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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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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男棋子 作者:冷玥

    正文 第2节

    美男棋子 作者:冷玥

    第2节

    黎嬿贞拉张椅子在床边坐下,绽开抹和善的笑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家住哪里?」

    「我姓寒,寒雨若,今年十七岁,家在……」寒雨若看着她和蔺之颿,他根本不知道那样的家位在什么地方。「我住的屋子……前面有个院子,院子里有桂花,桂花开时我会去摘很多的花给我娘,因为她最……喜欢……桂花的香气……」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有些许的哽咽,双眸也泛上水光。

    三人见他似要哭泣的模样,不由皆感怜惜,蔺之颿更情不自禁抒臂将他轻拥入怀。刚才他说过要到杭州依亲,也许他的娘亲已不在人世了,这才勾起了他伤心的回忆。

    好厚实温暖的胸怀呀……寒雨若在他的怀里抬手抹去泪水,然后轻轻地推开他。

    蔺之颿这才察觉到自己似乎太忘情了,忙松开手。

    「我自幼丧父,在还没有记忆前就送人抚养,养父母因为膝下无子,所以非常疼爱我,虽然家境不是很好,但也没让我饿过冷着。爹亲是个落第秀才,在村子里的小私塾教书;娘亲有双巧手,靠替人织绣缝补赚点微薄的家用。小时候我差点被坏人抱走,所以双亲怕我有危险从不让我走出家门一步,去年娘亲病逝,爹亲也在上个月过世了,临终前要我前去寻找听说改嫁到杭州的生母。」

    三人闻言不由愣看着他,一个自幼被养父母过度保护、从未踏出家门的少年,因养父的遗命而独自踏上寻母依亲之途,而且还只是一个「听说」的消息,这简直是把一只小羔羊野放到大野狼四伏的草原上,实在危险至极。

    「那,你知道你生母叫什么名字吗?」蔺之颿问。

    「爹告诉过我她叫兰玉。」寒雨若答。

    「姓什么?知不知道她改嫁的夫家叫什么名字?」蔺珪笙问。

    寒两若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她叫兰玉。」

    三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寻母依亲的线索仅有一个「兰玉」的名字,这仿如大海捞针般困难。

    这时,外头传来一个娇脆的嗓音:「启禀少夫人,您吩咐的汤药煎好了。」

    黎嬿贞应答道:「端进来。」

    一个侍女打扮,年约十六、七岁的女子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的托盘上是一碗加盖的中碗。

    蔺之颿的侍女绫香走至床边,忍不住觑了眼床榻上拥被而坐的少年,心里不由惊赞,好美的人呀!

    黎嬿贞看着小叔笑说:「我想他被下药又受了伤,定然元气有所损,所以便配了副药,好让他解遗毒又能补回元气。」话落对小叔投以别有用意的一眼。

    蔺之颿意会地微点头,伸手从绫香手中端来中碗,掀开碗盖取来汤匙舀了药汤,略略吹凉后便送至寒雨若的唇边。「喝吧,这对身体有益的。」

    寒雨若抬眸觑了他眼,的确是感到气力有些不继了,便乖顺地张口接受他的美意。

    黎嬿贞见状和丈夫相视一眼,轻轻地起身向丈夫和绫香使个眼色,三人便俏俏地离开这睡房。

    走出睡房到外厅,蔺珪笙回头问:「你觉得怎样?」

    「撇开其它不谈,论气质和外貌绝对不会辱没了小叔,你觉得呢?」黎嬿贞回问。

    「他就像天上掉下来的仙子般,是难得的好对象,就怕他无法接受颿弟的感情。」蔺珪笙有所顾虑地说。

    「凭我的直觉,我觉得他应该是可以的。」黎嬿贞颇有自信,接着眼眸微转略略沉吟后说:「我想我们可以派两、三个人到杭州去打探他生母的消息,不过我想应不会有结果的,先让他住下来,叫小叔加把劲,我们再从旁帮忙敲边鼓,也许能玉成好事。」

