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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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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糖水浇灌成的黑莲花[重生] 作者:狐狸不归

    正文 第9节

    糖水浇灌成的黑莲花[重生] 作者:狐狸不归

    第9节

    它是只娇气的小奶猫,最近挑食挑的厉害,猫粮早就不吃了,柳妈静心准备的营养餐闻一闻,至多舔一舔,偏着头就走了。到了最后,真成了个小奶猫一样,这两天最多只喝一点牛奶。

    沈约放下书,走到旁边。要是往常,凭小白机敏的耳朵,早就察觉出动静,跑的老远。可现在呢,他连动都懒得动,即使被沈约拎着脖子悬在半空中,也只是垂头丧脑的,微微眯着眼,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这不对劲。

    沈约把小白抱在怀里,往日蓬松柔软的小白猫这时候缩成小小的一团,动也不动,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柳妈,”沈约问,“家里还有司机吗?我带小白出去看病。”

    柳妈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活计,“有倒是有,不过小少爷一个人去吗?要不要我陪着?”

    沈约摇了摇头,动作温柔地替小白顺了顺毛,“我自己带点钱去就行了。”

    柳妈知道沈约年纪虽然小,却有自己的主张,也不再坚持,“好吧,小少爷小心些,让司机陪着吧。”

    即使是宠物医院,一进去还是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小白的鼻子敏感,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弄清楚流程后,沈约抱着小白进了诊室,司机就留在外头。

    那医生还是个小年轻,看到是这么个小孩有些惊讶,一边开单子一边说:“唔,你家大人呢?也放心让你一个小孩,再带着一个小猫自个儿出来,也是心太大。”其中大概还隐隐约约藏着别的意思,大约也是谴责家长不太负责。

    沈约人虽小,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听的明明白白。所以有些不高兴,他家只有一个家长,那就是顾宁远。

    可顾先生,他的哥哥,是一个最负责任的人。

    只不过沈约还是礼貌地问了个好,他总不会在治病前让医生不高兴。

    医生终于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小白同当初受了眼伤,克制又勇敢的沈约不同。他外表高冷的很,实际却是个怂货,见到这个阵仗,早就吓得瑟瑟发抖,就差夹着尾巴逃跑。

    沈约走过去把他放到台子上,自己站到前面。他个子小,不太够不到地方,只好踮着脚尖,轻轻地抚弄着小白猫的下巴,温柔又耐心地让他放松下来。

    这是他对小白难得一见的温柔,或许是怜悯。

    这场检查从头至尾,沈约的脚尖都没有放松一下,这是很累的,可手上的动作,语气的温柔,也没有丝毫改变。

    小医生颇为惊讶,现在的世道毕竟还是熊孩子多,这样忍耐而坚持的孩子,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他在心里长叹一声,果然,乖孩子都是别人家的,自己家的,只有熊孩子。

    只不过这出神没持续多久,他的面色很快就严肃起来。

    “恐怕,还是要叫你的家长来了,”面嫩的医生看了看报告,皱着眉头,“大病,猫瘟。”

    沈约闻言一怔,腿麻的差点没有站稳。

    ☆、第30章 痊愈

    猫瘟对于小奶猫来说,是一种非常严重的疾病。沈约坐在诊室的椅子上,这椅子是为成人量身定做的,对于小孩子是很宽敞的,多余的位置容下几个小白都是绰绰有余,可小白乖乖地窝在沈约的膝盖上。要是往常,小白早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可今天被吓得过头,又是陌生人,甚至还有血液检查,小白身旁只有一个沈约,除此之外,别无所依。

    医生翻了翻检查报告,对着沈约一个小孩子解释,“这个病,小猫经常得,很厉害的病。才开始是精神不好,食欲不振,猫这种动物呢,一般都懒,又擅长忍耐,早期很难发现。”他顿了顿,搔了搔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对小孩子说死亡率这回事,想了半天,也只好含蓄地夸奖,“你家这只倒是来得早,肯定是小朋友你很细心,以后治好的希望也大一些。”

    沈约仔细地听着,他一贯很会挑重点,这些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冷静地问:“是说这个病对猫来说很难治吗?那治好的几率有多大,该怎么治?”

    这一问,叫对面的医生反而手足无措起来。他本来都做好安慰小孩子的打算了。

    沈约低着头,从头到尾巴,温柔地替小白顺了一遍毛。

    小白歪过脑袋,软软地喵喵叫。

    它往常只会在顾宁远手上这样的。

    沈约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又问:“那您有什么办法治好它吗?保证治好的法子,我想让它活着。”

    他的眉眼低垂,说话声也是静静的,听起来有些难过,请求也是这样天真。

    “哎,我肯定尽力,小朋友你不要难过,还是先把你家大人叫过来。带着手机了吗?没带我先让你用我的。”

