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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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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访提希丰 完结+番外 作者:斐成章

    正文 第8节

    艳访提希丰 完结+番外 作者:斐成章

    第8节

    付舒玦走到黎礁身后的时候,黎礁抬头对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去了好久啊。”

    “没有吧?算快的了。”付舒玦把红酒放下:“刚才在和爸爸说什么呢?”

    “我说,”黎礁晃着软软的黑发,认真道:“这些都是你和你哥哥准备了很久的,告诉他你们很关心他,也很想他,希望他快乐。”

    付舒玦笑了,想着这人真的很贴心。他揉乱了黎礁的头发,说道:“我还希望他喜欢你,希望他……不要怪我。”

    黎礁乖巧的劝他:“为人父母都盼着自己孩子幸福,就算他也许会生气,但心里肯定是向着你们的,放心吧。”

    “就你最会安慰人了。”

    黎礁得意,一脸得到表扬的可爱表情。

    回去的路上有点堵车。

    黎礁无聊的张望窗外,看到路边吆喝着的小贩,还有做成各式各样的艾叶青团。他随口说道:“我好久没看到这种团子了。”

    付舒玦问:“什么?”

    “艾叶团子。”黎礁指了指外面:“原来还是有很多人爱吃。”

    “挺多的,也算是种过节传统吧。”付舒玦皱皱鼻子:“但我不爱那个味道,吃起来也觉得怪怪的。”

    “正宗的青团很好吃的,我家那边很会做这种东西。”

    “是吗?”付舒玦像是记起了什么,开口道:“你还说有机会带我去玩呢。”

    察觉到自己的失言,黎礁不着痕迹的转移了重点:“你看你最近哪有闲的时候,晚上都不能准时回来吃饭。别到处玩了,给我好好注意身体啊。”

    付舒玦笑道:“是是,知道了。”

    黎礁也笑了。

    七月之后,黎礁终于毕业,他正式去了付舒玦的公司。

    从大学出来,他几乎没怎么休息,就直接完成了从象牙塔到社会的过渡。

    黎礁的勤恳态度,付舒玦是很清楚的。

    让对方从事有关财务方面的工作,他相当放心。

    而黎礁也没让他失望,短短两三个月就得到了诸多好评,连一些挑剔的老员工都说黎礁做事踏实。

    黎礁也很会逗付舒玦开心,经常变着花样让对方夸自己。

    付舒玦同样也愿意宠着他。

    这边是一派和谐。

    而另一边,谈安郁就没这么悠闲了。

    他这段日子简直撞了邪,□□层出不穷。其中一大部分是八卦记者的捕风捉影。

    这样的曝光率让他的经纪公司防不胜防。

    付舒瑄对他的这些新闻也很不满。最后实在忍不住当面让谈安郁最近消停点,别天天搞些这种乱七八糟的话题。

    谈安郁很闹心,特别是付舒瑄的指责让他彻底爆发:“你以为我愿意?这些都是那些记者乱写的!”

    “你自己做的好一点,记者怎么乱写?”付舒瑄说:“我给你压那些新闻已经压的够多了。”

    谈安郁生气:“你是说我烦?既然你觉得烦,那我消失好了。”

    付舒瑄冷眼看他:“无所谓,正好让我清静几天。”

    “你!”

    “你知道我脾气,”付舒瑄说:“下次少用这种话来惹我生气。”

    等人走后,谈安郁愈加不爽起来,随手拿起东西就砸。

    偏偏经纪人还打电话来叮嘱他近期别惹事,要低调点,别再被记者盯了。

    谈安郁此刻完全是一颗想骂人的心。

    经纪人忧心忡忡道:“你啊,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否则怎么被这样整?”

