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斜阳若影 作者:狂言千笑
正文 第33节
斜阳若影 作者:狂言千笑
第33节
“啊啊啊!”楚共尖叫了起来,“你怎么能抓这么脏的东西!放开啊!”
原来,王老打的手腕上也已经布满了红点和脓包。
林海如还不好说什么话,聂怜已经不耐烦了,空着的手挥了一下,楚共便定在了原处,双目屋子圆睁着。
“嗯,你给他们服下‘二月’的药汤是什么时候的事?”
“五十二日前的事了。”林海如答道。
聂怜合目半晌,又问道:“你们发现开始发病之前一个月内,有没有喝酒?”这次他问的是陈伍,“如果你想救你的老相好,最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说着向王老打腕中输了一股真气,顿时堵得他浑身剧颤地咳了起来。
“你住手!军里喝酒是有禁令的,除了开战前的那次,我们没有喝过酒!但是那时身上也已出现红点。”
“怪了,这药性如此之烈,定是浸过酒的。”
陈伍这才想起一事,咬牙恨道:“原来是他!”
“他?”
陈伍看着被握在聂怜掌中的王老打的手腕,咬了咬牙,将当时从医童雷双处拿到酒精,而后又如何用途之事一一道来。
听完了讲述,聂怜和林海如两人面面相觑。
“雷双——我说你的那位在医帐里好像就是用这个化名的吧?”
林海如淡淡地笑了,也道:“果然是他,下手还真快。不过如果是我,就不会下这种无药可解的毒物,慢慢儿将人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正道。”
“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这个。你不觉得,小影给他们酒精用作那个那个的用途,手法是不是太龌龊了一点儿,你回去有必要好好教育教育他啊!”
“不关他的事,他会知道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定是另有其人在引他误入歧途。”林海如咬牙道。
楚共听着,身上鸡皮抖了几抖,暗想那另有其人大概就是指颜承旧了。前半个月和那小子相处下来,感觉性情甚是相投,回去要通知他防范着一两手,免得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砍了还不知道。
“啊啊啊,没办法了,只能以后每二个月给他们一次解药了。”聂怜无奈地对楚共道,“要加大种植蘑菇的规模了。”说完话站起身来,挥手解了楚共的穴。
“目的?还能有什么目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你们啊,就给我好好地活着吧。”聂怜丢给他们一个瓶子,“如果不想死,这药丸每两个月服食一次。”
陈伍看着那瓷瓶,却显出了挣扎,也不取也不是不取。
聂怜好笑地看着,林海如也了然地看着,只有楚共完全不明白他们两人为什么看得那么开心,让他有些无法融入之感。
到了最后,陈伍看着王老打昏沉的面容,终于咬牙取回了瓷瓶。
回去的路上,楚共百思不得其解,终于问了出来:“这两人如此可恶,你们为什么还救?”
聂怜颇为得意地道:“你也不想想,当年害了你我的那群人现在的境遇如何?”
楚共想想,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我下手,怎可能有留情的地方?若影他自己去报仇,就是让那两人病痛两个月,然后就安安静静死去,怎能如此便宜了他们!”
“所以就在他们身上浪费那些培植不易的药物?都没见你做些别的什么,不是便宜了人是什么?”
“小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折磨的极致。你想想看,若影下的毒是平息一个月而后发作一个月,我给的缓解药物也是每粒只保二个月。”
楚共恍然大悟:“你要让他们余生都在病痛中沉浮?”
