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徒弟再爱我几次 作者:大明湖畔小青蛙
正文 第2节
徒弟再爱我几次 作者:大明湖畔小青蛙
第2节
受到太子殿下的反感,他难受,可也知道以前的‘自己’确实有错——身为太子太傅,却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被四皇子拉拢了关系,还因着兴趣相同对四皇子有了不小的好感。
即便是没有什么投靠四皇子的意思,可两边都是‘窥伺’皇位、拥有继承权的人,加上现在改立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扯在如此的关系之中,就因为和四皇子谈得来?
罗槿在此为之前的自己抹了一把冷汗,顺道又感叹周宣帝的‘英明’安排——像之前那般性格的罗槿,确实不适合太快的把握巨大的权责。
即使有再独特的见解,再出色的才华,不解时局,不经历练,都难成大器。
一个人与两位明显利益相对的皇子‘纠缠’不清,就是要命。
回忆之前‘自己’的意见和提出给周宣帝的方案,虽然方面方向都对,可唯独没有考虑到人心。
十全九美,只差一点,周宣帝自然不会吝啬补充好那小块儿的欠缺。也因此,让罗槿成为了周宣帝心目中最有潜力的人才。而且,只要弥补了那一点点缺陷,哪一条政策,哪一项方针,都能成为够巩固江山,维护大周统治的砖石。
太子殿下话说完就开始了动作,让身边的侍仆上前去收拾东西。其实这些小东西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来到这里,只是想要明着与罗槿断了联系罢了。
背着手,挺直身,注视着手下人动作,心里却越发烦躁,不自觉的拧起了眉头。
不知是从哪一日开始,慈爱的父王完全变了个模样。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不管如何努力,也是淡然一撇。再看看面前这个罗太傅,虽然现在朝堂上确实有那么几个想要‘换储’的人在,可现在就忙着转立场、抱大腿,也太早了吧。
繁忙的政务处置需要耐性,忍耐的时间长了,憋在心中的东就西多了,脾性逐渐变得暴栗。而隐埋情绪的最好方式,就是少说话,多做事。
久而久之,自然是给别人留下了不好说话的印象。不过,这也让他少了不少麻烦就是。
侍仆飞速的整理好物什,转身打算翩然离去的太子殿下,冷不防被一只手拽住。看着袖间一只骨节分明又白皙修长的手,再顺着这只手望过去,就瞥见了罗槿一张满是歉意的脸。
“臣与皇宫并不熟悉,一个人整理也比不上殿下的速度,不知殿下可否宽限些时间等待,不然…宫苑太大,臣怕是会迟到很久。”
太子眉梢微挑,不作言语,看向罗槿桌案,才发现那里的书本已经摆放整齐,排了一摞。
“殿下虽身子不适,可功课也不能落下,臣自然要陪伴于殿下身边。微臣才疏学浅,承蒙陛下赏识,才能担太傅一任,自然…要监督殿下学业,不能辜负陛下厚望。”
——想走?怎么可能。
☆、第4章 孤傲太子·儒雅太傅
罗槿躬身颔首,言语诚恳。
好不容易(其实很容易)找到了这个世界的杜若,怎么可能放手?这么好的接触机会,一定不能放弃。
不然,他就更无从下手了。
虽然周宣帝允许四皇子进入文华殿学习,但也没下指名道姓的让罗槿一同指导。
所以说,罗槿被规定的权责都在太子一个人身上,他可以抛下四皇子不管。日后被问起来,也有足够的理由讲明,为何要跟随太子离开。
就算原身单纯是欣赏四皇子也好,刻意拉拢靠近也罢,反正现在的罗槿不会再和这位皇子有什么瓜葛了。
早日完成任务,勾引太子咳…才是王道。
“福祥。”
既然有人想跟着,为什么拒绝?太子与罗槿对视两秒,觉得这样的做法有利无害,便唤了亲信太监的名字。
“是。”得了指令,那大太监向太子一礼,立刻差遣身后的侍仆,让他们去到罗槿的身边,帮他收拾用具。
原本罗槿紧张准备的授课还没开始便被打断了。就这样,在四皇子微笑的注视下,罗槿跟随着太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文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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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亏罗槿把握好了机会,在后来的日子里,才能有许多与太子独处的时间。
