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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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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l百合:《千年醉 完结+番外》 作者:容十

    正文 第47节

    gl百合:《千年醉 完结+番外》 作者:容十

    第47节

    白素荷端详蓝醉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眼中还多添了一抹誓不罢休的坚决,笑了笑,抽回手在她后脑勺上拍了两拍,“我们还在,这世上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嗯。”人体的暖意顺着白素荷的掌心透过发丝传到头皮上,蓝醉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动了些,嘴角刚轻轻扬起,后脑勺上的手就被人抓开重生妹妹是炮灰。

    “白姐,时间紧,我们去刮锈吧。”蒙筝反手拖着白素荷,以一种颇为不容拒绝的姿势把人往其他鼎边带。

    蓝醉看着面前这两个,心里有酸有苦,手腕隔着衣袋蹭蹭袋子里的小瓶,不再分神,低头就去看那个被撬松的鼎盖子。

    盖子边缘除了大朵的锈花,还有一层渗入内里的褐斑,看起来就像天长日久累积的血迹。蓝醉用指甲刮了点挑在鼻尖嗅了嗅,就发现那不是血,而是火漆氧化后的残留物。

    有火漆,说明这个鼎原先是密封的,而且不得允许不能打开,那里面肯定就不是普通的丹药,因为炼丹是需要频繁加水的,不可能吃饱了撑的反复上火漆这么麻烦。

    即便这樽鼎底有火烧过的痕迹,但至少最后一次使用时里面绝不会是普通丹药。

    蓝醉把电筒搁在她们进来的暗格顶上,光线正好能照到大鼎。左右看了遍,捡起铜鼎旁边一根迷你长杆钉耙,可能是原来抬放调整内鼎的工具。握柄上也是一层层的锈块,手一握就扑簌簌往下掉。不过总体而言还算结实。蓝醉另一只手则扣住鼎盖,准备盖子一掀开要有个二五八就一闷棍下去打地鼠。

    她还没揣度出里面会有什么,以这城里人超喜欢玩尸体的癖好来判断,最差无非养了粽子在里头。粽子军团蓝醉玩不过,一两只总没大问题,何况这鼎肚大头小,粽子困在里面行动不便,恐怕粽子刚伸直脑袋,脖子以上已经被她敲出一朵残菊。

    一做好准备蓝醉就干脆利落地把鼎盖提了起来,并且全程戒备。等了两秒钟没等到动静,蓝醉探头探脑往里瞅,就发现鼎颈以下都长满了灰白色的蜘蛛网,一层接一层,像是一缸破棉花。

    蓝醉有点稀奇,长生城里虽说是七穿八烂,但建筑材料里似乎掺入了防虫药,所有屋子里都没出现蛛网满天飞的情况。即使是院子里有一些,相对年代而言也算很干净了。她却没想到丹鼎里装得是满满一罐蛛网子,莫非这鼎里装的是这些城主祭司的宠物宝贝?

    干倒斗这行的胆子大,好奇心也重。蓝醉虽说心情不佳,见状还是伸棍子进去搅了一圈,能吐满这么大一个鼎的,这只蜘蛛个头肯定不小。但等蓝醉一搅完,她就推翻了自己的结论,因为那些‘蛛网’并没因为钉耙的翻搅而断裂粘连,倒是像一碗芝麻糊,随着钉耙的搅动表层荡出一圈涟漪。

    蓝醉觉得不大妙,停住钉耙开始收。这一拉手上的重量就不对了,似乎钉耙在搅圈的过程中勾到了什么。蓝醉犹豫两秒,手腕发力,瞬间就将钉耙连同那东西往上拉起来。

    丹鼎分外鼎和内鼎,两鼎之间有夹层,是用来浇水进去控温的,免得丹药被烧糊。内鼎只比外鼎小一圈,重量同样很扎实,能调整内鼎的工具自然不会轻飘到哪去。钉耙勾住的那个东西个头也不小,两相一叠加,蓝醉手腕一用劲,就把手臂伤口崩出一道缝,两滴血对准鼎口落到那堆芝麻糊里。

    这场景让蓝醉想起招来柯木陀那段,额头青筋一跳。顿了两秒,没发现后续动静,绷紧的心情才稍微松和些。钉耙继续往上拉,一团青灰色的像个鸡蛋尖的部分露了出来,再往上捞,露出半个圆滚滚的鸡蛋腰。

    蓝醉愣了,这么大的蛋?恐龙蛋?这里人这么厉害,拿丹鼎孵恐龙?

    这蛋大概是过了保质期放霉了,蛋壳上裹满了蛛网一样的丝,看得蓝醉鸡皮疙瘩层层往外冒。

    “这什么东西?”白素荷看到蓝醉动作围了过来,对着这枚加加加加大号蛋啧啧称奇。

    “不知道,反正不像是夏若卿,也不能吃的样子。”惊诧过后,蓝醉对一枚不知名大号霉蛋兴致缺缺,她先前还以为勾住的是人的尸体。

    没办法,娑婆教人行事风格,很难教人不朝那方面联想重生之隐者的逆袭。

    但是旁边白素荷露出一张很有探究精神的好奇脸,看来她对稀奇古怪东西的兴趣比隔壁的金银财宝要浓厚得多。蓝醉考虑是不是把霉蛋捞出来让她看个够本,手臂继续用力,眼看那枚蛋尖已经越过鼎盖,再加一把力就能挑出来,蓝醉眼角突地一跳,与此同时蒙筝蓦然冲过来一把捏在蓝醉伤口上。

    蒙筝下手特黑,蓝醉痛得嗷一声,握着钉耙的手自然松了,那枚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蛋又重新滑回鼎里。

    蓝醉挨了这一下,却难得地没骂人,反而动作敏捷倾斜钉耙,连连在鼎口敲了数下,甩掉大霉蛋后立即收回来。

    蒙筝在蓝醉甩霉蛋的时候已经拆开一小包固体燃料,在蓝醉收回钉耙同时丢进大鼎,另一只手打燃火机,连火机带火一下砸了进去。

    蓬一下橘红色火焰顿时喷上半天高,三人反应算快的,退得迅速,即便这样头发梢儿也卷了起来。又退几步,三人瞪着瞬间变身焚尸炉的丹鼎,像三只见到变异老鼠的炸毛猫。

    白素荷本来还想问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马上又把问题咽了回去,因为鼎内在燃火瞬间传出了轻微物体碰撞的声音,像是里面有活物想逃离大火。刚才蓝醉捞蛋的时候一些蛛网溢出来顺着鼎边滑下,一时还没来得烧起来,那些灰白色的蛛网仿佛全部活了过来,章鱼触须般向四周伸展游移,亟欲逃离火焰舔舐,却敌不过过高的温度,在碰撞声停止的同时被一簇火苗顺根而至,在橘红火焰中痉挛着化为灰烬。

    幸好这个房间房顶是石制的,房间里也没多少木质家具,仅有的两壁药柜都离得远,祸及不到。不过蓝醉还是怕固体燃料的温度太高把屋顶烧裂,等火焰稍微小些了挥手将鼎盖盖上。

    丹房多了个大火炉,把房间温度瞬间提高不少,烤火的三位烤得一脸一身汗,本来就渴得发疼的嗓子抗议着要一裂两半。

    三人面面相觊,蓝醉指指暗道,示意白素荷和蒙筝先出去,她要等在这里确认那枚霉蛋彻底烧成灰。白素荷摇头拒绝,蒙筝也只好跟着留下来。

    “这个到底是什么,封里面这么久了还不死?”

