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娱乐圈]对手变队友 作者:阮风轻
正文 第4节
[娱乐圈]对手变队友 作者:阮风轻
第4节
☆、 014 晚宴
陆谦还在继续分析:“现在这个视频很火,还激起了一部分粉丝自发建立组织,给你们剪辑视频,p图什么的。我想,她们大概是萌上了你们这种……”
他也觉得形容起来很尴尬,想来想去,总算想到了一个比较恰当的措辞:“咳咳,她们可能把你们这种感情看做了恋人未满的朦胧状态,而且很‘萌’这种感情,虽然有些歪门邪道,但是你们现在宣传力度过小,这也不失为一种吸引人气的好方法,你们觉得呢?”
陆致远皱了皱眉,他知道陆以谦在说什么。
很显然,就算上次就“宣传”的事,和陆以谦达成了一致,可是总体来说,他们的思维模式还是很不一致。比如现在陆以谦虽然对腐女萌耽美这种行为不够理解,却敏感地抓住了市场的“点”,想要和后世那些电视剧一样,借此为他们拉人气。
也许这种行为方式并没有错,但这绝对不是他要走的路。
所以,陆致远皱了皱眉,干脆直接把陆以谦隐晦的意思摊开说了:“以谦哥,难道你想借题发挥,再炒一下我和远洋的关系?恕我直言,这恐怕不太合适,现在国家的风向还比较保守,这种擦边球打得一着不慎就会被封杀。再者,炒的多了,我们在观众眼中的印象,就不再是演员了。”
听了他的话,陆以谦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他说,“我刚才是被热度冲昏头脑了,想要怎么讨好一下观众——现在想来,观众的口味是很奇怪的,一天一变,刻意迎合,反而招人嫌弃,还不如顺其自然的好。”
陆致远点了点头,虽然陆以谦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但这也只是基于他给的利弊权衡很有道理——万一哪一天利益天平再次失衡,说不定,陆以谦还会倾向于这条路。
这是个人的价值观问题,注定无解。
他没再说什么,扭过头来,看向任远洋,他却有些像是在怄气的样子,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这有什么好气的?该不会是因为刚才的对话没他参与吧?
陆致远觉得很奇怪,不过,任远洋一向就是这个别扭性子,他回过头来,听见陆以谦说:“晚上的时候,《仙狐传》有个杀青宴,我给你们请了造型师,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会有很多导演和演员在,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陆致远点了点头,陆以谦偏了个角度,看了看还在生闷气的任远洋,皱了皱眉:“远洋你听见没?你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好好准备一下。”
“知道了。”任远洋依然情绪不高,陆以谦也不管他,起身带领着他们去了造型师那里。
而在接下来长达五个多小时里,从领带颜色,到袖扣装饰,从发型发色,到西装裤的花纹,造型师做,一边和陆以谦讨论,精细之处,连陆致远这个久经沙场的都觉得吃惊,更别提任远洋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偏偏压抑着本性在这儿坐了几个小时,简直是度日如年,陆以谦和造型师讨论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干瞪着,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低声嘀咕说:“折腾这些,也不知道有啥用。”
陆致远被这一声吐槽成功逗笑了,轻笑声惊动了任远洋,他别过头来恶狠狠地看一眼,扭过头去,显然还在生气。
这气究竟从何而来啊……陆致远在心里嘀咕着,不过,不论怎么说,这五个小时的“折腾”还是颇有成效的,等到到了晚上两人出现在杀青宴上的时候,引起了一片惊叹。
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在娱乐圈这块儿地,更是如此,本来,一个身着名牌,气质优雅,玉树临风的帅哥已经够亮眼,偏偏两个凑在了一块儿,风格迥异,更加相得益彰。
就连在一群黑西装中谈笑风生的林露,看到了他们都端着红酒杯出来了,凝着笑意和陆致远打招呼:“致远,今天晚上穿得好帅气啊,看得我都心动了,要是小几岁,恨不得就马上追你了呢。”
“林小姐夸张了,您今天也很漂亮。”因为上次的事件,陆致远对于林露表现得生疏而客气,微微颔首,刚要离开,林露却叫住了他:“哎,致远,别走嘛,来,这是王导,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陆致远的脚步停了一下。
他知道林露口中的王导指的谁,她指的是现在娱乐圈一个小有名气的导演,王未来。
如果仅仅是他现在的名气,并不值得陆致远驻足,但是陆致远知道他却是因为任远洋。
前世,他是任远洋的伯乐,在华光里乱逛的时候,一眼相中了任远洋,以他为主角拍了一部电影,那是任远洋的处女作,只此一部,便蜚声国际,名扬海外。
奇迹不只是任远洋一个。任远洋之后,凡是他挑中的主角,无一不红,简直是娱乐圈的金手指般的存在,无数演员哭着喊着,倒贴着钱要演他的戏,他却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莫名其妙地收手不干了。
就是这么一个,传奇一般的人物。
他停下脚步,和王未来打了个招呼:“您好,我叫陆致远。”
旁边的林露也落落大方地给他介绍:“这就是今年新生代的演员,陆致远啦!王导您看,这小伙子长得是不是很精神呢?”