“岂止岂止!”林海如笑道,“你刚才不是也看到?陈伍取药可是经历了好一番挣扎。其实他们也知道,落入了我们手中,又武功尽废,还得时刻担忧自己的性命,这种生活岂是一般人能消受得了的?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这毒药致死的时间是两个月,所以他们每次都有两个月的时间来犹豫要不要继续活下去。就是因为思考的时间长了,才越发不容易作出就死的决定。”聂怜补充道,“于是每次到服食解药的时候,他们都要经历一番这样的挣扎。这种日夜难安犹豫难断的感觉,天长日久不把人逼出毛病来才怪。”
“再者,之所以让他们在花溪村定居,是因为这里多是自青楼倌院里出来的命苦之人。陈伍和王老打如此出言不逊,别人只会觉得他们龌龊,因而越发要为难那两人。看他们样子,再活个七八十年大概还不成问题,今后的时间里,有得是钉子给他们碰。”
林海如补充完,和聂怜相视而笑,大有同类中人之感。
“相比其你们这两个魔头来说,小影可真是善良得多了。他要是知道你们是这种人,哼哼……”
“哼哼,”聂连也冷哼道,“他也许觉得让人死了就完了,可是作为亲人而言,我岂能眼睁睁看着让他痛苦的罪人死得这么轻松?倒是你,回去不许多嘴,这事情就我们知道好了。要是哪天让我发现小影也知道了这件事,哼哼,哼哼。”
楚共沉默。陈伍王老打尚且如此处理,不知道这位无恶不作的人物还会对那个东齐皇子做出什么事来。
聂怜见他没有了话,收了满身的刺,有点好奇地问道:“怎么?你有什么怨言?”
“也没什么,就是不知道你,不,我们,我们准备怎么处理刘辰庚。”
“啊,这简单,把东齐打下来就好了,反正我早看那个国家不顺眼。凭什么男人就能三妻四妾,女人只能嫁鸡随鸡!还不如北燕来得愉快,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聂怜答,像谈论今天晚上吃什么菜一般平常。
楚共继续沉默。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怎么招惹了这么狠毒的人。如果他当初没有打定主意爱美人不爱江山,不知聂怜今日会不会也像对待陈伍刘辰庚那些可怜家伙一样舍得下手?
“好了,别废话了。我们快点儿回去吧。”聂怜大有深意地撇了林海如个眼,“你出来也快一个月了,再不回去‘换岗’,可不让颜承旧那小子白占了便宜。而且,你也等不及了吧。”
林海如微微的笑:“多谢教主关心属下的福利,那就赶快回去。”
说罢,一行人快马加鞭。
而此时,颜承旧正在燕北的沼泽地,就着窗外西斜的暖阳,揽着沉眠的梅若影做着春秋大梦,梦里兀自诅咒着:“白衣大神啊!在下真的真的不想走,多制造些麻烦,让林海如那混蛋再晚些回来接替呀!”
——斜阳番外一罪人[完]——
第108章 番外二山居]
一归家
我拖着鱼竿走过沼泽边缘,进入了松林。
和南方的稀疏低矮的松不太一样,北方的松显得高大而密集,半密的横枝针叶中散落下零碎的阳光,是那么的悠悠然。手中提了一桶鱼,是在沼泽边一潭清水中打上来的。
在人烟罕至的地方生活,虽说有些不方便,但是却出乎意料的快乐。要说为什么呢……
我看看日头,已经是近午了。脚步不由得有些犹豫。
回去吗?现在?现在就回去?
倒不是说我不想回去,说真的,即便是那个小屋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阴雨天外面大雨里面小雨,但是真是一刻也不想离开。
然而,可是,其实,问题总是存在的。
比如说,如果现在回去,好像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是空闲的。如果空闲,总会想做一点什么。
——男人嘛!当然想“做”一点什么!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怨妇情结起来。真不知道若影怎么能狠得下心,好好一个人,弄得现在虚不受补的。
他那俩老爹,据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什么什么,竟然郑重其事地对我说——要和小影一起做那种事?呵呵,等吧!养个两三年,兴许能养回来。
他那大伯什么的,竟然还拍着我的肩,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不要想太多,会肾亏。
——狂了,所谓男儿本“色”!美色当前,还天天不穿外衣地在屋里到处晃,还天天缩在我怀里睡得迷迷糊糊,不想这个那个什么什么,还算能是男人吗!
以前不知道若影对我的想法,不敢唐突,我忍!
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还得忍!
唉!
做人难。
做男人,更难!