    “谁知道,妖蛋吧。”蓝醉很是郁闷,真是够了,进墓遇粽子遇鬼算了,为什么开个鼎都能开出只妖怪来?

    脸丑吗?

    “其他的,还开吗?”蒙筝说的自然是其他六樽鼎。

    “……”

    “开。”这次白素荷很干脆地替蓝醉做了决定。

    经历了这一茬,三人不敢再掉以轻心,刮锈开盖时手边都准备好了燃料,开鼎也不敢再一起开,而是一樽樽来。第二和第三樽鼎还是满罐蛛网,蓝醉刨出来个蛋尖就丢回去一把火烧了,只是第一个炉子没熄,后二再起,这种汗如雨下的畅快淋漓感简直让人崩溃。

    “我算是提前体会进火葬场的感觉了。”蓝醉喃喃道,边去撬第四个鼎盖,“我决定了,如果能出去我一定先找个深山老林挖个坑,快死的时候自己跳进去。特娘的当烧肉一点都不好玩,你们说那些的人怎么想的?”

    旁边两个已经热成了闷口葫芦,白素荷翻了个‘你很无聊’的白眼给蓝醉,伸手揭开了盖子。

    一回生二回熟,尤其发现里面这个倒霉蛋反应无敌慢威胁性直线下降的时候,三回四回就彻底不当回事了,甚至就连蓝醉逐渐不抱希望,觉得她是想多了,夏若卿的尸体应该藏在别处,全部开完也不过图个心安。

    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第四樽鼎盖揭开,里面不再是满钵蜘蛛丝,而是空荡荡的鼎口,和中间杵着的一截没了人头的细脖子。

    ☆、第259章

    那截脖子已经不能称之为血肉之躯,碗口粗的创口上不知是怎么处理的,皮肉都维持着被斩首时的瞬间,只是全部琉璃化,杵在鼎口上,映着光一闪一烁,像是玻璃小作坊的拙劣作品。当初砍脖子的侩子手动作似乎不大利落,颈椎骨被劈裂出好几颗骨渣子,陷到鲜血淋漓的翻卷皮肉里,红到极致,白得凄厉,被固定至今,静悄悄哀嚎着昔日的悲惨。

    揭盖子时谁都没想到这次上的不是小菜而是正餐,乍看到这么一具‘新鲜热腾’的人尸都吓得退后半步。但蓝醉顷刻就反应过来,大喜若狂,重新扑到鼎边。

    鼎内尸体的情况与脖子大不一样,相较而言正常得多。躯干上还穿着衣裳,不过都朽成了丝缕,完全看不出原本的质量样式,皮肤鞣化,隐约还能分辨出皮下的肌肉线条,是具湿性荫尸。

    尸体是以一种站姿立在鼎里面的。一个被砍掉脑袋的死人当然不可能凭空站着,尸体的两肩琵琶骨上各自穿着一条拇指粗的链条,链条两端分别连接在鼎内壁,把尸体晾衣服一样架了起来,尸体的胳膊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各呈四十五度角往鼎壁伸展,手肘以下部分都浸在漂着一层厚厚油脂的漆黑液体里面,蓝醉看不到液体下是什么情况,不过猜测尸体的两腕应该也有锁扣固定,才会形成这个姿势。

    蒙筝在回过味后也靠回了鼎边,对尸体情况看得分明,内心感觉五味杂陈。她虽口口声声与夏若卿毫无关联,而且还莫名其妙替那女人背了不少黑锅,但等真见到疑似前世的尸体被肆意糟蹋,还是觉得挺堵心。

    白素荷心中的波澜未必比蒙筝平静到哪去,表情巍然不动,背在背后的手却倏然握成拳。她本以为在见过贺兰馥的尸身后,再见夏若卿尸体自己能做到不动如山波澜不惊,却没想到那个美貌城府并存的女人会落到这步田地,一时间胸口莫名紧缩,像被人一拳砸了个底朝天。

    白素荷暗自苦笑,她自誉为分得清明,最终发现人脑始终是赢不了人心的。

    蓝醉当然不会有这么多复杂心绪蒙蔽判断力,她靠近大鼎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尸体身份。尸体的站姿倒是方便她仔细观察,但从上到下扫过一遍后,蓝醉的眉心却狠狠皱成一团古代料理师。

    尸体上挂着的布条已经烂到起不到任何的遮蔽作用,蓝醉看得分明,尸体躯干的皮肤肌肉萎缩得厉害,胸口处虽有轻微隆起,但那程度与女子应有的柔美形态及弧度相去甚远。蓝醉虽说没把夏若卿扒拉光衣服看过,但从梦中夏若卿平时的着衣状态而言,这胸实在太扁了点,倒有几分像男性胸肌萎缩形态。但若说这是具男尸,尸体的肚腹处又微微隆出,仿佛里面藏着有个还没成型的婴胎。

    “夏若卿死的时候怀孕了?”蓝醉拿不准主意,只好开口去问当事人。

    蒙筝神色微微一沉,犹豫了会,轻轻‘嗯’了一声。

    “南诏帝当时不知道?”这个问题与确认身份无关,蓝醉只是纯粹好奇。

    皇家最重子嗣,南诏帝竟会在夏若卿怀孕死直接杀人?

    蒙筝掀起眼皮瞟了眼蓝醉,冷冷道:“知道,那又怎么样。”

    蒙筝只差在脸上写出大写的‘闭嘴’两个字,蓝醉不至于不识时务到这种地步,当即真的乖乖闭了嘴。

    贺兰馥那时候已经死了,白素荷对这事显是不知情的,听到两人问答,表情朦胧,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是南诏帝为稳定夏氏余党时频繁临幸时有的。”蒙筝轻吐了口气,这解释也不知道是想对谁说。

    两只大活人谁都没应声。

    在知悉夏若卿有孕的情况下,蓝醉就更迷惑了,鼎里这具尸体究竟是男是女,究竟是不是夏若卿?

    尸体残余的脖颈几乎贴近两肩,无法验证是否存在喉结。蓝醉用钉耙探进黑水里勾了下尸体腿部,尸体摇晃了下,将黑乎乎的油水荡出一圈圈涟漪,腿却并没被勾起来,显然尸体的两只脚也是被锁链固定在鼎底的。

    蓝醉很是郁闷,摸着下巴来回踱了几步。她再胆大包天,也不至于能毫无芥蒂地把手伸进尸液里去摸东西,而且这缸子黑水散发出的不仅是尸臭,还有浓厚的刺鼻味,肯定不会是一缸普通尸液这么简单。娑婆教人擅蛊,擅蛊就擅毒,在还没确定尸体是否属于夏若卿、尸体手上是否真有君漪凰戒指的时候,蓝醉觉得把命送在这里太冤了。

    古代铸造器物都实诚,以这鼎的重量再来十个人都未必能推倒,倒液体这条路行不通。那就只能找容器把尸液舀出来,但这鼎样式做得恶心,尸体肩膀和两条链条就占去鼎口十之七八的空间,大点的容器根本放不下去,要一点点舀这么一大缸要舀到哪年哪月?