王未来皱了皱眉,陆致远知道,王未来这个人个性古怪,他这次也只是打算混个脸熟,并没有打算博得对方多大好感,于是只是微笑着说:“我看过您的《生无重日》,很喜欢。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您真人了。”
可能是他提到了王未来的处女作,他还算满意,微微颔首,用警惕的眼光打量他两下,走一边儿去了。
陆致远叹了口气,看来,艺术家什么的果然还是很难被讨好啊。
他心下郁闷,也不打算和林露再做纠缠,眼神放远,正准备从人群里找任远洋,林露却又凑了过来,点着一根烟,站在窗台边,有些促膝谈心的样子:“小陆,不跟我聊聊?”
刚刚由她引荐了王未来,陆致远也不好太拆台,于是问:“林姐有什么想说的。”
“哎……”林露长长地叹了口气,叼着烟,感叹:“你这个样子,真让我想起我那初恋。当初就是我引荐他去刘导那儿演的戏,转眼之间飞上高枝儿了,不搭理我了。”
她说着,测了测神,望向陆致远,目光带着点儿愧意:“片场的事儿,是我对不住你……我只是,太想他了。”
陆致远垂了垂眸子,并没有把她的话听真。在这个圈子里,谁能没有个故事呢?或是凄婉动人初恋情结,或是感天动地孝顺父母,讲给别人听,讲给观众听,真假掺半,有用就行。
“林小姐放心,我已经把所有的录音都删除了。”他装作听不懂,正准备走,林露又叫住了他,声音由气愤而显得有些尖锐:“真不考虑下我?说不定,我还可以拉你一把。”
“谢谢,不过不用了。”陆致远被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追求搞得有些厌烦了,皱了皱眉,迈开步子来正准备走,林露突然凑了过来,作势欲亲!
陆致远大惊,身形一斜,赶紧躲开,而就在这个时候,任远洋听到动静,急匆匆地朝这边赶了过来:“致远!你怎么样了?!”
他跑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陆致远往旁边一偏,刚好踩到了他的脚,任远洋被踩得猝不及防,重心一歪,两人“哐当”一声,滑到在地!
值得注意的是,他们现在的姿势是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下面,面面相觑,嘴唇离了差不多一毫米的距离——其实在外人眼里跟亲到了差不多。
门外的媒体闻风而动,往里面张望——还有几个胆子大的试图拍照片,还好安保工作做得好,拦得密不透风,记者们只拍到了林露恼羞成怒地离开现场,并没有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陆致远尴尬地从任远洋身上爬起来,还没说什么,任远洋积累了一个下午的闷气,一下子爆发了,愤怒地说:“你下午否决谦哥的提议,是嫌弃我!你现在又嫌弃我!”
听了他的话,陆致远有些愣神了,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啼笑皆非地低声解释:“我没有啊,远洋我只是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而不是绯闻的力量出名,难道你连这个都不明白吗?”
“真的?”任远洋向后退了一步,怀疑地看着他,“你没有骗我?”
“我骗你干嘛!”陆致远哭笑不得,“我骗你我也没好处啊。”
任远洋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这才和缓了脸色,想了想,大度地做了个决定:“我原谅你了!”
他这幅样子颇像是小朋友赌气,陆致远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任远洋大概也知道自己误会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想了想,别扭地提议说:“那个,你上午带我去p大了,作为回报,我下午也带你去个地方!”
“哎,你别跑那么快啊远洋!我们还穿着西服呢爱惜点儿!”陆致远喊着,任远洋却早已抓起他的手,迈开大长腿飞奔起来,在这个寂静的夜里,风呼呼地从他们耳边划过,指间的温度和夏日的太阳一样,几乎要将人灼烧殆尽……
☆、 015 车库乐队
任远洋带陆致远去的一个地方是附近的一个车库。
他“刷拉”一声拉开卷帘门,光线撒进车库里,里面蛮凉快的,杂七杂八地堆着些杂物,没有停车,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废弃了。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过来敲架子鼓。”任远洋得意地跟他介绍。
陆致远环顾着四周摆得乱七八糟的乐器,有点儿好奇:“现在还有这样的地方啊,你怎么找到的?”
听见陆致远这样惊奇的声音,任远洋感觉有种被崇拜的感觉,心情好多了,手插在口袋里,故作神秘地说:“秘密。”说着,他一时兴起,随便找了把椅子就坐了下来,打了个响指,耍帅说:“我打架子鼓给你听吧。”
“好啊。”陆致远一直以来都是在专修钢琴,骤然听他这么一说,感兴趣地点了点头,“我还没怎么听过架子鼓呢。”
任远洋点头,一仰头,“当”地敲了一下,现场的气氛骤然变了。
陆致远不知应如何形容这种骤然的变化。只是漂浮的尘埃中,他本来孩子气的神气,陡然变得帅气的桀骜。
节奏越来越激越起来,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有节奏的鼓点声阵阵击打在心头,他随意地哼了哼,让人心尖痒痒的,节奏渐渐快了起来,他手上敲着架子鼓,一举一动,如同雨点砸向大地,骤然紧促,就在这个时候,他飙高声音,突然亮开嗓子来了一句:“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这歌声太过有标志性,陆致远吓了一大跳!
他几乎想要跳过去捂住他的嘴,生怕楼上有人过来投诉噪音过大,可是任远洋却扭头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让人不忍心打断
陆致远只好忐忑地坐在一旁,看他打着架子鼓认真地用抒情的语调缓缓地唱:“把每天都当做世界末日来相爱不理会别人看好或看坏只要你勇敢跟我来。”
陆致远心中一动,隐约觉得他要表达些什么,可是他觉得任远洋的心思不会那么复杂,打消了心中的乱想,继续专心致志地打开嗓子,肆意淋漓地唱:“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唱这句的时候,他“咚”地敲了一下架子鼓,直视着他,仓库里,尘埃缓缓落下,他的眼睛却像是最闪亮的星星,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时候,帅气得叫人不敢逼视。
陆致远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地跳动了几声。
这是……在表白吗?
