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男奴 作者:梨花烟雨
正文 第5节
男奴 作者:梨花烟雨
第5节
易水与夏侯舒对望一眼,不意外的同时看到对方眼眸中的熊熊怒火:那个该死的卑鄙的阿巴金,竟然还敢派使者来,他也不怕使臣被气红了眼的雪延士兵给宰了,哼哼,主帅都受伤了,谁还会管那些「不斩来使」的狗屁规矩。
「让他们进来。」易水冷冷的声音中饱含着浓浓杀机,让夏侯舒都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心道:嘿,这王妃是越做越上道儿了,怪不得人家国师大人说王爷这次不但有惊无险,还有意外收获呢。
华勒国的使臣风苒和浑泰一脸好奇宝宝的神色走进来,浑泰一见到俊美的夏侯舒,立刻张开嗓子大叫道:「啊,尊贵的王妃,华勒使臣浑泰这里有礼了。」说完就要鞠下躬去。却被风苒一把拉住衣角:「喂,主上派我们来,可不是为了丢人的,你仔细看看,明明是这个人比较漂亮好不好?」
浑泰的眼光在易水和夏侯舒之间来回了几次:「不对,俺还是觉得他比较漂亮。」他指着夏侯舒,倔强的认定他就是王妃,差点没把风苒的鼻子气歪:「我认得他,他是王爷的侍者,浑泰,你眼睛真是有问题了。」
易水可没心思听他们在这里抬杠,慢慢走了两步,他戒备的看着浑泰和风苒:「阿巴金让你们前来,应该不是来鉴定王妃的真假吧?」
风苒尴尬的一笑:「哦,当然不是。」他痴痴看着易水美丽的容颜:「啊,王妃娘娘,恕我多嘴,您这样美丽的容貌为何要掩藏在那么恐怖的伤疤下呢?那简直比冰雪覆盖了雪莲花还要残忍,比」
「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易水大吼,他现在怀疑阿巴金派这么两个白痴似的人来是否要拖延时间,让夏侯澜伤重不治。
风苒和浑泰都吓了一跳,心道这王妃看似美貌温柔,脾气却火爆之极,难怪能在战场上代替夏侯澜指挥将士作战。当下风苒连忙道:「王妃,我们主上虽然擅长千钧箭,但一向不屑在箭上涂毒,这一次实是巧合,这箭拿去的时候,因为太重,卫兵们不小心,将其中两只箭掉落在一堆尸香兰里,又正逢那朵奇花正在育种,其种子的汁液抹在了箭尖上。卫兵们害怕,便隐瞒不报,还是主子回去发现尸香兰凋落,这才严加追问,方得知此事,这不立刻就派我们来出使了。」
「哦,阿巴金是派你们送解药来了吗?」易水冷冷的反问,立刻让风苒和浑泰红了脸:「哦,也不算是了」
「那你们说这些有何用处。」易水不愿再和他们废话,转身就对夏侯舒下逐客令。却听风苒大吼一声:「王妃等等,我们主上说了,只要你们满足主上的要求,解药随时奉送。」
「要求?」易水霍然转身:「什么要求?你们上次要了那么多的粮食丝绸,这回还想要什么?还是粮食,丝绸,茶叶?」
风苒不以为然道:「王妃此话差矣,上一次是乐王爷为了换回奴隶们,才又给我们添了一倍的东西,可不是我们要的」一语未完,看见易水动了杀机的眼神,连忙老老实实道:「嗯,我们主上这一回不要东西了,他想要人。」
「要人?」易水和夏侯舒对望一眼,均没料到华勒国主会提出这么个奇怪的要求,半晌易水方谨慎开口问道:「他想要什么人?」
「他想要王妃娘娘。」嗯,怎么室内的空气忽然这么冷,风苒和浑泰都情不自禁的缩了一下脖子,而在看到易水的眼神后,他们开始后悔接下这趟出使的差事了,干什么就因为好奇心,而不考虑一下脑袋别在裤腰上的后果,呜呜呜,现在溜回去还来不来得及啊。
「王妃娘娘不要误会。」浑泰连忙解释:「那个风苒他不会说话,是这样的,我们主上那日看了娘娘在战场上的英姿,十分仰慕,有心请娘娘到我们华勒国小住几日,我国和雪延不同,没有奴隶贵族之分,百姓们团结友爱,绝对不是雪延这种阶级分明的国家可比。主上说了,娘娘只要到我们那里,就会爱上华勒国,他本来想亲自请娘娘过去,不过适逢王爷中毒,呵呵,就省得他来走这一遭了」刚说到这儿,就被风苒偷偷踩了一脚,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不过已经晚了,只听一个慵懒威严的声音道:「哦,阿巴金越来越能干啊,敢攻打雪延不说,还连本王的王妃都觊觎上了,那么,他本来打算用什么办法请易水?偷偷的来劫持是吗?哼,就他那堪堪上点台面的功夫也敢来这招?」话音落,一直在床上躺着的夏侯澜竟奇迹般自己坐了起来,看向两个倒霉的使臣,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
「夏侯澜你你醒了。」易水兴奋的奔上前去,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之情,现在他已经没心情闹别扭了,关心就是关心,若再扭扭捏捏矜持的骄傲的装出不冷不热的样子,哼哼,对不起,这不是他易水的性格。
「易水。」夏侯澜醒的真挺是时候,连他自己都非常感谢上天,否则,他这个可爱的小奴隶就算现在想对使臣喊打喊杀,i但最终一定会为了自己去阿巴金那儿的。如果说以前他还不了解易水,那他现在可是真正的了解了,而且越了解他就觉得自己越爱他,简直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去爱的地步。
「来人,把这两个使臣拖出去砍了,把人头挂在旗杆上示众,本王要让阿巴金明白我决意与他们死战的决心。」夏侯澜嗜血冷酷的本性终于完全暴露,当他说出「砍了」这两个字时,就仿佛是在决定明天到哪儿郊游踏青狩猎一般自然,那淡淡的语调让夏侯舒都不禁打了个冷颤,易水则愣在那里。
要说这风苒和浑泰,一个是文人一个是武将,他们的能力只有高高在上的阿巴金了解,但他们的活宝程度,了解的人就多了。就看这两个活宝一听说夏侯澜要杀他们,立刻抱在一起痛哭起来,一边嚎道:「王爷啊,你怎么能如此轻易就下令杀掉我们呢?你以为你现在醒了,毒就解了吗?啊啊啊,你太小看我们主上的尸香兰了,那毒会让你清醒与昏迷交替,十天后若还得不到解药,你就会彻底昏迷,三天后魂归离恨,除非有你们的国师游敛,否则你必死无疑的。」
想也知道,这番话是绝对打动不了夏侯澜的,风苒和浑泰也没想打动这个现处在极端嫉妒中的男人他们要打动的,是另一个人。
果然,就听一声「慢着」,易水斥退了两个上前来执行命令的兵士,然后紧紧盯着他们:「你们说得都是真的吗?」他想要走到这两人面前,好好审视一下他们的眼睛,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可惜夏侯澜生怕他飞了似的,明明虚弱的手臂却如螃蟹的两只钳子,死死巴着他不肯放手。
「当然是真的,否则我们还敢过来吗?我们又不是活够了。」风苒和浑泰同时松了口气,看来小命保住了。老天保佑。
「来人,请两位使臣先下去用饭,打扫出一个帐篷让他们居住。」易水果断的下令,听得夏侯舒不住点头,夏侯澜却是满脸不高兴,真是的,难道自己受了伤,王爷的威严就被漠视到这种程度吗?连宰两个敌国使者都没人听他的了。
「易水,为什么不让杀他们,他们是敌国的使者,而我是向来不管什么两国相交不斩来使的狗屁规矩」他不满的絮絮叨叨。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真正身份的?」等到使臣们被不甘不愿的拖了下去,易水转身,面对还在哀叹自己大权旁落的夏侯澜,忽然就问出这一直搁在心中的疑问,他目光炯炯的盯着对方,似乎要把他盯出一个洞。
「哎哟,我忽然觉得肚子很疼。」夏侯澜捧着肚子哀叫。唉,能避一时就避一时吧,他的小奴隶,哦,不,现在应该改口叫小王妃了。相信他是绝不愿意听到自己的真实答案的。
「别给我装。」易水气极,这家伙的眼睛里明明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他一把揪住夏侯澜的领子:「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夏侯舒在二旁看的冷汗直流,这要是真当了王府的女主人,王爷的日子想必不会是那么好过了。
「啊,水儿,不对,是爱妃,爱妃,轻点轻点,我喘不上气来了。」夏侯澜抓住易水的双手,表面上是在挣扎,其实是不住的抚摸。这无耻的色狼举动险些把易水气昏过去,这都什么时候了,这混蛋竟然不忘占便宜,口头上也不肯放松。「你真欠揍是不是?」他挥起拳头:「快说,别逼我动手打病号。」
夏侯澜看着他气红了的俊俏面庞,心里竟然一阵温暖,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其实从那天晚上我就知道了,爱妃,不是我慧眼如炬,实在是你本性率真,因此太不擅长伪装,方被我如此轻易就试探了出来。」
这句话的效果是很惊人的。易水和夏侯舒的脸色都好看不到哪里去,夏侯舒是吓得,而易水则是气的,并且明显被他这番话打击到了,只知喃喃的重复着:「你说你说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了吗?」
当夜,正在巡视的士兵们在某一个时刻忽然听到一声震天怒吼:「夏侯澜,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然后便是一阵慌乱:「啊,易水,别冲动啊,别想杀他不是这个时候」
「啊啊,爱妃,本王还有伤在身啊,哇啊,别朝那儿下手,疼死了疼死了,箭刚拔出来呢」
夜幕中的星星一闪一闪,似乎也在会心的微笑。夜,很长;而故事,也远没有结束。
第七章
