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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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仆 作者:魈

    正文 第2节

    恶仆 作者:魈

    第2节

    「嗯?」什么可以不可以的?难道说柳净云做了那么大的牺牲却还没到结束?要是知道跑掉个老婆就这么有得赚,他早就发挥恶仆的本性,管他姑娘愿不愿意,隔三差五的娶来娶去,好提供柳净云「知错必改」的机会——

    「……会难受的话就告诉找……好吗?」淡淡地抚慰着身下人的迷惑,柳净云的声音是认真而温柔的,那是一种完全无害的嗓音,尽管它有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嗯?」还不是很清醒,严祈在那催眠般的轻缓声线里眼皮越来越沉了。其实……他不贪心的,已经让柳家少爷尊贵的口服侍周到了,何必再多要求?作为正常男子……

    他是很想整装待发,再鼓起气力去贯穿一次啦……

    可是……真的要用自己丑陋的欲望去摧毁眼前百般顺从的少年吗?

    「还闹不够啊!臭小子!睡觉啦睡觉。你不困,老子可累毙了!哼……」抬起手臂,指尖以严祈自己也不懂的温柔描画着柳净云俊颜的轮廓,那撩拨对方额发的轻柔足以用怜爱来形容了,偏偏动手的人口气总是那么的杀风景。

    懒得等后者回答,严祈捞臂一勾,成功的环住柳净云纤韧的腰际,稍稍用力,强迫伏在自己身上的少年跌扑下来,面对面的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呜……痛——」谁知,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却害苦了不知情况的自己!只觉探在后穴附近摩挲的手指因刚刚的使力而不慎滑入了体内,别扭的纠缠姿势,下一秒就叫严祈吃痛的倒抽一口气,高呼出声!

    「啊!小心——」明明蹙起眉头的人是严祈,但心急如焚的却更像是偷袭未果的柳净云?顾不上解释了,默默承受着前者杀人般的目光,少年挣扎着支起身,想要快速抽出会伤害了对方脆弱内壁的手指,然而,清醒过来的严祈却恼羞成怒的忘了彼此的依附关系,硬是拧身拼着让手指滑得更深的痛苦,出手狠狠掐住了柳净云纤细的颈子——

    「臭、小、子!你、你他x的想干什么?信不信老子杀了你——」

    第五章

    柳净云没有说话,回答严祈愤怒的是他那双宛如倾诉的明眸。

    静静地,忧伤地,爱怜地,少年昂起头,青丝如瀑,倾泻在肩后,纠缠着对方锢住自己颈项的双手。修长的睫羽轻颤着,缓缓地,薄唇开启又闭合,溢出疲惫不堪的幽幽一叹……

    「严大哥……杀了小云也无所谓,只是……能不能拜托你高抬贵手,让我先把手指抽出来呢?」苦涩的笑了笑,严祈的手很有力,少年俊美的容颜有了失去血色的苍白。

    然而那双无北清澈,无比真诚的眸子,直勾勾地望进后者的眼里,哪里有半分虚弱?

    「臭小子!你还敢讨价还价——呜……」不听则已,一听那令人脸红心跳的陈述,严祈仿佛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爆跳如雷的逼了上来,想当然尔……后果是自讨苦吃,被后穴里卡住的手指碰到了敏感的更内侧!刹时,怒火夹杂着欲火越烧越旺,身体内被柳净云的手指按压到的位置传来麻痹般的快感,闷哼一声跌跪下来,无力地眨了眨眼,怨毒的瞪了快要窒息的少年一眼,严祈认命的松开手,将上半身的重量靠在了对方瘦削的肩膀上,干涩地冷冷吩咐:「还不……嗯……快点……」

    「我……」嗫嚅着唇,大口呼吸着久违的空气,柳净云明亮的眸子突然暗淡了下来,轻咬着唇,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解释,他只是轻缓的,像怀抱婴儿似的,单臂搂紧因痛苦和兴奋微微痉挛的严祈,爱抚的拍了拍后者光滑的脊背,试图先让对方放松些,以便抽回被牢牢嵌住的手指!也许……是自己操之过急了。就算严祈的确对自己的肉体存有觊觎之意,经过这一夜,他还能留住眼前飞扬跋扈的灵魂吗?

    曾经,柳净云是想等严祈来抱自己的,他顺从,他回应,他甚至不惜在入秋的凉夜里故意落入冰凉的莲花池,让湿漉漉的单衣贴出自己诱惑的体线。

    可是……七年多来,严祈所作的仅止于深吻和偶尔用手玩弄自己到宣泄而已。那个邪笑的小人可悲的维持了君子般的界限,而看似无辜的自己却沦陷在了一双狡滑却直爽的眸子里。记得两年前的秋夜,凉凉的晚风包裹着自己凉透的身心……

    他站在池子里,不及腰部的池水似要将他吞没。

    严祈则站在池畔上,嘲弄里带着愤怒和一丝欲念的凝视着自己,没有动作。

    许久,绝望中,他听到了严祈不冷不热的讽刺……

    「哼哼……先说清楚,虽然是我在背后踹了你一脚,但那是因为你走的太慢了!至于会掉进水里,全部是你笨的缘故!」抱臂环胸,严祈冷冷的扫视着在风中颤抖的少年,对方的美艳里透着清幽,青丝如云,皮肤赛雪,宛如被风吹落花池水上的一片枫叶,飘摇无依,又满目风华……

    「对不起……」自嘲的笑了笑,除了道歉,柳净云找不到面对严祈的方法。早该醒悟的……对方只是把自己当成玩具,一个玩了五年,已经没有新鲜感的玩具!严祈有很多积蓄,都是自己按月双手奉上的,如今早够对方离开柳府,逍遥四方了。之所以还愿意留下,大概……是因为自己这个乖巧的少爷还有被他这恶仆欺负的价值吧。

    可如果……对方发现,自己这个玩具……已经不再是单纯崇拜着他的孩子了呢?

    可如果……对方发现,自己这个被他亲吻,被他抚弄的宠物,之所以不挣扎,不是因为吓怕了,而是因为渐渐沉醉其中了呢?

    可如果……对方发现,自己舍不得他离开,不再是为了寂寞,而是为了依恋呢?

    本以为,严祈喜欢他这副躯壳的话,就索性用这躯壳留住他。只要能让他多留一刻,多看一眼……只有这躯壳,也罢……

    可是,现在他就站在那个人的面前,用他所能想到的最撩人的方法。

    可是,现在岸上的那个人……没有动容……

    腻了吗?严大哥……你是见过世面的人,我这四面围墙的金笼,终于留不住你了吗?

    再也……留不住了吗……

    昏眩袭来,刺骨的寒意里,柳净云听不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突然,眼前猛地漆黑下来,双膝一软,他再也站不住了,因为……严祈突如其来的拥抱太用力了,紧得让他无法呼吸!

    茫然的任由一言不发的青年疯狂的吻着,以为冷透了的心在缓缓回暖,柳净云乖乖地瘫软在严祈的怀里,让对方横抱着他的轻盈,走回房中。会发生什么他还不是很清楚,不过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都不在乎!严祈要如何对待他这副躯壳他都允许!

    只为偿还林子里那生死一瞬间,对方的选择……

    严大哥……

    你知不知道……

    那一年,你不但没有救我的命……反而……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那一时……你抢走了它。再不还我……再不还我……再也……不要还给我了,好不好?

    你有你记忆里童年的家乡,你心里有那青青的山,绿绿的水,会唱山歌的邻村姑娘,笑起来比花朵还娇艳的对门姐姐。你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牵挂……可小云只有你,小云的天地索然无味,只有一个鲜活的你……

    至少……到今天为止,能想能念能期待的……只有一个你……

    「嗯……」刚刚躺倒在床,严祈的手就滑入了柳净云的衣裤内,焦急却不失温柔的抚弄着方知人事的少年。酥软地呻吟着,后者羞红了秀美的容颜,无力的揪住床单,仰着头,闭上眼,在感觉到对方的唇隔着半透明的衣服,吮住胸前的硬粒时,少年的身子猛地一抽,小腹剧烈的收缩起来!

    「啊……」舒服地倒吸一口气,慌乱地扭动着变得陌生的身体,柳净云眯起眸子,屈起双腿想要阻止冲垮神智的洪流,却无能为力的迷失在其中。

    「严大哥……啊……我怕……小云好怕……哈啊……」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自己的骨头,是麻痹也是兴奋,柳净云本能地拒绝着,却被严祈沉默地分开双腿,上下揉搓!