他有些不确定——毕竟,任远洋只是打着架子鼓唱了一首情歌而已。他说的所有的话,也只是歌词而已。
仅仅是歌词而已。
如果是他在自作多情的话,问任远洋,会不会更加尴尬?但是……如果不问的话,就这么拖着,再加上之前的“双远cp”事件,会不会让事情更加拖泥带水?
陆致远犹豫了片刻,把目光投向他,缓缓开口:“你……”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不远处一个声音打断:“哎?老大?你怎么在这儿啊?”
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破坏气氛的罪魁祸首辛天,从车库的门口走了进来。
“辛天?!”任远洋比他还诧异,眼睛瞪得老大,“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在演戏么?”
“我翘班过来的啊。”辛天一脸懵懂,还不知道自己打破了什么,反而奇怪地问:“这本来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啊,老大你记性这么不好,这么快就忘了?”
“我,记,性,好,得,很!”任远洋咬牙切齿地从门缝儿里挤出这几个字来,本来气氛好好的,结果就被辛天这小子一搅合,什么都没了!他简直想揍人!
还好救火员崔涵及时赶到,好声好气地劝:“任哥,你就不要跟辛天一般计较了,他什么性子你是知道的。”
听了这句话,任远洋这才勉强压下了火气,辛天却是个不怕死的,又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问:“任哥,你怎么把陆致远也带这儿来了?”
这一声问无异于火上浇油,任远洋彻底被惹毛了:“管你毛事!我想带就带了!”
辛天被自家老大呛了几声,有点儿委屈,转过头来可怜巴巴得问崔远:“崔妈,怎么前几天老大还向着我呢,转眼间我的地位就已经低到这个地步了?”
“你就少说几句吧。”崔涵叹了口气,简直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小笨蛋解释,最后只是说:“你老大现在不想见到你。”
“好吧。”辛天悻悻地告别,“那老大你先玩着啊,我和崔涵先走了。”
“走吧走吧!”任远洋不耐烦地赶他走,却又觉得夜里出去租车不安全,随口问了句:“要不我送你们?”
辛天乐了,一把抱住他,笑出了小虎牙:“我就知道老大对我最好了!那就麻烦你送我回寝室了,我翘班回来的!”
任远洋犯了个白眼,这客气一下,这下子就蹬鼻子上脸了!要不是因为有陆致远在,任远洋绝对把这小子骂得晕头转向,教他重新做人了!
两个人鸡同鸭讲,就这么僵持着干瞪眼,最后还是崔涵看不下去了,温声提议道:“把致远也带上,我们一起回去吧。”
任远洋虽然不爽,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最佳的解决方案了。他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居然在一堆破烂里开出一辆迷彩色的破旧越野车来:“走吧。”
“好咧!上路!”辛天兴高采烈地爬了上去,崔涵稳当地走了上去,朝陆致远笑了笑,说:“上来吧。”
陆致远点了点头,坐上了车,眼见着人员都到齐了,任远洋发动引擎,一路从车库开了出来,他似乎特别中意这首《死了都要爱》就连车的音响里,都放着这首歌。
不知谁先起的头,刚才任远洋唱的那首歌,又再次被疯狂地吼起来——
死了都要爱
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
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没有伴奏,可是不知为什么唱得大声,辛天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地主儿,唱得大声不说,还把车里的音响打开了,混合着声音嘈杂的音响,继续吼——
死了都要爱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毁灭心还在
在这野兽派的疯狂吼声中,陆致远不知怎的还听出一点儿柔情来,心绪慢慢平稳了些,放低了声音,和着月光唱起了抒情腔:
穷途末路都要爱
不极度浪漫不痛快
发会雪白土会掩埋
思念不腐坏
而还在开车中的任远洋扭头,微笑着看着他,接上了最后一句——
到绝路都要爱
不天荒地老不痛快不怕热爱变火海
爱到沸腾才精采
歌声戛然而止。
万籁俱寂里,任远洋看着他,平时暴躁如暴龙的人,居然安静下来,眼睛像是温柔的月光。
辛天又不合时宜地吵吵嚷嚷着:“老大?老大你在想什么啊,想得这么出神。”
任远洋淡淡地说:“没什么,只是在想要不要告诉以谦哥你翘班的事情。”
“嗷嗷!不要啊!任哥你可是我亲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听了这话,辛天拉着他的袖子,嚎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任远洋却不为所动,冷冷地说:“你再拽一下我袖子,我们一起撞车。”
辛天被任远洋一本正经的样子吓到了,讪讪地放开他说:“那任哥,我不打扰你开车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谦哥我翘班的事情啊。”
任远洋不答,只是默默地开车,反倒是陆致远从后排凑过来,笑着说:“放心吧,他不会的。你任哥嘴硬心软,怎么会做出背后告状这样的事呢?”