「阿巴金是什么样的人?」大帐里,易水仔细为夏侯澜包扎着箭伤,一边淡淡的问。
夏侯澜着迷看着心上人的侧脸,却不敢有任何逾距的举动,心里这个痛苦啊。此时听见易水问话,忙回过神来,仔细想了想方道:「这人到是块皇帝料子,为人也爽侠,我与他也曾有过相交,若非两国立场在这里,此人当能成为你我之好友。只是他的国家虽大,却多是草原森林,良田极少,因此方把主意打到咱们雪延头上。论理,他的国家倒也不穷,只是为人君者,总要为后代子孙千秋帝业做打算,这也怪不得他,恨只恨他竟敢暗箭伤你,最可恶的竟然还打上了你的主意,哼哼,我夏侯澜的王妃,他也敢妄想哎哟」冷不防伤口被易水重重的一按,登时狼哭鬼叫起来。
易水不为所动:「这么说,除却贪心侵略这一点,他也算是个一诺千金的君子了?」
夏侯澜点头:「那当然,能得我赞一句的人,怎会是出尔反尔的小人之辈。」他猛然停住话头,双目紧盯着易水;「你不会是想用自己去给我换解药吧?不行,我绝不允许,我」
「你想的倒美呢。」易水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不过是找些话和你说,省得你眼珠子骨碌碌转,老打那不良的主意。想让我为你去送死,呸。」
他这样说,夏侯澜不但不怒,反而高兴起来,一把搂住着他道:「佳人在怀,本王哪里把持的住哎哟」
易水哼了一声,拍了拍手,看也不看他哀叫的样子,冷冷道:「该,再让你管不住自己个儿。」说完转身出帐去,叫夏侯舒进来伺候。
专门为华勒使臣准备的帐篷里,风苒和浑泰正在互相埋怨,顺便打打嘴架磨磨嘴皮子,以便将来和主上阿巴金在大殿中斗嘴用。一想起自己「和蔼善良」的皇上,浑泰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抱着风苒便开始数落阿巴金的好处,可惜那家伙的好处实在太少,说来说去只有一条:他不会动不动就说要宰了他们。就这好处,还是相对夏侯澜而言的。
正拼命在这里绞尽脑汁替主子歌功颂德呢,就见门帘一掀,易水身穿戎装,腰带佩剑,昂首挺胸走了进来。往那里一站,格外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再配上那张美丽的面孔,就尤其显得英姿飒爽,光彩照人。
风苒和浑泰眼睛差点看直了,心道自己家主子非要这王妃娘娘过去到底是何居心啊,甚至不惜利用人家爱人的伤势,连那么珍贵的尸香兰解药也甘愿奉献出来。难道真是他长了千里眼,老远望见人家多漂亮了,起了不良意图。嗯,想一想主子素日的为人,这个可能性非常之大。他们华勒向来一视同仁,没有主奴之分,易水到了华勒国,就算做上妃子皇后,相信只要看到他的人都不会有异议,然而一想起夏侯澜,两人立刻觉得后背上开始丝丝的冒着冷气,连忙把这大不敬的想法给撇到一边,风苒干笑了几声:「那个王妃娘娘。您该不会是来杀我们的吧?」然后拼命的往角落里缩了缩,巴住浑泰悄声道:「如果他说是,你就直接和他拼命,你是武将,应该战死疆场,知道吗?」
易水冷哼了一声,心想就这两人,还战死疆场呢,他们的主子也太没眼光,这明明就是两块叛变的材料。
「我不是来杀你们的。」易水抽出佩剑晃了两晃:「但是你们如果还敢继续喊我娘娘,我倒也不介意拿你们的脖子试剑,看是脖子硬还是剑利。」话音刚落,风苒已经满脸堆笑的凑了过来:「大人您有什么话就吩咐吧,这试剑嘛,就不必了。」
易水也没心思和他们说笑,脸上堆满了乌云:「那个尸香兰的解药阿巴金他真的有吗?」他阴沉的问,然后就看见风苒和浑泰脸上露出了那种「果然如此」的欠揍表情。他抬了抬剑,风苒立刻重新换上恭敬的嘴脸:「没错没错,这解药除了我们皇帝,再没人能有,就是你们的国师大人,也断断配不出来,只能通过神迹来救王爷,听说有那种定魂珠,啊,就是给你用的那颗,不过嘛,恐怕也来不及了。」
易水真想敲掉眼前这个混蛋的下巴,但是夏侯澜又昏迷了,而且脸上的蓝色也深了许多,如今都是第六天了,还是无法可想,回京城万万来不及,军医们又束手无策,而军队内也是流言满天飞,再犹豫下去,连易水也控制不了众人的恐慌了。万般无奈之下,似乎只有答应阿巴金的条件。
「王妃娘啊,不,是易大人已经准备答应我们主上的条件了吗?」浑泰也挤上前,哈哈哈,回国有望了,回国有望了啊。
易水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而且眼下没有别的路可走。即便如此,他仍是犹豫了一阵子,才终于点了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收拾一下就和你们走,但是」
他的语气蓦然严厉起来:「你们如果敢骗我,或是不给解药,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了阿巴金垫背,给我和夏侯澜陪葬,你们听清楚了吗?」
风苒难得恢复了上次来的风度,正色道:「大人请放心,我们主上也是一国之君,金口玉牙,答应你的事,岂有反悔之理。」
易水点点头,转身出门,却不料夏侯舒竟然在门外,看见他也不说话,只把嘴唇咬的死紧。他是真没有想到,国师游敛所说的有惊无险,竟然会逼易水走到这个地步。
两人就那么望着,很久以后,夏侯舒才叹了口气:「决定了吗?」
易水苦笑:「不是决定,而是必须。」他看着夏侯澜大帐的方向,手不自觉的握紧。
「去看看王爷吧,他还在昏迷当中,不会知道的。」了解他的心思,夏侯舒故作轻松的开口:「你不会是怕再去见到他后,就舍不得离开了吧?如果真是这样,咱们王爷可能会高兴的无药自愈。」
易水狠狠瞪了夏侯舒一眼,偏着头想了一想,终于还是走进那座大帐。
夏侯澜闭目躺在那里,因为中毒而呈蓝色的脸庞上,并没有什么痛苦的神色,仍如以往那般俊美。易水注目看着他,半晌终于坐在了床边,低低叹了口气。
这张脸,从他被赶出王府起,他就一直努力的想要忘记,可是越想忘记,它在自己的心里,脑海里就越清晰。先前他恨他,所以认为那只代表着刻骨铭心的恨罢了,可是如今呢?如今他还有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说他不爱也不恨夏侯澜,他是可以平静接受分离结局的。明明,自己的心又活了,为了这张脸的主人而活了。
农场上他的死缠烂打,征途中他的忧心忡忡,战场上他的慷慨激昂,还有作为朱日在他身边服侍时,他那时而狡黠时而郑重的目光,他似有意似无意对自己表露出的关心,他明明认出自己却又小心翼翼遮掩着心事的表情,如今都一幕一幕闪过。易水苦笑了一下:何必还要自欺呢,一切都是那么明显,他记着他所有的一言一笑,一举一动,是自然而然,甚至没有经过任何刻意的思考就记住了这些,所有的这一切,都能说明什么,易水很清楚,而他也不愿意再逃避。
「我该再相信你一次吗?夏侯澜,你告诉我,我还敢再相信你一次吗?」执起他的手,易水尝到了嘴边一丝咸咸的味道,他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全身颤抖,那是一种恐惧,一种发自内心挥之不去的恐惧。父母屈辱的跪在屏风后。那块烧红了的铁板,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是的,每次都是这样,当他想鼓起勇气再尝试一下眼前这个人给他的爱情的时候,这些情景就会不自禁的出现在面前,仿佛是给他的一个警告,更像是一个咒语,轻易就箍紧了他蠢蠢欲动的心。
可是这一次不同,他要走了,前面等待着他的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命运,也许这一次便是永诀,他不想再隐瞒自己真正的心意,不想在未知的命运里还留下最大的遗憾。他执紧了夏侯澜的手,身上已是冷汗涔涔,若在平常他会逃开,他会像乌龟一样躲在壳里,再也不给这个男人伤害自己的机会,管他是真爱还是假爱,就是不能给他机会。但这一次,易水执着的看着那双闭着的平静的眼,一点点凑上前。
和自己的战斗是最残酷也是最难取胜的。易水的手在颤抖,身子也在颤抖,甚至连那两办殷红的唇,都抑制不住的抖成了令人眼花的红影。但是但是终于吻上了,他吻上了夏侯澜的唇,用最直接的行动打破了自己给自己下的咒语。
原本只是想蜻蜓点水似的沾一下的,事实上易水的接吻技巧实在搬不上台面,但这是他第一次吻夏侯澜,不知不觉就将香舌深入了一点,这下可闯了祸,就见床上本来昏迷的男人,竟奇迹般睁开眼睛,不等大脑消化掉眼前的事实以及事实发生的原因,他的本能已一把捉住易水,固定住他还有些畏缩的脑袋,将本来被动的轻吻变为主动的深吻。
「唔唔晤」易水惊恐的看着眼睛都红了的男人,该死的夏侯舒,说什么王爷正在昏迷,那现在这活力充沛的家伙是鬼魂啊?他拼命的挣扎着,好在夏侯澜毕竟中毒,此时正是打人无爪咬人无牙的病猫期,总算被他推开,易水恨恨的抹抹嘴唇:「你疯了?干什么用这么大力?」
夏侯澜红着眼睛盯看他,暗哑着嗓音道:「没错,我疯了,我是疯了,易水,我能不疯吗?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长时间,易水,你」他忽然长身而起抱住易水,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我等到了易水,我等到了是吗?你告诉我,易水。」
他的眼泪彻底融化了心中最后一道犹豫的冰墙,易水很想回抱住这个哭得一塌糊涂的男人,可是他不能,分别在即,如果现在就说爱,想也知道夏侯澜是拼了命也不愿让他走得。