    蓝醉也想过把链条弄断把尸体按下去,余出空间来舀水。但她刚才查看后就发现那两条貌不惊人的链条居然掺了玄铁打的,除非上电动钢锯,以他们现在的装备根本弄不断。链条两头没在鼎内的一个孔里,孔上有个小指粗的钥匙眼,若是机关还好,蓝醉能想办法拆解,但那就是最普通的门锁孔,蓝醉学的是倒斗破墓室各种机关,却没学过偷鸡摸狗那一套,眼睁睁看着锁孔只能干瞪眼。

    这么掰着指头算下来,除了最后一个办法,是真没法子了。

    “有砍刀吗?”蓝醉还没动作,蒙筝忽地开了口,想法竟与她不谋而合。

    蓝醉诧异一愣:“你不怕真是夏若卿?”

    蒙筝表情平静:“那好,走吧。”

    蓝醉:“……”

    白素荷站在两只斗眼鹦鹉背后,觉得有点心力交瘁,终于理解当年在君漪凰墓中容氏夹心饼干的感受了。

    蓝醉打的算盘就是既然解不了链子,直接用刀卸掉尸体肩膀,把躯干按到水里去,反正她需要的也不过是尸体手上的东西而已天外有天之三界。

    虽说下地按规矩是不许亵渎亡者尸身,蓝醉以前也尽量遵守,但如果要在祖宗规矩和君漪凰之间选择的话,蓝醉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砍刀没有,只有匕首。

    匕首刃口切入肩部关节骨缝里,只能以拉锯的姿势一点点往下割。鞣尸皮肉切起来像风干过头的老腊肉,又干又涩,韧带更是韧性十足,活脱脱的一条扎实牛筋带。蓝醉自己的匕首断了,顺的是白素荷的,蒙筝则拿着自己那把,两人一左一右,沉默地肢解着鼎中那具倒霉尸体。

    白素荷在刮余下三樽鼎的锈,每每回头看到这场景都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无论是切肉还是切皮革,刀刃作用在同一处切起来都会快些。偏偏尸体皮肉上都泛着一层尸油,滑溜无比,力道稍微大点刃口就会跑飞。蓝醉毕竟只余下一只眼睛,在不甚明亮的光照下寻找细小刃口会有视线偏移,动作比蒙筝还是要慢上一两分。蓝醉正切得满头大汗,就听蒙筝那边说了声:“好了。”

    蓝醉有些许不服气,自己还待加油,又听蒙筝“咦”了一声,后背一紧,被蒙筝猛地拉离开尸体边。

    “干什么!”蒙筝动作毫无征兆,蓝醉刀子一滑差点戳进自己手掌心里,顿时怒了。

    “尸体里有东西。”蒙筝并没关注蓝醉的怒火,视线仍旧停在尸体那方,神情显得迷惑而凝重。

    “有什么?”蒙筝的表情不像作伪唬人的,蓝醉不由也消了气,转头却看。

    尸体依旧矗立不倒,两边肩膀因为被两个暴力分子卸掉大半,以一种令人难受的姿势向前半塌着,一动不动。

    “这尸体的骨头上缠得有东西。”蒙筝一指前三个鼎,“那种白色的丝。”

    蓝醉愕然,她虽说眼神不大好,起码在切肉的时候确定肌肉层里没有白丝,鼎里也没有,那就说明肯定不会是从皮肤外扎入缠上骨骼。

    既不是从外,那就只能从内了。

    联想起尸体轻微隆起的腹部,男女莫辨的性别,断颈上特殊的伤口处理方式,蓝醉忽然觉得她们努力辛苦半天的对象好像搞错了,这具尸体不该是夏若卿的,那隆起的腹部里只怕也不是什么婴儿。

    只是前三个鼎里的蛋那么大,相较而言尸体里的这颗未免太迷你了吧。

    不过好像也没人说这些东西必须长得都一样大,人还分高矮胖瘦,总不能就苛刻要求人家长成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两三秒时间,蓝醉脑子里已经转过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念头。如果尸体肚腹里装真是那种蛋一样的玩意,那这尸体就只不过是一具孵化的容器或是营养的提供者了。至于前三个鼎里为什么没有尸体,也许是当时还没来得及把尸体放进去长生城里就发生了变故,亦或者是已经放了,只是连皮带骨都被那玩意吞食了个干净,所以她们没见到。

    那封信里提到的丹鼎莫非就是当这种容器?如果是这也,那夏若卿的尸体会不会已经被吞食了?

    还有这蛋到底是什么鬼?看起来攻击性似乎也不太强,动作也慢吞吞的。这个丹室应该属于长生城中的重中之重,娑婆教人在这么秘密的地方煞费苦心把它们养出来有什么用?

    蓝醉冥思苦想,她找到了许多片段,却没找到一根把这些片段穿在一起的线,导致片段支离破碎,搅得内心躁动难平。

    正在蓝醉木愣愣盯着尸体聚精会神思考前因后果的时候,却见那具没了头颅的荫尸被卸掉大半的肩膀竟轻轻一耸,前塌的姿势微微向后撑了起来。

    ☆、第260章

    刚开始时蓝醉还以为灯光昏暗,自己看错了。但随着尸体关节耸动幅度增大,蓝醉不可能再自欺欺人,背心顿时炸出一身白毛汗。

    最初会钻到墓里去发死人财的,都是些最穷困潦倒的下九流人物。墓中机关建造所费不菲,非侯爵难以承担,多数人也寻不到这等大墓。但墓中最危险的却不是这些罕见的机关死物,而是防不胜防的起尸粽子,不论贫富,只消死者怨气加身,抑或风水不佳,就有可能形成死而不僵的尸僵,遇到活人阳气就起身扑人。虽说有黑狗血朱砂墨斗等物能克邪,但在战荒连绵的时代,这些再平常不过的事物也不容易寻到,人却是饱了这顿没下顿,一旦扒拉到墓室便如狗见热屎,一刻都等不及,于是就有些百无禁忌的莽汉,徒手冲进墓里碰运气。运气有好有坏,运气差的真碰到起尸也不可能坐以待毙,敲碎尸体颈椎骨能制止起尸也就这样瞎猫碰到死老鼠地被一众盗墓贼发现了。

    只是后来盗墓者众,逐渐成了体系,觉得这做法太损阴德,而且尸僵力大无穷浑身尸毒,冒险去拗脖子显然有些吃饱撑着找死的意思,渐渐没人再用,但这个常识却流传下来,直至今日。

    所以见到削首的尸体,蓝醉压根没想过会诈尸的可能性,突然见到这么一具与众不同的个性粽子,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但她毕竟经过大风大浪,在出过一身白毛汗后,逐渐缓过神来。这尸体手脚都被玄铁链子绑着,就算不合常理要诈尸,又能诈到哪里去?难不成还能手撕了这青铜大鼎?