    最终,沈约还是没有告诉顾宁远。他带了足够的钱,替小白办了住院手续。

    年轻医生还以为他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这么大的事也不见来个大人,从外头的司机手里拿的钱,对沈约同情极了,拍着胸口把照看小白的任务揽到自己身上,让小朋友放放心心地回家。

    小白住在了隔离间,交的钱多,设施也很好,里面布置的很舒适,所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可它还是不断地低声叫唤。

    临走前,沈约一回头,小白仿佛感应到似的,垂着的小脑袋猛的一抬,蓝色的大眼睛盛满了恳切和恐慌。

    大约是让自己不要走。

    沈约猜测着它心里头的想法,缓缓地眨了眨眼,却还是同它挥了挥手。

    ……

    小白毕竟是一只猫,得知它得了重病,顾宁远也不可能像当初陪着沈约一样抽出功夫去陪着小白,只是在第二天顺道去医院看了看它。

    小白才打完针,猫瘟已经发作了,它正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毛色黯淡,看着可怜的紧。只不过一闻到空气里传来顾宁远的气息,它立刻就精神了,强撑着四只小短腿爬起来,舔了舔顾宁远的手指头。

    医生好不容易才见到顾宁远这么一个能主事的大人,自然要好好说一说病情的危险,以及该要重视起来。

    顾宁远听的认真,逗弄了小白一会儿。他是一贯冷硬的人,此时语气里却稍稍带着些怜惜,“这么严重。”

    可惜也只是这样一句而已。

    沈约就站在旁边,他听了顾宁远的话,睫毛一颤,轻声说:“我会把小白好好带回去的。”

    这是顾宁远以前未曾听过的,坚定而执着的语气。

    顾宁远一怔,他以为沈约喜欢极了这只猫,心里有了一丝安慰,便偏过头笑了笑。相信地,温柔地回答。

    “好。”

    ——————————————————

    说是要照顾好这只病猫,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小白虽然住在医院里,打针吃药,包括猫食都是由医院里定好了的,可无论这是人或者猫,只要是活着的,有感觉的动物,只要生病不舒服了,脾气必然就要大起来了。

    小白明显是其中的佼佼者。

    它现在脾气大极了,就像一个欲求不满的熊孩子,平常食欲不振,窝在一个小角落里一蹶不振,可一旦要打针吃药,甚至只是有人员走动,它都要上蹿下跳,焦虑不安。

    可沈约偏偏要去招惹它。

    因为还有一个道理,无论是人类的医生,还是宠物医生,总是会说,让患者心情好一些,病也会好的快一些。

    沈约拎来另一箱玩具,专门听从宠物商店的服务员买来的,据说是逗猫最好的玩具,旁边还摆着各色的猫粮,小白吃的少,补充营养光靠打针也不够,沈约得想方设法,让它多吃一些。

    这熊孩子小白的状态和平常大不相同,见沈约一直在眼前打扰自己的清净,恶从胆边生,早就忘了眼前这个人是谁,往常软软的,梅花一样的小肉爪里伸出尖锐的指甲。沈约还没来得及躲避,手上就添了几道鲜红的抓痕。

    沈约连睫毛都没有抖动一下,仿佛并没有感觉到疼,只是顿了顿,手上换了一个玩具,另一只手抓起猫粮,还在引诱着愤怒的小白。

    一旁正在观察情况的小医生先吓了一跳,沈约还是个小孩子,急得差点跳脚,“你快去歇一歇!把手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快去!”

    “不用急。”沈约面色不动,又往小白嘴里塞了几口猫粮。这时候小白的火气都快要散的七七八八,刚才又上蹿下跳了一会,才有了些许食欲。

    喂完了这一把猫粮,沈约才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一边冲了冲手。

    沈约的一双手生的也很好,天生的修长白皙,却并不像女孩子那样柔软,这时候手背上忽然添了几道伤痕,看上去便是又显眼又刺目。

    这并不是第一次了。

    小医生皱了皱眉,提议道:“把它的指甲给剪了吧,你这样也安全一些。”

    沈约正仔仔细细冲洗自己的双手,闻言也只是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没什么关系。听说猫是很不喜欢剪指甲的,它现在这幅模样,指甲若是也没了,怕是心情再怎么样也好不起来了。”

    小医生还想说什么,却又哑口无言。

    沈约擦干了手,转身又走到小白面前,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笑来。

    “这些都不打紧,它呀,能快点好起来便好了。”

    毕竟,哥哥还在家里等着这只小猫回去呢。

    沈约这么想着,眉头不自觉皱起,心里微微泛起凉意。

    幸好沈约很早就发现小白不对劲,早来医院诊治,后来住院打针吃药,甚至调节心情,沈约一样都没有拉下的做完了。虽然中途有几次危险,可小白终究还是平平安安地从猫瘟里活了下来。

