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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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MIX(混音人生) 作者:孙黯少年黯

    正文 第5节

    REMIX(混音人生) 作者:孙黯少年黯

    第5节

    正月初五过后我回酒吧打工,听李谦蓝说他的打碟控制器和耳机到货了,他直接提着笔记本等等一系列行头去了酒吧,我到的时候一帮人正扎墩儿看新鲜。

    除去他之前就有的笔记本电脑,打碟控制器和专用耳机就花了三千块,而且据说还仅仅是入门用的基础设备,唱片骑士同学目前作为还没有经济能力的无产阶级,打碟机暂且是高攀不上了。

    他趴在我肩头,手里攥着一晌成空的钱包,这个饱受物质社会的无情摧残的少年不屈地哭诉道,“等我有钱了非得买俩扔着玩儿不可。”

    我一把推开他,“败家玩意儿。”

    看着离上座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另一边为登台做准备的乔馨心忽然叫我过去。

    她把自己的牛角扣大衣扔在一旁的沙发上,指着手里一叠歌词问我,“这里后半部分有段rap,我记得你应该会,要不要一起唱?”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歌名,“行啊。”

    第28章

    “不对。”

    我反复确认了一下歌单无误,可又实在想不到她会选这首歌,只好把疑问抛给本人,“你确定是这首歌?你唱得了流行唱法啊。”

    “可以。”

    她答得很快,却不显得不以为然,她是个值得信赖的姑娘,从不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我觉得我也该尝试些新东西。”

    “good girl”我拍拍她的肩,借了那份歌词来看。她指指何胖子忙活的吧台,对我说,“我去跟何老板打声招呼。”

    “好。”

    虽然嘴上这么说,这个临时决定对我来说还是稍微有点突然。一想到待会儿要面对台下一堆人,哪怕是熟识的客人,我不知道乔馨心是如何克服舞台恐惧的,反正我想着想着脚底下就开始发虚,没出息的症状一秒发作,恨不得现在就收回刚刚的应承,继续默默无闻的端我的盘子。

    眼看周围的位置坐得越来越满,我越想越紧张,一步步蹭回方才被我抛弃的李谦蓝身边,挤着他坐下,抖着腿说,“我靠,我有点慌。”

    他不睬我,眼睛直盯着笔记本屏幕上文件里密密麻麻的音频采样,“瞅你那上不了厅堂下不了厨房的样儿。”

    我顿感愤怒,“谁说我下不了厨房了……不对,你说谁呢。”

    后面突然有人打我的头,我一看,何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一边像摸狗一样摸我的后脑勺,一边德高望重的笑,“呵呵,好好表现啊爱徒。”

    我往旁边一闪,不客气地道,“呵呵,等我上去给你丢人吧。”

    李谦蓝一手扶电脑一手搂着我,两不耽误,这边还能充分发挥专业素质,给乔馨心讲解混音的过程:“我们听到的reix有很多是其他歌曲的背景音或干音采样,混上其他beat,举个例子,我们经常在两元店门口听到的动次打次……”

    时间说到就到了。

    我历尽艰辛才把两条腿给稳住,跟在乔馨心身后走向舞台一侧,在这个短到打个滚就能过去的路上,我完成了将兜帽戴上平沿帽并压低帽檐这一整套做贼心虚的动作;她去台上拿话筒给我,一看我这德行也忍俊不禁,她很少笑,大概也觉得我怯场过头,“别怕啊。”

    “嗯。”我硬邦邦的点头。

    她伸手拽拽我的帽檐,“你很帅。”

    “……啊。”

    我控制不住地往台下瞟了一眼,一束白光不偏不倚打在我脸上,逼得我不得不回过头,她双手紧紧握了一下我的肩膀。

    “你要让他们知道。”她说,“就算所有人都看不到你的脸,让他们知道你在这儿。”

    “你独一无二,不可替代。”

    她说完,音乐就响起来了。

    “i039; at a payph to e我在电话亭边,说服自己回家all of y ge i spent on you我已为你花光所有硬币where have the tis gone好时光不见baby it039;s all wrohe pwo?亲爱的大错特错,我们的二人计划统统泡汤”

    今天不同于往日,她穿了条水洗白的牛仔裤,一件v字领口的针织衫,两条绑带从锁骨上方穿过,黑发高高束起,露出白而清瘦的脖颈。不是节奏舒缓的抒情摇滚,乔馨心开场的第一声就打破了原先安逸慵懒的空气,那音色日臻成熟,甚至于找回了当年何故在这里开个演的感觉。

