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红尘夢語 作者:夜晓寒
正文 第13节
红尘夢語 作者:夜晓寒
第13节
所有人都无法从安甯语的身上猜出她接下的决定,只见她弯腰慢慢的拾起了被丢在地上的匕首。身后的纳兰梦惊呼,“安甯语,不要。”连她本人都不清楚,到底想要阻止安甯语自杀,还是想要阻止她去伤害墨倪,但无论结局是哪一样,纳兰梦都无法接受。
在纳兰梦看来世间的一切非黑即白,从未遇见如今日这般艰难的抉择。即使作为局外人,也替安甯语捏了一把冷汗,才发现自己多么渺小和无知,发现安甯语的郁郁寡欢并不是与生俱来,而是安甯语所面临的压力并非她纳兰梦所能理解。
“你杀了我吧。”墨倪如无其事的轻松,让人根本无法她的震惊和死亡联系在一起,“我不会恨你。”
“就好像你不会恨他一样?”安甯语拿着手中的匕首,却从未发现有那么沉重。在生死的边缘才发现原来死亡比想象中的要可怕的多,真的站在这样的临界点才会深有体会,才明白当初墨倪为董明生的义无反顾有多么勇敢,或许那就是真爱,于是忍不住说,“当时的你真的很爱他,甘愿为他而死。而他却出卖了你的真心,为什么你不恨他?你应该恨。”
“没有了爱,当然就没有了恨。”董明生的无情对墨倪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所以即使今日你选择我,我也不会怪你。”
“因为没有爱,所以没有恨,对吗?”无论多么不想承认,但安甯语还是替墨倪说了出来。这也是墨倪的内心想法,也是在委婉的拒绝安甯语的好意,暗示她不要再自作多情,无论她做任何决定也不会改变心意,安甯语很失望的说,“你知道吗?你是在逼我选择放弃你,难道你真的不怕死?”
“如果活着比死痛苦,为什么还要活下去?”墨倪的一字一句无疑都在刺痛的安甯语,要怎样才能迫使一个人轻易的放弃活下去的理由。
就在这时候安甯语挥起了手中的匕首,准备往下刺,在场所有人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快停止。
作者有话要说:好激动人心的一刻
第四十七节
就在安甯语往下刺的那一瞬间,突然有人徒手捉住了匕首的刀刃阻止了一场悲剧,锋利的刀锋划破了手,鲜血沿着指间不断的往外流,全数落在安甯语雪白的衣衫之上化开格外刺眼。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此刻匕首离安甯语的胸口不足一个拳头的距离,而紧握着匕首的人竟是她身旁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墨倪。
“为什么,”同一个问题连墨倪都忘记问了多少回,实在是安甯语今日的所有决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为什么你要死,”
“因为你有活下来的理由,为了孩子至少你应该要努力。”这样的抉择让安甯语也觉得讶异,从来没有想过内心居那般无法控制的爱着墨倪。以前总以为不会爱了,原来发现其实不懂而已,并早已在她的心底生根发芽。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眼前这一幕,无疑戳痛了董明生,令他捉狂的并不是墨倪徒手替安甯语拦下那一刀而受伤,而是安甯语竟然为了墨倪而死,他始终不肯相信,“不应该是这样的,安甯语你应该杀了这女人。”
最后,情绪崩溃的董明生举起了手中的刀,狂怒,“你们两个都去死吧。”
‘嗖嗖嗖’站在周围蓄势待发的护卫,眼看董明生高举手中的刀,于是纷纷射出了手中的弓箭,董明生还有他身边的同党命陨当场,谁又会想到结果会是这样,谁又想到安甯语刚才差点死在自己手里。
一场惊心动魄的战役在董明生遗憾的离开人世而落下了帷幕,峰回路转的让人无法相信,刚才还命悬一线如今安甯语和墨倪竟然安然无恙的待在原地。至于董明生一心想要看着安甯语重滔他的覆辙,最终安甯语竟然为了墨倪去死,谁又想到这样的结果。
“你的手在流血。”安甯语的话惊醒了两人同时松开了手,‘铛’一下,那把带血的匕首跌落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看到墨倪手上的伤连着心也会痛起来,安甯语掏出了手帕替墨倪小心的包扎。
依旧跪在地上的墨倪望着轮椅上死不瞑目的董明生,曾经深爱过的男人竟然变得如此陌生,脆弱的自尊让复仇的欲望吞噬了灵魂,成为了泯灭人性的怪兽。雾散,梦醒,终于看清,那是千帆过尽的沉寂,回过头,望着安甯语说,“既然现在他人也死了,放我走吧。”