话说回来,若影啊若影,怎能这么祸水哈,这男人当得也真够绝了。
想着想着,犹如怀中又是软玉温香。听林海如那混蛋说,以前的若影矮矮小小,黑黑瘦瘦,其实我觉得这样也不错,手感一定不错,那种矮矮小小的身形,不就是让人抱的嘛!(纯粹的抱,狼女们不要想歪了……)要是能天天把他抱来抱去的,嘿嘿嘿嘿。
要是若影现在仍然是黑黑瘦瘦的,我是不是也少一点苦恼了呢?要知道,天天能看不能吃是很痛苦的事情。要不然怂恿若影易容成罗保亩那厮的样子?或许我也就不会这么狼急了。
想了良久,大概,好像可行性不高。记得第一次正面相照那时,他还不是现在这般模样,半边脸包得像猪头肿,不照样把我给沦陷了?除非他化装成山庄里那几位师父,或许可以震慑一下我的色胆。装成罗保亩那家伙,那个连小岱都能骑到头上去的家伙,想想都觉得没有威慑力。
想到这里,脚步停了。不是因为不想回去了,而是因为——差点儿撞到门了。
眼前,不就是我们家小院的柴门?
怪了,什么时候走回来的?而且速度好像还不慢的样子。看看天色,日头还没到中天。
怪了,刚才迷迷糊糊地走了回来,竟然没有撞到树?
盯着手中的桶,郁闷。师父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想做什么你尽管去做!(纯粹意义的“做”,小颜是个好孩子,狼女们不要想歪了。)
师父说得真对!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到门口,那个不能见于人前的地方,也直了!——可惜想做什么,却不能做啊!
值得吗!真想哭,哪有这么欲求不满的?
以前在一泓阁,见过那么多客,也没见着一个狼急成这样的。
在门口转了半天,调息半晌,我终于又一次妥协了,视死如归地拉开门进去!
他正睡在大床上。
扑腾,桶里的鱼跃起来一条,又落了回去,吓了我好一大跳。好在聂怜说要重新调理他体内脉络,封了他的真气修为。虽说这么做对身体没有坏处,不过明显噬睡了许多。要是以前,若影已经惊醒了。
我赶紧转了出去,到厨房中放下鱼桶和鱼竿。
这院子是临时搭建的,有些药草要到北地的沼泽来采集,所以才暂时在这里定居下来。谈不上富丽堂皇,甚至只能说是简陋。然而当初住下来的时候,他却显得十分开心。
自然了,在林海如那个混蛋狐狸的特别督促下,院子里搭了五间卧房。不过令我欣慰的是,我的那间房空闲至今,嘿嘿嘿嘿嘿。
正揭开锅盖要做鱼呢,发现里面已经搁了一海碗饭,一碟木耳烩野菜,大半只鸟。
……若影,他该不会是把昨天抓到的猫头鹰烤来吃了吧。那玩意儿不知道吃了多少老鼠,他也能吃得下去?而且,我家养的雪风虽然是雪枭,好歹也和猫头鹰是近亲,要是它看到若影这样子把它的亲戚给拔毛,洗剥、掏肠挖肚、烧烤、大快朵颐,不知道以后还敢不敢亲近若影了。
可怜的猫头鹰,哀悼一下……
——不过还是要吃的。
吃完急匆匆狂奔回若影的屋子,钻了上去。他翻了一个身,没有醒过来。
我揽着他的腰肢,有些做贼心虚地蹑手蹑脚。但是既然他没有醒,我也就逐渐大了胆子,贪得无厌地抱紧了。
唔唔,好舒服。
唔唔,这肩头,这腰身。薄博的抱在怀里,好想好好宠爱一番,但是怎么宠爱应该也不会觉得够吧。
怎么能够这么喜欢一个人呢?就算是不小心碰到他的一丝乌发,就算是偷偷摸摸地碰碰他的衣角,都会觉得想要把这些记忆珍藏起来,等到没人的时候偷着乐。更何况是现在能明目张胆的拥抱。
怎么办?若影,我发现越来越喜欢你了。
怎么办?你这个害人不浅的家伙,我算是栽你手里了。
院子里种的小梧桐在风里哗啦啦地响了起来,蜡质的墨绿叶子反射着阳光,有些刺目。屋子里的两人紧紧相拥着,颜承旧细细地看着怀里的梅若影,过了许久。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终于睡着了。
二屋漏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句话十分淋漓尽致地体现了说者的远见卓识。
以前不知道是那位师弟,和我说燕北沼泽的雨恼人至极,我当时还笑他,堂堂一个男子汉,还能怕几场雨吗?现在我想对那位师弟撤回前言,因为我算是见识到了。
