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典狱司+番外 作者:江淮沿岸
正文 第5节
典狱司+番外 作者:江淮沿岸
第5节
“淮委宿醒无言对,春风一度两清泪
寒蝉消声独自愧,云端之人,来世会”
他的眼白非常干净,没有红血丝和盗墓之人的浑浊,黛色眼妆更衬得没有半点杂质,眼睛几乎不动,只有与红戏服相得益彰的红嘴唇一张一合,唱出那些珠圆玉润的句子。
戏毕,陪他走上山顶的庙祭拜。
三拜后他直起身,突然抬眼问我,我们之间有什么值得对方信任的。
“不骗不瞒。”什么都给不了他,一时难过,我只能这么承诺。
【十一夜里魂,十二共一灯。】
这生活就是在不断失去着什么中度过的。
二夫人去世时我正忙的焦头烂额,抽空打发副官去告诉二月红,晚些去看他。
丧父丧妻,白红白的日子,过的也实在是心酸。
不登台也就罢了,不吃不喝守在灵堂。半夜我过去时他正跪在地上,趴在棺前轻轻的睡着,拍拍他的头,他喏一声醒来。
“节哀顺变。”
他先是木讷的看着我,接着两行清泪便不自觉流下来,一如他那时丧父一般。
我摸摸他的前额,如今见一面多不容易,小东西,关于我成婚的事下次再告诉你罢。
那晚说了很多话,拎去的两壶酒被喝了个精光。他迷迷糊糊的样子,趴在我怀里软绵绵的笑着,哭着,充斥着不安。那时我就在想,若有朝一日大权在手,定给他圈一个绝对安全的围栏。当他所有的事情都完完全全在我的掌控下,再无战乱,痛失亲人,自身难保的状况,就连是哭是笑也由我做主时,他就是我的了。
后来的生活过的很是模糊,即使是现在拼命的想也是一片混乱。
似乎是去了一次南京,两次北平。第二次去北平时在新月饭店,以一个正式的方式,追求到了那位大家闺秀,并公众于世。那日似是喝了酒后去的,隔着大堂,对面隔间里的人是什么样子都不曾看清。她父亲需要一个有能力的女婿,我需要一个有背景的人帮助。而我们需要的,便是这么个……隆重又罗曼蒂克的方式。
那些日子没用受过这痴疯暴虐的病苦,我以为那是娶妻的缘故,还暗叹过,那些嗜血的性子,会在将后的生活里,慢慢磨平吧。
突然成婚的消息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震动,至少在北平的日子里我没有接到过他的任何书信。丧妻后他变得越发淡泊,回长沙后第二日就急着成婚,也没有刻意抽出时间去看看他,不知前些日子过得如何,成婚一事没有提前告诉他,不过那样的人,怕是不会多想些什么罢。
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可用“那就将小女许配给你”来商榷。感情像是一种投资,至少你会看他会回报你多少。像是二月红这般的,很少能听他坦露自己真心所想所念,这辈子是听不到他再说句喜欢你了罢。
想来现在能死在这儿也托了那人的福。
交给红老板的喜帖昨夜已送入红府,按他那脾性,最多会遣人带几句道喜的话,从此再不和我这满是刺头的张大佛爷混搅在一起。
成婚之日,满目萧红,我坐在那里,看着新妻蒙着红帕,一袭喜服,血红血红。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尽管是凑合在一起的,我仍旧希望……希望她身上能够有一种能调动我的灵气,和让我平静的淡泊气质。就像……就像……
身子一阵颤。
我在想什么?扫一眼来宾满座,不记刚刚思绪卡到哪里了。抬起头在人群中找着,茫茫然我也不清楚在找什么。
又是一阵颤。
新娘走过来,轻轻把手覆在我手背上,偷偷掀起帕子,惊呼问道:“眼仁充血怎这般厉害?”
低头转着银酒杯,明晃晃,映着一双赤眼。
这感觉太熟悉了,毒瘾发作般,现下需要的是发泄,不知是什么激发了这些念头,颜色?酒精?声音?让我出去杀几个人,倒个斗,或者打一仗……暗劲儿捏上杯子,杯映人影变了形。那班拉乐的二胡声,靡靡不断窜进人的脑子里……一拉,再一拉……声音就这么窜出来了。
暴躁之气从心底腾的翻出来,腾的站起来,新娘受了惊,瑟缩在一边,惊恐的看着我的。
想伸出手将那该死的二胡声掐碎了先,然后……然后……
手停在半空,这是在这般情况下头一次脑子比身体快。
然后该怎么做?往常我是怎么做的?