看清了太子容颜,罗槿完整了脑海的记忆,自然知道了之前朝堂上看见的、与杜若相似的背影是谁。
确实是太子没错。
也是,站位如此靠前、紧挨着周宣帝的,又怎么会是小人物。
跟随太子殿下离开文华殿,似乎是一时任性下做出的选择,却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受到梁相的责备。
朝堂两位皇子的‘对阵’愈演愈烈,朝中自分三派,中立占多数。而之前与四皇子‘交谈甚欢’,身为周宣帝看好的新晋、‘炙手可热’的罗槿这么快就投入了太子的怀抱,确实出乎了大家的意料。
至于周宣帝的态度,对于罗槿擅自跑到东宫任职一事倒是充耳不闻,只对于太子的言行更为苛刻。
……
常言道:皇帝不急太监急。
罗槿虽不是皇帝,但真有替他着急的‘太监’。
一日罗太傅课毕回府,就迎来了一位他不怎么待见的客人。
“啊,罗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
罗槿刚跨进门,就收到了一个相当热情的拥抱。
原本安静的府邸因这外人到访,一下子‘被’变得氛围高涨起来。可是对不起,罗槿受不了这么热情的人。
这边笑的满面油光、肥肉直颤的陈光耀,与另一边不苟言笑、体态清瘦的罗太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光耀乃刑部尚书之子,现任于礼部,与罗槿是同一年科举出身。两人同在中央任职,少不了来往。
罗槿与陈光耀也算是熟人了。
罗槿印象中的陈光耀,算是饱读诗书,却不圣贤,总爱贪嘴、占那么点儿小便宜。
天色已晚,到了饭点儿。虽然没邀请,可毕竟陈光耀等了许久,府邸的主人只好留下热情的客人共同进餐。主动到访的客人没说几句就喝光了饭桌上整壶酒,罗槿叹息一声,只好遣了青竹去酒窖取酒。
“南方水患过后,刑部积压了不少罪人,家父工作难做啊,看家父两鬓斑白、如此繁忙,在下也是心痛难忍啊。可是…说到繁忙,家父怎么比得上罗大人?陈某听闻…罗大人这些日子没去文华殿?”
青竹前脚一走,没了侍从,陈光耀就开始了他的‘正经事’。从盘中夹了粒花生米一边嚼一边状似不经意的问向罗槿。
“不敢当,罗某只是负责太子殿下课业罢了,称不上繁忙。”罗槿瞥了陈光耀一眼,选择性的回应说道。
“只是,罗大人一走,这四皇子课业该如何,四殿下向来聪慧,与罗大人也志趣相投……”
“四殿下一事,圣上自有安排。得了圣上恩准,皇嗣便可就读于文华殿。罗某如此,只是做好分内工作罢了。”打断陈光耀的话,淡然说道:“若陈大人对在下作为不满,大可直接向圣上提出。”
“哈,罗大人哪里话。这不是同时入朝为官,陈某只是不想与罗大人疏远,才来与大人闲聊。年岁不大,今后路途还长,这一路上怎能没个志同道合的伴儿。”
陈光耀哈哈一笑,脸上肥肉轻轻颤动:“也是因着同年入朝,陈某才好意提醒。既然罗大人之前与四殿下相谈甚欢,为何现在又突然转了性子?”
两句不离四皇子。听到这儿在不知道陈光耀来干什么的话,罗槿就是傻子。
虽然知道四皇子那边会来人拉拢是早晚的事,可他没料到动作会这么快,还这么张扬。陈光耀是早早站在四皇子那一边的人,所以后来的罗槿才会刻意疏远距离,保持‘和谐’关系。
目前为止,自己的站队足够明显。若是四皇子想要‘拉拢’他,以着四皇子性情来说,不会用这么直接的方式。
如此说来,今天陈光耀的突然到访,是个人代表集体的、想和他撕破脸了?
也是,两人同年入仕,少不了竞争对比。如果自己真的与陈光耀同一战线,跟四皇子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话,至少目前看来,自己更受到四皇子欢迎。
这样的话,对于陈光耀十分不利。
所以…他才会迫不及待的来找自己,希望得到否定的答复,好灭了以后四皇子的拉拢之心。
除却职位权力,周宣帝的重视和信任颇为重要。
“四皇子向来聪慧,足智多谋,理善待人,这样身份尊贵的一个人,将来必成大事。”似乎看不见罗槿直勾勾看过来的一双桃花眼,陈光耀自顾自的夸奖着。
罗槿袖后嘴角带笑的饮尽了杯中酒水,在这陈大人谨慎的注视下,说了两个字————“不送。”
“你、不识好歹!”
