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海岭荒城 作者:罪化
正文 第12节
海岭荒城 作者:罪化
第12节
说著,一手揽了秦华的肩膀,低头在他额上画了个符咒。
“这样只能起到寻常的保护作用,聊胜於无。”
秦华并不太明白这是要做什麽,但是从蕲麟魄严肃的语气上已就能够感觉到现在的处境对於自己非常不利。
(这里……有鬼?)他问凌厉。
凌厉安慰道:“有是有,但这里既然是东篱不破的地盘,这些白纸人应该不会对你做什麽,你说对不对?”说著,他竟然转向陶如旧寻求同盟。
陶如旧怔了怔,立刻点头表示同意。虽然他还无法完全自在地与凌厉进行交流,但面对著惊恐又伤心的秦华,他始终做不到袖手旁观。
“是……是的。”
他勉强附和道,“东篱不破身边的人,自然也不会对你作出什麽坏事来。”
然而蕲麟魄却并不认同他们的这种判断。
“你们要是这样想著,放松警惕的话,後果会是不堪设想。”
他揽过花开的手臂,把人带到自己身边,“仔细想像花开的前世是怎麽死的。就知道东篱家族的人根本就不容许花开与东篱在一起。”
陶如旧心中一紧,随即想起东篱不破附体时自己所见的幻象。
的确,传统而严正的东篱家族容不下东篱不破与秦华这段有违公理人道的爱情。说不定将东篱不破的魂魄拘束在这地下的海神庙中,也是为了阻止他与爱人在九泉之下相见。而作为东篱家族残忍的代表,同时也是牺牲品的“白子”们,也更不可能容忍秦华的存在。
即便此时白子的魂魄已经转生,然而代表了他们的执念的白纸人却依旧会出手。
想到这里,陶如旧不由得紧张起来,开始後悔为什麽要将少年带进危险中。
花开似乎也听懂了什麽,对凌厉比划道:(这里的鬼怪很讨厌我?所以我每次在梦里看见白影,就会立刻被惊醒。那我过去应该就很怕这些白子了是不是?)
凌厉低头摸了摸花开柔软的头发,撒谎道:“那是东篱不破不愿你回忆起一些悲伤的往事,所以不让你再看下去了。”
一边的陶如旧听著这句异想天开的谎言,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蕲麟魄冷冷地喃喃道:“他把对别人该有的厚道全都转移到你身上了,能不好麽?废话少说了,我们继续走吧。”
第48章
四人从殿角的小门鱼贯而出,来到後院的羊肠小道。
这里倒一直很安静,看不出什麽变化。空荡荡的民居平房黑阕阕的没有半点人气,就算是没有鬼魂的存在,其本身就已经非常吓人。
“等这件事过去之後,你可以把这个布景搬到地面上,应该会有很不错的收效。”蕲麟魄建议道,“或者干脆开放这个地下岩洞。”
凌厉苦笑道:“我想我以後不会在海岭放鬼屋了。”
众人一边说著话,一边循著刚才走过的路向前。海神庙後院依著洞穴地势修造,脚下渐渐抬升的青石台阶,其实包裹著越来越高的岩石地面。小路的尽头是一条木质的走道,用手电也看不清楚对面的光景。
“目前为止,这条路还没有出现分叉,看情况,东篱不破的坟墓就应该在这条走廊的尽头。”蕲麟魄肯定道。
走廊很窄,一次只能容得下两个人并排行动。蕲麟魄揽著秦华开走在前面。脚下的青石板被腐朽的木板代替,涂了红漆的腐烂木渣踩在脚上,发出雪地一般的嘎吱声。然而抬脚时又带有一些古怪的粘滞感。
蕲麟魄拿手指了指左右:“看走廊两边的箱子,这里应该是海神庙里核心的部分了。”
陶如旧听了他的话,拿手电去照走廊左右。在同样朱漆的栏杆後面,各有两排向山体内凹陷的石槽。上面整齐摆放著几个五颜六色的大木箱子,一看就知道该是存放过重要的器物──祭器,善金,或者干脆就是东篱不破生前的一部分财产。说不定现在里面还有些什麽珍贵的文物。然而现在的气氛里,却没有人想到要停下来去看一看。
(我觉得……我好像看见了什麽白色的东西。)花开突然转过身来,这样对著凌厉比较著。
“在哪里?”凌厉压低了声音问道。
花开默默地指了指正前方。
蕲麟魄抬高了手上的应急灯向走廊的尽头照去。
一人多高的门上不知何飘了层白色的“门帘”,一路垂挂到了地上,在若有若无的阴风中抖动。
“是白纸人。”蕲麟魄镇定地说道,“它在阻止我们通过。”
“那我们应该怎麽办?”凌厉问道,“和这些纸人打一场架麽?”