座下唏嘘一片。
失态了。我突然意识到,放下手,正准备和下面的各位赔个不是,发现情况不对,周遭一片安静,银针落地都震耳。
身体里沸腾的血瞬息温和下来。
他穿过人群,一步一步的走来。身上还穿着末场戏服,带着妆,提着一根花棍,棍里中空夹着一刃快刀,再熟悉不过。
二月红。
原来这半晌都是想在人堆里找到你。
记忆在这时候变得相当模糊,待我反应过来时,新娘身下一片血泊,一动不动,如我期待的那般,血液里灵气散发开,刺的太阳穴突突的跳。
早已听不清坐下何等喧闹,他收了刀,站在我面前。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失而复得的感觉。
看着他蓄长的头发,一面妆半面血,看似甚是哭了。这算哪般,别哭,我什么都给你,别哭,我不结婚了。
后面的人猛地扑上来将他制住,额头咚的撞在梁柱上,他也不挣,血顺着在柱子流下来,紧皱眉头。
心里的火气直往窜,上前将那些人挥开,急忙把他翻过身来,几日不见,身子消瘦了不知多少,靠在红木梁柱上。头面固不住的头发长长散了下来,妆混着血和眼泪,不狼狈,我真想告诉他,二爷,你真美。
我总算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了,这复得的平静和温和。
我捻起他的下巴,他看着我,,似是在叨念别人:
“我二月红,算个什么东西?”
酒楼外面不知哪个不识相的燃起了烟火,半明半昧的映红了他那张脸。那东西升到空中,霎时间爆出漫天祥云。
【完】
新春番外 4
快要挨着房顶的铁栏窗户中透出一竖格阳光,“嘶溜”一声,一缕灰尘从狱顶的缝隙里扬了出来,二月红耳朵动动,睁开眼,直起身来,慢慢回头去看被光漆成软金一样的尘。
狱卒也被铁链的厮磨声惊醒,二月红发着怔,双眼无焦,高墙之外隐约爆竹声,细不可闻,像是来自狱外的梵音。狱卒回过神来,然后尊尊敬敬道一声:红老板,新年如意。
细尘落过阳光之后便隐没的身形,安静的坠落到地上。
“爆竹……”二月红皱着眉清清嗓子,又复回应道:“……万事如意。”
狱卒笑一声红老板好耳朵,若不是之前盘算着年关将至,便是听闻外间爆竹声,也不以为意。二月红软软的笑了笑,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耳朵,眼睛,喉管,说道唱戏这活,少一项都不行。
重新倚靠在椅背上休憩,狱卒多嘴一句:“躺回床榻罢,也能舒展舒展筋骨。”二月红摆摆手,一把沉甸甸的墨发垂顺在椅背一侧,背着昏昏沉沉的马灯,昏睡过去。
想来人若有事后眼,定拍着大腿唏嘘一番,恰新年当头的二月红,一句万事如意大过天,可偏生自己不得好过,知天命者来算算看,狱里人怎只剩不到两个月的活头可讨。
中间醒来一遭,俨然已是下午时候,狱卒见他四下张望,斗争良久,才含糊道张军座今儿个有请帖,戏楼听曲儿,大概是不会来了。
二月红诺一声,心不在焉的起身走了两圈,牢房也就巴掌大的地儿,铁链拽着也走不到哪里,狱卒很放心的埋头在桌上打盹,二月红拖着沉重的铁链,小心翼翼地搬来椅子叠放在张启山常坐的太师椅上,扶着墙爬上去,心里还暗叹,换做从前,这就是翻个跟斗就能站上去的活计。二月红身形很高,上去后稳住身子,铁链已到了最长限度,便垂着手臂靠在墙上。斜打进来的光温温的照在他的前额,眼睛上,深作呼吸,呵气化白烟消融进阳光里,舒服的闭上眼,弯刀片似得眼睫也沾染上一层光晕,打一片阴影在瓷白无血色的脸上。
张启山推门进来时,看到的便是狱卒在下面不住的求情,二月红站在两个椅子上自顾自地轻声唱着一段戏,见他来了也无动于衷:
“说什么真龙下天堂,孤今看来也平常,
此去借来兵和将,带领人马反大唐,
唐室的江山归兄掌,封你个一字并肩王”。
平静完整的唱完最后一个字,二月红睁开眼。狱卒见张启山来了,膝盖都软了下去,连连做解释,说也不好生拖硬拽,站得高万一有个什么闪失真真担待不起,求了红老板很久他都只是唱,不予理会。张启山点点头,挥手示意他出去。二月红侧过头,那片光移在了胸口旁边的墙上,侧脸埋没在半明半昧的阴影之中,安静的站着。张启山摸出烟来,环着胸靠在墙上看他,一时间牢狱里静的成了一场景。
待这支烟燃尽了,天色也沉降成昏昏晦暗一片,张启山沉着嗓子问道:
“怎么不唱了。”
二月红嗤笑一声,胸口都微微起伏:“红某人不唱戏了,忘记了?”