即便刚才历经了生死也从未让安甯语畏惧,奈何墨倪说要离开,她的心会慌乱不已,欲语泪先流,摇了摇头力图要挽留。即使一直以来什么都不说,也希望墨倪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却不知为时已晚。
“今日若你坚持不让我离开,我也唯有死在你的面前。”说完,墨倪重新拾起了地面沾染了血迹的匕首,架在脖子前凝望着安甯语充满了悲伤的双眸。即使不愿意承认,现在墨倪还是看懂安甯语的心,而且还借以要挟,恐怕是她唯一的选择。
泪湿了双眼,痛留在了心间,没想到连墨倪也一样,安甯语望着她艰难的说,“所有人都在逼我,连你也要逼我吗?”一路以来安甯语被迫过着她不想要的生活,所有人都在逼她做出选择,有史以来墨倪对她来说是最艰难的决定。
“既然一样,那便求你放开,免得在彼此伤害。”记忆中好像从未见安甯语落泪,眼前可怜楚楚的安甯语让墨倪的心抽搐了一下,却从未想过安甯语也有如此感性的一面。
“感觉不是一种东西,不是你说放开就可以放开的。”之前墨倪一直说因为不爱所以不恨,原来是真的,安甯语因为爱着,所以恨墨倪的无情也不愿意放开她的手,“难道你真的有那么讨厌我,宁可死也不要跟我回去吗?”
“并不讨厌,只是不得已。在别人眼里安府的生活锦衣玉食,可对我来说不过是冰冷宽敞的牢房而已。它束缚了我的自由,禁锢了我的身体,剥削了我原本可以追逐的幸福。我不想要在这样活下去。”由始至终墨倪都是渴望在天空翱翔的鸟,安府永远无法给予她这些东西。
眼看墨倪离开的欲望越发强烈,让安甯语开始觉得不安,但她还是试图要说服对方,“刚才董明生问为什么我不否认孩子一事,直到现在我恐怕知道了答案。以前我总逼自己逃避,才发现是多么的愚蠢。”
“什么也别说。”墨倪似乎已经感觉到安甯语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对不起。”
从来都不懂得表达情感的安甯语,最后还是说出来,“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我只想让你留下来。”
“很久以前,我就没有要留下来的理由。”这不过是墨倪的托词也是事实,这里已经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人或者事,所有的事都应该在董明生的死而终结。现在的墨倪只想展开新的生活,而不是继续留在这里。
“但我有,如果你走了,那我就剩下一个人了,我不想要一个人。”以前一直没有发现,将要失去才意识她存在的重要。
对安甯语这番落寞的陈述,连墨倪也吃了一惊,从未知道在她心目中竟如此的重要,“你怎么会一个人,你还有你娘、还有你哥和安家里那么多人?”
可惜在安甯语心里,墨倪刚才所说列举的一切,实际她从未真正拥有。从她开始懂事以来,娘亲给她的是严厉与冷漠,至于哥哥力不从心的关怀最后只会演变成为多余的负担,并不是说她不爱罗兰和安晋言,就是因为爱而不能离开,因为爱而默默承受这一切,顶着少爷的头衔打理着偌大家业,顶着别人眼里的风光却是无法读懂的心酸。
如果当初爹爹没有死,或许安甯语无须戴着假面具做人,如果哥哥没有那种病,那她也没必要充当家里的二少爷。当家作主不是安甯语所希望的,少爷的身份也不是她所想要的,维持家业也情非得已。她不需要所谓的物质,只希望能随性所欲的做自己。
而墨倪的存在让安甯语觉得不再孤单,两人都有着向往自由的梦想,手脚却被无形的东西所缠绕。或许同病相怜的缘故,让安甯语在潜移默化中觉得墨倪是她的伴,和她一样被困在了同一个地方。听到她要离开,有了一种被遗弃的失落和悲伤,所以无论如何安甯语也不想放开墨倪,放开了,就意味真剩下她一个了,“你不能丢下我一个。”
然而,墨倪并没有读懂安甯语的心,意味安甯语一时迷失,却不知道这是一种沉淀了好多年的羁绊,岂是她三言两语可以切断,“对不起,辜负你的心意,或许有生之年也没有办法还你的情谊,但求来世可以报答你的恩典。”看来墨倪是铁了心要离开,无论安甯语用什么方法也丝毫不会动摇,“既然你愿意舍弃生命就我一名,求你,求你在帮我一次,那就是放开我,那样我才可以继续活下去。”
“我不需要你的来世,只希望这辈子都能与你在一起。”终于安甯语还是说了出来,却没想到沦落到如此光景,而墨倪为了要离开以死相逼。在知道了她的心意之后还坚持要离开,“在你心里难道没有,那怕是一点,一点也没有喜欢过我吗?”