蕲麟魄道:“不必,它们不过是一群脆弱的纸人,只要它们不侵入人体内,基本上成不了多大的气候,所以现在我们只要保护好最脆弱的花开,其他一切应该不成问题。”
“希望如此”凌厉看了眼身边陶如旧脸上的伤痕,点了点头。
腐朽的走廊上到处是深深浅浅的坑洞。稍微不小心还会掉进突然形成的凹陷里。地板下有大约十公分左右高度的架空层,里面混杂了尘土、木杂、石块以及一些分辨不出来的杂物。最让人感到惊讶的是,幽冥地宫里的一些杂物竟然也被带到了这里来。
俯身捡起一张白色的薄片,凌厉发现这是冥婚区地上常见的塑料纸钱。显然是随著地下水流一起飘过来的。
即便是现在,借著昏黄的灯光,凌厉也依稀能够看见在腐朽的古木之间,有细小的水流在无声地蜿蜒。
“为什麽地下水会到这里来?”
凌厉将纸钱拿给蕲麟魄看,对方也露出了好一阵子迷惑的眼神,最後才假设道:“海神庙之所以能够起到阻塞怨气的作用,并不是完全因为这间庙宇本身,而是因为寺庙深处东篱的阴宅。大部分水流之所以没有流进寺庙,是因为正殿里立著一尊东篱的泥塑,它曾经象征著东篱不破的本人做为这座海神寺的核心。然而天长日久,地面下的风化虽然缓慢,但是泥塑始终是在一点点的损坏。等到塑像完全轰塌,河水说不定便会漫过这座海神庙了。”
陶如旧插嘴道:“这样一来,我们是不是只要毁掉那尊泥塑就可以将水流中的怨气释放掉?是不是就不再需要去破坏东篱不破的墓穴了?”
听他提出这样的问题,一旁的秦华开似乎也看见了一星希望。然而蕲麟魄接下来的回答却还是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不可能的,因为东篱不破的墓穴还在,水流就算是顺利通过海神庙,依旧会在阴宅前面受到阻挠,所以我们必须破坏阴宅的风水才行。”
一边上,凌厉沿著这个假设补充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只要跟著这道水流走,水流完全消失的地方,也就是东篱不破的坟墓了。”
蕲麟魄点头道:“应该就是这个道理。等出了这个走廊,我们就跟著水流走。”
一片昏暗之中,四人各自作了几个深呼吸。倒是把空气中生冷的腐烂气息灌入了胸腔,反而觉得更加沈闷了。
“陶陶,你们真不应该到这里来。”蕲麟魄微微回头对陶如旧说道,“说实话。你们要真出了事,我也负不了这个责任。”
陶如旧知道这件事确实是自己欠考虑。他原本是想带秦华开下来阻止东篱不破,却没有想过会给花开带来性命威胁。但事到如今,懊悔或者埋怨都完全於事无补。
第49章
“嘘,现在不要说话。”
眼看著走廊尽头的那一大堆白纸人,蕲麟魄压低了声音吩咐;一边脱下外套,比划了个符咒,然後兜头罩到秦华开身上。
他对花开说:“我要将你藏在这件外套下面。好让那些白纸人发觉不了你的存在。所以待会你需要暂时屏住呼吸跟著我走,不要作多余的动作,它们绝对不是你和东篱不破的朋友,明白麽?”
秦华开点了点头,乖乖地环住了蕲麟魄的腰跟著向前走。在距离白纸帘大约五六步的地方,蕲麟魄命令道:“屏住呼吸,所有人。”
陶如旧依旧与凌厉并肩而行,听见吩咐後立刻屏住了呼吸。借著凌厉手中的应急灯,他看见蕲麟魄已搀著花开走进了白色的纸帘中。
直到现在他们才看清楚了,那些小纸人并不是单纯一挂或者几挂门帘一样悬挂著,而是有生命一般彼此扭著形状抽象的头与手臂,在纵向与横向中密密麻麻地纠缠,成一片白色的通道。
蕲麟魄与秦华开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黄白的纸片中,死寂的山洞里继而响起轻微的沙沙声,这让陶如旧想起了沙漠里面的响尾蛇。虽然进去的两人目前尚没出现任何不良的反应,然而陶如旧还是觉得一阵肉麻的刺激,这就好像命令他钻进一堆吐著红信的响尾蛇里去。
做了这样的联想,他的胃里立刻翻腾起来,面颊上的伤口也开始隐约作痛。
凌厉很快觉察出了他的异常,停下脚步将他拉到一边。
“别急著走。”他低声询问,“流了这麽汗,是感觉不舒服麽?”