    气氛一热,我也被那清亮又高亢的声音鼓动,猜想早已有人注意到我,但我在帽檐下面很安全,我可以唱。

    我在这儿,可以被听见。

    还要被更多的、更多的人听见。

    或许是氛围被渲染得热烈起来,歌唱到后半段的时候我已经完全忘却了先前那种畏惧,它们就像附着在我身体表面的雾霾一样蒸发了,不见了,只消一点力气,我做得到。

    顶灯转到我身上的那一刻,我看见了光。

    “an fuck that shit嘿哥们儿

    i039;ll be out spendg all this og round我要有钱就出去把它们烧光,你却坐在这里彷徨asn039;t y为什么白手起家和绝处逢生ade it fro the botto总是轮不到你丫头上now when you see  i039; stunng如今你再见我,我已光彩夺目and all of y cars start with the ph up a button我的车可是辆辆都带钮儿tellihe ces i blew up or whatever you call it你说我一举成名的机会有多大,随便你管它叫啥swituber to y phone改掉我的手机号码so you never uld call it你永远也别打”

    我看不清台下的人是怎样的表情,专心嚼碎那些我烂熟于心的单词,不知道从第几句开始有人吹口哨,似乎是何胖子带的头,他们的惊讶在一个长句过后统统变成了欢呼,随着象征告一段落的鼓点进入高潮,乔馨心的声音衔接上了我的,陆续有人站起来鼓掌。

    “if happy ever after did exist如果永恒的幸福真的存在i would still be holdg you like this我会仍然那样抱着你all those fairytales are full of shit那些童话全是狗屁 love song i039;ll be sick再放什么该死的情歌我会疯掉nohone现在我在电话亭”

    我不敢相信这是我唱得最好的一次。

    比以往任何一次练习都要流畅,连那些总喜欢卡壳的单词都变得乖巧无比,好像从我身上长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高兴,如同登台前慌张的反弹。

    不过这只是今晚的一个插曲,我是个服务生,唱完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然而当我端着盘子从酒客中穿过的时候都能感受到善意的视线,不是嫌恶,不是嘲弄,不是怜悯,是因为感兴趣,和一点点带着欣赏的好奇。

    但我实在不怎么习惯这种瞩目,有点后悔把帽子摘下来了。我头发丝里都是汗,刚刚被何故和李谦蓝搓了半天,全都乱糟糟的支楞在脑袋上,还有几撮垂了下来,看样子该修剪了。

    其实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就想单纯的高兴一会儿。

    或者给宫隽夜打个电话。

    第29章

    那个电话我终究是没有打出去,直到开学前我也没见过他。

    返校前一天,我抽空去把头发剪短了,史无前例的长度。

    实际上我主要是不想给那个传教士一样的理发师太多废话的时机,就直接告诉他剃个圆寸。这和先前的发型相比变化巨大,自己对着镜子打量都觉得怪异,隔天只好继续戴着帽子上学。

    到学校看见了贴在门上的分班告示,看样子是高三前最后一次。我稀里糊涂的,在教导主任抑扬顿挫的广播声中穿过走廊,拖着书包跑去了另一个楼层,楼梯间里都是像我这样“敢问路在何方”的学生,挨着门牌号一个一个找,结果新班级门口遇上了许久没有过交集的齐刘海女生。

    教室门锁着,看起来其他人都还没赶到,这里只有我们两个,隔着一扇门的宽度四目相望。

    我猜这种时候应该说点儿什么,想了半天她的名字,最后却只说得出一句“嗨”。

    她的模样没怎么变,我也没有足够的深的印象去区分前后的不同,可面对我的反应是始终如一的,眼神不敢长时间停留在我脸上,说话的声音也很小,我必须要微微俯下身体缩短身高差才能保证听得分明。“嗨,我们……我们分到一个班了……”

    “嗯。”

    因为对方总是这种拘束的态度,我也不由得跟着谨慎起来,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合适,打心眼儿里期盼剩下的同学们快点来,随便谁都行。

    十分钟,楼梯上冒出一个亲切的人影,穿着一件灰白相间的棒球外套,脖子里挎一副黑色的耳机。

    李谦蓝背着单肩包走了过来,一抬头看见我,脸上的小表情分外好看,“exce ?”

    我如获大赦,尽管嘴上还是说,“怎么又跟你一个班,烦的。”

    他和乔馨心一个癖好,手指夹住我的帽檐往后一转,“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么。”

    “你都跟谁学的。”

    他站在我和乐筱雅中间,身高跟我相若,把那姑娘整个儿挡住了,同时凑到我耳朵边压低嗓门说了句,“这姑娘是?”

    “一个班的。”我懒得多说,回过神才发现我俩这姿势实在太奇怪了,我说路过的同年级女生怎么看着我们俩笑,还笑得意味深长,一个眼神能扩写八百字作文。

    我用手背抽了一下他胸口,“你从初中就喊着要早恋喊到现在,人怀个哪吒也都生了,你是怎么回事儿。”

    “我怀的葫芦娃。”

    记得我刚认识李谦蓝的时候,他还是个在全班面前答错问题会不好意思的青葱少年——至今他也在很多人面前保持着这样一个成功的形象,干净,斯文,气质沉静而有涵养,可是随着感情升华羁绊加深,形形色色的朋友们最后都会变得亲如一家的讨嫌。就连我自己也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我想,我们的最终意识形态都成了何胖子。这将是多么让人痛心的未来。

    果然,他在扭头面对乐筱雅的时候又出现了那种具有迷惑性的姿态,“你好,一个班的?”