    有了这层底气,蓝醉心一下就安定下来,踱到鼎边,偏着脑袋看尸体折腾。

    尸体被固定得很牢靠,只余下几个关节能动,像是个濒临报废的机器人,这扭一扭,那弹一弹,动作很不协调,白色的一丛细丝从半卸掉的肩膀关节处飘飘悠悠探出来,虚空中来回戳了几下,没探出个所以然,又缩回枯涩的皮肉里,尸体却不消停,那几个关节扭曲摩擦,跳霹雳舞似的,被蒙筝拆得只余下一点韧带半块皮的肩头歪了两歪,彻底错脱,半边身体自己一歪滑进尸液里。

    蓝醉:“……”

    她这下恍然,作怪的不是尸体,而是尸体里的那个东西。

    这个东西自己不能怎么样,却能通过缠绕骨骼关节控制尸体诺亚星空下。

    至此,蓝醉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总觉得外头那些锲而不舍围住他们的粽子不大对劲了。

    从她去试探粽子开始,就觉得这些粽子有点耿直过头,对于外界骚扰不管不顾。后来被粽子三面合围追老鼠似的追了一路,那时候满脑子地疲于奔命,现在回想,贯通内外城的地下甬道面积宽广,就算有异香能驱动尸僵诈尸,他们无非五六人,阳气血气再重也重不到能扩散整个甬道殿堂的地步,那些粽子怎么能那么准确地定位对他们围追堵截?甚至在他们躲到内城宅院里以后,这些玩意儿还锲而不舍地越过花坛吊桥把他们团团围住?

    仔细想想,对外界的骚扰反应也好、甬道中三面合围的追赶也好、甚至包括现在的合围,都不像是没有神智的普通粽子能做出来的事,倒更像是群居性生物碰到猎物时的捕猎行为。

    轰破那些尸体脑袋,尸体如普通粽子一样应声而倒又怎么说?

    蓝醉木然望着尸体只露出一个角的微隆腹部,回想那些尸僵样子,没大腹便便的印象。如果尸体里真有这种蛋寄宿控制,不在肚腹,还能在哪呢?

    脑袋里?

    一枪过去,汁液碎骨横飞,也没人会去细看倒下的粽子脑子残渣是红白脑浆,还是装着某种不属于人的异物。

    瞬间想通其中种种关节的蓝醉没觉得安心,反而又狠抽了口丹室里滚烫的热气,烫得鼻腔粘膜里一阵哆嗦。

    白素荷和蒙筝受经历限制,对粽子的理解还是不如蓝醉,不过看她脸色阵红阵白,猜测也不会是有好事。

    “把剩下三个鼎打开。”蓝醉这次连烧都懒得烧了,直接上鼎盖罩住那具犹自扭动不休的无头躯干。

    余下三个鼎,两具尸体一只蛋。

    两具尸体和前一具一样,都是男尸,胸口平坦肚腹微隆,那颗大蛋蠢蠢欲动,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一个生物群中为了繁衍生息,有公有母,蓝醉分不清公母,也没弄清它们繁殖体系的意义,只是站在七樽鼎中央,失魂落魄地发呆。

    最有可能的地方还是没有夏若卿的尸体,娑婆教人究竟把她丢去了哪里?

    如果真是被吞噬干净了,她要到哪里去找那枚封着君漪凰的戒指?一寸寸翻箱倒柜吗?

    蓝醉可以心平气和地站在四樽火炉中央当烤鸭,蒙筝却是忍不住,在翻过两侧药柜无果后,伙同白素荷一左一右,把人强架了出去。

    三人被烤得口干舌燥,身上带的那点水早就灌了个底朝天。匆匆奔到最后一条甬道尽头跳出去,毫不讲究地提起容十三水壶,轮流喝得一干二净。

    容十三盘腿坐在地上,诧异地看着三只头冒蒸汽地新鲜小笼包把自己的配额饮水吧唧得一滴不剩,很有些无奈。

    “你们刚刚洗完桑拿吗?有这种好事怎么不叫我。”话是调笑,容十三的脸色却并不太好,说话同时又低头去看他膝盖上的纸。

    缓过来的三个人这才有时间去打量四周,这一间与其余两间又不一样,非石非砖,四壁连顶都是与通道里一样的铁片活页,面积不大,墙面上每隔尺余距离就有一方凹陷,里面放着一段双人难合抱的树干。树干皮纹细腻,犹如蛇纹,与他们截断的柯木陀尾须模样大同小异。每段树干前还供了个小案,上面放着方方正正颜色深沉的木头匣子,大小不一。

    三人满头雾水,这阵仗怎么像火葬场里停放骨灰的骨灰房?

    “这里是娑婆教历代教主归骨地月光嫁纱(gl)。”容十三淡淡给她们解了惑,又一指他旁边一打纸张,“长生城的平面城建图。”

    大惊后是大喜,蒙筝抢先把图纸抓在手里,逐一查看。容十三说是平面城建图,其实不止是总体城建分布,这些图纸里还囊括了一路过来瓮城、外城中的机关分布、结构图,内外城每栋建筑功能、剖面图,细致无比,全部用北燕文标注得明明白白。

    可以说,这些图纸在手,长生城就是具被扒得□□的婴儿,任意由人摆弄。

    蒙筝的手在微微颤抖,挑出内城的平面城建图在地上展开,趴在地上在繁复的图文中寻找城中密道分布。

    白素荷听见找到城建图也很高兴,没人想死在这座阴森森的鬼城里,这是他们的一线生机。

    有两个人围着图打转,蓝醉不打算再加上颗脑袋去凑热闹,蓝醉现在的关注点在容十三身上。

    按理说抓到救命稻草,容十三该高兴得发疯,正常反应是抱着一打图回隔壁跟她们撒欢儿嘚瑟一顿,就算他良心发现不愿意打扰蓝醉‘报复’,也不至于表现得这么冷静淡定。

    一般这货露出这表情的时候,事情都不大妙。

    “你怎么了?”蓝醉压抑下自己烦心事,小心翼翼戳戳化身木雕的容十三,同时探头去看他膝盖上摊的纸。

    这城里到处是北燕文,他什么时候开始能看懂了?

    瞥过一眼,蓝醉就发现那两只巴掌大的信纸上落的不是北燕文,而是小篆。

    字迹刚劲有力墨透纸背,挥洒自若似闲庭信步,可以想象写这封的人多半是位倜傥与自信并存的豪气公子。

    容十三苦笑着对凑头凑脑的蓝醉道:“丫头,你能不能别这么八卦?”

    “是你八卦吧,居然看人家情书!”

    蓝醉惊鸿一瞥,刚巧看到信笺抬头和第一句:子姝,三月不见,思之如狂。

    这间姑且称为‘祠堂’的房间四壁都设得有长明灯,里面油脂居然还没干,容十三进来时全点着了,把整个屋子照得亮堂得要命。刚才蓝醉环视一圈已经发现有一个占地较其他灵位宽一倍的‘树干’前的木匣子被打开了,那些城建图纸和容十三手上的信估计都是从里面掏的。

    蓝醉立刻对地上这个表情一本正经的偷窥狂鄙视起来,叫她白担心一场。

    “你自己稀饭吹凉了吗?来管我闲事。”容十三没好气道,匆匆把信笺叠好,连同脚边的好几封全部揣进衣兜。

    蓝醉:“……”

    看过不算还要拿是什么变态嗜好?

    提到隔壁的事,蓝醉懒得再跟容十三纠缠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把夏若卿尸体并不在以及她的发现推测统统向容十三说了一遍。容十三听完,脸色更是凝重。

    如果真是有神智的群居性活物在控制尸体,难对付的程度比起原来岂止增加千百倍!

    “出去的密道找到了。”

    白素荷把蓝醉和容十三勾到地图边:“内城的建筑群分五片,我们在这,叫枢密院。密道入口在长生殿里,也就是城主的居所。”白素荷的手指顺着一大片建筑物滑动过去,“距离不算远,按图例折算是一千二百米。但是内城的地下没再修筑暗道,只能走地面,你们有什么打算?”