张启山抿抿嘴唇,你只是不愿给我唱罢了。
二月红瓷白的脸,连同鼻头,都给冷风冻出一道红来,一室沉默最终被屋外敲门声打破,张启山转身拉开门,接过一个布袋转身放在桌子上,身后沉重的铁门一时间就晾在那里。
头顶的裂缝里溜出了第二缕细沙,像是狱里小心的崩溃声,沙子落上肩头。
张启山从烟盒里咬一根出来,卷起两只袖子将连在墙面上沉甸甸的铁链打开,半蹲在地上将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铁链冰凉的让他攥了攥拳,这常常是踌躇时的动作,张启山屏住气,不由得将拳头放松,复攥紧,再放松,烟带着胸腔里的热气一齐呼出,眼睛都给熏着眯起来。
“二月红。”从布袋里取出大氅,二月红正过脸看着他,张启山喉结动一动:“披上罢,窗口灌冷风。”
二月红弯腰接过,披好衣裳,困兽般被圈在高地,月色从栅栏间打进来,海水似的拥到身旁,压着人喘不来气。
张启山看着那张半明半昧的脸,想来当年也是用这个角度看楼台上的人,一脸冷清,过去多少年,还是这般一尘不染,像是不会老去一样可怕的停留在原地。张启山猛地吸了一口烟,反手将半截烟蒂丢在地上,他屏住气系,抬起头看着二月红,张开两臂,说道:
“跳下来,我接你。”
二月红瞳孔陡然针缩,心里如大鼓般闷敲,细密的汗濡湿了掌心,胸口的跳动顶动的眼角都要泛红,下面的人用低沉的声音再次说道:“我接你,跳下来。”
像极了一尾红色的鱼,铁链做须,红衣化鳍,扎进沉稳而浩瀚的海里,张启山反手护着二月红的头,一手接住收紧他的腰,深深地皱起了眉,将脸埋在那人的肩头,发丝里,就像一场骨碰骨,血肉相撞时才能停下来的相遇。
张启山垂着头,看着二月红的发顶,动了动嘴唇,觉着该说点什么,映着过年的景儿,像医生说的那样,总不能把事情想法全闷在心里。
“红老板。”张启山放在二月红腰上的那只手攥起了拳,浑身紧绷,开口时护在头上的手心里突然一动,二月红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张启山像是被枪抵着般,松懈了浑身的气力,只得叹口气说道:“……外间有烟火,带你去看。”
终究不是自己的方式,也罢,总会有好转的一时。但愿这般的煞费苦心,能换来哪怕一次双眼对视时的不再尴尬与紧张,哪怕一次再相见时颔首点头,而不是擦肩而过。
张启山知道身后的人定是盯着地面而走路的,不过即便那人的视线落在身上也是冷冷清清,只是忍不住对身后跟着一个对自己生命来说特殊的人而感到的舒服,所得到的那种感觉,跟着自己,对自己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皈依。
“张启山。”二月红停了下来,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看着他,皱起了眉。
二月红凶狠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同一张脸上写着同样的云淡风轻,所以温软的笑和有求于人时的样子都足够让张启山软了心,就是这般模样,总是在最后关头让人溃不成军。
张启山转过头,马灯摇着光,二月红吞咽一下,喉结上下滑动,又清了清嗓子:“我想说……”
张启山攥紧拳,有一种新鲜的预感和冲劲儿,即便不知是什么,即便那人不可能和自己有相同的想法,只是想想他主动同自己说什么,就觉得有难以抑制的兴奋。张启山微微屏住呼吸,只等眼前的人开口。
这时候勤务兵慌慌张张的从远处跑来呼喊:“您的电报!”,二月红迅速的垂下头,终止了对话。虽说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张启山拼命沉住气,可这未免也太过可惜,张启山抬手示意勤务兵原地待命,对二月红说道:
“继续。”
“没什么,下次罢。”
接到电报后,张启山将电报揉成一团,大步离去。
此时的张启山用压抑毒瘾般的意志强迫自己不要回头看,大概这便是最后一次相见罢,可越是这样想,回头的欲望便越是强烈。
就像被晾在那里大开的铁门一样,二月红站在通道里,不由得哆嗦一下,没有狱卒,没有跟着的勤务兵,没有铁链,极适应夜晚的视力一眼就能看得到门外堆积的雪,匆忙的脚印,安静十分的牢狱。
在通道口,二月红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自己可以独身一人站在这里,他下了台阶,站在雪地里。
张启山离开后坐在车里听着探子的报告,脸不变色,只是将拳攥紧了又松开,心里终归还是有些忐忑,刚刚他想与自己说些什么,无从下手也不得而知,想来就觉着可惜,大概都是命罢。