不知道龙王爷最近是不是太闲了,这场雨已经连下了两日。最要命的是,不但下雨,更加刮风。下雨还不要紧,一刮大风,屋顶压的茅草就陆陆续续被吹掉了。
这雨刚开始下了一夜后就转小了,我刚上屋顶要修补,突然间又大了起来。而且现在,还疏疏落落地夹起了雹子。听声音,有的雹子只绿豆大小,有的却鸡蛋大一个,碰的一声就能把屋顶砸穿。
于是漏水的地方更多了。
刚开始还好,只是近门的那片屋顶开始渗水——荒郊野地的,地上没有铺砖,谁愿意在泥泞的屋子里住?——于是若影就搬了两个桶在下面接着。
可是后来,漏雨的阵线越发壮大,我们只好步步为营。
到了现在,屋里不但盆盆桶桶全摆上了,就连瓶瓶罐罐都用上了。
真想骂几句粗的。
身后突然传来窸窣声响,回头一看,果然那个不安分的家伙又想要下床了。
我没这耐心和他啰嗦,忿忿地瞪着他,一边提起一只桶,推开木门哗的一下把雨水全泼了出去。
若影有些执拗地瞪了回来。但是,完全没有威慑力。就他现在这样?打着一把宽宽大大的油伞,穿着几乎淹没了整个人的蓑衣,好像是蚕茧里的蚕虫宝宝,我没笑出来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别的事情他爱怎么就怎么着,想下地?凉了脚坏了身子,谁赔?他赔得起吗?
只会败坏自己身子的家伙,我也不用和他废话,瞪!
若影终于良心发现,终于仰天长叹,又坐回了最里处。
哼哼,本大爷虽然不常敢瞪他,但是一旦怒了,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嘛。
我正得意呢,哪晓得哗啦声响,又一处屋顶的茅草夹着雨水泄了下来。——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上去修屋顶去!”丢了一句话给若影,我抱起昨日就用剩下的油布和石块。
“你还去!”
“昨日才修那么一会儿就被你扯下来,你还说!”
若影停了片刻,道:“有难同当,咱们一起上去修。”
啊啊啊,我使劲地抓头,懊恼极了。这家伙怎么这么死脑筋呢!
“得了,你不愿意我出去,我难道就愿意你出去了?你要出去,我保证马上跟出去!”
“你!你,”我顿了顿,才平息下被哽在喉里的气,继续道,“你怎么就这么冥顽不灵呢?我有武功护体,根本不会把这点点雨放在眼里。”
没想到若影呵呵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这么开心?”
他指指他的头顶,又指指他的身上。
“怎么?”我看了半天,没看出有什么奇怪的。不过,他撑着一把油伞,身上的蓑衣裹得严严实实的,让我好一阵得意。他身上的蓑衣可是我亲手给做的,嘿嘿。
“都包裹得这么严密了,就算屋顶都塌了也没关系。所以你不用上去了。”
此话有理,不过怎么听怎么像歪理。我暗自嗤之以鼻,当然表面上还是要恭恭敬敬的退向门口。
“而且既然雹子都已经下来了,停雨也就是不久的事了。”
我继续退。
若影又开始沉吟起来,应该是被我的不动声色给唬了吧。
他眼睛突然一转,又瞄了过来。
这气氛,有点儿危险。我正要大功告成呢,他一句话把我给定住了。
“还是有点冷,修屋顶的事我们偎一起慢慢说。”
真是,比点穴还有效。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怎么办,他的身上现在好像很温暖的样子。
思考再三,我又一次败下阵来。
若影肃然坐在床上,看着我一步步靠近,看着我坐上床,看着我从他的手中接过油伞。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彩?莫不是跟林海如那混蛋学来的?
他突然说道:“你的衣服湿了。”
“哦,湿了。”我傻傻地看他,马灯的光从琉璃罩里照了过来,将他的半脸隐在了阴影中,说不出的风情。
“把衣服脱了吧。”他又平平淡淡地道。
“哦,脱了。”我重复道。
“唉……”他突然叹气。
我紧张了起来,不知道他又哪里痛了,还来不及问他,却看见他一双手伸了过来,摸到了我身上。
这,这是什么情况!
他继续摸。从胸口摸到了腰间。
血,血啊,呜呜,安分点好吗?千万千万不要在这种时候失态!