    ☆、第261章

    四个人,七颗眼珠子,乱七八糟地彼此溜来溜去,就是没人吱声。

    “既然都没主意,先上去再说。”白素荷见状无奈总结。

    这房间往好了说是祠堂,往不好说就是个群葬坑,四壁的树棺里装的都是尸骨。虽说一行人里没有胆小的,但被一堆尸骨四面八方虎视眈眈的感觉实在不怎么样。

    他们在密室呆的时间不短,爬出洞来,就看容玖在书阁门口变成一只大陀螺,原地转个不停。

    “总算上来了。”看到四个人全须全尾地出来,容玖舒了口长气,“再不上来我还以为出事”

    容玖话还没说完,就被容十三兜住肩膀后脑勺挨了一巴掌,“闭嘴,你姓乌吗?”

    “干嘛打!

    容十三眼神一抡,硬生生把容玖的反抗抡了回去,就着姿势靠到容玖耳根:“找机会出来,有话说。”

    容十三的声音压得很低,显然不想让蓝醉她们听到。容玖莫名其妙,迫于某人淫威不敢多问,默默点头表示听到了。

    折腾一圈把存储的精力又消耗得七七八八,其他三人都没注意到这兄弟两的小动作。容十三嘱咐完,一脚把人踹开,兀自哼唧走调走到半天高的小曲逛回屋里。

    没找到夏若卿的尸体,虽说手里有了城建图纸,一时三刻也拿不出个主意脱身,所有人的兴致都不高,围着火闷闷不做声。容十三歇了会,借口要放水,溜达闪人,容玖眼神一闪,随口道他也要放水,跟着窜了出去。

    到了门口左右张望,容玖就看到容十三站在院门口的阴影下朝他打了个手势,随即笔直穿过门又没了踪影。

    装神弄鬼,神神叨叨。

    容玖对这位时常不靠谱的哥哥兼代族长嫌弃了几秒钟,还是认命地追了上去。

    直跟过两重院落,容十三才停下步子。这地方与外面的粽子海只有一墙之隔,容玖听着那些青蛙似连续不断地喀喀声,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往外冒,嘀咕抱怨:“不是你打招呼不让靠近墙边吗?”

    “长话短说。”容十三转过头,脸上彻底收敛了平时的玩世不恭,没理会容玖,沉声道:“等会我先走。我会引走一群粽子,你们趁着空缺赶紧离开。到了地道那也不用等我,我要单独去个地方办点事。上去后劝她们先回莫克补充食水再回来处理君漪凰的事,有了城建图再进城比这次容易得多,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不要死耗在这。至于热依木和坎吉……如果粽子追得太紧甩不掉的话,热依木可以放弃,明白我的意思吗?”

    看到容玖震惊的眼神,容十三微微皱眉:“我知道你没见过这种阵仗,难为你了。但是她们三个都伤得不轻,不能多带累赘。依照热依木的伤势出去也未必活得了,必须从全盘考虑。坎吉那小子很会找水源,你们只要顺着水源走,顶多多绕几个圈。骆驼藏在山夹缝里,那是实打实的山地,应该没被陷阱牵连。有骆驼和骆驼上的物资你们活着回莫克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我走了以后队里就剩下你一个男人,好好护着她们听到没?她们要有个差错,小心我回去揍你!”

    容玖没来得及应对容十三的威胁,他从这两段话里抽出一个中心思想,整个人都惊呆了:“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容十三:“你们走的时候留一峰骆驼给我,水和食物不用多留,仅你们用,我出去后在城里等你们。”

    即使容玖历练不丰也知道容十三这话是瞎扯了,如果热依木真呜呼哀哉,他们回不回得了莫克是一回事,回去要多久也是未知。这一来一回这么多变数,谁说得准?再说容十三一个人留在这阴森森的鬼地方想干嘛,没事遛粽子?

    “我去泡花姑娘,你们别碍事。”容十三似是看穿容玖的疑问,脸上挤出一团十分猥琐的笑,回道。

    容玖:“……”

    这货果然正经不到三秒钟,他这么欠到底怎么从五哥手底下活过来的?

    “十三爷,你这是某国电影看多了,想试试当孤胆英雄的滋味吗?”就在容玖纠结要不要踹容十三两脚的时候,一道声音顺着门洞传过来。

    蓝醉双手抱胸站在那,冲着容十三眉梢轻扬,表情不善:“动春心泡花姑娘是吧,不如让我一起去看看嫂子?”

    容玖眼睁睁看着容十三表情瞬间从恶言厉色化作谄词令色,变脸一样对上蓝醉:“丫头,你怎么在这!”

    “看你们两放水放这么久,怕不小心掉粪坑里,跟来看看。”蓝醉皮笑肉不笑,“十三爷,我跟你是一个行当吃饭的,你那点小动作瞒得过白素荷她们,瞒不过我。你当我们是什么人?你觉得我们等不到你就会干脆地甩手走人?你既然这么看不上自己的小命,干嘛不开诚布公跟我们摊开来说?”

    “……”容十三难得地哑口无言,只能冲蓝醉挤出满脸谄媚地笑。

    “是为了那些信?”蓝醉淡淡道,“你要不想说是怎么回事,随便你。就按你刚才的打算,小玖带着白素荷他们先走,我跟你去,多个照应。”

    “我没把握。”容十三叹气,“有个万一,君姐的事怎么办?”

    “有白素荷在。漪凰的事是事,你的事也是事。莫非在你眼里我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货色?”蓝醉皱眉。

    冲着蓝醉的眼神,容十三本来堪堪点了下的脑袋迅速摇成拨浪鼓。

    “那你又把我当什么货色?”冷冷的声音响起,蓝醉一愣,转头,看到白素荷满脸愠色。

    容十三摸了下自己鼻梁,苦笑地知道自己的计划是彻底打水漂了。

    被抓包回屋的容十三很老实,他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既然瞒不住就别浪费时间,不如从头到尾吐干净。

    “越子姝,是娑婆教第六代教主,也是长生城的筹建人和设计人。”容十三停顿片刻,才接道,“她在继任娑婆教主之前,是娑婆教的神女。不过历任娑婆教的神女生长的地方都不在北燕,而在南越。”

    南越?

    蓝醉有点印象,那似乎是位于南洋的一个小国。

    “南越情况和北燕有点相似,也是政教双立的国家。南越里的教宗世代由涛族族长担任。”

    听到这里,蓝醉猛然醒悟:“你是说他们在互相交流魇术和蛊术?”

    “对,南有神女,北有圣子。”容十三冷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搭上线的,但双方都会养送一批本族的孩子到对方那,以养蛊的方式任由他们自相残杀,最后只留一位,成年后回归本国,考验合格后承继教主位。”

    “这个越子姝就是那一代的神女,但她的性格很跳脱,生平痴迷机关异术,不甘心直接回北燕被绑在一处,在从南越回北燕的路上溜了,想试一试浪荡江湖,然后她就遇到了一个男人,姓容,名席。”

    其余人并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光听到这姓氏,已经猜到了大概。

    一个对江湖充满向往的花季少女,一位风度翩翩的倜傥公子,金风玉露一相逢,还会有什么后果?