知道了他出了门站在了雪地里,却不知道他现在作何想法,下一步要做什么。张启山从血液里骨头中升腾起一阵疯狂,堪堪能压抑住的程度,那人还没走,只是出了自己的掌控便开始犯毒瘾一般,可终将要学着离开一剂良药,尝试着走向深渊。
二月红走到围墙根下,从大氅里伸出手扶着粗糙的墙面向前走,再走走,就可以到拱门了。左右摇摆的视线,双眼不再像从前那般贪婪的吞咬这个世界,人在绝望时候可以靠着回忆等待机遇,可有些人得到机遇后却总想着为何不安于现状。
他走到了拱门旁边。
张启山极少有将决定权交于他人的时候,手心发汗,指腹冰凉,浑身血气都敌不过这新一年的寒意。
若是自己出逃,能逃到多远?二月红细细的想着,就算藏身在自己知道的几个墓穴中,也只需要几个行家,轻而易举的被搜到,而若是一直不停地朝一个方向走,虽说天亮之前也能走不少路,只是身体大不如从前,能不能撑得下来都是一说。
若是此时二月红能像平时一样冷静的思考,会发现自己一直在带着自己兜圈子,仔细想来也都是借口,总想着出逃不顺,不想如此顺利定是有人故意放水,只要迈出第一步,就能获得新生。
眼下只保持着一副平淡冷静的躯壳,而身体叫嚣着直教人头晕脑胀。
画地为牢将自己束缚住,却不明白等的只是这些年来只要一句的救赎。
这是张启山在军务嘈杂的一日突发起的一个念头:给二月红机会让他出逃。听起来既疯狂又极端,在张启山自己的眼中这便是一个摧毁生活的举动,念头像新芽一般生长,每每想起那张冷清的脸对狱外展现出新鲜神情时,更甚清晰明了。也不是不曾纠结惶恐过,张启山狠下心,堵上性命一般在新年夜的这天终于实行。
提前压住全城的新闻报道,可以让他生活在一个没有舆论的干净环境中,只要他愿意,只要走到有人烟的地方便可得到倾囊相助,若是换不来冰释前嫌,张启山也想过,可以申请调令上前线,保家卫国也算他的方式。
二月红抬起头,像初次见识浩瀚星空一般,不觉广阔无边,只觉自己正在背着这片苍穹出逃,而无论到哪里都是光天化日。
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冬日里的冷风带着一点潮气,卷起垂落的大氅衣摆,连同满头墨发向身前吹去。那人怎么可能给自己逃亡的机会,亡字才是结局,逃怎么有可能。
张启山听闻二月红转身回去这消息时,不可置信的动了动喉结,梗着东西般的难受,起身摔住车门就要回狱里去,身边的勤务兵急忙提醒不妥,这试探意味未免也太过明显,要他稍安勿躁。张启山紧张的原地来回踏脚,身体里的不安和躁动化成一条平静而细水长流的河,安静的淌在滚烫的血液里,平复着一场场的骚乱。而此时脑子里却乱成了一团浆糊,急不可耐的摸出烟盒,心想着抽完这盒烟,差不多就可以去见他了。
狱里冷清的毫无人气,二月红走进去带着冷淡的气息似乎也只是徒增悲凉,爆竹声都要躲着这片土地,这片有人曾为之痴迷,疯狂,绝望过的土地。
地上浮着新尘,二月红站在叠加的两个椅子旁边,积压在心底的情绪毫无预兆的突然爆发,沉着嗓子怒吼一声,推倒椅子砸在墙上,地上,只是忍不住的想要掉眼泪,不知为何,总想痛痛快快为自己哭一场,才好给自己送行。
待到脚下全是烟灰和烟头的时候,张启山摔掉空烟盒,埋头向狱里走。
对自己来说何尝不是新生,带着满身滚烫的血气推开门,又在看到那人时候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用失而复得才觉得恰当:
“走得太匆忙。”张启山卸掉了浑身的戾气,温和的对二月红说:
“新春如意。”
二月红静静的站在那里,头发遮了眉眼,抬起头看了他,动了动嘴唇:
“大吉大利。”
倚着墙,一个人唱着花脸和老生的戏,胸腔里的气韵似乎永远都吐不完:
“讲什么一字并肩王,羞得王勇脸无光。
人心不足蛇吞象,霜雪焉能见太阳。”
狱顶上那道裂缝终于崩溃,碎砖破瓦窸窸窣窣砸下来,露出一片和牢狱颜色差不多的天。就在那片裂缝里看到一条银龙,扶摇而上,万里盘旋,新年第一响爆竹,伴着满城的吉祥如意,腾起漫天祥云。
“去看烟火罢。”
“嗯。”他吸了口烟,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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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的新春篇,再一次写回这种装逼的文风整个人都舒服了,祝大家新春愉快,万事如意!
江岸
一四年马年正月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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