来客酒杯一摔,收敛了笑容。虽然陈光耀现在面上愤怒,可罗槿知道,自己拒绝所谓‘四皇子的邀请’,陈光耀心里高兴的很。
如愿以偿的撕破脸后,陈大人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什么陈年佳酿,他尚书府从来不少那些玩意儿。冷哼一声后,十分愉快的甩袖离开了。
晚风清凉怡人,送走贵客的罗槿不知道,他与陈光耀的对话及情形,当夜便传到了东宫主人耳中。
……
……
“赏。”
“谢殿下。”
黑衣人绘声绘色的一番奏报后,太子殿下对罗槿精彩的表现并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只是赏赐了线人。不过在其退出后,因朝务皱起的眉头倒是舒展开来,心中溢起前所未有的一阵舒畅。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罗太傅,总能轻易的牵动自己的情绪。太子知道他的心远比不了面上平静。总是得不到肯定和重视的太子殿下,原本平静的心绪因为罗槿种种举动,泛起了层层细小涟漪。
太子瑾辰与四皇子瑾灏的关系向来不好,就算是坐了太子一位,也不能撤下防备。况且这段日子,周宣帝总在自己与四皇子间试探着什么…
不管如何,保持谨慎,总是对的。
……
政务繁忙、性格暴栗…种种缘故之下,太子瑾辰虽到了年纪,却尚未娶妻,东宫也就冷清了些。
当罗槿得知太子情感状况十分‘空虚’时,不得不说,他很满意,简直太满意了!
因为关于其他世界中,杜若的情感状况什么的,罗槿一时间还真没顾虑到这么多。如果说他穿越过来的时候,太子身边已经有了太子妃陪伴,那罗槿的阵脚就要彻底慌乱了。
东宫之中,单独授课的时间里,太子寡言少语,罗槿就主动出击,不时的提出些能够拉近两人关系的请求——偶尔厚着脸皮蹭个饭什么的,东宫也不会少他一套碗筷。
日子一长,太子殿下也就习惯了用餐时有人陪伴。
可说实话,就算罗槿找到了这个世界的杜若又怎样?就算他每日陪伴于太子身边又如何?
感情经验并不丰富的真大龄单身剩男罗槿,换了个世界也照样无从下手。阵地从文华殿转移到东宫的这段时间里,他最大的动作,也就是厚脸皮蹭饭了。
除此之外,呵呵……
关系亲近多少难说,但起码已经将东宫的菜谱和太子的饮食习惯琢磨透了。
就是没有什么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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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孤傲太子·儒雅太傅
南方水患损失惨重,大水过后瘟疫兴起,百姓食不果腹,疾病更是无钱医治,即使朝廷下发了大量的物资金钱,也依旧没有什么大的效果显现。
这般情况下,周宣帝自然是将发泄的矛头指向了负责水患整治一事的太子。于朝堂之上大发雷霆后,又将其唤入御书房,一直留到傍晚,才将太子放出了御书房门。
朝堂派发下去的赈灾钱款是一笔巨大的数目,足以应对此次规模的饥荒。大额钱财发放下去都没起什么作用,上面自然要查。
金钱沾边,总是少不了挨着一个‘贪’字。
不查不知道,一番探查后,周宣帝真的挖出了一条贪污线,环环相扣、与太子脱不了干系。
赈灾钱款如此,那导致这场灾祸的堤坝呢?是不是也与太子有关?
朝堂上说了那么多,也没将查出的、指向太子的证据说出口,只是对他一阵责难批评。周宣帝自认为给足了太子面子,让他来御书房的单独谈话询问,结果却让周宣帝彻底失望。
对方冷着一张面孔,语态恭敬,也丝毫不见反驳。对于一条条罪名都是默认态度。
明明是给了天大的面子私下问罪,倒成了周宣帝一个人言语了?
这‘亲情生疏’的模样,让皇帝龙颜大怒,最后直接掀翻了御书房的桌子。
书卷满地还不够,周宣帝一把夺过身边太监总管手中端的茶杯,向跪坐在御书房中央、听受教诲的太子砸了过去。
热水泼了一身,脸上被锋利的杯沿划破,流出了鲜血。即便是这样,太子殿下依旧是吝啬言语,后来才被周宣帝赶了出去。
刚刚退出到书房门口,太子殿下就听见里边周宣帝向着身边老太监传递旨意。既然想要‘包庇’一时的人没有好脸色,那又何必费心费力?