要是别人说这话,任远洋可能早就炸毛了,可是说这话的人是陆致远,嘴硬心软。
他想着想着,嘴角渐渐翘了起来。
郊外的公路上车辆寥寥,正逢月中,月光如练,冷冽地洒了下来,他们穿着正装从宴会上跑出来,跑去地下车库,又坐上了越野车奔向远方,陆致远看着这一切,觉得简直就像是一场梦。
在以往循规蹈矩的人生中,他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除了那一次叛逆地进入娱乐圈,他几乎没有做过这样荒诞不经的事情,这么任性地飞奔着,想唱歌就唱歌,想欢笑就欢笑,爱谁,恨谁,肆意地淋漓尽致,就算是任性,也会让人觉得青春无限好,情不自禁地被带动着疯狂起来。
歌声再次响起,辛天手舞足蹈的,被任远洋嫌弃地按了下去,他看着,和崔涵一起温和地笑。
他开始喜欢这种感觉了,他们每个人的喜怒哀乐,如此清晰地展现在他的面前,让他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像是真正融入了这个团体一般。
而这怎么可能呢?他心知肚明,自己只是在拍戏阶段和任远洋熟识了一些而已,对于辛天和崔涵,他们几乎还停留在熟悉的陌生人阶段,哪儿来的什么融入。
只是他孤独太久,骤然看到这种温暖的场景,便如飞蛾扑火一般,产生了热的错觉罢。他自嘲一声,闭上眼睛,感受着风的速度,轻轻把这场梦,带到了远方。
☆、 016 生瑜何生亮
这一天玩得尽兴,等到陆致远抵达员工宿舍的时候,也已经深了,陆致远随便洗漱一下,便沉沉睡去。
睡着了的陆致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们驾驶着越野车从田野里跑过,躲过了一路奇怪人士的追杀,最后到达了那个破旧的仓库,开始疯狂地庆祝,甩着脑袋地唱那首《死了都要爱》,唱了一半,任远洋突然把手中的吉他一竖,上面有主持人高声宣布:“影帝获得者,任远洋——”
然后他就惊醒了。惊醒之后,他仍然觉得梦境没有结束。
因为他见到了王未来。
这个后世千金难求的怪才导演,此时正站在陆以谦的办公室里,冷眼打量着站在后面的几个年轻人,神色晦暗不明。
“这是王导。”陆以谦朝他介绍:“现在正在筹拍一个校园异能题材的片子,叫《暗黑言灵师》。”
“王导您好。”陆致远伸出手来,对方与他交握,很快地松开了。
很显然,王未来情绪不高,似乎,并不怎么愿意与他们合作。陆致远垂眸,在脑海里过了一下这个名字——《暗黑言灵师》,这个名字,在王未来之后的履历中,并没有出现过。是蝴蝶效应改变了一切,还是这部电影,已经夭折了?
他再看看旁边,任远洋他们三个显然是还没睡醒就被叫起来了,耷拉着脑袋,像是三个被班主任罚站的问题学生,懒洋洋得没有一点精气神,王未来要求那么高,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那边,陆以谦还在客气地劝说着,语气里,却带着几股强硬的意味:“王导,我们公司愿意出资赞助您这部电影,也是明确标明了把主演位置留给旗下艺人了,您现在,是想反悔不成?”
“我是拍电影的。”王未来倒是没有被激怒,慢吞吞地说着,有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现在投资不够了,让我拍个小成本的也成,可是就他们这幅样子,我觉得,还是不要自砸招牌了吧。”
“你凭什么说我们不行?”陆以谦还没开口,任远洋骤然发声,懒洋洋的神情开始变得清醒,如同一匹才睡醒的年轻狮子,每个细胞都是锋利的,“靠第一印象来判断一切,这就是大导演的功力么?”
他这么一呛声,陆以谦有点急,忙道:“远洋,辛天不懂事,怎么你也跟着不懂事了!跟王导这么说话怎么这么礼貌,还不赶快道歉!”
“不要紧。”王未来倒是笑了,看向任远洋的目光,倒是变得饶有兴致起来:“你小子倒是有意思,你说我有偏见,那你有没有演技?来秀两把看看?”
任远洋“哼”了一声,上前一步,问:“什么角色?什么性格?”
这便是要演的意思了。
“征战沙场的将军!”王未来谈起演戏,刚才冷淡的状态,精神了许多。
任远洋点了点头,随手拿过办公室里的一面锦旗,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便有了杀伐之气,身后似乎有千军万马奔腾,他紧紧盯着王未来,忽而开口厉喝道:“取此人首级者,重重有赏!”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霸气凌厉,浑然天成。
王未来静了静,抚掌大笑起来,说:“好!好!没想到你们这巴掌大的地儿,还出了个人才!”
陆致远看着这一切,不禁有些感慨命运的奇妙,前世脾气古怪的王未来一眼相中了任远洋,这一世,和公司有矛盾的王未来,依然相中了任远洋。
前边,陆以谦趁着形势好转,赶紧拿出合同来,爽朗笑道:“王导,您也是个爽快人,既然觉得不错的话,咱这就把合同签了吧!”
“这可不行。”王未来还是拎得清的,指了指陆致远他们三人,说:“让他们也演演,要是过得去,今天这合同我就签了。”
既然都这么说了,陆以谦自然也不再劝解,望了望陆致远他们三个,朝王未来笑道:“那就劳烦您再出个题了。”
“我想想。”王未来点了点头,想了想,说:“这样吧,为了节约时间,我就不固定题材了,你们自己想演什么就随便演吧,别太紧张,只要过得去就行。反正主角我已经定了,就是那小家伙了,也没什么好争的。”
最后这句话,实在是太过打击了。三个人面面相觑了几分钟,陆致远想到了个题材,眼见着剩下两位都没反应,便毛遂自荐地出列说:“那我就先献丑了。”
王未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陆致远顿了下来,眼神恐惧,战栗着声音说:“死人……死人!”