    我们两个男的肯定不能把一个小姑娘晾在旁边,见有人搭话,她也开心起来。“嗯……同学我见过你的,你是乔馨心的朋友吧?”

    “是啊,我们初中同学……”

    我不再专注于耳边的说话声,脑袋放空了。身边有人的环境让我觉得放松。透过走廊一排大窗户往楼下看,操场边的白杨树被阳光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色,路上人来人往,三月的风里飘漾着早春的气息,吹面不寒。

    四季又一次轮回了。

    因为再有半年就是高三,我们取消了课余时间所有的娱乐活动,人工营造出一种紧迫的状态,可惜同学们多数不买账,传统教育压抑不住天性,又身在青春叛逆期,懒散消极是常态,不肯主动督促自己努力,比如我。

    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知道,在我们十几岁的时候,总有人以幸存者或殉道者的身份教我们一些道理,关乎时间、爱情、生命等等我们尚未经历的,它们或则有说服力,或则看来只是一纸空谈,我们明明知道再过几年就能懂,可又偏偏等不了这几年。

    我不愿等。

    自从上次开了先例,我尝试着在乔馨心出演的时候给她配唱。她学了rb就会有很多时候用到我,对于这些歌来说,男声是辅佐,是增色,但非纯粹的锦上添花,有其存在的绝对意义,偶尔她也做我的陪练,利用她所知的专业知识给我指导。

    然后在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何胖子带回一个对我来说相当刺激的消息:五月末,这边几个街区的地下酒吧要联合举办活动,类似于演唱比赛;往年分为流行、摇滚和民谣三个组,今年新增了说唱组,他参加过,但今年已经属于退休人口,所以想鼓励我和乔馨心参赛,不图别的,就为见见世面。“你们要知道,山外青山,楼外青楼。”

    我想了五分钟都愣是没想出这句话哪里不对。

    “你们岁数还小,得要知道高低好歹。”

    夜晚客人散去的酒吧是我们几个谈天说地的场合,何胖子坐在我们中间抽烟,见我们一时忘记了发表感言,他摸了摸最近蓄起的胡茬,不像平日里开玩笑的意思,“说不好听的,就是让那些真厉害的狠角色打打脸,省得一天到晚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拎不清斤两。”

    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迟早要面对,既然选了走这条路,还想走出个名堂来,就要有承受住当头棒喝的心理准备。

    我看了看没说话的乔馨心,说,行吧,我好好练,争取打脸也打得漂亮些。

    何故表示赞许,“不愧是我徒弟,起码继承个厚脸皮。”

    “……”

    我该启程了。我想。

    第30章

    我坐在走廊的窗台上等李谦蓝和乔馨心,塞上耳机,吃一只橘子汽水味的棒棒糖。

    周六傍晚大扫除的值日生们在走廊里忙碌,讲话声音很大的卫生委员从我跟前跑过去,我在想一个人,把棒棒糖从牙齿的一侧换到另一侧。

    “i wish i was stroo lift h of 我希望我足够强大,能和你一起撑起这片天,而不是你一人so day i will be stroo lift h of 我希望有一天,我足够强大,能和你一起撑起这片天,而不是你一人”

    歌唱到这里的时候,一个女生站到我身边。

    于是我摘了靠近她那边的耳机,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推了一片口香糖递给她。

    她离我不近不远,讪讪地伸手接过,“谢谢……”

    “你在这里等人啊。”

    “嗯。”

    我一条腿屈了膝刚好能支着地面,听歌时不由自主的用头和肩膀配合着节奏打拍子,一个人练习的时候更是根本把持不住,神经反射与多动症晚期完美结合。其实不少人都这样,这是音乐对人的感染力在起作用。何胖子曾赞扬过我节奏感强,freestyle那个气质先出来了,但我不能在公共场合表现得太夸张,有被当成癫痫病人就地按倒的可能。

    我一边克制自己不雅的抖腿,一边搜肠刮肚的跟乐筱雅找话说,结果她先开了口。

    “那个……之前我朋友当着你面乱说那件事,”她嗫嚅着说:“不好意思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眼见着话题朝着我唯恐避之不及的方向奔去,巴不得赶紧给姑娘一个台阶下,还托出了一个特别诚恳的笑容,“没事,不要紧。”

    “你不会讨厌我吧……?”她看着我,一缕头发被风吹得粘在脸颊上,又被手拂了,我说,“当然不。”

    越过来去的人群,我总算看见值日完毕的李谦蓝和乔馨心拎着书包往外走,自己也跟着从窗台上跳下来,对她说,“先走了啊。”

    今晚的计划是排练。

    想到这儿,我的心思早已经跟着歌词跑不见了踪影,她却还像是有话要说,“呃,稍等一下……”