    「嗯啊……啊……严、啊……严大……哥……」是要坏掉了吗?眼前白茫茫地……

    没有接吻,没有吻就不是喜欢了吧?不懂严祈的新游戏,柳净云只是习惯性的遵守着对方订立的规则,不闻、不问、只是纵容……

    「严大哥……小云好难过……」泪眼蒙胧地望向双目轻眯的严祈,柳净云绷紧双腿,虚汗淋漓地软声轻呼:「啊……不、不对……不行……啊啊……不行……我管不住身子……严大哥……我管不了身子……为什——啊啊……」

    柳净云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严祈的揉弄控制了所有,少年第一次的宣泄,是在对方的手中!

    好可怕,他都做了什么?不敢睁开眼睛去看后果,柳净云怯懦地倒在严祈的怀抱中,想来想去,选择用昏迷来逃避。却也因而错失了严祈俊颜上挣扎的动容……

    「可恶……我到底要做什么——」撕扯间,少年的衣服早就褪掉了大半,环抱着赤裸的胴体,严祈难以忍耐地摸索着那让自己没了方寸的身子,抬高少年的纤腰,按压那菊穴的入口!只差一步,他就要索取了,他就要蹂躏就要践踏就要让这个美若天仙的小公子完全属于他这个恶仆了……

    而所有的一切,下定的决心,在看到柳净云沉睡的容颜,在看到少年眷恋且信赖的蜷在自己怀中时,烟消云散了。严祈什么也没有再做,他只是狠狈攥拳,重重跪在了床板上!然后在震动中俯身,吻住柳净云的唇,深深的吻,犹如掠夺般的吻——

    「小云……我想要你……可是……不能……」

    狂乱的夜结束于一个吻和一句话,而那个吻让柳净云回味了两年,那句话也让他琢磨了整整两年!为什么不说不要,而说不能呢?为什么不说不爱,而说不能呢?不能……不能……究竟哪里不能?他又没有拒绝,严大哥又没有不想……

    随着年龄的长大,十六岁的今年,柳净云终于走出了柳府的大门,在柳员外的带领下,走入了江湖,走入了大千世界!这番出门,他最大的收获,就是想通了当年的「不能」意味着什么。即便那些粗俗的汉子说的话,他有大半听不明白,可隐隐约约地,柳净云得出结论——严祈是愿意和自己结合的,只是对方似乎没有能力实现——好像学名叫作阳萎还是其他?唉……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严大哥不行,还有他可以出力嘛……

    只是……

    哀怨地抽动手指,柳净云回避着严祈责备的瞪视……

    只是……为什么严大哥动手时说的是「不能」,轮到自己,却改成「你敢」了?

    他当然不敢,严祈不点头的事,他有胆也不敢去做啊!

    然而一个不能一个不敢的……要什么时候才能像爹和娘那样身心合一,生死不弃呢?

    悄悄走了点神,柳净云抽取手指的力气不由得大了—些,一种划破绸缎的惊心感窜入心头,严祈倒抽一口气的闷哼更是在瞬间唤回了前者的注意!

    「天啊!严大哥——你流血了——」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指尖带出的红丝,柳净云揪心地高呼着,在前所未有的恐惧中颤栗不已!他竟然弄伤了对方,弄伤了他最重要的,想要侍奉一生的人!谁来杀了他吧!或者说……让他去死算了!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伤害对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喂!痛的人是我才对吧!臭小子——哎呦、你、你敢给我吓昏试试!」

    咬紧牙关,忍耐着下体的裂痛,严祈恨铁不成钢的摇晃着柳净云的肩膀,担忧地看着对方那张俊美却毫无血色的容颜。沉默不语地垂下睫羽,柳净云浑身骤然一颤,轻柔地推开严祈的双手,摇摇欲坠的站起身,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哑口无言地目送着柳净云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就在被扔在床上的人发现自己好像被「始乱终弃」了的时候,柳净云攥着一个小巧的瓷瓶又走了回来。

    「你又想干什么——」刚刚挣扎着穿回的裤子转手又被少年扒了下来,严祈倒抽一口气,本能地挥起拳头捶过去,却戛然僵硬在了半空中。瞪圆的眸子里,倒映的唯有那滑过冠玉俊颜的一行清泪……在红烛的掩映下,披起一道琉璃般的霞靡……

    多久了?好像自从这娇生惯养的少爷向他发誓不哭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令自己心颤的晶莹。虽然常常哀怨地看自己,虽然常常咬紧下唇暗暗抽气,可严祈很清楚,柳净云遵守了他的承诺,七年里,被自己欺负也好,被柳员外责骂也罢,甚至背黑锅遭冤枉,无限委屈的时候,这个纤细的孩子都没有落泪过!而今……他却哭了,在自己面前……

    「喂……搞清楚,被强暴的人是我,是我才对!你哭个什么劲啊……」翻了个白眼,口气凶恶的斥责着,只是举起的拳头又悄悄放回了身侧。

    「对不起,严大哥……我不会再做什么了,只是你的伤口必须上药,请忍耐一下吧。」抖着唇断断续续的表达自己的意思,柳净云深吸一口气,指尖挑起药膏,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脸色阴晴不定的对方,见严祈陷入沉思,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后,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无比谨慎地将手指探进了刚刚抽出的密穴里。

    「呜……」异物的入侵夹杂着药膏的清凉,说不清的滋味袭入脑海,严祈的双膝颤栗了—下,想要并拢大腿,立刻被觉察他意图的柳净云温柔却不容反抗的压住了。深深地抬眼望了望他飞红的双靥,后者绽开无奈又纯粹的微笑,柔声安抚:「别动好吗?我不想你再受伤……再也不想了。」

    「……」呢喃般的低语,说是嘱咐不如说是乞求。屈腿的动作凝固了,严祈拧过腰身,耐着后穴的骚动,定定的注视着那埋头上药,谦若君子的小人。

    他真的是想要侵犯自己的混蛋吗?

    为什么做着这样的事情的他,能有一双温润柔和,如春水朝阳般漾着暖意的清澈眸子?

    他真的是想要伤害自己的色狼吗?

    为什么那伸入躯体内的手指,体贴轻柔的动作,舒服得让自己想叹息?

    「为什么……」勉强出手,严祈扭着身子,硬生生按住了柳净云皓白的腕子,强迫上完药后想要抽开的食指留在自己的后穴中。既然今夜一切都脱离了轨道,索性疯他个彻底吧!他必须知道,这个人……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才能具备那种专注深情到令人能捕捉到幸福的眼神!在柳净云执着迷人的眸子里,他感觉的到……后者对自己的怜惜、珍视,甚至于……超越世俗理念的一抹虔诚!

    「严大哥……」仿佛是在严祈逼视的目光中卸下了最后的防备,柳净云闭了闭眼,豁出去的迎视上去,等待着来自对方的审问,也等待着……属于自己的结局。

    「你……你爹带你出去了一个月吧……」谁知,严祈开了口,闲话家常般说得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茫然了片刻,柳净云掩饰着不安,垂下头,乖乖地点头,在这仆人的面前,他作主子的从不敢说谎,也从不想说谎,从不准备说谎:「严大哥……是三十七天。」

    「那个不重要!」一记白眼射过来,柳公子熟练地缩了缩肩膀。

    「我问你,你出去那么多天,见识应该长了不少吧?」

    「是看到了很多以前你讲给我听的东西,名山大川也游历了几处……」

    「那美人呢?男的女的也见了不少吧?就凭你武林盟主独子的身份,相信很多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佳人前仆后继的来倒贴你吧。」扬了扬眉,严祈被自己的话说得嘴里发酸。

    「嗯,是有很多精彩的人物……」老老实实的点头,柳净云不疑有它的火上加油道。

    「既然如此!你还回来找我做什么!哼——」懊恼地松开后者的手腕,严祈冷冷地移开目光,不去看不知所措的少年。直到……那清雅的噪音不假思索的吐出融化积年冰霜的答案。

    「因为我想你啊,严大哥……」昂起头,微微一笑,柳净云眯超眸子,静静地,柔柔地,不容置疑地,俯身贴近床上的人,凑到了他的耳际,嗫嚅:「我好想你……严大哥。柳府外的一切都很新鲜,很美妙。可这三十七天里,这一路上……我都好想你……好想好想……所以加快速度办完了事,我辞别爹爹,独自一人提前赶回来了。」自嘲地歪歪头,柳净云的眸子依然亮亮地,犹如无上的星辰,—睁—合的眨着,看的念的,全是一人:「好奇怪呢……严大哥。外面那么大,可我脑子里却还是宅里的你。看到了你告诉过我的东西,我想回来告诉你我看到了,看到了你没有讲给我听的新鲜事,我想第一个跑回来讲给你听。所以我回来了……因为我想你,总是想你,一直想你……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埋头摩挲着严祈的肘窝,没有发现自己的亲昵让后者浑身兴奋到颤栗。柳净云重复着孩子气的告白,岂不知他的话太天真了,没留给对方怀疑的余地。无声叹息着,严祈眯起双眼,缓缓躺平了身子,放松了紧绷的肌肉。