    到了第七天,小白终于恢复了往常的精神,它该出院了。

    家里原来的猫咪用具已经全部背处理过了,换上了全新的一套。

    一到家,柳妈便兴奋地把小白抱过来,她偶然闲暇的时候能有功夫去瞅一眼已经算是天大的幸运,这时候小白回来了,她一颗拳拳之心才有了安放的地方。

    沈约最近累极了,从早到晚的陪玩花光了他所有的气力。大约是沈约的功劳,小白生了场大病,不仅没有瘦,反而胖了些,此时差点没被柳妈揉成了个团子。沈约没什么力气地瞥了它一眼,不紧不慢地上了楼。

    还没过一会,小白好不容易才从柳妈的怀里探出一个小脑袋,左瞧瞧,右看看,还是没看到沈约的身影。便努力一挣,跳到了地下,顺着沈约的气息飞快地追到了二楼。

    ……

    顾宁远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沈约难得先吃完了饭,这时候已经在楼上待着,柳妈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欲言又止,却又不好说出口。

    那脸色分明是兴奋的,顾宁远大概一猜,便知道是小白回来了。

    吃完了饭,顾宁远上了楼,推开了沈约的房门,里面一片黑暗。

    顾宁远怔了怔,转身推开隔壁自己的房间。

    里面点了一盏昏黄的灯,最暗的亮度,这边的房间大,只模模糊糊地映了一小片地方。顾宁远找了一下,才在巨大的衣柜下面发现躲在阴影里的沈约,旁边还蹲着一个小家伙,毛茸茸的白团子,小白。

    为了照顾小时候的沈约,屋子里的布置曾大改过,为了方便,东西都整齐地堆在一边,尖锐的地方磨圆裹上了布料,地上也铺满了柔软的地毯。

    后来沈约的眼睛好了,顾宁远也习惯了现在的布置,懒得再改回来。

    大约是由于门本来就是开着的,顾宁远的动作又轻,里头专注的一人一猫并没有注意到顾宁远已经露出半个身体在房间里了。

    这时沈约和小白窝在地毯上,小白软腻腻地粘着沈约,从他拱起的膝盖下面钻过来钻过去,高高的昂着脖子,撒娇似得蹭着沈约垂下来的手。

    可沈约不为所动,眼神轻飘飘地从小白身上掠过。

    “你乖一些,留着回来和哥撒娇,叫他开心开心。”沈约想起了顾宁远,冰冷的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你和我纠缠着什么?我还是不喜欢你,只是怕你出了事,生了病,让他难过罢了。”

    小白是听不懂人话的,只会依照自己的心意办事,所以任性的很,还是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

    沈约弯起手指,用指节轻轻敲了敲调皮的小白猫。可他的眉眼低顺,又缓缓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我只是怕他难过而已。”

    ☆、第31章 礼物

    顾无双在十四岁的时候,情窦初开,喜欢上了同班的一个女同学。

    那个小姑娘是班上的学习委员,成绩优秀,模样是清秀的动人。顾无双总是在背后偷偷地看她,她的背影纤细,大约是由于头发太过柔顺,即使是扎起来也总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偷溜出来,散在她的肩头。她的书包上常别着新鲜的花,颇为与众不同,据说这是因为她的母亲喜好种花。她也并不太爱说话,总是静悄悄的,即使是说话,也是细声细语,有一种怯弱的可爱。

    顾无双对这些如数家珍,他最近连班级的门都不想出,宁愿在下课的时候偷听几句女孩子之间的闲话。

    如果偶尔她偏过头,微微向这边瞥过来一眼叫顾无双看见了,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地飞起来,一天都不能平静。

    顾无双生平头一回喜欢别人,他生性天真,不像班级有的同学一样谈过许多次恋爱,已经轻车熟路。即使只是偷偷的暗恋,他也认真极了,想方设法帮助那个小女生解决一切困难,还害羞地不敢直说。

    譬如她一开始咬笔头,顾无双就知道是有题目不会做了,但这时候十有□□他也是不会做的。只好拜托人缘好,成绩也好的沈约装作不经意的上前问一问,再顺手把题目解答出来。到了后面,小姑娘也算是和沈约熟悉了起来,自己熟门熟路地走到沈约的桌子前,问那些不会的问题。

    每当此时,她脸上便会泛起害羞的红晕,像是顾无双记忆里甜甜蜜蜜的粉红色棉花糖,总是让自己甜到了心坎里。

    顾无双平时话多的很,现在倒少了许多,即使是说,大部分也讲的是关于她的事,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不过沈约听是听烦了,倒是不以为意。顾无双从小便喜欢长相好看的小姑娘,抱着欣赏、亲近的态度,只不过这一个长得格外好,性格也温温柔柔的,才叫顾无双格外上心。

    此时正是夏初,大多鲜花的花期已过,只有学校的操场外种了两棵石榴树,火红的石榴花开的极为热烈,在夕阳下仿佛是一团团燃烧的火焰。

    有人塞了一张小纸条在课桌里,约了沈约放学后在石榴树下见面。

    对于这种无名无姓,也没有理由的邀约,沈约本应当拒绝的,因为打扰了自己回家的时间。可这次却不一样,纸条上的字写的歪七扭八,是刻意制造出来的拙劣,可沈约打眼一看,便知道是顾无双的字。这倒让他起了兴致,那个小傻子想要做什么?