    “容席的风水堪舆术很厉害。”容十三漠然道,“虽然族谱里不愿多提他的事,但还是留下了句‘千山过而无所遗’。只要得到墓穴的丁点消息,他就能根据山水走势找出来,无往不利。容席和越子姝结识以后,因为越子姝痴迷机关术,容席就千方百计为她去找传说中的机关奇书《鹊桥记》,而且他真的挖了出来,送给越子姝作定情信物。”

    “有的事情信里没写,不过也猜得到。这么个痴情能干的男人陪在身边,越子姝很快动了心,甚至不顾娑婆教神女的身份,珠胎暗结。之前越子姝一直隐瞒着自己身份,直到发现自己怀孕以后,她才不得不向容席彻底交代。”

    “娑婆教并没规定神女不能婚配,换作其他人大不了跟越子姝回北燕,继承教主后有的是荣华富贵。但容席偏偏是容家人,容家表面上是江湖世家,但那个年代烽烟四起,没有庇护不可能安稳立足。所以容家暗地里隶属西蜀,四处盗墓的所得大部分充作西蜀军资,跟西蜀皇族关系密切。而北燕和西蜀因为历史原因世代仇敌,容席如果要跟着越子姝回北燕,势必要跟容家决裂。”

    “容席听到越子姝的身份后犹豫了。”说道这里容十三一声冷笑,“而且这个男人做了一件非常没担当的事,他第二天不告而别。”

    “越子姝身怀有孕,身份摆在那,不可能只身进西蜀冒险去容家找人。她当时找了一段时间后,没办法只能自己回到北燕,把孩子生了下来。”

    “如果事情到这里也就算了,但越子姝对容席念念不忘,不断派人找他。她不能离开北燕,就亲笔写了书信交给亲信,让亲信只要见到人就把书信交给容席。信里都是对往事的回忆和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的,希望能用情意感动容席,让容席去北燕见她一面。”

    “一直找到孩子两岁多,容席忽然主动去北燕见了越子姝。当时越子姝还以为他想开了,欣喜若狂。没想到容席在北燕呆了没多久,又不告而别,这次还把孩子给带走了,只给越子姝留下一封信,说他在墓中中了异毒,没了生育能力,这个孩子毕竟是他的骨血,他只好出此下策,望越子姝莫怪云云。”

    容十三说到这,在座所有人脸上都是满脸嫌弃。这男人真是渣男中的个中翘楚,把孩子从当娘的身边偷走,还请人家当妈的别见怪多体谅?

    这他娘的什么逻辑!

    ☆、第262章

    容玖忍不住捂脸:“我能不能暂时不姓容?”

    “我看到信的时候都惊呆了,知道容家有个不要脸的,但没想到不要脸到这地步。”容十三苦笑,“在座的都不是外人,容家那点破事你们都知道,这就是由来了。孩子被抱走,越子姝气得发疯,不管不顾冲到蜀中去要人,大闹了一场,容家这才知道容席在外面干的好事。不知道到底是容席没回容家,还是容家拉不下脸面把人交出来,反正容家矢口否认孩子在容家。越子姝再能呼风唤雨也仅限于北燕,最后怒火攻心,临走前对容家下了咒,扬言道想解咒容家就把容席和孩子送到北燕去,否则容家世世代代不得善终。”

    “以容家的背景和本事,肯定丢不起这个人,就算处置容席也是自己家锁好门上家法,不可能把人交出去示弱。”蓝醉对容家的作风很了解,猜测道,“当时魇术和蛊术还没断绝,会的人不少,容家三教九流人脉广,多半自己找人解了,却没解干净,时间长了咒术反噬,发作的时间才会越来越早?”

    “信上没提这茬,不过我猜多半是这样。越子姝等了几年没等到孩子,又写了几封信送到容家,威胁说她下的是混合了魇术的蛊,没有娑婆教的神仙果,就算有上天入地的本事都解不了她下的咒。容家却高低不接招,连信都不接,原样退了回来。”

    蓝醉轻叹:“容家吃软不吃硬,如果越子姝轻言细语求上一求可能还有戏,她这一威胁,容家肯定装死到底撸爆末世。”

    “能在一群孩子里活到最后的姑娘,性格会软到哪去。”容十三默然,“这事确实是容家做得不地道。后来拖了十多年,越子姝彻底死心,把全副心思放到娑婆教上。容席送给她的那本《鹊桥记》还在,她按着书上的机关筹划出新的长生城。不过我猜她虽然喜欢机关术,但所学太多事务太杂精力有限,最终长生城的机关只浮于表面,没能参透其中精髓,我们才能轻松破解过关。”

    轻松?

    在座人互相看了眼彼此的狼狈不堪,没出言反驳。

    “所以你是打算去找信里提到的神仙果?里面有说在哪里吗?”

    “信本来是送给容家看的,怎么会提及。”容十三摇头,“不过我猜娑婆教把柯木陀护得这么好,柯木陀就是他们的神树了,神仙果可能是柯木陀的种子或者果实。”

    “我只看到柯木陀树枝漫天爬,去哪里找它本体?”蓝醉蹙眉,“而且信里肯定也没提神仙果怎么用吧,生吞还是水煮?既然娑婆教的教主都是从涛族接回来的,要不要再回去翻翻看其他教主的贴身物件里有没有相关的?”

    “我把相邻越子姝的几具树棺前的匣子都开过了,越子姝是最后一个从涛族接回来的神女。没多久后南越灭国,涛族失踪,魇术从此失传。不过我在这地图上看出那么点意思,你们看,内城面积不大,可说寸土寸金,但是这地方”容十三指尖指向与长生殿密道横向距离的一个地方,这地方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标注,凭空缺了一个角,“这内城原来是个河中岛,我看过河道地图,宽度没太大变化,这处的前方也没阻碍,按常理在这里水流不可能出现漩涡回流,这块也不该被水流刷出个缺。但我不确定这是本身地形缺角还是另有乾坤地图没标注,很没把握。这地方有什么我们姑且不谈,先说现成的。没外面那群鬼东西我们还能过去看后谨慎计划,但是我们一出去它们肯定追着我们满地跑,这前面要是有机关阻碍或者是条死路……”

    容十三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还会有第二种结果吗?

    “我去。”白素荷睨了容十三一眼,“你闭嘴。”

    容十三:“……”

    “……白姐去哪,我也去哪。”蒙筝有些委屈地抿嘴唇,跟着表态。

    “我你不用看了,再瞅我抽你。”蓝醉恶狠狠盯着容十三,“有脑子想这个,不如想想怎么出去。”

    “这院子……两边靠悬崖,你们……为什么不从那悬崖爬出去?绕开这一段……再回地面。”说话的人气息奄奄,一句断几截,蓝醉一呆,抬头望去,居然是热依木。

    蓝醉一呆,猛地跳起来。

    他们一个个绞尽脑汁想的都是怎么从正面突围,却忘了这地方没有密道,却天生就有第二条路的!

    主厢后是一个独立的小院,供主人求清净独自休憩时用的,院子里小桥流水珊瑚树,很是别致,只是如今珠玉蒙尘都破落了,唯有假山屹立不倒。蓝醉三下五除二爬上假山,勾头去看,一下就知道有戏。

    墙壁外沿氤氲迷蒙,尽是轻轻浅浅的蓝光,不知是天生还是人为,长满了柯木托的分枝。这些分枝止步于墙下一丈,在感应到蓝醉的存在后就抬起它们无以计数的须根,自下而上轻轻摇摆,五指恍然,像从幽冥地府伸出来的幽幽鬼爪。

    蓝醉趴在墙头眼珠子转了两下,啪嗒跳下来,对容十三道:“我们没必要去你说的那地方碰运气了,不是要找柯木托的主干么,让它自己带我们去。”

    “你的意思是……?”

