”

    秦烈阳并没给他解释,只是坚持让他找。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了现在这个。虽然没有完全达到他的要求,但起码已经不错了。

    他从来不曾告诉任何人,他不愿意睡在大的空旷的房间,他会觉得空荡荡的,四周都没有依靠,他孤零零躺在床上,就好像飘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一样,上下起伏,巨浪滔天,只有自己。他没有任何的安全感。

    所以,秦烈阳这套房子的书房,也并不大,一共不过八平,一面顶天立地的书架,巨大的书桌,从家里拿来的,塞满了书架不够,又开始在地上累放的书籍和资料,将整个房间塞得满满当当,他真不知道,黎夜搬进来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这让他突然想起了黎夜的那间小土屋。那时候黎夜为了替爸妈还债,将家里新盖的新房卖了,搬到了爷爷留下的土屋里住。土屋名符其实,就是石头做地基,泥巴或者麦秸秆贴的墙面,屋子里面更不会吊顶,多年的梁已经发黑,裸露在外面。村子里除了很穷的人家,已经没人住这样的房子了。黎夜家也不过是因为爷爷去世了,家里有新房,这边才没推了重盖。

    房子一共两间,黎夜分了一间窗户大些的给黎耀,自己住了一间小的。那间小屋子也就八九平米吧,里面摆了一张一米五的床,那种只能在电视上才能看见的柜子,满满当当,跟他的书房不相上下。

    他第一天被带进去的时候,简直都愣了,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破的房子,甚至墙壁上都是糊的报纸。他惊奇的悄悄四处看,然后对上了黎夜的目光,黎夜挺坦然地问他,“就这么点地,你跟我睡床上?还是睡地下?”秦烈阳当然不会睡床上,他觉得跟任何人都不亲。

    不过很快,他就在实用性上知道小屋子的不好。屋子太小了,别说翻身,就是呼吸大些,都能听得见,他当天为了硬气,是半口都没吃黎夜给的东西的,整个人饿的胃里几乎缩成了一团,肚子不停地咕噜噜叫,在这间小屋子里,那声音就跟打雷一样响。他不好意思的屏住呼吸,去听黎夜的动静,生怕吵醒了这人,让人笑话。

    确认黎夜没动静后,他才偷偷跑出了房间,在厨房口拿顶大缸里,第一次用半个葫芦挖了生水喝,将自己灌了个水饱。然后才偷偷的回屋,进屋后他还借着月光瞧了瞧床上的黎夜,这家伙连睡觉都是那么规矩,老老实实正躺在床上,四肢合拢,就跟标准动作一样。只是八成觉得太热了,毛巾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掀开了,就盖了个就用毛巾被盖了个肚皮,露出白花花的四肢。

    秦烈阳觉得黎夜没发现自己喝水,然后才躺下了。结果又过了一会儿,他又受不了了,他喝得太撑了,胃里都是满的,摸一摸都能晃荡,跟灌了水的气球似得。他开始打嗝了,一开始还能忍住,将自己头朝下,死死的把脸摁进了枕头里,不让声音发出来,可是打嗝这种东西,压根不是脑袋能控制的,不多会儿,他就在想要喘口气的一刹那,打出了个响亮的呃~~~~

    秦烈阳几乎是立刻看向了床上的黎夜,发现他只是翻了个身,这才放心下来。然后又猫起了身体,出了屋子。他那时候刚被抛弃,觉得连亲妈都不能信,人家凭什么忍着你?所以是自卑而又谨慎的。他生怕自己一个不留意惹了黎夜厌恶,将他赶出去。

    他可是真没有家的。

    好在,黎夜仿佛一点都不知道昨天的事儿,他甚至对他打扫院子讨好一言不发,让他狠狠地松了口气。他真怕黎夜说,不用你干,那样他如何好意思待下去?可也怕黎夜说你干这个干那个,他要挣出自己的口粮来。