    谈安郁沉默,他想不到自己会得罪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搬新家了哈哈哈,忙到晚上9点多,赶紧来码字

    吧啦吧啦~

    ☆、20

    付舒玦这几天出差了,只有黎礁一个人在家,而近段时间,他总被失眠和视力影响,所以也借对方不在的时候去了一趟医院。

    他要去的医院在省外。

    为了不让人怀疑,黎礁就对付舒玦说:自己的高中同学来了,要陪同学去玩两天。

    付舒玦一点也没多想,叮嘱他玩的开心,注意安全。

    这次检查身体,是张净杉同黎礁一起去的。

    这家医院对他们俩来说,都不算陌生。

    等待黎礁的医生是位和蔼的女士,她用很熟稔的语气问候道:“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黎礁笑道:“可能不太好。”

    医生并没有太诧异,而是了然的点头:“我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我是指全面详细的。”

    做身体检查的时候,黎礁感觉自己又一次回到了曾经在医院辗转徘徊的日子。

    经历过的痛苦和无奈重新如影随形。

    检查报告出来后,医生看了很久,说道:“除了腿上的旧伤,你的视力比前两年下降了很多。”

    “以前都还好。”黎礁没有隐瞒:“从去年开始,恶化的很快。”

    “迟早的事情。”医生放下手里的报告,走到黎礁身边抬起他的下巴,端详着他的脸:“当时伤的太重,能修复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时间越久,你的年纪越大,伤病显现的就越多。这是事故的后遗症,没法根除。”

    她放开黎礁,坐回了椅子中:“没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你的身体状况。现在看来,你的脸还很健康。”

    这番话说出来,张净杉在旁边不住皱眉。黎礁倒是反应平淡,完全不存在难以接受。他平心静气的听完了医生的所有话,然后问道:“那么,我的保质期还有多久?”

    医生被他逗笑:“不要把话说的这么悲观。什么叫保质期?”

    “好吧。”黎礁笑道:“还有多久,我需要进行修复?”

    “大概三年左右。不过在这之前,你有哪里不舒服,要记得及时复查。”

    “我知道了。”黎礁说:“谢谢你。”

    和张净杉从医院出来,俩人没急着回去,计划着在这个城市住一晚。

    通往酒店的路上,张净杉问黎礁:“这三年你有什么打算吗?”

    黎礁没有回答,只是说道:“用不了三年。”

    “那以后呢?”张净杉看向他:“以后你的打算是什么?”

    黎礁漫不经心道:“我不需要什么打算。”

    张净杉不解。

    “顶着一张定期维护的脸,还有这条一定会瘸的腿。对了,也许还会成为一个瞎子。”黎礁摊手:“这样的人需要为以后打算什么吗?”

    尽管轻描淡写,但张净杉听出了对方话里的不对劲。他问:“黎礁?”

    黎礁似乎怕他念叨,就说:“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这个问题的。”

    张净杉表情有些严肃:“我和何颂到时候会带你去国外。”

    黎礁沉默后,忽而又笑了笑,开口道:“再说吧。”

    付舒玦回来的那天,带黎礁去了外面吃晚餐。他不想让那人辛苦的准备一大堆食材。

    他们去的是一家法式餐厅,店内装饰和灯光暗影颇具情调。一角还有唱着bossa nova的外籍女歌手。素色桌布上的玻璃细口瓶插着繁盛的满天星。有趣的是,它们的味道和bvlgari的rose essentielle一样美好,甜蜜的让人想接吻。

    黎礁在这样的气氛中静静听了会儿歌,然后问道:“为什么她要唱bossa nova却不唱呢?”

    付舒玦笑道:“为什么一定要唱呢?”

    h piaf的会更适合这家餐厅啊。”黎礁弯着眼睛,托着脸,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人。

    h piaf?”付舒玦问:“ vie en rose吗?”

    “是啊,我喜欢这首歌。”

    付舒玦就说:“你喜欢《玫瑰人生》这部电影?”

    “不,”黎礁调皮的勾唇:“我喜欢《两小无猜》。苏菲在朱利安母亲葬礼上唱的这首歌让我印象深刻。”

    “葬礼上唱这首歌?真够标新立异,然后呢?”