陶如旧这才感觉到额上一片冰冷,伸手摸了一掌冷汗。
“没……不是的。”他开口解释,“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越是靠近那些白纸人,就越是觉得难过。”
正说著,他便又重重地踉跄了一下,幸好有凌厉从旁搀扶才不至於摔倒。
男人看著青年满额的冷汗,皱紧了双眉。
“事到如今,根本不可能放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怕也是穿,不怕也是穿。倒真不如……”
“我不是怕,只是……”青年用手托住额角,轻声打断了凌厉的话,“我要是怕,也就不会跟到这里来了。我只是觉得不舒服──越是靠近纸人,就越难过。”
凌厉并不明白术法,但也知道这一定是白纸人身上的怨气对陶如旧产生了影响。一番思索之後,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在上面比了一个符咒。
陶如旧好奇道:“你怎麽会了法术?”
凌厉道:“刚向蕲猫仙学的,只是简单的屏蔽阴气,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说话间符咒已成,凌厉便学蕲麟魄的模样,将外套披到陶如旧头上。
陶如旧感觉到头顶绵软的织物一点点覆盖下来,带著男人体温。说也奇怪,在这之後不久,那种恶心战栗的感觉便逐渐消散了去。一团漆黑之中他感觉到凌厉轻轻环住了自己的腰,同时低声吩咐道:“现在跟著我走,记住屏息。”
陶如旧按照吩咐去做。没走几步,他便感觉到迎面撞上了一片极其轻盈的物体。有点脆,正发出“哢啦哢啦”的声响。他不由自主地抬眼向前面看,在被刘海隐约遮挡住的前方,凌厉外套的下面,出现了一两串垂挂下来的小纸人。不多,十来个抱在一起。
周围没有风,这些小人却在不停地颤动,慢慢集中起来,竟然将圆形的脑袋齐刷刷地朝向了陶如旧探了过来。
陶如旧开始听见一种怪异的声响。
人的说话声。
窃窃私语的男声女声,似乎就是从那些小纸人的嘴里冒出来。虽然性别音调语气不同,然而所诉说的却无外乎是一个内容。
滚开!滚开!现在就滚开!
凌厉半搂著陶如旧穿行在一片密密麻麻的白色纸片中,蕲麟魄与秦华开的背影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只留下若有若无的足音──这也证明了悬挂了白纸人的走廊不短,或许一口气还憋不到终点。
那又应该怎麽办?
凌厉不能否认自己的害怕,然而也明白害怕完全是多余的。
眼前这些悬挂下来的白色纸人并不是死物,而是在一刻不停地做著细微的运动,它们互相扭曲旋转,并且在感知外界物体靠近的时候如静电感应般依附上去。这种被粘上的感觉十分古怪,就好象被无数白色的蛛丝缠裹住了一般。
凌厉尝试著用手去触摸它们,他原以为小纸人会立刻依附过来,却没料到结果完全相反──小纸人刻意避开了他的手,事实上在他身上裸露的任何一部分周围,都没有白纸人的存在。
第50章
想不出别的理由。凌厉只能作出这样的解释:纸人所有怨念的源头,正是过去数百年里东篱的先祖们。因为对於自己子孙的爱护,这些怨念特别约束了白纸人不会对东篱家的成员有任何动作。
凌厉心中正有些感概。却感觉到陶如旧抓著自己的双手骤然握紧了,痛苦地扭动。他急忙揭去陶如旧头上的外套,赫然看见一枚白色纸人爬在乌黑的发丝上,扁平的四肢正向青年发下的头皮缓慢插去。
大骇之下,凌厉立刻伸手去捉那纸人。分明是纸质的物体,捏在手上却像蚂蟥一般冰冷而粘滑。所幸纸人一接触到他的体温立刻变得臣顺,然而更多的白纸人却又感知到了外人的存在,蜂拥而至。
凌厉急忙将陶如旧搂进怀里,也顾不上需要屏息之类的注意,立刻低著头朝前快跑。身边的白纸人粘上又掉落,竟然好像下雪一般。
约摸十来秒锺之後,周围嘈杂的声渐渐消退了。凌厉感觉到脚下一空,微微踉跄一下变发觉自己重新站到了坚硬的岩石地面上。又跑了几步,他松开手将陶如旧小心地放下来,抬头环顾四周。
木质的走廊已经落到了身後,头顶上又变回高耸的岩石洞顶,面前中隐约显露出石质的栏杆扶手,又有白色的石阶沿著地势慢慢抬升进入黑暗之中。
陶如旧从晕眩之中逐渐找回了神志,他想要站起来,凌厉急忙走过来将他扶住。
“你还好吧?”凌厉关心道,“恐怕是我画的符咒法力不够,让那东西爬进了衣服里。”
陶如旧摇了摇头,对於凌厉突然的检讨有些不适应。好半天也只回答了一句:“我没事。”顿了顿,又问道:“花开呢?”