    自己完了……

    挣扎了七年,还是完了……

    若知道迟早是要溺毙在柳净云那一双明泉中,他抑心忍件,耐了那么些个夜晚,又是为了什么?完了、完了……天山顶上的雪都要被柳家公子的涓涓暖流冲垮了,他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还抵抗的了吗?也罢……欺负了这小子七年,此番就便宜他些甜头吧。

    「服了你了,那个……你来吧。」涨红了脸,抓过被子咬在口中,不让自己喊出拒绝的话。严祈白了一眼不为所动的柳净云,粗声粗气的催促:「快点!就给你—次机会!我数一、二、三!动不动手随你——」再维持石化状态可别怪自己翻身连皮带骨的吃下他——

    「严、严大哥!你——」惊喜交加的瞪大眼晴,柳净云不敢相信的想要退缩,但碍于被严祈扣押在其后穴里的手指,动弹不得。

    「一……」拉长声音,挑高眉头。

    「……」咽口水。

    「二……」咬牙切齿,以眼杀人。

    「……」深呼吸。

    「三……太晚了!我要吃掉你——」骤然睁大眼睛,严祈坏笑着,「你」字还含在唇间,手指还有半截陷在内壁中的时候,柳净云突然俯身凑了上来,一句话剥夺了他思考的能力:「严大哥——我……爱你……」

    俗世红尘看在眼里,痴男怨女擦身而过……

    秦淮楼头红袖曾招,扬州城内温柔尚存……

    只有你,只能和你在一起时,喜欢的是你……

    离开你,离开一隅金笼后,纵天地辽阔,想的……也还是你……

    那便是爱了吧?那便不是错觉了吧?

    那便你不能忽视,我也……不须逃避了吧……

    「严大哥……我爱你。」

    「……」敢不爱就动手动脚的话,我绝对杀了你!

    「严大哥……那你呢?爱不爱小云?」

    「……废话。」敢在我不爱时就动手动脚的话,还是绝对会杀了你!

    所以既然活得好好的……敢虚度良宵的话——就乖乖洗净躺平,等着被奸杀吧——哼!

    「……」勾臂吻住那喋喋不休的嘴,严祈咬了咬少年那甘甜的嫩唇。

    心领神会地笑弯月眉,春宵苦短,红烛将尽,一切……归为不言中……

    第六章

    旭日高起,扉窗紧闭。路过严祈新房前的仆佣们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没有人去打搅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毕竟,洞房花烛夜是所谓的人生小登科,只要府中没出大事,就任那位有名无实的「严总管」多睡片刻便是了……

    只是无人晓得,柳府所能发生的「最大」的事,业已在那间新房里上演完毕了。

    「……」过午之后,严祈是被前厅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吵醒的。呆呆地望着身边沉沉入睡眉眼含笑的俊俏公子,还不等他回忆清楚昨晚发生的事情开始懊悔,就被前厅充满阿谀奉承的一句吆喝吓飞了三魂六魄——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您不在的时候真是担心死我们了……」

    「什么——」柳、柳柳柳柳员外回府了?顾不得下体瘫痪般的钝痛,严祈猛地翻身滚下床来狼狈不堪地捡起丢了满地的衣服,也不仔细分辨是自己的还是柳净云的,本能地就往赤裸的身上套去。

    没办法啊!天不怕地不怕连小主子都可以当佣人使唤的严大恶仆,在柳府为奴的这七年以来,唯一学会的就是不要去惹看似温文尔雅的柳员外!虽说对方向来以公正严明一视同仁称颂于武林,每次他硬拖着柳净云干完坏事后对方也是罚自己的亲儿子比较狠……但男人和男人违背伦常可不是上树偷桃、私藏金瓶梅图本、为了烤地瓜烧掉厨房那么简单的小事……柳员外是正人君子又怎样?圣人也有偏心的时候吧……毕竟柳净云是对方的独子,身负传宗接代的重任最多也就被打个半死……严祈可是很有信心的……自己这回一旦落到柳员外手里——绝对是十死无生哇啊啊啊啊啊————

    「嗯?严大哥?你起来了啦?怎么不再多睡会儿……」被前者翻箱倒柜的噪音吵醒,柳净云揉着尚且迷糊的眸子慵懒地半撑起身子。他昨晚可没有做昏过去就直接睡的严祈那么好命,不但打了水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彼此的身子,还生怕后者第二天腰痛地替对方按摩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天蒙蒙亮才囫囵睡去。

    然而,不等他朦朦胧胧回想起昨晚的颠鸾倒凤绽开羞涩的笑容,严祈便气急败坏地一边扯着收拾的乱七八糟的包袱,一边捡起地上剩余的衣物丢到还不清楚事态严重性的柳家公子脸上:「睡你个头!赶快穿上衣服跟我逃命去!你爹回来了——」

    「爹?爹回来为什么我们就得逃走?」迷惑不解地接过衣服就穿,服从严祈的命令已经习惯成自然的成为了柳净云的本能了,但他却不能理解前者那副泰山塌于前眼看就会被砸死的焦躁是从何而来的?回来的人是他爹,又不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你——」自己快要急疯了,偏偏柳净云还是不紧不慢的温吞,严祈恨铁不成钢地扯开柳小公子的手,三下五除二的系好对方的衣扣,拉起还赖在床边的柳净云,头也不回地直往后院冲去:「笨蛋!你爹要是发现新娘不见了,昨晚躺在我洞房的人是你这个宝贝独子的话……绝对会要我的小命的!不逃难道还等死不成?」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柳员外也会提前回家,本以为酿成大错之后至少有几天思考后路的时间的……现在可好,除了逃之外严祈的脑中乱七八糟的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了!

    「可我是真心喜欢严大哥的啊!我去求爹成全好了,爹应该不会为难我们的……」坚信自己没有犯错,柳净云反扣住严祈的手腕,温润明亮的眸子闪着不会动摇的决然。

    「你——你脑子被猪啃过了吗?你爹会原谅我们才怪!我们都是男人!男人跟男人做那种事是不对的!」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严祈怒火中烧地卡住柳净云纤嫩的颈子,很想掐死不开窍的后者,又怕万一真的掐昏了对方就要拖着一个人赶路增加逃走的难度。

    「可是……江湖上有很多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先例啊?爹也没说什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柳净云毫不反抗地任由严祈掐着,天真地劝慰道:「而且爹还站出来替他们说话呢!说是只要两情相悦,便由着他们去吧,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张,家人是强求不得的。」

    「废话!能那么豁达是因为不是自己的孩子!」眼看已经赶到后院的墙根下了,严祈没好气地白了犹豫不决的柳净云一眼,他可不认为柳员外在得知自己养虎为患引狼入室后,还能保持武林盟主权衡纠纷的平常心!就算柳员外会同意他们在一起……那也肯定是在充分的折磨惩处了他们之后——

    他不知道面对威逼利诱时,自己对柳净云的执着会不会动摇?他也不想去知道……

    「总而言之!我现在决定立刻离开这里远走高飞。你若舍不得就留下,反正我是一定要走的!哼!」甩开柳净云,严祈别扭地挪动着双腿,明明刚刚飞奔了大半个柳府都不觉得累的,现在抛下了后者,却连迈步都觉得钝痛酸麻,越是想快些就越是慢得厉害!

    「不!等等……严大哥!我和你走——」想也不想地,柳净云在严祈背对自己时下了决定!他是不可能忍受离开严祈的恐怖的,连想一下都会觉得浑身发凉!光是一个月前随爹出府他就已经不依不饶的闹了半天了,那还是在知道严祈就在柳府里,回来就能再见到的情况下。如果严祈去到自己不一定能再找到的地方的话……不顾一切地展开双臂,柳净云牢牢地圈住前者的腰身,把头靠在对方的背脊处,闷声颤抖:「不要,严大哥……小云什么都听你的!别抛下小云……别抛下我……我听你的!我听你的!别不要我……严大哥……求求你……」

    「好啦……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不要你的啦!」心浮气躁地红了双靥,背后因柳净云的呼气而贴得暖洋洋的,仿佛昨天在自己身上掌握乾坤的对方只是一场梦幻,醒来后,柳小公子还是那个离开自己就不行,死缠着自己胆小又爱撒娇的,任劳任怨的小弟。

    这样的柳净云,让严祈很安心……

    「我会听话的!我一直都很听严大哥话的!」绕到严祈面前抬起水浸过似的双眸,柳净云的眸子从小就有一种欲滴的温润,每次直视时都让后者的心不由得荡漾起来。尤其是身体还记得纵欲时的畅快的这个中午——