正默默想着该找个什么理由骗过夏侯澜,却听他忽然问:「你想去换解药对不对?」他放开易水,直透人心的目光不肯放过爱人眼神里的每一分变化。
易水沉默不语,他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的能力,他有时候甚至怀疑夏侯澜是否会读心术。果然,不一刻就听到他的大吼:「不许,我不许你去,管他什么狗屁解药,我命由我不由天,来人,杀了那两个华勒国的使臣。」病猫发威的咆哮起来。
「夏侯澜,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两个月后的今天,如果战争结束了,你去阿巴金的王宫接我,就算我死了,你也要去把我的尸体接回来,你你愿意答应我的请求吗?」
「易水,我不许你去。」夏侯澜仍在咆哮,却被易水温柔的捂住了嘴巴,他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夏侯澜,你只说,你能答应我吗?」
仿佛受了蛊惑般,夏侯澜竟然痴痴的点了点头:「我一定去接你,易水,我一定去。啊,不对我不许」未等他说完,易水忽然斩钉截铁道:「记住你的誓言夏侯澜,这次,你别再让我失望。」语毕,他手起拳落,将紧抱住他的男人打昏过去,然后一点一点仔细的,小心的掰开那还紧抱着自己的手臂,贪婪的看了这个男人最后一眼。终于头也不回的奔出帐外。
「王爷就交给你了。」出得帐来,易水轻声对夏侯舒道:「我这一去,前程殊难预料,若万一有什么差池,望你和忘月多多宽慰他,时间一长,没什么伤痛是忘不了的。」
夏侯舒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的抓着,正色道:「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易水,我不知你现在如何看王爷,但我跟了他这许多年,深知他是个认死理的人,时间对他来说,有时候并不是良药,反是毒药。若你真想他余下的半生喜乐平安,答应我,好歹好歹保全住自己,平安归来,我,忘月,还有王爷都会等着你。」
易水重重点头道:「放心。你自己珍重。」说完召来风苒和浑泰,三人一起跨上马去,易水忽然冷冷道:「夏侯舒,你且放心,阿巴金若有心反悔,哼哼。我易水可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的伤你千万细心着点儿。」说完,再不婆妈,和风苒浑泰打马而去。夏侯舒在后面目送他们走得没了影子,方悄悄进帐来,心道易水也去了,这两天还不知会有多少流言,于军心甚为不利,看来要趁王爷清醒时,让他露一下面,安抚住三军将士,唯有稳定军心,夺取胜利,才能为只身赴险的易水夺得一线生机。
再说易水,随着风苒浑泰走了半天,便看见雪延最后一座被占领的城郭一一蓝水城。他心中生出无限感叹,对风苒浑泰道:「你们知不知道,这是我雪延边关重镇,攻打东挽的时候,这里是我们的粮草基地,这条道路,我随着长官们也不知走了多少遍。如今,它被你们占领了,不过你们拥有它的时间也不会长,夏侯澜若复原,一定可以将它夺回的。」
风苒点头道:「没错,若说起夏侯王爷,不由得人不说一个服字,我们花了多少时间才打下那几座重镇,结果几场战役一交锋,也没觉得你们的兵士有多厉害,偏偏就都被打败了,害的那些镇子都丢弃掉,如今这是最后一座了,我们主上也说,有夏侯澜坐镇边关,入主雪延是不可能的。」
易水望向他,疑惑道:「既然如此,你们主上为何还要用我交换解药,夏侯澜的毒解了。你们不就是更无半点胜算了吗?」
浑泰哈哈笑道:「公子,这你可就不知道了,那夏侯王爷把你当作他的心肝肉儿」一语未完,见易水的面色沉了下来,他忙尴尬笑了几声,不敢再言语。短短几天的相处,这个素性率真的汉子就察觉到易水温柔和善的表面下,可藏着不好惹的骨头,自己现在逞了口舌之快,一旦他将来成为皇上的贴心人,有的是小鞋穿了。
易水冷笑道:「你是说,阿巴金拿我换解药,只是笃定夏侯澜会因为我乱了心神,不再复从前的勇猛睿智,是吗?」他刀锋一般的眼光看着风苒,看的他遍体生寒,强笑道:「好像是这样的。」
易水摇头道:「若他这样想,夏侯澜就白认得他了。亏他还那般称赞这个人。第一,不给解药,夏侯澜必死无疑,岂不是连一点威胁也没有。第二,阿巴金和夏侯澜是敌人,却也是知己,他当知道,夏侯澜是不会为个人感情而自乱阵脚,叫雪延陷入危险境地的,若他是那样的人,也就不值得我」说到这里,猛然住口不说。
忽听几下拍掌声响起,一个慵懒却不失一丝豪情的声音带着笑道:「果然是夏侯澜的红颜知己,不枉他为你挡这一箭。」
易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不知何时正立在身边,风苒和浑泰连忙滚下马,惶恐的低声道:「主上,你怎可擅自出宫,这样多危险啊!」
阿巴金笑道:「本王想早一点看到王妃娘娘。」说完上下打量了易水几眼。双目中便慢慢释放出万道奇异光芒,看的易水浑身不舒服。再想到解药还在这人手里,不能太失礼,免得惹怒他,只得慢吞吞下马,拱了拱手道:「易水参见华勒国主。」
阿巴金频频点头:「公子请平身吧。」他先前还称易水为王妃。此时却忽然改口称为公子,风苒浑泰都不解其意,却见自家主子像狼一样舔舔嘴唇,摇头叹道:「啊,果然是一块举世无双的美玉,怎么就叫夏侯澜那个混蛋绐夺了去,哼哼,老天你不公平,给了他那么富饶的国家,就该把美人先给朕才对,为何如此厚待那个混蛋。」这话的不齿意图已经很明显,恨的易水险些上前给他一剑,却又不得不隐忍住,只憋的脸色发青,好在那阿巴金也算是个会看眼色行事的,忙陪笑道;「公子先前说得话也有道理,只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您可愿听听这深一层的原因吗?」
易水缓缓吐了几口气,才总算把怒火压下,冷冷道:「愿闻其详。」
阿巴金很是注重形象的笑了一下,优雅的伸手道:「公子请,我们边走边说。」说完一边引路,一边侃侃而谈道:「公子那日在战场上,勇猛过人,看的我十分喜欢。更起了英雄相惜之意,本以为两人立场不同,难以相交,谁料上天注定你我相遇,竟不小心让我的箭染上了尸香兰之毒。公子,你或许不了解朕,但夏侯澜,我们虽是敌手,却也是知己,他定明白朕之为人,不是那屑于用毒之辈,这事也实在凑巧。我们虽是两国相争,但朕不屑于用这种手段让他送命,若说朕的箭中了他的心脏,是箭夺他命,那当然另作别论,偏偏又不是,所以这解药朕自然是要给他的。我一想,不如以公子交换,全我思慕之情,因才出此下策,只盼公子能够体谅一二。」
风苒和浑泰全都悄悄的笑:主上费了这么多唇舌,无非是想要告诉易水,他是个很坦荡的君子,绝不是小人。但旋即他们又觉不解:奇怪,主上向来眼高于顶,我行我素,管他天下人如何说,否则不可能只有他们国家没有奴隶。如今怎么竟忽然在乎起易水怎么看他。二人虽不敢说出来,心下却都有了计较:呵呵,这里面有文章,而且有大大的文章啊。
可惜易水因为夏侯澜之伤,不可能对阿巴金有啥好感,听完他的长篇大论后,便没好气的道:「这么说,即使我不来,你也会把解药给夏侯澜了?」
阿巴金故作深沉的笑道:「这个实在难说,公子当体会我求才若渴之心,想我华勒,主张人人自由,根本没有奴隶主人之分,公子若在我国,此时早已成为人上之人,可见都是雪延贵族天生歧视奴隶的观点害人,公子何苦还在那种环景下奋进,即便你有了成绩,做了王妃,天下人还是不服,殊不知人言可畏,毒舌如刀吗?不如公子携家人来我国,朕必亲自躬迎,以示敬意。我华勒人都是崇敬英雄的族群,公子到我那里,就如鱼入大海,鸟投深林啊。」
易水不耐道:「这个现在我没空理会,反正我人已经来了,你的解药什么时候送过去?」一句话把自作多情的阿巴金给噎在那里,半晌方干笑道:「这个自然,公子既已来此,解药我回去便着人送去,包管夏侯澜药到毒除。」
「我要怎么能相信你。毕竟夏侯澜醒了,于你们可大大不利,打的你们回老家就算是最好的结局了,说不准他一怒之下,能打过去把你们的老窝给端了。」易水不屑的一扬头,不可否认,在他的心里,夏侯澜是不可能会有败绩的。
阿巴金鼻子都快气歪了,重重哼了一声道:「公子放心,三日之后,我联军将再向雪延宣战,届时你可亲自在前线掠阵,夏侯澜是否还中着毒,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说完到底还是气不过,又哼一声道:「你也太小瞧我阿巴金了,这几天,若非朕拦着,联军其它的将领早就去攻打你们了,为这个,我挨了多少的埋怨,甚至小可国的大将一怒之下干脆收兵回去,发誓要禀明国主,和我们华勒断绝往来。我如此苦心经营,就换来公子的这番话么?」
易水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难道还要我感谢陛下不成?我凭什么啊?这全都是你们咎由自取,若你们不起贪心,不落井下石来攻打雪延,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哦,如今人还在我们的城镇盘踞着,倒来我这里讨谢了,哼哼,对不起,谢字没有,若陛下愿意,我的拳头倒痒痒了。」
阿巴金气的浑身打颤,想了一会儿又忽然笑了起来,抚掌道:「妙人,果然是妙人,面对强权竟如此从容不迫,不卑不亢,难怪夏侯澜那个眼高于顶的混蛋都被你迷住了,宁可冒大不讳也要封你为妃。只是我听说公子对这事儿拒绝的很,如今看来,也不是如此嘛,我看公子对夏侯澜的关心,可是真诚的很啊,莫非公子已经忘了你父母在王府里受到的侮辱吗?还是说你想和他破镜」