周宣帝立刻将太子与受贿贪污一事有关的消息公布了出去。
这下朝堂上的争论真的是前所未有的激烈。太子一派自然在想着办法为其开脱,而四皇子一派当然是掀锅扒皮,费尽心思抹黑。至于未站到两人队列中的人,当然乐的看一场热闹。
期间,周宣帝的天平,似乎慢慢倾斜向了四皇子。
原本太子的职权,被分出去不少,而分出去的那些,八分之多,都压在了四皇子身上。与积极的四皇子相比,太子这边就是一片沉默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放在瞬息万变的朝堂,再合适不过。
短短一个月,往日人烟就稀少的太子东宫,变得更加冷清。
太子在围墙之中长大,面对皇宫时常变幻的环境处境,以及一张张狰狞善变的嘴脸,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在所有人都找着理由躲避他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打着教导读书名义、一如往常前来蹭饭的罗槿在。这种状况倒是让他哭笑不得,不知如何应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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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太傅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呢?是为了向父皇一表忠心么,算的不错,可时间和功夫倒是用错了地方。”
这一日,东宫书房之中,没有外人。太子殿下侧眼瞥向罗槿,语气不善的出声询问。
东宫下人口风甚严,知道宫中生存,什么不该说,不担心会传什么出去。
“若是如此,太傅只管放心。有时候弃暗投明,换个有前途的明主儿,识时务者为俊杰,父皇也不会少看你一眼。”
事出之后,罗槿一如往常的围绕于太子身边,倒让被围绕的人忍不住发问了。
一月过去,别的没变,东宫的看守倒是多了一倍。原本握于手中的权力也确实被周宣帝收回手中,还大半到了四皇子那处。
就算是与罗槿相处了一年时间又怎样?
说到底,两人不过是几顿饭的联系,并未进行过多深的交谈。声声喊出的忠诚,太子并不能相信多少,手底下忠心于他的臣子,他真正信任的屈指可数。
就算之前他知道了陈光耀与罗槿的对话对其信了三分又如何?
一个月的时间,对多变的朝堂来说已经不短了。就算罗槿没有离开自己身边,太子对他也没有多少信任增加。
之前,太子对于罗槿莫名生出的好感并没有起积极作用,反倒让他觉得对方留在身边动机可疑。
……
“殿下多虑了,臣只是职责在此。”看向太子,罗槿恭敬的回应道,对上审视的目光也不多辩解。
——废话,不在你身边呆着怎么勾引你?
虽然现在看来,呆在身边也不会有一点进展。
“哦?其实比起孤,现在的太傅更想去的是四皇弟身侧吧。短短几日,就从孤手中拿了七分权力,日后成就更是难以估量,就算是占了这东宫也非无可能。”
听了这话,罗槿动作明显一顿,太子嗤笑一声,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与太傅相处时日一年之久,孤不会吝啬于满足罗大人的什么请求,只要罗大人提出来。”
漆黑的瞳孔直直注视着罗槿,嘴角笑容难以捉摸。太子也不清楚自己露骨的说出这话是为了确定什么,总之罗槿动作的停顿让他不快。
看罗槿没有像其他人一般转换营地,他难受,总觉得对方居心叵测,想让罗槿赶快离开;可是,如果罗槿真的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日后若是东山再起,他也不会让对方好过。
“殿下所言算数?”
“自然,当下,孤虽无权,可还是大周储君,言出即行。”
习惯真的很可怕,听了罗槿的话语,看着他似乎松动的表情,太子心下一沉。
“既然如此,臣希望殿下振作起来,协助圣上彻查赈灾欠款亏损一事,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呵,真是冠冕堂皇的要求。”
两人站立着对视,气氛有一瞬的冷凝。
“殿下为何要赶微臣离开?或者说…殿下在惧怕什么。”看着太子丝毫没有好转的脸色,罗槿也就知道了自己的回答没和对方心意。
“臣,可以用性命起誓,不会背叛殿下。”
愈发僵硬的气氛下,凭着感觉,罗槿斩钉截铁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说出口后才后悔,是自己太急于求成、想要取得信任了。这样一句简单的誓言,在皇宫中最廉价不过。
可抬眼望去,就见太子原本微蹙的眉头重新舒展开来,重新坐回了朱漆座椅上,似是松了一口气。
太子对自己的誓言十分满意?