    那俩人晃到我跟前了,李谦蓝穿了件跟我同样款式的条纹亚麻上衣,手里提着耳麦和笔记本;乔馨心背着个跟她身材差不多的吉他盒子,乐筱雅的眼神在他们身上绕了一圈又回到我这边,惊叹道,“哇,原来你们是玩音乐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新奇甚至于崇拜的口吻,我们三个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感到有点臊得慌,好像它本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们为彼此守护着秘密,它分明没有被谁知晓的目的,却在无意间以这种形式揭穿了,有种被人直指特立独行一般的局促。

    总之,出于一种青春期不可名状的曲折心理,我否认了。“不,只是去上课外班而已。”

    说完我就跟她道别,拉着他们俩汇进了激流般的人群中,浩浩荡荡出了校门。

    “wheoo high当涨潮的时候a so deep大海会淹没你的膝盖and you feel like you039;re jt another person你会感觉自己浑然新生gettg lost  the crowd, where your partner, no please迷失在人群中,没有人是你的伙伴uh, becae we wo, both of 因为我们未曾靠近,我们都是but we still stand tall with our shoulders up但你们的双手依然支撑着我ahough we always a ce to 即使是这样我们也一直为自己创造机会these are the thgs that039;ve olded 而这一切创造了我们”

    等我唱完这首歌,何故把我和乔馨心招呼到一边,拿来了比赛的邀请函。并告诉我们,到那天他会全程陪同,想当初乔馨心的那件事一定让他心有余悸,尽管压根儿跟他没一毛钱关系,他却还是选择主动将监护的责任承担起来。

    我把那张卡纸小心的塞进书包的夹层里,抱了一丁点儿希望问他,你不去么?你真的不再唱歌了么?

    他难能沉默地抽着烟,看远方迷离的灯火,每次都不肯正面回答我的质问。

    我想他大概也在心里质问着自己。

    第二天我发了这周的工资,提前回去在路上等着夏皆。

    她这几天正式上岗,每天忙到十点多才下班,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条黢黑的胡同,我被她先前的遭遇弄得后怕,日日都在那里接她,两个人再一起回家。

    在那条没灯的路上,她像我小的时候那样牵着我,她不像窈窕淑女那样有着矜持的小碎步,她迈步很大,显得胸怀坦荡,有时我觉得她确实不完全是个母亲,或者说,她的身份早已超越了这个原本就够亲密的角色,没有血缘的羁绊,进入到更深刻的层面里去了。

    现在的我能用我的手包裹住她的手,跟上她那曾经对我来说太快太急的步伐,我对她说,妈妈,将来我想当个歌手。

    ——我只想让你知道,这是我决定了的事,若是你反对,我会满怀愧疚,但我不会停下。

    她在那片使人宁静的夜色里,说,嗯,这才是我儿子。

    我早在你的名字里告诉你了,要跟从自己的心。

    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别去想“我有没有资格我可不可能我做不做得到”,那样只会一辈子活在框架里。

    努力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这才是活着的意义所在。

    “i wish i was stroo lift h of 我希望我足够强大,能和你一起撑起这片天,而不是你一人so day i will be stroo lift h of 我希望有一天,我足够强大,能和你一起撑起这片天,而不是你一人”

    ——因为你是最好的妈妈。

    第31章

    新家里有个起居室,夹在两个卧室中间,面积不大,摆上两个书柜一张桌子能充当书房,集休息娱乐于一体。可惜我和夏皆基本都没有放假在家喝下午茶的时候,所以没能利用起来。

    但是今晚我们必须得聊聊。到家之后我洗澡,从浴室出来时还不到睡觉的钟点,客厅里黑着灯,我跑去楼上的房间,门开着,我看见夏皆坐在飘窗前,把烟灰缸和打火机都拿到桌子上,拍了拍旁边的草编坐垫,示意我坐下。

    “过来坐。”她把额前的头发朝后捋过去,点上烟吸了一口,“跟我谈谈你的想法。”

    她好久不抽烟,早些时候是因为穷,每天攒几块钱给我买牛奶,久而久之也就想不起了,再大的心瘾都战胜不了时间,而她现在再拾起来,想必也有不一样的滋味。

    夜风渐渐沾染了燃烧的薄荷草香,我放在茶杯旁的手指离烟盒不过一寸,忽地想起我抽的第一支烟。它是什么颜色?什么牌子?什么味道?我统统不记得。只有那呛辣的口感还留在我唇齿间,以及在眼泪涌出来的刹那,看见那个人模糊的脸。

    我把手指往回收了,握住杯子。

    “我想唱歌。”

    我边想边说,“不当明星……只是唱歌而已。能够以此为生,并且坚持一辈子。”

    她咬着烟蒂,一点红色的火光在吐息中后退,我看着她,没有感受到丝毫紧张和压迫。这和我想的不一样。

    “嗯,那么你为这个目标做过的努力有多少?”