    干咳了两声,提醒自己现在不是异想天开的时候。严祈尴尬地转身,将包袱丢给莫名其妙的柳小公子:「听话就好啦!还耽误什么,我们走吧!」

    「走是没问题啦……可是严大哥……后门不在这里啊?」好不容易安下心来,柳净云接过包袱刚想提醒,却心惊肉跳地眼睁睁看着严祈率先趴下身去!剎时,不好的预感充斥在后者的回忆里:「不、不是吧……又是这里?难不成严大哥你是要——」

    「废话!教了你多少次,做贼也好逃跑也好,谁会傻到走大门等人抓啊!」不以为然地瞥了一眼石化的柳小公子,严祈能屈能伸地刨松了狗洞下的土,熟练地将当年的窄洞扩张到足够一个大人爬出去的宽度:「死要面子有什么用?能逃就行啦!喂!我先爬出去,你把包袱递给我,然后再学我的样子爬出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小孩子的时候爬爬狗洞也就算了,好歹他们已经长这么大了,就不能:「严大哥……我们改用翻墙的好不好……」唉。

    「……你当我钻狗洞就上瘾吗?哼!」已经伏下身去的严祈闻言,凤眼里凶光顿盛:「也不想想是谁害的我腰酸背痛双腿乏力的!可恶!要是能翻得动我早翻了!」

    「那……那我可不可以……」虽然很没义气,但是柳净云真的不想钻狗洞了。

    「你敢!害老子必须钻洞你还想自己翻墙?要不然就钻出来要不然就索性不要跟出来了!你到底听不听我这大哥的话?」即便隔着一面墙已经看不到严祈凶狠的目光了,但是柳净云光凭那咬牙切齿的声音就不难猜出墙那边严祈凶神恶煞般的表情。

    哀怨地看了看手里的包袱,柳小公子识时务地弯下腰,忍气吞声的羞红了俊颜,自爆自弃地深吸了一口气,并用手脚道:「……我钻。」

    自作虐不可活,深切地体会着这句至理名言,柳净云不甘不愿地还是选择为了墙外等待自己的那个人……低眉折腰。

    只是……好歹作为武林盟主的儿子,有些事情可以妥协,有些事情……柳净云还是懂得什么叫抵死不从的:「——绝对不可以!严大哥!就算再怎么缺钱……也不能用抢的吧?」

    死死拖住严祈的胳膊,两个人不顾形象的在入夜的深巷里拉扯,作仆人的低喝斥骂,作主子的苦苦哀求——

    「放开!要不是你爹勒令一路上的钱庄都不许兑换带柳府印记的银票的话,我还需要大半夜的蹲在这里拦路抢劫吗?也不想想是谁害的!」恶狠狠地瞪着其实也是受害者的柳净云,花光身上的碎银后,严祈已经品尝了整整两天「一文钱难死英雄好汉」的滋味了!若是他一个人还可以吃吃霸王餐、住住霸王房什么的蒙混过关,偏偏带了一个知书达理面皮又出奇薄的柳小公子在身边,自己吃了霸王餐他就老老实实地跑去厨房替人家涮碗,自己住了霸王客栈他就一大早顶住辱骂给客栈喂马劈柴……天知道要是哪天自己兴致一高跑去嫖妓不给钱,柳净云会不会乖乖地在妓院作小倌替人家接客抵债?

    眼看着养尊处优的柳小公子那十根嫩如春芽的手指渐渐粗糙起来,严祈的脾气也越来越狂躁。死不承认自己是在心疼对方,但是他一路上挑的客栈已经逐渐简陋起来,吃的饭菜也越来越劣质廉价。所以,会被逼到不得不硬着头皮拦路抢劫的份上,柳净云的固执占一半责任,严祈刁钻的胃口和鱼肉柳府惯出来的毛病也是主要诱因!

    「不、不要啊!严大哥!偷盗是违背律法的,会被官差捉拿定罪的啊!」早就发现严祈的心情恶劣,柳净云一路上都在试图避免刺激到后者。谁知道今天他特意天不亮就早起去向掌柜的道歉,还是被严祈逮到了自己叫几个落井下石的伙计冷嘲热讽刁难调戏的一幕!

    其实,理亏的既然是没钱还住了店的己方,让店家骂骂打打也是人之常情。千不该万不该,那几个没睡醒的伙计不该怂恿柳净云「长得人模人样的,要还钱去花街卖卖屁股不就得了!连住上房的钱不也能凑出来了!」更不该让咬牙站在楼梯口的严祈一字不漏的听到耳中!

    已经不忍去回忆那家店里的惨状了……俗话说的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纵使店家的人手再多也拿抄起长凳就要拼命的严祈没办法。见势不妙,柳净云拉了气红双眼的严祈就跑,心里对没收到住店钱反而还被砸了店的掌柜告着罪,他好声好气的哄了理直气壮的「恶人」整整一天,本以为严祈不再赌气肯吃自己劈柴换来的晚饭是已经雨过天晴了……没想到——后者根本就是打算吃饱喝足养好力气晚上出来打劫的!

    「严大哥……求求你……一但真的成了强盗就悔之晚矣了!大不了我去找些活计,我勤快些,用不了多久就能攒出我们去严家镇的川资了!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吶!」拼着被严祈敲脑袋也不松手,柳净云可怜兮兮地抱紧严祈,苦口婆心地规劝铁了心作案的后者。可惜,严祈一口气从早晨憋到现在,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放开!刚刚过去的那个人穿那么嚣张肯定是肥羊,要不是你拖延我肯定已经得手了!哼!做贼又怎么了,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赚钱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干活、干活……你个天生的公子哥哪吃得了给人端茶送水呼来喝去的苦头?」

    「呃……我想我还是满习惯的……」那不是和在柳府时伺候严祈的日子差不多吗?

    「你——放手!你要是不乐意我们索性分道扬镳,各走各的!你回柳府过你的少爷日子,我……我就随便找个山头做土匪好了,严家镇也用不着回了!」其实严祈一直认为自己作奸犯科很有天赋,就比如现在他挑中埋伏的这条巷子吧,恰巧是通往花街教坊的一条小路。人迹罕至不说,哪个男人寻花问柳时腰包不塞得满满的?就算被抢,他们又有几个敢把丢了花酒钱的事吵的沸沸扬扬?更何况「赌走双,嫖单邦」——很少有男人是呼朋引伴喝花酒的,所以来往的寻芳客大都是孤身一人,下手也比较方便。

    要是没有柳净云,他早就成功好几次了!只要一想到柳员外此时此刻正在期待他们因为穷困潦倒而不得不低头,严祈就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哼!太看不起他了吧,以为没权没势他就会抛下柳净云了吗?不给他们钱,他难道还不会自己去抢吗?

    不是不害怕严祈名为「抛弃」的杀手锏,但是柳净云的良知无论如何也不允许自己最重视的严大哥走上错路!沉默了一下,在心里说服自己活着的人更加重要后,柳净云松开严祈,掏出他们仓促出府后唯一带在身上的值钱品——他从没离过身的长生玉佩,也是他娘留给他仅有的遗物:「严大哥,拿这个去当铺换点钱吧……别做贼了好个好?求求你……」

    要他在对母亲的怀念和对严祈的眷恋间做出一个选择未免太过残忍,强忍着背叛亲人似的负罪愧疚,柳净云勉强笑了笑,恋恋不舍地将玉佩递给前者,然而严祈看都没看便转开了头去,恶声恶气地拒绝道:「笨蛋!那东西是说当就能当的吗?要是能拿来换钱我早就抢过来扔给当铺了。」七年间,严祈几乎抢空了柳小公子,唯独这玉佩……自从第一次下手时小小的柳家公子抽泣着不管他怎么欺负都不肯松手后,他就再也没有打过主意!

    「可是……我不想严大哥做强盗,更不想和严大哥分开啊!」嗫嚅着唇,柳净云从不担心自己的坚定,可是他的心意再强,意志再坚定,也左右不了严祈的想法。他只能不停的给予,不停的纵容,不停的让步……不让后者产生动摇的空隙。

    暗淡地眸子茫然的望着递在半空中的玉佩,柳净云不知道自己是在希望严祈接过还是期待对方推辞。然而如果他肯及时抬起头的话就会发现……对方拒绝之后便根本没在听自己说话,一双锐利的凤眼早已盯紧了黑巷中慢慢走来的孤单身影,趁着他的放手,动若脱兔地冲了出去,捞着随处可见的木棍,当头就是一喝——

    「打劫!识相的就放聪明点!要钱还是要命——」

    「天啊……」在严祈突如其来的暴喝声里吓得险些失手砸掉玉佩,柳净云呆立了片刻才反过味来,连忙哭笑不得地冲上前去,手忙脚乱地抢着严祈的「凶器」,一边抢一边还语无伦次的向大概是吓傻了的过客辩解,声音紧得要发出哭腔来:「开、开玩笑的!他只是在开玩笑!不好意思……我家大哥脑袋受过伤……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把他的胡言乱语当一会儿事!」

    「你少来插嘴!我没开玩笑!喂!过路的,要命就把钱乖乖交出来!为了几两银子缺胳膊断腿的可不划算!」恼羞成怒的推开瘦弱的柳净云,严祈举起木棍对准没有趁机落跑的过路人,月光下隐约能看出那一身青衫材质不菲,光凭腰带中间隐约发光的夜明珠就足以判断来者绝对是肥羊中的肥羊,不抢简直是对不起自己!