    “然后她就被人给拖走了。”黎礁笑起来:“这部电影我看了三次。第一次我没看懂,第二次觉得很矫情,第三次我发现自己看懂了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付舒玦好奇:“那最后怎样了,是个好结局么?”

    “当然——”黎礁在看到对方满意的点头后,补充道:“不是。”

    付舒玦惊讶:“什么?”

    “他们俩都死了,这就是结局。”

    “……”付舒玦半天才说:“我不喜欢这个结局。”

    他的轻吻仍留在我的眼梢

    一抹笑意掠过他的嘴角

    当他轻拥我入怀

    与我轻声耳语

    我眼前有玫瑰般浪漫人生

    四周灯光变暖,女歌者如通心意,她唱了黎礁想听的那首歌。

    她一身红裙,黑发似泼墨,微卷又凌乱的披散至肩膀。眼影很深,浓墨重彩。

    黎礁在看她,而付舒玦在看他。

    他真好看。

    光影交错中,被黑暗半藏的侧脸像朵大丽花。在夜中令人晕眩的一塌糊涂。

    他睫毛微垂,然后睁开,那双眼睛就风情翩翩的看了过来。

    漂亮的手指拖着下巴,薄唇带笑。

    “付舒玦,”黎礁说:“你在看什么?”

    “看坐在我对面的那个人。”

    黎礁把手搭在桌上,很有兴趣的问道:“为什么?你觉得他好看?”

    付舒玦笑道:“百看不厌。”

    黎礁没有接话,而是看了他片刻,眸光在变化的光线下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不知道这句话,”黎礁慢慢开口:“你还能对我说几年。”

    付舒玦以为对方缺乏危机感的小心思又开始涌上来,就说:“如果你喜欢听,我能说很久很久。”

    几乎是错觉的叹息,黎礁说:“也许吧。”

    后来,他们之间的对话比较少。

    享受美食,欣赏动听的声音,这一切都已经很美好了。不再需要多余的话语来点缀。

    但不管怎样,他们今晚的用餐是愉快的。

    返回家中的车上,付舒玦问起黎礁这两天和同学玩的怎么样。

    黎礁把他的回答一一都应付了过去。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流逝。

    而近期,付舒玦的公司有了新建楼盘的打算。

    他们在市郊看中了一块地,虽然现在看来那个地方还比较偏僻,但以后政`府打算扩建新区,而且地铁路线也有可能延伸,因此长远而言很有前景。

    这样的好前景,自然也不可能一两家公司动了念头。

    所以价格被一抬再抬。

    看到付舒玦一直被这件事困扰,黎礁就给他出主意,提议让他和付舒瑄商量商量,以投资的形式两人联手。

    付舒玦对此的解释是不想惊动自己哥哥。

    黎礁倒没多劝,只是点头表示理解,又说道:“其实我们的资金并不会不够,只是周转有些紧张。但你想想,等房子建好不就可以了?”

    “我也是这样考虑的。”付舒玦说:“还不到需要哥哥来帮忙的地步。而且,有个小问题……”

    “什么问题?”

    “没,”付舒玦笑道:“根本也算不上是个事儿。”

    很快,黎礁就知道了那天付舒玦说的“小问题”指的是什么。

    原来这片土地之前是一个化工厂,当时污染严重,各项检查都不达标,被强制关闭了。

    后来这块地被空置了两年,现在又开始出售使用权。

    付舒玦可能是担心污染的问题,所以有点犹豫。

    黎礁沉思了很久,然后他劝付舒玦:“我认为这块地真的挺不错,价格相对低,发展势头又好。再说已经两年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付舒玦本来就有想买的意思,经黎礁这么一说,也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事情就这么拍板了。