若在平时,易水早已哆嗦了,父母那件事在他心里,一直是毒蛇般的存在,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听阿巴金提起,他竟没有了往日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当然了,心痛还是心痛的,因此他闭上嘴巴,决定再不和这个混帐阿巴金说一句话。
不一刻到了王宫,阿巴金叫来贴身侍从,指着他手里捧着的翡翠玉瓶对风苒道:「风苒,去,再做一回使者,把这个解药送给夏侯澜。」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鬼哭狼嚎声:「主上啊,你不能这么欺负人的啊,怎么又是臣?臣臣可是刚从雪延的军营里回来的啊。你你怎么可以又叫臣去送死?臣不去,臣不去,打死臣也不会去的。」
他这里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苦苦哀求,蓦闻一个冷酷的声音道:「王兄,既然苒儿说不去,何必相逼呢,就让他带着我熟悉熟悉这里的地形,你再另派人不就完了吗?」
易水还没看见这说话人的影子呢,就看到风苒像一只受惊的斑马一般直跳起来,一把夺过侍卫手中的玉瓶,惊恐道:「我去我去,陛下,臣本就是华勒的外交使臣,这趟差事非臣莫属啊。」
这人是谁?倒是好大的威力。易水撇撇嘴,望向角落里走出来的一身黑衣的男人。竟意外的发现了他眼中的占有欲,没错,是和夏侯澜一样的强烈占有欲。他诧异的看向风苒,只见这人已经彻底变成了鸵鸟,几乎把那个玉瓶当作命根子一般紧紧护在手里,沿着墙壁慢慢的低头挪动着脚步。
易水全明白了,再转身,对上黑衣男子深思的目光:「王兄,你就是为了他放弃这个大好的进攻机会吗?」说归说,动作却丝毫不受影响,一把捞住眼看开溜成功的风苒,二话不说抠出他掌心里的小瓶扔回给侍卫:「去,随便找个人把这玩意儿送给夏侯澜,风苒这趟就不去了。」
阿巴金的脸色沉下来:「老三,你放规矩些,风苒怎么说也是朕的臣子,你看看你都在干什么?小心吓到贵客。」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败类,怎么能在易水的面前上演这种类似强 暴的戏码呢,万一让易水误会自己也是这种人怎么办?极度不满的阿巴金并没有意识到,其实他就是这种人。
阿巴泰撇撇嘴:「现下不用说这些吧,王兄,你还要给夏侯澜解药,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结束这场战争,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夏侯澜若受了伤不治而亡,你又把他的王妃诓来,那这场仗都不用怎么打了,我们和其它几个国家直接分了雪延便是,只是现在你又要救那个家伙,哼哼,莫非你真认为自己是他的对手?再说你又把他的王妃给扣下了,他不发疯才怪,说不准冲冠一怒为红颜,直接就把咱们华勒也给占领了。」
阿巴金眯起了眼睛:「哼哼,你想的太多了。夏侯澜一向自诩为仁义治天下,为了百姓可以背独揽大权之名什么的。嘿嘿,这一回我就要他为了天下放弃自己的王妃,反正易水还没答应嫁给他不是吗?而且易水对他的恨有如黄河之水滔滔不休,投向我的怀抱也是天经地义」他没再说下去的原因是脖子下面不知何时被架了一把冷飕飕光闪闪的锋利宝剑。
「你再说一遍。」易水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开玩笑开玩笑。」阿巴金笑嘻嘻的转身,小心推开宝剑:「啊,有话好好说嘛,刀剑无眼呢。不过易水,朕说得不对吗?你不恨夏侯澜?你忘了你的父母」宝剑再度架到脖子上:「这些都不用你管,你只告诉我,把我弄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啧啧,夏侯澜怎么会看上你,也不是很聪明嘛,无非长得好看了点儿。嗯,听说作战时也挺勇猛的。不过这脑袋瓜子可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傻子都能猜得出来,我那自恋的皇兄看上你了。」黑衣的三王爷吊儿郎当的替易水解惑,一边在被禁锢在他怀里的风苒嫩嫩的小手上掐了一下。引得对方一阵兔子般的哀鸣。
易水在考虑自己现在逃走是否来得及,这兄弟二人简直就像疯子一样。现在他有些怀念起夏侯澜来,不管如何,那个混蛋还算是个正常人。
第八章
夏侯澜在夏侯舒服侍他喝下解药后,那尸香兰的毒总算是解开了。睁开眼来,不见易水在身边,想起昏迷前他说的话,夏侯澜一个高儿从床上蹦起。来:「易水呢?舒儿,你没看着他吗?他他他去给我换解药了?」
夏侯舒慢慢跪下,低着头,沉默不语,他虽然不说,可是一切已经再明了不过。夏侯澜怔怔的看着跪在地下的心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易水走了,他走了,为了给自己解毒,他被阿巴金那个混蛋给挟持去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不过他不能倒下去,他的王妃,他的易水还在等着自己,他的三军将士也在等着自己,他不能就这么倒下去。易水做了这么大的牺牲,自己不能让他失望。眸子中射出森寒的杀气:「阿巴金,你个混蛋,我夏侯澜在此发誓,不夺回易水,誓不为人,有种你别现在就滚回自己的国家,等着本王,等着我和你决一死战,阿巴金,你等着瞧。」最后这七个字被蓦然吼出来,连远在操武场的士兵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舒儿,摆驾操武场,本王要对儿郎们训话。」
明白此时心乱如麻不可能带来任何帮助,夏侯澜跳下床,无比沉着的穿戴盔甲:易水,你等着我,等着我去接你,我一定会把你接回来的,因为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王妃,我不会食言的。他暗暗发誓,转头对正要出去的夏侯舒又加了一句:「还有,给阿巴金送战书,本王要在明日攻下蓝水城,让他带着他的联军滚出我们雪延的地盘。对了,还要加上,他敢伤害易水一根汗毛,我本王在这里用列代祖先的名义起誓,必血染华勒,让他的亲人和子民一起下地狱,永不超生。」
「你到底想怎样?」精致的厅子里,易水咬牙切齿的问着眼前正在优哉吃着水果的男人:「告诉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夏侯澜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阿巴金耸了下肩膀,呵呵呵的夸张笑起来:「到底怎么样?易水,我已经跟你说过八百遍了,让你做我的皇后啊,你看我都这个岁数了,后位还一直没人能够胜任呢,好容易遇上了你,我是傻子才会放过哩。还有还有,从你踏入这座行宫开始,你和夏侯澜的关系就已经断了,你不再是他的任何人。」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嗯,不过他当然不会这么想,而且他会思念着你一直终老,哈哈哈,本王就是放弃这场战争的胜利,也要看他抓狂的样子,哈哈哈」
这样的人怎么能做一国之主?易水十分不解的想,以前他看夏侯澜有时虽然偶尔也会荒唐离谱,但绝没有这么严重。易水在行宫里呆了两天,就大概了解了阿巴金的性格。这人是一向凭着自己的心思行事的,什么世俗,舆论,治国之道,安邦大计,他是一概不管,而且心性常变,难以琢磨。就如同此次,他煞费苦心的联合了其它几个国家,大举来犯,对雪延本来势在必得,可是因为在战场上看到自己,竟然就忽然改变了主意,拿解药换来自己不说,现在已经在做着撤退的准备了。这样一个君王,华勒在他手里竟然没有亡国,反而国力日隆,不能不说是奇迹。易水敢断定,若非地理环境的限制,华勒的国力绝不会在雪延之下。
两天来,他对阿巴金这套自恋的言词已经听惯了,之所以没有对他挥拳相向是因为自己一时不察,被那个混蛋三王爷给下了筋酥骨软的药囚禁在这里。害的他不得不忍气吞声,虽然不确定这个阿巴金到底有没有看上自己,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让他吃点口头便宜又不会少些什么,但是一旦激怒了他,唤起了他原始的兽性易水激灵灵打了几个冷颤,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启禀皇上,雪延乐王爷下的战书。」一个内侍飞也似的奔进来,恭恭敬敬递给阿巴金一封战书。阿巴金懒懒接过一扫,就随手丢在一边,冷笑道:「这家伙急疯了吧,刚解了毒就要开战。呵呵,皇后啊,你的魅力还真不是普通的大呢,让咱们一向冷酷的乐王爷连点冷静都没了。」说完看向易水,只见他正努力的挣扎着身子,伸长了脖子要去看那封战书,立刻醋意大发起来,捡起战书三两把撕了个粉碎,阴阴笑道:「皇后,朕都说过让你别再想着那头无情的猪了,你怎么还是不死心呢?怎么?两天没见到他,就开始想念了,就想借着老情人的笔迹来慰藉相思是吗?哼哼,你休想。」
易水几乎要气的吐血了,为什么自己的生命里老是遇到这样的男人,夏侯澜就算了,最起码那还算是个人,眼前这个,分明就是一怪胎,不过两天的功夫,他竟然就开始叫起皇后了,自己都没答应呢。唉,他到底什么地方得罪老天爷了。