    「不是的!我们不是抢匪!您快走吧!我大哥他是喝多了……对!他是喝醉了!他在说醉话,醉话是做不得准的!」强词夺理地为严祈的行径开脱着,柳净云不顾后者的推打拼命拉住对方,只恨那不长眼的路人还默立在原处,不知道赶快离开?就算是被吓傻了……折腾了这么久,也该想起来逃跑了吧?

    「呵,我说……你们到底是不是要打劫啊?」沉吟了半晌,路人终于戏谑地哼笑了起来,自信满满的年轻嗓音暗示着他并非忘了逃,而是根本就不打算逃:「……有意思啊有意思……想我听雪剑·侯兴在江湖上也闯荡了不少年了……敢拦路抢我的,你们还是第一伙!哈哈……」

    「听雪剑——?」按着严祈的手本能地抖了一下,柳净云不敢置信地望了望严祈又望瞭望月光下看不全面容的来者。果然坏事不能做,他们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差啊:「不、不好了!严大哥……我们快点逃呀!」

    「逃?笑话!我们才是打劫的那一方,而且我们有两个人。要逃也该是对方逃吧!」斜了胆颤心惊的柳净云一眼,严祈是看准侯兴身上没有武器才下手的,但是他没走过江湖,不知道往往不需要带武器的才是最可怕的对手。

    严祈不知道,柳净云却很清楚……

    「我们打不过他的!快逃啊!严大哥——」暗暗跺脚的推了严祈一把,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柳净云情急之下突发神力,硬是将猝不及防的前者推得倒退了好几步!

    「跑啊!严大哥!听雪剑在江湖上是有名的喜怒无常,杀人如麻!十个你我加起来也斗不过他的!我们分开跑……失散了就在你家乡会合!」反身扑过来将他们仅有的这块能换钱的玉佩塞进严祈怀里,柳净云不抱希望的拉起还在怀疑的严祈,看也不看身后猫捉耗子般一脸玩味的侯兴,发足抂奔,任巷尾的岔路口不假思索地将严祈推向了一边,自己则悄然迎上了侯兴的脚步,拦在了气定神闲的追逐者面前。

    「……不错的眼神嘛,小家伙。」微微一笑,欣赏地回视着那双温润依旧却渐渐凝结成冰的锐利双眸,侯兴不可能放过触犯了自己的笨蛋,但不在乎先跟他们周旋一会儿消磨时间:「啧啧……学什么不好居然学着去做贼……也罢,我替你们父母教训教训你们,下辈子做人记得要老实点,不是人人都可以劫的,哈哈——」

    「……」没有争辩,柳净云知道在听雪剑面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他只是希望严祈能跑的远些、再远些!如果他们之中一定要有一个人失去什么,那只好委屈严祈了……因为他柳净云承受不起。他……远没有严祈坚强。

    「嘿嘿,小家伙,我知道你是想拖住我让那个混小子逃掉。只不过,我看你的苦心是白费了。」扬了扬眉,背对着柳净云的侯兴正好能看见骂骂咧咧一边后悔一边往回跑的某道身影,他相信柳净云就算看不到也应该能听到那个人声音不低的自言自语才对。只是面前的少年俊美的容颜上没有一丝表情,让他忍不住想出言试探。

    「……」没有回答,柳净云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仰天长叹。平时和义气沾不上边的严祈为什么偏偏要挑最不恰当的时候良心泛滥?虽然严大哥为了自己赶回来他是很感动啦!但如果严祈不回头的话,他们可能谁都不用死的……

    「可惜啊可惜……小家伙,其实你的武功应该是不错的,若是不管那小子直接逃命,说不定我还追不上呢。」有点惋惜地叹了口气,看不清侯兴是怎么出的手,只是等严祈跑近的时候,他的手已经牢牢地卡在了柳净云的头子上,轻而易举地把后者提离了地面。

    「放开他!喂!刚刚要打劫你的是我!和他没有关系——」听下清近在咫尺的严祈在声嘶力竭的喊些什么了,柳净云咬了咬牙,哀怨地斜了那发出熟悉声音的方向一眼,硬是抵御着求生的本能散去浑身积蓄待发的劲气,呼吸不畅地垂下双臂放弃了挣扎,开始失焦的双瞳平静淡漠地注视着略感古怪的侯兴,在失去意识前漠然又坚韧地轻轻划了个苦笑……

    「你……乱说……的……我哪里……会什么……武功……」

    第七章

    「滚开!我严祈平生最恨被人骗了!再也别叫我见到你!哼——」

    ……那年,让严祈吐出如此能撕裂人心肺的决绝之词的其实是一件小事。已经忘记了是那个叫秋艳的还是叫秀玲的丫鬟惹的祸了,也忘了起因是什么鸡毛蒜皮的理由了,反正柳净云就是记住了严祈当年穷凶极恶的口气,以及那冷漠决然的目光。从此以后,一过经年,夜夜梦回,总是吓出一身一身的冷汗。

    和严祈朝夕相处了七年,柳净云怎么可能摸不清对方的脾气。严祈是个很固执的人,也是个很傲慢的人,他说了不会原谅,就一定不会原谅;他决定把一个人弃如敝屣,就绝对不会赏脸再多看你一眼。

    其实,被严祈这种从骨子里就是欺软怕硬的家伙漠视也并不一定是件坏事,可是柳净云就是受下了……只要预想到严祈知道自己瞒着他骗了他的事实,柳净云的心就没来由的发紧,紧的喘不过气来。

    严祈嘴里虽然不说,但心里是信任着自己的。他不愿辜负那份信任,他不愿看到严祈遭受背叛后那控诉的眼神,他不愿听到那冷酷的言辞被对方使用在自己的身上,他宁可死……也不愿意严祈冷冰冰的对自己说——

    「你总算醒了!太好了!看来那个老家伙没有骗我嘛……」长舒了一口气,绷紧的身体就像断了弦一样靠倒在床边,严祈夸张的用额头磕了几下床板,似是怕自己还在作梦!

    「……严大哥?你也死了啊。」迷迷糊糊地喉咙里全是辛辣的味道,柳净云半睁着眼看清楚严祈,很不厚道的绽开欣慰的笑容。严祈跑回来的结果是大家一起死吗?算了!也好啦!对自己来说,只要不是逼他离开严祈,什么都好的。虽然这么想确实有点对不起后者……

    「死你个头!少咒老子!我还没活够本呢!」呆了呆,严祈也被柳净云过于幸福的笑靥混淆了视听,硬是琢磨了片刻才发现对方这么高兴不是因为发现获救了,而是以为自己死彻底了!真是的,也不想想是谁煞费苦心绞尽脑汁差不多连胆汁都榨干净了才把他这条小命从听雪剑手里要回来的:「笨蛋!喊逃命的时候声音比谁都大!真正跑起来的时候又慢得和乌龟有一拼!要不是我回过头去找你,你现在就真的可以排队等投胎了……」明明比自己还瘦弱无力,不会武功居然还敢硬充大侠的叫自己快走?

    「奇怪……听雪剑武功高强又从来不留活口……严大哥?你是怎么救下我的?」任由惊魂甫定的严祈敲着自己脑袋教训,柳净云虚软地抬臂抵额,飞快地打量了一下目前身处的木屋,空荡荡的房内看不到任何一个可能及时救下他们的多余身影。

    然而,严祈在听到他合情合理的这个疑问后,脸却不自然的青中透出一抹红晕来。

    「严大哥?」好奇地眨了眨眼,柳净云催促地扯了扯前者的袖管。

    「呃……你用不着知道啦!反正我们暂时不用死就是啦!」左右言他的岔开话题,严祈越是吞吞吐吐,柳净云就越是有不祥的预感:「严大哥?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连侯兴那种人都能打败?」

    「我也没有那么厉害啦……」避开柳净云崇拜的凝视,严祈摸着鼻子开始想躲。就算是他也不好意思告诉柳净云,自己在情急之下为了救下柳净云……只好顺手卖了对方吧?