    ☆、21

    黎礁开始戴眼镜了,不是他愿意这样做,而是他的眼睛看东西很有些吃力。

    付舒玦也为此担心过。

    但黎礁安慰他,说自己本来视力就不是特别好,只是现在度数变深而已。

    除去这个小插曲,其他倒是一切风平浪静。

    投建工程策划进行的很顺利。

    就在黎礁陪着付舒玦和各部门的人开完会后,公司的法律顾问来了一个电话。

    当时付舒玦正在和策划部的人谈话,黎礁帮忙代接了,说道:“他现在正在忙,有什么事你可以先告诉我,到时我转告他。”

    法律顾问认识黎礁,也知道他经常和付舒玦出入各种场合,很受器重。而公司的事就是公事,谈起公事律师还是不含糊的,便开门见山:“关于公司要购买的那块地,我认为得再商榷一下。”

    “我认为没必要。”黎礁冷淡的开口:“是临时出了什么问题么?”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片刻,才说:“我是觉得之前化工厂的污染情况有些严重。他们检查不达标,这些你们是知道的。而且,工厂还存在严重违规的操作,那些人把很多污染物都排放到了地下。我们无法保证那片区域的水源和空气。”

    “环保检测结果不是出来了吗?”黎礁问。

    “没错,检测结果说是合格。”律师说道:“但大家都清楚,这种检测就是一个过场,真正的……”

    “好了,不用说了。”黎礁打断他:“如果你认为不合适,就应该早提出来,现在所有程序都走完了,就差签字。实际上那块地可以说已经是我们的了。再讲这种话,不觉得有点晚吗?法律方面,你是内行,我是外行,不过我也知道违约的损失有多大。”黎礁笑道:“你觉得呢?”

    律师无言。

    “所以,什么都别再说。”黎礁告诉他:“你的老板想要这块地,你以为他没考虑过污染问题?他只是觉得这不是个问题。检测结果也是这样证明的。当然,我还是会把你说的这些话转告他。”

    “……好的。”

    事实表明,黎礁说的是对的。

    因为付舒玦并没太放在心上。

    再加上黎礁对他说了几句环保检测结果的事情,付舒玦就更是持着无所谓的态度了。

    排除一切不安定因素后,工程建设的非常快。

    短短一年,高楼眼看着拔地而起。

    购买的人很多,毕竟付家的地产生意做得一直不错。

    竣工后两个月,恰逢一个周五,是黎礁的生日。

    付舒玦对黎礁的生日一直记得很清楚,每年都会陪他一起过。

    在没什么特殊原因或值得庆祝的事情时,黎礁一般不喜欢外出就餐。他更喜欢在家待着。

    今天是他生日,但由于他的提议,所以俩人还是留在了家中。

    不像餐厅那么讲究,可是红酒蜡烛之类的,一样也不少。

    两人坐在桌前,兴致挺好的聊了些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属于闲扯。

    说着说着,付舒玦突然问黎礁:“我们在一起有多久了?”

    黎礁被问的愣了愣,仔细想想,他好像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两个人在一起时,他只顾着每天每日循环反复的活着,哪会算着某天是哪周年纪念日。

    付舒玦看这人怔怔的表情,就笑了。说道:“应该很久了吧。”

    “不是应该。”黎礁反驳:“是真的很久了。”别的不敢肯定,唯有“久”这个字对他而言是深刻的。他没想过他们俩会在一起耗尽这么长久的时间。更让他不知该笑还是该感慨的是:付舒玦居然能沉下心真的守着一个人生活这么久。

    黎礁心有所动,他看向面前的人,不带任何目的的,只是慢慢的认真的看着。

    “在你这次生日之前,我常常想,”付舒玦的目光有些温情:“我们一直这样也很好。”

    黎礁脸上露出了浅淡的笑。

    付舒玦问:“你愿意一直和我这样吗?”

    “如果我愿意,”黎礁笑眯眯的打趣他:“你能吗?”