凌厉没有回答,只苍白著脸向四下望。只见到蕲麟魄黑著一张脸向他们走来。
可是花开并不在他身边。
“他咬了我一口,逃走了。”蕲麟魄解释,“刚才我们在走廊里,忽然听见了类似於东篱不破的声音。那声音叫花开跟他走,於是花开就逃了。”
“可那个声音根本就不是东篱的!”凌厉脸色丕变,“那是白纸人故意模仿出来的!”说著,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一把将陶如旧带到蕲麟魄身後,而自己则转了身。
蕲麟魄一把拦住了他问道:“你要干什麽?”
凌厉吼道:“去把他救回来!”
蕲麟魄冷笑道:“你去又有什麽用?别以为地上归你管辖,这地下的鬼怪就会卖你的面子。它们就是希望我们三个人再一点点走散了,好各个击破。”
凌厉冷静下来,觉得这个解释确实有些道理,他又看了看立在蕲麟魄身边的陶如旧。青年安静的立著,电筒的光芒在他手上微微晃动著,照出一脸茫然。
蕲麟魄说得对,花开已经出事了。如果再因为自己的错误决定,而让陶如旧也遭遇到什麽不幸的话……
凌厉不愿意再仔细思索下去。
这时蕲麟魄又分析道:“白纸人既然模仿了东篱不破的声音,就一定也知道花开对於东篱不破的重要性。它们不会对他乱来的,放心……”
说著,他突然向趔趄了一记,同时闷哼了一声。
陶如旧似乎是觉察出了什麽,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蕲麟魄,在他腰间轻轻地探了一把。感觉湿漉漉的。
竟然是一手的血。
“这是怎麽回事?”凌厉惊讶道,“花开干的?”
蕲麟魄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不是和你说他咬了我一口麽。”
确实只是咬了一口,可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一口竟然生生地从蕲麟魄的腰上咬掉了一块肉!
而最令人感到不安的还是:蕲麟魄既然受了伤,这也就代表著具有了占据了花开身体的白纸人,一样能够对包括蕲麟魄和凌厉在内的所有人进行攻击。所以接下来,他们不仅要提防著东篱不破,还要小心被白纸人操纵的花开,而最终目的则是寻找到东篱不破的坟墓。
谈何容易。
於是陶如旧撕了自己的衬衫替蕲麟魄将伤口简单地扎了,三人合计之後,决定沿著石阶继续向上。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再次动身时,凌厉的目光突然定在了陶如旧身後不远处的石壁边。他突然警告道:“不要回头!”
蕲麟魄与陶如旧立刻停住了动作,同时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凌厉。
男人压低了嗓子告诉他们:“有个像是花开的东西站在你们身後。”
陶如旧顿时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而蕲麟魄则不知怎麽变幻出了一面镜子,透过它向後观察。
在惨淡的光线中,一个人影立在距离他们不到十米的岩壁边上脸上紧紧地贴了一张白纸人,将五官完全遮住了。但是从衣著和身高来看,确实是秦华开不会错。
他一动不动地靠墙立著,手上拿著一把不知从什麽地方拿来的、生了锈的长刀。
蕲麟魄的心猛地一沈,却还是单手比了个法印,同时镇定地对另两个人说:“我已经在周围布了法阵,他暂时还不敢接近我们;你们不要怕,接著向前走。”
凌厉与陶如旧迟疑了片刻,同时点了点头。
第51章
於是三个人便开始沿著石阶向上走,而那被白纸人糊住了面目的秦华开,便提著刀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後。
“他”与蕲麟魄都很清楚,法阵总有失效的时候。
阶梯的顶端是一个开阔的平台,这里距离洞顶已经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在东西南北四个不同的方位上竖著作为支撑与装饰的石柱,中间停著一块一人多高的石壁,上面雕著细致的海波。海波里鱼跃蛇腾,海面上则飞翔著栩栩如生的海鹰──东篱家族的象征。
“我有种感觉。”凌厉低声说道,“东篱的坟墓就在这附近。”
众人的神经被这句话再度绷紧了几分,不由自主地再回头去看紧跟著的秦华开,被鬼附身的少年就立在台阶下面。
“不要管他。”蕲麟魄吩咐道,“绕过影壁,坟墓应该就在後面。”
三个人於是从右边绕了过去,陶如旧将手电往远处一扫。眼前原来是一条不长不短的神道。由近及远地出现了牌坊、供桌、香案等石质陈列,而尽头则是一座灰黑色的坟墓,其後的道路被碎石牢牢封住了,再无法通行。
“宝顶!”
陶如旧曾在采访中见识过这一类墓葬,这是一座地下陵墓浮凸於地表之上的部分,相当於是地下宫殿的屋顶。
三个人走到了神道尽头,拿手电筒仔细照了照,这次才发现宝顶其实是褐红色的。
“花岗岩?”凌厉伸手触摸了一下,没有记忆中那种过分冰凉的感觉,倒更像是现代的水泥混凝土,於是他又环视了四周,包括岩壁和地面上都没有类似的褐红色石块。
陶如旧向他介绍道:“这叫做三合土,是古代人用糯米浆、白灰、黄土等东西伴成的一种建筑材料,会出现黯红色那是因为里面还加了一定比例的牛血。这种三合土一旦成型,外力就很难破坏,因为它兼具了糯米柔韧与岩石的坚硬,就算是拿锤子砸也很难砸得动。”
而就在他们说话的这点时间里,蕲麟魄已经绕著宝顶走了一圈,然後干脆地说出观察的结果:“没有入口。”
“没有入口?”