他望向不远处,像是那里真正有一具尸体似的,怯怯地往后退了几步,嘴唇抖动着,似乎想要逃,却又被那尸体吸引着,眼神里,慢慢透出狂热希冀的光,骤然站起,恐惧的表情全变了,颤抖的嘴唇,突然停止了抖动,眼中,露出残忍的冷光。
“呵,胆小鬼。”他冷哼了一声,“连个死人都怕,还杀什么人。”
说着,他捡起丢在地上的什么“东西”,步履稳健地离开了。
“我演完了,谢谢大家。”陆致远从空地中央退场,回到了墙角,辛天看到他过来了,怔怔地问:“陆致远……你演的是不是一个神经病?”
“嗯。”陆致远答道,“怎么了么?”
“太……太吓人了吧。”辛天显然还尚未从刚才的表演中缓过神来,“你怎么做到的啊,吓死我了……”
“也没什么。熟能生巧而已。”陆致远笑了笑,心头有一点点的喜悦,他说的是实话,这的确是自己多次练习之后的成果。无数次,他对着镜子摆弄着自己的喜怒哀乐,才有了今天的陆致远。他想着,望向王未来,等待着点评。
“非实物表演不错。”王未来淡淡夸奖一句,眼神里,却有着淡淡的困惑:“但是我想问一下,你现在应该也不大吧,是从小开始学表演么?感觉一些技巧套路你都很熟悉啊。”
陆致远的心,沉了下来。
这一句,绝对不是在夸奖他天赋卓绝——王未来真正要夸奖人天赋卓绝的话,就会是像夸奖任远洋那一般夸张的狂喜。
而这么一声,不痛不痒的,带着些许游疑的评价,是在委婉地说他,匠气重,套路多。
可是谁又知道,这些年,他练了多少年,流了多少汗水和泪水,才有了今天的这些套路?
和艺术相关的圈子最浪漫,也最残酷,一句“你没有天赋”,就可以抹杀掉一切。纵使你喜欢演戏,纵使你为它奋不顾身,又如何?老天爷不给你赏饭吃,艺术女神对你不屑一顾,纵使你练了许多年,上辈子这辈子都和这事儿耗上了,最后也只能得了一句委婉的评价,叫“演得不错,技巧太多”。
——就这么算了么?就此收手,去做一个光鲜体面的名牌大学生?
当然不。
他天生有反骨,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
陆致远抬起头来,依然微笑着,说:“谢谢您了,我只是自己看了很多理论方面的书,所以,略微知道些。”
“还挺不错的。”王未来又赞赏了一句,顺便去逗逗任远洋:“小子,你有这认真态度吗?我一看你这样子就像个文盲!”
“我哪里是文盲了!我上次还看了致远借给我的《演员的自我修养》!”任远洋不服气,搭上陆致远的肩,问他:“致远你说是不是?”
陆致远扭过头去,没有搭话。
他知道任远洋是无辜的,可是他这样无辜的才华横溢,在他看来,的确像是一种讽刺。
任远洋不爱读书。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名演员。因为他本身就是一名天才的演员。
他为表演而生。
既生瑜,何生亮。他垂首,拼命压抑着自己,才不至于把这种愤怒的感情,施加在无辜的任远洋身上。
“我有点闷了,出去走走。”他低声道,转身推开了门,消失在华光钢筋水泥的森林中。
任远洋一头雾水地挠了挠后脑勺,闹不懂致远为什么就不理他了。前几天不都还是好好的么?怎么今天就这样了?
旁边的王未来见他疑惑神情,本是老顽童的心,看到了任远洋这样的才,也忍不住多嘴了几句:“你这朋友,恐怕是吃你的醋咯!”
“吃什么醋?他喜欢上谁了?”任远洋语气急促地问。
王未来笑了,摇了摇头:“吃艺术女神的醋!你这小子,自己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恨么?”
任远洋摇了摇头,没大听明白。他还是没搞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在他简单的脑回路里,陆致远之所以生气,大概是因为没有得到主演的位置。
这么一想,他就豁然开朗了起来,追了出去,别扭了一下,直愣愣地对陆致远说:“致远,你不要生气了,你演主角吧,我觉得你演得比我好。”
陆致远扭过头来,阳光下,面前的人长着一张帅气俊逸的脸,笑容中却透露出几丝傻气。
是啊,真傻。连主演的位置都这么轻易地让出去了,只为安慰一下生气的他。
他笑了起来,刚才的郁结之气,突然散去了许多。
他在意这些东西干什么呢?
那个被导演拍案叫绝的天赋艺人,现在正站在他的面前,要把名额让给他。
☆、 017 全力赴剧场
陆致远想通了。
他跟着任远洋回办公室的时候,崔涵和辛天已经面试完了,两个人垂头丧气地站着,显然是被打击地不轻。
而陆以谦却是毫不在意的样子,收起合同,对王未来客气笑道:“那就麻烦王导,以后要多多担待这几个小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王未来对任远洋的态度简直是春风和煦,和蔼可亲得像个圣诞老人:“远洋,要不要去跟我吃顿饭?”