    付舒玦懂黎礁的意思,对方指的是自己的家人,指的是唐婉和付舒瑄。他没有犹豫,而是说道:“如果我能,那么,那个时候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么?”其实他活得一直很清醒,也明确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当他爱上一个人,就做好了要付出些什么的准备。如果他离开付家,一无所有,那么,黎礁那个时候还会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吗?

    付舒玦知道黎礁一定懂那句话的意思。

    黎礁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懂。所以,他非常惊讶,惊讶付舒玦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这个人今晚有些奇怪。黎礁这样想着。

    这些年,他自认自己是了解付舒玦的。可他好像又低估了对方。

    如果付舒玦真的能抛却一切,那么自己呢?

    黎礁第一次发现这个问题很棘手,他气闷自己给不出答案。他更有些恼怒,恼怒自己怎么会开始思考这种问题。

    在这样复杂的心情影响下,黎礁选择了沉默。

    付舒玦却起身,走到了他面前。

    黎礁问道:“怎么……?”

    “我要做一件事,你等会儿别笑我。”付舒玦说。

    还没等黎礁再张口,他就被对方接下来的动作震惊到说不出多余的话。

    付舒玦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暗红色的盒子。

    像是猜到了里面可能存在的东西,黎礁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付舒玦,然后又死死的盯着那个盒子。

    盒子很快被打开,果然是枚戒指。

    “我没试过这样,感觉……”付舒玦似乎不知该怎么形容,只是略微不好意思的笑了:“但至少,一定要正式。”说完后,他抬头看着黎礁。

    黎礁心里乱成了一团线。

    戒指代表的意义太重了,重到他怀疑自己是否配戴着它。

    和付舒玦视线相交的瞬间,黎礁想着自己的脸色肯定很难看。因为他的心无法平静。

    本来这个时刻是个该高兴的时刻。而他心里难以挤出一点点快乐的情绪。

    “黎礁?”付舒玦看出他在走神,于是出声喊了他的名字。

    黎礁就嗯了一句,勉强对他笑了笑。

    付舒玦朝他摊开掌心:“把你的手给我。”

    黎礁的手紧紧贴在身侧,他没有动作。

    以为对方害羞紧张,付舒玦温声道:“别怕,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把手给我。”

    因为内心的挣扎,黎礁的额角有了薄薄的汗水,他几乎是缓慢到静止的伸出自己的手。

    他突然觉得,他没有理由来接受这枚戒指。但他又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他感觉到了久违的期待。

    一种挤开阴暗,正在奋力抽枝的生机。

    黎礁打了个冷颤。

    抱有希望的人,是有弱点的人。

    而他可能存在的弱点——

    付舒玦主动握住了黎礁那只慢吞吞的手,拉到自己面前。

    他低头吻着黎礁纤瘦的手背,复又抬头,眼里是一种热烈。他说:“你知不知道我爱你?”

    付舒玦对黎礁说:“我爱你。”

    这一刻,黎礁感觉到了耳鸣。他目光颤动,以近乎碎裂的方式。他试图开口,却反复几次后才能出声,他说:“别这样。”

    付舒玦不明所以,就轻轻捏捏黎礁的手,询问的看向他。

    黎礁很想抽回那只手,可是浑身上下所有的理智都在告诉他让他停止这种愚蠢行为。

    他感觉自己的每一处都在剧烈疼痛,却又不像七年前在病床上几近死亡的那种痛苦。

    很多次,他好不容易睡着,又在梦中的手术室里惊醒。

    疼痛,恐惧,挣扎就如同他的影子。

    在地狱的夹缝苟延残喘太久,他只能躲在深处幻想阳光,芬芳,欢乐。

    ——你以为自己在为谁而活?