    回顾当晚,千钧一发之际——

    「住、住手!你不能杀他——他……他……」眼看柳净云已经被掐昏了过去,生怕侯兴再继续使劲对方就要有个三长两短了,严祈破罐子破摔地把能想到的威胁利诱一股脑的全倒出了口,只求对方能先放自家少爷吸口气:「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武林盟主柳拂风的宝贝儿子!」

    「……哦?」轻描淡写地挑了挑眉,严祈的怒吼不过令侯兴略有意外罢了:「原来是柳家的小兔崽子啊……那又如何?」

    「他、他爹可是武林盟主啊!你杀了他就不怕遭到全武林的围剿吗?」严祈虽然没混过江湖,不过他记得武林盟主应该是很厉害的角色吧?

    「哈哈……只要灭了你的口,还有谁能知道是我杀的他儿子?再说了,别人忌惮他姓柳的,我听雪剑还不把柳家放在眼里!哼!臭小子,你以为报出武林盟主的名号我就会怕了吗?」

    「不是吧……喂、喂喂!」发现侯兴的手又开始用力,严祈眼底发红,想也不想地扑了上去,别管打得过打不过,先扒开那卡在柳净云玉颈上碍眼的脏手再说:「再、再等一下!就算你不怕……难道杀了他你就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大概是严祈的借口出乎侯兴的意料,后者非但没有踹开拽着自己胳膊的青年,甚至连掐着柳净云的手也放松了力道。

    「对啊!他可是武林盟主的儿子,就这么杀了他多可惜啊!」缓了一缓心跳,凤眼狡猾地飞速转动着,严祈勉强挤了个奸笑,端出一副过来人的热门热路:「您、您想想看……他爹是什么人?有钱有势又让您看不顺眼的武林盟主啊!只要他的宝贝儿子在您的手里,还怕他不乖乖听话吗?杀了柳净云也不过是一时的痛快,何不拿他去换花销不尽的万贯家财呢?这么值钱的命揑住手里,不勒索对得起您花的这些工夫吗?」

    「……你的意思是要我绑架这小子去勒索柳拂风?」

    「对对对!柳盟主就这一个孩子,肯定要什么答应什么的!」

    「……我怎么肯定他真的是柳拂风的儿子?」

    「哎,我们的命都在您手里,我哪里敢骗您啊!您到时候一看柳盟主的反应不就都明白了?」

    「你说的倒也不错……但是……我这人对钱财这些身外之物没什么兴趣耶——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就掐死这小子。」

    「喂喂!对、对钱没兴趣啊……那武功怎么样?我听说柳盟主刚刚得到一本武林秘籍,好多人为了那本书挣破了头,肯定是很厉害的功夫吧?您不想拿他去换吗?」灵光一现,严祈在危机开头想到了洞房花烛夜时某人不打自招奉上的消息。大概是老天也觉得即便严祈作恶多端,但柳净云确实不该死,这一回,侯兴的眼睛亮了……

    「……你是说《涅盘真言》?好像是有听说落到柳拂风手里的样子……那东西比少林的《易筋经》还要功效显著……若是能练了它……」

    「您便能称霸武林,傲视江湖了!」打铁趁热地一锤定音,严祈非常熟悉侯兴眼底隐藏的贪婪,那是自己在见到非得到不可的东西时也会露出的神情。

    不管怎么说……柳净云有救了!

    「哼哼,臭小子,你倒是够机灵。」毫不怜惜地将失去意识的柳小公子摔到严祈怀里,侯兴瞇了瞇狭长的眸子,半是玩笑半带认真的溢出另一丝杀气:「只不过……换《涅盘真言》用柳拂风的儿子就足够了,我没必要连你也一起留吧?哼哼,第一次被人抢,不杀个人难消我心头之气啊……」

    「等一等!」踉跄着抱住柳净云,才把对方从刀口拉回来就又把自己送了上去,严祈是真的在后悔当初不听柳净云的规劝了——好死不死的,他拦路抢劫做什么?直接用偷的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你还有遗言要交代?」慢悠悠地用卡过柳净云的手卡住严祈的咽喉,侯兴享受的是掐死人的过程,但也给了后者狡辩的机会:「你、你不能杀我啊!我、我还有用!对,我是柳净云的贴身小厮,我可以去替你通知柳拂风拿秘笈换人啊!柳府的人都认识我,看到我就会相信柳净云在你手上了!」

    「没有你,我割下柳净云的一只耳朵,或者卸下他的一只胳膊,相信柳拂风认出来后也不会怀疑吧?哼哼,找还是比较倾向于杀了你耶……怎么办呢?」收拢五指,侯兴倒是有些期待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厮还能想出什么话来打动自己。

    「等、呜……你不能杀我……」狼狈不堪地抽着气,严祈既然能卖了柳净云,为了活命,自然也不会吝啬卖了自己:「我死了……柳拂风的儿子也不会想活的……」

    「哦?你不过是个仆佣,柳家的少爷还会为了你寻死觅活不成?」

    「那个……仆人归仆人……咳咳,不瞒您说……我其实是柳净云的禁脔来着……」

    「……」

    哑口无言地瞪着厚起脸皮全盘托出的严祈,隔了很久,柳净云才僵硬地露出想哭的神情。这下可好,自己被抓已经足以丢尽了柳家的脸,爹要是再拿白道秘笈向黑道之人交换自己的话恐怕连武林盟主也做不成了,非但如此,他和严祈的事传开了之后,不但江湖上他们柳家没法立足,可能连京城都要混不下去了!

    唉,他不后悔喜欢严大哥,但是他也不想害得爹为了他们的感情身败名裂啊!

    「喂……我也是为了救咱们才出此下策的。」看不惯柳净云要哭不哭的自责模样,严祈难得心虚地弱了气势:「不好意思啦!早知如此我就去闹市下手偷了。凭我当年的技术,现在川资早有了,我们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了。」理直气壮的懊恼道,见柳净云没有接话,严祈面子上有点过不去了:「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我答应你下次不会再抢劫了,这总行了吧?喂!真是的……你倒是说句话啊?当人质又不好了?能活命就不错了,你还给我使少爷性子赌什么气啊!哼……」

    「……」抢的不行就想到偷……严大哥,小云是在气你根本没有在反省好不好!

    素行不良的严祈自然不可能觉悟到前者真正的不满所在,看到柳净云蜷起膝盖把脑袋埋到肘中浑身轻颤,做惯了大哥的后者不由自主升出了维护之心,想也不想地坐到床畔一把将饱受刺激的柳小公子揽进了怀里:「好啦!不用怕的,命中注定死河里的井里绝对淹不死啦,再说啦……天塌下来不是还有严大哥罩你吗?」

    「严大哥……」被严祈保证的更加心里没底,柳净云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有些羡慕地望着还不清楚他们已是进退维谷,左右两难的对方:「可是我们现在怎么办呢?听雪剑那么厉害,我们休想逃得了。难道……真的要去请爹拿《涅盘真言》来换人?」

    「换就换呗!说到底也不过是一本死物,还能比活生生的儿子金贵不成?放心,你爹一定会答应拿书来换你的。」眼角的余光瞥见柳净云白净的脸就凑在自己唇边,严祈顺理成章地啄了一口,满意地看着红晕浮上后者略失血色的清秀容颜:「况且我的口才你还不相信吗?就算你爹真的会犹豫,我也一定能说服他的。」享受着柳净云把大半重量靠在自己怀里的依赖感,前者随着年龄的增大,跟随柳员外的时间已经远远多过缠着他奔前跑后了,说实话,严祈还真有些怀念。

    只可惜,豪情壮志还没来得及发挥,怀中人的下一句话就在严祈刚刚热血起来的心头浇下了整盆冷水:「严大哥……我担心的不是爹啦……我是在担心去送信的你……要知道,我们当初可是为了躲爹才逃出府的不是吗?」

    「呃……」没错!他怎么忘了柳员外应该还在摩拳擦掌的等着带坏自己儿子的罪魁祸首落入到掌心中呢?他跑回去送消息不就成了自投罗网了吗?况且还是去送坏消息……

    「唉……严大哥……小云真舍不得你一个人去面对爹的怒火。别看爹平时对什么都看得淡淡的,其实严厉起来也挺可怕的。尤其是爹又那么疼我……听奶娘说,小云五岁的时候有个坏人为了报复爹趁着庙会绑走了我,后来爹一个人一把剑把贼人的一座山都端了下来,之后就再也不许我出府了,连奶娘好心带我赶集散心都不准呢?」顿了顿,一脸二八少年特有的纯真望向面色铁青的严祈,柳净云怎么看怎么无辜的笑瞇双眼:「呵呵……想来还是严大哥最可靠,对小云最好!不但小时候带我溜出去玩,关键时刻还愿意带着小云远走高飞!严大哥,我们这么溜出府是不是就是杏儿姐说的那个什么私奔啊?」

    「……」完蛋了!当年拉着柳小公子偷溜出去玩时就险些没在柴房冻掉半条命,这回拉着对方私奔还不被柳员外活活扒了一层皮才怪?僵硬地抽搐了一下,严祈开始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干脆藉送信的名义离开这里,然后什么都不管,浪迹天涯逃命最重要?毕竟……才出虎穴,他不想再入狼窝啊!