    我没料到下个问题这么客观,是近在眼前的现实,没有任何针对我个人的成分,理智得不像同学们口中那些一天到晚跟他们斗智斗勇的家长。

    但换个角度想想,这才符合她的风格。

    所以我一五一十地坦白了——我藏在耳机里的歌,第一次萌生于夜晚和梦境的幻想,听起来荒诞又渺远的未来。我的朋友,我的老师,我的麦克风。我渴望让她听见的不仅仅是这些。

    好在现在仍是夜晚。夜晚让人敢说实话。

    “……我知道了。”

    我说完又喝了口水,她换了个坐姿,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倚着墙的后背像桅杆似的笔直,突出脖颈下清瘦的锁骨,她笑着问我,“你跟我说实话,这些年你觉得苦么?”

    我想起一切的开始,她曾对我说过,你跟着我还是得吃苦。

    一转眼十多年了,我竟忘记了去品尝这所谓的生活。

    过往像海水冲上岸又迅速的抽离,我什么都没抓住。我说,不知道,我大概忘了去感觉。

    她把烟头掐熄了,眼里有一点恬淡的明亮。

    “往后都这么过下去就好。”

    “我养你这么大又不是为了让你按照我的方式活,也不是让你替我实现什么心愿,更不是掺和属于你自己的人生,到头来让你恨我。”她说。

    “那是为什么?”

    “傻啊。”她临睡前拧了我的脸,笑得脑袋一摇一晃,“我乐意呗。”

    离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要我装作无事、心如止水的在学校学习根本不可能,我又不是乔馨心。

    但口头上已经答应过了夏皆就算玩音乐也不可以耽误学习,我不能对她食言,所以一直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按捺着,尽管在数学课上写歌词的恶习积蓄已久,怕是改不过来了。

    而这段时间唯一让我闹心的就是乐筱雅。

    可能也怪我打性格里就缺乏对感情的认知部分,对一些事情的直觉和悟性都愚钝得厉害,导致我常常不知该如何分析处理她的行为,比如趁我课间离开时在我课桌上放苏打水、巧克力、各种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比如在小组发作业的时候夹带私货,再比如对我的课余生活产生了空前绝后的兴趣。受到这样的关注简直让我手足无措,以前不在一个班还好说,这回是同在一个屋檐下也逼得我不得不避开她了。

    这是第三次我在放学时拒绝她跟我一起去酒吧。她好像很想加入我们的三人世界,然而我们仨的相处模式在长年的磨合中已经达到了一种外人难以介入的平衡,主要是我们仨各有各的事情做,不是通俗意义上的玩儿,没有办法带她一起。

    初夏时节雨水充沛,夜雨朦朦生意清淡,八点多乔馨心和李谦蓝走了,何胖子干脆直接关了店,留出空间让我在里面排练。

    经过商讨决定,我的参赛曲目选了较为冷门、但我唱得滚瓜烂熟,有十成十的把握现场不会出岔子的歌。毕竟对正规比赛的选曲而言,使人惊艳固然重要,还是要以稳妥为先。

    这个问题在商讨的过程中我跟何胖子还正经八百的辩论了一番,因为这边的地下说唱几乎是清一色的pop rap和dirty talk,我唱个爵士绝对分分钟变异端,谁能保证听众就买账?

    何胖子轻蔑地哼了一声,言语间无不展现出他在禽兽界过人的智慧,他说,这样你才有机会杀出重围你知道么?你这回搏得就是个独一份儿。你想想,人家都唱让我们荡起双桨的时候你唱千年等一回,这说明什么?

    我愣了一下,说,这说明……这说明我脑子有病啊。

    他抬手就崩我脑门儿,跟崩熟透的西瓜似的,嘴里训斥着,妈的,你没有辨识度怎么让听众记住你?倒霉孩子上台的时候嘴皮子怎么没这么溜儿呢,看头一回给你怂的……

    我们俩正扯得来劲,没留意门外站着个姑娘。

    映着没彻底黑下去的天色,我背着光眯眼看过去,吃了一惊。

    “乐……乐筱雅?”

    第32章

    “你怎么。”

    前一秒还在跟何胖子插科打诨,后一秒所有表情都从我脸上褪了个干净。她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我想我这时看上去一定很张皇,像是做错事被抓了现行。“你在这儿干什么?”