    等他们再熟一些的时候,小屋子又有了其他的不好。全屋一共丁点大,就剩下床前的那块一米宽的空地能铺席子,他就睡在那儿。黎夜夏天一点事儿都没有,冬天他怕冷,最爱抱着热水杯子灌,半夜就要起夜。黑漆漆的屋子里,一不留神就会踩着他。

    有的时候是胳膊,有的时候是大腿,有一次还踩过脸。这家伙迷迷瞪瞪的,跟不知道似得还想走,他吹了口气,把他痒醒了。这家伙站不住,嘻嘻哈哈地摔在他身上,砸的他差点吐血,结果这家伙说,“哎,这么冷躺地上很舒服吗?还要天天晚上挨踩,再给你一次机会,睡地上还是跟我睡?”

    秦烈阳那时候跟着黎夜啃窝头吃咸菜,天天想尽了办法用他们那点不足为道的小钱去钱生钱,他甚至都知道,就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在那个老旧却沉重的柜子后面,还有一个小洞,里面藏着黎夜全部的身家,一共三千七百块钱。

    他早已不是半年前来这里,对着这间屋子和这个人充满防备的他了。他现在有这院子黎夜这间房的钥匙,他知道水井怎么压,跟院子里的公鸡熟的不得了,还学会了进门大喊黎夜我回来了,黎夜我饿了,黎夜我想吃米饭了。

    于是他揽着这个明明比他大两岁却高不了多少的瘦小伙说,“你可真小气,都半年了,才开口。”

    黎夜笑得眼都眯了,“我以为你睡得挺舒服呢。”

    从那以后,一年半的时间,他跟黎夜住一间屋子睡一张床,黎夜让他睡在了里面,他的左手边是已经盖好了三十年的冰凉凉的土墙,他的右手边是十四岁的热乎乎的黎夜,每天晚上嘟嘟囔囔地算挣了多少钱,跟复读机似得。虽然没有钱,连肉半个月才能吃一次,没有新衣服,没有电脑玩具奢侈品,不能旅游出国四处玩,可他从来没觉得自己那么踏实过。

    他不得不承认,那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段轻松岁月。而自己,在再次遇见黎夜后,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虽然拼命在克制,可已经无数次回想起这段日子——记忆如潮水涌来,冲刷掉了生活表面的尖利的砂砾,露出了原本温馨的一面。即便是秦烈阳也不能否认,即便有那个结在那儿,p3中存的微信已经上千条,黎夜终究是不同的。

    纵然这是矛盾的。

    门铃响起,将他从记忆中拉回来,订的外卖到了。他打了个电话给宁泽辉,“找几个人过来,我要收拾一下书房,顺便送点卧室家具过来。”

    我只是像当初他给我一样,给他一个住处。如在飞机上一样,秦烈阳再次告诉自己。

    第35章

    房子要腾出来必然动静不小,有秘书看着,秦烈阳自然不会住在那里,只能回了老宅。一进门刘妈就偷偷拉着他说了几句悄悄话,“昨天阿芙闹得厉害,说是不想结婚,老爷差点动了家法。”

    秦烈阳就猜着有这一招,只是他也知道,这事儿是不可能的。那天他和方梅撕破脸后,他送秦振进屋,其实并没有立刻走开,那时候他爸的情绪还很激动,可就这样,他也是清醒理智的,门一关他就问他,“你做得?”

    这个家秦烈阳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秦振,他也向来不撒谎,十分坦白的说,“方海东不老实,秦芙蹦跶的又太厉害,大瑞国际这样的支持我不能让他拿到,否则将出现两头大的态势,秦氏会毁于内耗,所以替他选了门合适的妻子。爸爸你什么时候猜到的?”

    秦振瞪着他,“要是别人算计我儿子,我就算拼了老命,也要咬他一口阻止这件事。可偏偏是我大儿子。要不是为了秦家的脸,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大被一盖认了,我秦振这辈子没这么窝囊过。”他的声音里充满苦涩,“这就是我培养了十几年的继承人应该干的事儿吗?”