他抓住了我的腰带,然后解了起来。
天啊,请不要用这么严肃的表情做这么热血的事情啊!
他迅速地解开了我所有的衣结,冷飕飕的凉风灌了进来。
然后,又飞快地把衣服拉开。
这种事,这种事,他怎么做得这么自然?而且若影竟然对我的身体如此狼急,好感动!我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才这么渴望。
“若,若影,”我咽了口口水,道,“你的身体还不适合,不适合,适合做这种……”
他斜眼看了上来,颇为奇怪的样子:“这种事情还要看我身体好不好?不就是帮你脱个衣服?”
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撩开了身上宽大厚重的蓑衣,从怀里取出一方汗巾:“擦干!”
啊?
“算了……”他颇为无奈的样子,又在我身上动起手。
我硬了。
这不是耍人吗?哪有这么刺激的前戏。唉,早知道最后是若影主动,我就不用那么患得患失地以为要等个两三年了。
而且最为失策的是,过于纯洁的我,竟然没有随身携带一泓阁特制的润膏——等会儿,会不会很痛?
我哀求地看着若影,希望能得到他的怜惜。
他没有看见的样子,把汗巾收好,又从膝上拿出一套衣服来。
衣服?
我傻了。
“颜承旧,你今晚怎么了?”若影道,“莫不是淋雨太多,发了烧?”说着便来摸我的腕脉。
“没发烧啊,也没问题。”他喃喃地道。
我浑身一震,几乎想扶额大哭。我还以为咱们心有灵犀一点通,不用我主动,若影也早对我垂涎良久呢。原来,原来并不是所想的那样啊。
我软了。
往下看看,心道,可怜的兄弟,你的福祉我可保证不了了,还是乖乖儿等两三年再说好了。
认命地穿上衣服,那衣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阻隔住了嗖嗖的凉风,格外温暖。但是穿在身上,怎么想都觉得不是滋味。
若影,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刚刚给点儿希望,马上又收了回去。
还哀怨着呢,谁知道若影却掀开了身上的蓑衣,把我一块儿包了进去。立刻,所有的哀怨什么的,飞得无影无踪。
原来,是为了这样。
我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算了,随便他想怎么样吧。
纵使他永远不能体会我对他的渴望也没关系,能这么对我,死而无憾了。
我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暖暖的,香香的,都是草药的气息。他一动不动地任我蹭。
“爹爹他们也准备回来了,到时候要把这里大修一下。”他说道。
“好。”我乖乖地点头,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雨停了咱们一起去修屋顶。”
“好。”继续点头。
然而现在,却巴不得这雨总也别停好了。
至于屋子,塌了也没关系,反正若影说要和我一起修呢。
——[颜承旧篇之屋漏完]——
第109章 番外三捕鼠记
话说——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自从诸事尘埃落定,就连群竹山庄一应事宜都全部丢给颜承旧和血网黑蝎十老人之后,梅若影过上了不事生产的米虫生活——正确地说,是药虫生活。
也不知道颜承旧和林海如之间有了什么协议,反正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个人就这么住在了一起。
只是由于聂怜有意退隐,让林海如从一个藏于人后的执教成为了白衣教的副教主,所以林海如的事情比以前多了许多,一年倒是有半年是要为教里的事务奔波的。
至于颜承旧,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差点给那帮老头草(第四声)弄死。”
忙归忙,但是总有至少一人要留下来陪着梅若影。所以造成了梅若影今日之烦恼。
其譬如——
某日喝药,梅若影正读书,少顷,药凉。
林海如归,见药,脸色平和,温言曰:“此药易变,药冷再热,其效不再。”
遂端碗至外间泼药,而后复煎新药。
梅若影品其味,乃知药材需耗百金,且无林海如所言之易变之性。
心中暗叹——此乃心罚!
其后再不敢不按时吃药。
又譬如——
若是微恙。
颜承旧便即成日抱着他喂药,喂饭,擦洗。甚至如厕时也在屏风外不安分地来回踱步,仿佛随时可能冲进来观看梅若影喷泉入海图一般。
其实梅若影只是稍有头晕目眩,并无大碍。
更何况梅若影尚有三不五时的浑身僵冷之疾,经脉疼痛之症。
废话少提,且说梅若影知道林颜两人都是心中忧急,所以也没有因此与他们争执。
只是一个声音在他心底越来越大——
自由啊,
自由!