    可我们谁都没做错事,这只是被我分开的两种生活发生了偶然的交错。

    我回头看了何故一眼,想把乐筱雅带到屋里来,她的衣袖被雨淋湿了,在我走近时一把拉住了我。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包括她为什么会在这儿,如何找到这里来,这些都是我不知道的。可我也不想知道。

    “我知道我跟着你是不对的……可我想来找你……”

    她仰头看着我,眼神一点点下沉,悬在我看不见的位置,最后哭出了声。

    我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因为抽噎而不断耸动的肩膀上,她的手仍攥着我的衣角,使了不小的力气,我没推开。我可能不应该推开。

    “……你连说都不让我说……”

    “我是真的一直喜欢你,想要好好对你说出来,而不是被起哄……你说过不要紧……”

    “但我想错了,是你根本就不想听。”

    我伸手拉上她头顶的兜帽。

    “因为我听了也不会怎么样的,”我说,“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没有意义。”

    这是我们最靠近的一次,也不会有比这更近的了。我第一次在这样的距离下接触到“感情”,来自我以外的另一个生命,它是体温,是电波,是孤单的星球,是无数次开口却又生生吞下的苦涩,是没有结局的故事,自始至终都是独角戏。

    这天晚上我注定没法再唱下去,即便周五时间极其宝贵,只好跟被迫观望了全程的何故作别,约好了明天的排练计划,冒着小雨把乐筱雅送了回去。

    那时天色早已暗下来,雨水温凉,我跟她走了一路,走到雨停,谁都不言语。

    到了她家楼下,我不方便上去,就在楼道门口等她把衣服还给我。

    她这才说,我想我开始讨厌你了。

    我说哦。

    她一怔,你就这种反应?

    我笑,你喜不喜欢都跟我没关系了,那么讨厌也是。

    她站在高一层的台阶上,眨眼时盛了满眼细碎的灯光,然后笑起来。

    她说夏息你知道么,我从第一次见你时就陷入了那种……一样白痴的幻想。女生都是相信缘分的,我猜男生可能不信吧,反正我是为了你才信的。这下你明不明白了,它对于我的意义?

    我那时除了觉得你长得好看以外,还有什么呢,你看不见你身上其实有很多吸引人的气质,就……挺帅的吧,和别的男生不一样,每天油头粉面、还爱开低级玩笑。你一个人塞着耳机坐在那儿的样子就好看。

    可是决定喜欢上一个人原因不会那么简单——好吧,也可能比这更简单。重要的是,现在我知道了结果,所以我不怕说出来了,再也不怕了。

    你看我在你面前什么都不敢说,因为我担心说错什么会被你讨厌,这种感觉挺不好受的。特别是我喜欢的人一点儿都不聪明,不管我给了他什么,不知道回应我,也不知道吊着我。也许我该谢谢你,连让我走进你世界的机会都没给。

    你看,我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想着这么多事情,你全都不知道。你也不想知道。

    ……

    她声音有一丝哭泣过后的微哑,像是瓷器表面细小的裂痕。拨了拨前额的头发,她接着说,明天我就不喜欢你了,你说句话吧,我好死心。

    ——容不得我消化完前面那些话,就感觉仿佛自己手里被人塞了一把上了膛的枪。

    我说,对不起,但是你今天很漂亮。

    她看了我一会儿,猛地按着我的肩膀把我往外推,说,你走吧,我再喜欢十分钟。就十分钟。

    我便不再看她,转身在她的目光里走远了。

    雨后空气凝静,我走在夜里无人的大马路上,想了许多事,发生过的和可能会发生的。

    最后深吸了一大口气,迈开腿跑起来。

    我一步都没歇就那么跑回了家,走进门了才想起来今天夏皆和她们店里几个朋友去吃饭了,晚上估计还要去唱歌,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告诉过我,我差点忘了。

    家里没人,厨房外面的吧台上放着两袋咖啡豆,从远处看黑乎乎的两团,网兜上扎着丝带,还贴了不同品种的标签,一袋叫曼特宁,一袋叫山度士。

    我倒了杯冰牛奶,端着杯子回到卧室,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没用过几次的手机,等待开机的过程中喝了两口,从食道一路凉到了胃里,我舒爽的叹了口气。

    这手机我买了不到一个月,起因是之前的随身听坏掉了,正好我又缺个手机,要不了太贵,功能也不需要太齐全,平时接打电话、发个短信还能听歌就行。

    去学校的时候我也不怎么拿出来玩,号码存了没几个,都是身边亲近的熟人,最常给我发短信的是话费提醒。我拿着它翻来覆去的玩儿了半天,从歌词本里抽出一张便签纸,输了抄在上面的号码——哪怕我早就背下来了。

    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三天后晚上八点,你会来黑礁19号听我唱歌么?

    奇怪的是,这次我好像轻轻松松的就说出了想说的,可能归功于那杯冰牛奶的镇定作用。我在屋子正中间站了一会儿,原地蹦了两下,短信就发回来了。

    其实发出去的那一瞬间我做好了会发错人的准备。

    可他不会骗我的。

    他回了一个字,好。

    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扑到床上的时候才敢笑出来。

    第33章

    周二傍晚,我和李谦蓝、乔馨心一起翘掉了晚自习。

    因为三个人同时请假实在太像团伙作案了,我们干脆省略了这个繁琐的步骤,直接跑。

    决定要逃课的时候我还屡次向乔馨心确认,学霸女神,你这是要加入坏学生的行列了吗?