站在不远处的纳兰梦似乎也感觉到安甯语的痛与不舍,一直以来总觉得她是那种冷冰冰没有感情的人,却没想到她也有一颗温暖的心,多年来一直默默的深爱着墨倪。当时,纳兰梦居然想如果她是墨倪,或许那一刻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留下来,一个为了自己可以连命都不要的人,恐怕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第二个了。可惜,纳兰梦永远也不是墨倪。
“尘缘从来都如水,罕须泪,何尽一生情?莫多情,情伤己。不如就此作罢,彼此还能留下一份念想。何况今日你纵然把我带回去,也不过留下我的人而已,我的心早已不在,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现在又是谁在逼谁?”
“虽然我不知道以前是否做过让你误会的事,但是我还是希望你明白,我们之间并没有你所期盼的感情。我不是想要伤害你,也不愿意欺骗你,放开彼此是我们最好的结局。别继续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并不值得。”
“值不值我说了算。”安甯语始终不明白为何墨倪执意要离开,相信如果能找出原因,或许能说服墨倪留下来,“如果你没有从来没有认识董明生,又或者如果我在你认识他之间表白心意,那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始终无法接受墨倪要离开的事实,安甯语不停的在回想,如果这番话能在董明生出现之前说出来,或许如今也不至于这厮田地。
可惜她算漏了一点,感情是没有如果,也没有先来后到之说。所以她的一切假设都没有任何意义,即使董明生没有出现,即使她在董明生之间表白心迹,最后可能也无法改变事实。当然了,感情这东西虽然没有如果,但是并不代表没有机会。如果当初安甯语真的能早一步,至少结果不会像今日这样无可挽回吧,谁又知道呢?
“不知道。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的今生的擦肩而过。若我们前世真的有缘,那么今生相信我们还会有缘相见,所以不要执意我的离开是永久分离。如果无缘相见,证明我并非你今生要等待出现的那个人,所以强留也无意义。”
好久都没有见过安甯语像今天那样哭的这般伤心,墨倪掏出了昨夜绣的梨花手绢,梨花瓣上还有那滴清晰可见的血迹,轻轻的替安甯语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依旧清秀俊朗的容颜,这般摸样要迷倒多少女子,为何让她偏偏爱上了自己,“我认识的安甯语从来都不会流泪。”
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擦干安甯语脸上的泪,因为一直在不停的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夜在这里厚颜五次的求各位看官留长评!不然耍赖后果很严重!
到最后墨倪会心软为安甯语留下来吗?而安甯语的一席话又是否能感动墨倪。
从来没有想过安甯语居然拥有一颗柔软的心,最后一刻向墨倪表白心迹。
可以解说为什么安甯语说如果墨倪走了就剩下一个人,在安府里墨倪和安甯语一样被迫留下来,
两人相处日子久了,安甯语对墨倪心生情愫却没办法表达,因为墨倪是她嫂嫂,更因为她是女子的身份,唯有默默的将这份爱埋在心底。
你们曾有一个人或是一样心爱的东西吗?试想一下,要失去他们,你们会怎样?
第四十八节
临冬,天气却不随人愿,烟雨飘零打落在万物之上,凉透了却是安甯语的心。望着墨倪的马车渐渐远去陷进了绝望里,泪水模糊了双眼,不知觉得中她迈起沉重的步伐往前行,才意识到一直以来她都站在墨倪的身后,默默的等待着对方回头却等带来离别。
正当她的脚步加密和提速的时候,被身后的冒出来的纳兰梦一手给拉住,“别追。”经管到最后,纳兰梦还是不明白,明明有那么多的不舍,明明如此伤痛,明明深爱着对方,至少理由一定十分充足,不然安甯语绝不会轻易松手。所以眼看安甯语要追,好不容易下的决心会付诸东流,纳兰梦没多想就上前制止。
“松手。”安甯语没有回头,是不让墨倪任何一刻消失在视线中。
“不松。”纳兰梦却坚持不松手,“既然她不爱你,奈何你就不能洒脱一点放开彼此。”显然墨倪并没有爱安甯语,即使现在把人追回来两人也徒增更多的悲哀,还不如现在狠心一点来一个了断,“或许现在你觉得很难过,等明天睡醒,这种心痛的感觉会慢慢的逝去,最后你会发现,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苦。”
“狗屁,你知道什么?”眼看对方是不肯撒手,安甯语回过头打算甩开她的手,却没想又被对方抢先一步,反而在推撞中不慎跌落在地。
恰逢背后的凹槽积聚了一小滩水,双手先落地也没有得到挽救,安甯语整个背都跌进那小泥潭中。本来衣服很多处都沾满了泥土,如今连背后也弄湿了更显狼狈,污浊的泥水溅起粘在了脖子和脸上,连头发也没能幸免。
昔日英姿飒爽的安甯语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让周围的事物失色,谁又想到风光的少爷如今竟如此落魄,毫无斗志连眼神看不到灵魂,让纳兰梦也跟着难过。以前的她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没有今日这般失落,看来墨倪这次的离开对她而言打击真的很大。
“我知道你喜欢她,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即便现在你追上去也不会改变这一事实,反而徒添难过而已。”
“闭嘴,我的事与你何干?”