    娇妻的提议似乎满不错的,而且小弟那刚才的样子好像也对人家一见钟情了,蔺珪笙遂点点头:「就这么办吧。」

    推开窗户,映入眼帘的是满园的茵绿,姹紫嫣红的花儿相互争艳,蝶儿花丛间飞舞,雀鸟在枝头跳跃吱喳,状似快乐无比。

    寒雨若坐在窗边,望着园子的花草虫鸟,心里感触地想着,也许它们的生命都不长久,但肯定比他自由又快乐。

    「咿呀」一声门响,绫香端着点心和香茗走了进来,她看了眼向外凝望的寒雨若。已经三天了,他从一早起床用过饭后就是坐在窗边凝看花园的景色,直到掌灯时分;二天来他从未踏出过房门一步,甚至连走到外厅都不曾,简直比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闺秀更像名门千金。

    绫香朝他唤了声:「公子。」

    寒雨若闻声回过神来,转首扫视了眼她托盘上的东西,轻轻地说:「我不饿,不用特地在这时候送东西来。」

    绫香却笑说:「家里大家都有吃点心的习惯,所以二少爷要我也给您送了份过来。」

    寒雨若低下头去,片刻才抬起头来。「谢谢二少爷的好意,但我真的没有这样的习惯,也不觉得饿。」

    灵巧的绫香听他嗓音虽柔但语气甚为坚持,心念微转便笑说:「那这样好了,我先帮您放着,现在也许您不觉得饿,或许等一下你就会想吃了。」说完把点心和香茗摆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寒雨若只是目送她离去,点心这东西已是离他很遥远的记忆了。

    花园里,蔺之颿站在树丛后,从敞开的窗户凝望那纤细美丽的身影。这三天以来,脑海中总是无时无刻飘浮着他的身影,夜里辗转反侧难眠,总在梦中出现那激情的片段。但实际上,人家只是把他当救命恩人而已,总不能自己厚颜地跑去向他说要对他负责,说不定他还会怀疑他的出手搭救是心存不良呢。

    唉,喜欢他又不知该如何向他表达,害怕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感情,甚至厌恶……正当蔺之颿自艾叹气时,身后突然有人用力一拍他肩头,把他给吓了一大跳。

    「没想到我将来要继承彤霞山庄、成为江湖名人的亲弟弟,竟会像个穷酸小子爱上富家干金般,只敢躲在树丛后偷看人家。唉!是英雄本无胆,还是英雄遇到情关胆子就变小了?」

    兄长那调侃的话语和说中的事实,还真让蔺之颿无话可反驳,默然好一会才低语:「我对他一见钟情,害怕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感情,更怕吓坏了他。」

    小弟这么直率坦言他的心情和顾虑,还是头一遭呢。蔺珪笙有惊奇也能体会,毕竟他也是过来人,想当初恩师门下弟子众多,俊品人物亦不少,师尊的掌上明珠又是才貌兼备的大美人,他也只敢暗中恋慕,为了得到师妹的青睐,他更是全心习医以求得到师尊的赏识,进而让师妹注意到他,接着才鼓起勇气表达爱意,相互许心共结连理。

    蔺珪笙拍拍小弟肩头。「你想的只是你的自认为,不是他真正的想法和情感,再者,他自幼被保护过度了,也许对男女之情的事并不了解,或许他是可以接受你的情感的。」话落微顿。「至于找到他生母依亲的事,我和你嫂嫂都认为十之八九行不通,找不找得到本身就是个问题,就算找到了,改嫁的生母有没有能力收留他、愿不愿意收留他,都还说不准;若依亲落了空,孤伶一人又无谋生能力的他,又该怎么生活下去?放任他孤身在外飘泊,怕是上天赋与他的美貌又可能为他带来难以想像的厄运吧。」

    蔺之颿闻言霍然转过身来。「那该如何?」

    「就让他对你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把他留在你的身边吧。」蔺珪笙建议着。

    蔺之颿不甚赞同地说:「这么做岂不是乘机强求吗?我做不到。」

    蔺珪笙直视着他。「这么说来你是宁愿他饿死在路旁,或者像这次一样遭遇强迫侵害,甚至被坏胚子拐卖到相公院,供好色男人狎淫,生不如死喽?」

    「这——」蔺之颿迟疑了。他当然不想见他再度受到伤害,却也不想为自己那异于大部份人的情感之私,乘机将他据为已有。

    这时,客房里传来瓷器破碎的声响。蔺之颿转首望了眼,不假思索便朝客房快速奔去,

    蔺珪笙见小弟如此关切急匆,不由摇头轻叹气,亦跟着朝客房走去。

    蔺之颿一进入内室便看见寒雨若倒在地上,身旁四处散布着花瓶碎片,惊愕过后上前一把将双目紧闭的他抱拥入怀,急声唤道:「雨若,雨若……」

    随后而至的蔺珪笙,见状也忙过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我进来就看见他倒在地上。」蔺之颿凝着他苍白似雪的面容,慌急得乱了方寸。