愤恨的盯着阿巴金,他在心里暴吼:对,我就是想他了,怎么的吧,我就是想看他的笔迹来慰藉相思之情,又怎么的吧。哼哼有种你把我杀了啊,想让我做你的皇后,呸,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你都别指望了。不过他当然不会愚蠢的把这种话说出来。经过和夏侯澜之间发生的惨痛经验,他了解到这样的男人,你越是不屈不服,就越容易引发他禽兽不如的征服欲望,他可不想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被阿巴金这种男人给这个那个了。
「啊,皇后,你现在的眼神好诱人,朕有些忍不住了怎么办?」阿巴金着迷的摸上易水白皙的双颊,一副饿饿的色狼表情,吓得易水动也不敢动,在心里拿刀把这只色狼砍成了八百块。
「朕好想现在就吃了你啊。然后携你一起坐在马背上,哈哈哈,朕简直迫不及待要看夏侯澜发疯的样子了。」阿巴金越说就越觉得有道理,眼中不禁流露出危险的气息。
「呸,亏夏侯澜说你们虽是敌手,也是知己,你竟然这么看他,这只能说明你根本不了解他,个人与天下,孰轻孰重,他清楚的很,哼哼,当他像你一般只会胡闹吗?怎会有人把你们放在一起相提并论,你看看你哪一点和他有相似的地方。」易水实在憋不住了,劈里啪啦说了个痛快。气愤之下,一时间也忘了这几句话会引发出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什么?你说朕胡闹?」阿巴金仿佛被剁了尾巴的猴子般跳起来:「好好好,既然朕都被认为是胡闹了,那好,索性就胡闹一把吧。」他红了眼睛就朝易水扑去。只把易水后悔的,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怎么到底还是忍不住。想逃开去吧,妈的,那个药的药力怎么过了这么久,还一点都没减退呢。
「等等等」勉强的左躲右闪着,却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易水在被阿巴金拥入怀中的时候,终于放弃了抵抗,当然,他绝不可能会顺从这自恋狂的意愿:」阿巴金,你不是说过要在新婚的时候才才那个吗?」
阿巴金哼哼唧唧的解着自己的衣服:「不了,朕改变主意了。就你这样的,一旦有机会,还不跟你那个夏侯澜私奔了去,到时候朕是人药两空,哼,不行,怎么着也得先来点便宜再说。何况易水,朕了解你,你成了朕的人,即使夏侯澜不计较,你自己也不会再和他一起的,呵呵,你们雪延人,最讲究的不就是什么守身如玉吗?」
易水眼前一黑,好险没气昏过去,他一直以为夏侯澜就够混蛋了,没想这个阿巴金比他还混。但现在可不是晕倒的时候,为了自己着想,易水只能暂时屈服,咬牙切齿的恨恨道:「阿巴金,如果你放开我,我就答应做你的皇后。」
「真的?」阿巴金兴奋的一下子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脱了一半的衣服:「嘿嘿,嘿嘿嘿,皇后,你真的答应了啊。嘿嘿,太好了,嗯,刚才是朕太心急了,对待皇后这样的妙人儿,怎么可以这么粗鲁呢,对不对?呵呵,朕是君子,朕绝对是个君子了,皇后你一定要相信朕啊。」这位脸皮比夏侯澜还厚,说谎连气儿都不带喘一下的。
易水心道:我相信你?哼,你先把衣服穿好了再说吧。嘴上却不敢这样说,唯恐那家伙一翻脸,倒霉的还是自己。于是正色道:「你且慢着高兴,我答应做你的皇后,是有要求的。」
「说吧说吧,什么要求朕都答应。」阿巴金痛快的道。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漂亮又不害怕自己的易水。
「第一,你答应过我,要让我亲眼见到夏侯澜已经解毒,这点你不能食言。」无论如何,这是眼下最重要的,一日不见他,易水心里始终放不下。
「嗯嗯嗯」阿巴金猛点着头:「皇后你放心吧,朕既然答应了你,就绝不会食言,朕可是君子。」
「第二」易水忽然笑了:「你附耳过来。」
阿巴金高高兴兴的把耳朵附上去,却在易水耳语了几句后,脸色越变越铁青,最后干脆跳起来道;「不行,朕不同意。哦,到时候那个夏侯澜一旦来了呢?朕岂不是就要失去你了?这是什么狗屁条件,朕绝对不答应,朕又不是傻瓜。」
易水哼了一声道:「你觉得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有几分机会会来接我呢?夏侯澜,他是一个无比骄傲的人啊。我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无非就是让自己彻底死心而已。说到底,这个赌对于你来说,几乎就算是个稳赢的局,如果你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对不起,我易水是不可能嫁给这样人的,即便是皇后,我也不稀罕。你现在就可以动手,趁着我不能反抗的时候用强的,可是我告诉你,你能强占了我的人,却强占不了我的意志,你令我颜面尽失,我是绝不会再苟活于世。我看你看得了我一时,还能看得了我一世吗?」
「别,别别。朕朕答应你也就是了,唉,你啊你,性子怎么这般烈呢?」阿巴金捶胸顿足,直觉自己是签下了一份不平等条约。
「哼,我性子就是这么烈,你想要温柔如水的,就别找我。」易水强行抑制住雀跃的心情:夏侯澜啊,你可千万别忘了你的诺言,千万千万别再让我失望一次,否则,我宁愿去死,化为厉鬼去给你所有最严酷的惩罚。这个念头在心里一开头。思念便如洪水一般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怎么也遏止不住。
一个侍卫进来对阿巴金耳语了几句。易水见他深深的笑了,然后一把抱起自己,大笑道:「皇后啊,你不是要看夏侯澜的毒到底解没解吗?朕明天就带你看他去。啊啊,朕一定要抱着你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上,哈哈哈哈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喷火的夏侯澜了。」
烈日炎炎,湛蓝的天空上,只有一轮耀眼的太阳高挂着,连云彩都躲的无影无踪。
天空下的战场上,黑压压的两队大军互相对持,偶尔有一丝风在他们之间吹过,那风里也似乎夹杂着血 腥的气息。
终于又见到他了。
易水随阿巴金站在大军中的战车里,遥遥望着对面的夏侯澜,因为距离太远,他并不能看清楚那人的相貌,不过不用看清他也知道,那就是他。呵呵,直今天,易水才惊觉到:那人的一切,其实早已像是用刀刻在了自己的心里一般。如此的清晰。
没错,那就是夏侯澜,再也不可能有第二个人具备着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虽然他是坐在战车里,但是能流露出这种威严,想必毒是真的解了吧。易水长出勒一口气,两天来一直悬在嗓子眼里的可怜心肝终于能放回肚子里勒。
身边有人重重的哼了一声以示不满。易水不用回头也知道,定是阿巴金的醋坛子打翻了,现在那个混蛋已经完全把自己视为他的私人所有物,真不知他那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感觉到阿巴金刻意的搂住了他的腰,驱使战车向前行驶,他心里「咯」地一下,慌乱叫道:「你干什么?我没有说过现在就告诉他,今天我只要看到他就行了。」
他想拽开那两只钳子似的手臂,却徒劳无功,耳边是阿巴金戴着浓重醋意的声音:「朕觉得不够,朕就是现在就要让夏侯澜知道,你已经是朕的皇后。」话音刚落,他不等易水阻止,便扯开了嗓子大喊道:「夏侯王爷,别来无恙,哈哈哈。」
易水的脸都黑了,夏侯澜明明是奇毒刚解,箭伤未愈,这人竟然打招呼说「别来无恙」他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啊。
夏侯澜转过头来,易水的心跳猛然加快了节奏,直待看清楚那张已经去除了蓝色恢复正常的俊逸容颜,他再也忍不住,两行湿热的液体顺着面颊蜿蜒而下:这个混蛋,他又成功了,成功的骗取了自己的心,两天,只有短短的两天而已,他竟然思念成这个样子。
与此同时,夏侯澜也看见了他,易水分明看到他脸上眼中掠过的惊喜以及随后燃烧起的熊熊怒火。
他心里竟然淌过淋漓的快意:很好,夏侯澜,也让你尝尝这相思断肠的滋味,若只有我受罪,也太不公平了。
「阿巴金,拿开你那肮脏的爪子。」大战的序幕在夏侯澜气急败坏的大吼中缓缓拉开。
三军将士都惊异的看着自己方的主帅明明眼里冒火却还故作沉着的对对面洋洋得意的华勒国主口出不逊,更不明白王妃怎么会在那辆车上,还被阿巴金状似亲热的搂抱着。
「夏侯澜,易水已经答应了朕,只要解开你的毒,他就做朕的皇后,哈哈哈,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阿巴金十分小人得志的笑着。易水叹了口气,担忧的看向夏侯澜,他很怕他会急怒攻心再度晕倒,虽然心里认定自己的爱人不会这么窝囊,但是情到深处,不由得他不挂心。
夏侯澜的脸色渐渐青了,他没有问易水这消息是不是真的。而是缓缓的举起手,然后猛然落下,暴吼道:「儿郎们,给本王杀,把这些蛮子统统杀光。让他们愚蠢的国主知道,劫持我夏侯澜的王妃,会有什么后果,给我杀光他们。」
他气红了眼睛,深知阿巴金不可能无耻到用易水来要挟自己,因此果断的下了进攻的命令。
效果是惊人的,雪延士兵一见自家王妃竟然被劫持,还有什么比这个侮辱更令他们愤怒仇恨的呢?