也不知道为何,眼前的颓废的安甯语触怒了纳兰梦,突然俯身捉住了她的衣领,望着她的眼睛,“你能不能清醒一点,面对现实,别忘了刚才放开她的人是你,要死不活的又是你,真没有出息。”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安府的那些侍卫有些坐不住,纷纷拔出了腰间的刀,想要上前阻止纳兰梦继续欺负安甯语。当然了,在场另一帮纳兰府的侍卫见状,也拔出了刀相向与之抗衡,纵然是他们家小姐理亏在前把人家少爷给推到在地,但也不能让安府的人伤她半根的寒毛。
一时间刚才的一窝人迅速的分成了两派,人数上势均力敌,要是真的打起来恐怕也是两败俱伤。明明看起来都像是两个小孩在闹脾气,干嘛非要扯上他们动刀枪,一不小心还会搭上小命真凄凉。
最没面子的要数安甯语那边的护卫,为何受欺负的是他们家少爷,而出手的竟然是一个女子,要是传了出去多没面子。
当然了,被纳兰梦推到也不能全怪安甯语,自幼她体质弱并不适合练武,比起喜欢舞刀弄枪的纳兰梦当然略逊一筹。加上奔忙了一天,昨夜还没有睡好,所以纳兰梦分明没怎么用力,而她轻易的掉地,可见早已筋疲力尽,即使这样,她还坚持往前走,往墨倪的方向追,放开并没有想象轻松。
“你滚,我不想看到你。”无力安甯语还是坚持挥开了纳兰梦的手,望着墨倪早已消失的尽头,安甯语突然朝着周围的人怒吼,“还有你们,统统都给我滚开。”
其实当时的情景,只需安甯语一声令下,她的人便会不顾一切帮她把墨倪给追回来。但直到最后,她还是克制住了并没有让人去追,却无法克制住自己内心和脚步。而纳兰梦恰恰看出这一点,才会上前拦住安甯语,即使她什么也没有说,相信墨倪的离开是最好的结局。
纳兰梦回过头对所有人说,“你们先走,等会我亲自送你们家少爷回府。”
起初安府的侍卫犹豫了一会,不过看着地面的愤怒的安甯语,相信她也不愿意被别人围观她现在掉坑的事实,无奈之下也唯有陆续上马离开,没敢走远在远离安甯语和纳兰梦的地方悄悄躲藏起来暗中保护,同时派了人回府禀报并请示罗兰。
所有人都离开后,纳兰梦掏出了手绢蹲在了安甯语的身旁,试图想要弄明白她们之间的前因后果,“如果你真的那么爱,为什么还要放开?”
“与其两个人痛苦,不如让她快乐的活下去。”困扰安甯语的又岂止是墨倪的固执,娘亲的存在也威胁的墨倪的命,强留的结果只会是悲剧,纵然不舍得也清楚明白两人没有结局,还不如放手让她离开,“我不能走,至少她可以,也好。”说完安甯语出人意料的直接躺在了地上,任由雨水飘落在她的脸上,泪混进了雨中消失不见,但看不见就真的意味着没有在流吗?