凌厉与陶如旧异口同声地重复。
麟魄点了点头:“可能也被他们用三合土封起来了,至少我刚才找不到。”
没有入口,就意味著无法入内销毁东篱不破的尸体,也就意味不能够改变海岭城的风水。但如果什麽都不做的话,等到东篱不破赶到就更加麻烦。
“找不到也得找!”凌厉咬了咬牙,“我就不相信後堵上的门会与先修好的宝顶完全合而为一!
这话居然提醒了陶如旧,他一拍脑袋立刻补充道:
“三合土的配比很重要,以前我去采访过的那个墓穴就是因为不同时间的三合土长期风化发生了剥离……”
还没等他说完,凌厉立刻从口袋里取了打火机,同时对蕲麟魄说道:“只要有缝隙,就会有空气的对流,看火苗就知道。”
经他这一提醒,蕲麟魄也立刻念了咒文,在指尖拈出一朵火花,又嘱咐陶如旧道:“我和凌厉想办法将门的位置找出来,你就尽量拿灯一直照著花开脸上的白纸人,如果他有什麽动静就立刻告诉我们!”
陶如旧点头答应,便立刻转身拿著手电筒去找脚下的台阶。
这时秦华开已经趁著黑暗向上走了好几个台阶,那把生锈的长刀也已被他举过了头顶,再加上他那张被白纸人糊住了五官的脸,在幽暗的灯光下显得诡异而恐怖,看得陶如旧寒毛倒立。
他慌忙照著吩咐将手电往花开脸上照,但手腕的颤抖却让光斑不停地抖动。而就在这一点时间里,花开已经迅速走过了牌坊与供桌,来到了石质香案的面前。
“别再过来!”
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壮胆,陶如旧吼了一声,同时双手握紧了手电,终於将光斑打到了白纸人的双腿上。
当白纸人一接触到光线,秦华开便低低地发出“嘶嘶”的声音,并向後退了一大步躲进了黑暗中。
接著陶如旧就拿著手电,提心吊胆地做著警戒。
凭借著火苗对空气的灵敏感知,凌厉与蕲麟魄很快就发现了被封住了的石门,那大约是一米半宽、两米高度的一整块岩石,外面糊著三合土。天长日久,与墙壁衔接的地方出现了一圈断断续续的罅隙,但是最宽的地方还不到半厘米,几乎连铁!都插不进去。
凌厉与蕲麟魄立刻尝试著将门撞开,但试了几次都因力道不足而以失败告终。而蕲麟魄腰部伤口的疼痛不知为什麽也在一点点加重著,不允许他再做这种激烈的运动。
“打不开……”
蕲麟魄的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恐怕需要三四个人一起使劲撞。”
凌厉难得也认同了他的看法,
“现在怎麽办?难道回去拿炸药?”
蕲麟魄苦笑了一声:“说不定还真只有这个办法……”
两人正一筹莫展,眼边光线忽然暗了几暗,原来是陶如旧的手电突然闪了几下。
“怎麽了?”凌厉急忙跑了过去。
陶如旧同样困惑地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电池用完了。”
正说著,光线又是一阵子忽明忽暗的挣扎,最终变成一片黑暗。
“用我的。”
凌厉立刻将自己的照明递给他:“小心不要让花开靠近。”
“啊……差点忘记了!”
得了提醒,陶如旧立刻抬头向原来秦华开站立的角落望去,然而眼前哪里还有少年的影子!
二人立刻紧张起来向四周张望,可是宽敞的神道上始终是一片死寂,安静到了让人觉得害怕的程度!
“大家小心提防。”
凌厉伸手将陶如旧揽到身边,一手拿著光源来回扫视。确定秦华开真的不在附近之後,才想起要和一直留在宝顶附近的蕲麟魄会合。
然而就在他们转身的时候,却目睹了一件极其诡异的事!
遭遇了附身的秦华开竟然如同壁虎一般贴著洞顶一路爬行,又轻松跳到了将近三米高的宝顶上,高举长刀,对著正立在宝顶前面的蕲麟魄一挥而下!
陶如旧狂喊道:“猫仙小心!!”