    「严大哥……你去送信吧,小云相信你,一定会勇敢的等你带爹来救我的……」微微一笑,柳净云怎么可能看不出严某人临危动摇的心思?心叹自己遇人不淑的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他不紧不慢地祭出一夜「夫妻」百日恩的暗示:「严大哥,你可要快去快回啊!天气凉了,小云一个人睡会很冷的,而且小云记得答应了严大哥:会代替骗跑的新娘子伺候严大哥舒服一辈子的……」

    「……柳、净、云!」咬牙切齿地下了郑重的决定,严祈扳过后者的窄肩直勾勾地瞪着那两汪纯净的秋波,无可奈何地打断对方不停剌痛自己良心的言语:「听着!天底下哪有作大哥的跑腿,小弟坐等其成的道理!独自面对你爹的事应该又由你这个做儿子的出马才对!」至少柳员外不会对独生子大义灭亲吧?况且,就算柳员外不同意,柳净云也一定会为了救自己弄出《涅盘真言》的!他对柳净云有信心!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实在没有信心哇……!

    「可是……侯兴是要武林盟主的儿子做人质啊!怎么可能放我去报信?」

    「我不管!说到底,当初是你上我的吧?是男人就给我承担起责任来——」

    「……我明白了。」乖巧地点头,柳净云突然俏皮地吻了吻严祈因激动而颤抖的嘴唇,转头看了一眼等得不耐烦已经推门要进来的听雪剑,歪头凑在前者耳边不似儿戏的轻柔呢喃:「小云会敢作敢当的,严大哥……」

    「喂,好了没有?臭小子,他人既然醒了,你也确认我没骗你了吧?」有些厌恶地扫了抱在一起的青年和少年,侯兴亦正亦邪的处世态度使他虽然不赞成龙阳之好但也懒得去反对:「我都好心的给了你们不少话别的时间了,送信的,你也该上路了吧?」

    「我马上就走,希望前辈言而有信,不会为难我家少爷。」抢在严祈张嘴前接过话来,柳净云利落的下了床,不理会两人迷惑不解的瞪视,举止优雅的穿好了鞋子,起身就往门口走去。见状,侯兴急忙横臂拦了下来:「你什么意思?姓柳的儿子必须留下来做人质,送信让那个仆人去!」

    「前辈大概搞错了吧?我才是仆人啊?当然是我去送信啦……」诚挚的笑着,柳净云一本正经的反驳让侯兴也拿不准真伪了。直到此刻严祈才领悟到:原来柳小公子也会说谎,原来柳小公子说起谎来也是平时那张骗死人不偿命的讨喜笑脸!依此类推……这七年间自己到底被骗过多少次了还尚不自知?

    「可是……那小子明明说你才是柳拂风的儿子啊?」指了指严祈,侯兴已经开始倾向于相信怎么看都比较老实的柳净云了。

    「那大概是我家公子怕前辈会杀我,情急之下才把武林盟主之子的名号安到在下身上,希望能让前辈听了手下留情吧……」见招拆招,柳净云可是在父亲和严恶人中间周旋了七年,再纯洁的孩子也会百炼成精的。

    「不妥,看你的气质……怎么也不该是个普通的下人才对。」侯兴的疑心显然轻了。

    「前辈若是不信,柳家祖传的玉佩应该还在我家公子身上呢!」绝对在,那是逃跑时他亲手塞的:「何况前辈只要到昨天的街市上打听一下就知道,从吃饭到投宿,都是我一路伺候着我家少爷的,呵呵……对吧?少爷?」

    「对……」咬碎银牙的嗡声附和,严祈实在没勇气去触柳员外这个楣头,想来想去倒不如留下来做人质安稳。只不过,柳净云说的那些不是事实的事实让他怎么听怎么的不爽!

    心情复杂的目送着侯兴让开路放走了送信的柳净云,严祈暗松一口气坐回床上,刚想藉做人质的这段空间好好考虑考虑自己是不是还要与真人不露相的柳小公子继续纠缠过下半辈子,就听一声冷得透进人骨缝里的声音阴翳地在头顶响起……

    抬起眼,他正对上听雪剑侯兴那双射出凶光的猥琐眸子——

    「哼哼……臭小子,你胆子倒是不小嘛……放心,你是人质我不会杀你的,只不过是要给你点教训,好让你记清楚了——我侯兴平生……最恨被人骗了!」

    「……」这个难道就是所谓的: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柳净云——你给我等着!我严祈一定会在你身上加倍讨回这笔债的——

    「大、大侠饶命啊……」

    第八章

    五天之后,京城最好的青楼最昂贵的花阁里——

    面对着眼前笑得无比纯洁的柳小公子,谭信南又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不听师父的教诲,仗着俊俏的外表,入了江湖做什么不好偏要去做采花贼?做采花贼也就算了偏要去采什么男风?男女同吃也就算了偏偏不长眼的看上了初出茅庐的柳净云,把虎子当作猫崽下了手……

    结果就是,一个多月前他把被柳拂风留在客栈做接应的柳小公子当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少年,以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青涩可人的童子鸡拆吃入腹,不仅下手的时候连迷香都懒得浪费了,甚至等不到天黑就摸进了柳净云的房中!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绽开邪笑教会少年所谓的江湖险恶,就被后者轻而易举地教会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如果再有人问起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采花大盗——拈花公子?谭信南:采花不成反被捕后最惨烈的下场会是什么?他一定会不假思索地回答:最凄惨的莫过于被自己下手的对象反剪着绑在床柱上,紧接着对方搬了把圆凳一脸勤学好问的乖巧模样坐在自己的眼前,然后再用一连串足以活活逼疯一个成熟男人的话题整整摧残自己一个晚上……

    「呐,采花贼大哥啊……你说严大哥亲都亲过我了,这就证明对方也不排斥小云是男孩子了对吧?那他干嘛就只亲亲我摸摸我,然后就什么也不做了呢?他要是不喜欢小云就不会亲小云了不是吗?既然他也喜欢小云,男人不都是有欲望的吗?像我就好想好想和严大哥做更亲密的事情,可是严大哥就是不肯往下做,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少侠……我错了……呜呜……少侠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采花了……」

    「采花贼大哥……你不要转移话题嘛……!小云是很有诚意地想请教你好不好?很难得遇到一个也喜欢抱男人的前辈嘛……对了,我偷看过府里丫鬟和长工的房事,但是还不知道两个男人要怎么做呢!我又不是丫鬟,我有的严大哥也有,我没有的严大哥也没有,那你说我用哪里才可以像女子一样和严大哥融为一体呢?采花贼大哥,你告诉小云好不好……」

    「……少侠……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是东西,我真不配做人!我后侮了,我再也不做采花贼了,少侠你就网开一面,放了我吧!我保证改过自新,绝对不再为害江湖了!呜……」

    「采花贼大哥你不要哭嘛……夫子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一定可以洗心革面从新做人的!我可以放你走啦!不过你也得先回答小云的问题才行哦!不然的话,等爹回客栈,我就把你溜进我房里想要亲我摸我脱我衣服的事情告诉爹他们!」

    「……少侠,你爹是谁啊?」他没看见与柳净云同行的人,是问过掌柜的确认这个清秀的小公子被独自留在客栈无人照应才决定下手的。

    「我爹叫柳拂风,采花贼大哥你没听过这个名字吗?」

    「呃……」怎么他记得武林盟主也姓柳来着,而且家住京城,听对方的京里口音难不成是——不可能的吧?他没可能那么倒霉的吧?哪会那么巧:「少侠,你爹该不会就是武林盟主吧?」

    「对呀!我就说采花贼大哥久混江湖一定听说过嘛……啊?采花贼大哥你怎么又哭了?」

    「……」苍天啊!来个雷劈死他算了!他下辈子宁可做和尚也不采花了!