虽然纳兰梦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但还是被安甯语的决定所深深感动,宁愿一个人痛苦也不愿意两个人难受,换成是她可能未必真的能做到。话语间,烟雨夹着雪花从天而降,并散落在各处,没想到匆匆入冬,纳兰梦也跟着坐在了地上仰起头望着多变的天,连老天都如此难捉摸又何况是有感情有思想的人呢。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喜欢上她的?”出于好奇,纳兰梦怀着被骂的心情还是忍不住问,“当然如果你不想,可以不用回答。”
其实并不是安甯语不想说,而是连她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对墨倪心生爱意,直到她的离开那一刻才意识。可惜为时已晚,她最后还是走了。
“既然你那么爱她,之前为什么一直都不坦白?”纳兰梦尝试激怒对方,让她在伤痛中淡忘悲伤,“是因为她是你嫂嫂,所以将感情都藏在了心底?”
但即使她留下来两人也注定不会有结果,不仅是因为墨倪的不爱,里面还有牵扯着太多的东西,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安甯语都无法言明她是女子的事实。注定了她爱却不能表白,也注定了她无法回应别人的爱,注定了她要一生孤独。
见安甯语没有反应,纳兰梦也没有泄气,开辟其他途径,“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很顽皮老爱爬树,有一天我在树上发现了一窝小鸟幼崽,它们闭着眼睛张着嘴讨食十分的可怜,心生不忍于是把它们从树上带来下来并给它们找吃的,那时候所有人都告诉我这样它们会死掉,我就是不相信,最后你猜结果怎样?”
“最后它们果然全都死了。”这件事虽然过去了很久,但一直都在纳兰梦的心里,“它们全都不叫了,像熟睡了一样安详。”说着纳兰梦鼻子一酸,于是马上扬起了头,唯有这样泪眼才不会流出来,“如果当初我听他们的话,把鸟巢送回去,而不是一意孤行的把它们留下来,或许它们现在还活着,在天空自由的翱翔。”
“所以你放走墨倪是没有错的,你爱上她也是没有错的,她没有为你留下也是没有错的。将来的她会因为你今日的决定而快乐,爱并不意味着占有,其实付出也会收获可能会是另一种幸福。”
就这样纳兰梦讲了很多有关她的事,直到夜幕降临,安甯语还是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的躺在地上。罗兰派来了马车把安甯语强制给接了回去。答应了要亲自送人平安回去的纳兰梦骑着马一路尾随,来到了安府的门前,远远就看到站在门口的焦急不安的姬舞。
两人彼此照面点了点头,眼看安甯语从马车上下来,那一瞬间姬舞花容失色,从未见过如此失魂落魄的安甯语,赶紧上前搀扶着一同走进了安府。看似命运总爱造物弄人,每个人都在爱别人,却没有任何人彼此相爱。
眼看有人接管安甯语了,纳兰梦也没有逗留策马离开。纵然一场战争已经落幕,扬州城的街道上还有士兵在巡视,紧张的氛围并没有完全消散,恐怕等安甯语清醒过来,只怕接下来的会上演另一场的硝烟。
话说,之前被留在董府的叶霏在地牢里找到了被囚禁的爹娘,失而复得让叶霏早已泪流满面与他们抱头痛哭起来,“爹、娘。”
“我们没事,傻孩子别哭。”叶霏的爹叶之竹反而安慰起来,“这段日子你受委屈了,那瘸子没有为难你吧。”
“没事,一切都过去了,爹、娘,我们还是先赶快离开这里。”毕竟已经得罪了安甯语,相信她不会善罢甘休。此刻趁着人乱逃走是唯一的生路。
可惜安府赶来的护卫早已控制了整个董府,董家老小几十口人都被关了起来,连叶霏一家也没有幸免于难,没有安甯语的命令所有人都不能离开,恐怕后果是凶多吉少,谁知道安甯语这次会如何处决。
作者有话要说:好狠的心,果然不留长评!