    她背着吉他混杂在学生里看着有点儿显眼,闻言从身后挤了挤我,低声说,快走。

    李谦蓝一声不吭的时候倒是正经得很,逃课都逃得特别风度翩翩。

    我们三个跟做贼一样混进了放学的初中部里,被初中生们夹着稀里哗啦的涌出了校门。

    今晚就要登台比赛了。

    只一想到这个事实就让我胳膊上汗毛都立起来了,但凡体毛再旺盛点儿,坐在粥店的刚开的空调下面,那就是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么隆重的事儿,之前本应该吃个大餐什么的,我们却还是选了最喜欢的海鲜粥,而且听何胖子说开嗓之前不能吃太油腻的,免得影响发挥,粥这种口感温和无刺激的食物正合适。

    两分钟前他还发短信来说,已经在酒吧等着我们了,一小时后一起出发去黑礁19号。

    我又开始紧张了。

    明明李谦蓝拿乐筱雅那个事儿挤兑我的时候还没这么绷的。喝进嘴里的粥还是和往常一样好喝,米粒煮得又软又糯,海鲜的咸香都融进去,我却一点儿滋味都没咂摸出来。

    “你就那么不喜欢人家啊?”李谦蓝还在对面叼着一条螃蟹腿数落我,“至于让人家一路跟到酒吧拽着你哭么。”

    “夏息我这些年一直觉得你……怎么说呢,在这方面尤其的冷感,”他皱着眉毛,好像被烫了舌头,“不是你活不活泼爱不爱说话这方面,这是性格,你就是对男女关系好像没什么概念。”

    “是啊,我不喜欢女的嘛。”我说。

    “啊?”饭店里太热闹,他俩都没听清。

    “我说,我不喜欢的人,也没有非要表示出喜欢的必要。”我把空碗往前面一推,伸出两根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谦蓝你跟馨心在我眼里是一个物种,懂么。”

    乔馨心被噎了一下,用手里的纸巾掩住嘴。可能我突然把她跟男人这种五大三粗一身毛的物种划为同一阵营,让她有点难以接受。

    “而且有我妈那么个绝世美女天天在眼前晃,我真未必看得上咱们班那些小姑娘。”

    说完这句话,我看他俩手里都提着东西,就顺便去柜台把钱结了。等找零的过程中他们已经吃好了走过来,李谦蓝在后面拎着我的书包,附和道,“也是。”

    “这么说你喜欢年纪偏大点儿的啊。”

    我想了想,似乎是挺有道理的。

    “嗯。”

    到了酒吧刚过六点半,何故看上去在那儿坐了好一会儿了,盛在小茶杯里的观赏盆栽被他亵玩得有点蔫儿,三个人扯开凳子往他面前一坐,他歪头看看,冲我们推过来三小杯酒。

    我们仨都一愣。

    店里最小号的杯子,女孩子也能一口喝掉,并且玻璃杯口抹了一小撮细盐,这种喝法我不陌生。

    见我们都等着他的下文,他摆摆手,“酒壮怂人胆,喝。”

    这句话正中我的死穴。我顺着他的手看了眼时间,心一横,端起杯子一仰头灌下去,喉咙倒是没太大感觉,酒一滑到胃里,便从一个中心点呈辐射状向周围蔓延,体温也跟着向上攀升,可又不到火烧火燎的地步,不难受,有点飘忽的舒服。

    效果拔群。

    那两人喝完的反应也跟我差不多,我可亲可敬的老师何故先生豪迈的站起来,搂着我们三个的肩膀往外走,吼了一声,“征服星辰大海去吧!”

    我莫名其妙的被他喊得热血沸腾。

    他开车带我们去黑礁19号,这次比赛的场地,就位于夏皆打断我的腿也不让我去的红灯区。

    我坐在后座把耳机塞上,选了一首旋律最风骚的歌,小号声一吹起来,我脸上的表情都有点压制不住。

    热。

    兴奋。

    嚣张。

    坐在另一边的乔馨心把校服外套脱了,里面是一件黑色t恤,有点腰身的款式,平时根本没见她穿过,这样一看她身材出人意料的好,瘦而不柴,有种骨肉匀停的味道。

    下面是短裤和马丁靴,她脱了衣服把吉他放在腿上,解开了在学校里规规矩矩的马尾辫,黑发像泼墨似的散落下来。我对她比了比拇指,“好看。”

    “你刚还把我当男人。”她耿耿于怀。

    “……我收回。”

    李谦蓝还在副驾驶临时抱何故的佛脚,“何老师……我好像忘了混音器怎么用了……”

    “那你现在跳车吧!”何故握着方向盘吼回去,“爸爸脸大也不够你丢的!”