对方细微的表情变化让罗槿很难不这样想。就算太子再深不可测,长时间的陪饭中,罗槿也大概摸清了他的性子。
“当下,孤已空了权力,又如何查明。再说,东宫花销甚大,钱款挪用也不是无可能。连圣明的父皇都认定孤嫌疑最大,太傅以为孤还有什么所谓证据证明,有谁还会相信孤?”
虽然太子仍然板着一张脸,一派冰冷,可是称呼上却由‘罗大人’改回了‘罗太傅’。
“臣相信殿下。”
又一次凭着感觉回答了太子的问话,这次却没什么效果。
“呵,孤之前掌管赈灾银两,自认为决策无误,账本却与实际不符。难怪百姓苦难不解,所谓‘贪污’的钱财确实出现在孤手账之下,孤根本无从下手。”
本来觉得够感人的一句话没有什么眼泪汪汪的效果,罗槿被太子以【你相信有用么的目光注视着,感觉…十分微妙。
“殿下当真是无从下手,还是不想下手?”罗槿轻咳一声,掩去尴尬:“既然这事与殿下无关,为何当日御书房中,殿下不与辩解。臣一直以为殿下寡言少语,却肯赋予行动,可这次,为何殿下不做准备,反而消磨时光。”
太子说的没错,谁相信都没有周宣帝相信重要。可是实际上他并没有给周宣帝相信的机会,一直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态度。
以之前太子办事效率与能力来说,怎么会无处下手,一身的臭脾气,不想下手来的更容易让人信任。
可是这样下去,性命、前途攸关,怎么能随了他的脾气?
“臣以为,圣上对殿下期望厚重,殿下不应如此…”
“够了!”太子大喝一声打断了罗槿的话,站起身来走到罗槿身边与他相视。站于门口的侍从见到,立刻闪退了身影。
面对一步步逼近的太子殿下,罗槿站在原地不予后退。
“孤,自懂事起便勤勉苦学,无论天文地理、安邦治国之道,亦或者是十八般武艺,都精益求精。接受太子之位以来,更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孤,问心无愧。可他呢?孤费劲气力所作所为,从来是不足为道。孤从不求他一句赞誉,只是,为何连一丝信任都不肯施舍!孤,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就是太子久不动作的原由?
不是他没能力证明自己的清白,而是选择用一贯的沉默在宣泄。
一番话在太子心中憋了许久,罗槿却从中看出了杜若的影子。
那样相似的一张脸,两人似乎也是在同样的年纪,对着父母叫嚣质问。一个沉默寡言的人爆发出了这样的一番言论,让罗槿心疼。
“周瑾灏与孤同岁,为何比起孤,他就能亲厚十分?”
太子也不知为何,今天会在这人面前道出如此言语。忠心于他的人不少,多有付出的不少,他却不由自主的向罗槿倾诉,难道就是因为这一年多的时刻陪伴?
说是不相信面前的人,可心里清楚,他只是害怕背叛。
罗槿第一次听见太子唤出四皇子名讳,看着那样一张脸摆出一副落寞的表情,无精打采。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似是消失不见,眼前这个好像只是与父亲闹别扭的杜若。
“这么多话,为何不早些说出来?”
手拍上太子的肩膀,罗槿似是安慰道:“如殿下所说,一国储君担负大周未来,圣上严苛要求无可避免。圣上眼中的殿下,是未来的帝王,是大周江山未来托予之人,自然不能有一丝疏忽。至于四皇子,善用言语,为人亲和。殿下虽有想法,可从未主动诉说,这次殿下受怨一事亦是。”
“那日朝堂之上,圣上并未直接提出银两一事与殿下相干,而是私下询问。圣上何尝不想信任殿下,只是对殿下期望太高,而且,殿下可有给过圣上信任的机会?”