第四十九节
“是你们亲眼看甯语把那贱人给放走了,”罗兰手执着鼠毫笔在抄写从大明寺开光过的金刚经,头也没有抬起来望一眼跪在地下的侍卫。那本金刚金正巧是那天纳兰梦、安晋言、叶霏还有墨倪到大明寺祈福,她的人从主持那里所求回来的。
“是的,夫人。”在安府里,明面上是安甯语当家作主,其实掌权的还是一直深入简出的罗兰。这些年来安甯语所到之处,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会全数汇报给罗兰,当安甯语放走墨倪的同一时间已经有人回府禀告。
“已经派人跟上她了吗,”罗兰落笔要比之前重,一张纸上便能展现两种的心情,大概是安甯语私下放走了墨倪,忤逆了当初她要杀墨倪的决定触怒了罗兰。
“是的,夫人。”
“让他们把那贱人给杀了,然后将头给我带回来。”罗兰执着毛笔的手停在半空,墨水坠落在纸上一滴一滴的散开,就这样毁了一张刚要抄完的字。
“领命。”
“慢着。”停顿了一会之后罗兰放下了笔,走到窗前仰望着外面飘零的飞雪,呼出的气凝结成了水雾,让人觉得更冷,“让他们继续跟着,留着那贱人还有点用。”
当初罗兰执意要安甯语杀了墨倪,是因为她背叛了安家,她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人继续存在。而安甯语也非常明白她的决心,却还胆敢私下将人放走,这是有史以来安甯语头一次忤逆她话。
在罗兰看来这是一种不祥的征兆,虽然现在可以命人把墨倪的头取回来,用以警示安甯语要安分,但恐怕到时候也会物极必反,将安甯语逼上绝境,狗急都会跳墙,何况从小就独立自主的安甯语。
深思熟虑过后,罗兰还是决定暂且留住墨倪的小命,想必他日或许能用得上,而她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安甯语会变成脱缰的野马,让她失去掌控力,她要用尽办法将安甯语控制在鼓掌之间。
什么时候起,亲人成为了勾心斗角的人,那是一种悲哀。
终于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的大雪,漫天飞舞的雪花没有理会尘世间的悲欢离合,自由自在的以各种姿态华丽的降临大地,不用多长时间便让扬州城里里外外银装素裹,完全笼罩在白皑皑冰冷的氛围里,按耐不住的小孩街穿上了娘亲一针一线干制的棉袄冬服走上大街,无忧无虑的嬉闹起来,赤着手打雪仗冻得红肿也十分欢快。
漫天的雪花同样包裹着寒冷安府,自从墨倪离开之后,安甯语没有任何理由的独自搬进了‘梨渊阁’闭门不出,就平日里给她送饭菜的丫鬟也都全数堵在了门外,无法交差的她们忍着刺骨的寒风跪在了梨园的大门前不肯离开,乞求并等待着安甯语从里面走出来。
半卧在床榻上的姬舞呆滞的望着窗外飘零的白雪,丫鬟则在轻轻的翻动室内火炉的木炭,却并没有让室内显得更暖和,“郡主,都已经是第三天了,你陪着少爷不吃不喝的怎么行,身子又不是铁打的怎么受得了呢?”
“那甯语呢?她怎么就能受得了。”虽然不知道三天前为何安甯语回来的时候一身狼狈,但姬舞从她落寞的眼神中看到了满满的哀伤。
回来之后,安甯语搬进了‘梨渊阁’再也没有出来过。一直以来,姬舞还是无法原谅自己,当初为了逼安甯语,而将她与付东海联手一直泄露给王兄姬俞,愧疚感让她无法面对安甯语,即使眼睁睁的看着她难受也没办法接近她、抚慰她、帮助她。
自从那天将失魂落魄的安甯语送回府上之后,一直以来纳兰梦都忐忑不安,第三天就收到了来自布朗的私信,让她务必要亲自到府上一趟,已经猜到能逼到布朗亲自来信看来事态严重,而八九不离十肯定与安甯语有关。
有了上次逃婚的经历,最终,在爹爹安排了一大批护卫严密的监视下,她才勉强能迈出纳兰府的大门赶到安府,走近了‘梨渊阁’,才发现门前跪着一排的丫鬟,没人手里都端有饭菜,早就冻得浑身发抖也没敢起来。
本来打算平心静气和安甯语谈话,一见这场面纳兰梦老毛病就又犯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喊,“安甯语,你这挨千刀的,就你身娇玉贵,别人就分文不值,要在这里陪你受冻挨饿吗?你一个人不吃不喝是你的事,干嘛扯上别人陪着你受罪。”
眼看她气势汹汹的走到梨园门口,打算抬脚把大门给踹开,把在场的下人都给吓坏了,纷纷上前抱着她,并央求她不要进去,以免激怒了安甯语,“纳兰小姐,没有少爷吩咐了,没经她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踏进梨园。”
“她这么糟践你们,干嘛还护着她?今天本小姐就要跟她讨个理,自己躲起来不吃不喝就算了,还要拉着你们遭罪,什么道理?”纳兰梦以为是安甯语让她们跪,殊不知是她们出于自愿,因为她们很清楚安甯语的体质弱,再不吃不喝只怕随时英年早逝。
当然,她们也十分了解安甯语的脾气,从来不受威胁从来都吃软不吃硬,如果像纳兰梦这样直接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让她吃饭,怕到时候会激怒对方,最后场面失控难以预计安甯语会做出怎样的不可挽回的决定,“不是少爷让我们跪,求纳兰小姐三思,别去打扰她。”