    黎礁在心中这样问到。

    ——你不是为自己。

    他这样回答着。

    再好的梦也该醒了。

    黎礁的身体绷得很紧,另一只藏在身后的手用力到指甲都要嵌进血肉,仿佛试图要给他留下鲜血淋漓的重创。

    无声的呼吸,他在平复。然后终于能再次弯起嘴角。

    “没什么。”黎礁声音已经恢复如常:“太突然了,没有想到。”他说:“我就是,很高兴。”

    付舒玦松了一口气,还颇为难得的像个孩子般摸摸额头:“吓出我一身汗,就怕你不愿意。”他笑着,为黎礁戴上戒指。

    戒指很合适,戴在黎礁手上也很漂亮。

    黎礁就低着头,似乎在看着戒指。不让那人看清自己的表情。

    这天夜里,黎礁收到了何颂的信息。

    随信息一同发过来的,还有几张照片。照片上都是同样的两个人。

    两个不算陌生的熟人。

    坐在沙发上看了很久,黎礁把手机反扣着放在自己身边。

    他神情僵硬,抓着手机的五指呈现出一种绷直感。

    片刻后,他又慢慢放松,面色依然没什么变化。

    他给何颂回了信息。

    一切都不会变,计划也不会变。

    只是他的眼神变得更沉默了,死气沉沉。

    ☆、22

    付家这几天出了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

    付舒瑄和谈安郁的照片被八卦杂志曝光了。

    一时间各大网站头条和微博热搜几乎都被他们霸占。

    当红明星国民偶像疑是同性恋,绯闻对象还是大有来头的付家现任董事长。

    这对谈安郁来说无疑是足以翻天覆地的爆炸新闻。一时间舆论简直可以把他淹死。

    相比起来,付舒瑄倒无关痛痒。他不管和谁谈恋爱,玩男人还是玩女人,那都是凭他高兴。想爬上他床的人可以排几条街,谈安郁只是一个明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所以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压力。但是,令付舒瑄略微棘手的,是这一次的八卦新闻中扯出了他的一件旧事——

    他曾经结过婚,和一个女人。

    虽然那个女人死了七年,却不代表世界上的人都是失忆症患者。

    在被过分放大的事件中,他过世的结发妻子让人搬出了台面。

    付舒瑄为此大为恼火。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助理去摆平这些烂新闻,包括杂志社和网络传播平台。第二件事则是换了一批保镖。平时,不管他去哪里,身边总会有人跟着,确保他的行程和安全。而现在他都被记者跟拍跟到眼面前了,结果那群人屁用没有。

    八卦报道刚出来的那段日子,不少记者堵在付舒瑄公司门口,追问他和谈安郁的事情是不是属实,还问他是否因为妻子过世才喜欢上了男人。又或更刁钻的问着,他的妻子知不知道他是同性恋。

    其中一个人拿着话筒想要奋力挤到前面,她大声道:“付先生,您当初选择和您的妻子结婚,其实是想要掩盖您喜欢男人的事实,对吗?有没有这一点因素存在?”

    付舒瑄没有理会对方的提问,而是冷着脸往前走,他对身边新来的那些保镖说道:“让这些记者滚。如果明天我还能看见他们,那你们就给我滚。”

    他深知舆论的力量和可怕。在争取压下新闻的同时,他不忘让人找出最开始曝光照片的那家杂志社,他要具体的知道是谁敢这么做。

    调查这件事没花费太多时间,然而得到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那家杂志社只是个三流小公司,就靠着挖掘这种花边八卦来存活,他们的员工工作时限也很不稳定。比如曝出这个新闻的记者,在第二天就不告而别了。

    付舒瑄得到的仅仅是一个名字,一个假名字。

    直到这个时候,他好像慢慢察觉,整件事可能是有备而来。

    在付舒瑄深受困扰的期间,付舒玦同样过的没多好,他担心自己的哥哥。

    黎礁知道付舒玦近期回付家的次数变得多了起来,从付家回来后就坐在书房发呆。对方发呆时很专注,连有人走到面前都没发现。最后,黎礁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人才如梦初醒。

    付舒玦抬头看见是黎礁,笑了笑,说道:“刚刚在想事情,没听到你进来。”他招招手,让人过来坐到自己腿上,又收紧双手把人牢牢抱住:“进来很久了?”