“不用了。”任远洋却不领他的情,看看陆致远,再看看面色黯淡的崔涵和辛天,对于这个打击他小伙伴的怪老头很不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啊?”王未来诧异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小子!好吧,你不去就不去吧,咱们片场见!”他说着,把一份合同收进包里,一个人哈哈大笑着离开了。
陆以谦还在诧异,陆致远已经见怪不怪了,王未来就是这么一个人,对他欣赏的演员要好到天上去,对他不欣赏的演员,哪怕你跪在他脚下捧金条给他说不定他都不会收。
有人赞赏他爱憎分明有性格,也有人批评他选角全凭主观情绪,但是不论旁人怎么说,王未来依然我行我素,得罪了投资商捧的演员,都被赶出主流电影圈了,依然是死性不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是由于王未来这种作死的性子,他们才有了今天这么个机会,《暗黑言灵师》这部前世从未出现过的电影,才有了问世的可能。
这部蝴蝶效应带来的电影,是会泯然众人,还是会一飞冲天?
陆致远不知道,他没有那么敏锐的市场嗅觉。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准备好,全力以赴。
※
一个星期以后,陆致远拿到了《暗黑言灵师》的剧本。
他大概翻阅了一下,主要故事情节讲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男生任枭,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有超能力——他和室友吵架,诅咒对方去死,结果对方真的死亡了。
任枭感到很恐慌,可是他又不知道应该和谁诉说自己的秘密,这种事情说出来,肯定会被人当神经病的。于是,他只好一个人苦守着秘密,越来越痛苦,几乎要崩溃之时,他终于向另外一个室友倾诉了这件事。
可是室友没有理解他,反而到处宣扬这件事,任枭感到被背叛的愤怒,第一次起了杀心,想用言灵杀死自己的室友。当他谋划作案的当晚,突然有个陌生的师兄闯了进来,自称是他的同类,并表示相信他所说的话。
任枭收到安慰,心态回归正常,收敛起杀心。在往后的日子里,他和这位师兄渐渐熟悉,对于自己的这种超能力,也渐渐释怀起来。可好景不长,任枭偶然发现,原来这位师兄接近他是有目的的,是为了吸取他身上的言灵来强大自身。任枭怒不可揭,狂性大发,不仅用言灵杀掉了这位师兄,还一并杀掉了之前嘲笑他的室友。
故事到了这里,算是有了个收尾,但是,既然是王未来拍的剧,最后肯定要神来那么一笔的——任枭突然半夜看到了他最初害死的那个朋友,良心发现,自杀了。
而这位朋友站起来,吸收了他的能量。
总体来说,这个故事有点邪典的味道,也难怪其他投资商不肯投。陆致远看完剧本,甚至都有点儿纳闷,陆以谦怎么就同意他们拍了。
果然,他这个疑问还在脑海里盘旋,就接到了任远洋的电话,他有点儿慌张地说:“致远你快过来吧!谦哥和那个王未来吵起来了!”
陆致远赶了过去。到了现场,果然发现这两人吵得激烈,其中以陆以谦为最,他拿着剧本,脸红脖子粗地朝王未来理论“不是当初说好的校园异能吗?!怎么剧本出来这个鬼样子,这不是校园异能,这是凶杀现场吧!”
王未来冷哼一声,反驳得理直气壮:“校园异能?你以为一群毛头小子站那儿,加几个眩光特效花拳绣腿一下,就叫校园异能?我这个剧本里面有言灵,又有校园,哪里不算是校园异能了?”
“就算是这样。”陆以谦指着合同给他看,“那这角色分配又是怎么一回事?我看除了远洋贯穿全剧以外,其他几个人都是没几集都死了!说好的四个人都有较重戏份呢?”
“他们都是有名有姓的好不好,特别是陆致远那个师兄的角色,还算是主角的人生导师呢。”这方面王未来就有些理亏了,随便争辩几句,干脆脖子一梗,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我说陆以谦先生,合同都已经签好了,您还想反悔不成?”
“你……你!”陆以谦被气得不行,拿起桌上的合同差点儿要朝王未来扔了过去,还好被崔涵及时过去安慰了一下,这才稍微缓过来点儿,站了起来,语气坚决:“王导,别的不说,他们三个的戏份一定要加,这点儿没得商量。”
“你懂什么,那是艺术,本来一条完整的故事线……”眼看着陆以谦脸色越来越阴沉,合作岌岌可危,陆致远赶紧打断了他的话,建议道:“王导!我看了故事,觉得写得很有意思,不妨再给每个角色单独立出故事线,分析他们各自的心理,您觉得怎么样?”