一片杀声震天中,两军很快就交锋在一处。夏侯澜瞪着阿巴金,用内力沉声吼道:「阿巴金,你别做春秋大梦,易水和雪延的土地,最终都是我的,你看着吧,本王一定会全部夺回来的。」
他看向易水,那眼中是满满的强忍着的爱意与思念:「易水,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接你回来的,一定。」
再次郑重的许下承诺,然后他一字一字道:「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易水,相思」
这三十二个字端的是荡气回肠,在湛蓝的天空下,余音回绕不绝。
雪延的将士也被王爷的这份深情感染,一个个宛如下山猛虎一般,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要打,要杀,要替王爷把王妃抢回来,杀啊,杀啊。杀光这些华勒联军的狗东西,连王妃都敢抢,哼哼,杀了,全部杀了,一个也不留
第九章
阿巴金吐血了,他没法不吐血,自己本来想看夏侯澜抓狂的样子,谁知到最后那混蛋为了保持良好形象强忍着焦躁,表现出玉树临风深情款款兼以大局为重的完美形象,当场让易水感动的热泪盈眶。这还不说,重要的是那些雪延士兵,一听说王妃被劫持,一个个就像是从地府来的黑白无常一样,将自己这方面的联军打了个落花流水,要不是他果断的喊了撤退,只怕这一役就要全军覆没了。所以到最后,反倒是自己开始抓狂。
什么,他不够沉着冷静?废话,他能沉着冷静吗?联军的其它将领们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他是雪延暗地里的盟友,这个哑巴亏吃的。不过好在他向来我行我素惯了,也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吐完血后喝了两大碗补汤,又生龙活虎似的起来部署出城事宜。
三王爷阿巴泰皱着眉头,搂着风苒道:「到这份儿了吗?虽然我们败了,可是城还是咱们的。夏侯澜想攻下来,也没那么容易吧。」
阿巴金哼了一声道:「你知道什么?那些联军的将领们,已经有五个跑到夏侯澜那里去签停战协议了,咱们再耗下去,迟早会被他们卖了。哼哼,本来朕就没想能够真的打下雪延,算来到如今,我们也掠夺了不少东西,更何况还拐了一个皇后,怎么算这买卖也够本了。」
阿巴泰再哼了一声:「算了,你的想法我永远都弄不明白,皇后?一个女人算什么?你是华勒国主啊,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话没说完便感受到一道浓重的杀气以及一缕责备的目光,他不解的看向开始磨牙的易水和自己一脸不爽的皇兄:「怎么?我说错了吗?」
「易水是男人。」阿巴金郑重的纠正。看到阿巴泰恍然大悟的表情,易水恨不得将他给揍成猪头:该死的华勒国,究竟是怎样的地笨人蠢,才能孕育出这么些怪胎啊。
「行了,传朕旨意,三军将士休整三天,退出蓝水城,准备回华勒。」阿巴金得意的吩咐内侍准备笔墨纸砚写圣旨。看的易水在一旁摇头不已,再次确定华勒国有这样的君主王爷大臣竟然没亡国,的确是上天眷顾。
「还有还有,风苒,你再替朕走一趟,告诉夏侯澜,朕要和他签停战协议,让他来选时间地点。」看到风苒缩了缩脖子,然后目光瞟向暗中盯着他的三王爷阿巴泰,就立刻含着泪水点头,低声道:「臣定不辱使命。」呜呜呜虎口和狼窝啊。他只能选择虎口,最起码老虎这种动物还是挺光明正大的,不像狼那般残忍狡猾。
或许是这几天看到了风苒的悲惨,易水十分的同情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用怕,风苒,夏侯澜人很好的。」
「他对你当然很好。」风苒的声音都变了:「都这时候了,安慰有什么用啊?」
易水想了想,忽然像是下了重大决定似的,从怀里贴身的衣服处摸出一卷黄色布帛,对风苒道:「你说得没错,夏侯澜急怒之下,保不准他会对你做什么,你拿着这个前去,就说我说的,让他好好待你,这份情意算作他对我的爱护,最后可以到我这里来讨赏。」
风苒深深的笑开了,觉得易水真是个好人。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易水在心里长长的吐出口气:好吧夏侯澜,我承认我在这种时候还是要试探你对我的真心,而且是用这么一个卑鄙的办法来试探你是很过分,所以借由这个机会,我给你这小小的暗示,你你能懂得我的用心良苦吗?你一定要懂,我不想陪着华勒国的怪物过日子知道吗?你这个混蛋一定要遵守诺言啊。」想是这么想,但一寻思到自己与阿巴金的赌约内容,他心里又不能抑制的七上八下起来。
十天后,阿巴金带着易水,夏侯澜带着夏侯舒,终于坐到了谈判桌上。刚一见面,双方人马就以比战场上还紧张的气氛剑拔弩张起来。而引起这场无声争斗的罪魁祸首,中心人物,自然就是易水。他此时正坐在阿巴金的旁边,脸上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看着夏侯澜快要瞪出来的眼珠子,并且对他暗示自己坐过去的表情熟视无睹。
夏侯澜气炸了肺,他可怜的易水一定是被逼的,他绝不会对自己如此无情。他无比自信的想,令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如此相信易水,除了愤怒外,他没有一点的恐慌,一点都没有。
「你说什么?」夏侯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的看着易水:「你再说一遍」不,不可能,他的易水,是他的易水啊,易水他不可能答应阿巴金,他不可能会坐阿巴金的皇后。不,这绝不可能。
「其实没必要再说一遍的,我自认我已经说得够清楚。」易水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一番话却说得又急又快:「夏侯澜,你曾经负过我,却又用定魂珠将我救回。如今你替我挡了三箭,我也用自己为你换回了解药,我们之间的帐,所有的帐,都已经两清了。我对你的态度,之前就已经说明,我是绝不会再和你在一起的。像我这样的人,没有贵族奴隶之分的华勒才是真正适合我的地方。我已经让阿巴金去接我的父母妹妹,等他们来到后,我和雪延,就真的再也一点关系也没有,这回你听明白了吗?」
「易水,你怎么可以这样说,雪延,那是你的国家啊!就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也是你的国家,你曾经拼死守护着的国家,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不等夏侯澜说话,夏侯舒已经气急败坏的跳了起来,他说什么也不敢相信短短十几天的功夫,易水竟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你是被逼的对不对?易水,一定是阿巴金逼你的对吗?」夏侯澜眼中再度升起一丝光亮:「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在你走之前,你握着我的手说的那些话,我听得出那是肺腑之言,易水,你不是个善变的人。你一定是被逼的对吗?易水别怕,无论阿巴金用什么胁迫你,本王都可以」
「不要再自作多情了。」易水恼怒的打断他的话:「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这是我的选择,我一向是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我就是这样的人。夏侯澜,没错,我是不善变,但不代表我不会改变,我身处华勒行宫的这几天,我才发觉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在这里,没有人会认为我是奴隶,没有人会为我曾经的奴隶身份指指点点,他们每一个人,都把我当作人看待,当作兄弟来看待,我喜欢这里。相对的,我就更讨厌你,讨厌雪延,夏侯澜,父母跪在屏风后的那一幕,是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怀,无法愈合的伤口你知道吗?」易水大声的吼,心里却在为自己对华勒的赞美之词而干呕数声。
夏侯澜吓呆了,易水他是认真的。他蓦然手足无措起来:「我知道易水,我我知道你讨厌奴隶制度,可是可是我在慢慢的改,我毕竟不能只手遮天,你你得给我时间啊。」怎么会,他的易水,他的易水竟然是真的要做阿巴金的皇后吗?
「哈哈哈,夏侯澜,你都听到了吧?易水这样高洁的人,你认为他会因为胁迫而说出违心之语吗?」阿巴金得意的笑,嘿嘿,夏侯澜,你相信吧,你只有相信了才会绝望,当你绝望的时候,易水才可能真正将你从心中抹去,转而接受朕的感情啊。
「你之前说过会做我的王妃,你和我约定两个月后的那一天」夏侯澜喃喃说出自己最后的筹码,却被易水无情的打断:「我现在宣布,一切都取消了,我不会做你的王妃,你也不必再想着那个约定,你签了停战协议后,就回雪延吧。赶快忘了我,娶一个二八佳人,哼哼,公候贵族的小姐,才是乐王妃的合适人选,不是吗?」
「易水」夏侯澜还想再说,易水却似不耐烦倾听,起身对阿巴金道:
「大王,接下来是你们之间的事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的很清楚。记得早点谈完,让着一点也没关系,谁让你们先去攻打雪延的。重要是早点回来,你们华勒国的立后大典真麻烦,我还有很多地方没弄明白呢。」
「嗯,放心吧宝贝儿,朕也不愿在这里和夏侯澜耗时间的。」阿巴金侧头在易水脸上轻轻一吻,换来肚子上被易水暗中狠狠捣了一拳,痛得他险些惊呼出声,不过看到夏侯澜呆若木鸡的表情,他的心情再度飞扬起来:「来吧,乐王爷,别为了儿女情长就耽误了国家大事,你不一向是以国家天下百姓为重的吗?千万别在这里自毁长城哦。」
是怎么走出了阿巴金的大帐,夏侯澜根本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一心欢喜的要来接易水,却狠狠挨了当头一棒,他胸中燃烧的兴奋的火焰,被一大块万年寒冰无情的扑灭了,让他一时间连神智都有些糊涂。
夏侯舒也默不作声,他跟了夏侯澜二十多年,除了易水死的那一次,便再没见过他被这样狠狠的打击过。饶是如此,在签下停战协议的时候。夏候澜竟然能强行抑制住纷乱的心神,一丝不苟的签下协议,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然而这个奇迹,却只是让他更加为夏侯澜心痛不平而已。