    沈约漫不经心地想着,也并没有太在意,毕竟是顾无双,闹不出什么大事。

    等到沈约刚要靠近约定地点,此时那个顾无双喜欢极了的女同学正站在石榴树旁,她还没有石榴树高,仰着头,脸色害羞,目光灼灼地看着沈约。

    沈约一怔,没料到是这个状况,但转念一想,瞬间就明白过来。

    他内心冷漠,虽然知道顾无双是个傻子,但没料到他能傻到这种地步。

    到既然已经到了,沈约也不可能落荒而逃,只好再上前两步。

    沈约站在石榴花的另一侧,并没有再靠近。他个子高一些,侧脸恰好靠在伸展的枝头旁,那上头开满了鲜艳的花,同他轮廓精致秀美,如画一般的眉眼映衬在一起,越发显得眉清目朗,是个难得一见的俊秀少年。

    小姑娘红了脸,结结巴巴,犹犹豫豫,一口气拖得极长,还没说出口。

    沈约的眉尖不易为人察觉地皱起,其实他完全能猜得出那人在想着什么,想要说什么,这是他最近一直在避免的状况,可事已至此,倒不如现在解决掉,以防后患。

    “我,我……”她终于鼓起全部勇气,脸颊是比火烧云还要艳丽的颜色,“我喜欢你,沈约同学。”

    清风吹拂,树影婆娑,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各自摇曳,像两棵孤独生长的树。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可这次的告白沈约还是让沈约确实地愣了一下。

    沈约的敏锐仿佛是天生的一般,他早就看出来这个女同学喜欢自己,又从观察出的性格判断,她只会把这份小小的喜欢埋在心里,大概不会说出来的。

    沈约记得她是谁,什么名字,职务,人缘,面容,观察她喜欢自己,又推断出她的性格,但即使如此,这和其他五十多个同学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罢了。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她是顾无双喜欢的人,沈约不想难堪,所以最近一直避免同她相处,即是希望她能够逐渐冷静下来,又是不愿叫顾无双发现后难过。

    可顾无双竟然自己傻傻的把这件事推到现在这种地步。

    沈约只好做下另一个决定,他笑了笑,此时他还是笑的礼貌克制,说话的内容却果决而温柔。

    “抱歉……”这句话的尾音拉的很长,沈约仿佛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为难极了。

    他现在和小时候大不相同,已经十分擅长拒绝别人又不会招致讨厌。

    方才是红了脸,现在真的是红了眼,毕竟还只是个脸皮薄的小姑娘,被拒绝了便抑制不住抽抽噎噎起来。

    即使如此,她也还是真心地鞠了一个小小的躬,“没,没有关系,还是……我给你带来了困扰,非常,非常对不起……”

    这句话一说完,她匆匆地离开了石榴花旁,背影看起来匆促又纤弱,可沈约仅仅是漫不经心地看着。

    他的心里仿佛有一丝涟漪,并不是因为那个小姑娘的喜欢,却是因为这一场告白。

    喜欢?

    沈约在心里轻轻咀嚼这两个字,想要从里头找出些不同寻常理解的含义出来,依照沈约以往的判断,她是不可能会有勇气,表达出自己的喜欢的。

    如今这个判断却被彻底推翻,那么一个怯弱又害羞的女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呢?

    沈约思考了一阵,心里的那丝涟漪逐渐平息,缓慢地坠入了深深的心底,再也不见一丝踪迹。

    ——————————————————

    顾宅。

    柳妈看了看时间,略有些担心,“小少爷还没有回来,他以前的时间可是最准的。”

    顾宁远的膝盖上搁着电脑,正在处理公务,闻言微微抬眼,“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一般这么大的年纪,最爱在外头玩。”

    柳妈叹了一口气,“咱们家的小少爷和他们可不一样。”说着把在沙发上玩自己尾巴的小白抱过来,点了点它粉红色的鼻子,“小白,你说是不是啊?”

    小白满眼茫然,毛茸茸的爪子挠了挠。

    柳妈是看着沈约长大的,在心里头,除了顾宁远,没有哪个人能比他好,自然是事事妥帖。

    顾宁远却不同,希望沈约像个如同孩子一样,比如能闯些小祸,偶尔贪玩导致回来的晚一些,这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两人话音刚落,房门推开,沈约从外面进来。

    他看了一眼周围,目光最后定在顾宁远身上,“哥,我回来啦。”

    顾宁远放下电脑,向沈约招了招手,“过来。”

    小白早就从柳妈怀里跳出来,一步三跳,窜到沈约的脚底下,挠着他的裤脚喵喵地叫唤。

    沈约弯下腰,把小白抱起来,小白像是终于得到了安慰,乖乖的把头蹭在沈约怀里。

    大约是由于品种原因,这两年小白也只是从两只手掌的大小再长大一些,还算是个小毛团子。它现在和小时候不一样,自从那次出院后,就只喜欢沈约了。

    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当时沈约正在对小白坦白心迹,顾宁远推门而入,一人一猫都都瞬间僵在原地。

    沈约一抬头,他的心头发颤,顾宁远的面色平静,眼神幽深,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顾宁远在门口停了一下,朝那边走过去,摸了摸沈约的脑袋,又轻又柔地问:“你不喜欢它吗?这只猫?”