    这样的秦振让人心疼,秦烈阳也不忍。毕竟他是个合格的爸爸,即便秦芙屡次蹦跶他都给了机会,他也知道,这个人只是在尽自己作为父亲的职责。他只能跟秦振说,“爸,从方海东删除电话的时候这事儿就注定了,如果我回来,跟他们不可能和平相处。”

    “爸,我动手我能保证留着他们,他们动手我却是死路一条。其实我早就想说了,您想的平衡我都理解,包括对秦芙的宽容,可这种平衡不可能实现。因为他们清楚欠我一条命,而在他们心中,命是需要以命相搏的,他们害怕我这样,所以不会留机会。”

    那天的秦振显然特别愕然,他的脸上满是疲倦,他挥挥手,跟他说,“你出去吧,让我想想。”从那以后,他爸没提过这事儿,可后面对唐鼎欣与秦芙的婚事,却一直坚持到底。

    秦烈阳谢了刘妈,这才进了屋,就瞧见他爸在客厅给花浇水。他连忙过去,帮忙搬一搬。

    他爸养花算是一直的爱好了,原先即便再忙,也会记得给办公室里的绿萝浇水。当然,水平的确是一般,秦氏常年跟一家花店有合作,大概一个月会送一批花过来吧。据说当年他爸为什么要出来创业而不是在家里种地,就是因为伺候不好庄稼,他一亩地比别人一亩地要少三分之一的粮,这才穷极思变。

    这消息还是没出那事儿之前,他家环境看着还算和睦,方海东跟他爸来家里喝酒的时候,方海东说的。当然,那时候的方海东还不是现在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他刚从奶奶家搬回来,每次方海东见了他,都会揉着他的脑袋问,“大小子,还记得我是你舅吗?”还会将他拉到没人的地方跟他说,“你妈不容易,你对她亲近点。”

    他的确是想亲近的。所以那天才会拿着成绩第一的考试卷跑去找他妈,结果就在厨房里听到了那段话,“是我生的,可从小也没在我身边待过一天,都是他奶奶爷爷看着,我说真的,开始的时候是往死里想,后来有了旭阳就轻多了。现在也就那样吧,有时候想起来他跟他爷爷奶奶那一样的习惯,都恨得上。我也知道这样对不住他,毕竟也不是他愿意的,可要说像旭阳那样爱,那怎么可能,旭阳是我一手养大的啊。”

    他默默地推出了厨房,跑回了他的房间,一个人待着,他就是觉得委屈,难过。他没有调皮捣蛋,也没有学习不好乱花钱,他从小就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啊,他也问过为什么爸爸妈妈不能陪着我?为什么不喜欢他?

    那天还是秦振回家,才找到的他。他已经抓着成绩表躺在床上睡着了,秦振毫不知情,看了成绩表还挺乐呵,问他,“这是考了第一名想藏起来给我们惊喜啊,这孩子,走下去吃饭吧。”

    他想不去的,他在爷爷奶奶家也是大孙子,也是被宠大的。可秦振的手太宽大太有力了,将他拉扯了起来,带着他走到了餐桌那儿。方梅和秦芙都在。秦芙那时候才八九岁,长得粉白可爱,正跟他妈屁股后面叽叽喳喳说着学校里的事儿,“张晓娟最喜欢跳皮筋了,每节课间都要拉着人去,今天大家都不想去,她就哭了……”

    秦烈阳亲眼看见,方梅拿起一块炸好的虾仁,扭头就塞进了秦芙的嘴巴里,秦芙张着嘴跟小傻瓜似得愣了愣,然后才抗议,“妈,你别喂我了,我大了。”方梅一脸你好大的表情,“多大了,比我都高了?行啦,别在这儿缠着我,出去玩吧。”