话音未落,凌厉也将手里的照明超秦华开掷了过去,四下里便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所有的光亮,都来自於蕲麟魄手里、最後的那只手电。
第52章
被腰间的伤痛削减了感知的灵敏,直到秦华开跳到了宝顶上蕲麟魄才反应过来。他并没有回头确认,而是当机立断地丢了手电揉身打了一个滚翻,等感觉脑後的阴风小了些,正听见什麽东西与长刀撞击所发出的清脆的声响。
是凌厉丢过来的那个手电,在不偏不倚地将长刀击落之後,又反弹回来砸伤了秦华开的额角。
就趁著这一瞬间的缓冲,蕲麟魄以并不优雅的姿势迅速与凌厉他们会合。而会合之後的头一句话竟然就是抱怨。
“你在做什麽!”他怒道,“你砸伤了花开!”
“这还用得到你来教!”凌厉同时也不甘示弱地吼道,“现在还有时间计较这个麽?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腰!”
这句话似乎提醒了蕲麟魄什麽,他苍白了一张脸刚想说什麽,但是出口的话又变成了一句警告。
“小心!花开又来了!”
陶如旧和凌厉浑身一悚,急忙回头,正见秦华开跳下了宝顶,直直地张开手臂向这边跑来。
“这里我先顶著!”
凌厉忽然高喊一声,同时将陶如旧推向蕲麟魄怀中。
陶如旧见他如此奋不顾身,不由地起了一阵好感,可是凌厉其实还有下半句话正要出口……
“……你们快,想办法弄开那扇石门!”
就知道他不会有这麽好心,原来是将不可能的任务甩给了别人。
蕲麟魄与陶如旧两人哭笑不得,但局势容不得抱怨。就在秦华开张牙舞爪冲向凌厉的当口,陶如旧搀扶著蕲麟魄借著黑暗潜回了宝顶附近,那里的地上躺著蕲麟魄刚刚跌落的手电。
偌大的洞穴中,所有光亮都仅仅来源於这一小小的手电,并随时都有消失、回归黑暗的可能。
依照平日的体力对比,陶如旧绝不担心凌厉会在与花开一对一的较量中落得下风;於是他强迫自己定下神来,想办法撞开这扇石门。
失败,似乎是在所难免的事。
尽管浑身撞得生痛,但陶如旧能够做的,无非也只是再次印证了石门的坚固,在他竭尽全力的推耸之下,根本可以说是纹丝未动的。
而所谓祸不单行,这时候他耳边又意外地传来了凌厉愤怒而痛苦的叫骂声。
“干!这是什麽鬼!”
与陶如旧设想的一样,凌厉并没有真正将秦华开当作一名对手。在他看来,就算是鬼魂附体,但那一具瘦小孱弱的身体里又能爆发出多大的力量?
然而他错了。
当秦华开真正扑到他面前、并且伸手狠狠揪住他的胳膊的时候,凌厉就发觉自己错了。
他所接触到的身体,摸上去冰凉而且坚硬。昔日至多用来拉拉二胡的那只少年的手,如今竟然有了媲美老虎钳的力量,将凌厉的手腕牢牢地钳住。
男人试图挣脱,可是换来的却是更多的痛苦,少年薄薄的指甲几乎就要嵌进他的手掌中去。
逐渐地,凌厉感觉整只右手变得冰凉,这正是血液不通的征兆。再继续下去,说不定整只手都会有被废掉的可能。
因此,他必须反抗。
凌厉狠下心来一脚踹在秦华开小腿上,少年浑身微微一颤,男人便借著这个机会将手腕抽了回来。
“小心!”
还没等他有所喘息,蕲麟魄再次大声警告,同时秦华开坚硬如石的手臂扫了过来,与凌厉的上臂狠狠撞击,发出了沈闷的“咚咚”声。
这一瞬间的感觉只有凌厉自己才能形容。
隐约地他听见了骨头的碎裂声,随之而来的眼前阵阵发黑,人也不由自主的连退了好几大步坐在地上。
这下子,就连立在宝顶边上的两个人也呆住了。
“他的力道非常大!”凌厉勉强向二人解释,“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听他这麽说,陶如旧立刻想要过来帮忙,他也没有多想,只是空著双手向少年跑过去。
“走开!”凌厉狂喊道,“你不是他的对手!”
陶如旧哪里想象得到眼前这个“秦华开”的厉害,这时候想要回避已是迟了。
那沾了不知是谁的血液的白纸人已近在眼前,紧接著陶如旧感觉到肩膀上一整剧痛,像是撞倒了棱岑的岩石上,浑身除了散了架的疼痛外,更真切地觉出一股彻骨的阴冷侵入五内。
他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声,将双手紧紧环抱起来,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陶如旧……!”
最後只剩下蕲麟魄勉强站立著。但是显然,只需要秦华开拦腰一撞,他会伤得比地上的两人更加严重。以蕲麟魄的个性,绝不会轻易向人低头,更何况以现在的情况,屈服似乎也没有什麽作用。
“你以为我会害怕你麽!”他咬牙切齿地喊道,“……你过来试试!”