    沈约偏过头,他紧张极了,呼吸都快要滞住了。

    “你啊……”顾宁远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这是他的过错,没看清楚这孩子的心意,“为什么不早说呢?”

    “以前告诉你的都忘了吗?你有什么喜欢的,讨厌的,想要的或不想要的都要说出口,我才会知道。”

    顾宁远坐在床边,把沈约的手拿出来,对着昏黄的灯光,手背,甚至手腕上,都是新旧不一的抓痕,映着沈约白皙柔软的皮肤,显得格外可怕。

    顾宁远目光一怔,手上顿了一下,“你要是不喜欢小白,我怎么会,让你去那样照顾它呢?”

    确实如此。顾宁远以为他难得起了喜爱之心,所以即使是心疼他一个人从早跑到晚,又累又受伤,也没有让别人接手。

    这本不应该的。

    沈约听愣了神,他的脸贴在顾宁远的胸口,此时心神都被这番话搅乱了,什么冷静克制都揉成一团,往常那些心思也都不知道被丢到什么地方,只能结结巴巴,红着脸坦白自己的心意。

    “我以为,也不知道……不太确定……你喜不喜欢它。要是喜欢,它真的没有了,你一定很难过。我,我不想叫你难过。”

    沈约的话里满是真心实意,他又急切,又害羞,生怕顾宁远知道,又怕不知道。于他这样的性格而言,体贴别人已经很难,可这之后,表露自己的心意却更难了。

    顾宁远想了想,他心里软成一片,温柔道:“小白本来就是送给你的礼物,你要是不喜欢,就把它送给无双,你说好不好?”

    沈约问:“小白,小白是我的礼物吗?”

    小白听到沈约唤她的名字,颠颠的从地上跳到床上,钻到沈约的怀里,看也没看顾宁远一眼。

    它只是一只小猫,记性并不大好,生病的时候沈约对它好,它记住了,就忘了从雨里把他捡回来的顾宁远了。

    它已经不再喜欢顾宁远了,沈约也发现了。

    沈约嘴角的弧度扩大,笑的开心极了,“既然是这样,那我怎么舍得送给无双呢?”

    “它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啊。”

    他是这样的珍惜,仿佛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只以前讨厌的小毛团子。

    顾宁远看着他快乐的模样,心里却生出些不合时宜的愧疚来。

    其实他并不算太喜欢这只猫,只是那时候工作太忙,没有时间陪沈约,打算听从张瑾的建议,找一只小宠物陪一陪沈约。

    小白正撞在这个时候让顾宁远捡到了,他当时是打算,如果沈约喜欢,就留下来,如果不喜欢,那便再找一只。

    才开始沈约并不喜欢这只猫,可后来又能和睦相处,甚至表现出喜欢。顾宁远太忙,也没时间体察沈约的想法,现在才全部明白过来。

    难怪当初张瑾在上次聊天时,曾眼神复杂,说了一句古怪的话。

    “我有时候觉得,并不是觉得,你像是欠了那孩子一大笔债,急着还上。”

    真不愧是发小,顾宁远眼神一暗,轻描淡写地反驳,“我都养了他四年了,你现在才发现了什么?”

    张瑾笑了笑,桃花眼微挑,“这可不怪我,你性格太冷,忽然对一个人那么好,我也看不清啊。只是天长日久,总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顾宁远不再说话。他心里想,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面对沈约赤诚坦白的心意,顾宁远总算觉得,那样是有关系的。

    真心付出,也应当是换来真心的。

    但也许是这债欠的太多,情分又有些浅薄,顾宁远也不太理得清其中的关系,这一拖,便拖到了如今。

    顾宁远心里明白,他看着沈约在自己眼前长大,只是希望这个孩子,一点一点,活的更好罢了。

    ☆、第32章 情窦

    第二天,顾无双一大早就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个女同学不再不经意的回头,她进来时谁也不看,一个人待在自己的座位上,顾无双察觉到不对劲,偷偷地从她的座位旁路过,只能看到空白的习题册,和一双掩藏在头发下,微微发红的眼睛。

    “我,我要去看看她,是谁欺负她了吗?。”顾无双坐立不安,脑子里转了一个又一个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

    沈约正在做题,头也不抬,“别去,胖双儿,别去。”

    顾无双的腿都迈出去了,此时又收了回来,他一贯很听沈约的话,“为什么啊?”