    我闭上眼睛听了一会儿歌,那驱不散的燥热还没下降的意思,偶尔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窗外,七点多的天色泛着浓烈的酒红,搭配着耳机里的爵士钢琴,有种让人沉醉的美妙。

    下车的时候,李谦蓝说我走路姿势都变了,每迈一脚都带着拍子。

    我对他笑,即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往嘴里塞了个泡泡糖,动手把帽檐转到后脑勺,顿时就有一道光掠过我眼前,和第一次的时候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只有我不是那时的我了。

    第34章

    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门口的车位已经停满了,就我们停好车往入口处走的工夫,何胖子在出来进去的过道上碰见了他要约见的人。

    “哎!”一个瘦瘦高高单眼皮的年轻男人叫住他,朝我们这边招手,“活捉内胖子嘿!”

    一旁人挺多的,我们都站住了,何故看清了那个人的脸之后,也笑着喊回去,“丫没完了还,信不信我一腚坐死你?”

    那单眼皮和他背着乐器的伙伴们走上来跟何故一个熊抱,肋排和五花肉的实力对决。

    “我介绍一下啊,”他拉着那几个人跟我们打招呼,“这是我之前乐队的,今天本来是看比赛的,听说我徒弟要上台需要伴奏,还是个漂亮小姑娘,就屁颠儿屁颠儿的过来了。”

    “滚你丫的。”单眼皮捅了他一肘子,对着我们的时候就换了挺正经的表情,“我们听胖子说收徒弟的时候哎哟内得瑟的,我们轮流挤兑他好几顿呢,都不是外人哈,甭客气。”

    “谢谢哥。”乔馨心脸上难得有些笑容,语气真挚的跟那几个人道谢。“请多指教。”

    何故这一趟来的目的也包括在内——他被我们软磨硬泡,撒泼打滚之流的招式都用上了,终于答应做吉他手给乔馨心伴奏。

    起初他是拒绝的。“说了金盆洗手就不要让我坏了江湖规矩!”

    可他刀子嘴豆腐心的本质已经被我们几个摸得一清二楚,可能怪我和李谦蓝两个同性没什么杀伤力,最后乔馨心亲自出马,像她第一次跟何故认识的时候那样,两只手搭着吧台探出脑袋,表情还是一贯的凉薄,像被人遗弃在路边抓着纸箱子的猫一样,轻轻喊了声,“何老师。”

    何故立马跪了。不带一点儿犹豫的。“够了够了够了我帮你找人。”

    他的朋友们跟他气质相似,凭我观察到的,哪怕穿着打扮小有差别,但一眼瞅过去就是一路人。不像是普遍印象里的摇滚青年那么叛逆,愤世嫉俗,虽然言谈粗俗还动不动就蹦脏话,但是看上去都不像坏人。

    周围大部分都是他们这样的人。有些看行头儿就专业得甩我们三个穷学生好几条街,有些三五作伴的美女,不知道是来唱歌还是来看比赛的,穿着露腰的t恤和热裤,身材火辣,人堆里吸睛得要命,连我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也有跟我一样玩说唱的,外形很富有代表性,纹身黑超金链子,走路自带背景音乐。

    我还心不在焉的在各色人物中寻找我在等的那位。

    是不是该打个电话问他一下?

    可是没等我去裤兜里摸手机,何故就一边在那头跟人说着话一边拨拉着我的脑袋,把我们三个寒碜的未成年人推进了酒吧入口,一条通往地下室的长走廊。

    “你找谁呢?”

    不愧是李谦蓝,这些年知根知底,连我精心掩饰的小动作都发觉了,乔馨心听见也转过头来,问我:“你是不是约了其他人?”

    “……嗯。”我说,“一个朋友想来看我唱歌。”

    “那可别演砸了,”李谦蓝的手摁在我后背上搓了搓,“吓你呢。”

    我知道他也没多轻松。因为曲子选的冷门,现场让dj混音不一定出得来效果,还不如我们自己带着御用dj。前些日子他跟我一起排练了几次,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就看临场发挥如何。

    七点五十,我和乔馨心依次向后台递交了参赛许可,然后分组抓阄决定出场顺序,我刚把写着十三号的纸条递给工作人员,就在队伍里发现了几个稀有的同龄人,不过都是乔馨心那个组和民谣组的,一个朋克少年和一个打扮清纯的姑娘,他们拉着手,这样的组合看起来很奇妙。

    接着我们就跟其他人一起到了舞台前方的场地,这里的空间开阔,能顶四个“破晓”那么大,容纳几百人不成问题。我们三个走在前面,何故跟他乐队的老朋友们很久没见过了,走在后面东拉西扯的叙旧,时不时还能听见单眼皮的笑声。

    就在我还考虑着要不要给宫隽夜打个电话的时候,手机自己响了起来,是短信铃声。

    我一下子激动了,心砰砰跳,直觉告诉我他肯定来了,说不定就在我不远处。

    我把短信点开一看,只有四个字:看你右边。

    我一心急又搞错了方向,先扭头向左边又一个猛回头,看到右手边来来往往的人群外,有个玩儿手机的男人靠墙站着,头顶的灯光是冰蓝色,我无法确认他的脸,可我知道那就是他。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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