王未来愣了一下,这次他没再反驳,陆致远看他有些心动的意思,继续分析道:“比如我演的师兄那个角色,在接近任枭的时候,有没有被他的依赖所打动,后来背叛的时候,有没有挣扎,诸如此类的,每个人单独分析一下的话,故事应该会更加丰满一些。”
王未来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有点意思。我回去跟编剧商量下,把叙事节奏再改一下,多一点儿配角的部分。”
这便是愿意妥协的意思了,陆致远松了一口气,看向陆以谦,他的脸色依然臭臭的,冷着声音说:“两个月。两个月之后拍完这部电影,他们都是在上升期的艺人,时间很宝贵,由不得您老儿戏。”
“瞧你这说的,难不成我这片子,不是帮他们红的啊。”王未来嘀咕了一声,不过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拿了投资,又拍了个冷门的片子,自己也有点儿心虚,色厉内荏地说了句“这片子不知道比那些花里胡哨的电视剧好多了”,就带着剧本灰溜溜地走了。
陆致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位导演这么个为人处世的方式,到现在还没被投资商和演员掐死,真是圈子里的十大奇迹之一。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有些好笑地扭过头来,只听陆以谦有些疲惫地说:“这次是我考虑失误,只考虑到王未来小有才气,没想到他这么不靠谱。你们……就先拍着吧。”
这个意思,就是对这个剧彻底失望了。四人点了点头,受他的影响,情绪都不怎么高昂。陆以谦似乎觉得这样不太好,临走的时候,想了想,又鼓励任远洋一句:“远洋,你不用太泄气,王导很欣赏你,他的电影虽然冷门,但有时候还会爆冷拿大奖。”
随即,他也意识到自己这鼓励对剩下三人不怎么友好,努力冲他们笑了笑:“也对不住你们了,等我再帮你们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剧,如果到时候运气好的话,可能就要麻烦你们两边跑了。”
他的语气有些萎顿,不似前面那种强势的命令口吻。陆致远听着,第一次意识到,自家这个远方表哥,并不是个□□的暴君,只是个很普通的工作狂而已。他平时冷静客观地评估市场,所以自信满满,口气强硬;而现在却出了纰漏,判断失误,多少有些灰心丧气,不负当日的神光。
他想了想,整理一下措辞,出声安慰道:“以谦哥,其实情况没那么糟的,王未来导演的片子虽然冷僻,但是也是有他的受众的。”
陆致远说这话是有依据的,喜欢王未来片子的观众虽然少,但是质量却很高,前世,就是因为其中一个在海外留学的观众,把任远洋的片子翻译成了英文,信达雅俱全,在国外引起轰动,一下子拿了电影节的最佳外语片奖项,一战成名的,才有了后面的传奇故事。这种机遇,别的商业片,可是没有的。
当然了,后面这些话,陆致远没有说,陆以谦也只当他是简单苍白的安慰,朝他笑了笑,说:“知道了,别顾着安慰我,你们自己把心情调适好吧。王未来片场阎王的名声可不是盖的,到时候被骂得狗血淋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他……真的很可怕啊?”辛天有些好奇,“可是我们只是配角啊,还是几集就死了的那种炮灰,要求也很高吗?”
“那你可就太天真了。”陆以谦冷笑,“圈里盛传,王未来去当个副导演,把一剧组的龙套骂哭了三回。”
辛天吓得愣愣的,反应过来,哭丧着控诉:“就这样儿了谦哥你还送我们去演!你好残忍啊!”
陆以谦笑得慈祥:“辛天啊,你这说的,好像你第一天认识我似的——我训练的时候那一天不是让你们伤筋动骨的,什么时候对你仁慈过?”
辛天哀嚎一声,扑进了任远洋的怀里。
☆、 018 王大爷的戏
有了辛天的地方,就是好。虽然他有时候有点小孩子脾气的任性,可是总能给大家带来快乐的因子,在这一片愁云惨淡的气氛中,实在是太难能可贵了。
陆以谦笑了几声,叮嘱他们几句,就放他们去《暗黑言灵师》的剧组了——他自己没去,怕自己当场和王未来吵起来,所以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对于这个决定,cty四人是没有异议的,反正他们也习惯了演戏的时候没有经纪人,自己带着行李,连个助理都没有,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剧组的位置在附近的一个校园,预算有限,王未来十分心疼租金,他们停下来还没歇口气呢,就赶紧招呼任远洋:“来来来!远洋,赶紧过来拍!”
任远洋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又以一种容忍傻逼的态度走了过去,说:“化妆都没化,怎么拍?”
“哎呀!你这不说我都差点儿给忘了!”王未来一拍脑门,叫来了化妆师:“来来来,给他铺儿粉,弄得气色差点儿,他这个长相太显眼了,有点儿喧宾夺主!”
任远洋耐着性子坐下,由化妆师折腾,这个化妆师果然深得王未来之心,几把小刷子这里抹抹那里擦擦,不多一会儿就把任远洋由一个帅哥,变成了一个路人——还是灰头土脸的那一种。
“好!开始!现在我们开始拍第一场,任枭与好友吵架,任远洋,崔涵准备!1,2,3,a!”王未来充满激情地打板,但是没人理他,男主角任远洋朝他翻了个白眼,说:“王大导演,您不觉得在开拍之前,应该抽出宝贵的几分钟时间,让我准备一下么?”
“你居然连台词都没背熟?!”王未来瞬间瞪大了眼睛,“你居然连台词都没背你就过来了?任远洋,有没有搞错,你是我的男主角,有点儿敬业精神好不好?”
“呵呵。”任远洋反唇相讥,“您老拍了这么多年电影,难道连演员要酝酿一下情绪都不知道?我看,需要敬业精神的是您吧。”
一物降一物,一直在演员圈叱咤风云,横扫千军的王未来,此时却被他的主角任远洋呛得没了声。倒不是他没话反驳了,只是那颗爱才之心又让他舍不得说重话,于是只是尴尬地说:“咳咳!给你们十分钟,注意抓紧时间!”
十分钟后。
任远洋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吐了一口气,低着头,走进了镜头里。他微微佝偻着背,黑框眼镜后目光浑浊,脚步拖沓,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王未来充满赞赏地从监视器后面看着,现在的,不是任远洋,而是一个普通的宅男大学生任枭。他正站在寝室里收拾着东西,散乱的衣物堆放在床上,慢吞吞地把它们分门别类,堆在椅子上,一点一点整齐地码好。
突然,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破门而入,一不小心撞到了椅子,垒成小山状的衣服顷刻之间坍塌,乱七八糟的散落在地上,刚才辛苦整理地成果,全没了!