    沈约扶了扶眼镜,露出一个温和亲切的笑来,漫不经心地问:“侄儿,昨天你干了一件什么蠢事?”

    顾无双一听见这个称呼就怂了,偷偷瞥过去,沈约薄薄的镜片下有一双深沉的眼瞳,明明是问句,却仿佛知道了一切。

    “没什么啊。”顾无双苦着脸,小圆脸都挤成一个圆滚滚的包子。

    从八岁到十四岁,沈约和顾无双在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放假也窝在一起,顾无双对沈约依赖极了。这么些年来,做错了什么事,都会老老实实先告诉沈约,沈约作为他的小叔,一个长辈,想法设法帮他收拾烂摊子。也幸好顾无双本来就乖,胆子小,惹出来的事都不大,总能叫事情解决。

    顾无双努力把昨天从早到晚的行程回忆了一遍,“……是昨天下午吗?我就是,我就是,她让我叫你一下,自己又不好意思,我就替她写了张纸条,还怕你认出来就不会来了。”

    沈约撑着下巴,心里叹了一口气,看他这副模样,能知道什么呢?

    沈约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说给他听。

    “啊?”顾无双吃了一惊,他都没太反应过来,好久,才结结巴巴道:“小叔,她喜欢小叔啊……那……小叔这么好,也是理所应当的……”

    那些话说的已经语无伦次,前后颠倒。最后,越来越轻,顾无双终于讲不出来了。他微微低下头,心里难过极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沈约微怔,沉默地看着他。

    顾无双往常就像一个永远燃烧,活力万千的小太阳,此时却黯淡下来,仿佛要熄灭一样。

    沈约把顾无双拉到座位上坐下,他没有喜欢过小姑娘,也不知道此时顾无双的感受,只好居高临下,拿出长辈的架子安慰他,“你不要难过,早恋是不对的,你不对,她也不对。”

    顾无双红着眼,嗓音也是低低的,头埋得很深,“我知道的,可就是喜欢,有什么办法呢,……”

    这并不像是顾无双的性格。就像昨天那场告白,也并不是那个女孩子的性格。

    “喜欢?”沈约眨了眨眼,心里满是疑惑,轻声问:“什么样的喜欢呢?”

    什么样的喜欢能叫人违背本性,做出自己从来不会做出的事呢?又抽丝剥茧一般从中剥离出更深的含义,难道那是喜欢的共性?

    顾无双只顾着难过,连沈约的问题都顾不上回答。

    沈约想,这样的共性真是太可怕了。可他又忍不住想,想了很久很久,这是他以前从未思考过的,却莫名对他有无穷的吸引力。

    天上漂浮着云,轻风吹过树梢,只有细微的响动,阳光从窗口撒进来,照亮了沈约的小半张脸。

    那一天的时间仿佛都恍恍惚惚地溜走了,沈约回过神来,抬头看到的是火烧一般热烈却温柔的夕阳。

    透过薄薄的镜片,窗外的一切都被染成金红,所有的景色映入眼帘,都是模糊又熟悉的记忆。

    沈约忽然想起了从前。

    那时候沈约的眼睛才好,受不得强光的刺激,顾宁远生了病,两人就只能在夕阳下看日落黄昏。

    顾宁远总是不让沈约多看,每次没过一会,就要遮住沈约的眼睛,他的手能遮住沈约的大半张脸。

    沈约眼前一片黑暗。他对外面的一切都新奇极了,因为太久没有见到光明,总是看不够。

    他还是个孩子,即便克制,还是有小性子的,加上顾宁远宠他过了头,这样次数多了,就要埋怨了。再多了,有一次大胆地掰开顾宁远的手,自己冲到前面,毫无遮掩地看着外面。

    其实沈约并不是那么喜欢,那么想要的,这么做只是孩子的兴趣,想要知道顾先生,也是现在的哥哥,对自己有多少容忍。

    顾宁远笑了笑,把手收回来,放任他的任性。

    沈约表面上仔细欣赏景色,耳朵却一直竖起来,注意着后头的动静。

    有咳嗽声。

    顾宁远左手握成拳,稍稍掩着唇,喉咙里有压抑的咳嗽声。

    沈约脸色一变,急匆匆地冲过来,捏住了顾宁远的手,从前温暖的手此时是冰凉的。

    沈约只觉得心里都一凉。

    “真是孩子,像个小暖炉一样,”顾宁远的脸色苍白,双手没什么力气,反握住沈约的手,“要是一直有小暖炉的话,我就不会冷了。”

    沈约顿了顿,脑袋贴着顾宁远的胸口,用自己整个人把他裹起来,想要把所有的热量都传递给顾宁远。

    那时候他想,要是自己可以替哥哥生病就好了。

    其实从小到大,沈约最害怕的就是生病。在福利院里生病是很可怕的,就像上次沈约眼睛受伤,只能一个人窝在小房间里,没有医生,老师看一眼什么症状,把药发下来,不严重到不省人事的地步是不会请医生的。