说著,他便要比个手印要与怨气斗法,可是丹田之功未启,腰间竟然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这时候,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的“秦华开”呼呼地笑了起来,他不紧不慢地朝著蕲麟魄走去,似乎一切都已经到了他的掌握之中。
不过还没有等这笑声完全消失,黑暗里忽然有什麽东西朝他扑了过来。
“你……”这一瞬间凌厉再说不出半个字来,胸中竟是复杂的狂喜与心疼!
也不知道从什麽地方来的勇气,陶如旧居然飞快地再次起身,冲过来将秦华开拦腰抱住。然而对於这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力量,秦华开只是呆滞地低头看了眼,随即抬手对准了陶如旧的背部就是一拳!
凌厉看见有血沫从陶如旧的口中喷出来。
第53章
难以言喻的痛痒感觉开始在胸腔中蔓延,陶如旧眼前骤然是一阵子的昏天黑地。然而等他慢慢重新恢复了知觉,却发觉秦华开已经不再攻击自己了。
那是因为就在第二拳落下之前,就有一束光线照到了秦华开的脸上。
是凌厉抓起了地上的手电。
“来,到我这里来!”男人故意让光线在秦华开的身上四处游曳,并时不时扫过他的面部。
受到了光照的刺激,纸人操纵著秦华开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它显然是被激怒了,似乎随时都会朝著凌厉扑过去,凭借自己的怪力将男人撕成碎片!陶如旧不禁在心中祈祷手电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出现什麽问题,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凌厉竟然主动地将光线从秦华开的身上挪开了。
昏暗之中,一旁观看的两人惊得目瞪口呆,而再度获得黑暗加持的秦华开便立刻向凌厉扑了过去!
他这是要做什麽?
陶如旧看著男人等同於自杀的行为。惊讶、恐惧、悲伤……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忽然之间混杂起来。他心中一片乱麻,过去发生的一切统统模糊起来,而此刻清晰的只有凌厉刚才的那句话:“来,到我这里来!”
凌厉的手电只照亮了脚前的一小片土地,但依旧能清楚地看见花开已奔到了面前。就在两人即将再次发生接触之前,凌厉突然靠在宝顶上向左边一闪。
宝顶本身就呈现出一个光滑的弧度,如此便帮助凌厉轻而易举地躲闪了去。不到两秒锺的时间,他便已经转到了宝顶背面的阴暗中。而他曾站过的地方,腾起了一阵诡异的白色烟气,伴随著连串石头翻滚撞击的乱响。
被白纸人操控的秦华开,竟硬生生地将已见了罅隙的石门撞开一个大口,从里面喷出一股白色的寒气,令整个宝顶在短时间内赫然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银霜!
等到寒气渐渐散了,一切又恢复了死寂。众人惦记著花开的情况,这才慢慢走近。
面前是一张通向了神秘地下的漆黑的大口。而秦华开显然是已经顺著里面的台阶,跌进了地宫深处。
凌厉拿著手电向穴中探看。蕲麟魄和陶如旧则面面相觑,以这种方式打开墓穴的门,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花开……会不会有事?”犹豫再三,陶如旧小声问道,“这里面好像很深,我怕……”
“我觉得他没事。”蕲鳞魄插话道,“只要他还是被那些戾气附体,就不会有事,但这或许也意味著,下去之後我们还需要和他打一场。”
“眼见为实。”凌厉不安地打断了他的话,“先下去再说吧。”
被秦华开砸开的洞约有一平米见方,手电光下出现了一条缓缓落入地底的石阶。在它的尽头,应该就是停放著东篱不破棺椁的墓室。
凌厉低头看了看表,已是下午五点,正是黄昏──传说中的“逢魔时刻”。
用不了半个小时,日光就再无法牵制东篱不破的脚步。
“事不宜迟。”
凌厉果断地往里面迈进了一大步,但另两人却没有立即跟进。
“你们等一下。”蕲鳞魄一手捂著腰部,将大半身子依靠在石壁上,对著陶如旧疲惫地招了招手。“我的腰很痛,像有虫子在钻……你快再仔细看看。”
陶如旧按照他的吩咐,再度揭开刚才草草包扎的伤口。这一次,借著手电的光线,他忽然看见居然有一样薄薄的物件正在蕲鳞魄血红色的伤口里蠕动。
又是白纸人!
半个手掌大小的纸人,努力地将扁平的身体挤压起来,试图通过伤口钻入蕲鳞魄体内。被发现的时候,它竟已有大半个身子楔入了血淋淋的皮肉之中!
“还不快!快把它拽出来!”