任枭抬起头来,目光里带着一丝火气,然而,他只是推了推眼镜提醒道:“你下次注意点!别再把我的东西搞乱了!”
室友却是毫不在意的样子,瘫倒在床上叫道:“哎呀知道了!我打球回来累死了,你有没有水?”
任枭有点儿恼火,骤然站起身朝他怒道:“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你这样很不尊重人你知不知道!”
室友也被他激怒了,骤然站起,嚷嚷说:“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的,怎么了?想打架啊?”
任枭攥紧了拳头,眼睛里闪烁着怨愤的光芒,几乎就要冲上去,可是他随即想到自己的体格并不够健壮,拳头舒展,垂下头来,愤懑嘀咕了一声:“去死吧。”
那个同学却像是全然没有在意似的,灌了一口水,便呼呼大睡起来。
“卡!”王未来喊了停,说:“开场还不错,不过那个叫什么辛的小子,你怎么演得哆哆嗦嗦的,你怕什么啊你,你可是幕后凶手啊你!”
“啊?我以为我已经隐藏得很好了,怎么还是被发现了……”辛天摸了摸脑袋,有点儿纳闷。没错,他演的就是那个一开始挑衅任枭,结果被言灵咒死的倒霉室友,可他平时已经被任远洋骂习惯了,骤然翻身做主人,看到任远洋冷冷的眼神,还真有点儿露怯……
“王导,那还要不要再重新拍啊?”他问道。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预算本来就不多,也就将就着看吧,一般人看不出来的,远洋演得好就行了!”王未来挥了挥手,“下一场,准备准备!”
辛天得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并没有显得高兴,谦哥说得没错,这个王未来,还真够打击人的,他深刻掌握了打击人的最高境界,不是把人骂到哭,而是彻底蔑视他的能力!
他也是个很棒的演员好嘛!表演课老师还曾经夸过他演得有灵性呢!
无视辛天的内心戏,拍摄继续进行着,可能预算真的是很紧张,王未来把戏排得很紧,剧情节奏,简直就是一日千里。转眼间,就拍到了任枭起杀心的那场戏。
这场戏堪称全剧最经典的场景,要展现任枭这个曾经老实的小人物,是如何在一瞬间爆发“恶”,又是怎样在转瞬之间被引导为“善”的,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因此,一直对他们粗枝大叶的王未来,都重视起来,拍摄之前,还特意给他们(特指任远洋,他们只是顺带的)放了个半天假,让他们好好揣摩一下剧中的人物情感。
然后,这半天,任远洋……睡过去了。
他把剧本盖在头上,睡得很沉,有些毒辣的阳光晒了进来,他也毫无知觉,沉沉睡着,长长的睫毛紧紧闭着,看得准备过来找他对戏的陆致远有些好笑。
“喂,起来了。”他躬身下去,轻轻拽一下对方的衣袖,任远洋却不领情,嘟哝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这是得有多累啊。
陆致远无奈地又戳了戳他,这下子任远洋却“腾”地一声坐起,差点儿撞上他了,陆致远惊得退了一步,却听见任远洋迷茫地说:“致远?有什么事么?”
他才睡醒的样子,显得不那么尖锐,头发微微翘起,让人想要摸一摸。陆致远抑制住自己这种奇怪的想法,朝他笑道:“等下就要拍戏了,你不准备提前演习一下么?”
“哦,这个啊。”任远洋笑了笑,在床头摸索了一会儿,找出一只闹钟来,朝他扬了扬:“我定了时间,不会睡过头的,我还留了半个小时看剧本呢。致远你有什么事么?”
他的笑容,在陆致远看来有点儿欠揍,他抑制出想打这个人一顿的冲动,也扬了扬手中的剧本,朝他浅笑道:“是这样的,下一场不是我和你的戏么,我想提前来和你对一下戏。”
“哦,是这样啊。”任远洋点了点头,稍微有点儿惊讶,陆致远猜测,这种惊讶大概源自于,在他的字典里,还尚未有过对戏这样的词。
不过好歹,任远洋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就同意了,不然陆致远,有可能还真抑制不住想打他的冲动。
他们拿起这一幕的剧本,任远洋问:“致远,从你进门的那个时候开始演吧。”
“嗯。”陆致远点了点头,酝酿了一下情绪,喊他:“任枭!”
任远洋扭过头来,愤怒的表情中带有一丝讶然:“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别拦着我!”
“我今天赶过来,就是想阻止你!”陆致远紧促而坚定地说,“勿以恶小而为之!虽然那些人嘲笑了你,可他们并不懂言灵,你又何必和他们一番见识!”
听了他的话,任远洋僵了一下,本来熊熊的怒火,慢慢熄灭了,抖动地嘴唇问:“你知道?你知道我这种奇怪的能力?”
他的神情仓皇,像是黑暗中踽踽独行的孤狼,终于找到了栖身之所,惊喜万分,又不敢置信,看得让人心疼,让人觉得,他真的非常需要安慰。
陆致远怔了怔,非常自然地接了下去,平静地解释说:“是的,我们通常把它叫做‘言灵’,言之则灵,能拥有言灵的人,都是被上天眷顾的子民。”
“被上天眷顾!”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任远洋站起身来,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眸子里像是正在燃烧的星辰,直视着他,浑身都充满了火焰般的赤诚。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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