    「把他放到床上,我来替他把个脉。」蔺珪笙说。

    蔺之颿这才想起身边就有个大夫,忙将怀中的人儿轻轻地放躺在床榻上。

    不意就在此时,寒雨若竟睁开眼睛醒了过来,看见两张担心的脸庞,不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应该是他们要问的才对吧?蔺之颿伸手抚上他的额头,柔声说:「刚才我们在外面听到花瓶破裂的声响,进来探看就见你倒卧在地上动也不动,我们才正想要问你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寒雨若回想了一下。「我觉得有点头晕,想坐到床上休息,突然就眼前一黑……再来就看见了你们。」

    蔺珪笙闻言不由眉头微皱。「你常常觉得头晕吗?还是偶尔?」

    寒雨若抬眸看了眼一脸关切的蔺之颿,敛回视线低声答:「以前只是偶尔,近来是常常。」

    蔺珪笙拉过他的手,凝神把脉后询问道:「你……平日吃得不够好吧?而且吃的量也不够多,对不对?」

    寒雨若感觉像是被人一眼看穿般忐忑,本能地撑身坐起垂首低语:「这……很平常呀,大家都一样。」

    蔺之颿闻言错愕万分!他并没有否认大哥的推论,那他之前所言,他养父母非常疼爱他,没让他「饿过冷着」,是否真正的意思是,饿不死但也吃不饱,冻不死可是也穿不暖?也或许三餐都是稀粥配野菜、腌瓜之类……光想到这里,蔺之颿油然感到一阵的心疼,好想将他拥进怀里,告诉他留在他身边吧,他会让他吃饱、吃好又穿暖,还疼惜他一辈子。

    蔺珪笙瞄了眼一脸怜惜的小弟,轻叹口气:「我开药方给你调养身子吧,我敢保证一年半载后定然让你壮得像条牛。」

    寒雨若闻言不由抬起头来,看着他吃惊地说:「一年半载?可是——我要去找我娘……」

    蔺之颿听到他想离开去寻生母,不由心急地脱口而出:「你娘早就不要你了,就算你找到她又如何!」

    一句「你娘早就不要你了」,勾起他心底最深沉的悲凄,虽然这是事实,但从未有人当面对他说破,仿佛一瞬间摧毁了他心底残存那一点点自欺的希望,泪水刹那间湮漫了眼眶,寒雨若颤着双唇,视线模糊地看着他,喃喃低语:「她……早就不要我了,原来是……她早就不要我了……」

    寒雨若垂下头去,泪水如断线珍珠般颗颗直落,第一次,他无法自抑地在人前悲凄落泪,为什么他偏偏要这么毫不留情说出他不想承认的事实?

    蔺之颿也因他的泪水而愣了,一句快口之言,竟会把他给惹哭了,回神后忙坐至床边,一把将他拥进怀里,慌急地安慰道:「不……不……不要哭了,我的意思是……是……」他想了想才又说:「我的意思是……也许你的生母也有困难呀,没办法就这样把你留在她身边,也或许她还要照顾你同母异父的弟妹呀,」

    「同母异父的弟妹?」寒雨若闻言仰脸凝着他。「真的有吗?」话落又低下头轻喃:「他们一定过得很好……很幸福吧……」

    好空洞的声音呀,蔺珪笙只是看着他不自觉微皱眉。为什么他这样的一个大孩子,就有如此空洞的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可是又看不出来有哪里不对。

    蔺之颿只是更加地无措,本是安慰的话却反而更刺激了他,因此不假思索便说:「不会的,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会给你比他们更多的幸福。」