罗槿讲的这些道理,太子未尝不明白,只不过是忍不住想要发泄自己情绪罢了。
难得不爱说话的太子能爆发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罗槿怎么能放过的机会。看着眼前,太子眼眸中的慌乱和愤怒一点点转化为平静,消失不见,恢复成往常的冷清模样。罗槿知道,自己的话他是听进去了。
“殿下事务繁忙,可也要学会照顾身子。”
罗槿手伸进袖袋,将一个圆盒取出,递到太子殿下面前。将近一个月过去了,太子脸上从御书房里顶出来的伤还没好。
俊朗的脸庞一道明显的伤口,根本没有愈合的架势。
皇宫伤药自然是无可挑剔,可也要每日涂抹才行,看太子脸上那一道愈发狰狞的伤口,别说是抹药了,怕是自行的二次伤害都有可能。
“天色已晚,孤就不留太傅了。”
一阵沉默过后,太子面无表情的接过小圆盒,放于手中把玩。至于罗槿的一番话,太子没有明显的回应。
“是,殿下早些休息。臣告退。”
看太子收下了药膏,一月的荒废也终于有了结束的由头,罗槿心情也好了起来。虽然个人任务没什么进展,可时间还长着,总不急于一时半会儿。
躬身行了一礼,罗槿走到殿门口,就听见太子的声音自背后幽幽响起——“日后,太傅可唤孤瑾辰。”
脚步一顿,罗槿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愉悦的弧度,默契的没有出声,脚步不停的离开了皇宫。
……
这些日子的陪伴,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啊。
……
☆、第6章 孤傲太子·儒雅太傅
也许是罗槿与太子的辩论真的起了作用,后来太子真的请旨面见周宣帝,也很快的拿出利于自己的证据,洗脱了嫌疑。
见太子如此轻易的就找出了证据,重握了权力,罗槿不禁想问一声——你一开始去想什么了?也不能任性成这样子吧。
如此随心所欲的太子,真是难以捉摸。
不过,周宣帝并没有说明具体的原因,而是暂时压下了贿赂一案,只对外宣称是自己的疏忽造成了对太子的误解,而那些陷害太子的相关证据,都被周宣帝有意的忽略过去了。
事情进展的似乎很顺利,唯一不顺利的就是罗槿递给太子的那瓶药膏。
明明罗槿在太医正那处、为求得最好的伤药,花了不小的价钱。可偏打脸似得,过了好几天,太子脸上的伤口非但没有结痂痊愈,还要时不时的在罗槿面前淌下一行鲜血来。
罗槿:……
人要脸树要皮,这伤着脸面了,哪有几个不着急的?就算看做是矫情的苦肉计,提醒周宣帝给了多少伤害什么的,也不用真的毁容吧。
思索过后,罗槿向着太子问出这个问题,对方只道是【下人出手不知轻重,怕糟蹋了太傅送来的好药膏】。
哦?合着我费尽心思去求得药膏你一点儿都没用。
本来只是顺口一提,客气的提个意见而已,谁知这上药的重任就真的落到了罗槿手上。有了罗太傅的每日监督涂药,半月不到,太子脸上伤口就只余淡淡粉痕。
好像这种差事格外容易获得赞赏?
——“果然拿纸笔的手比起那些粗苯的手好用多了。”
哟,合着被称赞的还是手?
一句没头没脑的赞扬从深锁眉头、低头忙碌于政事的太子殿下口中说出,让站在一边、被称赞的当事人更加摸不到头脑。
罗槿只知道,每次手指微颤着覆上那人脸庞,就会抑制不住的心跳加速。每每将要溢出口的话吞咽入腹,罗槿都对自己莫名出现的情绪不知所措。
他希望眼前的太子周瑾辰能够像蓝瞳少年所说一般‘爱上自己’,再穿梭七个世界回到现实,看着杜若从床上醒过来,然后等待对方给自己一个交代。
至于是什么样的交代,怎样的方式交代,罗槿自己也不清楚。总觉得在对于杜若的感情中,愧疚占了多数。所以,罗槿不希望自己真的陷下去,不管是对于以前的杜若,还是现在的太子瑾辰来说。
可是现在看来,罗槿已经站到了危险的边缘。
多日陪伴关怀下来,自己有意无意的、不能算的上是勾引的勾引下,太子面色如常、没有什么反应,自己倒是春心萌动、心跳加速。
连对于杜若的情感都没弄清楚,怎么能再扯上了与其容貌相近的太子。
这‘可笑’的状态被罗槿狠狠的压抑、抵制,强硬的摆正自己的态度,甚至拿出之前拒绝杜若的理由来,一遍遍自动在脑海中播放着。
陷入这样的环境,很难不生出情绪来。
……
就这样,罗太傅在东宫之中,度过了漫长而又短暂的两年光阴。
这期间,太子依旧冷言寡语,但两人的关系比起从前,已经突飞猛进了。虽然交流并不算多,但时间长了,生出了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奇妙默契。