    沈约自私又孤僻,他冷眼看着,宁愿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生病,也不愿意这件事落在自己头上。

    他早就找到了那个人,愿意为之违背本性的人。

    这……和喜欢连接在一起。

    沈约的脸烧的通红,比天上最艳丽的云彩还要出众。他的浓密纤长的睫毛重重一颤,金红的光融在一起,像圆润的水珠在上头一滚,又承受不住一般地忽的坠落。

    黑色渐渐擦着天边,下课铃终于响起。

    沈约恍恍惚惚地醒过来,刚刚想到的事扩散在脑子里,心紧紧揪起,一瞬间仿佛如坠深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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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顾宁远正在参加一个宴会。

    主办人是张家,顾家的世交,更何况张瑾的父亲张越如看着顾宁远长大,张家的邀请,顾宁远还是不会推脱的。

    此时顾宁远已经是东临市有名的青年才俊,家产丰厚不说,还一手掌权,一到这种宴会必然是焦点,来来往往,讨好的,卖个脸熟的,来来往往,如过江之鲫。

    顾宁远端着酒杯,一圈应酬下来,自己只稍稍抿了几口酒。虽然不笑,却能让旁人以为自己是真心相交。

    张太太踮着脚,拍了拍顾宁远的肩膀,抱怨似得,“原叫你来,只不过想来玩一玩,放松一下,这些人真是讨厌,总揪着你不放。你也不开心。”

    顾宁远笑了笑,“阿姨说笑了,叔叔是让我来多认识一些人。”

    张太太瞥了他一眼,长长的指甲指着一个角落,“不真心!算了算了,这些人我先挡一挡,阿瑾就在那里,你去同他说会话,也比这里好。”

    张瑾一到宴会,花言巧语,一向仿佛如鱼得水,此时为了顾宁远,被张太太拘在角落里,想必不开心的很。

    果然,张瑾举着杯子,桃花眼微微眯着,一看顾宁远便讽刺,“呦,顾先生来了。”

    顾宁远面色冷淡,背对着众人,把空了的酒杯往他手旁一推,“既然知道是顾先生,还不快倒酒。”

    张瑾冷笑一声,“你还蹬鼻子上脸!”话是这么说,可酒还是倒了。

    这时候张瑾毕业两年,风流的很,浪荡的很,他虽然是长子,可张越如身体很好,便由着他的性子。

    “最近,”张瑾在他面前没什么遮掩,一块长大的兄弟,再信任不过,“我听说了一桩事,你知不知道,你们顾家的。”

    顾宁远抿了一杯酒,摆了摆手。

    张瑾玩笑似得说:“就是你那个四叔公家的废物儿子,说起来也就是你的伯父,他不是有个年轻漂亮的妻子吗?”

    顾宁远没什么大兴趣,只当是下酒的佐料,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张瑾继续道:“那个女人真是有本事,顾升全那个老狐狸都那么信任她,叫她管了一家子的钱。现在呢,除了一直住的那栋别墅,别的房产都卖完了,自己养了个小白脸,顾升全直到后气的中风脑溢血在医院急救,顾鸿已经发了疯,她卷了家里全部的钱给跑了,据说已经到了国外逍遥去了。”

    顾宁远面色冷淡,倒也评价了一句,“是有本事。”

    “哎,”张瑾挑眉,“就知道你是这幅样子,毕竟是你的亲四叔公,伯父,就这样吗?”

    顾宁远不紧不慢道:“能怎样?钱,每个月是规定的退休金。医院,顾氏是不会让顾升全治病拿一分钱。岳宝琴,她已经跑到国外,别人的家务事罢了。至于顾鸿,他饿不死。”

    他的叙述是非常平淡的,并不像是谈论什么亲人,只是抽身事外,客观又冷漠。

    说到这里,顾宁远给助理打了个电话,提醒最近保安当点心,不要随随便便放人进来,特别是自称顾家的人。

    就在此时,一个人自灯光下向这里走来,身材高大,四十岁上下,隐隐约约能看清楚脸。

    张瑾一怔,转过头道:“这另一件事,我想问你的就是这个……”

    那人的面孔在黑暗里逐渐显现,是一张保养极好,英俊的脸。

    是肖谋。

    顾宁远漫不经心地看着他,缓缓地咽下嘴里的酒。

    ☆、第33章 肖谋

    远处灯火通明,近处昏昏暗暗,肖谋的半个身体隐藏在黑暗里,隐隐约约露出大半个凸起的鹰钩鼻来。

    两人已经许久未曾见面,此时面对面遥遥相望,都是一怔。

    肖谋原先还脸色严肃,看到顾宁远却先笑了起来,额角有细微的皱纹,“宁远,好久都没有瞧见你了。”

    顾宁远半阖着眼,如往常一样面容冷淡,即便是近在眼前的张瑾,也摸不透他的情绪。他早脱了西装,现在只有一身白色衬衫,妥帖又细致地衬出他完美的腰背,袖子卷到手肘,只有一颗银色的金属袖扣闪着光。这打扮要是在旁人身上大约看起来是散漫的,可顾宁远如此,却丝毫不能遮盖他的气势,天生的高位者。