“她给你们喂了什么迷药,到了这时候还袒护着她。你们放心,如果她因为我的事,而敢迁怒与你们,尽管来找我,今天这事我是管定了。”到这时候纳兰梦还没有明白,其实那些丫鬟并不是害怕安甯语处罚她们,而是担心她们家少爷会被刺激而情绪失控。
因为过去她们见过安甯语在失控的状态下做过一些决定,回想起来都有些恐怖和血腥,明明她们家少爷并非真的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
听到骚动后,赶来的护卫将梨园的门口堵着严严实实,可谓滴水不漏。仔细一看闹事的人竟是纳兰梦,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只因为他们都见识过纳兰梦的刁蛮任性,也好像唯有她能将安甯语收拾的服服帖帖。如果真的要说整个扬州除了他们家夫人罗兰之外,如果还有人能改变安甯语决定的或许就是纳兰梦。
当然,这也是布朗为何请纳兰梦过来的初衷。也唯有给安甯语下一剂猛药,才能把人从梨园里给逼出来。认识了安甯语那么久以来,布朗从未见她把自己关在同一个地方长达三天之久,无论这次遇到任何事情,相信都是十分棘手。
在两家的护卫再一次杠上,随时准备开战,感慨着死有重于泰山,这次明显的轻于鸿毛之时。人群后面出来了一把熟悉的声音,“全部退下。”
在场的所有人将目光转移到说话的人身上,杵着拐杖手脚都还包裹着绷带,脸色有点苍白看起来虚弱,依旧一脸的威严,英俊的脸在额头多了一道浅浅尚在愈合的疤,布朗又说了一遍,“你们让纳兰小姐进去。”
在场的护卫不敢冒然放人,一会安甯语追究起来不是一个死字了得,“可是…”
“我说了,让纳兰小姐进去,你们聋了吗?”当然了,布朗在安家那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他们虽然很怕安甯语,但更多时候都是听从布朗的调配,于是一众侍卫纷纷让开了道。
话语间,布朗也来到了纳兰梦的身边,将四周的人遣开,低声说,“自从三天前甯语从外面回来,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人也不见,有不吃不喝的将自己关在梨园里面。听说当日是你把人给送回来,可能你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或许能劝劝她。”
“那你不问我发生什么事吗?”在纳兰梦看来,布朗对安甯语的关心远远超于仆人对主子的那种情谊,所以也没有避讳。
其实,纳兰梦猜的一点也没有错,布朗想知道有关甯语的一切,但是他毕竟和安甯语青梅竹马,所以也非常了解她的个性,“甯语不提代表她不想让别人知,那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理所当然不便追问。”
“你很关心她,并不是将她视为一般的主子那样。可惜她就一个自私鬼,偏偏要让你们为她担心,遇到了困难却要逃避,以为躲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可能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而已。”可能习惯了调侃安甯语,让纳兰梦有些口不择言,或许更多的是对她恨铁不成钢。
“我尊重你,不代表你可以随意的诋毁我们家少爷。”布朗有些急了,语气有些燥,“而且她并不是在逃避,而是在疗伤。”
纵然不知道安甯语为何所伤,但安府那么多院落到处都不选,偏偏搬进了梨园让布朗有些疑惑,而这次墨倪也没有跟着安晋言一同回府,猜到十有八九与墨倪有关。因为布朗知道了安甯语是女子,一心以为安甯语失去姐妹之情而伤心,殊不知那是爱。
“可能你不爱听,但这是事实我没有打算收回刚才的话。”说完,纳兰梦跨进了梨园,走进去才发现里面的温度居然比外面还冷,四周安静即使跌落一根针也能听得见,死寂一片没有任何人气,难以想象安甯语怎能在这如同冰窟的地方待上三日。
作者有话要说:罗兰早已发现安甯语如风筝一样,渴求着牵引她的线有一日会突然断开,那她便可获得自由。
而罗兰要做的就是如何保持线不断,牢牢的牵制着对方。
可惜她忽略了一点,忽视了令安甯语在承受那么多压力之下还依旧留下来的真正原因。
第五十节
越是往里面走越是觉得心寒,看来之前低估了墨倪在安甯语心目中的地位,当初还大言不惭的说隔天睡醒会忘掉,从今天这状况来看是言过其词。
来到了正厅空荡荡的堂中央四周堆放着放倒的酒坛,而安甯语卷缩在冰冷的地面,手里紧握着墨倪那天留下的梨花手帕闭着眼,浑身散发着酒气屋子里都充溢着酒的味道。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喝醉了,如果不是看到她呼吸时候微弱的起伏,或许会以为她死了。
避开了地上的酒坛,纳兰梦来到了安甯语的身边,犹豫了一会之后也坐在了地上,惊觉地面如同冰雪一样刺骨,后悔没多穿一些衣服,特别是臀部位置即使肉多也抵不住这冰冷的温度。偏偏体型纤瘦的安甯语身上本来就没有多少肉,穿的衣服又那么单薄。本来打算进来劈头大骂,见到安甯语如此惨情于心不忍,“他们都告诉我了,你躲在这里不吃不喝的都快三天了,这样下去,你是想要冻死还是饿死?”