一日,临近傍晚,罗槿忽然收到了来自太子的传召。
跟随着太子身边的大太监福祥,第一次在这个时间点来到东宫。
没进书房,庭院也不留,罗槿直接被带到了太子寝宫旁的湖水边。
天色渐晚,湖底深处荡漾起了一层浓重墨色,远远望过去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所以,罗槿只看了一眼,就顿住了脚步。
“罗大人,殿下去了御书房还要迟些,让您在莲花池边的亭子稍后片刻。”福祥回头看向停下的罗槿,怕是自己交代不妥,如此解释说道。
夏末炎热未解,湖边清凉,也是好意。
——只可惜罗槿惧水。
这个世界的罗槿,年幼时落入水塘,脚腕还被深处水草牵绊,差点就死在水里了,才会有了现在难以靠近深水的毛病。
别说是东宫这深不见底的莲花池他绕着走,就算是在自己府里洗澡,他也是一瓢一瓢的淋跃拒绝坐进水桶。
别的不敢说,怕水这一点,穿越来的罗槿还是和原身贴合的十分完美的。虽然一开始,他也想要改正这个可笑的心理‘缺陷’来着,可在发现自己连进个浴桶都做不到后,就彻底放弃了。
别说是进,连看、都不敢看上几眼。
落水的阴影,对这个身体来说实在是太严重了。
罗槿点点头,向福祥示意后,就停在了假山旁,后者怔楞片刻,也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只是眼色莫名,低头微施一礼后,退了开来。
……
太子回到东宫时,太阳西移,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
青年轻轻倚靠在假山旁,沐浴着最后一抹阳光。橘红色的光芒打在脸上,鼻侧留了暗紫色的阴影,对比鲜明而又强烈。
眼睛微眯,睫毛轻颤,罗槿胸膛小幅度起伏,一副慵懒模样。
夕阳斜打在地面上的长影,好像拉开了两人间距离,再加上今天要公布的事,太子只觉得那人离得自己越来越远,怎么抓都抓不住,不由一阵心慌。
——越来越远什么的,一时错觉罢了。
罗槿不过是靠在假山边打盹儿,怎么可能抓不住?
“…殿下?”
手腕被一把抓住提起,传来拧断一般的剧痛,罗槿瞬间就从迷糊中清醒过来。一抬头,就对上了太子背光的一张脸。
背向阳光,正面要多阴沉有多阴沉。
“孤说过,私下里,太傅可唤孤瑾辰。”语调有些黯哑,满是情意的深沉眸色完好的隐蔽在一张‘黑脸’之下。
两人对视两秒,夕阳异常耀眼,罗槿眼睛难以承受。用力的眨巴几下,错过了理解太子眼色的机会。残辉照射下、嵌了金边的睫毛轻轻闪动,让太子一时有些失神,却又因着罗槿微蹙的眉,立刻松开了握紧的手。
“太傅为何不去莲池边,那处有歇脚的地方。”太子望向远处,眸色更深,语调却平静如常。
“臣幼时不慎跌入水中,恐惧难解,不想离得湖面太近。”一边悄悄活动着手腕,罗槿一边回应说道。
只有两人在的地方,根本不需要、也懒得编什么理由应付,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弱点。
两人间气氛有片刻的静默,却不尴尬,长时间的陪伴,早已习惯、了解了彼此的性格脾气。
“孤…有些话,想…与太傅说。”
总是难露情绪的太子言语间竟然有了可疑的停顿?罗槿听了这话,一下子抬起头来,对上了太子的眼睛。
太子言语停顿,异常认真,罗槿能感受到对方情绪十分紧张,自己的心跳也以难以抑制的频率上涨。
这样的氛围、这样的环境,罗槿心中满载期盼。
就算知道自己与那个中二的任务‘渐行渐远’,可做人嘛,要有点儿盼头。
太子刚想开口,侧头一瞥,就见一个宫人端着托盘匆匆路过。虽然没有注意到这边,但有人打扰十分破坏情趣。
眉头微蹙,片刻思量后,架起罗槿,几步上了身边的假山。
“上面的景色好多了。”
俯视一眼,太子向罗槿似是轻松的说道。
庭院不大,布置的却别有韵味。巨大的石块堆积在一起,假山足够高,也足够大,超过了池边的亭顶,在这个海拔,确实能将院中优美的景色一览无余。
可是,罗槿毕竟是个文人,能文不能武。
冷不丁的被人拎到高处,虽然他不恐高。可是,从这个高度掉下去,也有他受的。
高处的晚风吹起来感觉好像更加强烈,摇摇晃晃几下,身边的太子终于看不下去了,干脆一手揽住了他的腰——【嘶…出乎意料的细。
叹了口气,他实在不知道罗槿怕水,不然绝对不会选择一个这么糟糕的地方。
“谢殿下,不知殿下有什么事要告与微臣。”稳了步子,有了太子的‘帮忙’也敢直起腰身来,大胆的倚在了太子殿下这个活靠垫上。眼睛注视地面,面上平静,罗槿心中却是忐忑不安。
还能有什么事情需要挑选地方,控制氛围来说明?