    “没有,”黎礁一双黑眼睛眨了眨:“只是想叫你去吃饭。”他说:“你最近心情不好到吃饭都不积极了。”

    付舒玦用手指刮刮他鼻尖:“别的可能不积极,吃你做的饭我是最积极的。走吧——”说着,就打算起身。

    黎礁却坐在他腿上没动,一只手撑着皮椅扶手,认真道:“还是在为你哥哥的事情烦心吗?那件事还没解决?”

    浅浅的叹了一声,付舒玦算是默认了。

    “真的那么严重?”黎礁困惑:“其实我觉得这没什么啊,就算他和谈安郁是……那又怎么了?充其量谈安郁的身份比较特殊而已。现在的狗仔队真是无聊。”

    付舒玦说:“不是因为谈安郁。”

    “哦?”黎礁心中了然,脸上却带了点迷茫:“不是因为谈安郁,而是因为什么?”

    “……我哥以前结过一次婚。”付舒玦想了想,还是没瞒着黎礁。

    当然,这也不算新鲜事了,所有的媒体渠道已经反复提了好多次。

    黎礁点头,“我看网上有说过。”

    “这次的新闻牵扯到了我哥的妻子……”眉头微蹙,付舒玦似乎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的确这会打扰到过世的人。”黎礁垂了头,声音轻了很多:“可是,没办法啊……”

    “什么没办法?”付舒玦问。

    黎礁就摇了摇脑袋,笑道:“我不说这事儿让你心烦了。先吃饭吧。”

    付舒玦就也没追问,反正他大概明白黎礁应该是为他着想,想让自己开心点。

    两人下楼后,热气腾腾的饭菜早已摆放好了。

    桌上都是付舒玦喜欢吃的。黎礁向来很懂他的喜好。

    吃饭时,黎礁时不时还会给付舒玦夹上一筷子菜,让人多吃些。

    付舒玦就属于无论黎礁给他吃多少,他都能好好吃完的那种类型。

    黎礁很喜欢看他吃自己做的东西,有种特别的成就感。他自己却吃得不多。

    为此,付舒玦说过黎礁不止一次两次了。就像现在,他看着黎礁碗里三分之一都不到的饭,忍不住开口道:“你的饭量真是越吃越少了。”

    这也是实话,黎礁近一米八的个子,就吃这么点东西。付舒玦真担心他会营养不良。

    黎礁知道付舒玦不会真的对自己生气,只是含糊混过去:“还好吧,我一直都这样吃的。”

    “以前比这要多。”付舒玦说:“身体有没有哪不舒服的?”

    黎礁笑出声:“没有,你不要这么敏感,我好得很。”

    饭后,洗好碗,他们靠在沙发上难得悠闲的看了会电视。

    之所以说难得是因为付舒玦往返付家的次数变多,他们的相处时间就少了点。不过今晚,他陪着黎礁一起窝在沙发里休息,暂时抛开了那些烦人的事情。

    黎礁对美食节目很感兴趣,他不仅喜欢看,自己也喜欢亲手做,做了就给付舒玦尝,然后让人提意见。

    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教人如何制作糯米鲜肉馅饼。

    付舒玦一边看着,顺口还点评一二:这肉不够碎,没你切的好……烤的太焦了,没你做的好……卖相不漂亮,你捏出来的形状比这好看多了……

    黎礁在旁边听得直想笑,“哪有你这么挑剔的?明明平时也挺好养活。”

    付舒玦反驳:“我说的都是事实啊。”

    “人家那是上节目,怎么可能做的不好?”黎礁逗他。

    “上节目也不见得就是最好,有这么一句话,高手在民间。”

    黎礁没绷住,笑的倒进付舒玦怀里,不住的蹭他颈窝。

    付舒玦顺势亲着黎礁的头发,然后一路吻下来,嘴唇摩挲着对方柔软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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