    寒雨若再次抬起头凝看他。「留在你身边……为什么?」

    「因为……因为……」蔺之颿不知该不该乘机向他表达情感,最后仍鼓足勇气深吸口气。「因为我喜欢你,甚至无可自拔地爱上了你,我希望你永远留在我身边,让我用一生的挚爱来保护你,疼爱你。」

    寒雨若凝着他,喃语:「一生吗?」

    蔺之颿语气肃然地一点头。「对,今生今世,我会用最真的心去爱你。」

    寒雨若凝看他片刻,启唇似欲语,却突然双眼一闭摊软在他的怀里。

    蔺之颿见状不由一愣,接着便急声唤叫:「雨若——」

    「别叫了!」蔺珪笙伸手在小弟后脑勺拍了一下,骂道:「你真是大笨牛一只,养父母相继过世留他孤伶伶一人,对未来何去何从已够彷徨了,你还去深掘他自幼被生母抛弃的事实;这还不打紧,你竟然说他的生母要照顾他异父的弟妹,无法收留他,这岂不是让他更觉孤单和无从,他当然会因刺激过度而昏厥。你想爱他、把他留在身边疼爱一辈子,只要谎称找不到他的生母就好了,真是笨哪!」

    被大哥这般数落,蔺之颿还真觉自己实在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不禁呐呐地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你自己看着办,要爱他的人是你,你得让他了解你的心意。」蔺珪笙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我要去配补身养气的药方了。」

    蔺之颿只好先让怀中的人儿睡躺在床上,凝着他更见苍白的俊颜和未干的泪痕,他心里是多么地自责呀。

    第二章

    当晚。

    蔺之颿在客房里陪他共进晚餐,这也才明白兄长下午所言之事,他的确是进食的量不够多,而且只吃青菜,鱼、肉类完全不碰。

    蔺之颿不由轻声关切道:「你怎么都不吃鱼和肉呢?就算不吃肉的话,吃点鱼也是好的,这是傍晚从湖里捞起的鲜鱼,清蒸的,完全不腥,而且味道香甜。」

    寒雨若看了那鲜鱼一眼,转首凝了眼一脸关心的他,迅即又收回视线嗫嚅着说:「我……我不喜欢吃鱼和肉。」

    这是违心之言吧?蔺之颿不由暗叹口气。「你是在生我的气吧?气我下午所讲的那些话,所以才……」

    「不是的。」寒雨若迅即抬头打断他的话。「不是的,我没有生你的气,你说的那些话都是事实,只是我太没用了,才会……才会……」话尾不自觉地又哽咽了。

    蔺之颿见状不由展臂将他轻拥入怀。「对不起,我又惹你伤心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不管是不是找得到你的生母,你都不要去找她了,你留在这里就好,留在我的身边,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为什么?」寒雨若凝着他。「我们非亲非故的,你为什要对我这么好?」

    蔺之颿垂眸凝着他的眸,慎重、诚挚地说:「因为我爱上你了,从第一眼就无法自抑地爱上了你,这种爱是等同男女之间的情爱,你可以理解和明白吗?」

    「我……」寒雨若苍白的俊颜突地浮上两抹淡淡的绯红,收回视线伏首于他胸膛,轻轻低语:「我……应该有……一点点的明白。」

    那害羞的神情和带点暧昧的话语,皆令蔺之颿感到希望无限,不由急忙追问:「你愿意吗?」

    寒雨若再次抬眸,眸光中有着惶惶。

    蔺之颿像是突然开窍般,从那眼眸感应到他的惶然和一丝丝的应允,不禁将他拥紧。「别担心,我不会辜负你的,一旦我认定了你,你就是我的唯一,我会自始至终专一地对待你。」话落再次凝着他,轻问:「你愿意吗?」

    他眸中的诚挚深深地打动了他,寒雨若从未碰过这样待他的男人,不由轻轻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应允得似有若无,但仍教蔺之颿欣喜若狂,一个情难自禁便低头覆上他的双唇。

    他的吻有着热烈的索求但也不忘温柔,寒雨若闭上眼任凭他拥吻。

    好一会,胶合的唇才分开,蔺之颿移唇在他额上印个吻,凝着他的双眼透着深情无限。「相信我,你的幸福就在这里。」

    寒雨若羞怯地轻颔首。

    蔺之颿见了心花更是怒放,拿过筷子伸手夹了筷鲜蒸鱼送至他唇边,温柔笑语:「只是我对你有个要求,要好好地吃东西,而且要多吃点才行,我不想被人说我是个不懂得疼惜伴侣的坏家伙。」