    “我们没带登山镐,这下面的崖壁又被水冲得滑溜,徒手攀不了多远,风险还大和外星美女同居的日子。柯木托不是饿疯了,那咱们干嘛不发个善心主动送上门?至于牙口够不够硬吞不吞得下去,就各凭本事了。”

    白素荷和蒙筝一听,觉得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她们先前被追得那么狼狈无非是没找到克制柯木托的办法,现在知道了它的弱点,还怕它作甚?

    一旦有了主意脱身,在场都不是拖沓的人,纷纷回头收拾好自己东西,知道面临的或许是场大战,个个吃饱喝足养精蓄锐。蓝醉处理完一切,却没去睡,走到热依木面前,露出有话要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表情。

    “不用说了,我留在这。”重伤打击之下的热依木一改以前的瑟缩胆小弯弯绕绕,低声道,“我是个累赘,只要你们把坎吉带出去……他还小。”

    “热依木,这里的事怪我。”蓝醉盘腿坐在地上,正色道,“我没考虑过把你们丢下,但是你也听到了,我们不是直接出去——”

    热依木没应声,嘴角却提起一丝阴森森地笑,看向蓝醉的目光满是怨毒。

    蓝醉蹙眉:“如果我真打算把坎吉丢了,没必要和你说这些,出去后随便往哪一放,你能知道?”

    热依木:“……”

    “我们等会会把你和坎吉转移到一个密道里,那个密道里很安全。我们要在这个院子里放把火,尽量吸引外面那群鬼东西的注意力。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你都要看好坎吉,别让他出来,我们如果能活着回来,一定会来找你们。”

    热依木沉默片刻,低低笑出声来:“你如果违背了你的誓言,就算我舍弃信仰,也要化身恶鬼追你千万世,拉你一起永坠无间。”

    蓝醉并没有拦阻热依木的诅咒,没头没脑冒出一句:“你放心,我的千万世都许给她了,舍不得应你这个誓。”

    无论愿意与否,热依木和坎吉都被送到了书阁下的密道里。

    一干人等把房间里木质能搬动的家具全部翻了出来,堆到第一重院落里,在里面混了很多固体燃料,只等火焰一点,足以惊天动地。

    点火是容十三的主意。他听到了容玖做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噩梦,又想起蓝醉提及的在贺兰馥墓中的经历。当时仲叔一把大火彻底迷惑了金豆虫的辨识能力,这才成功把蓝醉她们救出来。对于当年金豆虫操控蒙田尸体的事蓝醉和容十三并不知情,但从机关设置判断当年贺兰馥的墓很可能也出于娑婆教人的手,毕竟那个陵墓本来是为成淮王母亲皇太后准备的,实际上是贺兰馥鸠占鹊巢。成淮王对娑婆教偏信有加,那个墓室里的诸般设置包括黄金树和金豆虫来自于娑婆教并不奇怪。

    容十三觉得黄金树和柯木托很可能是同一种半植物半生物的存在,只是作为一种亚种。金豆虫和寄宿在尸体里的这些圆蛋很可能也有关联,习性或许有共同之处。反正一把火费不了什么功夫,他们要是途中有什么不顺当要舍弃柯木托根须独自行动的话,这把火能吸引到这些粽子的注意掩盖他们行踪,可就帮了他们大忙。

    一切准备就绪,除容十三外其余人都等在小院的墙根处。容十三点燃一根烟凑到嘴边,火机一甩带着火焰飞进木头堆,炽烈逼人的火焰顷刻间冲天而上,卷着无数红星,犹如火树银花,灿烂夺目。

    早在打火机丢出去的瞬间容十三转身就溜了,他熟练地穿过一个门洞,飞腿踢在一块架好的板子上,只听哐当一声巨响,板子一劈两断,被推来斜压在木板上的假山石轰隆隆倾泻而下,瞬间把门洞堵了个踏实。

    容十三有条不紊地到了小院,白素荷和蒙筝率先爬上墙头,白素荷看着墙外深幽不见底的悬崖心里还是有几分打鼓,蒙筝的手适时伸过来紧紧握住她的,两人深吸一口气,再不犹豫,闭目从墙头纵身一跃而下。

    ☆、第263章

    严重的失重感贯穿在白素荷身体里,白素荷以前在白家寡言少语,没人知道她有轻微的恐高症,此次此刻白素荷只觉得耳边轰隆隆滚雷似的巨响一阵滚过一阵,胸口里的心脏早不知道跳到了哪里,唯有残存的一丝理智克制住自己,牙关里尽是血腥味,大概是咬得太过用力把嘴里的肉全部咬破了。

    实际上她凌空的时间并不长,早在出发之前她和蒙筝都换上了干净衣服,把裹得有土灰的脏衣用密封袋裹了厚厚两层。从墙头跳下不过一两秒的时间,悬爬在峭壁下方的柯木托枝藤就挥舞而上,张牙舞爪地把她牢牢绑住,止住了她下坠的势头。但白素荷这时候已经吓懵了,两只眼睛犹自闭得死紧,浑身颤抖,全没了平时的冷静和傲气。

    蒙筝倒是还好,她一直握着白素荷的手,当然能感受到白素荷的异常。这会儿两个人被柯木托绑得跟团粽子似的,她借着柯木托本身泛出的点点微光望着白素荷,很是担忧:“白姐?白姐?”

    白素荷听而不闻,颤抖依旧,一缕血线顺着被咬破的唇角留下来,触目惊心。

    蒙筝一下就慌了,却因为被绑在半空里,没法进一步去看白素荷究竟怎么回事,只能把还能动的脑袋凑过去用脸颊来回蹭动白素荷:“白姐,你睁开眼睛,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人肌肤上的暖意和凌乱的头发不断在白素荷脸和鼻子上乱拱,拱得白素荷痒得不行,几乎一个喷嚏就要打出来网游之君临天下。不过这一打岔,她的恐惧有了少许分散,身体的颤抖渐止,终于把眼睛睁开了条线缝。

    蒙筝感觉到白素荷睁眼,这才把脑袋稍稍后仰。白素荷这次是真吓到了,眼睛里居然蒙了层迷蒙的水汽,面色煞白,难得地脆弱模样,可怜又可爱。蒙筝心中一动,忽然又把脑袋凑上去,却不再是用脸颊蹭人,而是直扑对方薄得近乎凌厉的嘴唇。

    白素荷还没彻底回魂,被吻了都还是呆呆的。蒙筝根本忍不住,对嘴唇的吮吻进一步加剧到攻城略地,舌头撬开微张的薄唇,探入满是血腥气的口中,纠缠着对方舌尖搅成一团。

    “你们两个够了吧!”

    蓝醉是第三个跳下来的,期间间隔不过十多秒,这会刚享受完蹦极的刺激感,被柯木托吊成一坨凤梨,晃悠在两人不远处,亲眼目睹了激情四射的一幕。

    这一刻蓝醉的内心是崩溃的,丫的这两个的嗜好能正常点吗?这种情况居然发情吻得难分难舍?难怪每次遇险再见面她们两个都衣衫不整。

    一对狗女女!

    白素荷神智终于被第三者的声音震回笼,条件反射牙尖咬向蒙筝舌头。蒙筝舌头被咬破了,蛇也似的退出来,也不发怒,依旧把头亲昵地挨在白素荷额头上,轻笑道:“不怕了吧?”