    她说着还亲密地拍了一下秦芙的屁股,然后才抬起头看见他们父子俩。秦振是个细心的人,他一直拉着秦烈阳的手没松开,包括拽着他上前跟方梅说话,“烈阳今天考了第一,瞧瞧!”他还得意的甩甩另一只手中成绩单。

    方梅露出了特别模式化的笑容,如果秦烈阳刚刚没有观察过的话,他会以为这是真心的笑容,可如今,这个笑容显得那么的敷衍,她的嘴角都是一般高的,露出了八颗牙齿,跟空姐似得。秦振将他推上前,方梅摆摆手说,“别过来,我一身汗大夏天的,我做饭,你们等着去吧。”转头走了。

    从那天起,他就不再试图靠近方梅了。他跟方梅的关系一直停留在表面的好母亲和好儿子上,但他们从来没深层次的交流过。后来出了那事,他有种果然如此的想法的,再加上给爸爸书房留了电话,他生生等了三天都没有人来接他,他便都死了心了。他想,他们都不要他了,他不如自己过吧。

    所以,他对于回这个家是没有半点期望的,他才那么反抗。不过这都是陈年旧事了,如果不是最近黎夜要搬回来,如果不是见到他爸在养花,他都已经不回忆了。

    他瞧了瞧这两颗显然是浇多了水的吊兰,跟他爸说,“这花浇多了。”

    他爸执着地说,“最近天热蒸发快,不浇上可不行。”

    老头子的脾气的确倔,秦烈阳只能不管他,跟他说了会儿话就往楼上走,正好碰到刚刚下楼的方梅。他想起了过去的旧事,心中难免不爽,不过照旧波澜不惊的叫了声妈。

    方梅大概因为昨晚秦芙的事儿,脸色难看的很,上下打量他一眼说,“烈阳,你弟弟要娶媳妇了,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娶媳妇?妈妈可盼着呢!”

    秦烈阳很是冷淡的回应,“顺其自然。”

    “只要有就是好的。”方梅意有所指地说,“就怕带都不好意思带回来,那就麻烦了。现在阿芙弄大了别人肚子你爸都这么生气,到你的时候,你说会是什么样?”

    秦烈阳心中一紧,虽然不知道这些话的意思,可总觉得是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方梅笑笑压根没回答,直接下楼去了。

    宁泽辉这次到医院的时候,黎夜正坐着轮椅被特护推着在走廊里溜达——他如今身上的管管线线早就拆了,骨折也养了两个月,虽然仍旧打着石膏,不能下地,但活动范围大了不少。

    瞧见他过来,黎夜连忙笑着跟他打了招呼,“宁助理,你过来了!”

    宁泽辉直接从特护手中接过了轮椅,推着他走,“卓医生说你这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你有什么要收拾的,记得吩咐特护,他会帮你,这周五我来接你。”

    出院的日子原本定的是周六,但那天正好是秦芙婚礼,秦烈阳虽然和他不睦,但作为大哥,不但要出席,还有一堆事儿干,自然没可能准备这事儿。而且唐鼎欣嫁过来这事儿是秦烈阳设的圈套,方海东这一个月来花样百出都没阻止得了,婚后不定怎么闹腾,恐怕到时候也不方便,不如提前一天出院搬过去。

    这事儿卓亚明显然是告诉了黎夜过的,他并不惊奇,只是问,“我要搬到哪里去?”

    一提这个,宁泽辉就说,“你猜猜?”

    黎夜哪里猜得到,只能小范围摇摇头。

    宁泽辉也不为难他,直接跟他说,“烈阳的住处。他在公司旁边住的公寓,就他一个人住。昨天晚上他主动打电话让我找的人和买的家具,今天已经开始在弄了,他把书房腾给你了。”

    他说完就去看黎夜,结果发现这小子愣了,一脸不敢置信地表情,随后,肉眼可见的,他瞧见黎夜的嘴角慢慢地勾了起来,眼睛也弯了起来,最后变成了一整个笑脸,遮掩都遮掩不住的,“真的呀!我以为他不想见我的。”

    第36章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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