凌厉的一声断喝,让陶如旧手忙脚乱地动作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拈起小纸人暴露在外的那一部分轻轻地拽了拽,手上立刻感觉出了从未感受过的粘腻,附加著如蜈蚣一般的扭动,让他忍不住立起了阵阵寒栗。
凌厉忍不住提醒了一声:“纸很薄,小心不要扯断了。”
他这样一说,陶如旧反而更加紧张。凌厉实在看不下去,便过来替手。谁知道经他轻轻一触,刚才还顽强抵抗的白纸人,此刻竟如同被艾条烫著的水蛭一般自动脱落下来。
被硬拽出来的白纸人已是一片殷红,却还在不停地挣扎扭动。凌厉将它丢到了地上,接著拿出了打火机。
他要点火,却被蕲麟魄拦了下来。
第54章
“等等。”
蕲猫仙一手捂著腰上的伤口,另一手摊开了伸向凌厉,说道:“把碰过纸人的那只手给我看。”
凌厉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乖乖地将自己的左手交到了过去。
这是一只十分正常的手,只是在方才的对抗中破了皮,有几处沾了血迹。蕲猫仙怔怔地盯著那些血迹,突然间像是悟到了什麽,低头就往凌厉手指上咬了下去!
“你干什麽!”
毫无防备的凌厉与陶如旧同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所看见的这一幕。剧痛之下,凌厉迅速将手指从蕲凌魄口中拔出,但是指腹上已被咬了个将近一厘米长的血口,殷红液体汩汩流出。
难道说是蕲麟魄也被白纸人附了身?凌厉与陶如旧的脑海中几乎同时浮出了这一猜想。
若真如此,那麽局势无异於是雪上加霜。
一个附了身的秦华开就已经很难对付,更不用说再加上精通术法的蕲麟魄。……待会儿还要来一个东篱不破,这样接下去还不如直接逃为上策。
不过事情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糟糕。
在咬了凌厉一口之後,蕲麟魄慢慢蹲下了身子,从地上捡起了那个尚在挣扎的白纸人,“突”地一口,将口中残余的血液,吐到它的身上。
紧接著,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现象发生了。
被血沫沾染到的纸人突然在蕲麟魄手中抽搐起来,沾了血的地方发黑甚至穿孔。大约不到三秒锺的时间里,整个纸人就变成了一张千疮百孔的破纸,然後慢慢烧成一堆黑灰。
凌厉这才明白了蕲凌魄只是做了一个实验,证明自己的血液对於戾气具有压制作用。而陶如旧也接著回神,双眼直直盯著凌厉手指上犹在淌著血的伤口,嗫喏了一阵子,最终还是出奇诚实地说出了内心里的感受。
“……你的血实在很毒。”
凌厉哑然失笑,呆了一会儿方才咀嚼出话里的戏谑,心中不禁一阵惊喜,忽然大了大胆子,一把拽住陶如旧的胳膊,将人拉进了怀里。
而当他尚在思忖著是否应该狠狠吻住面前人的时候,蕲麟魄却又极煞风景地插话进来:“你们不要再胡闹了。先去看看花开的情况。”
两个人一听见花开二字,立刻又紧张起来,也不再争执,都跟在拿了手电的蕲麟魄身後,缓缓走下一团漆黑的石阶。
墓道里很冷。
从地底渗出的寒气似乎还在墓穴中回荡,充斥著生冷而阴森的朽木气息。三人虽然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但脚下却清楚地感觉到冰渣所带来的湿滑。
陶如旧跟在蕲麟魄身後,根本就看不见前面的道路,左右不到一米的狭窄空间里,冰冷的岩石在他头顶一点点挨挤过来形成漏斗的形状,大气压与精神上的紧张让他的鼓膜微微抽痛。经过刚才的一番惊心动魄之後,他已出了一身的薄汗。此刻被阴风吹了,便立刻一连打了几个寒噤。
下一个瞬间,他的背後便突然贴上来了什麽东西。
温暖而厚实的,是凌厉的胸膛。
男人似乎是知道他冷了,於是特意挨近一些,让自己的呼吸落在陶如旧的後颈上。明明只是一点点热度,却在这异常寒冷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并迅速蔓延开来,灼烫了陶如旧的面颊。
心中的不忿与怨恨确实是存在过的,然而此刻,陶如旧全部的注意力却都集中在了与自己相贴的凌厉的胸膛上,余下双脚机械重复向前。
在这诡异的地下陵墓中,他恍惚有了一种禁忌而奇妙的感觉。好像在这漆黑混沌的世界中,只有他和凌厉两个人暧昧地相互依靠,不需要言语,也不用任何回忆。
这温暖的错觉令他恍惚,丝毫不查前面的蕲麟魄已经停了脚步,若不是被凌厉立刻拽住,差点儿又要撞到猫仙身上。
“到底了。”
等到三个人都站定了,陶如旧这才看清脚下已没有台阶可走。面前是一个约五米宽,十数米长的岩石玄关,尽头是一座拱门,里边黑阙阙的仿佛一泓深潭,纵使手电也照不出什麽陈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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