见安甯语没有反应纳兰梦也不急,拾起旁边的酒壶往酒杯里倒了酒一饮而下,“哗,好冷。”虽然这么说了,但还是连续喝了好几杯,酒很醇入口香滑落到胃里有一种暖意,“很多人以为冬天喝酒可以驱寒,其实不然,刚喝的时候会觉得身体热乎乎让人产生了错觉,之所以热是体内的温度在散发。到最后人反而觉得冷。”
如果人的感情也和体温一样,在冰冷的冬天喝酒能挥发掉,那或许这就是安甯语为何要喝那么多酒的缘故,她也希望能带走烦恼。可惜只不过是一个美好的幻想,酒只能暂时麻痹痛楚,醒来了还会一样觉得痛。
看来安甯语并没有打算理会纳兰梦,屋子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冷寂,过了好一会,纳兰梦再一次开口说,“记住该记住的,忘掉该忘掉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如果你的生命还没有结束,那便请你站起来继续走下去,无论前路有多艰难,至少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和身边的人。因为无论你做什么也好,墨倪眉头也不会皱一下,也不会回来。”
可能刚才的话戳中了安甯语的痛楚,她睁开了眼睛却并没有坐起来,轻声问了一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纳兰梦不解。
“为什么我连难过的自由也没有?为什么你们不能放过我?难道我就不值得拥有一个平凡的生活吗?我非要活在你们的意愿里,看你们的心情做你们想让我做的事?”其实,这一席话并非针对纳兰梦。
只是自从她懂事以来,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可以去做,而她却从来没有决定的权利。总在为别人而活着,从未真正的在为自己而活着,也没有自己的情感。即使到了现在,只是想安静的在一个地方待会,也有那么多人来干预她,告诉她不能这样做。
“没有人想要干涉你的心情,如果你不是待在这里不吃不喝,害他们担心才会让我来劝你,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有着同样出生纳兰梦又岂不知豪门背后的荆棘,多少人在名利权势中迷失,习惯用财富和利弊权衡人生,在真是的情感生活中渐行渐远,“即便是月夜一样有阴晴圆缺,何况是人更有悲欢离合,但月亮不会因为乌云的存在而消失,就不能让悲伤长期占据你的心情。”
“我不需要你们的关心,那么多年来了我一个人不是活的很好吗。最受不了那些打着旗号却强人所难。”显然安甯语是想说很多人用关心之名,却有心怀不轨之实。
换做平时纳兰梦早就发火了,不过现在情况特殊,现在安甯语肯讲话是一个好的开始,总比闷声不语能更好的沟通。
“安甯语,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觉得你为人肤浅冷漠,其实慢慢的认识下来才发现你只是不善于表达,这或许跟你的成长环境有关。”
“别装的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你什么也不懂。”
“我不知道你背负着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辱有多累,我也不知道你为何所困扰,但我相信一直约束你的不会是家业,更不是你的家人,而是你的心。”纳兰梦边说边喝着手中的酒,可能喝多了不习惯它的冷,又或许连她也没有察觉心思专注在了安甯语的身上,让她忽略了冰冷。
“我的心?”头一次感觉有被冲击的感觉,因为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为了这个家而活,殊不知其实不然。
“嗯,你的心,一直以来你渴望去做却从未做的事,并不是你不能去做,而是你的心束缚着你,让你想却没有去做。在你的心里藏着一样东西,而你一天没办法放下它,那你一天也不会感觉快乐。”在纳兰梦的眼里,能让安甯语郁郁寡欢的恐怕是她的身份。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一个身份对安甯语而言却是一种无法摆脱的负累。人总是那么奇怪,有些人在不断追求的东西,却有些人视为毒药避之不及。
“那会是什么?”安甯语不解的问。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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