    肖谋自然不敢轻怠他,和蔼却并不带长辈的架子,又添了一句,“你阿姨时常想你,弟弟也吵着要哥哥。你知道的,我和你阿姨加起来统共也就只有你和你弟弟两个亲生的晚辈。”

    这句话还是没等到顾宁远的回应,连张瑾都借着酒杯的掩饰,尴尬地笑了笑。

    顾宁远抬头,摇了摇举起的酒杯,透过鲜艳的红酒,走过来的人也仿佛染成一片鲜红,血一般的颜色。

    这时才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知道答应的是第一句好久不见,还是第二句亲生的晚辈。

    不过都没有关系,肖谋的笑越发热切起来,也举起酒杯,向前稍倾,饮下一大口。

    像是个表面严肃,内心和善,关爱晚辈的长辈似得。

    顾宁远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肖谋,他同记忆里的变化不大,应当说是保养得当所致。这个人是秦萱的丈夫,自己的姨丈,沈约的父亲,以及——

    ——仇人。

    坦白来说,肖谋是个聪明又识时务的人,至少顾宁远在顾家这么多人里头,没找出几个比肖谋还要有本事的。当初,他从大学里出来,一个穷小子发了疯的想要赚大钱,首先看上的是沈家。沈老爷子年纪大了,家里只有一个天真温柔的女儿,不懂得人心险恶,稍稍用爱情一骗,便上了手。

    肖谋是个野心家,为了前途出卖了自己,心狠手辣,最后活生生逼死同床共枕的妻子,甚至想斩草除根,自己的儿子也不留下。

    到了前几年,顾律去世,哪怕和顾家沾一点亲,带一点故,都想趁着乱,要从顾家捞一笔,割一块肉下来。可肖谋早看清楚了顾家复杂的形势,即使心里头再跃跃欲试,可危险太大,也和顾家划清界限,又时常让秦萱打电话去给顾宁远,在外头和顾宁远面前是两幅样子,两面都讨好。

    后来顾宁远掌权,肖谋的态度变化也不大,该如何还是如何,直至如今。

    顾家生意做的极大,种类也多。肖谋做的生意是从沈老爷子手里抢过来的,他有本事,虽然称得上发扬光大,可归根究底,还是同一种。只不过是顾家生意里的其中一项罢了。

    最近,肖谋的公司出了大问题,肖谋有心力挽狂澜,可能力确实不够。一个一个小问题接着来,合约出现漏洞被告,建筑质量出现问题,合作厂商跑路……终于积攒成大问题。

    肖谋走投无路,只好来找顾宁远。也幸好他长期以来同顾宁远保持良好的关系,即使不如以前顾律在的时候亲密,可以前顾宁远失势的时候,只有他们一家还保持联系,这种情分,自然不同。只是顾宁远时太多,预约也约不上,顾宅也从很久前就闭门谢客,进都进不去。肖谋才无可奈何地到宴会上想方设法与顾宁远也要见一面。

    想到这里,肖谋笑了笑,又走进两步,正好在顾宁远的对面,称赞道:“宁远可真是年少出众,把顾氏管理的这样好,想必姐姐姐夫在天上也高兴极了。”

    顾宁远只是微微举杯寒暄,并不接话。

    肖谋心头一滞,勉强笑着说,“你这孩子话还是那样少,自小到大也没有变过。”

    又说:“你小姨很想你,这些年大家都忙,前些时候,小还都说快要记不清哥哥的长相了。”

    顾宁远说:“肖欢,他今年多大了?”

    肖谋开怀一笑,“他今年十二岁了,一个小男孩,长得像你姨,更像姐姐,皮得很,忘性大,却不知怎么的一直记得你。”

    寒暄和套近乎到了这里,肖谋终于说到正事,“最近也不知是怎么的,一桩事接着一桩事来,我年纪也大了,不像年轻的时候,都快要应付不过来。”

    顾宁远“哦”了一声,神色平静,不紧不慢接过话,“这桩事……”

    话说到一半,肖谋心头一提。

    “我还是能去问一问的。”

    肖谋得了他的一个承诺,更加欢喜,嘴里只推脱,“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一个做长辈的不能帮你,反倒叫你帮忙,实在是……”

    顾宁远轻笑,“这有什么关系,都是亲戚。”

    肖谋仿佛满意地点了点头,收了心思,从这一片黑暗中退出去,逐渐融入灯光下的觥筹交错。

    良久,只听张瑾犹豫地问:“我要同你说的,就是第二件,当初你这个姨丈狼子野心,抛妻弃子,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前些时候去了一次画展,里头有一张女人的画像,沈约长得和她有八分相像,我去问了画展的主人,说是自己前十数年前喜欢的女子。”

    “你猜一猜,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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