    「采花贼大哥……你先告诉小云男人和男人要怎么做嘛……」

    「……少侠,你饶了我吧!不是小的不说,是这种事要怎么说啊?也罢,跟我去找个小倌,我从头到尾把我知道的全都演给您看好不好?」

    「嗯,那样也可以,采花贼大哥,你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哦!」

    「……小的不敢有丝一笔隐瞒,少侠放、心……」

    「啊!对了!还有一个问题,采花贼大哥,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严大哥亲完我摸完我对我说他不能继续做呢?什么叫不可以做?我心甘情愿啊,严大哥怎么还会做不了呢?采花贼大哥,你经验那么丰富,一定知道男人为什么会说不可以吧?」

    「呃……这个……少侠的意思是彼此都想做对方却说自己不能做是吧?」

    「嗯嗯!没错!严大哥都脱了小云衣服了,才一脸懊悔无可奈何的说什么自己不能?」

    「那样的话……少侠,请恕小的直言,您也喜欢的男人可能是阳刚不振吧?」

    「阳刚不振是什么意思?」

    「……就是阳萎啦!」

    「哦……原来如此!严大哥是因为阳萎才不能和小云做的啊!我明白了,那……采花贼大哥,阳萎又是什么呢?」

    「……少侠,你还是杀了我吧啊啊啊啊啊啊——」

    哀怨地望着一个多月没见面,容光焕发比之前更加迷人的柳小公子,谭信南一边确定自己逛花楼绝对是有花银子公平交易的,一边诅咒师父教的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害他笨到躲进京城的花楼避风头!

    只是……他那回已经拼着吐血做到自己和几个小倌全都险些精尽人亡了,为什么柳净云还要阴魂不散的找上自己?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柳净云隐含一丝忧郁的眼神,谭信南如履薄冰地陪上笑脸:「少、少陕找在下有什么要事吗?」

    「也没什么啦!只是恰好听说采花贼大哥就在京城,想请你帮点小忙……」

    「呃,少侠家住京城有的是人手,还需要在下帮什么忙呢?」谭信南可不认为对方有了做武林盟主的爹之后还能有什么用的着自己效力的地方?

    「那个啊……因为我和严大哥两情相悦私奔了,所以爹这回应该气炸了不会帮我的。」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柳净云的口气中,和严祈在一起永远是理直气壮的。

    「……」无言以对的翻了个白眼,一向在心的采花贼是不能理解这种为了吊死在一棵树上自断退路的愚蠢行为的。他很想痛痛快快的拒绝陪柳小公子一起泛傻,但问题是他打也不过,逃也逃不了,只能在柳净云状似无辜的恐吓微笑下,颤抖着嘴唇:「少侠,你要我帮什么忙不妨直说吧?」

    「也没什么啦……严大哥被听雪剑侯兴扣住做了人质,要求我爹拿《涅盘真言》去换人。以爹的脾气是不可能任人要胁的,何况我想他比侯兴还希望看到严大哥送命……」

    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柳净云也很怕面对自己的爹,但与严祈不同的在于,后者是因为掌握不透柳拂风的个性望而生畏,他却是因为太了解爹的冷傲而畏惧不前:「反正是不能指望爹会去救严大哥啦,所以,我想请采花贼大哥帮忙,将《涅盘真言》从柳府里偷山来。」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武林盟主的宅子——」瞪大眼睛,谭信南坚决吔来回摇头,他还不想去送死:「少侠,这么艰巨的任务您还是另请高明吧。我只是个小小的采花贼……」况且遇见柳净云之后他已经浪子回头连花都不采了改用买的:「我不行的!我哪有本事从柳府里偷东西!」

    「可是……我除了严大哥之外,就只有和采花贼大哥比较熟啊!小云只能拜托你了。」毕竟年仅十六岁的柳净云只出过一个月的府,他能想到能依靠的,还只有那么多:「求求你了,采花贼大哥!我会把府里的地形画给你的,而且我大概知道爹会把《涅盘真言》收在哪里。到时候,我负责蒙面引开爹和护卫们,你就趁机去把东西偷出来,很容易的。」

    「哪里容易了!我不要!」硬起心肠不去看少年满是乞求的目光,谭信南一点也不希望搅进武林盟主的家务事里,站起身,他准备就算被柳净云打断几根骨头也要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一声幽怨无奈的叹息却及时缠住了他的脚步……

    「我会记得在向爹告罪时说清楚,是采花贼大哥教我怎么和男人上床的。」

    「……」

    「而且正是因为被采花贼大哥袭击,我才坚定了喜欢男人也是没什么不可以的。」

    「……」

    「采花贼大哥?你真的不愿意帮我救救严大哥吗?」

    「……把你家的地图给找吧。」

    隔夜,柳府。

    自从柳员外被推选为武林盟主之后,这还是第—次有不长眼的刺客来太岁头上动上。

    柳府的护院们几乎是带着跃跃欲试的亢奋冲了出来,一拥而上的追在了蒙面人之后。眼看寡不敌众的来者已经被逼到了下风,持剑玉立,沉默观战的柳拂风却挥了挥手:「……撤下剑阵,让他走。」

    「老爷?」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双眉轻蹙的柳员外,柳府的大管家毫不迟疑地喝止了动手的下人,略带遗憾地目送蒙面人翻墙而去后,才缓缓悟出一丝不安:「老爷?您是不是也觉得……那个人的身形相举止,都有点像小公子?」

    「……」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梢,柳拂风并不似大管家般牵挂地望着后院高墙,追寻已经远去的影迹。他只是锐利地扫了一眼高度不低却被人轻松翻过的院墙,淡漠的吩咐:「柳福,叫人去把后墙的狗洞给堵上吧。」

    「咦?可是老爷吩咐不用理会的啊?」早几年大管家柳福就发现那个隐患了,只是柳员外不让补,才一直放任狗洞空在那里。怎么追刺客追到后来,老爷反而关心起狗洞的事了?

    「补上吧。」云淡风轻地转身离开,柳拂风的人和剑总是冷漠的,像是不甚关心什么:「……那个洞,已经没必要了。」

    三天陵,县城外的小树林里。

    与侯兴在一起度过的十天宛如熬过了十年,敌强我弱的严祈有苦说不出,一肚子脾气全都算在了柳净云的头上,远远看到对方领了人来,想也不想地高声抱怨:「太慢了吧!你也不想想把我一个人留下来做人质有多凶险!哼!只是回府取本书你也要十天?再晚点说不定就只能来捡我的骨了!真是的,这点小事也办得乱七八糟的,出去别说你是找的小弟!」

    全部心思都放在戒备柳净云带来人身上,侯兴倒是没有注意严祈随口带出的奇怪称呼,况且他趾高气扬的态度摆在眼前,二人的尊卑立现,由不得他多想。

    「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严……呃,少爷受委屈了。」心急如焚地揪着草草装扮成柳拂风的谭信南往前走,柳净云一心挂在严祈的安危」,生怕侯兴喜怒无常闲来拿前者磨刀!看见对方还能活蹦乱跳脾气暴躁地指责自己,柳净云绷紧十天的弦立刻松了不少,笑容也灿烂了许多:「严……呃,少爷您不用怕,《涅盘真言》我带来了,马上就把你换回来,相信侯前辈不会人前失信,你很快就能安全了。」推了推听得一头雾水的谭信南,柳净云把二人好不容意弄到手的册子从后者手里抽过来,压低声音背对着侯兴挡住对方的视线,小声叮嘱:「采花贼大哥,我不知道听雪剑究竟有没有和爹打过照面,为了以防万一,《涅盘真言》由我拿过去换人,你就站在这里假装我爹威吓对方,离得远些侯兴看不清脸孔不会起疑。」

    「侯兴这个人向来随心所欲,没什么道义可讲,你自己小心点。」点了点头,谭信南已经被赶鸭子上了架,也只有拿出舍命陪君子的气魄了。只不过:「……你确定那个一脸凶悍、态度恶劣、不知好歹的小伙子真的就是你口中的严大哥吗?」那个会让柳家公子放下身段,厚着脸皮为了他向外人打听龙阳之道,甚至不惜为其逃家出走的深爱之人?

    「呵……没错!那个就是我的严大哥。」不无骄傲地悄然笑了笑,柳净云攥紧秘籍,瞥向心浮气躁的严祈的目光格外的温润多情。见状,谭信南除了感慨之外,实在无话可讲。

    「……少侠,恕我多嘴……你挑人们眼光……真的很差。」

    「……」

    与侯兴交换的过程比柳净云他们想象中的容易。也不知听雪剑是忌惮不远处的「柳拂风」还是完全被拿到手的武功秘籍吸引了注意力,验证了一下柳净云递上来的《涅盘真言》几个传说中的细节,确认无误后侯兴倒是很爽快地推了一把严祈,把后者踉踉跄跄地推到了瘦小的柳净云怀中:「滚吧,臭小子!」

    「严大哥?你还好吧?」自己也有些摇晃地扶住严祈,关心则乱,柳净云也忘了该假装的身份,担忧溢于言表,一双手不管不顾的上上下下把对方摸了个遍,生怕还回来的人缺了什么似的。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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