「易水,他怎么会答应阿巴金,做他的皇后呢?易水,他怎么会呢?他明明说过要做本王的王妃,他明明让本王去接他的。」夏侯澜恍惚着任夏侯舒扶他回到蓝水城的行宫,一路上他没有别的话,就只翻来覆去念叨着这两句,差点把夏侯舒急疯了,真怕主子就这样一蹶不振,委靡下去,甚至得了失心疯,那可不是玩笑的。
夏侯澜是喜欢夜的。清冷的月,温润的风,神秘而美丽的星空,还有那分少了白日里喧哗的宁静悠远,夜是他最爱的景色,也是易水最爱的景色。
「王爷,回营歇了吧」夏侯舒恭敬地道,只是语气里却充满了深深的担
「舒儿,拿些点心水果来,本王饿了。」夏侯澜回过头,眸子中恢复了从前睿智沉静的神采,让夏侯舒看的精神为之一振,惊喜道:「王爷你 你嗯好奴才这就去端点心。」他高兴的几乎要流出泪来,飞快的转身下去,挑了几种夏侯澜喜欢吃的水果点心端了回来,这奴才还是难抑激动之情:「王爷,奴才奴才以为你又要陷在里面,现在看你这样奴才高兴」说完了,夏侯舒的眼泪也下来了。这不能怪他,毕竟心中最大的担忧现在不在了。
「舒儿,你说易水是怎样的一个人?」夏侯澜拈起一块点心慢慢放进嘴里。他虽是问夏侯舒,目光却望着闪烁点点星光的万里苍穹。
「王爷,易水是个怎么说好呢,他是个傲骨铮铮的好男儿,不过有时候心眼儿也挺实,就拿这次来说,奴才是万万没有料到他会做出这等事情,唉,到现在,奴才还觉着这像一场梦呢。」
「这就对了。」夏侯澜猛然一拍大腿:「我左思右想,右思左想,怎么想也不觉得易水会是这样的人啊。」他竟然亲热的拉着夏侯舒坐在自己对面:
「你说说,就他的性子,能做出这种事儿吗?我觉得他大概是在试探我,嗯,一定是这样,他临走的时候,让我去阿巴金的皇宫里接他。没错,就是这样子,因为我负过他,所以他不太敢再相信我,才用这个法子试探。」他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夏侯舒听:「没错,是这样子的,是这样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王爷,既然想通了,就去睡吧,你已经三天没有好吃好睡了。」夏侯舒抹抹脑门儿上的汗,但愿王爷的猜测没错,看他这样,如果再受一次打击,怕是不知得多少煎熬才能挺过这一关。
「嗯,没错,去吃,去睡。」夏侯澜心满意足的把水果点心吃了个干净,然后又让厨子烧烤了一只叫化鸡,也吃了,这才带着笑容去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二天一整天,夏侯舒看着精神奕奕,神采焕发的王爷,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心道王爷说得也有道理,易水就算要变,也断没有这么快的。谁料他还没等高兴上三天,就又出状况了。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士兵营里两个士兵打架,正逢夏侯澜经过那里,他也没听到别的,就听一个士兵骂了对方一句:「你丫今王八蛋,你敢骂我娘,老子和你拼了,你丫有种的不要跑,王八羔子,老子我活劈了你。」
对方回了什么话,夏侯澜一点也没有听到,他的脑海里完全都被这句话给占满了。勉强沉着把那两个士兵给劝开,他脚步匆匆的回了营,一把拉住夏侯舒,失魂落魄道:「舒儿,本王猜错了,本王是猜错了。易水是个重情义的人,尤其是看重自己的父母妹妹,他一片真心待我,我却做出那般猪狗不如的事,他他是不会原谅我的。难怪他要做华勒的皇后,没错,那是个没有奴隶贵族之分的国家,那是他最向往的地方啊。舒儿,本王我我真的是永远的,永远的失去他了。」
夏侯舒见他两眼发直,嘴角发颤,只吓得魂飞魄散,忙摇着他道:?王爷王爷,你若是想哭就哭出来,莫要憋在心里会憋坏的王爷何况现在不是还没弄清楚吗?」
「不必弄清楚,事实上已经很清楚,是我是我贪心,还想着能在伤害过他后和他重新在一起,没错,是我一直不肯接受事实。」夏侯兰直直盯着夏侯舒:「舒儿,我我好难受我我哭不出来哭不出来。」话音刚落,只听「哇」的一声,夏侯澜竟然一口鲜血喷出来,溅红了自己和夏侯舒雪白的衣襟。登时只把夏侯舒吓了个半死,连忙大吼道:「来人,传军医,快传军医快去。」他扶住夏侯澜摇摇欲坠的身子:「王爷,你你哭出来吧,莫要莫要憋在心里啊,王爷」一时间,整个营帐里乱作一团,幸亏是停战了,否则这可是让人家攻打的好机会。
夏侯澜在躺了五天后,又重新生龙活虎起来。原因是他在极度萎靡后的第五天清晨,看到了床边易水让风苒带过来保命的那份黄帛圣旨。
他很清楚的记得,这份圣旨是易水离开王府时他送给他的礼物。耳边想起自己要杀风苒时,那只兔子一样的青年连忙把这保命符掏出来,高举过头道:「王爷,这是易水托我带来给你的,他说了,如果你不杀我,这份情意就当作是对他的爱护,你可以到他那里去讨赏。」
夏侯澜毕竟是英名睿智的乐王爷,虽在无比心痛之中,但此时再忆起这番话,竟忽有茅塞顿开之感,连忙又叫来夏侯舒道:「舒儿,本王仔细想了,易水他还是在试探我。」
夏侯舒头痛欲裂,心道:又来了又来了,王爷啊,您什么时候才会定下性子。表面上却又不得不认真,只听夏侯澜道:「这是易水托那个使臣带来给我的,记得他说什么吗?他说本王只要不杀风苒,这份情意可以当作对他的爱护,可以到他那里讨赏。那个时候离谈判才几天啊,他若做了决定,那时候也一定做下了。为何还说本王爱护他,可以去讨赏呢,这分明是暗示我,让我别灰心,只要遵守了约定,就可以赢回他嘛,对不对?」
夏侯侯舒点点头:「嗯,有道理。所以王爷,你也不必太伤怀了」他话没说完,就看夏侯澜竟然开始收拾东西,一边笑道:「一定是这样的没错,嗯,上一次本王看透他试探的用心,只因军营里还有诸多杂事有待处理,且离两月之期尚远,如今可不同了,本王要赶紧准备,快马加鞭到华勒皇宫去接我的王妃。舒儿,你不必跟去了,军营里你要和米正坐镇,城防本王已经全部布置妥当,那些联军一旦出尔反尔,你和米正不用客气,打他个落花流水,抱头鼠窜。」
夏侯舒目瞪口呆道:「王爷,这怎么行,你这路风餐露宿的,没个人照顾怎么行?再说了」他偷偷瞄瞄夏侯澜的脸色,小心道:「不是奴才说句不吉利的话,万一一您猜错了易水的用意,他是真要和阿巴金成婚,到时您去了那里,情何以堪啊。」
夏侯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良久才长长叹了口气道:「舒儿,其实我我不敢去想这个可能性。你没经过情爱,所以你不懂,情到深处,是可以做伤人的刀啊。易水若真做了皇后,这把刀就会一辈子在我的心里割肉放血。只是,就算他是真心要做华勒皇后,这一趟,我无论如何都要去的,我曾经给过他海誓山盟,最终却食言而肥。如今这一次,我是再不能违约了。哪怕去了,只看到他和阿巴金的婚典,我纵然难受,也会给他祝福,我会给他的。」
夏侯舒默然不语,心道这是怎样的深情,方能到这一地步,实在没想到王爷平日里呼风唤雨,高高在上,一旦用情,竟再也脱离不开。思到这里,更觉唏嘘感叹不已。
于是再不多话,夏侯澜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带了足够的银两,便只身来到华勒境内,他想那阿巴金虽也算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真男子,但也与自己一样,独独为了喜欢的人或物可以不择手段。想来当日易水孤身入敌营,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因此才让自己到华勒皇宫而不是战地去接他,甚至做好了一死的准备。想到这里,更觉感动,又增加了点信心,暗道易水的话说得如此绝烈,断不致十几日的功夫便改变主意。
不提夏侯澜一路上的艰辛,再说易水,被阿巴金带回了华勒皇宫,他是日日夜夜都盼着夏侯澜早日前来,只是随着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心里也越发忐忑起来,心想是不是自己那日话说的太绝,他竟真的信了,若真是这样,可如何是好啊,自己总不能真的按照赌约内容嫁给阿巴金吧。越想越恼,忍不住随手拿起佩剑到处乱砍,一边骂道:「混蛋夏侯澜,大混蛋。我看你这次还敢食言,我看你还敢食言。」说归说,心里面却着实没底的很,正发着脾气呢,忽听一个喜不自禁的欢乐声音道:「啊,皇后,你又乱砸东西呢。砸吧砸吧,反正也没多少机会了啊。因为我们的大喜日子已经出来,就是十天以后,朕知道那天是你和夏侯澜约定的日子,你放心,他真的来履约,朕就放你和他走,相反,如果他不能来,你从此就是我华勒的皇后了,呵呵,朕就喜欢这种刺激挑战,怎么样,皇后也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易水的身形一僵,良久才面无表情道:「是的,我没有意见。」说完转身而去,心里恨恨道:夏侯澜,你那天敢不来,我就真的只有一死,然后化为厉鬼去找你算帐了。
第十章
「砰」的一拳,一个沉重的黑衣人呈抛物线状被扔了出去。
夏侯澜握了握拳头,该死的,这是今天第九个还是第十个刺客?记不清了,反正离天黑还有两三个时辰,得吃饱了好应付下一拨暗杀。想到这里他就有气,朝着那个刚爬起来还不知东南西北的刺客大吼道:「回去告诉阿巴金,想刺杀我就找点高手来,他是知道本王武功的,不要老找些窝囊废前来送死。」
那刺客在转了几圈后终于找准了方向,头也不回的跑了。夏侯澜则赶紧趁着空隙吃东西,一边在心里把阿巴金的祖宗十八代统统照顾了一遍。
这不能怪夏侯澜,自从他入了华勒国境以后,各种刺杀就接踵而来,而且有逐日上升之势,像今天,半天左右他就迎接了十拨左右的攻击,累倒不怎么累,都是些三流角色,就是差点被气的吐血。
又一个杀手在半个时辰后光临了,夏侯澜再没有了好脾气,一巴掌打的那人满地找牙后又拎起他的脖领子:「说,阿巴金那混蛋到底派你们这些酒囊饭袋来干什么?送死吗?」
啊,这人怎么一点都不像前面杀手们说的那般好脾气啊?倒霉的杀手一脑门冷汗:不是说被他打完就可以逃走了吗?怎么我就这么倒霉啊,嗯,不行就全说了吧,反正皇帝陛下交待的任务也完成的差不多了,再说后面还有几百个人等着呢,皇帝陛下还安排了几十个高手坐镇皇宫的必经之路,车轮战,围攻,无论哪一样,累也把他累死了,只要立后大典一过,我们的任务就彻底完成,白花花的银子啊。想到这里,杀手吞了一口口水,非常没有骨气的把他们皇帝的卑鄙意图一五一十告诉了夏侯澜,当然,他没有说出那个留在最后的杀手!开玩笑,一旦说了,夏侯澜绕道走怎么办?