    白素荷:“……”

    蒙筝笑意更深:“白姐,你怕高怎么不说,我可以抱着你跳的。”

    白素荷脸色阵青阵白,死要面子地嘴硬:“我没怕。”

    “嗯,别咬自己了,满嘴的口子。”蒙筝见好就收,不再得寸进尺,在她耳边呢喃道,“有我在呢。”

    蒙筝深谙白素荷弱点,这句话呵气似的吐在白素荷耳朵边,白素荷后劲汗毛都起来了,满脸通红,想抽人偏偏腾不出手,只能用杀人般的眼刀一刀刀割向蒙筝。后者却不知道是被捆得太牢实动弹不得还是故意视而不见,反正就狗皮膏药状贴在旁边,不过动作是老实了,不再蛆也似地拱来拱去。

    说来话长,柯木托实际上是没什么耐性的,一朝得手卷住猎物就往里缩。一回生二回熟,白素荷和蒙筝这次任由柯木托拖拽,并不挣扎。被往下拉扯了一段,及至崖壁边眼看要被撞个头破血流,覆盖在崖壁上的藤蔓却倏然往两边分开,露出与白素荷她们先前被拖进去那个一般无二的洞穴。

    脱离了悬挂半空的境地后,白素荷和蒙筝掌心立刻滑出一把小刀,割破了用胶带绑在手腕上的密封袋。也不见有什么散出来,绑在两人身上的柯木托却见鬼似的陡然一收,风驰电掣地把两人甩在地上。这洞穴里没有尸骨,只有泥土,两人顺势向内滚,让出位置,下一刻蓝醉也被柯木托拽了进来。

    蓝醉之后是容家两兄弟,几人葫芦似的在洞里滚作一堆,爬起来后各自把密封袋里的碎布破衣拉扯出来捆扎在腰上。

    他们为了跳下来时让柯木陀缠住自己,都把原来沾染了灰土的衣服脱了下来,换上府邸主人的北燕旧服。北燕胡服束身高腰,撇开腰上不伦不类的几条破布不谈,确实把几人衬得英姿勃发。

    有克制柯木陀的灰土在手,四周的根藤视他们如蛇蝎,避之唯恐不及。一行人锦衣在身,大摇大摆往洞里闯,很有几分不可一世昔日贵族的味道。只是这番洒脱却没能维持多久,随着前进,他们行走的洞穴逐渐跟其他洞穴合而为一,洞壁渐高渐阔,洞里的柯木陀根须和尸骨甲胄也越来越多。柯木陀生得太密,为了躲避他们很快缠成一片,带动已经跟柯木陀融为一体的尸体如海潮般起伏不定,树影和磷光并动,四面八方鬼影幢幢,堪比修罗地狱都市品花录。

    就算闯过一次瓮城骨堆,还是没人能习惯这种千尸万骨堆积的场景,个个冷汗津津,再也顾不得形象,撩起袍角没命价地拔腿急奔,只想赶紧从这洞穴里穿出去。跑了一段后洞穴开始向内收拢,根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洞壁上一道道外凸青筋似的脉络,地形也一改平直,陡然向上,几如直立。

    幸亏那些凸出来的树脉长得粗糙,能勉强攀附住往上爬。爬上几十步,他们就发现攀附的这片洞壁竟然逐渐变薄成为一种半透明的膜,透过膜能看到外面模糊扭曲的景物,远近有无数条和他们所在的这个‘洞穴’一模一样的东西,泛着荧光静静垂立,这些‘洞穴’最终汇入一片广阔得难以想象的半透明‘树冠’上。

    这场景太过惊骇,蓝醉一时都忘了继续往上爬,瞠目结舌半晌,猛地醒悟过来,如果那片半透明的地方真是树冠,那他们现在岂不就在柯木陀的树枝里面?

    蒙筝抚摸了一遍他们面前这片如水凝结而成的薄膜,低声道:“这东西我割过,一刀就破。我们先出去?”

    蓝醉深吸口气,定了定神:“好。”

    这片‘树壁’比蒙筝以前划的那一片厚些,匕首落下去像是在割一团柔腻的肥肉。在切割过程中‘树壁’轻颤,裂口柔软无措地向两侧塌落,里面不断漫出淡蓝色的液体,任人鱼肉的模样丝毫没有柯木陀根须的凶猛嗜血。不过即便这样,吃过亏的几人也不敢掉以轻心,毫不手软地把‘树壁’割穿,把一条绳索绑在‘树壁’的脉络上,沿着绳子一溜而下。

    少了那层朦朦胧胧的膜,眼前就看得更清晰了。他们挑选的这条‘树壁’恰巧垂在悬崖边缘,探头就能看到一颗至少百人合抱周身泛蓝的参天大树从悬崖下谷底破地而出,不知生长了多少岁月,树冠亭亭如盖,顶端恰恰覆盖到他们所在的这片悬崖一侧。

    他们跳落的地方铺着雕云纹的石板,工艺精美,四向延伸。悬崖上一处外凸如鹰喙的尖角,旁侧有三四根‘树枝’从树冠上幽幽垂落,把那一小片地方照得通透。树枝与石崖紧贴的地方突兀地长出几团不规则的圆球,落在鹰喙上,有大有小。圆球后面似乎还有别的东西,不过被一个特别大的球体遮住了,看不清楚。

    五个人反复揉搓自己眼睛好几次,又掐了自己几爪,这才确认没在做梦。面前这棵树美则美矣,气势也足够震撼,却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偏见在前,总觉得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

    蓝醉甩甩脑袋,低声问旁边白素荷:“白姐,这地方在地图上有标注吗?”

    白素荷摇头:“没有,一路我都看着指北针,我们是朝着西南方向走的,这地方应该就是地图上缺角的那部分,容十三的猜测没错。”

    蓝醉深吸口气:“这棵树显然就是柯木陀了,难道那几个球就是所谓的神仙果?这么大,十三哥你是打算吃一年还是准备在里面泡澡?”

    容十三苦笑,也没想到‘神仙果’会有这么大,毕竟一般人提到树的果实印象里最多不过拳头大小。

    想了想容十三打了个手势示意其他人原地等着,自己走过去。没想到他还没靠近那几个球,先‘咦’了一声,露出很是震惊的样子。

    蓝醉以为有动静,矮身跟着窜上去。等她靠近了,才发觉为什么容十三会有这个表情。那几个球表层覆盖的膜和他们割破的树壁一样,透过透明的膜体,依稀能看到球里包裹着一团浅黄色的油质,油质中还混着一团实物,定睛细看,那团实物有手有脚,穿插交错,扭曲得不成样子。只是这些手脚都异常的粗大,比起普通人的四肢起码肥了一倍,像是人死后呈现的巨人观状。

    容十三忍着恶心伸手碰了一把最近的那个球,球体受力处咕叽向下微微陷出个坑,球体内部平衡被打破,包裹其中的东西荡漾着翻转了下,露出一张死不瞑目双眼外凸的浮肿惨白脸庞。

    ☆、第264章

    球体里的液体防腐效果很好,尸体的脸貌虽然浮肿得一塌糊涂,依旧能隐约辨析出临死前脸上的诡异表情。

    似是惊骇欲绝,眼角却微微下弯,嘴唇上翘,将笑未笑。一张脸同时揉进截然不同的两种表情,极不和谐,令人一看之下只觉得毛骨悚然。

    第4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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