不被逼到这种程度是不会知道自由的宝贵的,想当年,他爱吃野草吃野草,爱露宿就露宿。反观现在,身边的人仿佛都巴不得他断了双腿,能不见天日就不见天日。
他记得的鲁迅先生的名言不多,但有两句是深深烙印在心灵中的。
其一:“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
是的,他梅若影堂堂一界顶天立地的成年人,哪能让人成天围着兜着转,哪能过着这种被含在嘴里捧在手心的生活。
其二:“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是的,他梅若影即不想对那两人爆发,也不想被糖衣炮弹给灭亡,所以他决定走第三条路,坑蒙拐骗!
他这个非文科出身又对近现代文学体悟不深的愚人,原本无法理解鲁迅先生当年写出《呐喊》是怎样一种心情,现在终于深切地体会到了!
总之,为了人权,他愿意做任何事。
主意打定,梅若影遂小心翼翼,日夜以待任何可以坑蒙拐骗的时机。
没办法,既然现在没职业可从事,他只好做这么没有生产力意义的事情了。
快到秋季,就是麻烦。首先一点就是——老鼠多。
林海如这日早起,就听见厨房里盆盆罐罐打砸得热闹,老鼠吱吱乱叫。推门进去,正在灶台上打滚的老鼠吓了一跳,吱的几声大叫,作鸟兽散。
林海如怔了一瞬之后,便即恢复常态,转出门外拾掇柴草,准备早餐。
傍晚,梅若影看见林海如抱了一大堆碗和杯子,还拽着一袋花生。觉得十分奇怪,于是跟在他后面。见他停步,自己也便随着停步,见他蹲下,自己也跟着了下来,只见林海如一个一个地码放着大碗小杯,杯子倒放着垫在地上,杯底的边沿上放一颗花生,再用大碗碗口的边沿倒扣着压上去。
“你在做什么呢?”梅若影探身过去,从搁在林海如另一边的袋子里取了一枚花生,放进嘴里。
嗯,又脆又甜的花生。
梅若影鬓边的碎发柔柔地贴着耳,林海如见他毫无戒备地贴着自己,心中微动。
记得很久以前,两人就经常这么相处。梅若影原本对琴十分不在行,和筝不一样,琴的每一根弦都可以独立成曲,所以上手很难。梅若影当时十分遗憾,说是记得一些琴谱,可惜没那水平,奏不出来。林海如便手把手地教他走弦。
只是当时,林海如已经是暗中有心,可惜若影却是无意。
他只想着把那种相互信任的友谊维持下去,根本不会想到真有今天这样的日子。就算想,也只是妄想,要牢牢地严严实实地压在若影看不到的地方。
林海如心中感慨,把手中的东西放好,抓住了梅若影的右手。
梅若影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突然的接触,微微愕然,转目看向林海如。却见对方没有看他,只是专注地将他的手执着,放上了那粒花生,说道:“你试试把这花生取出来,不就知道了?”(xd,上次写的是“把这花生抽出来”,越看越觉得抽这个字很不和谐,偶换掉了。)
梅若影试着取出那花生,才一动,大碗一下子就叩地落了下来。若刚才动了花生的是一只老鼠,现在就已经被罩在大碗下了。
林海如继续找地方摆放这些东西,根本没看到梅若影眼睛里刷地放出了绿光,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见林海如在临室里也照旧摆了这些东西,小心翼翼地捅了捅林海如:“我说,跟你商量件事,成不?”
“什么事?”
“咱们打个赌。”
林海如听他语气不对,抬了头看他,只见他眼中的绿光越来越盛。两人认识了这么久,只有梅若影猜不透他的份,没有他不了解梅若影的事。不用想,这绿光八成不是啥好事,于是响尾蛇一般警觉地树起了狐狸尾巴,若无其事地问:“平时也不见你好这口,现在想打什么赌?”