听完口供,夏侯澜眼睛都红了,再也没心思和杀手磨蹭,哼哼,立后大典就要举行了,阿巴金这个混蛋为了防止他去阻拦,竟然用了这么无耻的招数。当下向店主人买了几十张油饼,两斤牛肉干后,就打马而去。
十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立后大典的日子终于来临了。
一大早,华勒皇宫便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宫女太监们穿梭往来,到处都是灯笼,红幔,鲜花,美酒,风苒和浑泰作为「迎回」易水的使臣,更是功不可没,竟然当上了这场盛大庆典的总理事。监管一切买办组织协调等事,是个肥的流油的差事,作为阿巴金对他们的奖赏。
飞燕宫里,易水一动不动的坐着,身上的大红吉服映着他惨白的脸色,竟有说不出的几许凄凉。
无神的看着窗外,始终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不会来了吗?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易水自己打断,事到如今,他不敢想这种可能性,他只要一想,就觉得自己要发疯。
「公子,吉时已到,皇上在合兰殿相候,请公子速去完礼,从此你便是咱们华勒的皇后娘娘了。」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让易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蓦然感到一种透骨的恐惧,开始发疯般撕脱那大红吉服:「不,我不去,我要等夏侯澜,他会来的,他一定会来的。我不去,我不去和阿巴金行礼。」
「啊,没想到在最后,你终于也露出脆弱的一面了啊。」阿巴泰忽然鬼魅般出现在易水身后,嘴角边噙着一抹嘲弄的笑,然后趁易水心神不稳的时候,迅速将一根花刺扎进他的皮肤,一边低声笑道:「对不起了皇嫂,今日的事可由不得你了。」然后他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的吩咐左右:「还愣着干什么,扶皇后娘娘去完礼。」
又是那种全身无力的感觉,我我应该早做防备的。易水恨恨的想完,两个太监便走上前来,低声道:「娘娘,奴才无礼了。」说完,架起瘫软的他,吩咐宫女们好好整理了红色吉服,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出去。
几十重的台阶连接着高高的天台,台上,阿巴金神采飞扬的等在那里,他旁边的神坛中,一大堆篝火燃的正旺。唱礼官高擎着圣旨婚谍,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君主,偶尔向下看看正在众人搀扶下缓步上来的皇后,一边在心里估摸着唱礼的时间。
易水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太监像小鸡般架着,那台阶根本不是他自己迈的,偏偏那两人的手段极高,两旁的士兵以及满朝文武,后宫嫔妃竟无一人看出他是被迫。
一步步踏上这台阶,一步步接近那像是邪恶微笑着的神坛,易水心中的绝望也越来越深。已经天近晌午了,为什么为什么夏侯澜还没有来,是他忘记了约定吗?还是他因为自己的那番「绝情」之语受了伤,从而觉得前来赴约是一件有失他乐王身份的事,所以他干脆就不再理会那个承诺,以免依约前来受人耻笑。
是这样的吗夏侯澜?是我又一次信错了你吗?易水被精心装扮过的面容上,逐渐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呵呵,他又上当了,而且是上了同一个人的当,是这天地也不容他吗?所以注定要让他心死身亡。
「皇后,你还在等吗?从这一刻起,你该死心了吧?已近午时,蓝水城离我华都不过三十几日的路程,如今已是两个月期满,他若要来,也早该来了。」阿巴金面带微笑,他心里也在笑,因为实在太得意兴奋,竟然起身迎下神台,迫不及待的就要拉住易水的手。
「拿开你那只脏爪子」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虽然是上气不接下气,却掩盖不了语气的森寒与气愤。
阿巴金的手僵在半空,易水的身子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是夏侯澜,是他的夏侯澜来了,他来接自己了。他拼命想要转过身子,无奈那两个太监箍的极紧,让他半分也动弹不得。
「易水我来了,你说过要我来接你,你会跟我走吗?」身后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惶恐凄凉,甚至带了一点低下的哀求。易水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滴落,那是他那一贯高高在上的爱人啊。不,不行,他要转过身,他要奔下台阶,投进他的怀抱,如果他不战胜这该死的药物,他必定会让他更加伤心,而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夏夏」麻痹了的嘴巴里的肌肉艰难的想吐气开音,因为挣扎,易水的额头上滚落下豆大的汗珠,他拼命的用力再用力,哪怕能发出点声音,哪怕能让他挣脱这两个该死的太监,哪怕能让他转一下身可是,该死的
「放手吧。朕输了。」阿巴金忽然收回了僵在半空的双手,他淡淡的看着易水,眼睛里有一抹难舍的情愫。低声苦笑道:「果然是乐极便会生悲,上天注定朕不能拥有你,竟然连那种卑鄙的手段都用上,还是没有阻挡住他。」他注目看着正努力稳住身形的易水,忽然柔声道:「去吧易水,那个人,他能够给你幸福的。」
易水根本没心情体会阿巴金现在的苦涩,他只知道那两个太监放开了他,可是他几乎站立不住,好容易稳住身形,他尽量尽量平缓的转身,只为了不在夏侯澜面前摔倒,让他少一份担忧。可是事与愿违,就在夏侯澜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时,完全没有力气的身子就那么向下一栽,坐倒于冰冷的台阶上。
「易水。」两个男人同时惊叫,阿巴金连忙伸手要扶起他,但是一看到那努力抬头紧盯着奔来的夏侯澜的目光,那模糊了一层水气的眸子,他终于讪讪的收回手,眼睁睁看着衣服碎成片片,头发披散下来,狼狈不堪的夏侯澜用疯狂的速度奔到近前,执起了易水的手,然后将他抱了起来紧紧贴在怀里,热泪盈眶道:「易水,我来了,我来接你了。」
「夏侯澜,你这个混蛋」药力终于过去了一点,易水用弱不可闻的声音欣喜道:「你这一次,你总算没有让我失望,总算没有,你这个混蛋。」短短的时间内,他经历了平生最波澜壮阔的一次悲喜交加,此时身心俱疲,只觉这个抱着自己的胸膛是如此温暖,就像盼了生生世世一般,当下再也忍不住,伏在夏侯澜的肩头上呜呜哭了起来。
这是夏侯澜第一次见易水哭成这样,王府里,他那样的伤害也没让他落一滴泪,不由又是欢喜又是心疼,轻轻拍着他道:「易水,我说过,错了一次,我就不会再错第二次的。原来你真的只是试探我,太好了,易水,这真是太好了。」
两人也不顾华勒众多观众都在对他们行着惊愕的注目礼,着实卿卿我我,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才算把胸中两个月来的烦闷怨气都荡尽了,夏侯澜这才记起还有一笔帐没有和阿巴金算。
看见夏侯澜仿佛要喷火的眼睛,阿巴金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嘿嘿陪笑道:「乐王爷,很久不见了,你看今日是你和王妃大喜的日子,我们是不是整治几桌上等酒席庆贺一番,不是朕说你,就这样来见易水,你也太不修边幅了点儿。」
「你个混蛋还敢说?」夏侯澜的怒气终于全面爆发,搂着易水暴跳如雷道:「是谁害我成了今天这个样子。阿巴金,我从上个月二十号入你境内,到如今共接待了将近一千拨的刺客,尤其是临近皇城的时候,你们华勒所有的武林高手倾巢出动拦截于我,你给我解释解释,他们这是为什么?啊?你若解释不出来,本王就替你解释,你无非就是要本王耽误了约定的时间,好让你和易水举办册后大典,到时生米煮成熟饭是不是?你个卑鄙的混蛋,我以前怎么就错看了你,还道你虽张狂了些,却不失为一个大丈夫真君子,我呸。」
阿巴金本来因为自己确实使用了无耻的手段而心虚的不准备回言,可是听夏侯澜说他不是大丈夫真君子,他不由得也动了气。快步来到台阶上与夏侯澜平视着:「怎么了?我就是用了一千杀手阻止你怎么了?你也不想想,你这一生中有什么遗憾的?天资聪颖,国家富饶,还得到皇帝无比的信赖,更得到易水这样真诚的感情,我就是不服,凭什么好事都被你夏侯澜占去了?也不怕折寿,哼哼,告诉你,我之所以为你们两个的情路设置重重险阻,就是因为怕你们太顺利而不懂得珍惜,是怕你夏侯澜事事完美而遭天遣」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说到后来,连阿巴金自己都相信了这些谎言,而为自己这么伟大的牺牲精神感动不已。
「夏侯澜,不要理这个家伙了,反正我们现在总算在一起。」易水觉着力气恢复了些,从两人的对话里,他总算明白了夏侯澜为何来得这么晚,而且会如此的狼狈。
「没错,我们没必要和一只自高自大的猴子讲道理。」夏侯澜抱起易水,忽然皱眉道:「水儿,你瘦了。」
「你也瘦了,夏侯澜。」易水深情的回望着心爱的人,颤抖着手抚上虽然狼狈但仍不失英俊的脸。于是,一系列深情款款的对话正式展开。
「我没事,都怪我来得晚,让你受苦了。」
「也怪我,为什么不肯相信你,让你吃这么多的苦头。」
「你是应该的,毕竟我曾经伤害你那么深,如果这一次能换回你真心的原谅,我也不虚此行了。」
「是啊,说起来,其实我也很想揍阿巴金那个混蛋,不过看在他为我们的感情也贡献了一些靶子和解药之类的道具,我们就原谅他吧。」
「好的易水,我全听你的。」
「嗯,那我现在命令你,带我回家。」
「好,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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