罗槿期待起来,太子也确实给了他妄想的机会。
“太傅只需静心听孤说完,不要插话。”感受着手下肢体柔韧度和纤细度的太子殿下僵直了脖子回应。
“孤…三日后便会离开京城。西北外族进犯,扰我大周国土,孤乃一国太子,不能不管不顾。”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听到这句话,罗槿的脸色也跟着黑了下去。
你出去打仗跟我有什么关系?
虽然这话确实出乎罗槿的意料、让他震惊,可也与想象中的相差太多。他为太子感到高兴,可这又不是他内心想要的、真正期盼的话语。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呢?罗槿自己也难说清楚。
两年的朝夕相处,有什么东西在心中生根发芽了。罗槿前所未有的肯定,眼前的太子周瑾辰,就是前世的杜若。那个曾经丢弃他,自己陷入昏迷的男人。
两年以来,太子作为让人抓不住错处,到现在,周宣帝已经可以放心的将军权交付。若是这一趟出征有了功绩,那以后的路就会坦荡许多。
似乎没有注意到罗槿的脸色,两人重新陷入了沉默。
“宫墙冰冷,人心难测。其实这些日子下来,十分感谢太傅的陪伴。孤…罢了,有件事,待孤归朝,再告知太傅。”
——能不能痛痛快快说完!
罗槿心中气愤,但又不能多说什么。既然一开始太子让他闭嘴,那他就一直闭嘴好了。
犹豫片刻,太子轻叹一口气,只是搂紧了罗槿腰肢。这废了时间和经历的一趟,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天色昏暗,面容看的并不清晰。就在罗槿以为谈话结束时,身边又响起了太子低沉的声音,好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西北战事怕是要花费许多精力和时间,若有事宜自会与太傅书信来往。四皇子一派难成大事,孤已有安排,于此,太傅可不予理会……还有,朝堂多变…”
看向地面的太子话语停顿,侧过头来靠近了罗槿耳畔。
只感觉耳垂被一片湿热包裹,近在咫尺的鼻息扰乱了心弦,脑海有一刹那的空白。
——“…不要背叛孤。”
充满蛊惑的低沉声音响起,再回过神来,已乱了心跳。脸庞温度飞速上升,身边早没了太子的踪影。耳垂温热还未散尽,若是没记错,刚才耳畔的挑逗是为什么……
晚风吹拂下,耳垂一阵湿凉。喉结滚动,罗槿对目前的状况感到十分羞耻。没能诱惑到太子不说,自己还被撩的不轻。
不要再陷下去了…罗槿这样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可是心跳声愈发的狂乱了。现在的罗槿不得不承认,他对太子周瑾辰,动了心。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罗太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边颤抖着一边蹲下身来,眼角甚至来闪烁着泪光。
——罗槿正在为刚才那一瞬间的失神悔不当初。
是啊,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假山上,而刚才带他上来的那个罪魁祸首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眼含热泪,视野从未如此开阔的罗太傅看向远处的宫墙,离别的伤痛这时候分外浓烈。
——该怎么下去…还是要在假山上呆一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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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加速的不止是罗槿一个。太子轻轻搓弄着手指,方才衣料下的紧致感还存留于指尖。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罗槿有了别样的心绪?
…记不清了。
现在想到因着罗槿怕水,两人才有了假山上消失距离的时机,竟然开始感激起来,好像已经没救了……
假山上,借着阴暗,伸出舌尖去舔舐罗槿耳垂已经是他敢做出的最大‘暗示’了。虽然罗槿总是献些殷勤,可这些与他期盼的方向还不一样。
近一点,还要再近一点。
周瑾辰想要的,已经不止一个长伴君侧的忠良那般简单了。只不过,想要建立别样的关系,就要有强大到、足以保护那人的权力为前提。可是今晚气氛太好,罗槿衣衫太薄,两人贴的也太近。大概是离别的伤感分外浓烈,才会做出如此的举动。
不敢亲吻只是未到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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