“我也有个小机关可以捉老鼠,咱们比比今夜谁抓得多,如果我赢了,你要听我一件事;我赢了,你要听我一件事。”到时候若是自己赢了,可以叫他不要像跟屁虫一样时时在身后打转。
林海如低着头眼睛一转,也不怕他,毫不在意地道:“好啊。”
梅若影没想到他如此好相与,过了会儿才欢欣着跑走去寻他的工具。
只盏茶功夫,屋子厅堂厨房地下角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捕鼠碗,梅若影的机关也弄得差不多了,原来是在高台处像跳水跳板一般放置一根木条伸出台面,正对着木条的下方就放着一桶半满的水。
这样的装置也弄了好几处。
林海如仔细一看,木条前端还放着花生,若是老鼠走上了木条,就会踩上了跷跷板一般直接掉落进下面的水桶。
老鼠会游泳吗?
似乎不太拿手的样子。
所以,这个样的机关貌似也很有效果的样子。
“就这样?”他问。
“嗯。我们等着瞧吧。”
林海如暗自摇头,梅若影这捕鼠方法是有效,只可惜……他伸手揽住梅若影,道:“摆好了就赶快上床,看你都凉成这样了。”说罢,不由分说将他拉了回去。回袖一拂,灭了油灯。
对于那个捕鼠的东西,梅若影是很有信心的。生长于另一世界七十年代末的他,幼年时几乎家家户户都闹老鼠,家家户户都总结出一套对付老鼠的方法。想当年,他家用这个土方法淹老鼠的最高纪录是一天晚上十三只。
然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时听到大碗从小碗上落下的丁丁当当声和老鼠吱吱喳喳的叫声,却没听到哪处水桶发出落水的声音。
“奇怪,不该会这样的。”他翻来覆去良久,终于要起来看看状况。
哪知自己才一动,身旁的黑暗中就伸来一只沉重的手臂将他搂了回来。林海如睡在床铺靠外,身子一座大山一般地横着,手臂铁打一般的坚固,任他怎么努力也起不来半分。
“我去看看究竟。”梅若影道。
“忘了我们的约定?只要我还睡在这张床上,半夜有什么事都是由我代劳。”想了想,林海如低低地笑出声来,接着道,“当然,三急除外。”
梅若影哑口无言,因为还真有这么个约定。那次他跑到刘辰庚和南楚混战的地方,把两个爹爹和两个男人吓了半死。两位老父还算好说话,毕竟是自家亲人,随口骂两句就过,何况还有以前离散的事情梗在心里面,也就更下不了手真去惩罚。颜承旧就更不必提,只是摇头叹气说命苦怎么跟了个你这样的也只好认命了。
但是林海如就不同,阴险地方里混大的,相貌长得人模狗样的,对你好时是真的好得要把世界上的一切都献到你面前。可是一旦生气了,那就完蛋大吉,说什么也是要抽筋扒皮。
他虽然还没被抽筋扒皮——其实他也不怕这招,以前痛挨得多了,现在皮厚了神经大条了,这一招还真不太管用。
但是呢,还是有弱点的,禁足这一条就是林海如想到的。
啊,自由的流失,就是从那时开始。
“可是不该这么久还没动静。”
“好了好了,明天再想。今晚不睡好,明天又要浑身不舒服。”
梅若影听他说得虽简短,但含着关切的心意,想想也有道理,于是就要乖乖地合眼睡上。哪知这时候咣当一声,外间又是一个碗落了下来。好几只碗扣着老鼠,老鼠在里面钻也不行,打洞也不行,吱吱乱叫,搅得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看来这次是真惨败,想和自由拉近一步距离,怎么就这么难呢。
外间又传来老鼠爬高台的声音,林海如慢慢翻了个身,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一枚花生就射了过去。老鼠吓了一跳,吱地掉头就跑。
黑暗里传来梅若影若有似无的极其轻微的叹气,林海如笑了。
梅若影这几年要清毒。那毒以前之所以无法可救治,是因为毒素消散的速度太过缓慢,无论用什么方法解除,根本不能在毒发致死之前清除完全。
但是梅若影却活了很久,虽然没能完全排除毒素的侵害,也就是说,只要能拖延得足够久的时间,就能够慢慢地消除,虽然不知道究竟要用上十几年还是几十年,但是理论上说,总有完全治愈的一日。
于是在他爹聂悯司徒和他大伯父聂怜的绞尽脑汁之下,终于想出了个法子,将他的内息都封入气海,再将毒素都引入那处让两者慢慢消磨,一边服以二月毒菇制成的延缓发作的药物。