    寒雨若抬眸看了他眼,张口接受他充满爱意的要求。

    这一晚,蔺之颿便留宿在客房里。

    寒雨若伏首在他宽阔厚实又温暖的胸膛,这男人给他一种无法形容的安全感,他也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承诺都是出自真心的肺腑之言,只是——他心里更明白,这样的幸福他只能短暂地拥有。

    彤霞山庄的宴客厅里。

    外出办事甫归来的蔺之颿,正好在家门口碰见世交之子,同时也是至交好友的骆以行来访。骆以行是「海禋山庄」的少庄主,海禋山庄位在赤壁,亦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武学世家,总是三不五时就到彤霞山庄小住一段时间,于是当晚他便在宴客厅设宴招待到北方远游月余归来的好友。

    席上,还有一同作陪的蔺珪笙和黎嬿贞夫妇。

    「以行,你这趟北方之行有什么收获?」蔺之颿边帮好友斟酒边笑问。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只是见识到与江南有别的北方风光,以及一些芝麻绿豆般大的武林小事。」

    话落,骆以行突然对好友露出个别有用意的笑意。「刚才从后大院的客房出来时,偷偷听到有人说,你有了一个貌赛天仙的爱人,到哪里拐来的?还不赶快从实招来。」

    是那些爱嚼舌根的下人们说的吧。被好友追问爱人的事,蔺之颿不免感到有点腼腆。「这……这事说来话长。」

    「哦——没关系。」骆以行故意拉长耳朵。「即使你要说上个三天三夜,我都愿意恭听。」

    于是,蔺之颿便把救治爱人的始末娓娓述来。

    骆以行边听边点头,原来如此。

    「因为他很可怜,无依又无靠,也无谋生能力,而我对他又一见钟情,向他表达我的情意后,他也愿意接受。」蔺之颿想到他也可以拥有一个真心所爱的伴侣,整颗心都飞扬了起来。「现在只等我爹娘回来,向他们禀告,再焚香祭祖向祖先们告之,就算没有拜花堂宴客,我也视他如同明媒正娶的妻子般,会好好珍爱他一辈子的。」

    瞧好友露出新婚郎君般的喜悦神情,骆以行也替他高兴,不由笑说:「就算你不想广邀亲友来祝贺,更少也要摆个几桌邀我们这些知交来喝杯喜酒,顺便认识你的爱侣呀。」

    蔺之颿笑着点点头。「既然你这样讲,那我就照做吧。」

    接着同座四人又聊了些最近在江湖上的一些传闻。

    「啊——我想起来了。」骆以行看着好友。「这次我到『大名』,回程途经汴京就顺便去探视我那在京师有『名捕』之称的表兄,他向我透露有个小道消息,说江湖上有人觊觎你们家的稀世珍宝墨龙血珠。」

    蔺氏兄弟闻言不由相视一眼,到底是哪个家伙有这种妄想,不知死活地想太岁头上动土吗?蔺珪笙问道:「觊觎我们家的珍宝?他们打算怎么弄到手,是偷还是抢?」

    骆以行笑笑说:「我哪知道,你们家的秘宝又不只那一样,有妄想的人多得难以计数,在我还没详问之前,我那名捕表哥突然把话题转开,又说起别的来了。」骆以行略为停顿后,看着两人。「不知你们是否还记得,自两年前开始,发生在临湘、崇阳、咸宁、沔阳和华容等地,那数件惨绝人寰的劫财灭门血案吗?」

    蔺氏兄弟自然是有印象的,再加上被灭杀的人家几乎都是当地的首富之家,遇害的时间也都仅相隔数月而已,到如今都未破案,也查不到可疑的嫌犯,一一成了悬案。

    蔺珪笙不免疑惑地问:「这和我家的墨龙血珠有何关联呢?」

    「所有遇害的人家都拥有所谓的稀世珍宝一到数件,而且也都有个坚固隐密的藏宝库房,但盗贼却可以在深夜时分,仅短短的一个多时辰灭门搬空所有的财宝,这些稀世珍宝最后都现身于京城,成为富贾买通高官权贵的赠物。」骆以行说。