——当然,也由于内息被封的缘故,梅若影现在和个不会武功的人没多大差别,耳目也不如以前敏锐,也就不能发觉林海如做的手脚。
第二日晌午,林海如心情舒畅地察看了自己的战利品,清一色大老鼠七只。顺便捡起他射出的花生九粒。看着情形真有些危险,平日都将好吃的放在高台,所以老鼠一出洞就往高处爬。若非他暗中动了手脚,否则多半要输。
他在外间如封疆王侯视察领地一般巡视了一圈,转回了卧房。梅若影还在床上缩着。山里面的初秋,天气已经有了些湿冷的气息,他整个身体在被窝里缩成了弯弯的一团。拜他身上宿疾所赐,若是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就不大有精神。自从封了武功经脉之后,症状就更为严重。但是这样总算是好的,能睡得多,就能恢复得更快些。
林海如轻轻地揭了被角,刚刚从外面回来,衣服上还带着凉气,尚不敢一下子就贴上梅若影身上,慢慢地挪了进去,准备将内息转上半个周天再去抱他。
哪知道梅若影正梦见自己打赌输了,自由又一次悲哀地远离了自己。沮丧之下,轻微的响动就警醒起来。他睁开有些朦胧的睡眼,看见林海如躺得远了,两人之间足有尺许的距离,微觉奇怪。但是还没养足精神,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无心去知道为什么,安心地合上眼靠了过去。这一靠,最先接触到的是凉丝丝的衣服,他疑惑地又睁开眼睛,奇怪道:“怎么这么凉?”
林海如见他神志还不太清醒,轻声道:“没什么。”说着自己就要往后退出去。梅若影见他后退,有些不高兴地伸手扯了回来。
“我身上凉,你等等……”
“别啰嗦,我来给你取暖就行了。”
林海如闻言闭嘴。半清醒的梅若影,将平常藏在骨子里的固执表现得格外明显。
只是,在大白天看着对方慢慢闭上眼睛,然后慢慢缩起脖子,慢慢埋进被子,终于又卷了起来,对他而言实在是很不人道的折磨。好在功夫练得久,跟的优势这么个不知危险的主儿,所以锻炼出的定力也异于常人的强大。
——他是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赌输了吧?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心安理得。也许,该趁这个机会要求他……一次?
大白天里,老鼠还在外面不甘心地打着转,梅若影又睡得熟了,林海如则慢慢地打算着,要如何使用梅若影输给他的赌注。
捕鼠记完
第110章 斜阳番外4《隆冬春意暖》
是男人,都有问题。而且是难以启齿的问题。
既然是难以启齿,所以一般也就不会希望被人知道。
所以,问题就出在这里。
话要从那一日梅若影偶然间走错房间说起。
与南楚灭亡之日时隔四年,梅若影身上的毒也慢慢被销蚀了大半,北燕改国号为大燕,迁都洛邑,改名洛平京。为了三人相聚的方便,梅若影已经从采药的沼泽搬到了洛平京。
那一日的巧合实在太多。
第一,梅若影正在看书,是聂怜从楚共私藏的书里搜集过来的药书。
由于十分少见,而且恰巧梅若影在那一种药的方面也没有太多的涉足,所以看得十分专注,以至于走偏了方向也没注意。
第二个巧合,那一日颜承旧恰巧去了郑枰钧的府上。
由于是老友,无需通报就进了去,从大厅到书房一直寻到后花园。然而此时,慕容鸫诗思夫心切,偷偷从朝会上溜了出来,翻墙来会郑枰钧。于是便被颜承旧看见了不该看的一幕。
残雪之中,那两人正亲密得紧,亲密得都不觉得天冷了。
虽然说那种场景他是看得多了,可是以前看的不外乎是阁子里的钱肉交易,哪里有这种琴瑟合鸣的融通,一思及家中梅若影的样子,便出了那种难以启齿的问题这种问题一出现,便由不得人了,颜承旧在被发现之前赶忙退走,满面通红地躲回房中,因为这处院子不雇仆从,林海如不在,梅若影又不会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所以他一时疏忽和情急,便没有锁门。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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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节