    蔺氏兄弟闻言不由转首相视。就他们的了解,那些被灭门劫财之家,都是以商起家,也只招聘了几个镳师级的习武者当护院,而彤霞山庄是以武立家,除了僮仆侍婢外,护院、护卫们个个身手不弱,如果那班盗贼想来硬夺珍宝,简直就是自找死路。

    「似乎……」骆以行沉吟思付了好一会。「我那名捕表哥还约略提到一件事,那就是那些被灭门之家的老爷,都是贪恋美色的老家伙,尤其是年轻的孌男,根据被灭门之家幸存者的转述,他们在被抢劫灭门前,他们的老爷身边出现了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绝美少年,他们是说那少年简直就是个倾国倾城、足可迷倒众生的妖后魔姬。听说自那少年出现后,那些富家老爷自此是『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绝美少年?倾国倾城?蔺珪笙和蔺之颿不禁同时心头一跳,转首相视,更是看见彼此眼中的疑虑和惊然。

    黎嬿贞看了丈夫和小叔一眼,微笑问道:「那少年呢?在那些富豪之家被灭门后便失踪了吗?」

    「不。」骆以行看着她。「那少年也被杀了,而且死状极惨,面目全非——」

    他尾音一落,四人不由我看你、你看我。大家全是混江湖的,会将死者毁容通常只有两种状况,一是对死者痛绝深恶,二是让人认不出死者是谁,目的是为了掩饰其身分。

    宴客厅的气氛突然间变得很诡异,蔺之颿低头思付了好一会才问:「那少年究竟是多大的年纪?」

    骆以行想了想。「好像才十五、六岁的样子。」

    除骆以行外,另三人闻言不禁心头一沉,蔺之颿不禁低头轻喃:「会是他吗?他是那么的纯真善良又内向,应该不会吧……」

    蔺珪笙能体会小弟此刻的心情,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肯接受他的情感、能够成为终生伴侣的人,怎能想像他的委身相许是别有居心呢?

    黎嬿贞开口道:「颿弟,别急着往坏处想,或许根本不是同一人。」

    蔺之颿抬头看向大嫂,黎嬿贞给他一个信心的微笑。对呀,在什么都还没确定前,怎可先将爱人判定是坏人呢?思及至此他不觉感到释怀了。

    骆以行看了三人一眼,便技巧性地把话题转到别处了。

    稍晚,当蔺之颿回到东院的客房,轻轻推开内室的门之时,一抬眸就看见寒雨若坐在床边低着头似在思考的模样,犹未察觉他已进到睡房。

    看着他纤弱美丽的身影,蔺之颿真的不能也无法相信所爱的人,可能会是与盗贼共谋,为财宝灭杀无数富豪之家的共犯。

    不!也许如嫂嫂所言,根本就不是同一人,只是刚好年纪相仿而已。蔺之颿努力地让自己释怀,深吸口气后关上房门走向他。

    本是低着头的寒雨若,听见了脚步声本能地抬头注视,在看见是他时,眸中不由闪过一丝惊愕。

    然而,蔺之颿却比他更感惊讶,因为此时的他满面泪痕,双手互叠捧贴在心窝处。难道他身体哪里不适吗?愕愣过后,一箭步抢到他身边,急切地问:「你哪里不舒服吗?我请大哥来帮你看看。」说话间伸手去轻握他捧在心口的手。

    寒雨若回神忙抬手拭泪,轻声急急否认:「不是的,我没有不舒服,我很好。」

    他都已哭得双眼通红,泪湿衣襟了,左手还紧紧地捧在心口呢。难道是手受伤了?蔺之颿扳开他的手,却见他掌心握着一个很旧很旧、像是什么小动物的小小布偶。

    「这是小时候我娘做给我的小老虎香包,虽然我娘已忘了这件事,却是我很珍贵的收藏,每当我想起我娘时,就把它拿出来看一看。」寒雨若说完便小心翼翼把它收进怀里,抬手拭干眼角的泪水。

    原来是缅怀已逝的慈母,蔺之颿在他身畔坐下,心疼地将他拥进怀里,这样的他怎会是残忍冷血的恶徒同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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